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进的专属验尸房是村大队的空置库房,非正常死亡的人都要经过他的手术刀解刨,但他能做的,也只是解剖缝合,无法为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村支书的死因全村人都惦记着,无人怠慢,虽然不敢亲眼观看,但没人先离开。
空置库房只留下林悦和顾以进两个人,顾以进拿出手术刀,林悦配合站在一旁地拿出纸笔记录。
张跃民的头部有明显的伤痕,凶手应该砸了很多次,脑上的伤口很多,都是新伤口不深。
林悦一一记录下来,趁着空暇时,她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张跃民头上的伤,“伤口都不怎么出血啊?”
“皮外伤没伤到血管,不会出太多血。”顾以进从头检查到脚,“奇怪,没有其他外伤了,骨头也是好的,他怎么就死了?”
也许是内伤,为了进一步确认,只能开膛破肚了。
林悦协助顾以进脱下张跃民的衣服,脱下袜子时,林悦一眼瞧见张跃民乌青的脚指甲。
林悦又抓起张跃民的双手,因为他的手部已经开始腐烂,第一时间并没注意到,双手的指甲也是乌青色。
很明显的中毒迹象,林悦虽然没接手过毒杀的案子。但上警校时教科书里的图片,就和张跃民的指甲一模一样。
“你看,他好像被人下毒。”林悦举起张跃民的手拿给顾以进看,很明显的中毒的迹象。
颜色吻合,三天前顾以进还见过张跃民一面,那时他意气风发,生龙活虎的。
短短数日,人已经躺下永远也起不来了。
顾以进感叹,“人真是脆弱,凶手也真是歹毒,又是下毒又是砸头的,生怕他不死。”
“我说这个凶手若是一个人,纯属闲的,偏要多此一举。”
“啥意思?”顾以进听不懂林悦的话。
“从服下毒药,到进入血液,再到末梢的指甲变色,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张跃民的身体出现腐烂,证明他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起码超过24小时了。可他额头上的伤却是新口子,很明显是有人在他死透后又砸的。伤口没怎么出血也能证明是死后留下的,因为血液早就凝固了。”
顾以进舔舔嘴唇没接话,一个乡村妇人,这辈子还没出去过,她怎么能懂这么多,甚至比他这个正经学过医的还厉害。
也许她分析的都是错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呐。
顾以进好歹是村里文化程度最高的,他不服气,反驳,“也许张书记是中毒不久,现在是二伏,夏季最热的阶段,血液循环得快,肉身也腐烂的快些。”
林悦笑而不反驳,指了指张跃民,说,“行,你继续吧。”
顾以进得意地抿嘴笑,舞动着手里的手术刀,心里极度爽快。
林悦没词了吧,勉强猜的事,自己心里都没底。
顾以进按顺序剖开张跃民,他的内脏都是好的,没有内出血的情况。
顾以进又剖开胃部,里面是空的,一粒米都没有,连大小肠都很干净,胃肠黏膜也是干的,应该是很久都没进食了。
顾以进越是探查越心虚,如果张书记才死不久,胃肠道不会这么干净。
还有他的肝脏已经变色了,发生自溶现象。种种迹象,都能说明他遇害的时间不短了。
顾以进脚指头抠地,林悦靠表象就能猜出大概,到底还是输给一个外行了,
技不如人也不能死犟,顾以进嘴里像是含着一大口饭吐字不清,不甘心地嘟囔着,“你猜对了,的确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林悦没搭理她,蹲在张跃民刚脱下的衣服旁,一件件地拎起来左看右瞧。
“不就是蒙对一回嘛,得意什么。”顾以进暗忖,被女人比下去,多少心里是不舒服的。
顾以进后面又说了很多话,林悦都心不在焉地“嗯嗯嗯”地应付着,心思全在那堆破衣服上。
“你是不是来帮忙的?”顾以进忍不了了,这是真把他当空气了,说话都不理人。
他怒气冲冲地扔掉手里的缝合线,想看看林悦到底在找什么。
林悦把从张跃民的衣物上找到到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一根女人的长头发,几根白色的毛状物,鞋底扣下来的水泥灰和衣兜里的女人头饰。
“这都是什么啊?”
顾以进伸手刚准备拿起地上的长头发,被林悦一巴掌拍了下去,“别动,这可都是谋杀张跃民的关键证物。”
“就这些破烂?还能找到凶手不成?”顾以进眉毛拧成一团,一脸的不相信。
四件破烂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随时准备变废为宝。
林悦小心翼翼把它们一件件地挪到桌子上,还用玻璃板给压住了。
林整理得当,才向顾以进解释,“你别小瞧这几样东西,如果有鉴证科的人协助,找到指纹或是DNA之类的,破案速度就快如闪电了。
“可惜现在没那个条件,只能用土办法,找到这些物证的主人,没准就能推测出张跃民死前见过的人,发生过什么事。”
顾以进咽了咽口水,反问,“DNA是啥?”
“DNA就是……”林悦想了想,还是不解释了,“这技术能完全普及得到九十年代后期,现在想也没用,太远了靠不上。”
“九十年代?现在才是六打头的开端,三十年后的事,她现在就知道了?”顾以进本想嘲笑她,但见她认真的模样,也不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林悦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是精神有问题,二是吹牛吹习惯了。
她看着挺清醒的,说她有病,太牵强了。
女人爱说大话,可不是好习惯,必须让林悦碰碰钉子。
顾以进宁愿信天上某一天会掉馅饼,也不信林悦靠捡垃圾能成事。
顾以进特想让林悦出出丑,打击她没来由的自信,就故意为难她,给她出难题。
“我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也算是找到张书记致死的原因了。嫂子找我并同意解刨,就是不想让张书记死得不明不白的。书记是被人谋害的说法我赞同,但桃源村这么多人,他又没有仇人,根本就无法找出这个人是谁吧?”
“谁说他没仇人,如果张跃民真杀害了那几个女人,死者的家属会罢休吗?”
“可这都是推测,张书记死了,死无对证,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
“真相当然不能靠碰运气,破案就是不停地推测和求证,必经的过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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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这么能耐,推测一下,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乱猜对谁都不公平。”
顾以进嗤笑,还以为林悦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唬人的。
本想再讽刺林悦两句,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男人在外面喊,“顾大夫,我能进来吗?”
顾以进认出这个声音,是村里的治保大队长老刘,专门管这个事的。
顾以进打开门,老刘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一只手捂着眼睛,胆怯地问了一句,“书记,他弄好没?”
老刘虽然是治保大队长,但他晕血,参与到杀人的事,这可是人生头一次。
老刘人是长得五大三粗的,皮肤黑,眼睛大,头发乱蓬蓬,怎么看都像是张飞。
可惜凶悍的只有外表,让老刘去处理邻里纠纷,打架斗殴,丢鸡偷狗的事没问题,死人的事他真不行。
别说让他找凶手,老刘就是看见尸体,人都吓得直抖。
桃源村这几年都不太平,死人的事常有发生。
张书记还活着时,处理这类事情都是书记拿主意,老刘只是挂了职,从不插手。
现在张书记突然暴毙,挂职被扶正了,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
老刘进来之前,张书记的老婆赵玉珍还泪眼婆娑地恳求他,如果他丈夫真是被人谋杀的,一定要找到凶手,别让他死不瞑目。
情势所迫,老刘也拍着胸口保证了,不会让张书记白死,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但刚一踏进临时解剖室,老刘就怂了,满屋子的血腥味和怪味道,这事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刘有自知之明,张书记的死亡之谜,他调查到闭眼的那天都解不开。
大话都吹出去了,总得做点什么吧,一个人不成事,总可以找帮手嘛。
老刘见顾以进把张书记重新盖上,就窜到他面前,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顾大夫,你得帮我,没你我就完了啊!”
老刘在村里向来横着走,霸道惯了,这么卑微地求人可是第一次啊。
顾以进还真不适应,“刘大队,我能怎么帮你啊?”
老刘指了指张书记躺的位置,问,“书记是不是被人……咔嚓的?”
“基本上确定了。”
“完了,躲不掉了。弟妹把这事委托给我了,可你知道啊,找凶手刘哥从没做过的。小顾你年轻有为,肯定有办法的。”
“刘大队,我就是个看小病的大夫,怕是帮不了你。”
“不不不,顾大夫你见过世面,还有文化,这不是说把人划开就划开了,这事非你莫所。你要是不帮哥,哥就没脸在桃源村了。”
老刘握住顾以进的手更紧了,若不是还有林悦在,说不定他还要演一出泪水戏。
盛情难却,顾以进说不出口不帮忙。
他瞧了瞧杵在一旁的林悦,说,“刘大队,我帮忙也行,不过我想带上个人。”
人多好办事,老刘不怕人多,连忙点头答应,“行行行,别说带一个,十个我也没问题。你要带谁?”
“林悦。”
“她?她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