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和生存……
主宅,厅里,胡月领着杜苏苏和麦念真坐在长桌边——胡月本来是计划至少故意“晾”老爷子几天的,但被看穿她的沈昼骂了。
沈昼不是不耻这种做法,如果有用,他也不介意摆脸色晾着老爷子,但没用,老爷子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没了他们这群人,老爷子还有沈洲河一家,他们不去,不就等于故意把老爷子往沈洲河老太太那儿推么,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不能这么做。
于是沈昼今早骂了胡月一通,晚上,胡月就老老实实带着杜苏苏和麦念真过来了。
哪儿成想还没让麦念真借着孩子讨老爷子高兴,就见家里的几个司机大包小包的把一打打奢侈品纸袋往屋子里楼上搬。
胡月还奇怪,以为是卫澜出门大采购,听包阿姨和司机老赵的几句话,才知道这些奢侈品通通都是奚拾买的。
胡月马上在心里酸了,她嫁进沈家这么多年,虽然也领着每个月固定的信托钱,沈昼也给她卡,她也不缺钱。
可这么多年碍于沈家的规矩、沈昼的监督和老太太这个“婆婆”在,她从来没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买过。
怎么奚拾就行?
他一个新进门的,连信托的钱都没开始领吧?
他凭什么这么买?
哪儿来的钱?
谁准的?
老太太不管吗?
卫澜不拦着吗?
胡月马上因嫉妒而心有不满,一脸不爽,嘴里嘀嘀咕咕。
还是旁边的杜苏苏提醒她:“妈。”
摇摇头,让她别这样。
胡月扭头,低声,磨牙:“一个男的,蛋都下不来一个,还能这么买?”
杜苏苏低声劝:“也不花你的钱。”
胡月马上道:“你看他买了多少!这么多,是把商场买下来了吗?!”
桌对面的麦念真也劝胡月:“妈,他买他的,苏苏说的对,又不花你的钱,不花我们的钱,跟我们本来就没关系。”
杜苏苏:“就是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麦念真和杜苏苏多少也是有些眼热和嫉妒的。
她们不是在意花了多少,也不是在意买的那一堆奢侈品,纯粹眼红奚拾在沈家的自由度。
她们两个怎么也算门当户对嫁进沈家的,但在沈家,尤其在主宅,有老爷子在,有老太太,有沈昼,有胡月这个婆婆,她们平时谁敢这么光明正大地买啊。
看着司机一趟趟地进来上楼下楼,杜苏苏默默吃味,麦念真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这时老爷子老太太也前后脚下楼了,到了点了,奚拾和沈叙宗也跟着进门,没多久,卫澜也回来了。
老爷子没理任何人,径直到餐桌边的主位坐,老太太则和用热毛巾擦手的卫澜、奚拾闲聊,还特意问奚拾:“下午买得开心吗?”
奚拾擦着手,笑回:“开心,特别开心。”
卫澜问:“买什么了?”
奚拾:“败家了。”
卫澜便笑:“你能败多少啊?我给你钱,你都未必能败一半。”
转头见司机拎的纸袋:“哦,买的奢侈品啊。”
淡定道:“这能花多少啊。”
擦完手,卫澜和奚拾老太太一起往餐桌这边走,边走边道:“你要是去拍点古董艺术品什么的,还能花一花。”
“这种国外的奢侈品,买再多也花不了多少的。”
三人说笑着走近餐桌。
这番话听着,胡月翻白眼,觉得卫澜假大方,杜苏苏和麦念真默契地对视一眼,心迹相似——卫澜能这么说,可见比起胡月,卫澜才是个有度量的婆婆。
可惜她们遇不上这样的婆婆。
这时沈曦、沈藏锋也回来了。
一来到桌边,沈曦的余光便暗自往奚拾那边瞥了几眼,沈藏锋则心情不错的样子,一回来就从麦念真怀里抱起小儿子亲了亲。
沈曦坐下,边看过去边哼笑了声:“心情这么好?”
“是啊。”
沈藏锋把孩子递回给麦念真,跟着坐下,一坐下便越过众人,看向首位的老爷子,声音爽朗道:“爷爷,株洲那边的大压铸设备集群系统建好了。”
真的啊?
麦念真惊喜,因为她知道沈藏锋说的这个集群系统是什么。
“不错啊。”
沈曦也道。
“嗯。”
老爷子威严地应了声,说:“株洲那边该去看看了。”
胡月不懂,但也知道大儿子这是工作上做成什么、讨老爷子高兴了。
她马上也高兴了,张口就道:“老爷子您是不知道,藏锋最近为了工作,那真是忙得里里外外都不着家,亲儿子都顾不上。”
“嗯。”
老爷子又应了声,心情不错,显然是对沈藏锋的认可。
胡月领悟,心里面上更嘚瑟了,特别的高兴。
她一高兴就翘尾巴,翘尾巴就容易口不择言,马上就当众说了句:“我们藏锋啊,一心工作,全是为了公司集团。不像有些人,就知道买买买、乱花钱。”
“妈。”
沈曦第一个开口。
沈藏锋也心知胡月翘尾巴了,看过去,特意道:“妈,吃饭吧,别说了。”
胡月不,胡月是沈家人人皆知的没脑子,这时竟抬手招呼正要去端汤的包阿姨,声音又亮又嘚瑟道:“老包啊,你回头把侧门开了。”
说:“我们藏锋这么大的功劳,难道还要他每天绕路过来吃饭吗。”
“妈。”
杜苏苏都捏冷汗了,因为沈叙宗已经目光幽冷地转头看了过来。
“妈。”
沈藏锋也觉得胡月过于嘚瑟了。
是奚拾伸手碰了碰沈叙宗的胳膊,低声道了句“别这样”,沈叙宗才从胡月的脸上把目光收了回来,然后,沈叙宗神情冰冷地当众说了句:“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类似的话,这个家你就不用待了。”
整桌都静了,沈叙宗这样直白的威胁,从前在这个家里,是根本不会也不敢有人当众说的,毕竟大家面上还要过得去,尤其老爷子还在。
可沈叙宗偏偏敢也偏偏说了出来,他的不按常理出牌,在整个家里都显得格外独树一帜。
“你!”
胡月惊了,跟着马上看向老爷子:“爸!你看他说的什么话!”
“叙宗。”
老爷子果然不满沈叙宗的话和态度。
沈叙宗转头看向老爷子,神情和眼神都很冷,没有畏惧,也毫无妥协。
眼看着祖孙之间气氛即将一触即发,卫澜正要打圆场,奚拾已经放下筷子,开口:“爷爷,我今天就拿叙宗的卡逛了下商场,这没什么吧?为什么要特意拿出来说呢?”
他也不看胡月那儿,就笑笑,温温和和的:“是有谁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跟着道:“我和叙宗刚结婚,叙宗也是心疼我,才替我说话,爷爷你别怪他。”
话锋一转,茶里茶气,但又给别人面子:“要怪就怪我好了,怪我今天不该出门乱花钱的。”
这四两拨千斤的话直接把沈藏锋听得眉头一挑,沈曦则借机光明正大地看向奚拾,双眼微眯——太会说话了,气氛一下就缓和了,梯子也递得不动声色。
果然,老爷子不吭声了,垂眸吃了口菜,威严地说:“吃饭。”
老太太也招呼,打圆场,说:“吃饭吧。”
于是事态就这么轻轻松松化解了,老爷子和沈叙宗之间没杠起来,胡月的告状也跟往水里撒了点盐似的,过去就过去了。
胡月还不服,还想开口,被沈藏锋杜苏苏他们一起劝住,沈曦则缓缓收回目光,眼里闪过盎然的兴致。
这顿晚饭于是吃得都很安静。
饭毕,一起离开,走出主宅,胡月又气道:“你们拦我干嘛?本来侧门都能开了!”
杜苏苏有数:“不可能开的。”
按照沈叙宗的脾气性格。
胡月不服气,跺脚走着,恨恨:“藏锋工作表现那么好,还换不来一个破门吗?”
沈藏锋无语:“妈,一码归一码,事儿不是你这么想的。”
沈曦没吭声,落在后面,一手插兜,一手扯领带,不知在想什么,神情吊儿郎当。
这边,一起回房间,奚拾挽着沈叙宗的胳膊,边走边劝:“下次别这样了。”
沈叙宗冷着脸。
奚拾分析:“既然总得一个桌上吃饭,面上多少还是得过得去的。”
“她说我,说好了,我又不会少块肉。”
沈叙宗这时沉了口气,止步,转身,面向奚拾,手搭到奚拾肩上,看着奚拾,认真道:“还是不要住这里了。”
“没事啦。”
奚拾温温和和地宽慰,回:“我们都答应奶奶了。”
跟着看看周围,见没人,低声,说:“我也看出来,沈昼那老婆有些管不住嘴,喜欢直来直去、有话就讲,估计老爷子也不喜欢她。”
说着拉沈叙宗的手:“走,我们回房再说。”
回房,进屋,为了安抚沈叙宗,门一合上,奚拾就凑近亲了亲沈叙宗的嘴唇,沈叙宗回吻,抚奚拾的脸,情绪果然恢复了些,神情也没刚刚那么冰冷了。
“老公。”
奚拾侧头,靠近沈叙宗怀里,抱着。
沈叙宗搂着奚拾,静静地抱了会儿。
片刻,直起身,奚拾笑了笑,神情鲜活地伸手示意了屋内,沈叙宗抬眼看去,看到了摆满了整个客厅的各色纸袋。
沈叙宗弯了弯唇,问奚拾:“买得开心吗?”
奚拾挑眉:“开心啊,买了超——多,我这辈子没这么买过东西。”
说着拉着沈叙宗的手迈步穿过纸袋的空隙之间,来到沙发,一起坐下,奚拾随便拿过地上一个纸袋,解开SA系的纸袋上的蝴蝶结,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盒子,又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件衣服,比在身上,示意沈叙宗:“好看吗?”
“嗯。”
沈叙宗看了看,点头。
奚拾笑,语气恳切:“肯定啊。”
拉吊牌,看价格:“三万多一件呢!能不好看吗。”
说着又拎起地上一个小的纸袋,层层打开,取出里面的袖扣,跟着拉过沈叙宗的胳膊,解开沈叙宗袖口上的袖扣,换上新的,问:“好看吗?”
沈叙宗看了看:“嗯。”
奚拾一惊一乍的口吻:“当然了!这丁点大的东西要六万!”
沈叙宗好笑。
奚拾不拿袋子了,挽住沈叙宗的胳膊,头挨着男人的肩膀,软着声音:“叙宗,我觉得好幸福啊。”
沈叙宗以为奚拾喜欢白天那样没有顾虑地买买买,便说:“喜欢就多买。”
“嗯~~”
奚拾摇头,跟着抬起头,看向沈叙宗:“不是买东西幸福,是跟你在一起很幸福。”
解释:“你是可以依赖,也值得信赖的,非常好的人。”
“跟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心里也被填得满满的。”
沈叙宗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他温柔地看着奚拾,低头,亲了亲奚拾的嘴唇。
他没有多说什么,也讲不出什么甜言蜜语,他对奚拾的喜欢和爱,一直都在行动里。
奚拾被亲得闭了闭眼,睁开,他继续看着沈叙宗道:“所以你知道么,我是很愿意和你一起留在沈家的。”
“我说过的,既然你选了沈家,选了爸妈奶奶,那我也选沈家,选爸妈奶奶。”
“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以后还要帮你争家产。”
沈叙宗看着奚拾的目光除了温柔,也有迷恋。
奚拾:“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你怕我在家里受委屈。”
“你放心,我不会由着人欺负的,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和生存之道的。”
说完,奚拾和沈叙宗亲吻了起来,吻得又柔和轻缓又情真意切,唇分,两人都有些动情,沈叙宗腿间的西裤也已经鼓起了明显的一块。
奚拾笑了笑,却说:“现在不做哦,要等等哦。”
他重新伸手去拿地上的纸袋,边拆边开心道:“我要整一整我今天的战利品。”
沈叙宗靠着沙发,手抬了抬,示意奚拾继续。
奚拾冲沈叙宗俏皮地眨了眨眼,感慨:“有钱真好。”
沈叙宗问:“花了多少?有一千万吗?”
奚拾手上拆着纸袋,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诶。”
又说:“我真是穷人乍富,第一次知道花钱也这么难。”
沈叙宗笑了笑,没说什么。
奚拾拆着袋子,拆一件就给沈叙宗亮一亮自己买的东西,开心地分享着,沈叙宗受到感染,神情间一直蕴着笑意,看奚拾拆袋子,看奚拾和自己分享、展示。
夜里,临睡前,奚拾洗过澡,穿着睡衣正要刷牙,沈叙宗走过来,从后面拥住奚拾,抱着,下颌贴在奚拾脸侧,温柔地说:“后天我有时间,我教你怎么买东西花钱。”
“嗯?”
奚拾转头抬眼:“你要给我买什么吗?”
问:“什么呀?”
沈叙宗亲了亲他:“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
沈曦压着他包的小男生,做得凶狠,小男孩儿趴在桌上直哼哼。
突然的,沈曦弯腰,伸手,一把抓住男生的头发,低下头,边干着人边磨牙道:“你身上怎么就没他那种劲儿劲儿的感觉呢?啊?”
小男生受不了了,主要头发被抓得疼,求饶:“沈总,沈总,你清点,疼。”
沈曦松开手,腰上更用力了。
—
次日,老太太老爷子都没下楼用早餐,沈昼、沈洲河也都不在,八点多只有卫澜和胡月几人的时候,卫澜和胡月在饭桌上互呛了几句。
卫澜损胡月:“儿子这么有本事,怎么没见老爷子开口帮你把侧门开了。”
胡月气道:“还不是因为你那小儿子!”
卫澜又损胡月:“你是自己的儿媳妇管不过来了?手伸到我这边来了?”
“还是我家儿媳妇花钱花到你头上去了?你这么看不过眼呢。”
胡月吧啦吧啦一通回。
卫澜一句话暴击胡月:“小溪过几天也要去公司上班了。”
“这个家里真要算谁最闲、最没贡献,不就是你吗?”
胡月:“……”
卫澜吃完就走了,胡月呛不过卫澜,被气个半死。
中午,胡月指着有沈藏锋这个底气,能遇到老爷子,再趾高气昂地告点状,于是一个人又来了前面主宅吃午饭。
不想老爷子出门了,不在,其他人也不在,在的只有刚睡醒下来的奚拾。
单独见到奚拾,胡月长辈的架势马上摆起来了,也不走了,桌边自己的位子一坐,等着包阿姨和佣人上菜。
奚拾这时在喝包阿姨给的垫肚子的燕窝,喝得不紧不慢,垂着眼睫,敛着眸光。
胡月在斜对面隔着几个座位的位子坐下,他也没什么反应,继续喝着燕窝。
胡月早看奚拾不爽了,也因为清楚奚拾的背景,没有顾虑,更看不起奚拾。
她坐下就哼了哼,翻了一眼,嘀咕了句:“狂什么呀,穷得要死。”
又说:“要是个女人,好歹会生孩子,男的,哼,蛋都不会下。”
这时包阿姨去厨房忙了,不在,厅里也没有其他佣人,只有他们。
胡月道出这些难听的话,可以说根本就毫无顾虑。
本来么,她也没什么脑子,莽撞惯了,不懂藏拙低调。
但让胡月没想到的是,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奚拾坐得不远,明明听到了,但他继续垂眸喝着燕窝,根本没有反应。
“切。”
胡月就觉得奚拾很装,翻眼睛。
奚拾这时吃完了燕窝,放下碗和勺子,抽纸巾擦了擦嘴,边擦边说了句:“恒瑞隆,去年六月二十一,下午,三点多。”
“去年九月九号,恒瑞隆,晚上八点,经过客房部一楼的大厅。”
“去年三月底,下午,从恒瑞隆的自助餐厅去向客房部大楼。”
胡月听得一顿,莫名,什么呀?
奚拾放下擦嘴的纸巾,缓缓转头,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胡月,神情沉稳平静。
胡月张嘴就冲人:“你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奚拾不紧不慢地开口:“在说你和不同的男人在酒店开房的时间。”
“……”
胡月心里猛地一跳,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奚拾把时间重复了遍:“去年三月底的一天,去年六月二十一,去年九月九,其中三月份和九月份是一个男人,瘦、高,戴眼镜,穿的西装,六月,是另外一个男人,比你年轻很多。”
胡月:“……”
胡月都懵了,人坐着,腿却软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奚拾:“你,你……”
出去和人开房的时间地点她当然不会特意记,但如果不是遇见过,奚拾又怎么能刚巧知道她和男人开房?连和她开房的是不同的两个男人都知道?特征也刚好都是对的?
恒瑞隆?她想起来了,她确实去那家酒店开过几次房。
奚拾接过话:“我怎么知道的?”
笑笑:“我当时在恒瑞隆上班,看到的。”
“对你来说比较不幸,我在记人方面的记忆力特别好,每个来过我们酒店的客人,只要和我打过照面,我都记得样子,特意回忆的话,很多细节也能想起来。”
顿了顿,看着胡月,微笑:“比如九月九那天,你穿了件水蓝色的套裙,黑色的高跟鞋,鞋头是方钻款式的。”
胡月马上想起自己确实有一件水蓝色的裙子,也确实喜欢用那条蓝色的裙子配方钻的高跟鞋。
“你!”
胡月惊愕得满脸不可思议,可她拍不了桌子更起不来,因为被吓住了,胳膊软,腿更软。
奚拾笑得淡,声音偏低,但语气中气势不减,温温和和的,不失气场,从容淡定道:“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偏偏你被我在酒店遇到过,偏偏我们如今又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这人,嘴巴说严也严,说不严……”
“你想干嘛!?”
胡月马上瞪眼道:“你!你威胁我?”
奚拾笑着:“其实如果你能管住你的嘴巴的话,我也是能管住我的嘴巴的。”
“毕竟这种事,说出去就是丑闻一件,我也不想刚结婚就给家里添点事情,对吧?”
胡月是真的被吓到了,脸都白了,她出轨的事,她自认是她做得最有脑子、藏得最好的,却没想到突然这一天就被人当面捅破了。
奚拾这时落了些神情,眼尾轻轻地眯着,显露几分气场,语气里透露些警告:“记住了,你别找事,我就不找你的事。”
“如果再让我听到从你的嘴巴里……”
奚拾都没说完,胡月吓得马上不停摇头:“不,不会的,我不说你了!不说了!”
要是被人知道她出轨找男人,别说沈家能不能容下她,沈昼肯定会整死她!
“你,你别说!你什么都别说,不要说!”
胡月冷汗都出来了,吓得口不择言:“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我都给你。”
奚拾见胡月这就承认了,还吓成这样子,心知这女人确实没什么手段和脑子。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看胡月,淡道:“走吧。”
胡月马上起身,白着脸,流着虚汗,边腿软边踉跄着步子离开,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第42章 沈昼知道你出轨吗?……
恰好包阿姨从厨房出来,见胡月慌里慌张地跑了,十分纳闷。
她端着菜去餐桌,问奚拾:“她怎么走了?你们聊什么了吗?”
关心:“她没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没。”
奚拾神色如常,回:“不知道,她可能有事吧。”
包阿姨纳闷,觉得奇怪,不解地又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不过她也不关心胡月,胡月走就走了,剩奚拾,包阿姨关切道:“今天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我去给你拿。”
“好啊,我刚好搀这口了。”
奚拾笑笑。
奚拾吃完上楼,去收拾他昨天买买买的一堆东西。
收拾了没多久,包阿姨过来敲门:“小溪太太。”
奚拾去开门,门开了,包阿姨站在门口:“胡月在楼下,说找你。”
包阿姨跟着就关心道:“是不是刚刚在餐桌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呀?我看她脸色挺差的。”
“不然你还是别下去了,我怕她说什么难听的。”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她这人很冲的。”
“没事。”
奚拾走出房,带上门,宽慰包阿姨:“别担心,我应付得过来。”
奚拾下楼,在楼梯上,往下看去,就能看到胡月一脸焦心地站在厅里。
奚拾不紧不慢地走下去,胡月马上迫不及待地迎向奚拾,但又在看到包阿姨的时候止步,蹙眉示意包阿姨:“你别在这儿。”
包阿姨自然不听胡月,没动,人从楼梯下来,站在奚拾身后不远。
奚拾转身看包阿姨:“没事的。”
说着带头往门口去。
胡月见状,跟着追过去,快步往门口走。
走出宅子,到外面门口,四下无人,只有他们,胡月凑近奚拾,低声:“你诈我?你怎么可能知道!”
又不承认了:“什么男人?根本没有男人!我去酒店是和朋友去喝茶的!”
奚拾就知道胡月回去回过味儿了,他没拐弯抹角,淡定地回视胡月,直接道:“我刚从酒店辞职,前同事、处得好的朋友,全在恒瑞隆,不然我回去帮你调调监控?”
又平静地说:“我诈你?我不是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吗。具体的日期,地点,你和什么样的男人,我诈你什么了?”
胡月:“……”
奚拾跟着笑笑:“你可以不承认,监控可不会有假。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你就算想办法删掉酒店的监控也没用,恒瑞隆的监控都是会上传云盘保存很多年的。”
胡月:“……”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的胡月又开始冒冷汗了。
奚拾下一句:“沈昼知道你出轨吗?”
胡月:“……!”
胡月又懵又害怕又心惊,秘密被戳破,把柄被人拿捏,她此时简直可以用绝望形容。
她再次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冒冷汗,心惊下马上求奚拾:“你别说出去!”
奚拾语气轻松:“看你啊,我刚刚说过了,你管住嘴,我管住嘴,你管不住,我就管不住。”
胡月马上抬手捂嘴,拼命点头:“我管得住的,管得住的!”
又马上试图拉拢奚拾:“你别说出去,千万别说,我给你钱,多少钱都行。”
奚拾淡道:“钱就不用了。”
看着胡月:“你管住嘴就行。”
胡月脸色煞白,比鬼都难看。
等回副楼,想到奚拾一早就知道她的秘密、捏着能要她命的把柄,她却前后当面嘀咕了奚拾好几次,胡月马上又后悔又害怕,一张脸白了又白,懊悔得要命,同时也怕得不行,怕沈昼知道、弄死她。
胡月回了副楼就马上回房间待着,别说当晚,后面两周她都谎称生病,没有去前面主宅露过面。
当天,公司,沈藏锋快步穿过走廊,门都不敲,推开财务总监办公室的门便走了进去,手里的一叠文件径直摔在卢总监的桌上,气恼道:“我那边的供货款为什么没有签字?你不知道我那边就等着这笔款子吗?!你拖什么?”
卢总监也是怕了公司这些姓沈的了,起身,捡起四散的文件纸张,解释:“不是我不签,是不合流程啊,你那笔钱是需要工程部那儿签字的,工程部不签,我没办法批啊。”
不等沈藏锋问工程部那边为什么卡了,卢总监直接道:“工程部的王总刚被小沈总……”
沈藏锋呵道:“哪个小沈总?”
公司姓沈的多了去了,他怎么知道哪个沈总。
卢总监:“沈叙宗,沈叙宗卡了工程部的文件,工程部也不能签字。”
沈、叙、宗。
沈藏锋默默切齿。
但他很快想到他的部门和投资战略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沈叙宗卡他做什么?
心念一闪,想起昨晚餐桌上沈叙宗冷冷看胡月的眼神和说的话,沈藏锋恍然的同时又很无语。
不是。
他想:这人这么暇眦必报的吗?
沈藏锋都不知道是该切齿沈叙宗卡他程序,还是该气恼胡月搬石头砸自己亲儿子的脚了。
下午,知道老爷子回来了,奚拾去楼下厨房端了水果,特意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老爷子正站在写字台后,握着毛笔、戴着老花镜写字,奚拾放下果盘,过去,默默站在桌边看了看。
待老爷子写完几个字,奚拾笑道:“是柳公权的柳体。”
这令老爷子抬头看了眼奚拾。
他有些意外,只知道奚拾没文凭没上过什么学,却不想他还认得出柳体、知道柳公权。
老爷子不理奚拾,继续蘸墨写字。
奚拾在一旁看着,跟着写出的字默默低声地念:“‘勤学妙悟’‘多思善疑’。”
笑笑:“爷爷写得真好。”
老爷子哼一声,他当然知道自己写得不差,奚拾这样说,他清楚,无非是拍他马屁。
老爷子依旧不理,但等奚拾送完水果出去了,老爷子特意把那句“勤学妙悟,多思善疑”拿起来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写得好,越看越喜欢。
当晚,餐桌边,卫澜回来,都做好胡月继续嘚瑟她跟她再冲几句的准备了,不想胡月压根儿没来。
卫澜还想呢,沈藏锋工作做得好,得到了老爷子的认可,胡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嘚瑟的机会?
没来就没来,卫澜巴不得她别过来吃饭。
这边,奚拾边吃饭边和老爷子攀谈道:“爷爷,除了柳体,您是不是还会颜体啊。”
老爷子虽然没搭腔,但也用余光瞥了眼奚拾。
奚拾边吃着饭边十分自然地聊道:“我看您书房的墙上挂的那幅字是颜体的。”
“您自己写的吗?”
“写得真好。”
卫澜见老爷子又不理,搭腔:“是啊,是你爷爷自己写的。”
“老爷子很厉害的,会很多字体的。”
“哇。”
奚拾拍马屁:“爷爷真厉害。”
饭毕,奚拾和沈叙宗一起出门,在花园草地上手牵手地溜达消食,奚拾和沈叙宗分享道:“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觉得老爷子最近对我的态度比我刚来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他是真懒得搭理我,现在至少能正眼瞥我几下了。”
沈叙宗其实根本不希望也不愿意奚拾总哄着老爷子、拿热脸去贴,他自己都不会这么做,老爷子也一向难相处。
但既然先前他们已经聊过这个事情了,奚拾也有自己的主意,沈叙宗尊重,便没有多插嘴说什么,只道:“他要是骂你,或者对你拿拐杖,你要告诉我。”
奚拾便笑:“你要干嘛?骂回去打回去吗。”
沈叙宗淡道:“不是不行。”
奚拾闷笑,跟着宽慰沈叙宗:“放心吧,我会注意保护我自己的。”
跟着道:“老爷子也还好啊,没那么凶,目前为止,对我最凶的态度就是让我出去,对我‘哼’。”
奚拾还学着老爷子哼了哼。
沈叙宗回:“别理他。”
奚拾笑笑,继续手牵手地溜达、和沈叙宗说说笑笑。
走着走着,想到什么,奚拾止步,挨近沈叙宗,改牵手为挽住胳膊,凑近沈叙宗的耳朵,掩唇低声的,将白天和胡月的事,以及胡月在酒店出轨好几个男人的事,一起和沈叙宗说了。
沈叙宗侧着头,听了,轻轻一顿。
奚拾放下掩唇的手,低声:“太巧了,刚好被我遇上了,还是好几次。”
又说:“这对你争家产有用吗?”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都和沈叙宗说了。
沈叙宗暗自沉吟,想了想,道:“会有有用的这天的。”
奚拾八卦的语气:“这种事在酒店太多了,之前不知道她是谁,又遇到好几次,每次她身边还都是不同的男人,我还以为她富婆包男人呢。”
“沈昼头顶的绿色可真是鲜艳。”
又说:“真看不出来,她那么冲的人,背后会做这样的事。”
“我白天警告了她,以后她应该都不会在饭桌上再嘀咕我什么了。”
沈叙宗抬手搂了奚拾的肩膀,没就胡月出轨多说什么,只无声地凑近,挨近亲了亲奚拾的额头,说:“我家里情况复杂,让你受委屈了。”
言语间颇为歉意的样子。
奚拾回:“不委屈啊,没什么的。”
又眨眨眼,俏皮道:“买买买买得那么爽,谁还在意一个胡月啊。”
聊着:“你知道么,买了那么多,我今天收拾了一个下午,胳膊都酸了。”
夜幕下,两人散着心。
第43章 流露的是上位者的沉稳……
次日早,信托的人和律师都过来了,沈叙宗陪着,奚拾文件签了一份又一份,最后给了信托的人一张他自己的银行卡的卡号,信托的人和律师一起整理着签好的文件,回复奚拾道:“以后每个月3号,钱会直接转到你的卡上。”
“好。”
奚拾应道,又转头,和沈叙宗对视着笑了笑,面上虽没显现太多,心里是挺高兴的——一个月足足20万,奚拾从前哪儿见过这样白拿的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律师这时候转头和信托的人说了句:“20万吗?我怎么记得配偶都是12万啊。”
信托的人说得委婉:“这个钱,说白了,都是老沈总的,谁多谁少,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律师听懂了,沈叙宗听懂了,奚拾也听懂了。
这就是说,奚拾作为配偶,拿的信托的钱,确实是比家里其他配偶身份的人多的。
奚拾一顿,又转头,和沈叙宗对了一眼,眼神示意:我多啊?
沈叙宗神色沉稳,抬手搂了搂奚拾的肩膀。
等信托的人和律师都走了,沈叙宗也要带奚拾出门办事,但奚拾和沈叙宗招呼了句“我上个楼,你等我一下”,接着便跑进了厨房,出来,手里多了一碗盛汤的盅碗,仔细拿着,跑上了楼梯。
包阿姨出声关照:“小心,烫的。”
“好。”
奚拾爬着楼梯。
沈叙宗看着楼梯上,心知奚拾要去做什么,没有阻拦,耐心地在楼下等。
奚拾径自上了楼,来到老爷子的书房,敲敲门,等听到咳嗽声,推门进,脸上堆上自然的笑颜,声音爽朗清脆:“爷爷!”
老爷子在摇椅上看书,还以为是谁,正要放下书,听到是奚拾,马上又把书举了起来。
奚拾过去,盅碗在摇椅旁的小案几放下,人则蹲下,蹲在摇椅旁,声音清朗地说:“爷爷,刚刚信托的人来了,我也都签好字了。”
“我听说我一个月是20万,本来没这么多的,是爷爷给我涨的,是这样吗?”
见老爷子看着书,不理他,奚拾笑着:“谢谢爷爷。”
嘴巴甜着:“爷爷您真好啊。因为您,沈家才有这么大的家业,因为您,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才能一个月什么都不做还能领到信托的钱。”
“尤其是我,我以前大半年一年才能赚到20万,能拿到这个钱,我真的特别开心,也很感谢您。”
奚拾没有多留,说完这番又剖白心迹又嘴甜的话就起身走了。
门一合上,老爷子老花镜后的眼睛马上从书上转移到门的方向,面上不显,还是严肃的,喉咙里则重重地哼了声,显得有些傲娇,而翘了翘的嘴角则显露了他此刻尚算不错的心情。
他当然心情不错了,奚拾刚刚的话,论谁听了,都要觉得顺耳。
这也是这个家里第一次有人因为领信托的钱而正儿八经地过来特意感谢乃至拍他的马屁。
老爷子傲娇完,心里想奚拾:人小鬼大,嘴巴利索。
知道感谢他,倒也不枉他特意跟信托的人打招呼涨了点钱。
老爷子:哼。
—
奚拾上了迈巴赫,就和沈叙宗解释:“我去感谢爷爷了。”
又说:“老爷子硬撑着没理我呢,都给我涨钱了,面上还在摆架子。”
沈叙宗还是那三个字:“别理他。”
奚拾笑:“当然要理啊。他可不是普通老爷子,他是坐拥亿万家产、拥有兆辉这么大集团的董事长。”
又说:“我这也算‘舔’吧。”
自我开解,换了个字:“‘甜’,嘴甜。”
说着挨去沈叙宗那儿,笑着说:“要是真的嘴巴甜一点就能帮你争到家产就好了。”
沈叙宗搂奚拾,笑了笑,没说什么,亲了亲奚拾的额头。
奚拾这时问:“对了,我们到底去哪儿啊?”
说什么教他花钱,准备怎么教啊?
沈叙宗:“到了你就知道了。”
等到了,下车,见是一处打造着流水幕墙的室外停车场,奚拾一时没认出这里是哪儿,就更不清楚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了。
直到他随沈叙宗跟着穿着西服的工作人员进了厅,一进厅就见到一个引人注目的楼房沙盘模型,奚拾一愣,终于反应过来沈叙宗带他来做什么。
买房子?
果然,进了厅,沈叙宗便让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给奚拾讲解,工作人员领两人来到楼房沙盘模型前,认真地讲解了起来:“从房子的数量上来说,我们整个小区的规模并不算大,因为我们不是普通楼盘,打造的是精品高奢小区,整个小区建成之后,总的别墅房屋总共只有63户……”
奚拾先是随着工作人员的讲解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叙宗,眼神示意:买房子?
沈叙宗也转头看着奚拾,开口:“听说还有三十多套,你挑套自己喜欢的。”
奚拾这时候还不知道沈叙宗是要给他买,低声:“也不用买吧?我们反正住家里啊,你名下也有不少房产。”
根本不缺房子。
沈叙宗:“给你买。”
啊?
奚拾一愣。
沈叙宗跟着道:“不写我的名字,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属于你个人的房产。”
奚拾:!
这么一听,奚拾根本不等工作人员讲解完,便抬手示意,打断了讲解,“不好意思,稍等一下”,说着拉住沈叙宗的胳膊,把人带去一旁没人的地方。
奚拾睁大眼睛,看沈叙宗,确认着:“你给我买?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嗯。”
沈叙宗点头。
“为什么?”
奚拾自然问:“我们不缺房子啊。”
沈叙宗耐心解释:“但你名下没有房产,给了你卡,我以为你会去买一个,但你没有买,我就想,还是我带你来买。”
奚拾眨眨眼,还在说:“不用买房啊,又不缺房子。”
沈叙宗:“但你没有。”
“我没有就没有啊。”
奚拾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没有,但他结婚了,老公有,他们也有地方住;
以前没有,是因为他没钱。
奚拾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身上,就是觉得不用买。
沈叙宗这时抬手,两只手一起搂住奚拾的肩膀,耐心又温和地说:“小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条件,每个人都是需要有自己的资产和金钱的。”
“我们确实不缺房子,也有地方住,但那些都是在我名下的,你名下没有。”
“我希望你名下有,因为有了,就是你的。”
“你有了,这些就会成为你的底气和资本。”
甚至说:“现在只是信托的钱,只是这一套房子,以后你还会有你的生意、股份、别的资产。”
“和我一起,我希望,你也必须,都要有这些。”
“少的不行,越多越好。”
“因为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的人生,只有钱财傍身,才能有往上走的气力。”
奚拾安静又惊讶地看着沈叙宗。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些。
他当然也明白最好自己名下有钱有房子有资产,可……
“我们虽然是夫夫,可毕竟是花的你的钱,这些东西,我多少还是需要自己赚的吧?”
奚拾开口道:“你要给我这些吗?”
沈叙宗点点头:“当然。”
“你是我爱的人,是我的伴侣,我有这个经济实力,当然愿意无条件地给予你。”
奚拾动容,眸底闪烁:“经济方面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他甚至拿了卡,就差刷爆。
沈叙宗却回:“不够。”
“我要你名下的房子资产越多越好。”
“多到就算没有我,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富足奢侈、钱花都花不完。”
奚拾感动不已,他觉得沈叙宗对他真的实在太好了,但满打满算,他们认识在一起结婚,根本不算多久。
沈叙宗这样,几乎可谓是对他掏心掏肺。
奚拾马上收敛神情,理智又认真道:“叙宗,你不用这样的。”
“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
“我也不缺……”
沈叙宗用拥抱打断了他,抱着他,拍了拍背,说:“我只要一想到你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我就恨不得把我自己有的都给你。”
奚拾一怔。
他多聪明,脑子一转就马上转过弯,抬起头,看着沈叙宗:“我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想到他们上次见面不是最近,还是上次结婚,奚拾马上又问:“结婚的时候她跟你说什么了?”
沈叙宗知道奚拾聪明,瞒不住他,便道:“她说了你小时候的一些事。”
“说你过得很苦。”
两手抱着奚拾:“买吧,就当是我心疼你。”
一句“心疼”,奚拾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小时候苦吗?可怜吗?是苦的,可怜死了。被酒鬼赌鬼的父亲拿皮带抽得满身是伤,大冬天,没有衣服,手脚胳膊全是冻伤。赵芳敏会养她,也是见他太可怜了,不然以她的经济情况,她哪里有余钱再多养一个孩子。
奚拾成年后,早就特意把自己的记忆与小时候隔绝起来了。
他不想自怜自艾,人总要抛弃过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只想往前走,不想回忆过去可怜的自己。
可现在,沈叙宗,他的爱人,他的伴侣,说心疼他,心疼他小时候,想要弥补他,奚拾的脑海和情绪一下就被隔绝开的记忆反扑捆绑住了。
他怎么能在自己23岁的时候想到,会有人心疼十几年前的自己呢。
那时候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顾不上心疼,每天都饿肚子,只想有口饭吃,有衣服穿,不挨饿。
而现在,有人伸出手,想抚慰小时候的那个可怜的小孩,奚拾怎么能不动容呢?
奚拾的眼睛马上就红了,通红通红的,忍住了,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沈叙宗摸摸他的脸:“哭了吗?”
奚拾摇头。
沈叙宗温柔地哄着:“买吧。”
他远不像奚拾那么能说会道,说不出深情的话来,只是简单道:“买个房子,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你有房,就有底气依傍了。”
“以后我再给你买别的。或者你自己赚了钱,自己给自己买。”
奚拾没忘了这会儿是在售楼大厅,公共场合。
他没哭,也没多矫情,憋回情绪和酸胀的眼睛,从沈叙宗怀里直起身,点点头:“好,买,你给我买,你买了我就要,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嗯。”
沈叙宗流露笑意。
于是很快,坐到接待桌那儿,一摞摞的购房合同被工作人员拿过来,奚拾一个一个地签过去,又从随身带的钱夹里摸出身份证,拿给工作人员去复印,走购房流程。
走完所有流程,刷完卡,拿着装着购房合同的文件袋从大厅被送出来,一回车上,奚拾便过去抱住了沈叙宗。
沈叙宗偏头:“嗯?”
奚拾的下巴搁在沈叙宗的肩膀上,头挨着头,低声:“谢谢你。”
跟着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沈叙宗便笑了,回道:“你爱我,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奚拾摇头,又摇头,更近地去贴沈叙宗——不够,当然不够,远远不够。
奚拾想,沈叙宗想要做的,他要帮,沈叙宗要达成的目的,他也要一起。
沈叙宗给他买了一套房,他要给沈叙宗一个家,一个最好的奚拾。
当晚,主宅一楼的长桌上坐着稀稀拉拉的几人,一起吃着饭,沈洲河想到什么,转头对老爷子,也看了看奚拾,道:“爸,给小溪在公司安排了‘互联网+’的总经理的位子,您看可以吗。”
‘互联网+’总经理这个位子,是沈洲河和沈叙宗这些天根据公司的情况商量出的结果——离公司的核心产业远,不至于牵扯他们与沈昼一家的利益争斗中,同时又不是边缘产业,是目前市场上主流业务,整个商业环境也算完备。
还有一点,那就是沈洲河和沈叙宗各有私心。
沈洲河的私心是希望奚拾日后进了公司别那么忙,早点生孩子。
沈叙宗的私心是不想奚拾被卷进两边的利益争斗里,还有一点,那就是沈阔在的时候,对“互联网+”很重视,庄书凌跟着沈阔,由此就很了解这个部门。
老爷子听了,想了想,“嗯”了声,认可了这个安排。
沈洲河便转向奚拾道:“办公室安排起来很快,你可以来上班了。”
“好。”
奚拾应道,又转向老爷子:“谢谢爷爷准我进公司。”
旁边,沈昼没吭声,垂眸吃饭,沈藏锋转头看了看沈曦,沈曦则用余光在瞥奚拾——对这个安排,他们倒是都没有想到。
在他们看来,这个职位实在有够边缘化,他们都以为奚拾受沈洲河两口子的喜欢,又有老太太保驾护航、支持进公司,奚拾怎么也会进一个重要部门。
互联网+?
饭毕,走出主宅,沈昼一家三个男人都很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沈藏锋这时转头看向沈曦道:“‘互联网+’的负责人江年,我记得你很熟。”
“是啊。”
沈曦两手插兜、吊儿郎当:“熟得很。”
沈昼这时冷眸冷语地来了句:“让江年把他早点弄走。”
“哦。”
沈曦应了句,心里却想:我他妈舍不得啊。那模样性格,他喜欢得紧。
这是进了沈家门,是沈叙宗的老婆,但凡不是……
沈曦的舌尖在嘴里拱了拱,眼露几分邪性,心想:艹起来不知道有多美味。
妈的全便宜了沈叙宗。
次日,早,从副楼出来,沈曦边拉开跑车车门,边给江年拨了个电话:“是我……”
衣帽间,奚拾重新穿上了西服。
他对着镜子,理着从前不怎么打的领带,镜子里的神情十分的平和。
当天,他虽然和沈叙宗一起去公司,但他坐的不是沈叙宗的迈巴赫,而是自己的劳斯莱斯,司机还是老赵。
车上路,迈巴赫和劳斯莱斯一起缓缓驶出山庄大门。
后排,奚拾坐靠着,目光平静地看着车外——他将开始一段全新的工作和征程。
没有紧张,没有雀跃,奚拾表现得足够平静沉稳。
待迈巴赫和劳斯莱斯在兆辉大楼的楼前缓缓停下,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奚拾缓步下车,抬头,他看见了耸立的高楼,平静地收回目光,大楼的门前,一群身穿同色系西服的高管静静地候在门口,也随着他的露面,纷纷探来注视的目光。
奚拾足够从容,他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怯意,也不再有从前上班时的温和可人的笑容,他安静平和的神情和目光,流露的是上位者的沉稳。
这令在场的高管们齐齐惊讶来人容貌的同时,也不敢做过多的打量、流露不到位的态度,俨然将他当做了需要谨慎对待的沈家人。
这时先一步下车的沈叙宗走向奚拾,两人并无亲密举动,但候在门口的所有高管都知道他们是夫夫。
夫夫二人上前,自有高管迎过来,同他们打招呼,为首的正是沈洲河的特助。
沈叙宗向奚拾介绍他,又介绍后面跟着的人事部的副总等人,奚拾静着神色,从容地和他们握手,神态间也再没有过去做酒店经理时的客气礼貌和微笑,赫然像每个奚拾从前接触过的富人,平静、沉着、雍容。
然后,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奚拾和沈叙宗一起走进大楼。
奚拾表现出的上位者的姿态过于自然,令身边走在一起的高管们不敢轻易与他搭讪闲谈。
可以看见大厅内情况的二楼,沈曦和沈藏锋站在一起,默默注视着楼下。
见奚拾表现出的自然和神态与在山庄餐桌时的截然不同,沈藏锋微眯了双眼,沈曦面露兴致。
很快,居高临下的,他们看到互联网+的江年挤过人群,来到中央、奚拾的身边,约莫是介绍了他自己是谁,奚拾边走边转头看了看他。
沈藏锋这时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沈曦则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楼。
沈藏锋转头,问沈曦:“你跟江年打过招呼了吧?”
沈曦:“嗯。”
沈藏锋回过头,看下去,眼底闪过狠意。
沈曦继续看着楼下,神情越发兴味盎然。
但他们都不知道,当江年挤过去,自我介绍,对奚拾说“奚总您好,我是‘互联网+’的负责人江年”的时候,奚拾淡定地看着来人,脑海中闪现出庄书凌几天前在微信里对他说的话:“互联网投资发展部的江年。”
“是个人精,需要特别注意。”
“还有一点,他和沈藏锋沈曦认识,得小心,他可能会在你刚上任的时候摆你一道。”
奚拾边走边平静地看了看江年,神情态度间毫无破绽,伸手,和江年握了握,心里想:他可以试试看。
第44章 奚总上班的第一天
众人穿过一楼,去电梯间乘坐电梯。
进电梯的时候,沈叙宗和奚拾之间才在人前流露了些许亲密的举动——梯门打开后,只见沈叙宗抬手,十分自然地搭了下奚拾的后背,与他一起走进高管电梯。
故意挤到奚拾身边、跟着就能进电梯的江年,这时留神到奚拾左手上的钻戒,默默咋舌,心道:这么大钻戒,又长这么好看,这人不该在沈家当他的花瓶富太太么,来什么公司啊,他还得花心思按照沈曦说的去办,烦死了。
—
奚拾在公司的亮相规格颇高,是沈叙宗特意安排的,有意向一众高管强调奚拾的身份。
到了互联网+的楼层,没其他高管什么事了,该走的都走了,安排给奚拾的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奚拾边走在办公室内四处看了看,边转头看向沈叙宗,挑眉道:“怎么还安排了那么多人在楼下接?是不是太高调了。”
沈叙宗淡淡回了句:“又没让他们下跪。”
奚拾终于破功,敛起平静从容,笑喷了出来——他亲爱的老公原来还会说冷笑话。
沈叙宗也准备走了,走前道:“我的办公室在19层,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奚拾应了,点点头。
沈叙宗原本人已经到门后了,又折回来,捞住奚拾的后脑,亲了亲额头,再次重复了遍:“有事找我。”
“知道啦。”
奚拾笑:“放心吧。”
他知道沈叙宗不放心他。
沈叙宗这才走了。
奚拾原本打算沈叙宗一走就先坐下来用电脑熟悉下公司的软件和办事流程,结果江年就在门口,沈叙宗推门出去,江年舔着笑脸和沈叙宗打了个招呼,接着便伸手抵住快要合上的办公室门,手里还端着杯咖啡,目送完沈叙宗,进门,笑着来到桌前,咖啡摆到奚拾面前,笑笑:“奚总,咖啡,热的,刚点的。”
“嗯。”
奚拾略一点头,正开面前的电脑,人靠着椅背,抬抬眼,没什么神情,看了眼江年,见江年不走,问:“有事?”
江年笑笑:“那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您是想今天先熟悉下,部门里该怎样还怎样,还是说我把今天需要批的文件都拿过来,给您先批着?”
奚拾实在太会与人相处说话、太知道什么身份该有什么态度了——他根本没顺着江年的话做选择,只是抬手看了看腕表,接着便看向电脑,神情和语气都很淡道:“去忙你的。”
江年:“……”
不是,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什么性格啊?
怎么捉摸不透呢?
江年见奚拾不再理他,有点尴尬,只得搓搓手,示意:“那奚总,我先——闪了?”
奚拾没应他的话,也没看他,江年讪讪,转身走了。
一出去,江年满脸无语,部门空降个总经理下来他根本无所谓,爱降谁降谁,反正他一个打工的,工资奖金不少他就行,但特么的沈曦要把他卷到他们沈家人的内斗里,这就太过了吧?
这奚总看着也不好亲近相处的样子啊?
沈曦还说他没上过几年学?
他这样的,别是办公室都不知道坐了多少年的老油条吧?
江年怎么想这位奚总,怎么觉得不好应付,再想到沈曦的交待,头都大了。
这边,奚拾对着电脑熟悉了下办公软件和一部分他近期可能用到的办事流程。
熟悉完,他在系统的联络人里找到互联网+的列表,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过去,把这些名字全部印在脑子里,然后,他起身,用遥控器调换玻璃的光向,调成单边内视外,走到窗边,往外面的公共办公区看去,与此同时,脑子里闪过之前庄书凌在手机上和自己交待的话:“审核组的赵志凡可以用,他是名校毕业,能力可以。”
“还有一个谢乾……”
角落里的工位,谢乾正埋头改着组长等会儿要的方案,突然就见电脑左下角图标跳跃。
他以为组长找他催要方案,暗骂了声,点开。
不想找他的根本不是组长,而是今天新来的部门总经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复确认,通讯界面一角确实写着:互联网+—总经理—奚拾。
谢乾:???
而奚拾只给他发了四个字:【来办公室。】
谢乾:?
什么情况?
谢乾懵了。
叫他去干嘛?
他工作没做好?
骂他?
辞退他?
谢乾眨眼间有了一堆不好的猜想,心都虚了。
谢乾不敢让新来的总经理等,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
他起身,心里哆哆嗦嗦,面上不敢多流露,暗自咬了咬牙,快步往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组长见他起身,正要开口问方案,见谢乾头都不回地往前走,“诶”一声:“你干嘛?”
口气十分的冲。
却见谢乾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前,敲了敲门,进去了。
组长:??
组长脱口而出:“他干嘛?”
周围几人也看到了,纷纷不解。
而这时候办公室几个大小群里全在聊今天新来的总经理奚拾,不是惊叹他的样貌,就是感慨他的命好,直到有人发:【谢乾去奚总办公室干嘛?】
其他人:?
不知道啊。
这边,谢乾一进来,道了句“奚总您找我”,奚拾从电脑后抬头就道:“谢乾是吧?以后你做我的助理,我刚刚已经跟人事部那边说过了,你自己把办公位跟同事调一下,调到我门口这儿,方便我找你。”
谢乾两眼一瞪,不太机灵的样子:“啊?”
他哪知道,从前他认识的投资战略部的沈阔的特助庄书凌对他的评价是:接触过,能力挺好的,就是属性像驴,一脸“我很好欺负”的悲催相。
奚拾见谢乾“啊”了一嗓子,抬头看过去,淡定地问:“有问题?”
谢乾脖子一抻,伸手指指自己,像个表情包。
奚拾心里好笑,面上沉稳道:“去吧。”
又道:“去部门的资料库房,把近两年部门的业务资料拿过来我看看。”
“哦,哦哦。”
谢乾回过神,笨笨的样子,马上转身出去了,一出去就直奔资料库房的方向,组长和几个同事喊他,他都没有听到。
—
谢乾站在角落的工位收拾自己的东西,最靠近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的那个工位,一个员工也站着,在收拾东西,整个公共办公区鸦雀无声——谁能想到呢,这位沈家人身份的奚总一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尚未烧,先调了个部门里存在感最最弱的“小喽啰”当自己的助理。
眼见着谢乾“一步登天”,办公区里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他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眼热——奚总这不会是随便点的人当助理吧?
谢乾应该不至于是因为有关系什么的吧?
命是不是也太好了。
面上鸦雀无声,部门大大小小的群里却在消息满天飞——
【谢乾以前认识奚总?】
【不会吧?】
【那奚总怎么会点谢乾做助理啊?】
【你们还讨论这个干嘛?不如聊聊谢乾飞上去之后,会不会记恨自己以前吃的苦头,给我们找茬。】
【我可不担心,我又没欺负过他,谁欺负谁倒霉呗。】
离谢乾工位不远的组长正埋头苦恼——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谢乾飞上枝头变凤凰,给奚总当助理了,后面第一个倒霉的不会就是他吧!?
总经理办公室旁边的副总经理办公室,江年背着手站在单向玻璃前,眼看着谢乾调换座位去了奚总办公室门口,蹙了蹙眉,一脸思考,心道:他怎么觉得这位奚总非但不像沈曦说的那样好打发,反而挺了解他们部门的?
这助理找得挺“精准”的啊,谢乾可是名校生,别看他平常同事堆里唯唯诺诺一脸好欺负的样子,工作什么的可是做得非常到位的。
一来就让谢乾做助理?
江年个人精,怎么想怎么觉得奚拾似乎有点东西。
办公室,奚拾又翻了翻办公软件,接着便看起谢乾不久前拿来的部门这两年的业务资料。
如果这会儿是了解他的杨亦在,就会知道奚拾这样一页一页地看,看似寻常,但比起奚拾正常看东西一目十行的速度,这算是看得挺慢的了。
奚拾看着,同时也在做调整,他需要把他从前记人的习惯,改到阅览和记资料上——这对他来说不难,只是需要点时间去习惯。
而看着看着,奚拾整个人沉浸到资料中,连时间都忘记了。
到了中午,还是殷切的江年再次舔着笑脸过来敲门,提醒奚拾:“奚总,吃饭了。”
奚拾一顿,这才从资料上抽回全神贯注的神思,先抬腕看了看时间,然后才合上资料,淡淡“嗯”了声。
“高管食堂在……”
江年正要继续殷切热情地告诉奚拾去哪儿吃饭,身边人影闪过,沈叙宗走了进来。
奚拾抬头看见沈叙宗,马上笑了笑,说:“吃饭了?”
夫夫俩谁都没搭理江年,江年讪讪,知趣地闪人,自己去吃饭了。
他走出办公室,看见门口工位的谢乾在磨磨蹭蹭的,似乎有意在等奚拾。
江年瞥谢乾一眼,随意叮嘱了句“好好给奚总当助理”,谢乾反应慢半拍地应了声,江年快步走了。
结果刚走到电梯间,沈曦的电话来了,江年看着手机,暗骂一声,接起,语气里挂上刻意的殷切:“哎哎,小沈总,是我。”
电话那头的沈曦不知说了什么,江年单手插着西服裤兜,略微垂着眸光,回手机那头:“和沈总您说的一样,什么都不懂,来了一早上,啥事儿都没干,还是我给安排了两个文件随便签了签。”
“哎哎,是是,我知道……”
梯门开,江年边聊着电话边走了进去。
这边,奚拾和沈叙宗走出办公室,外面办公区已经没人了,大家都去吃饭了。
走出去,奚拾意外谢乾还没走。
见谢乾似乎有意在等自己,心知谢乾为什么没走,经过工位,奚拾敛了些脸上的神情,淡定地对谢乾道:“我这边没事,你去吃饭吧。”
“哦,好。”
谢乾又是慢半拍的样子。
奚拾见了,想起庄书凌对他的评价,心里默默笑了笑。
走远了一些,和沈叙宗走去坐高管电梯,沈叙宗牵了奚拾的手,奚拾这才笑聊道:“刚刚那个就是我的新助理。”
“庄书凌给我介绍的。”
沈叙宗一手牵着奚拾,一手去按电梯,此刻的神情才柔和了几分,不像平日那样冷淡严肃。
夫夫俩边说着话边牵着手等电梯。
电梯到了,梯门打开,很巧,沈昼也在,身边站了几个别的高管。
“小沈总,奚总。”
几个高管看见沈叙宗和今早刚见过的奚拾,纷纷开口打招呼。
沈叙宗没放开牵着奚拾的手,两人一起走进,沈叙宗没搭理任何人,奚拾朝几个高管看了眼,点了下头,至于沈昼,两人谁都没搭理,沈昼面无表情,当做没看见沈叙宗和奚拾,沈叙宗和奚拾也当做没看见他。
不久,梯门缓缓合拢。
电梯里这时谁都没有说话,很静。
奚拾和沈叙宗站在近梯门的地方,奚拾压了些声音,低声和沈叙宗聊着,继续刚刚的话题:“看了点资料。”
沈叙宗偏头看着奚拾,也低了些声音,温温和和的:“看得懂吗?”
奚拾点点头:“还好。”
几个高管都觉得神了——这老婆在就是不一样啊。沈叙宗平常多冷的一个人,这时候倒是温温和和的。
到楼层,走出,恰巧沈洲河也刚从另一部高管电梯里走出来。
三人一打照面,奚拾先开的口,喊的沈总,没喊爸。
沈洲河嗯了声,看看奚拾,边走向食堂边问道:“第一天,还习惯吗。”
奚拾:“挺好的。”
三人一道。
但奚拾不知道的是,因为先前奚拾拜访沈家的时候沈洲河摆过脸,从那之后,在公司,别说坐一起吃饭,就是遇到了,沈叙宗也当没看见沈洲河。
今天,因为奚拾在,和沈洲河一道吃饭,沈叙宗才重新和沈洲河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坐下,余光瞥瞥没有表情也一眼没看他的沈叙宗,沈洲河心里叹:这都什么。最后还得靠奚拾。
沈洲河看看这儿子就来气,也故意不搭理沈叙宗,只招呼奚拾:“吃吧。”
又说:“如果有什么想吃的,食堂没有,你跟我说,我去找食堂加菜。”
“好啊。”
奚拾点点头。
食堂另一头,沈昼一个人吃着饭,身边坐了与他熟识的几个高管。
饭毕,沈洲河先走了,走前又关照了奚拾几句,温温和和的样子,刚好在电梯间被几个高管看见了,几个高管也很有眼色,心知这位“奚总”受沈家重视,不敢轻待,等沈洲河一走,纷纷过去,与奚拾搭讪笑谈,奚拾也终于在这时候流露了些许微笑,不像早上刚来的时候那样难接触的样子,几位高管见状,话里话外恭维的恭维,还有人拿出手机,主动和奚拾加微信,奚拾于是也拿出手机,和几人加了微信,同时不忘在微信上备注名字和职位。
恰好这时沈曦从电梯出来,看见沈叙宗奚拾和几个高管一起,沈曦没什么神情地瞥了一眼,走过去,但他的余光里,只有低头拿着手机的奚拾。
等完全走过去了,走进食堂,沈曦的唇角扯了扯,流露兴味——如今还能在公司时不时遇见,这还真是挺合他心意的。
早晚,早晚……
沈曦心哼。
奚拾跟着沈叙宗去了19楼,经过外面AB两组的公共办公区,奚拾扫了一眼,心想这原来就是庄书凌以前上班的地方。
进办公室,奚拾四处看着,觉得沈叙宗的办公室真大。
沈叙宗却过来亲了亲他,奚拾笑,两手覆在男人身前,低声,提醒:“别了,不是在家里。”
沈叙宗才不管,又偏头凑近地亲了亲奚拾的嘴唇,奚拾往后退了半步、闷笑。
隔了十分钟,奚拾就出来了,本来么,他也只是随便来看看自己老公平常上班的地方。
结果一出来,门一开,恰好遇见沈叙宗如今的助理抱着摞文件准备敲门。
助理陡然见门开了,又陡然近距离对上奚拾漂亮的脸,狠狠愣了一下,怔在原地。
是奚拾让了让,道了句“进去吧,沈总在的”,助理才回神。
结果一回神,看着奚拾,眨眨眼,助理的脸瞬间红得通透。
奚拾没留神他,已经越过助理抬步走了。
剩助理愣在门口扭头,目光追着奚拾的背影,心里震惊——太太太太太好看了吧!!!这脸都可以去当男明星了!!!
助理在心里尖叫。
当天,一整天,从白天到下午,奚拾被人偷拍的各种角度的照片在公司各个大小群里流传开——
【这就是小沈总的老婆?妈呀!帅成这样!】
【我以为小沈总就够帅的了,没想到他老婆这脸更是无可挑剔、鬼斧神工!】
【你们看到照片上奚总的戒指了吗?超级大!】
【看到了看到了,他是第一个男人戴钻戒我也没觉得娘,反而觉得很好看的。】
【我不这么想唉,就那张脸,多大的钻石我觉得都配不上他。】
【对对对,我也这么想,而且帅成这样了,还和小沈总结婚了,那么有钱,干嘛不能在家当全职花瓶啊。要是我,我有这脸这老公这身家,我才不上这狗班天天过来当牛做马呢。】
……
奚拾这时正在办公室,遇到看不懂的,会系统里私戳谢乾,谢乾几乎全部秒回,且回答的都非常到位、言语精炼又通俗易懂。
这边,工位上,谢乾除了回复奚拾,还收到了人事部同事的私戳:【谢助理,你这会儿空吗?我这边跟您沟通调整一下你在部门的职级还有对应的薪资待遇哦。】
谢乾面上淡定,回:【好的,麻烦您。】
心里:啊啊啊啊啊啊!!!我升职了!!!加薪了!!!啊啊啊啊啊——!
第45章 老小孩儿似的
沈叙宗进办公室的时候,奚拾刚好结束看一份资料,正起身。
见沈叙宗来接他,奚拾笑笑,伸手拿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绕过桌子走出来:“下班啦。”
和老公一起下班什么的,真开心。
奚拾脸上挂出笑,神情爽朗清亮,这才是平时的他,也是他日常在沈叙宗面前的神情,而不是今天第一天上班时故意端着的样子。
两人一起离开,坐电梯下楼,进了已经在等的迈巴赫。
奚拾上车后还说呢:“之前我在酒店上班,你来接我,现在我们一个公司,一起下班。真好。”
沈叙宗的神情温和放松。
奚拾这时道:“我今天回去也得拍老爷子几句马屁。”
说着冲沈叙宗眨眨眼:“家里无论哪个姓沈的进公司,第一天上班回来,都不会这样的,对吧?”
“我偏要这样,专门讨老爷子喜欢。”
沈叙宗如今接受奚拾这样借此接近老爷子,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奚拾做这些。
他听了,展臂搭住奚拾的肩膀,温声:“不用一直这样。”
奚拾反过来宽慰:“没事啦,又不委屈。”
“我只用嘴巴甜点,老爷子回头‘回馈’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说着又眨了眨眼,一脸轻松俏皮。
沈叙宗这才没说什么,否则奚拾但凡流露一点点不开心或委屈,他都要立马把人从沈家带出来。
奚拾这时聊道:“饿了。”
说:“还是上班好,上班有事做,闲着在家里,都要闲得冒泡了。”
又说:“今天用脑过度了,回去我要吃两大碗饭。”
“就是不知道今天包阿姨给厨房开了什么菜单。”
沈叙宗却道:“今天我们不回去吃。”
“嗯?”
奚拾转头看沈叙宗。
沈叙宗笑了笑:“单独吃,我订了家餐厅。”
“真的啊?”
奚拾流露惊喜,又耸耸眉峰:“二人世界啊?”
“庆祝我今天第一天来公司上班?”
沈叙宗含笑,奚拾的神情话语总是那么鲜活,总能感染他。
他笑回:“嗯,二人世界。”
迈巴赫行驶在路上,都市的霓虹与降临的夜色交织融汇。
山庄主宅,一楼餐厅的餐桌边,今天只有老爷子,还有带了两个孩子的麦念真,老太太没下楼,沈洲河卫澜夫妻有应酬,没回来,胡月称病没来,沈昼和两个儿子也都不在。
本来家里这样,再正常不过,毕竟大家日常都有工作都有忙的时候,老爷子时不时也会懒得下楼。
但今天,老爷子是以为奚拾他们夫夫两个会回来吃饭的,他没吭声,但特意等了,等着奚拾那爽朗清脆的一声“爷爷”,等着奚拾下班回来,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和自己聊第一天上班在公司的情况,结果包阿姨不久过来,说奚拾和沈叙宗也不回来吃饭,老爷子马上不开心了,张口凶道:“一个两个!公司没了他们会停摆还是会倒闭!?”
把麦念真吓了一跳。
“不吃了!”
老爷子起身。
麦念真本来还想借着大家都不在,用孩子专门哄老爷子高兴的,这下好了,就剩她了。
麦念真:“……”
她都不知道老爷子怎么原来好好的,突然就不高兴了。
包阿姨这时倒是福至心灵地摸出一点老爷子不高兴的原因。
她在楼下看着老爷子上楼的背影,出言宽慰:“小溪太太今天第一天上班,肯定有很多不明白的,所以才加班晚回来的,等他回来,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端着水果跟您聊聊今天在公司的情况的。”
麦念真听了,闻言扭头看过去:?
怎么这么听着,就跟老爷子在专门等奚拾一样?
老爷子也哼,心里嘀咕:谁说他在等奚拾了?他才没有!当然没有!
麦念真这时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下,拍拍大儿子,凑近耳语了两句,说完,麦念真的大儿子便撒腿往楼梯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太爷爷!等等我,我也要去你书房!”
麦念真也不在一楼吃饭了,抱起小儿子,招呼包阿姨:“帮我留饭,我等会儿下楼再吃。”
麦念真就这样抱着小儿子上了楼梯,包阿姨毕竟只是阿姨保姆,不能多说什么,也不能拦,只能目送。
而需知,在奚拾进沈家前,前面主宅,沈昼一家,只有麦念真会时不时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上楼,老爷子的书房,从前也是她去得最为勤快,别人别说老爷子的书房,楼梯都不会上。
麦念真这时上楼,想得挺好的,她觉得大家都不在,方便她领着孩子上楼,她的两个儿子也是家里最和老爷子亲近的血脉,她相信老爷子只要疼两个孩子,以后还怕分不到更多的家产吗?
她哪知,孩子毕竟是孩子,能带给成年人,尤其是老爷子这样的,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老爷子疼她的两个孩子,也是因为孩子小。
但奚拾不同,奚拾——
此时,餐厅,奚拾趁着沈叙宗和服务员点餐,拿起手机,按了语音凑到唇边,声音温和地给老爷子的微信发语音:“爷爷,我和叙宗今天不回去吃饭啦,您……”
同一时间,老爷子的书房,暂时没管跟着一起进门的两个曾孙和麦念真,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眯眼看着举在眼前的手机,点开一个备注“叽叽喳喳”的微信,见有语音消息和红点,老爷子点语音气泡,手机放到耳边,听到了熟悉的轻快爽朗的声音:“爷爷,我和叙宗……”
老爷子哼一声,听完一个语音气泡,又点开第二个第三个,面上威严,心里想:这还差不多!
餐厅,奚拾笑着,握着倒了红酒的高脚杯,轻轻地和沈叙宗手里的红酒杯碰了碰,同时开心道:“庆祝以后都可以一起上班啦。”
沈叙宗眼里,奚拾的笑颜清澈明亮。
当晚,副楼,三楼卧室,穿着真丝睡裙的麦念真随口和刚回来的沈藏锋道:“我今天带大宝小宝去老爷子书房了。”
沈藏锋在卧室通往衣帽间的门口对着镜子解领带,“嗯”了声。
麦念真盖上被子,接着道:“我想等小宝上小学的时候,能不能让老爷子把两个孩子的信托再涨涨呢。”
“我今天见老爷子心情不像太好,就没提……”
沈藏锋突然打断她道:“你知道奚拾的信托是多少吗。”
麦念真一顿,理所当然地回:“十万啊,刚结婚,第一年,不都是这么多吗。”
“我和苏苏,我们两个一开始都是这么多啊。”
深藏锋解衬衫领口,对着镜子偏着头,摸了摸有些长出来的胡渣:“我前两天遇见章平了。”章平是信托那边的人,和沈藏锋认识。
“他说那姓奚的是20万。”
“什么!?”
麦念真嗓子都尖了,脱口而出:“凭什么?”
第二天,早起,楼下遇见最近一直称病的胡月,麦念真满心不爽的和胡月提了老爷子给奚拾的信托涨到20万这件事,指着一向没什么脑子又爱冲动的胡月能帮他去老爷子那儿“抱不平”,哪知胡月听了,马上就扶额,一脸头疼不已的样子,跟着便从沙发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妈?”
麦念真惊讶胡月的反应。正常来说,胡月听了不该气愤的么。
20万,这个钱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了。谁新进沈家门,也绝对没这个待遇啊。
胡月却一脸蹙眉地扶着额头,边回头边一脸丧气道:“你别跟我说,你要是不满,你自己去找老爷子去。”
她现在哪儿敢去老爷子那儿,他怕遇到奚拾,更怕奚拾回头把她出轨的事全捅出来。
“妈!”
麦念真不解胡月怎么这个态度。
胡月已经进了电梯,皱着脸:“别妈呀妈的了,我反正不去前面,我最近都不去,我病重着呢。”
麦念真:“……”
主宅,一早,奚拾已经和沈叙宗一起坐到了桌边,卫澜沈洲河也在,还有主位的老爷子。
奚拾边吃早饭边聊了聊昨天在部门看到的一些业务的情况,简洁又平铺直叙的当聊天话题,在桌上随意地说了说。
沈叙宗没吭声,因为他在专心给奚拾剥鸡蛋;
卫澜最先开口,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回来尽管问。”
沈洲河也开口道:“互联网虽然在我们公司不算核心,但作为业务,如今也很主流,你可以试着把握看看。”
“好。”
奚拾又就此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奚拾边接过鸡蛋吃了口,边转头看向主位的老爷子道:“爷爷,回头我不懂的,你也替我把把关呗。”
卫澜就笑了:“你倒是会找‘权威’。”
老爷子“哼”一声,威严地说:“不会就早点回来。”
“我也回来?”
沈叙宗马上怼了句。
老爷子立马瞪过去一眼。
奚拾秒接话:“没事,都回来,回来啃老,爷爷养我们。”
话接着太快,也俏皮,令老爷子瞪过来的那一眼威严全无,看起来就跟老的在跟小的故意生气耍乐似的。
卫澜和沈洲河都忍俊不禁,奚拾也笑了,气氛一轻松,老爷子也没有再接着凶别的话。
餐桌上的气氛显得还算温馨,老爷子心情似乎不错,早饭都多吃了半碗粥一个蛋白,吃完还留在楼下拄着拐杖在屋子里溜达了两圈。
正溜达着,奚拾和沈叙宗一道下楼。
“爷爷!”
奚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爽朗,走下楼,奚拾抬手,和不远处的老爷子挥了挥,说:“爷爷,我和叙宗去上班啦,晚上下班回来和您一起吃晚饭,拜拜。”
老爷子扭头看了眼,没应声,依旧是一脸不好相与的凶样。
等奚拾前脚走,老爷子后脚就上了楼。
包阿姨远远见状,笑了笑,嘴上没说,心里想:老爷子刚刚专门等奚拾去上班和他打招呼呢。
老小孩儿似的。
第46章 翻车了吧?
办公室,奚拾坐在桌后垂眸翻阅一份纸质文件,桌前,江年安静地站着,默默在等——奚拾上班已经有几天了,江年自认也是个特别会看眼色的人精,如今却摸不透他们奚总的脾气喜好——一般新上任的,尤其是空降,无论“大官儿”“小官儿”,都爱现充几把。
但奚拾不。
奚拾来了公司几天,每天在办公室看过去的业务资料,也从不和江年多说什么。
江年心道:喵的,他没破绽啊,我这怎么搞事儿替沈曦把人弄走?
“好了。”
奚拾签完字,把文件推过去。
江年拿起来,端上笑:“那个,奚总……”
奚拾这才抬眸平静地看了看他,问:“还有事?”
江年脑子转得飞快,同时开口,说:“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和悸动互娱一起投资了一款手游么。”
“奚总您来之前,我们就和他们的孙总约了一起吃个饭,聊聊那款手游的情况和投资合作。”
“您看这次是您去,还是我们一起去?”
江年一口一个您、我们,全是职场套路,很委婉,奚拾听出来了,这其实是问“你去我去”。
奚拾先没答,问:“什么游戏?合作和投资材料拿过来给我看看。”
江年应:“好,我等会儿让人拿给小谢。”
又说:“要不还是奚总您去吧,就明天。”
奚拾已经看回了自己手边的材料,头都没抬,淡道:“明天就见面你今天才说?”
江年:“我也是差点给忙忘了,这不刚想起来么,就马上来问您了。”
又说:“和悸动互娱的合作还是挺重要的,他们孙总在业内挺有分量也挺有实力的。”
奚拾“嗯”了声:“知道了。”
别的不多言。
江年等不到去还是不去的明确回复,心知奚拾没进他的套,讪讪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
江年一走,奚拾就分别在浏览器和公司内网里搜“悸动互娱”,又给谢乾发消息,让他把最近和悸动互娱合作的项目以及过去的相关资料都整理给他。
谢乾秒回:【好的,奚总。】
当天下午,奚拾看完了和悸动互娱有关的一系列材料,也终于知道江年口中所说的最近和悸动互娱的合作项目是什么——他们部门两年前投了一部手游,却因为手游团队内部的分化和矛盾,游戏一度做不下去。后来游戏团队的负责人找到了在手游方面很有经验的悸动互娱,悸动互娱答应协助制作游戏,但要求技术入股,和原本投资他们的江年这边一起投资。
奚拾翻了翻共同投资的合作合同,条款细节和一些数据上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当然,也可能有问题,奚拾经验不足,暂时没有发现。
但无论如何,这确实是部门对外的业务之一,奚拾了解过后,觉得可以试着出面,以部门负责人的身份,见一见悸动互娱的那位孙总。
于是当天下班前,奚拾在系统里给江年发:【明天你跟我一起去。】
江年回:【好的,奚总。】
还发了比心的表情包。
但发完往办公椅里一靠,手指点着扶手,江年心叹:唉~明天又要去做“坏人”了~
当晚下班,迈巴赫后排,奚拾还跟沈叙宗聊呢,说明天要出去见个合作方,问沈叙宗回集团之后多久见的合作方,是不是见了很多人,这种应酬是不是很麻烦。
沈叙宗靠坐椅背,搂着奚拾的肩膀,耐心地回:“兆辉是大公司,算强势的一方,合作方一般都会比较客气,大部分应酬都不算麻烦。”
奚拾就笑笑,说:“希望我明天也顺利。”第一次么。
沈叙宗就道:“让江年陪你一起。”
这样更保险。
奚拾这时却道:“诶?你知道江年啊,我以为你看都都不看他,根本也没记住他的名字。”
沈叙宗笑了笑,嘴上没说,事实上,奚拾空降互联网+之前,他就把这个部门里里外外都大致的摸了一遍,自然知道以前的部门负责人就是江年。
但沈叙宗毕竟也刚回公司没多久,不知道江年还和沈曦熟识。
他只是凭经验和直觉对奚拾道:“别太相信这个江年。”
“你毕竟空降,他或许对此有所不满。”
“只是碍于你的身份背景,不好多表现,或许后背会有小动作。”
“你不知道吗?”
奚拾马上道:“庄书凌跟我提过,江年和沈曦很熟。”
沈叙宗一顿,当即偏头,和奚拾对视。
次日,奚拾坐着劳斯莱斯,和自己开车的江年一起去酒店赴约,见悸动互娱的孙总。
路上,开着车,江年还分神想,他等会儿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溜走,好落下奚拾一个人了去面对不好相处的孙总。
又想起孙总难伺候,奚拾这样的,初来乍到,屁也不懂,还不知道要吃孙总多少冷脸,江年心里轻轻一叹,嘴上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对美人儿还真是残忍呐,啧啧。”
等车一前一后地在酒店门口停好,江年不叹对奚拾的残忍,他瞄瞄劳斯莱斯,觉得命运对他才比较残忍——人好歹有劳斯莱斯和有钱的帅老公,他有个屁?
江年这么心态一调整,也不觉得自己等会儿要做的事对奚拾有什么残忍的了。
他正常殷切狗腿地去劳斯莱斯旁迎他们奚总,又正常的边聊着和悸动互娱的合作,边领奚拾上楼。
然而刚到二楼,江年突然“啊”一声倒抽气,接着塌了肩膀,微弯着腰,捂着肚子,一脸忍耐的样子,对奚拾道:“奚总奚总,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卫生间。”
又说:“前面215包厢,孙总可能已经到了,不然你先去?我上完厕所马上过来。”
说着不等奚拾有回应,捂着肚子,转身去问服务员哪里有卫生间了,服务员给他指路。
奚拾转头瞥瞥走开的江年,心底闪过了然,没多流露什么,只抬腕看了看时间,接着便抬步往215包厢走去。
而奚拾不知道的是,江年之前和孙总约的是中午11点20,这会儿已经接近11点40了。
也不知道孙总11点多一点就到了,等得不耐烦,频频看表,火气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奚拾正常速度步行去了215,见包厢门是开着的,他直接走进。
刚进门,听到动静的孙总扭头就是一张臭脸,正要骂人,顿了顿,看见奚拾,他愣住了。
奚拾看见孙总,也愣了下,脚步轻轻一顿。
卫生间,尿池前,江年边拉上西裤拉链边琢磨,不知道奚拾有没有进215。
他和孙总约的11点20,知道孙总一向准点,甚至有提前到的习惯,之前江年自己见孙总,都是提前20分钟半个小时就到的。
今天不但没准点,还迟到了,估计孙总要生气了。
就孙总那个火爆脾气,怕是美人总经理一进去就要挨劈头盖脸的一通怒火。
平时那么端着的人,今天挨这样一通,估计也不会软下态度给自己辩解沟通,还不得委屈死。
想到奚拾脸上可能会流露尴尬羞愤恼怒,江年一面叹他对美人真是残忍,一面心道:谁叫你嫁的是沈家的儿子还进了公司啊。
沈曦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你了。
哎哟~
残忍呐~
江年洗着手,又在心里叹了叹,还抬起脸对着镜子偏头来回地照了照,心道:美人总经理那脸怎么长的,都是人,他长得也太精妙了吧?女娲亲自捏的脸啊?
江年故意磨蹭的,好让奚拾挨上孙总的骂。
但他也没有磨蹭太久,一是不好消失太久,显得刻意;二是不忍奚拾挨孙总太久的骂,回头别把人骂哭。
本来么,沈曦让他干的事,他也只是应付着在干。
他其实不想站队沈曦的,但又不得不听沈曦的。
江年想到奚拾这会儿可能正被孙总骂个狗血喷头,心里就觉得自己和奚拾的立场有点相似,都不姓沈,却都绕不开沈家的内斗圈,可怜可叹。
江年这么一想,纸巾擦干手,赶紧抬步走出卫生间,怕孙总真把人给骂哭。
哪知快步走到215,进门,却见奚拾和孙总坐在一起,聊得相谈甚欢的样子。
不仅如此,孙总还边说笑着边拿起水壶给奚拾倒茶,谈笑风生的样子,江年之前都没这样的待遇。
江年:???
见江年进来,孙总看过来,道了句“江经理”,奚拾则不紧不慢地瞥过来一眼,神情上有不久前对着孙总的笑意,投过来的眼神却是微冷的,仿佛X光似的,早已把他所作所为和心理所想看穿了。
江年心里咯噔一跳。
江年反应快,马上要堆上笑脸捂上肚子解释自己肚子不舒服、失陪片刻的情况,奚拾却先一步开口,对他淡淡笑了笑,说:“你既然有事,就去忙吧,我单独和孙总吃个饭。”
江年快要堆起的笑脸瞬间一僵,抬起的脚都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迈了。
孙总和奚拾都已经不再看他,自顾聊天说笑去了。
江年:“……”
要换正常情况,没有刚刚的几分算计,江年肯定舔着笑脸过去了,他毕竟是部门副总,身份在这儿,之前也是他在和孙总接洽,奚拾也不好正大光明地当着孙总的面赶他。
可奚拾刚刚那样的目光,江年心知自己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了,心里和脸上都很讪讪尴尬,也多少有些后怕和心虚,于是最终没有走过去,转身离开了。
一出包厢,江年一脸无语和后悔,他想不通奚拾怎么就和不好相处的孙总谈笑风生了。
总不能是因为奚拾长得好看的关系吧?
而比起想不通这点,江年还是更后悔懊恼自己的小聪明小伎俩被一眼看穿。
他心想完了完了,奚拾知道他故意借口上厕所溜走,等回了公司部门,还不知道要怎么“治”他。
但江年也宽慰自己:他走了没多久,正常上大号的时间,很快就回来了,也没有妨碍和孙总的约见,奚拾也没有正常理由“收拾”他吧?
江年这还是头一次翻车,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地离开了酒店。
也没真的走,回了自己车里,等奚拾。
江年哪儿知道,这位在他眼里不好相处的孙总,早他很久就认识奚拾,是奚拾在酒店上班时的客人,和奚拾挺熟悉的,孙总的太太和孩子也很喜欢奚拾,每次住恒瑞隆,都是点名要奚拾服务的,孩子甚至都是奚拾哄睡,孙总的太太也经常给奚拾小费。
刚刚奚拾进215,孙总见到奚拾,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奚拾跳槽换工作的酒店了,直到奚拾和他握手,自我介绍,告诉他,他现在是兆辉互联网+的总经理,也是江年的顶头上司。
孙总惊讶,想不通奚拾这是怎么跳槽的,都是做经理,这行业跨度能这么大?兆辉这样的公司,应该也不招酒店出身的经理吧?
直到奚拾向他解释,说他和兆辉的沈叙宗结婚了,这才被安排进了现在的公司和部门。
孙总:!!!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孙总自然也跟着八卦了一会儿,八卦的同时,自然也跟着高看了奚拾。
但孙总对奚拾非常友好的态度并不冲着奚拾如今的背景地位,完全是因为过去受奚拾服务,对奚拾的认可和喜欢。
于是这顿午饭,无论是聊正经合作还是聊闲话,孙总的心情和神态都格外的友善好说话。
奚拾也没端沈家人总经理的架子,谦虚地在合作方面请教孙总。
孙总哈哈笑道:“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又直白道:“早知道最后是和你合作,我也不和你们部门那个江经理多接触了,这人太精明了,我不太喜欢。”
最后,一顿饭快吃结束了,孙总还提醒奚拾道:“你们那个江经理,心眼儿比马蜂窝的洞都多啊。”
“你刚在你们部门上任吧?”
“他明明跟我约了11点20,平时见我,知道我会提前,也会早到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今天你和他一起来,却偏偏迟到,让我等了这么久。”
“要不是你,是别人,早挨我骂了。”
孙总看得透透的,“他摆明了撂你一道啊。”
奚拾没多说什么,笑笑:“让孙总看笑话了。”
孙总也是真的喜欢奚拾,又多嘴提醒了句:“这种人,你可万万要当心。”
“他是你的人,你用了,会觉得很趁手。”
“他要不是你的人……”
孙总幽幽:“我劝你,不管是调走还是辞了,趁早弄走。”
奚拾点点头,很客气:“谢谢孙总提醒我。”
孙总大咧:“没什么,我们自己人么。”
说完又摸出手机:“你之前只和我太太有微信吧?来,我们也加个,方便以后联系。”
“好。”
奚拾跟着拿出手机。
孙总加上,还说呢:“我太太要伤心了,去酒店,没你帮忙哄孩子了。”
奚拾的姿态不再是从前做服务员时那样,而是与孙总一般无二的气场态度,笑答:“等以后我和我先生有了孩子,我们两家的孩子可以一起玩。”
孙总笑,也意识到这时候不该在奚拾面前提从前,毕竟从前早过去了,奚拾现在是人家兆辉沈家的媳妇,地位非同一般。
他点点头,改口:“对,到时候一起玩儿,约亲子局。”
不久,奚拾和孙总一起离开包厢。
不远不近的,江年坐在车里,眼看着酒店门口,奚拾笑着和孙总握手道别,孙总走了,奚拾走向这边的劳斯莱斯。
江年马上下车,迎过去:“奚总,你们结束啦。”
奚拾往劳斯莱斯走,神情平静淡定,“嗯”了声。
“聊得还好吗?”
江年关心地问。
奚拾这时才转头瞥了江年一眼。
这一眼非常平静,平静得在江年看来就静水,什么流露都没有。
但也是这样一眼,看得江年心底咯噔一跳。
“奚总。”
江年心口都哆嗦了。
奚拾却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径直上了劳斯莱斯。
江年懵了,心里马上升起不妙的预感。
这预感在当天下午就得到了印证——江年人在电脑前,系统通讯上被人事副总章远翰私戳,说他被公司开了。
因为章远翰和江年是认识的,章远翰也算是第一时间通知了江年,还纳闷,不解:“你干什么了?”
江年:“…………”
江年还能干什么,他干了蠢事呗!
来不及和章远翰在通讯里多解释,江年起身出去,冲向奚拾的办公室。
敲敲门,得到准允,进去,合上门,来到桌前,江年看着桌后的奚拾,马上解释今天中午,辩解他是真的拉肚子,才耽误了和奚拾一起进包厢。
奚拾都没看他,正签文件,淡道:“是吗。”
跟着道:“也是因为肚子疼,忘记了和孙总约的是11点20,甚至忘记提醒我要提前赴孙总的约?”
江年脑子飞快地转着,思考这时候是不是卖掉沈曦,保住自己的位子——天杀的!离开了兆辉,哪家公司能给他开现在的职位和薪水啊!!!
他肠子都悔青了,就知道自己不该掺和进沈家的内斗里!
也心知自己小瞧了奚拾!
奚拾则不等江年辩解开口,继续边签着文件边头也不抬道:“沈曦让你做马前卒,让你在部门里给我找麻烦?”
江年:“……”
奚拾这才抬头,看向江年,淡淡的神色,淡淡的语气:“翻车了吧?”
江年:“……”
江年马上双手抬起做投降状,老老实实地做了摆向奚拾的墙头草:“是小沈总让我……”
奚拾打断他:“我提醒你,我的先生也姓沈,如果不是一定需要,你不用也不应该在我面前叫其他任何一个沈家人为小沈总。”
“在我这里,只有我先生才是小沈总。”
江年:“……”
江年马上改口:“是沈曦,沈曦让我给你找麻烦。”
又表态:“我也不想的,是真的不想替他做什么,我就想老老实实上个班,拿我该拿的薪资。”
奚拾签好文件了,合上,笔一搁,人往椅背一靠,幽幽:“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要辞你的是小沈总(沈叙宗)。”
江年马上道:“我以后不会了,真的,奚总。以后你让我干嘛我干嘛,我就听你的。别让公司辞退我,好吗。”
奚拾的神色八风不动:“你前脚算计我,后脚又来求我,我该相信哪个才是你真实的想法?”
气场自开,是上位者才有的审视和居高临下。
江年在这一刻,心虚得无以复加。
他听说奚拾在和沈叙宗结婚前,不过是个酒店的经理,做服务业的,又这么年轻。
他以为奚拾不懂职场上的弯弯绕绕的,却不想,奚拾拿捏他都拿捏得游刃有余。
江年在这一刻反复回忆和奚拾的种种接触,不明白奚拾是在什么时候看透了他,也不明白奚拾怎么能和难相处的孙总一见面就谈天说笑。
他觉得一定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
想来想去,脑中飞快闪现认识奚拾以来的一幕又一幕,脑中突然定格在一个画面,那个画面是不久前奚拾刚来公司,被人群簇拥,他挤过去,舔着笑脸和奚拾打招呼。
这时,奚拾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平静,也带着对第一眼见面的陌生人的生疏,但他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了然。
江年:!
是那时候!
那时候奚拾就知道他和沈曦是认识的!
是最开始!
江年:“……”
江年心底的气最后一泄千里,明白就算他没做什么,以他和沈曦熟识的情况,奚拾早晚也会在部门踢掉他。
江年最后看向奚拾,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明白自己一早小看了奚拾,也意识到,不是沈曦在背后借他的手单方面“料理”奚拾,奚拾人在明处,心里也清清楚楚。
辞退他,是他耍小聪明在先。
实则也是反过来“咬”沈曦一口。
沈曦以为年轻漂亮又刚进公司的奚拾是羊。
却不知奚拾是有獠牙的。
江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沈曦一个电话将他拉进了他们沈家人内斗的漩涡边沿。
是从奚拾被安排到互联网+这个部门的时候,他便已经被卷了进来。
不只是沈曦在拉他站队。
是从奚拾空降互联网+的时候,整个部门就已经容不下和沈昼一家有牵连的任何人。
聪明如江年,恍然间明白了这一切,看奚拾,再不是看什么年轻不谙世事初来乍到的美人。
他后知后觉,后颈溢出冷汗。
他这时候觉得被辞退未必是坏事,可奚拾看着他的目光,像个高位的审判者。
他在审视他,在衡量他,在评估他,在用目光分切他的肌肉血骨。
片刻后,奚拾轻轻笑了笑,说了几句话。
他说:“江年,你要不要考虑蹬了沈曦,到我这儿来?”
“无论沈曦承诺了你什么,我和小沈总,可以给你双倍,甚至更多。”
又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我给你三分钟考虑,三分钟之后,要么你留下,继续做我的副总经理,要么你离开,回办公室收拾你的东西。”
“你放心,小沈总说辞就能把你辞掉,就算人事副总章远翰是沈昼他们的人,也一样。”
江年站在原地,梗着脖子,后颈的汗都下来了。
第47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当天晚些时候,沈曦给江年发消息,江年没回,打电话,电话打不通。
在从章远翰那里得知江年原本要被部门签字辞退、最后却又没有辞退的时候,沈曦心里便知道,江年这狗东西当了墙头草,跳去沈叙宗和奚拾那边了。
沈曦气得在办公室伸手挥了桌角的文件,但想到奚拾这么快就笼络了江年,沈曦怎么品怎么觉得这是奚拾隔空扇了他一巴掌,怎么品怎么觉得够味儿够带劲儿。
他在拿文件撒完气之后,品着品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心里爽得不行,当场就硬了。
这边,奚拾给庄书凌发消息,告诉他顺利笼络了江年。
庄书凌回:【这人很会做事,当初我是想亲自笼络他的,可惜没来得及。】
又说:【好样的,我也低估了你,没想到你办得这么快。】
奚拾:【我会把部门的情况尽快摸透。】
庄书凌:【不着急,你有很多时间。】
奚拾这时问:【你和孩子都还好吗?肚子现在蛮大了吧?】
庄书凌:【是啊,下个月就生了。】
晚上,沈叙宗有个会,没和奚拾一起回山庄,奚拾自己坐车回来的。
他正坐在餐桌边陪吃饭,边吃边聊,沈曦进门,隔着几个空位,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奚拾那儿瞥去。
奚拾感觉到了,以为沈曦是因为江年才这么看自己,总之不理,继续吃饭,和老爷子闲谈。
沈曦坐下,吃饭吃得百无聊赖,耳朵里全是奚拾的话音和笑语。
沈曦其实没想开口的,他知道奚拾不会理他,奚拾自从婚后,没理过他们一家任何人。
但沈曦没有忍住,边吃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江年那狗东西,就当我送给弟妹的见面礼了。”
这话令老爷子抬眼看了沈曦一眼,奚拾和老爷子聊天的话也随之轻轻一顿,但很快,奚拾就继续自己刚刚的话题,好像根本没听到沈曦的话一样。
沈曦也不在意,撂了筷子,吃完起身走了。
他一转身,就勾起唇角,一脸愉悦的神情。
但沈曦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他和奚拾搭了这样一句,一直没搭理搭腔过奚拾闲聊的老爷子,在沈曦走后,板着脸,问了奚拾一句:“他在公司给你找麻烦了?”
奚拾心道老爷子原来是知道两家之间的不和的。
他稳着神情:“没。我进公司还没几天,业务上的事情还没有上手,平时在部门里也遇不到其他部门的人。”
“嗯。”
老爷子应了声,没多言别的,继续吃饭。
奚拾这时笑笑:“爷爷关心我呀?”
“哼!”
老爷子当然不承认:“没有!”
又说:“食不言寝不语,你看看谁像你一样,一到吃饭就叽叽喳喳,不吵吗?”
奚拾笑回:“我以为爷爷喜欢听呢。”
老爷子:“胡说!”
奚拾心道:看吧,热脸贴一贴,这不就搭理他了。
奚拾哄:“爷爷你再跟我多说两句呢。”
老爷子:“哼!”
夜里,沈叙宗回来,一进房间,奚拾就跑出来,一下往沈叙宗怀里跳,沈叙宗接住他,托着他的屁股和腿,抱着。
奚拾先是开心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爷爷今天和我说话了!”
又跟着道:“江年这墙头草,倒过来倒得毫不犹豫,我给他三分钟,他恨不得三秒就回复我。”
沈叙宗好笑:“这么棒。”
他如今也学着奚拾,会说点甜言蜜语了。
说着,他又借着托抱的姿势,拍拍奚拾的屁股:“我先洗个手。”
奚拾有一回来就洗手的习惯,跟着奚拾,沈叙宗如今也会这样。
奚拾不下来,胳膊圈着他:“你带我一起去呗。”
沈叙宗笑了笑,便带着奚拾进里面卧室,去内卫。
把奚拾放到台盆旁的大理石台面上,沈叙宗洗着手,接着刚刚的话题:“你还要用江年?”
他是想把江年辞退的。
就江年今天摆奚拾的这一道,沈叙宗可容不下这样的人。
奚拾坐着,晃了晃腿:“我毕竟刚进公司,江年管部门管好几年了,一直管得挺好的,这人既然能用得上,还是得接着用的。”
“嗯,你看。”
沈叙宗于是便随便奚拾了,奚拾既然要用,那就留着人。
沈叙宗洗完手,擦干净,手抵台面,倾身吻了吻奚拾。
奚拾笑着和沈叙宗亲了片刻,分开,继续坐在台面上,手臂抬起圈着沈叙宗的脖子,奚拾道:“今天我和庄书凌联系了下,他下个月要生了,我们到时候要不要空两天,过去看他和孩子?”
“嗯。”
沈叙宗应了声,又倾身,吻了吻奚拾,是个深吻,奚拾被带着,张了口唇,迎接了沈叙宗探进的舌尖,跟着吻得很深,呼吸都紧促了。
沈叙宗站在奚拾分开的腿之间,搂奚拾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吻越吻越深,卫浴里的空气都跟着升温了。
奚拾在亲吻中小声嘟囔了句:“今天在浴室做吗?”
沈叙宗从唇吻到奚拾的下颌下巴脖子,一路往下……
做完之后,一起泡在浴缸里,奚拾很乖地坐靠在沈叙宗怀里,不知是因为事后的关系,还是热水泡的,脸和脖子都粉粉的。
沈叙宗亲奚拾,知道奚拾这个时候喜欢抚慰安抚,便一遍遍地亲他,又亲脸,亲鼻尖,让奚拾有安全感。
亲了片刻,沈叙宗这才道出了心里的忧虑:“一定要留在公司吗。”
到今天,沈叙宗还是希望奚拾能远离沈家的是是非非。
老太太之前有句话,沈叙宗不认可,但老太太确实说的对——他不想奚拾掺和进这些,就不该和奚拾一起。
沈叙宗当然是要和奚拾永永远远在一起的,但他至今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奚拾进公司、陪他捆绑在沈家的内斗里。
沈叙宗一直有个念头,那就是趁着现在奚拾在沈家的是非是陷得不深,尽早抽离。
不想奚拾听完亲了亲他,跟着伸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叹道:“原来你也会没有安全感。”
跟着抬起下巴,亲了亲沈叙宗的喉结,宽慰:“放心吧,我会好好儿的。”
沈叙宗搂他:“怕我一个人不行吗?”
奚拾笑了笑,温声:“俗话都说了,人多力量大么。”
沈叙宗心里一叹,没再多言。
奚拾又亲亲他,挨在男人颈下,闭了眼睛,轻哼了点温柔的调子,抚慰沈叙宗。
不久,浴缸里的水规律地来回地震荡,亦如面对面的两人对视间流露的翻涌的情潮……
次日,周六,奚拾因为前一晚太累,早上又没起得来。
老爷子忘了今天周六、不上班这件事,八点不到就下楼了,结果最后只有他和沈洲河、沈藏锋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吃得特别不爽,吃到一半,就哼道:“没规矩!”
沈藏锋:?
这说谁?
包阿姨这时端菜过来,宽慰老爷子:“小溪太太上了一周的班,天天早起,难得周六,让他和叙宗少爷多睡一会儿吧。”
老爷子:“哼!”
沈藏锋这才知道这是不满奚拾晚起。
他特意开口,扯了个话题,对老爷子道:“爷爷,下个月鹿鹿四岁生日,您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老爷子“嗯”了声,回:“没忘。”
沈藏锋心想还是得有孩子啊,老爷子最看重血脉了,他琢磨回头有空,再和麦念真生两个,哄老爷子开心。
他哪儿知道,中午,老爷子心情就好了——奚拾起来了,吃过午饭就上楼去了老爷子的书房,怀里还揣了一摞带回来看的文件。
老爷子凶巴巴:“公司的文件带回来干嘛?”
“你自己的房间没书房吗?”
奚拾:“哎呀,我这不是遇到不懂的可以刚好问问爷爷吗。”
“爷爷可是董事长,还有爷爷不会的东西吗,肯定没有啊。”
故作夸张的口气:“爷爷什么都会,这么厉害,才能一手创建兆辉,打造这样一个商业帝国啊。”
老爷子:“哼!”
就会拍马屁!
然后奚拾在他的书房看书,老爷子全程没离开过半步,奚拾问他什么,他哼归哼,该解答的全部都解答了,说完还要嘀咕句:“笨!”
奚拾把这句“笨”当耳旁风:“哇~爷爷好厉害!”
老爷子:“哼!”
奚拾把“哼”也当耳旁风,给老爷子竖大拇指,说:“给你点赞,点一百个赞!”
总之嘴甜如蜜、全程热脸、情绪价值拉到最满。
沈叙宗忙完一个工作从外面回来,知道奚拾在老爷子的书房,便跟着上楼去了书房。
一进门,就听到奚拾在拍老爷子马屁,老爷子还一脸不爽地哼来哼去,沈叙宗立马翻脸,要带着奚拾离开。
老爷子瞪起来的眼睛马上转向沈叙宗,沈叙宗才不惯着他,搂上奚拾带着人就要走,老爷子便马上手握拐杖用力地戳了戳地,吹胡子瞪眼:“没规矩!”
沈叙宗才不理他,对奚拾他:“别理他,他老了,还活在清朝。”
老爷子:“……?”
见奚拾要被带走了,老爷子马上又拿拐杖戳了戳地,凶沈叙宗道:“你拉他干什么?你自己走你自己的!”
沈叙宗瞥他:“我老婆。”
老爷子:“……”
老爷子马上怼道:“你老婆,也是我帮你娶的!”
沈叙宗:“你没有。”
老爷子:“……”
还真没有。
老爷子张口又道:“我的孙媳妇!”
奚拾哭笑不得,觉得这爷孙俩纯粹是在小学鸡斗嘴,于是安抚沈叙宗“好好,是的,你老婆”,又去顺毛老爷子“是是,你孙媳妇,是的”,一时间忙都忙不过来。
第48章 礼物
新一周的周一,奚拾刚到部门,办公室的桌后坐下,江年便敲门进来,手里端着杯咖啡,脸上挂笑,但笑得不再像先前那么刻意狗腿,是打心里笑得开心——他投奔了奚拾,不但没被辞退,还刚升了职级,而升职级就意味着升薪水和待遇,能不高兴么——沈曦可没给他这样的好处。
江年也巴不得别离开现在的部门,奚拾既然愿意用他,还给他更好的待遇,他当然蹬了沈曦选奚拾了——反正总要站队。
江年走近办公桌,把咖啡递到奚拾面前的桌上,示意奚拾:“拿铁,不加糖,刚买,热的。”
奚拾不再像之前那样故意冷着江年,他朝咖啡看了眼,淡定道了句“谢谢”。
江年这时聊起工作:“今天有几份文件,需要奚总您签下。”
“一个是之前投资的网游,第三笔投资款项需要批下来打过去了。”
“一个是跟我们合作的语音包的项目。”
奚拾打断道:“我看了近两年的部门项目,尤其是投资这块,似乎很多都是游戏项目。”
“对。”
江年解答道:“互联网这块,游戏的投资周期和成本都相对更低,也没有太高的技术门槛,游戏投入市场后也会很快有流水产生,我们部门毕竟也是有kpi需要完成的,所以近两年,游戏投得相对来说比较多。”
奚拾和江年于是就游戏的投资聊了片刻,奚拾不懂的,江年都会替他解惑。
这也是庄书凌先前为什么会建议奚拾留用江年,以及奚拾自己也选择拉拢江年的原因——江年毕竟在部门待了很多年,很有经验。
奚拾初来乍到,很多不懂,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于是这之后,借着江年,奚拾非常迅速地构建起了对部门和业务的了解,也借着江年,外出见面认识了很多和他们有往来的合作方乃至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和领导。
而奚拾无疑是个对下属还不错的上司,他空降到部门后,并没有上任的三把火,也没有大刀阔斧的想做成什么来证明自己,部门里的一切依旧有条不紊。
不仅如此,有时候外面办公区的员工们商量下午茶,奚拾也会主动大方地买单。
于是奚拾刚来了两周,部门里私下聊起他,都说:【请了好几次下午茶,奚总还挺大方的。】
【没作妖,脾气性格也稳定,也不强制我们加班,真不错。】
不过同事们聊起奚拾最多的,依旧是他的外貌和相关八卦:
【我去,他今天这身西服是阿玛尼的吧。】
【我今天中午去食堂去得晚了一点,你们猜我撞见什么了?我撞见奚总他老公来找奚总去吃午饭!对!就是投资战略部的小沈总!妈呀,两个人走一起,帅得天地变色,我根本找不到词形容!】
【听说奚总结婚前只是个酒店的经理啊?】
……
对这些,奚拾当然不知道。
准确说,他知道部门同事会八卦他讨论他,但他不再是从前的酒店经理打工的,坐到现在的位子,注定不会有人把他拉到大大小小的群里闲聊说笑。
老话不都说了么,高处不胜寒。
不过不要紧,他现在有自己的“高管群”——他和沈叙宗、庄书凌拉了一个群。
庄书凌时不时在群里冒泡,还说呢:【没关系,以前沈阔也没有群,我好歹有个部门大群,还有好几个别的管理层群。】
奚拾在群里问:【大哥一个群都没有吗?】
庄书凌回:【你老公也肯定没有啊。他是领导,也是沈家人,谁会没事做拉他们这种啊。】
奚拾:【捂嘴笑.jpg】
庄书凌:【别笑了,你一个沈家的媳妇,公司人人都知道,你也注定不会有群的。】
奚拾:【扶额笑哭.jpg】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吃得开的人,到哪里都吃得开——没多久,奚拾和谢乾、江年有了一个小群,叫【被人民群众孤立的我们仨】,江年取的名。
江年会在群里吐槽:【艹,我助理拿给我的文件又有错的,这已经是我第263次想把她蹬了重新换个助理了。】
谢乾会在群里问:【两位领导,部门叫下午茶了,今天吃必胜客,你们想点什么?】
奚拾会在群里发:【下午见合作方,你们两个一起。】
总之,奚拾以他的实力能力和习惯,尽快在适应新工作新职位,他确实也适应得不错,第三周开始,他领带不打了,会手里一杯咖啡,领着带文件的谢乾,一起上楼去开各部门月度总结会,遇到打过照面认识的其他部门的领导,他会点点头打招呼或闲聊两句,也会沉稳地在会议室找到自己的位子,领谢乾一起坐下。
身边有人坐下,喊他“奚总”,奚拾会淡定地看过去,笑笑打个招呼,回:“陈经理。”
与此同时,奚拾还会趁着会议没开始,悄悄摸个鱼,低头拿手机在桌下给沈叙宗发:【月度总结会你怎么不来?】
沈叙宗回:【级别太低。】
奚拾默默好笑。
这时有想结识奚拾的高管,趁着会议没开始,过来,自我介绍,想和奚拾加个微信。
奚拾看看来人,沉稳着,记住对方的名字和职位,加上微信,再和对方闲聊两句。
三周不到,奚拾在公司里外加了至少上百人的微信。
与过去相同的是,奚拾只备注名字职务,就能通过名字想起对应的人的模样等细节;不同的是,他如今
“身份”“位子”够高,加他的不再是需要他服务的客户,如今不是公司高管,就是合作方的老总。
奚拾下班,私下里还跟沈叙宗感慨:“以前加了微信,谁叫我,都是喊我小溪,我开口都是一句‘您好’,现在别人都喊我‘奚总’,他们对我说‘您好’。”
沈叙宗笑了笑,问:“不习惯?”
奚拾回:“被恭维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想了想,道:“变得最多的还是工作内容,这个需要认真适应习惯。”
又问沈叙宗:“你刚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挺不习惯的?跟你研究所的工作内容差得很多吧?”
沈叙宗搂着奚拾的肩膀,却道:“没有不习惯,对我来说,就是从一加一变到ABC。”
“……?”
奚拾惊讶:“啊?”
沈叙宗温和地和他对视,眼里有笑。
奚拾马上贴过去:“哇,我老公好厉害啊!”
说完还亲了一口。
换沈叙宗默默好笑。
而这日,月初一号,是公司发工资的日子。
奚拾虽上班没多久,但也拿到了工资,不仅如此,作为沈家人,他还额外有一份补贴,这份补贴是按月全款发的,不因为奚拾上班不久就扣钱,因此奚拾在兆辉的第一份工资就拿到了足足七万多。
奚拾收到银行短信提醒的时候,倍觉惊喜,这可是他工作以来拿得最高的一次工资。
他截图短信,微信上发给沈叙宗:【截图】【转圈撒花.jpg】【工资竟然有七万多,开心~!】
沈叙宗配合着,也截图发过来自己的工资,奚拾一看,沈叙宗竟然有足足六十七万!
他不愧是上班做过社畜的,立马开心得不行,回沈叙宗:【抱抱.jpg】【哪怕只有这个工资,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了。】【小企鹅蹦蹦跳跳.jpg】
沈叙宗回:【抱抱.jpg】
而当周的周末,奚拾和沈叙宗单独外出,逛街,奚拾想用这进公司后第一次发的工资,给全家买礼物,顺便在外面吃吃喝喝,和沈叙宗二人世界。
两人回来,刚好是晚饭时间,奚拾和沈叙宗拎着大包小包进门,恰逢餐桌边陆陆续续坐了些人,都在等开饭。
称病久不来前面吃饭的胡月,今天也来了。
换以前,见到奚拾,又见他们夫夫大包小包拎进门,她肯定是要眼热吃味的。
但刚刚奚拾一进门,一在厅里露面,胡月马上抬手遮脸,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也全当没看见奚拾,更巴不得奚拾别看到她。
反而是沈曦沈藏锋他们纷纷转头看过去,想知道这新婚的夫夫二人又在干嘛。
见大包小包,连麦念真杜苏苏都以为奚拾又拿着沈叙宗的卡出门买买买了。
不想奚拾进门,从纸袋里取出什么,先笑着到了餐桌边的老爷子这儿,递着手里一个纸壳包装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弯腰笑着对老爷子道:“爷爷,这是我给您买的礼物,用第一次发的工资特意买的哦。”
知道老爷子不会接,说完就把东西摆在了老爷子面前的桌边。
接着,奚拾又纷纷给下楼的老太太、刚回来的卫澜和沈洲河递出礼物。
老太太接过礼物,笑着:“有心了。”
卫澜也挺开心的,觉得奚拾能知道拿第一次发的工资买礼物,是真的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沈洲河没表现出特别的神情,平静地接了,但多少也有些意外,因为什么样的礼什么因由的礼都收到过,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小辈拿到工资而收到礼物。
新奇,也陌生,却很有仪式感。
于是因为奚拾的礼物,还没开饭,沈洲河这一家子又开开心心的。
沈昼他们一家都很莫名,觉得这拿工资有什么可特意买礼物的?不能理解,也没这么干过,只觉得奚拾没见识、小家子气。
但沈洲河他们一家的气氛又因此这么好这么温馨,沈藏锋他们见了,多少吃味又莫名,好在老爷子没被这礼物蛊惑,看都没看,摆在一边。
只有沈曦又拿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奚拾那边。
这时沈昼一家也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胡月一直抬着手和胳膊在脸前遮挡着,又垂着眼睛,眸光闪烁,心虚得不行的样子,格外反常。
换平时,看见奚拾买礼物送这人送那人的,不是早要忍不住开口了吗。
“妈?”
杜苏苏在旁边觉得奇怪。
胡月马上挤眼睛示意杜苏苏别喊她。
喊她干嘛啊?就当她不存在啊。
要了老命了,知道奚拾今天出门,以为他不在,她才到前面来的。
知道奚拾回来吃晚饭,她早知道就不来了!
“妈?”
沈藏锋也不解胡月的表现。
胡月:我不存在,不存在,不存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饭毕,胡月第一个起身走的,走得飞快,杜苏苏他们追都没追上。
走出主宅,沈藏锋也懒得管他妈发什么神经,只对身边牵着孩子的麦念真道:“小宝马上生日,你和老爷子说了吗。”
“说过了。”
麦念真:“你说了,我也跟老爷子说了,看样子,老爷子是要来生日宴的。”
“嗯。”
沈藏锋满意了。
麦念真这时低声:“都能给新进门的孙媳妇涨信托的钱,我们小宝可是亲曾孙,怎么样也要涨涨的吧。”
沈藏锋回:“钱多少无所谓。”信托再多也多不了多少。
“主要是能哄老爷子开心。”
提到这个麦念真挺自信的,回:“大宝小宝都讨老爷子喜欢,亲曾孙,还经常过去,老爷子肯定喜欢啊。不喜欢我们大宝小宝,难道还能喜欢一个男媳妇吗。”
跟着就道:“我看老爷子刚刚碰都没碰他送的礼物。”
哪里知道,老爷子是没碰,吃完了走了也没拿,但奚拾吃完替他送去书房了。
“哼。”
老爷子还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但等奚拾一走,老爷子在书房兀自转了两圈,便走去桌边,拿起那盒装的礼物,打开,从里面取出了“礼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份崭新的字帖。
老爷子忙不迭找老花镜戴起,眯眼低头地翻看起了字帖,看得不要太认真。
至于其他人收到的礼物:老太太是一盒香,卫澜是一套护肤品,沈洲河是两瓶好酒。
卫澜是把礼物拿回卧室拆的,见是护肤品,卫澜笑了笑——她当然不缺这些,但奚拾这么有心,她收礼也收得高兴。
沈洲河则嘴上不多说什么,行动上,他起身,把酒收去了自己专门放酒的酒柜。
卫澜这时和沈洲河聊道:“要是小溪能尽快怀上,那才是最好的‘礼物’。”
沈洲河也是这么想的。
卫澜马上又道:“不聊这个不聊这个,顺其自然吧,他们刚结婚,小溪也年轻,不着急。”
沈洲河却道:“你不急啊?”
“啊。”
卫澜眨眨眼:“不急啊。”
顿了顿,笑了:“你急啊?”
沈洲河回视过去,一脸“我也不急,但你说你不急,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卫澜马上噗嗤笑了出来,又道:“你急你去催好了,我才不急。”
沈洲河苦了脸:“我一个男的,我怎么能去催这个。”
卫澜坐回梳妆台前拆戒指耳环,扭头:“我也不好去说这个啊,小溪又不是女孩子。”
“你们都是男的,你去。”
沈洲河改口:“那让妈去。”
卫澜回:“妈肯定不会催的。”
笑了:“你真急这个啊?!”
“……”
沈洲河一脸尴尬。
婚房卧室,奚拾拿出了前几天就准备好的想要送给沈叙宗的礼物。
礼物包着彩纸,四四方方,奚拾笑着递给沈叙宗,沈叙宗起先意外,“我也有?”,然而一接过,感受到包装内的熟悉的质感,沈叙宗有所猜测,面露意外地看向奚拾。
奚拾:“拆了看看。”
沈叙宗低头拆起来,一拆开,包装纸下露出的一角,证实了他的猜测——是书。准确来说,是期刊,专业的生物医学材料类期刊。
沈叙宗惊讶不已。
奚拾对沈叙宗笑笑道:“你以前和我聊过你的专业的,我也知道你是放弃了科研回的集团。”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你放弃了科研,就一直没再看过相关的资料和书了吗。”
“我们住在一起之后,我确实也没见你看过。”
“然后我就想,你可能是太忙了,没时间看,也可能是怕触景生情。”
“但我又想,你肯定舍不得你的专业和研究方向。”
“我就网上搜了下,找了找有什么专业的期刊和书,帮你订了一份。”
沈叙宗把包装全部撕开,拿着完整的两册期刊,先看了看封面,又翻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接着,沈叙宗沉默地伸手,将奚拾拉到怀里抱住,低声道了句:“谢谢。”
奚拾问:“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沈叙宗声音低沉:“嗯,喜欢。”
非常喜欢。
特别喜欢。
他研究所的工作和科研方向,他当初确实放弃得非常果断,但他也确实打心底是舍不得、不甘心。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他的舍不得和不甘心,奚拾也没有,但奚拾却能体谅理解共情他。
沈叙宗因此心底非常触动,也很感动,明白奚拾爱他、理解他,才会把这样的礼物送到他的眼前。
沈叙宗不善甜言蜜语,这个时候说不出动听的话,他就抱着奚拾,让两人的心紧密地靠在一起:“谢谢。”
奚拾回抱着沈叙宗,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又说:“那以后你空了,或者晚上回家没事的时候,就躺着看会儿吧。”
估摸道:“你的专业,你熟悉的,也喜欢,想必看起来不会累。”
“你看看,就当放松了。”
又说:“既然是喜欢的研究方向,就别彻底放弃了,能捡起来多少捡起来多少,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回研究所,对吧。”
奚拾温柔地说着,无论是不是空话,无论能不能真的捡回来、有机会回去,沈叙宗都觉得自己心底的那个豁口被奚拾抚慰到了。
分开,沈叙宗吻奚拾,特别认真专注地亲吻。
他觉得奚拾像‘神’,是专门来拯救他抚慰他的。
奚拾的爱也是暖的,他能切实的感受到,同时被治愈。
沈叙宗亲着奚拾,怎么亲都亲不够,他恨不得把奚拾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和自己融成一体。
不久,两侧外文期刊摆在床头柜一角,床上,奚拾搭在枕边的手被沈叙宗的手紧紧扣住,扩散在屋内的喘音绵长而难耐……
这次做完,洗好澡,回到床上,沈叙宗一手拿着期刊看着,一手搂着靠在他怀里的奚拾。
奚拾有点累,还困,很快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沈叙宗低头亲了亲他,很快看完了期刊的前几页。
次日,知道沈叙宗昨晚搂着他的时候就把两侧外文期刊全部看完了,奚拾惊讶:“看得这么快吗?”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书买得不对,在知道沈叙宗看专业类的书就是看得很快之后,奚拾对着沈叙宗一脸花痴:“哇~我老公也太厉害了吧!”
真的,没办法不花痴,他本来就迷恋沈叙宗的脸。
这下知道自己老公专业还这么强,更是打心底觉得沈叙宗特别厉害,更迷恋了。
“老公~老公~”
奚拾去抱沈叙宗,一脸花痴。
沈叙宗忍俊不禁,又被奚拾这花痴迷恋的样子弄得心底痒痒,此刻多少明白老爷子那么不好相处的人,为什么能被奚拾哄住了——这拉满的情绪价值,没人会不喜欢。
奚拾这时候还拿脸在沈叙宗肩头蹭了蹭,说:“以后我给你买更多的书。”
又说:“空的话,我们约你以前研究所的同事出来吃饭聊聊天吧。这样你不就还能接触到一些前沿的研究了吗。”
“好。”
沈叙宗不是能和研究所的同事交朋友再约饭的人。
但奚拾既然这样说了,他愿意为奚拾做出些改变。
另一边,老太太在茶室燃起了奚拾送的香,她对着香炉上飘出的香气轻轻地挥了挥手,凑近闻了闻,挺喜欢这香气的,觉得奚拾是真的有心了。
书房,老爷子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桌前,对着奚拾送的字帖,握着毛笔,耐心地一笔一划地书写。
当天,奚拾和沈叙宗出门约会散心,顺便把准备的礼物转道送去给赵芳敏。
赵芳敏正在她的小理发店给人弄头发,见奚拾和沈叙宗来,还给她带了礼物,赵芳敏边跟客人嘚瑟自己的帅儿子和有钱女婿,边和奚拾假装客气:“不用给妈带礼物,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
奚拾能不了解赵芳敏吗,低声在她耳边道了句:“是钱。”
包了一万。
赵芳敏马上笑得合不拢嘴。
从赵芳敏那儿出来,沈叙宗问奚拾:“你给所有人准备了礼物,没有给自己安排一个?”
奚拾挽着沈叙宗的胳膊,低声:“有啊,你昨天晚上不是给了我很多么。”?
沈叙宗反应过来这个很多是什么很多,他为这带颜色的话默默勾了唇角。
奚拾凑近他耳边,声音又轻又软:“还想要。”
沈叙宗的声音也低了,问:“现在?”
奚拾:“现在。”
沈叙宗眸底的色泽敛得深。
等到了之前两人一起同居住过的房子,一出电梯,两人便急切又用力地吻上,一个边吻边自己把外套脱了,一个踢掉了脚下的鞋。
奚拾两腿环着沈叙宗的腰,被撞上墙面的时候,下巴微抬,边胸口起伏地喘息着,边发出了难耐的呻吟……
第49章 生完了,男孩儿,六斤……
新的一周,工作日,沈昼的心情大为不妙:他去参加一个由官方牵头主办的互联网相关的峰会,看见了奚拾,奚拾不知由谁的引荐或介绍,竟与今天露面的一位级别很高的领导握手,两人看起来也聊得十分愉快。
周三,则传来消息,说沈叙宗拿下了某区一重要地块。
即便兆辉不以房地产为主营,但沈叙宗的这一关键决策和对地块的成功下手,也是沈昼绝不愿看到的——事实证明,沈叙宗的商业手段是真的了得。
沈昼、沈藏锋、沈曦在家里副楼的书房一起抽烟。
沈昼面无表情,沈藏锋若有所思,沈曦像是真来抽烟的,仰头对着半空,烟圈吐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是沈曦不咸不淡地先开了口,说:“沈叙宗还真是势不可挡啊。”
沈藏锋接过话,幽幽开口:“都当他为人冷淡,不懂人情,他倒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见了土地局的领导几面,不费什么力气就把那块地拿下了。”
父子三人心底都非常不爽。
沈阔死了,却来个更厉害的沈叙宗,沈洲河什么本事?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沈藏锋这时又道:“还有那个奚拾,分管互联网的领导他从哪儿认识的?”
“总不能是因为江年吧?”
说着看向沈曦。
沈曦弹了弹烟:“别看我,江年不可能认识,引荐的估计另有其人。”
沈藏锋猜测:“沈洲河?”
沈昼:“恐怕是老太太。”
沈昼猜对了,确实是老太太——
奚拾这日陪老太太在花园散步,老太太走着,不紧不慢地对身边的奚拾道:“那位分管互联网的领导,你不要看着年轻,他家里的父辈祖辈,都是各局的要员。”
奚拾陪着:“我明白。”
老太太没有多言:“以你的情商能力,又有集团为你背书,相信你是能与这些领导处好关系的。”
奚拾谦虚:“我会努力的。”
老太太点点头:“好孩子。”
五月初的这天,老爷子去了后面副楼,给沈藏锋的小儿子鹿鹿过生日宴。
沈昼全家都在,老爷子一来也抱了抱鹿鹿,祖孙俩贴了贴脸,难得慈爱的样子:“乖。”
而沈藏锋沈曦都有孩子,孩子一多,就热热闹闹。
“爸。”
沈昼扶老爷子在主位坐下,父子俩这才坐近了,聊天叙话。
旁边,沈藏锋沈曦、麦念真杜苏苏都在,四代人齐聚一堂,桌上摆满了饭菜,场面看起来十分温馨。
老爷子心情明显的好,陪着鹿鹿一起切过蛋糕后,就说给鹿鹿和大宝都涨了些信托,包括沈曦和杜苏苏的两个儿子,一起额外再每年给一笔教育基金。
“谢谢爸。”
“谢谢爷爷。”
沈昼一家自然高兴,胡月更是合不拢嘴。
“谢谢太爷。”
孩子们也被大人教着哄老爷子开心。
“好好,都是好孩子。”
老爷子确实开心,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地摸过脸,一脸慈爱。
前面主宅,一楼厅里无人,沈洲河卫澜、奚拾沈叙宗都在上班,没人回来,今天餐厅也没人吃饭。
楼上茶室,老太太独自坐在香炉旁,闭着眼睛念经拨佛珠。
当天奚拾和沈叙宗一起下班回来,听包阿姨提起,才知道老爷子去了后面副楼,给沈昼的孙子鹿鹿过生日。
家里的佣人阿姨们也是长了嘴长了耳朵的,副楼和主宅离得又不远,副楼今天的一些情况传到了包阿姨耳朵里,包阿姨就和奚拾沈叙宗说了:“老爷子给他们家孩子涨了信托,还额外给了教育金,不少钱呢。”
“今天他们后面倒是热闹了,我们楼显得格外冷清。”
奚拾和沈叙宗对视一眼,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上楼,单独一起,奚拾想到什么,对沈叙宗低声道:“他们家四个孙子啊?”
“这么巧,都是男孩儿?”
沈叙宗知道奚拾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回:“特意这么生的。”
奚拾一愣:“老爷子重男轻女啊?”
跟着想到沈叙宗的姑姑和二姐,两人都不在家,常年在国外。
奚拾自然想,这么安排,是因为女孩儿在沈家不受重视吗?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等回了房间,沈叙宗才道:“老爷子未必重男轻女,是沈昼一家觉得男孩儿更能分到家产。”
奚拾这才知道姑姑和二姐常年在国外,其实是老太太这么安排,老太太心疼家里的女儿,不忍心女孩子也掺和在内斗里,特意让她们远离了。
奚拾听了点点头:“懂了,沈昼家的孩子,也是他们争家产的筹码。”
同时又有点心疼沈叙宗和沈阔。
他们生在富裕家庭,明明更该享受人生的,却被摁在沈家内斗的漩涡里。
沈阔到死才解脱了,沈叙宗却不得不顶上,甚至为此放弃了科研。
奚拾知道如今的局面,说什么都抚慰不了自己的爱人,便抱了抱沈叙宗,温柔地告诉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帮你的。”
沈叙宗搂奚拾,也用拥抱安慰奚拾。
但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他庆幸他们没有孩子,不会有孩子。
没有孩子,没有血脉的延续,沈家的内斗,就只会到他这里为止。
而这晚的深夜,沈叙宗正和奚拾熟睡,奚拾的手机突然了亮起,响起语音来电,到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是庄书凌。
奚拾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看是庄书凌,清楚庄书凌不会无缘无故在凌晨给他电话,他一下醒了,坐起身,接起电话:“书凌?”
庄书凌那头的声音冷静又隐忍:“小溪,我肚子疼,估计快生了。”
比预产期和约好的剖腹手术都提前了。
沈叙宗这时也坐了起来,亮起了台灯。
奚拾示意沈叙宗起床,自己边起身下床边道:“你身边有人吗?叫救护车了吗?有没有送你去医院?”
庄书凌:“我刚到医院,你放心。我给你打个电话,就是先和你说一声,我快去生了,医生正在准备剖腹手术。”
顿了顿,电话那头的庄书凌流露颤音:“小溪,我有点害怕。”
“别怕,深呼吸,你在医院,你身边都是医护人员,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奚拾拖鞋都来不及穿,几乎是奔进的衣帽间。
沈叙宗这时冷静地追进来,从奚拾手里接过手机,对庄书凌说了句:“我们现在过来。”
奚拾又安慰了庄书凌几句,挂了电话,边穿衣服边问沈叙宗:“这会儿订得到过去的飞机票吗?有直飞吗?需要中转吗?”
沈叙宗冷静道:“我来改签。”
他们之前就订好了机票,准备在庄书凌预产期前飞过去,陪庄书凌生孩子。
奚拾站着穿袜子,跳了两下,差点绊一跤,被沈叙宗扶住:“别急,没事的,瑞士那边我安排了人。”
奚拾这时低声道:“我们现在就去吗?突然离开家,飞瑞士,沈昼他们会不会查到?”
沈叙宗穿着衣服:“不会,庄书凌去瑞士的身份是另一个名字。”
两人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和早就备好的护照,一起下楼。
奚拾喊了老赵,老赵开的沈叙宗常坐的迈巴赫,接上两人往机场赶。
老赵十分细心,上路后就问奚拾和沈叙宗:“要是被问起来,我要怎么回?”
奚拾看沈叙宗,沈叙宗道:“就说送我们去机场,别的你不知道。”
老赵:“好。”
幸运的是,早上就有一班直飞苏黎世的飞机,头等舱有空位,沈叙宗订到了。
于是凌晨四点多到了机场,奚拾打不通庄书凌的电话,就给庄书凌发了消息,说他们十几个小时之后就能到。
沈叙宗这边也联系了瑞士那边的人,得到了庄书凌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的消息。
五点半,奚拾和沈叙宗在机场一起吃早饭,两人都异常安静,都在等瑞士那边的消息,奚拾也在饭后分别给卫澜和老太太发了他和沈叙宗去苏黎世的消息,别的没有多说。
六点,奚拾和沈叙宗准备上飞机,登机前,沈叙宗最后给瑞士那边的联络人打了个电话,得知庄书凌还没有从产房出来。
顺着飞机廊桥往前走,奚拾心知沈叙宗在担心,宽慰:“会很顺利的。”
几个小时后,当沈叙宗和奚拾在天上飞的时候,山庄迎来了早晨的晨曦,下楼吃饭的老爷子也听说奚拾和沈叙宗凌晨飞去苏黎世了。
“估计有什么事吧?”
卫澜边吃早饭边聊道。
老爷子“哼”一声,像是为此不满,别人都当他是不高兴奚拾和沈叙宗翘班的关系。
实则老爷子在想:怎么没给他发消息?
餐桌不远处,沈藏锋和妻子麦念真对视:凌晨飞去苏黎世?
十几个小时后,奚拾和沈叙宗落地苏黎世,有车来接,带他们去庄书凌所在的医院。
奚拾的手机卡是全球通,下飞机第一时间就开机,收到了庄书凌的消息:【生完了,男孩儿,六斤。】
奚拾把好消息分享给沈叙宗,沈叙宗这才心定了,奚拾则笑着:“他好厉害啊!”
等不久后到了医院,单人病房的门推开,奚拾见到了有大半年没见过的庄书凌——头发长了些,散在肩头,人有些削弱的样子,气色尚可,坐靠在病床上,脸上有笑意。
“你们来了。”
庄书凌一见奚拾便笑了。
“你还好吗?”
奚拾先一步,边走进边问,看着庄书凌。
等走到庄书凌身边,奚拾一眼看到了床边一个小推车里躺着的小婴儿。
奚拾眼睛睁大,看过去。
沈叙宗走到床边,低头,也看到了。
小推车里,一点点大的、肤色粉粉、头发稀疏的小婴儿侧着身,安静地睡着。
第50章 我们也生个宝宝吧。……
奚拾睁大眼睛,哇,这就是书凌和大哥的孩子吗,刚出生的小婴儿真的好小一只啊,丁点大,露出的脑袋看上去就比拳头稍微大一点。
沈叙宗则沉默着,眼眶已经红了。
庄书凌约莫生产完后刚休息过,精神气看着还行。
他笑着,招呼奚拾和沈叙宗:“你们要抱抱吗。他挺乖的,出生了之后就喝过一次奶粉,其他时间都在睡觉,你们抱他,他也不会醒不会哭。”
奚拾日常观察力那么强的人,这时候都因为孩子,没注意到身边沈叙宗的反应,只看向庄书凌,站在推车前,问:“怎么抱啊?就这么抱起来吗?”
奚拾觉得无从下手。
他抱过的最小的孩子怎么也有一两岁了,和抱小婴儿当然是不同的。
“我来。”
庄书凌坐起身。
奚拾马上道:“你有力气吗?没有力气别抱了,躺着吧。”
“没事。”
庄书凌倾身,准备伸手去推车里抱孩子。
恰好这时护工进来,华人面孔,说的中文:“我来吧。”
护工走近,十分专业熟练地从推车里抱起小婴儿,庄书凌、奚拾、沈叙宗的目光都随之落到护工怀里。
“你们谁要抱?”
护工问。
庄书凌指了指奚拾:“给他。”
奚拾马上伸出手,做出要去接孩子的动作。
护工边把孩子递过去边口头教奚拾道:“你左边的胳膊横放,抬起来,对。”
小婴儿慢慢被送到了奚拾的臂弯里,奚拾一动不敢动,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孩子。
护工:“这只手从这边托着他的后背和屁股,对,就这样。”
小婴儿被整个送到了奚拾的臂弯里,奚拾兜着孩子,一脸惊喜,看了看庄书凌,又马上看回孩子——好神奇,好小一只,特别轻,软糯糯的。
他臂弯里托着孩子,根本不敢动。
庄书凌笑问:“什么感觉?”
奚拾这才惊喜着目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沈叙宗,再看回怀里,又抬头回视庄书凌:“好软啊,他好小。”
庄书凌笑:“大了我肚子也揣不下啊。”
奚拾这时候终于留意到沈叙宗反常的沉默和神态,缓缓转了点身,让沈叙宗能看到孩子。
庄书凌早发现沈叙宗红了眼眶,他跟着笑笑,对沈叙宗道:“你也抱抱吧,你哥的孩子。”
于是在护工的指导下,孩子从奚拾臂弯被转移到了沈叙宗的臂弯里。
沈叙宗横抱着孩子,肢体看起来比奚拾刚刚还要僵硬,一动不敢动,头埋着,紧紧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试图从刚出生的小婴儿那尚未长开的脸上,找到一点沈阔的影子。
奚拾和庄书凌这时都能察觉到沈叙宗没有流露出来的情绪。
庄书凌没说什么,只平静温和地看向沈叙宗的臂弯里,奚拾则抬手,掌心覆上了沈叙宗托着孩子的那只手。
后来护工出去了,沈叙宗坐在一旁,一直抱着孩子低着头,奚拾便坐在床边,和庄书凌叙话,问庄书凌:“生得辛苦吗?害怕吗?”
庄书凌坐靠床头,从沈叙宗和孩子那边收回目光,看向奚拾,笑笑:“一开始挺害怕的,还给你打电话了,后来躺进产房,我就冷静下来了,因为我觉得沈阔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我和我们的孩子的。”
听着这话,奚拾鼻尖一酸,差点跟着红了眼眶。
他宽慰庄书凌:“辛苦了。怀了这么久,最后又要挨上一刀。”
庄书凌笑笑,反过来宽慰奚拾:“不辛苦,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太值得了。”
“我生了沈阔的孩子,从今以后,我多了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
奚拾看着庄书凌,越发觉得庄书凌非常勇敢。
他看着庄书凌,知道再多的话都抚不平他的心伤和经历,便挪过去,抱了抱庄书凌,温言:“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庄书凌回抱他:“你说的对,都会越来越好的。”
不久,护工来抱孩子去洗澡,沈叙宗跟着一起去了。
病房门合上,奚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庄书凌这时才道:“我有孩子,怎么都算有精神依托,难过的其实还是你老公,他和沈阔不但是亲兄弟,以前的关系也非常好。等你们回去了,你多安慰安慰他。”
奚拾点点头:“我会的。”
又说:“今天让他多看看孩子吧,我们也留不了多久,很快就要走了。”
庄书凌这时问道:“你进了沈家,一切还适应吗?”
奚拾:“还行。”
庄书凌的目光里流露担心:“如果可以,我是想建议你离沈家越远越好的。”
奚拾笑笑:“我总不能留叙宗一个人在沈家。”
庄书凌了然:“原来是因为你舍不得他独自承担。”
“不然呢。”
奚拾又笑笑:“为了沈家的财产吗?”
庄书凌:“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又说:“在沈家万事小心,沈昼那一家子要小心,沈洲河夫妻和老太太,还有董事长那儿,也要小心,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奚拾:“放心吧,我有数。”
奚拾这时道:“对了,孩子名字取了吗。”
庄书凌这才笑道:“早就取好了,沈阔在的时候就取了,男孩儿叫康康,是女孩儿就叫安安,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奢求别的。”
奚拾念着名字:“康康。”
认可道:“挺好的。”
又问:“你打算孩子跟你姓跟大哥姓?”
庄书凌:“之前沈阔是想让孩子跟我姓的,一点儿都不想孩子和沈家沾上关系。”
“但现在沈阔不在了,我想他,就想孩子还是跟他姓吧,好歹让我有个念想。”
奚拾点点头。
奚拾又聊到以后:“你想在瑞士定居吗?”
“倒也没有。”
庄书凌想了想:“看吧,我更喜欢温哥华,我和沈阔都喜欢那儿,沈阔也是在那儿走的,我可能会等孩子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带他去温哥华定居。”
两人有来有往地闲聊着。
后来换奚拾跟着护工抱孩子去做检查,单人病房里剩下庄书凌和沈叙宗。
只有他们了,庄书凌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沉冷,问起沈家的一些情况,也问起沈昼。
沈叙宗起先并没有说这些:“你刚生产,注意休息。”
庄书凌休息不了一点儿,想到沈昼就咬牙切齿:“他不倒台,集团不到你手里,这口气我就咽不下。”
又说:“现在你哪怕是为了小溪,都绝对不能对沈昼一家心慈手软。”
“董事长本来就偏心沈昼,要不是这样,一个私生子,凭什么能住进你家还跟你们一个桌子吃饭?”
“好。”
沈叙宗应了,其他没有多言,只是说:“孩子生了,万事保重。”
庄书凌落下神情:“我会的。”
顿了顿,“我现在其实有些后悔了,小溪这么好的人,当初不该给你们牵线的,害得他现在也要掺和进来。”
沈叙宗平静道:“我会保护好他的。”
庄书凌想了想,道:“小溪能几下就摆平江年,可见他也是有些手段和能力的。他不是普通人,恐怕也不甘于平凡,他进集团,我真不知道该说他进了狼窝,还是该说他站到了合适的平台上。”
庄书凌如实道:“我一方面后悔给你们牵线,一方面又觉得小溪可以帮到你。”
“我很矛盾,既觉得自己害了他,又觉得他可以借你借着沈家,走到过去他达不到的高度。”
沈叙宗依旧没有多言,只道:“他陪我,我不会辜负他。”
庄书凌点点头,该说的也都说了,便叹:“反正遇到你们沈家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跟着说:“孩子我是绝对不会带回沈家的。”
“幸好你和小溪也不会有孩子。”
下午,奚拾和沈叙宗便要走了,两人都有工作,也怕留久了会暴露庄书凌和孩子,不然还能多住几天,多陪陪庄书凌和孩子。
奚拾也最后抱了抱小康康:“乖宝宝,下次叔叔们再来看你哦,你要好好喝奶好好睡觉好好长大哦。”
孩子递回给庄书凌抱着,奚拾和沈叙宗走到病房门口,转过身,奚拾冲庄书凌笑着挥挥手:“大嫂拜拜,下次来看你们。”
庄书凌笑笑:“拜拜。”
奚拾和沈叙宗坐车去机场,路上,奚拾叹:“小婴儿真可爱啊。”
粉粉嫩嫩的,小小一只,软乎乎的,身上还有奶香味。
奚拾问沈叙宗:“你喜欢孩子吗?”
沈叙宗转头看奚拾,如实道:“在大哥的孩子出生前,我对孩子没什么感觉。”
奚拾想了想,说:“我以前倒是在酒店接触过不少小孩儿,三四岁、七八岁、再大一点的,都有。”
“我也算不上多喜欢孩子,不过有些乖巧的孩子真的挺可爱挺萌的。”
有关孩子的话题到这儿就结束了。
直到进了机场,头等舱休息室,又看见几个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孩子,奚拾才转头笑对身边的沈叙宗道:“等我们安定下来了。”
这是说家产争完了,“我们也生个宝宝吧。”?
沈叙宗莫名,转头看奚拾。
生孩子?
怎么生?
奚拾见沈叙宗这么看自己,才恍然想起自己没和他说过他能生孩子这件事,笑了笑:“怪我,都忘了,一直没跟你说。”
跟着低声坦白:“我和书凌是一样的,我也能生。”
沈叙宗整个人都顿住了。
因为过于震惊,沈叙宗接着便从休息椅里站起身,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奚拾,满脸不可思议。
奚拾见他这样,伸手过去握住沈叙宗的手,拉拉他,把人拉回自己身边坐下,低声:“这么惊讶吗?”
沈叙宗当然惊讶。
他从来没想过奚拾能不能生孩子这个问题,他们都是男人,会生孩子的男性比例是百万分之一,概率如此低,别说他不会觉得奚拾能生孩子,他生活工作中遇到任何男性,他都不会想到这点。
奚拾有生育能力!?
聪明理智如沈叙宗,这个时候都开始难以消化。
奚拾也能生?!
沈叙宗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换奚拾顿了顿,挑眉,重复了遍:“这么意外啊?”
他握着沈叙宗的手,“没想到是吧?”
笑笑,低声说:“那现在我告诉你,你就知道啦。”
又问:“觉得惊喜吗?我们以后可以有孩子。”
见沈叙宗还绷着表情,没有其他神色,奚拾心底一跳,想了想,低声问:“你不会是不喜欢孩子,丁克不想要吧?”
好吧。
奚拾之前倒没想过这点。
见沈叙宗还是没有消化过来的样子,奚拾松开握着沈叙宗的手,抬起来在男人眼前挥了挥:“叙宗?老公?”
沈叙宗终于有所流露——收敛愕然之后,那是个深沉而复杂的表情,不是惊喜,也没有惊讶之后的开心。
奚拾又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散了,不理解沈叙宗为什么是这样的流露。
“叙宗?”
奚拾有些懵。
沈叙宗这时伸手握住奚拾,紧紧地握着,神情紧绷而深沉复杂地看着奚拾,把奚拾看得心底直打鼓,都开始怀疑沈叙宗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
片刻后,沈叙宗起身,也把奚拾带着站起身,牵着人,快步走出头等舱休息室。
一出去,沈叙宗便抱住奚拾,在奚拾耳边道:“我太惊讶了,你让我想想,我需要点时间。”
奚拾自然问:“你是不想要孩子吗?”
沈叙宗如实回:“我从来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
在他离开研究所、遇到奚拾前,他的心里只有科研。
他连结婚都没有想过,何况是孩子。
奚拾这时候难免有些小小的沮丧:“我以为你知道我能生育,会很高兴。”
沈叙宗搂着青年的后脑,解释:“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还没有消化过来,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奚拾“嗯”了声,没有生气。
他这时候能感觉出来沈叙宗是真的需要时间再去消化。
沈叙宗既然这么说了,他直觉上,也不觉得沈叙宗是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
他反而能通过沈家的情况局面和沈叙宗如今的处境,乃至庄书凌不愿意把孩子和沈家牵扯出一点关系这点,转过脑子,猜测出一点沈叙宗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那就是沈叙宗觉得现在要孩子不好。
他也和沈阔庄书凌一样,不想孩子和沈家有牵连,把三代人的内斗和不和,延续到下一代。
奚拾有所猜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抱住沈叙宗安抚他:“没事,你慢慢消化,飞机要飞十几个小时,你有很多时间,回去你也能接着慢慢思考孩子的问题。”
沈叙宗这时用肯定的语气道:“我没有不喜欢你生孩子。”
奚拾声音温和:“我知道,没事,你慢慢想。”
回到头等舱休息室,重新坐下,沈叙宗兀自绷着脸,手机拿在手里刷着,暗自消化。
奚拾想了想,原本想给庄书凌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也能生这件事。
但顿了顿,想到庄书凌刚生完孩子,需要时间多休息,便没有发这条消息。
一个多小时后,奚拾和沈叙宗登上了飞机。
奚拾这时候才给庄书凌发:【我们走了,回头空了再飞过来看你和康康。】
山庄主宅,书房,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略微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剪自己养在花架最上面的一捧花。
他修剪着,却无端分了神,心想奚拾招呼都不打就飞出国外了,难道是因为知道他去后面副楼给鹿鹿过生日,还给几个孩子涨了信托、多给了份教育金,生气了?
老爷子心里嘀咕:这又没什么。大不了也给你一份教育金好了。
老爷子这么分神又暗自嘀咕,没留神,把一片不该剪掉的枝叶给剪了,反应过来,立马给他心疼坏了,还“诶!”的叫了声。
飞机上,并排坐在一起,沈叙宗转着头,看着坐在另一边舱位里的奚拾,奚拾正态度从容温和地和蹲在他面前的空姐商量等下的晚饭吃什么。
沈叙宗看着奚拾的眼底闪过些许阴郁。
整个飞行,十几个小时,奚拾完全没有揣测和忧虑沈叙宗心里会怎么思考孩子的问题。
他该干嘛干嘛,还躺下睡了好几个小时,第一次坐飞机,认真体会享受头等舱,完全没有杞人忧天。
反倒是醒来的时候见沈叙宗一直没睡,揉了揉眼睛,凑过去,低声道:“还在想吗?别想了,睡会儿吧。”
沈叙宗没什么流露,也没说什么,只伸手过来,轻柔爱惜地抚了抚奚拾的脸。
飞机回国落地的时候恰逢中午,奚拾在飞机上休息得不错,也没别的事,便准备出了机场就回公司上班,从廊桥走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很有规划地给助理谢乾发了条工作消息。
然而等走进候机楼,站在可以看到外面停机坪的窗边,沈叙宗站定,来到奚拾面前,不顾身边的人流,抬手按住奚拾的胳膊,认真又严肃地看着奚拾,开口道:“我们以后可以有孩子,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份惊喜。”
奚拾见沈叙宗脸上并无喜悦,就知道他话才说了一半,没吭声,默默等着。
果然,沈叙宗下一句:“但是小溪,我们稍微晚点要孩子,好吗。”
“等事情都结束了,尘埃落定,等我们离开沈家,搬出山庄。”
“我们再要孩子,可以吗?”
奚拾的神情一下变得柔和——他真的猜对了。
奚拾也无视身边的人流,回视沈叙宗:“你和大哥书凌一样,都不想孩子和沈家有牵扯吗?”
沈叙宗的眉心已经下意识拧了起来:“是,不想。”
隐隐还透露担忧,低声说:“我们有很多次都没有。”奚拾听懂了,这是说没有做防护措施。
沈叙宗:“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奚拾是能生孩子的体质,因此在床上总非常的肆无忌惮。
奚拾听懂了沈叙宗的担心:“不会的,不会那么容易就怀上的。”。
跟着道:“可以啊,你不想现在生,那就晚点生。”
说着走近,抬手碰了碰沈叙宗的脸,关切道:“你担心现在会怀上,是吗。”
“你怕孩子会在沈家、山庄出生。”
“像你和大哥一样,又被牵扯进复杂的家庭氛围和争斗里,是吗。”
奚拾这么懂他,沈叙宗无法不动容。
他抱住奚拾,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刻,显露出了些微的脆弱和难见的伤感。
“是,我不希望这样。”
“我们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背负那么多东西。”
对沈叙宗来说,“孩子”,在过去实在是个过于遥远的与他毫不相干的存在。
他对此无感,没有感触,也没有期望。
可现在,“孩子”,却存在在他和奚拾人生的未来里。
沈叙宗的科研头脑无法理性地分辨出孩子会给他未来的人生产生怎样的影响。
但知道奚拾有生育能力之后,他的脑海里很自然地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
有奚拾平摊的小腹变得圆润,有奚拾躺在手术台上,有孩子出生后,他像抱着大哥的孩子一样,也抱着他和奚拾的孩子。
沈叙宗的脑海和内心因此产生了核变,他开始有所期待,产生触动,发生联想,内心隐约悸动,被未知的温柔覆盖,像婴儿又软又小又稚嫩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指头,产生了奇妙的血缘关联。
沈叙宗只是想想,就无法接受他和奚拾的孩子在山庄在沈家出生,像现在的他和过去的大哥一样,遭遇血缘上亲人的理性的审视和价值上的判断,最后再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为家产家业内斗的“工具”。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给我点时间。”
沈叙宗向奚拾承诺:“我一定带你离开。”
“到时候我们再要个孩子。”
奚拾感觉到沈叙宗的情绪有所起伏,回抱男人,温柔地说:“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今年还没有23岁,哪怕过十年,我也才33,那时候生也不晚。”
沈叙宗低头看奚拾,拥抱他,又亲了亲他,紧紧的,用力的。
他承诺:“不用那么久,最多五年,再给我五年。”
他们的孩子会出生在健康温馨的家庭里。
有爱,有钱,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吗,再等等。”
沈叙宗用力地抱着奚拾。
奚拾“嗯”道:“当然。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那就等几年好了。”
“不着急。”
分开,笑笑,奚拾哄逗沈叙宗道:“不过你可以现在先想想名字。”
说着又搂回男人怀里,“男孩儿叫什么,女孩儿叫什么,大名叫什么,小名叫什么。”
又笑笑说:“等以后搬出去了,有了孩子,我们还可以在家里给他们养兔子养仓鼠养狗养猫。”
“你还能把你会的那些植物学动物学的东西,都教给ta,让ta从小就耳濡目染,长大了也当个学霸。”
奚拾就是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这么说着,沈叙宗心底起伏阴郁的情绪便缓缓被抚平了。
身边已经没有人流了,只有他们。
沈叙宗抱着奚拾,承诺:“我以后会做个好爸爸的。”
奚拾笑笑,靠在沈叙宗怀里,觉得十分安心。
他相信沈叙宗,相信自己。
他期待未来,内心坚定。
于是一起坐电梯下楼往航站楼出口走的时候,被沈叙牵着,奚拾边走边道:“那我回头去医院做个检查,或者买验孕棒测下吧,以防万一。”
他们之前很多次都没有做防护。
“嗯。”
沈叙宗应声。
奚拾语气轻快:“估计没中,不会那么容易怀上的。”
但谁也不能确定。
于是奚拾又假设了下,说:“万一真怀了怎么办?”
沈叙宗改搂奚拾的肩膀,偏头凑近亲了亲他,并不犹豫纠结,直接道:“真怀了,当然生下来。”
宽慰奚拾,并不希望奚拾因此有任何心理负担,说:“没怀,我们就等等,晚点生。”
“怀了,生下来,我们搬出去单独住,别的事情再想办法应对。”
也是。
奚拾笑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
跟着边走边聊道:“我要回公司上班,你也一起回公司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