林悦来解剖室时,顾以进都差不多缝合完毕了。
提前来参观的三个人,郝大勇忍不住一直打嗝,张玉林面色铁青,郑有财脸上倒是没啥变化,但身体僵硬得像是冻住了,立在原地像个雕塑。
三个人远远地站成一排,神色复杂地对着张墨的遗体做最后的告别。
林悦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好像比这哥三个还要狼狈呐,连续几天吃不好睡不安觉是定下来的。
心里障碍的问题,外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克服了。
“有发现吗?”林悦走到解刨台前问顾以进。
她顺手用布盖住了张墨的脸,挡住了最不忍直视的致命伤,这样哥三个还能好过点。
“致死原因是窒息,可我还另有发现。”顾以进招呼站成一排,瞻仰遗容的三兄弟搭把手把尸体翻过来。
“我?”三人异口同声。
“一起来,一个人没这么大力气。”
林悦再加上顾以进,没有一个好心眼,三个难兄难弟可被折磨惨了,带着痛苦面具,总算把张墨给翻转过来了。
张墨的背部,赤裸裸地展现出来,所有人都看出不对劲儿,整片的淤青和红斑。
“我靠!”郝大勇惊呼,“他这个后背咋整的?是刮痧了吗?”
郑有财斜眼瞧着郝大勇,“你个傻狍子,谁家刮痧能把后背刮青了,很明显是被打的。”
“对!”顾以进同意了郑有财的说法,“张墨在死前不久被人打过,后背的淤青都是重物击打造成的皮下出血。”
“全部都是新伤吗?有没有可能,他长期遭到虐待?”林悦问。
顾以进指了指后背最严重的淤青,说,“张墨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找到伤痕,全部都集中在背部。从这里的大片淤青来看,都是近期造成的。如果是旧伤,皮下出血会停止并被逐渐吸收,色素沉着后会变成黄绿色。”
后背的淤青看着就疼,郝大勇撇撇嘴,感叹,“这小子死前挺受罪啊,被毒打过,脖子还差点没给勒断,下手够重的,凶手能是谁这么狠?”
猜凶手环节,大家都来了兴趣,忘记了在解剖室中的不适,热烈讨论起来。
郑有财问郝大勇的看法,“你和小林队长问了一下午,都发现啥了,有没有怀疑对象?”
郝大勇想起林悦提醒过他,不要随便猜测凶手,“小林队长,我可以说吗?”
“内部人员之间不避讳,证据链不足时,猜测推理是破案的关键。”
“行,那我就说了。”郝大勇抱起肩膀,一副比另外两个多知道内情的得意劲儿,“我说凶手肯定是张墨的舅舅杜家旺。他妒忌张墨能继承他爹的房子,亲口承认了想杀掉张墨的心思,还有暴力倾向,在询问室都不老实,强行冲出去要逃跑。”
“杜家旺承认了张墨是他杀的了?”
“他说只是想想,还没来得及行动呐。张墨出事那两天,杜家旺在邻居家玩牌,有人能证明案发时他不在山上。”
郑有财托着下巴想一想,“会不会是杜家旺在别的地方杀了人,随后赶回去玩牌,等夜深了把张墨弄到山上去。”
“绝对不可能!”顾以进推翻了郑有财的推测,“我检查过张墨身上的尸斑,山上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他的尸体没有被移动过。”
林悦瞧了瞧顾以进,只是一段时间没见,他连尸体被移动后,尸斑位置会发生变化的事都知道了?
“我写信给同学,让他寄来几本法医的教材书来学习。”顾以进看出林悦的疑惑,“既然要干这行,当然要干好,不懂就多学呗。”
林悦点点头,暗忖着,“果然是个好胜心强的男人。”
“就算张墨死了,房子也不一定会轮给杜家旺。”一直没言语的张玉林突然开口了。
几个叽叽喳喳研究的,立马没声音了,大家都看向张玉林,等待着他说出理由。
“杜家旺爹的房子是我爹给盖得,房子还没盖好,杜家旺兄弟几个就惦记上了。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听说房子盖了两个半月,他们就吵了两个半月,直到我爹收工,也没争出来房子将来要留给谁。”
林悦思忖,这个家庭因为争房产,可真是矛盾重重啊!
到底谁的话是真话,谁的话是假的,必须要仔细区别了。
林悦提出想见见张玉林的父亲,没有利益相关的,说的话往往最实在。
张德广知道了林悦是儿子的新领导,没有歧视她是个女人,吩咐老伴又是端茶又是送水果,热情得林悦都不自在了。
“叔叔,你别忙了,我坐坐就走。”
“小林啊,听说赵玉珍的案子就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刘书记是有眼光,挑了个好帮手。若是没有你们,村里不知有多少人要被害呐。我家姑娘多,那阵子她们单独出门我都不放心啊。你是真给女同志长脸啊,玉林他妈可佩服你了。我们村子瞧不起女同志也算陋习了,谁家没女人啊,瞧不上还争着抢着娶媳妇干啥,你说对不?”
“我家玉林上面有五个姐姐,家里就他这一个男孩,我们都给惯坏了,性子太柔,干啥都不中,还爱犯牛脾气,看不出来火候。他有错误你就使劲批评他,不用给留面子。”
张德广总是这样,逢人就要贬低张玉林两句,张玉林由最初的愤怒已经变得麻木了。
反正打死都不能在他爹手底下做事,山高皇帝远,他想管也管不着。
张德广的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往林悦脑袋上戴,脖子都快承受不住了,虽然夸夸很好听,但讲太多了,总觉得承受不起。
最关键的是张德广太能聊了,这么说下去,张墨的案子,一个字都问不上,天都黑了。
“叔叔,我来这儿,想了解杜家旺家房子的事。”林悦没办法,只能强行打断了。
“我昨晚听我家玉林说了。老杜头啊,命苦,老伴死的早,他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四个子女。女儿不听话远嫁了。三个儿子呢,个个都是白眼狼,假孝顺。”
“听说为了争房产,三个儿子一直在吵架?”
“可不是,老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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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七十了,还要自立门户盖房子出来单过啊,不就是儿子们不懂事嘛。”
“老杜头年轻时是个木匠,手艺不错,还挺能干的,虽然养着四个孩子,但手头不缺钱,也能攒下点底子。”
“几个儿子争着抢着要赡养老头,不是真想孝顺老爹,而是都惦记着他手里的票子。”
“老杜头和我说过,他每到一个儿子家里住过一段,儿子就要逼他立字据,可以给老杜头养老,但必须保证把遗产都留给他。三个儿子还个个如此,老杜头也寒心了,赌气搬出来单过,谁也用不着,钱都花在盖房子上,都不用惦记了。”
“那三个白眼狼,怎么能眼看着亲爹把钱都给霍霍了,从房子动土时,就没消停过一天。我们进场干活的,因为他们的家庭矛盾,常常要被迫停工,一个月的工期生生拖成了二个半月。”
“把积蓄换成房子也是值钱的财物,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啊?”林悦搞不懂这样置换一下,到底图什么。
“这事我也偷偷问过老杜头,他说死后,剩下如果是钱,必然要分给子女们,至于怎么分,就由不得他做主了。房子就不同了,挪不走抢不动,给谁就属于谁,其他人也甭惦记了。”
“他已经决定由谁来继承房产了?”
“三个白眼狼都没份儿,老杜头偷着告诉我了,这房子是留给他姑娘的。”
这结果让林悦很意外,她反问,“杜家旺说他父亲和女儿几十年都不来往了。”
张德广摇了摇头,“杜家旺知道什么,他眼里只有他爹的钱而已。老杜头说姑娘结婚的第二年,就写信过来认错了。虽然没回家,但父女俩一直写信联系着。”
“老杜头还向我炫耀,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姑娘亲手做的邮寄过来的。只是可惜,这孩子命短,四十多岁就死了,留下一个独子。现在这孩子也……哎,人啊,不信命不行。”
张德广的口供证明了杜家旺说的都是假的,假话早晚有被揭穿的一天。
即便是张德广不说,杜家旺的兄弟和他的邻居们,总会有知情人的。
杜家旺的爹也还活着,问问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杜家旺摆明了说谎,是笃定了村大队的人都是蠢材废物,查不出他们家的老底?还是另有其目的?
杜忠的供词也和他父亲杜家旺一致,看来他们来认尸之前,已经都准备好的。
离开家,张玉林也认定了郝大勇的推测,杜家旺就是凶手了。
张玉林迫不及待地问林悦下一步的行动,“小林队长,是不是要抓杜家旺回来重审?”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谎和杀人是两回事,他有时间证人,一定会百般狡辩的。”
“一直没证据,就让他在外面逍遥过日子啊?”
“不急,若他真是凶手,早晚都跑不掉。”
张玉林刚被老爹教育过要听从领导的安排,他撇撇嘴没反驳,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见见杜家旺的爹,我想看看当着亲爹的面,杜家旺要怎么圆这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