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改命
半个月前,一家名叫“Si Rompeng”的玄学店静悄悄开在了市中心的街尾。
店铺坐落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和快要倒闭的书店中间,招牌和门面都是纯黑色,透明的橱窗里摆放着几尊造型诡异的东南亚神像,里面飘出的熏香甜腻到令人头晕,没有开业庆典,没有宣传海报,甚至连网上都搜不到记录。
偶尔有好奇的人透过门缝张望,只能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坐在里面,老板永远穿着一身白色唐装,鼻梁上戴一副金边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喜欢边泡茶边看书。
“哟曜,八成是家书店。”便利店的年轻店员对隔壁书店老板说出自己的猜测,开口调侃道,“这年头谁还看书啊,难怪开在你旁边,一起等倒闭吧。”
“说你没文化就是没文化,不知道人家做什么的你就动动手去查。”书店老板是个瘦瘦戴眼镜的老头,他用杂志敲了一下店员的头,指着店面招牌上的字道,“看见了吗?招牌上写着Si~Rompeng~翻译过来就是丝罗瓶,东南亚的一种降头术!”
店员懵了:“降头术?什么东西?”
老头摆了摆手,恨铁不成钢道:“就是玄学店的意思!去去去,看见你这种不读书的蠢货就来气!”
店员小伙揉着头“切”了一声:“不就是装神弄鬼嘛,半个月了都没生意,我看下个月就得……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远处忽然驶来一辆纯黑色的帕迪凯恩,车身低调奢华,从树荫下滑过的时候就像一头优雅的猎豹,兼具速度与美感,哪怕不懂行的人也能猜到这辆车肯定价格不菲,然而这辆豪车却偏偏停在了那家“Si Rompeng”门口。“什么啊,还真有生意……
店员嘀嘀咕咕转身进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车上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面容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有些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叮铃——!”
每当有客人推门进屋的时候,门口挂着的铜铃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骨生原本在隔间的佛龛前闭目祷告,寡白的烟雾如蛇般萦绕在周身,听见门口铃声响起,他丝毫不见讶异,镜片后的双眼缓缓睁开,闪过一丝幽深的情绪。
他不急不缓把手中的三炷线香插进香炉,香灰簌簌落下,露出供奉在神龛深处的八面金佛——那尊佛像通体銮金,却生着十六只手臂,每只手掌心都刻着一只血红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佛像的八张面孔表情各异,或嗔或笑,或喜或怒,邪气诡异到了极点。
“陈先生,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见面了。”
那名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赫然是白振业,他望着站在隔间里的陈骨生,神情又惊又喜,惊的是对方数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变化的容貌,喜的是自己终于找到了救星,
“自从十三年前那件事后,你就杳无音信,要不是我到处派人查找,都不知道你已经从南洋回来了。”
斯文男子静静站在隔间的台阶上方,任由白振业激动诉说当年的事,片刻后才轻轻笑开,他修长的指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骨感的手腕,却是出乎意料道:
“白先生,我想您认错人了。”
白振业脸上的沟壑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更深了,他闻言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你……你不是陈骨生?”
台阶上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轻缓:“我是陈骨生,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陈骨生,你认识的那……是我哥哥。”
“他十年前修炼降头术的时候被反噬了,所以很遗憾,现在他的名字和身份都归了我,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白振业瞪大眼睛望着 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喉头发紧:“这……这怎么可能?”
“白先生,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陈骨生不紧不慢走下台阶,皮鞋底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身形很修长,几乎比白振业高了大半个头,投下一片颀长的阴影,身上的熏香甜腻到让人感觉头晕目眩。
白振业踉跄两步,几乎有些站不住脚了,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脸色苍白的哆嗦道:“可是他还欠了我一件事没有做,当年他帮我改命,说十四年后还需要再改第二次,否则就会被反噬,现在已经快到期限了,你居然告诉我他死了?!”
陈骨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阖目,递到鼻尖轻嗅,右手纹着一个与气质极为不符的恶鬼怒目纹身:“白先生,改命是欺瞒天道的做法,瞒的了一时,瞒不了 一世,十四年刚好是一个周期轮回,所以他才会让你再改第二次。”
白振业敏锐嗅到了某种气息,焦急上前两步,如见救星:“陈先生,难道你也会改命?!”
陈骨生抿了一口茶水,琥珀色的茶水在内室红色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其实我很早就看过你的命格了,日主戊土坐戌,本为墓库,又逢七杀攻身,按命理推算,十三年前流年癸巳,巳火冲亥,水火相战,就该有一场生死大劫了……换句话说,十三年前你就该穷困潦倒,死于非命。”
时隔多年,白振业再次听见自己的批命,依旧冷汗直冒,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攥紧成拳。
陈骨生放下茶杯,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声音似笑非笑:“有趣的是,你儿子却偏偏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所以我哥哥十三年前把他的富贵命借到了你的身上,暂时替你化解穷厄,但还剩下一个死劫没有应验,只有把这个死劫置换过去,你的命
格才算彻底改过来。”
白振业倏地抬头,眼底流露出一丝狠劲:“到底怎么才能改过来?!大师,不管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陈骨生不语,而是走到佛龛前点亮了一盏油灯,清俊斯文的脸庞在烛火中明火不定,唇角微扬的模样隐隐于那座金佛中的“笑面”重叠,他望着灯花意味深长开口:
“白先生,你要想清楚,命格置换之后,你的死劫就落在儿子身上了。”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更何况我还有个大儿子!我如果死了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养活了多少人!每年捐出去多少钱?!”
白振业的耐心已经在进门时那段对话中彻底消耗殆尽,咬牙切齿说话的模样一度有些狰狞:“你说吧,要多少钱才能帮我改命?!”
他们这行的规矩是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能接。
“白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
陈骨生摘下脖颈间朱砂色的的佛牌,在修长的双手间翻转缠绕,然后闭目合十举过头顶,又缓慢落到鼻尖处,淡然的样子却看不出半分虔诚,
“你如果想改命,就必须拿到借命者的一魂一魄,三魂中的幽精,六魄中的尸狗。”
白振业紧张到呼吸急促,失声质问道:“这些你哥哥当年不是已经取走了吗?!”
陈骨生漫不经心睁开双眼:“所以白先生是打算下去找他要吗?”
“你!”
白振业身居高位已久,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冒犯他,闻言脸上隐现薄怒,
“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白先生,火气何必这么大,送上门的生意我没道理不做,但还是那句话,必须要借命者的一魂一魄。”
白振业已经在心里把死去的那个陈骨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死那么早,还把他改命用的东西给弄丢了:“那我现在找不到怎么办?!鬼知道你哥哥放哪里了!”
陈骨生垂眸把玩着缠绕在指尖的佛牌,珠链细如米粒,几乎看不出圆润的轮廓,乍看就像一条猩红的蛇缠绕在指尖:“命格如棋局,一动则全局变,就算 能找到,当年适合的命,现在来看已经未必适合你了。”
白振业惊疑不定问道:“什么意思?!我儿子的命已经不能借到我身上了吗?!”
陈骨生淡淡开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借谁的命,就必须拿到他的一魂一魄,白先生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做这笔生意。”
……
门口的铜铃声再次响起,送走了失魂落魄的白振业,屋子里的熏香因为有生人进入,味道寡 淡了几分,陈骨生不得不又点燃了一支蜡烛。那根蜡烛透着浅浅的粉色,火焰跃动,冒出一缕甜腻的香气,就像是花朵腐烂后的浓烈气味。“到底放哪儿了呢?”
陈骨生望着烛火好奇自言自语。啊,他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帮万祥地产对付赵家的时候,他在对方的祖坟风水动了手脚,刚好缺一个恶魂占住坟茔,他就顺手从抽屉里把那尊“毗舍遮”放了进去,至于有没有被人捡走,那就不关他的事了。白振业丝毫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被人坑了一把,他脸色苍白地坐上车,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陈骨生说的那些话,后背冷汗直冒,已经浸透了西装。怎么办?怎么办?小儿子的一魂一魄已经丢了,现在让他上哪里去找回来?眼见着离自己的死劫越来越近,难道他真的要坐以待毙?!冬季临近,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已经开始干枯变色,簌簌往下飘落,就像一个到了暮年的老者,说不出的冷清萧瑟,哪怕街道上人流如织,也依旧没能带来几分喧闹的热乎气。豪车平稳驶过繁华的CBD中心,白振业望着外面那栋新起的高楼,那是他上周才投资的地皮,名利、地位、财富……他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这些令人艳羡的一切,难道就要随着那个该死的死劫灰飞烟灭?这是白振业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吱呀——!”
就在白振业陷入惶恐不安的时候,车子忽然一个急刹,他整个人都因为作用力狠狠前倾,情急之下失去了平常的风度,暴怒抬头斥道:“瞎了眼睛吗?!怎么开的车?!”司机磕磕绊绊解释道:“董……董事长……对不起,我刚刚看见白总的车在前面…….
白振业闻言循声看去,果不其然发现前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车,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名年轻男子,赫然是他的大儿子白听川。
那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幽暗念头忽然从他心底缓缓浮现——
既然小儿子不行,那么大儿子行不行呢?
185、同行争斗
白听川失踪了。
这是五天前才发生的事,连带着一起失联的还有白振业。白母担心消息传出去会影响公司股价,一开始只敢私下派人寻找,甚至不敢报警,直到她不小心从丈夫房间的抽屉里发现几支麻醉剂,这才陡然意识到什么。
她呼吸骤停,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十三年前那个雨夜,小儿子默年被那群人被强行带走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了。
偌大的别墅已经遣散了所有佣人,白母跌跌撞撞跑下楼,刚好撞见收到消息回家的白默年,她先是一愣,随即冲上前抱着小儿子哭得泣不成声,情急之下甚至忘记了白默年根本“听不见”这个事实,慌不择言道:“默年,怎么办,怎么办……你哥一定是被你爸爸给带走了
“他这个畜生,当初害了你还不够!现在还想害你哥哥!默年,听妈的话,这段时间哪儿也别去、哪儿也别去知道吗?”白母哭得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被她紧紧抱着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平静得可怕,甚至连替她拭泪的举动都没有,过了许久才终于抬手,缓缓比划了一个手语:【报警吧。】
白母陡然一惊:“你说什么?!”
白默年垂眸望着她,漆黑的睫毛静静垂下,瞳仁比寒潭更幽深,他修长的指尖再次重复比划,动作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塌了白母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们,报警。】
“不可能!!”
白母却像受到什么刺激般忽然松开他后退几步,声音尖锐到一度都破了调,她用力攥紧白默年的肩膀,双眼因为好几天没睡觉满是血丝,细看甚至带着几分祈求:“默年,咱们不能报警,不能报警啊!你哥哥和爸爸失踪的消息如果传出去,那些对家肯定会暗地里使绊子的,万一你爸爸被警察抓了,咱们家就全完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丑闻!!”她紧紧攥住白默年的手,嚎啕大哭下甚至站不稳身形,再也不见平常优雅的样子:“就当妈求你,千万别报警!你这几天哪儿也别去,就待在妈身边好不好?!”白默年闻言不语,而是静静打量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认识到,自己和哥哥的生命对于父母来说都是“身外之物”,甚至比不上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莹润的珍珠项链。这个念头让白默年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怎么看怎么讥讽,或许这副表情和平常的他比起来有些割裂,以至于白母一时止住了哭声,险些怀疑自己眼花了:“默年,你…….“不报警,那你就等着给我哥收尸吧。”
白默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内响起,就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陌生至极,白母闻言惊愕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他:“默年,你…你会说话了?!”白默年笑了笑,无端让白母打了个寒碜,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记忆中青涩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十三年前那个无力反抗,高烧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孩了。
“妈,”他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声音更轻,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那你知不知道我过去十三年为什么不能说话了?”白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失去平衡,整个人都跌到了沙发上,她无措望着面前陌生可怕的小儿子,脸色苍白,唇瓣颤抖不止:“默年……你………你听妈解释…….白默年一言不发望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不出情绪的道:“我最不想听的就是你们的解释。”今天如果不是为了白听川,他根本不会踏进这个家门半步,事实证明白默年的选择也确实错了,他根本不该对这些人抱有任何期待。白默年最后看了眼这间奢华空洞的房子,然后在母亲绝望的哭泣声中转身离开,只觉得心底最后一丝羁绊也被彻底斩断。
“默年!”白母挣扎着想要追上去,却被自己的高跟鞋绊住了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玄关阴影中,大门关上的力道很轻,却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扇在她脸上,说不出的羞愧痛苦。封凛把车停在路边等候,他靠着车门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终于看见白默年从里面走出来,顺手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你哥真的失踪了?”白默年的情绪已经在刚才那段路上平静了许多,直到看见封凛,指尖的温度这才感觉稍稍回暖,他迎着对方担忧探究的视线,轻轻笑了笑,然后用手语比划道:
【回家再告诉你。】【现在先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封凛眉梢轻挑:“什么地方?”
白默年没有立即回答:【上车我给你看导航。】
封凛也没在意,顺手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这才发现白默年要去的居然是一家导航地址为“Si Rompeng(玄学算命店)”的地方,眼皮子不禁狠狠一跳:“你要去算命?”
看的出来,封凛觉得这件事相当荒谬,声调都比平常高了几分,他自己就是算命的,白默年居然要去找别人算,把男朋友的颜面置于何地?!
白默年原本在划拉手机屏幕,听见封凛的声音身形不由得僵,这才反应过来封凛好像也是搞玄学算命这方面的,他慢半拍抬头看向对方,迟疑比划道:
【我只是去看看,不是真的算命。】
封凛无声眯眼,目光危险地盯着白默年,摆明了不信。
白默年只好换了个借口:【听说那家卖的水晶手链很漂亮,所以我想去转转。】
封凛从后槽牙硬生生挤出一句话:“那些洋玩意儿都是骗人的!你想戴手链我回头给你做一条,都是祖师爷爷面前开过光的,不仅灵,而且不 要、钱!”
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试图让白默年悬崖勒马,然而话音刚落,脸颊就陡然落下一片温热,白默年捧着他的脸亲了亲,眼底满是明亮浅淡的笑意,看不见半点阴霾:“我知道你算命最厉害了,但是我想去看一看,陪我一起吧?”
封凛:“……”
QAQ他自己都没舍得坑白默年的钱,现在对方居然要去给外面的玄学骗子送钱?简直荒谬!!
白默年见封凛不吭声,又凑过去亲了亲他:“我保证什么都不买,只是看看,行吗?”
他知道的,自己男朋友很抠门。
封凛:…也行。
封凛的脸色虽然依旧臭臭的,但还是发动车子朝着目的地开去,那家“Si Rompeng”虽然位于市中心,但生意并不算太好,店面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阴森鬼魅,根本没有人敢进去。
封凛降下车窗,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以极其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家店:“你确定要进这家黑店?”
白默年点了点头,用手语询问道:【要不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不用,我陪你进去。”
封凛当然不放心让白默年一个人进这种鬼地方,他语罢直接打开车门下车,“砰”一声关上车门,然后和白默年一起进了那家奇奇怪怪的店,刚一推门进去,头顶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叮铃—“
甜腻到近乎窒息的熏香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陈年的檀木味,让封凛下意识皱了皱眉。
茶室昏黄的光线下,只见一个身穿复古长衫的年轻男子正慢条斯理地甚茶,不偏不倚刚好是两杯,雾气氤氲间,他抬眼望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两位是来算命的?”
他起身时,素白长衫如水纹般漾开,连尘埃都没有惊动。
白默年盯着男子颈间挂着的朱砂佛牌看了片刻,视线又下移到男子右手虎口处纹着的恶鬼怒目纹身,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潮转瞬即逝,等再抬眼时又恢复了正常,听不出情绪的问道:
“这里只算命吗?”
陈骨生示意他看向那些雕花架子上摆着的物件,有金属邪佛,有不知名的水晶石头,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巫蛊娃娃,但更多的还是书:
“也卖东西,只要客人付得起代价。”
他说的不是价钱,而是代价。
白默年注意到最里面的架子上摆着很多个“毗舍遮”,和他当初的那个金属铜人一模一样,指尖控制不住一紧:“这些也是卖的?”
陈骨生修长骨感的指尖不紧不慢转着茶杯,镜片后的眼睛笑望着他,意味深长反问道:“先生,只要你出得起价,世界上又有什么不能买到呢?”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进去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谈?”
白默年自然不会拒绝,迈步走了进去,但没想到封凛入内的时候面前却忽然多出了一只虚拦的手,“礼貌”性请他后退:
“先生,请在外面稍等片刻。”
白默年都看见了那些毗舍遮,封凛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望着面前这名身穿长衫的斯文男子,只觉得对方神秘危险,淡淡挑眉:
“我也想算命,不能跟着一起进去吗?”
陈骨生不语,而是从旁边的南洋风雕花抽屉里取出一个牌子挂在墙上,然后屈指轻轻敲了敲,只见上面分别用中文、英文、马来语各写了一句话:
【同行请勿入内。】
封凛额头青筋一跳:“….
陈骨生好像没看见封凛杀人般的目光,微微一笑:“先生,为什么这么盯着我,难道我们以前认识?”
186、狠宰一笔
“不……只是没想到你眼睛这么尖,居然能看出来我是同行。”
封凛电光火石间就找好了理由,他随手拨弄了一下那块“同行请勿入内”的招牌,目光在陈骨生的眉眼间逡巡,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请问贵姓?”
陈骨生浅笑,并没有过多解释这个生僻的名字:“我姓陈,名骨生。”
封凛反问:“万法皆从骸骨生?”
“不,”陈骨生垂眸扶了扶眼镜,望着封凛的眼睛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是向死而生的‘生……
除了他们自己,大概没人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毕竟无论是“万法皆从骸骨生”,还是“向死而生”的“生”,看起来都是同一个字。
封凛笑了一声:“真巧,听起来像一个死人的名字。”
陈骨生轻轻偏头:“是吗?可我现在好像还活着?”
“不急。”封凛看向他右手处的纹身,意味深长道,“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中了双生降’还能活过三十岁的。”
“双生降”这个词出,四周的温度忽然降了许多,陈骨生明显顿了顿,而白默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封凛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我们走吧。”
他不可能让封凛被拦在外面,大不了今天不算命了,下次再单独过来。
封凛却道:“没关系,你进去算命吧,我坐在外面边喝茶边等你。”
他语罢安抚似地拍了拍白默年后背,然后转身走到外面待客用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抽了本杂志翻看,顺便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白默年见状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转身走向内室,陈骨生慢条斯理跟在他身后,临进门时忽然回头看向封凛,清俊的侧脸隐入阴影,唇角微扬:
“封先生,人生苦短不要紧,及时行乐就好。”
他好像特意查过封凛,连姓什么都知道
…
封凛闻言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去,恰好瞥见陈骨生白色的长衫下摆拂过门槛,一道竹帘被他随手放下来,彻底挡住了里面的情景,连声音都听不见。
“陈先生,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这是白默年在椅子上落座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外衣,这样的颜色总是把他的皮肤衬得很苍白,透着不健康的病态,偏偏唇色又很红,阴恻恻望着陈骨生的时候有一种被鬼盯上的感觉。陈骨生掀起长衫淡然落座,他的姿态很是随意,举手投足却有一种受过良好教养的感觉:“白先生,严格来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很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的样子,尽管穿着打扮都透着复古的书卷气,但光滑的皮肤是骗不了人的,有些人哪怕保养得再好也多多少少会透出一些岁月的痕迹,例如脖子,例如手背,例如眼神。
但陈骨生没有,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年轻,虽然面容和十三年前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年龄却是对不上的。
白默年冷冷盯着他:“你知道我姓白?”
陈骨生拎起桌角咕嘟冒泡的茶壶,不疾不徐斟了两杯茶,然后端起一杯递到鼻尖轻嗅,他的眼镜并不起雾,所以白默年能清楚看见他眼底的笑意:“你的父亲白老先生,曾经是我哥哥的客户。”
白默年皱眉:“你哥哥?”
陈骨生笑抿了一口茶,雾气氤氲:“很多人都说我们两个长得像,但很可惜,他十三年前就死了,没办法让你亲眼看一看。”
白默年:“他是怎么死的?”
陈骨生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惊悚的话:“他从小在南洋学降头术,练丝罗瓶的时候出了意外,头颅连着内脏一起飞出去,但没有在天亮的时候及时飞回身体里,所以就死了。”白默年深深望着他:“好巧,我也有一个哥哥,不过现在失踪了。”
陈骨生状似惋惜地摇头:“真遗憾,我很想帮你算一下令兄的下落,可惜我们这一行有规矩.…
至于是什么规矩,他却没说。
但想想也能猜到,他已经接了白振业的生意,又怎么可能再去帮白默年。
一个小时后,封凛坐在外面喝茶都快喝饱了,白默年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封凛轻轻摇头,然后和他一起走出了这家店。封凛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打开车门上车,等白默年在副驾驶坐定,这才出声询问道:“算的怎么样?”白默年的口袋里仿佛塞着什么东西,坐下时不小心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边角,他看也不看,随手扔到烟灰缸里,倒也不见太大的失望:“我想让他算一下我哥的下落,不过他说不能告诉我,所以我就出来了。”
封凛有些不太信,他修长的双指一夹,抖了抖 张被白默年随手丢掉的纸,赫然是一张发票,挑眉狐疑问道:“你没找他算命,怎么还消费了三千块钱?”白默年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些不太敢说。
封凛心想自己又不是怪物,白默年至于那么害怕吗,随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没事,说吧。”
白默年顿了顿,这才吞吞吐吐道:“他说………这是你的茶水费。”
封凛闻言身形一顿,缓缓抬头看向白默年:“我喝什么茶水花了三千块?”
看的出来,他很震惊。
白默年迟疑一瞬,当着他的面竖起三根手指:“好像是三壶,极品铁观音。”
“艹!”封凛忍不住冷冷咒骂出声,他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会宰人的骗子,“这个死奸商!就他那破茶还敢叫极品铁观音?!宰人宰到我的头上来了?!”他语罢打开车门就要下去找陈骨生算账,结果被白默年眼疾手快拉住:“算了,钱都付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封凛余怒未消,心想什么教训这么贵:“那三千块就这么算了?!”
白默年用了些力气把封凛拉回来,心里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别生气了,我们先找我哥,等找到他之后,我再打12315举报这家黑店好不好?”
封凛神情抽搐:“你确定有用?”
“确定,”白默年吧唧亲了封凛一口,认真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封凛听见这句话,心气终于顺了点,毕竟他这种浑身反骨的人就得顺毛捋。封凛直接把方向盘一转,然后猛踩油门往城方向开去,望着前方对白默年没好气道“不就是想算你哥的下落吗,我刚才坐外面喝茶的时候就算出来了,你还用得着找那个奸商?”
封凛刚才坐外面的时候就给白听川算了一卦,主卦为雷水解,震上坎下,变卦为地水师,坤上坎下,动爻为初六、九四,是一支“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身陷囹圄的卦象。九四爻动,爻辞曰:“解而拇,朋至斯孚。”拇为手足之始,意指束缚初解;然变爻后坤土压坎水,师卦主征战,故解救需外力介入。
方位上,坤为西南,坎为水、为低洼,所以绑架地点很可能在城郊山后近水的阴僻处,卦中坤土为废弃之象,坎水流通处或有旧管道、水池,正适合藏人。
封凛一路开出城外,直接进了山路,保险起见还给几个师兄弟发了消息同步坐标,毕竟等会儿很有可能会干架,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
白默年坐在副驾驶,总觉得他们两个人有些势单力薄,迟疑开口:“我们要不还是报警吧?”
封凛操控方向盘拐了个弯:“没事,我们先进山确定一下位置,等真的找到人了再报警,万一卦象错了不是浪费警力吗,我已经给清逸他们发了消息,等会儿他们也会赶过来一起帮忙找,放心吧。”白听川的卦象并不是死卦,所以封凛并没有那么着急,他按照导航地点一个个排除,最后开到了东山附近,这里因为地处荒僻,所以二十年前建了很多化工厂,化工厂拆了之后又变成废弃钢厂,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烂尾工程,基本上没什么人来。封凛打开车门下车,然后拿着手机在附近绕了一圈,结果发现一进山就会失去信号,只好重新退回了公路边:“我们在外面等等,免得清逸他们联系不上。”这片山实在太大了,而且到处都是林子,警察来了估计也得搜寻半天。封凛今天没带罗盘出来,一时没办法确定详细坐标,只好等着清逸他们送东西过来。白默年当然不会有意见,他和封凛把车停在公路边,然后靠着围栏站在公路边等待,原以为清逸他们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到,但没想到从下午三点一直等到六点都不见人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深秋时节,山里一入夜就降温了。
白默年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疑惑问道:“他们会不会迷路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迷路。”
封凛吐槽了一句,但忽然想起来清逸他们年纪还真不算大,只好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然而连打了几个都没人接,心里也有些纳闷:“奇怪,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接电话。”
就在封凛思忖着要不要继续等的时候,远处漆黑的公路尽头忽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音,只见一辆载着人的小电驴正摇摇晃晃往他们这边开,速度比自行车快不了多少,开车的那人戴着一个小黄鸭头盔,正奋力抬手对他们打招呼,声音被凛冽的风声吹得有点破音:
“大~师~兄~我们来~啦!”
赫然是清逸,小电驴后面还坐着灵薇。
封凛见状眼皮子猛地一跳,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我不是让你开车多带几个人吗?!你怎么就把灵薇带过来了?!”
清逸捏住刹车帅气停在封凛面前,摘下头盔指了指后面,呲着一口大白牙傻乐:“大师兄,我的面包车开到一半熄火了,没办法只能换了辆小电驴,清明和清平他们还在后面蹬自行车呢。”他说着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补充道,
“天亮的时候应该能到。”
封凛懵了:“你们怎么不打辆车过来?”
清逸干巴巴吐出两个字:“没钱。”
就连坐在后面的灵薇也是一副囊中羞涩的腼腆样子:“大师兄,你忘了,上次我们的钱都让师父给拿走了。”
封凛:“那清平他们呢?他们也没钱吗?“
清逸尴尬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师父回国后不是开了个会嘛。”
师兄师弟们聚在一起,全部被宰了一波,连打车钱都没了。
#或许造成他们贫穷的最根本原因并不是五弊三缺,而是师父#
187、三打二
封凛原本还想趁着天亮的时候进山找人,没想到遇见了这几个坑爹货,他面无表情解开袖扣橹起袖子,一副言不合就开打的模样,把清逸吓得蹭蹭蹭后退了几步躲到白默年身后“大师兄,你是不是想打我?”
封凛冷冷挑眉:“想打你随时都可以打,用得着挑今天吗?罗盘带了没?”
“带了大师兄,在我这儿呢。”
灵薇坐在小电驴后座回言连忙从车上下来。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大背包,蹲在地上把东西全倒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封厚说要进山龙人除了各种去器,她还另外带了安全绳秦和手电筒,比清逸靠谱多了.封凛见状脸色稍霁,他弯腰从里面找出罗盘,然后把上面的浮灰吹掉:“默年他哥让人绑架了,等会儿你们拿着手电筒跟我一起进去找人,记得注意安全。”
灵薇闻言“啊”了一声,难掩惊讶:“默年哥,你哥哥让人绑架了吗?”
清逸拿着手电筒的手都在抖——激动的,因为他已经脑补了一场和绑匪斗智斗勇的大片,这足够让任何中二少年热血沸胯“默年哥,你放心!我们肯定把人给你找出来!”
白默年轻轻点头因为知道他们不懂手语,所以只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大拇指弯曲两下【谢谢。】
另外一边,封凛已经调试好了罗盘:“走吧,西南方,别跟丢了。”
他语罢单手拿着罗盘,另外一只手在黑暗中悄然牵住白默年,然后牵着对方往山路深处走去,清逸和灵薇见状也连忙拿着手电跟上。A市是中心城市,郊区的山林算不上高险,却布满T业时代的造骸,入夜之后搜寻难度直线上升,走若走着就会莫名其妙深到一堆废铁,要么就是一堆廠“的动物户体,连罗盘都受到了磁场扰,指针方向一个劲乱转。清逸和灵薇边走边在附近的树上挫红结做记号,上面串着许多不同大小的结,一是避免迷路,二是为了防止山里的精怪作宗,毕竞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出现脏东西,那些红结都浸过鸡血,定程度上可以89除宗。然而他们在山里走了整整两个小时,虽然设路,但也一面设找到由象上品示的1近水阳倍处,就在封模口经巴那个失天的罗盖扔进皆包,准备用相当复条的空准法重新起扫算一下坐标的B报,手腕2然一紧,被白大年给罐住了“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白默年冷不J开口,把所有人都部吓了一就,只见他死U着不远处态里的采来的道路尽头,一字句清晰重复道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城郊有一片名为新松的工业园区,不过早已废弃,十几年前白家经商时,曾在这里硅过工.白听去年整合资产的时换还考察过这块荒地,但他万反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亲生父亲绑在这里,废弃厂房内弥浸着农重的铁锈味,夹杂着挥之不去的化学品刺鼻气息,昏暗的空问里,台生锈的巨型发电机静矗立在角落,顶上垂下的简易灯泡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下方几张交麦乱的折善床两名魅档的保镖任房门口来回喷步,疲意巡视着四周,屋子里的烤火炸的站烧,照亮了旁边名眼高深陷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的西装看起来皱巴巴的,好像几天都交换过了,此刻正专违烤着根用据丰用施市女子的5B服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旅的声响,肉否在密闭空问里散,却与四周腐5的气息交织,形成-种令人作I区的怪味。白振业用小刀鞍了影鸣内,确认书熟后,这才起身走向角落的折温床床上躺着一名年轻男子,面容巷白,后瓣干裂出血,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无声表明了他的被困时问,手脚都破尼龙绳捆着,因为过度挣扎已经勒进皮内,赫然是失踪已久的白听.白振业在床边落座,剖下一块边缘生黑的鸡腿内递到他嘴边,热气混着未散尽的腥味。依/旧维书者父亲的口吻“来。听.,点东西,你部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万俄坏了你看见要心疼的.”他们位这段时回怕引起外人注意,一直待在这个废弃厂房设出去过,吃唱都是用泡面解决中的,直马昨天才悄的开车去附近的市场买了点菜,R5女好的09BD双对丁T一个三四天安屹b的人来说也算得上道美食了。鸡内就尽在嘴边,白听却条/材双服,将头天恶偏向一则,炭火的光影在他瑜上眺动,职出后宇问超固自抗拒从被白振业捆来的那一天开始算起,白听就再也冷吃过东西,连水都是硬港进去的,他实在无法接妥直被自己视为榜样的父亲居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高生,心庭到了极点连5的念头部有,又怎么会有心情吃东西。白振业见状眼底怒容隐现,直接掐住白听的下筋把手里的鸡B服硬往他嘴里塞,白听川共D始终牙关紧闭,最后被逼得设办法怨然大退报偏头吐出嘴里的东西,然后口咬在了白振业手上,引得对方惨叫出声。
“啊!!”
白振业捂着手惊怒后退,低头看了眼伤口,只见皮都差点被咬掉了一块,他上前“啪”地扇了白听川一个耳光,怒不可遏道:“你想饿死是不是?!行!等改完命老子就直接送你去死!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白养了你二十几年,现在让你做点事都这么不情不愿吗?!”
“呸!”
白听偏头吐掉嘴里的血沫,苍白的脸上浮起鲜红的掌印,他扯开干裂的嘴唇冷笑
“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反正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工具,以后也别提什么父亲儿子,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早在三天前,他还在苦苦京求亲回头,然而无论他写么苦口心BKnsa者倍怒席当白振业部都不为所动,直到由听1旧F差阳错从他嘴里得知弟弟当年的合哑外是因力借命造成,整个人放如暗天露需雳,多年来坚的信念瞬回响坦。记忆中弟弟那年阴差阳错生的一场大病,无缘无故变得聋哑沉默,还有父亲无底线的宠溺,母亲愧疚的目光,二十多年的家人温情,此刻全部化作玻璃渣,狠狠扎进了心脏深处。“恶心?!你恶心什么?!难道不是我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养大的吗?!”
白振业早在当年借命的那一刻就已经变魔障了,他用力攥紧白听川旧的肩膀,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等借完命后你最多听不见而已,我可以找保姆找翻译24小时跟在你身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弟弟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他从来都没向我抱怨半句!”
白听听见他的理直气壮的狡辩,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一颗心坠进了冰窟窿里,遍体生寒,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 滚!”
他双目猩红,歇斯底里怒吼道:“你给我滚!你要么杀了我!要么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白振业,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报应?我可不信报应,只要我舍得花钱,什么命不能改。”
白振业忽然不生气了,因为这个儿子很快就会替他挡劫死掉,心底那一丝残存的“父爱让他看向白听旧的目光都变得怜悯慈爱起来,他从外套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汗的液体
“你好休息吧,饿了就喊人过来给你喂饭。”
语罢拍了拍白听旧的肩膀,这才起身离开出去发消息
山里信号不好,总足断实续的,白振业早在上个星期就约好了和陈骨生在这里碰面,但对方加足退没有赶约,偶尔回信也口说日子不对,又或者仪式工具冷准备好让白振业心底隐隐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两名保键经在这里守了使一个程明,天吃包面,又被女子收,最关建的是一个人影都没有难免有些偏忘起来,他们见日瓶业绕乳列后面打电话,互相交换了一最眼神到工门口地烟打火机三起。被山归技施合DKI政7得明灭不定打了好几次才终于点燃烟头。
“娘的,咱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典中一名保镖全得保了防脚,白振业人前最多出门参加个慈盏啤癣或者出国达生的阳时据才会带着他们1,虽然要寸步不高地眼者,但吃喝住行都不算差,没想有天压然会在山沟写里堰西北区
另外一名保镖纳眉深吸了一口烟“行了,少说两句,董事长不是已经和那个什么陈大1师的约好了吗,最多两天就能蛇走了。
“弄这么玄乎,真的假的啊?””有钱人不就信这个吗?”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板静的山林回有些听不大洁,但指头然E的星火已经暴需了身形,封厚和白默年他1们5就8躲在一个山油后面,在内心暗自比了一下双方人数,然后发现己方占据了绝对优势。封模转眉压低声音道“灵薇,你字若手机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报警,我们三个先进去看看情况他们刚才躲在外面,听见里面传束4怒骂声,也不确定白听川有没有生命危险,保险起见还是进去检查一下,白振业那个老弱病暂目忽略不计,他们三个大男人收拾两1保镖应该够用了.灵薇会意点头,立即猫着腰隐入夜色,三人对视一眼,借着杂草掩护翻上小土坡。封凛身形捷,率先出招,一个肘击精准命中保镖后颈,那人闷哼一声,直接瘫软在地。
“大师兄,剩下这一个交给我!”
清逸见状兴奋低呼,立刻好了出招委势,然而他还没束得及动手,就见另一个保L实的举风坦面而来,当D旧得大脑片空白,他也下知是不是大紧张,居然条件反身时从袖子里电出一张黄符,”喵”二地站在了对方额头上
保镖动作骤然倡住,不可置信地摸了接脑门上的符任,随ED怒火高胀,反手一拳把洁逸揍倒在地TMD''你以为捉作户啊,还往我脑装上贴符?!他话音刚落,后颈就陡然袭来一阵剧痛,身形控制不住弯了下去,然而紧接着腹部就被人来了一个膝踢,“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痛苦弓成了虾米。借着月光照耀,只见封凛面无表情收回手,对身旁的白默年吐出一句话
“我们走。”
188、钱给你管
外面的打斗动静很快引起了白振业的注意,他原本站在山坡侧面打电话,隔着老远看见两名保镖被人撂在地上,脸色顿时一变,转身就跑。因为太过慌不择路,逃跑时还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树枝,“咔嚓”一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封凛早就看见了白振业逃跑的身影,却没有追上去,而是和白默年一起走进了废弃工厂内部,只见里面唯一能够照亮的东西就是头顶的那盏简陋灯泡,白听川被尼龙绳死死捆在折叠 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太妙了。白默年见状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没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摸索着找到绳结想把他解开,结果绳子捆得太紧已经变成了死结,根本扯不动。
“他没事,只是体力不支昏迷了。”
封凛从利落拿出一把折叠刀,寒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他发现角落里有没拆封的矿泉水,示意白默年把人扶起来,然后往白听川嘴里喂了点水。
白听川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干裂的嗓子感受到冰凉的水流滋润,本能吞咽起来,总算恢复了几分神智,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结果就见弟弟和封凛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神情一愣,险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不可置信问道:“默年……封凛?你们怎么在这儿….
封凛反手把刀收起来,线条凛冽的面容在灯影下更加分明,他见白默年不出声,只好解释道:“你失踪了好几天,我们一路找到这儿来的。”
白听川挣扎着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后声音嘶哑的问道:“白振业呢?”
封凛:“从侧门跑了。”
“什么?!”白听川闻言忽然紧张起来,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攥住白默年的手腕,焦急催促道:“快追!他手里还留着你当年的头发和精血!我的也被他拿走了”
白听川话未说完,意识到弟弟听不见,又猛地转向封凛,眼底布满血丝,语气难掩焦急,“那个降头师——他认识一个降头师,要是交到对方手里就全完了!”
封凛眉头一皱,虽然不认为白振业能掀起什么风浪,但那些头发和精血确实是个隐患,他把肩上的背包随手扔在在地上,干脆利落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追。”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工厂,循着白振业逃窜的方向飞快追去。
封凛起初没把白振业这个老弱病残放眼里,但没想到对方一把年纪还挺能跑,再加上熟悉路况,在黑夜里玩儿命狂奔,比狐狸还狡猾。风声在耳畔呼啸,两人在崎岖的山路上展开了一场漫长的追逐。白振业为了逃命,恨不得使出了吃奶的劲,封凛则如同耐心的猎豹,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迫击节奏,一步步缩短着距离。当两人终于冲到公路边时,白振业已经气喘吁吁,他踉跄着跨过护栏,却见封凛一个翻身就跃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路边的阴影里突然亮起车灯,照得人条件反射挡住了眼睛。刺目的灯光中,只见一名穿着浅色唐装的年轻男子倚车而立,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深不可测。
封凛见状猛地刹住脚步,眉头紧皱,因为站在车旁的不是别人,赫然是陈骨生。
“陈……陈大师!”白振业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眼底露出狂喜,“你是来接我的吗?!”
陈骨生对白振业露出一抹浅笑,算是打过招呼,声音低沉清润:“白先生,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白振业连忙从怀里掏出两个透明长瓶,依稀还能看见里面被血液浸泡着的发丝,语气焦急:“带来了带来了!陈大师!你这回可一定要帮我啊!!”
陈骨生接过玻璃瓶,修长的指尖在瓶身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唇角微勾,眼底流露出一丝满意:“这是自然,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白振业闻言猛地转头看向马路对面的封凛。月光下,那个年轻男人面容冰冷,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他咽了口唾沫,连滚带爬地钻进车里,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嗖”一声开走了。“你还挺舍己为人。”
封凛迈步朝着马路对面走来,黑色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语气凉凉:“你该不会以为他今天真能跑得掉吧?”
陈骨生状似不经意晃了晃手中的两个透明试管,血液包裹着黑色的发丝在里面缓慢流淌,泛着一 种妖异的色泽,他嘴角噙着笑意,声音温润如玉:“封先生,说话何必这么大火气,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同行,冤家宜解不宜结。”
封凛瞥了眼白振业开车离去的方向:“你就是这么解’的?”
陈骨生漫不经心摊手:“我只是让他离开而已,可没有让他开我的车,谁知道白先生居然那么着急,直接抢了我的车就跑了。”
他一副受害者的语气,不知道的人看了还真以为他是什么良民,语罢上前两步,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封凛,微微勾唇:
“怎么样,封先生,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封凛眯眼,一时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他的视线落在陈骨生手里拿两支透明试管上,并没有伸手去接,淡淡挑眉:
“你做生意一向都这么两面三刀吗?”
“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和这种死劫将近的人牵扯太多,很容易祸及自身,封先生,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见封凛不为所动,陈骨生也不恼,他随手把试管抛向山坡,玻璃碎裂的脆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血水渗入泥土,发丝随风飘散,转眼就没了踪迹。
山林间忽然卷起一阵阴风,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谁在低声轻语。
陈骨生望向公路尽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巧的铜人像,指尖摩挲着铜人冰冷的表面,自言自语,轻得就像一声叹息:
“天命难逃…
突然,他修长的手指猛地掐住铜人脖颈,狠厉一扭——
“砰!!”
远处公路骤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火光亮起,白振业驾驶逃窜的那辆轿车翻滚着坠入山崖,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火线,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从公路尽头由远及近,划破了寂静的长夜。封凛见状瞳孔骤缩,目光锐利地扫向陈骨生:“你做了什么?!”
“我?”
陈骨生无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笑出声,慢条斯理开口,
“我什么都没做呀,封先生,等会儿警察万一到了,你可得做我的人证—是白先生自己抢了我的车,结果不小心发生侧翻,尸骨无存。”夜风吹来了远处着火的焦臭气息,陈骨生望着远处的冲天火光,不仅不害怕,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场由自己精心编排的舞台剧,而现在终于到了落幕收尾的时刻。这估计是A市近十年来发生过的最荒唐的案子,亿万富翁误信邪术,绑架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改命,结果逃跑途中抢了一个“无辜过路人”的车,因为车速太猛不小心发生侧翻,炸得尸骨无存,连头都飞出去了三里地。白家那个小少爷天生聋哑,暂时没办法做笔录,警察只能把目标对准了那个刚刚解救出来的大少爷,好几辆警车停在公路边,一边在车祸狼藉的现场调查取证,一边向目击者询问事发经过。
白听川被人搀扶着坐到路边,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自从得知白振业在逃亡途中车祸身亡,他就一直是这副沉默不语的状态,低垂着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之间,手指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直到真相被揭露的前一刻,白振业在白听川心中始终是那个稳重可靠的父亲——他的榜样,他的信仰。母亲和弟弟曾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而父亲则是支撑这一切的支柱,可如今,这个支柱轰然崩塌,所有的信任与敬仰,都在这一夜之间化为泡影。白听川现在很想放肆大哭一场,可四周人来人往,多年来接受的教育让他不允许那么做,于是只好一个人躲在路边,极力平复着情绪。
“吃点东西。”
一道淡漠熟悉的男声陡然从头顶响起,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封凛,他把一片矿泉水和一袋面包放在白听川面前,语气平静,仿佛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上心,
“为那种人伤心不值得。”
白听川红着眼眶神情复杂地看向他,干裂的唇瓣无声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封凛只是在他面前短暂停留片刻,就转身走向了白默年所在的方向。
白听川的视线模糊了,他望着封凛脱下外套轻轻裹在白默年肩头,弟弟单薄的身影几乎撑不起那件宽大的外套,心脏像是被钝刀反复凌迟,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新的痛楚——
那是他的弟弟啊。
小时候会每天笑着喊他“哥哥”的弟弟,脸蛋白净,长得又漂亮,偶尔会顶着 纯良无辜的脸做一些坏事,被发现了也让人舍不得责怪。
可自从十三年前被白振业当做祭品借命后,就一夜之间变得阴郁孤僻起来,沉默得像是要在时光流逝中逐渐腐烂一样,清瘦,苍白,被不知名的东西抽干了生命力。
白听川甚至想象不到弟弟在那个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怎么度过的,每天面对着道貌岸然的刽子手,听着他们假惺惺的关心,甚至还要承受自己这个兄长毫无察觉的疏忽,那些被刻意回避的对视,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此刻都成了扎在心脏上
的倒刺。
白听川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自嘲的颤音,他终于明白,这个家里最天真的从来都是自己。
痛苦如潮水般漫上心头,逐渐变成一团阴霾凝聚在头顶上空,有对弟弟的愧疚,有被至亲背叛的愤怒,而封凛走向白默年时那个下意识的保护姿态,更是让某种隐秘的嫉妒在胃里翻腾。极酸,极苦,极涩。
而这些恰恰是魔鬼最好的养料。
一条体型庞大的黑蛇悄然出现在上空,然后贪婪吞吃着这团名为痛苦的情绪,鳞片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华丽的色泽,猩红的瞳仁眯起,难掩惬意和满足。
他早就说过,自己一定会赢到最后的。
另一边,陈骨生刚做完笔录准备离开,却被封凛拦住了去路,男人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问出了那个困扰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
陈骨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慢悠悠摇头,“我们这行讲究价高者得,不过是换个雇主罢了。”
封凛皱眉:“什么意思?”
陈骨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封凛身后,意味深长笑道:“意思就是……有人开出了白振业给不起的价码,您说是不是,白先生?”最后句话轻飘地落下,封凛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只见白默年恰好站在不远处,对方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封凛大熟恶他微负动的睫毛一那是白默年心虚的小动作。
封凛眼皮子一跳:“你给他送钱了?”
白默年没有回答,而是目光阴冷地盯着陈骨生,显然没想到这个奸商居然这么不守信用给他说漏嘴了,后者则轻轻算肩,笑着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转身拦了辆车离开了。
封凛气得脑瓜子嗡嗡疼,他眼见远处开来一辆出租车,直接抬手招停坐了上去,但没想到白默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跟着坐了进来,“砰”一声把门锁死。
封凛咬牙切齿:“你坐上来干嘛?”
白默年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哑巴也被逼得会说话了,干巴巴吐出三个字:“我错了。”
封凛闻言差点气笑了,他抬手就要把胳膊抽出来,但没想到白默年死活就是不松,仰起脸固执重复道:“我错了。”
封凛一噎:“你…….
白默年抢白:“我以后的钱都给你管。”
封凛:“你!”
白默年抱住他的脸亲了好几口:“吧唧吧唧!”
“我存了好多钱。”
白默年退开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封凛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有酒窝,
“都归你。”
189、完结
因为白默年的阻拦,封凛想追上陈骨生那个奸商把钱要回来的计划彻切底宣告失败,就连事后想起来要打12315举报,也被告知那家名叫“SiRompeng”的玄学店早就悄无声息倒闭了。陈骨生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仿佛只是为了了结这桩十几年前残留的因果,等事情结束后就悄无声息回了南洋。而白家在经过那起绑架案后,事业就开始一蹶不振,外界大肆谈论着有关白振业绑架亲儿子的丑闻,生意急转直下,仿佛白家前面十几年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好运,现在到了该付出代价的时候。白默年没有理会母亲声泪俱下的恳求,静静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家。他没有再和任何人联系,包括白听川,仿佛已经斩断了和家族的最后一丝羁绊。接下来的日子里,白默年用自己积攒多年的存款一边投资理财,一边待在家里潜心作画,闲暇之余甚至资助封凛开了一家玄学店,免得他那群师弟师妹没有工作,每天苦哈哈地蹲在路边等生意,隔三差五还要被师父敲一回竹杠。当然,白默年是名义上的老板,钱由他管,工资也由他发,毕竟和封凛在一起久了,他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自家对象好像是真的攒不住钱。例如白默年一声不吭给封凛转零花钱的时候,对方的钱总是会没得莫名其妙,就连封凛生日给他买辆新车的时候,停在路边不开都能被别人醉驾撞个稀巴烂,这运气简直没谁了。后面白默年也学乖了,店挂在自己名下,房子挂在自己名下,车也挂在自己名下,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能让封凛拥有任何价值超过三千块的个人财产。办公室里,白默年正坐在电脑前核对这个月的账目,他平常其实相当清闲,因为投资眼光极佳,光是那些基金和不动产收益都够躺几辈子了,更不提名下的几副画作都在拍卖行以高价成交,俨然已经成为艺术圈炙手可热的新锐画家。尽管如此,白默年还是最喜欢坐在玄学店那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查账。这间办公室位置不算大,装修甚至透着一股子中老年人的风格,座椅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招财进宝”的题字,左边摆富贵竹,右边摆文昌竹,对面是供着祖师爷的香案,桌角还有一只土了吧唧的大金蟾,以及一个被封凛使用频繁的烟灰缸。又俗,又土,但是还挺有烟火气。
“咔哒—“只听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封凛拎着两份盒饭走了进来,他见白默年正在查账,随手轻敲桌面提醒道:“过来吃饭了,等会儿再看。”白默年又滚动了几下鼠标,这才起身走到旁边的沙发边和封凛一起吃饭,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十几年没有说话了,尽管听力和嗓子已经恢复,但平常依旧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双手闲着的时候更喜欢打手语。封凛坐在沙发上,把盒饭包装拆开,这是从对面那条小吃街买过来的,现炒的,热气腾腾,还挺香:“清逸把对面一条街都吃遍了,说这家炒饭最好吃,试试。”白默年瞥了一眼办公室大门,见已经关上了,这才伸手圈住封凛的脖颈,他现在不是很饿,就想和对象待一起贴贴。封凛低笑一声,只好把饭推到旁边,伸手把白默年捞到了怀里躺着,低头吻下去,舌尖轻触,让人浑身发麻。白默年的脸被亲红了,却还是死死圈住封凛的脖颈不松开,直到两个人都快缺氧了,这才稍微松了点力气。封凛懒洋洋倒在沙发上,胸膛轻轻起伏,随口问道:“这个月店里盈亏怎么样?没亏钱吧?”其实这家玄学店白默年一开始没打算赚钱,只是想着给封凛那些师弟师妹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但没想到他们身上还是有些真本事的,除了一开始的几个月没生意,后面基本上都是盈利状态。白默年枕在封凛腿上,侧脸贴着男人的腹肌,脸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些许,用手语回答道:
【没亏。】封凛轻轻挑眉:“赚了多少?”白默年忍笑:【你老是这么关心店里收入做什么?】封凛轻“啧”了一声:“反正注定不能拥有,问问不行吗?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说把钱都给我管,现在老子账户里的钱还是四位数。”他怨念很深。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白默年的笑点,引得他唇角微扬,偏头默默笑了一会儿,片刻后才伸手比划,一本正经摇头:
【不行。】
【不能给你管。】
【否则你,我,清逸他们,全部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封凛抓住他的手不许动,恼羞成怒:“闭嘴,不许说了。”
他好像忘了白默年会说话,而白默年也忘了自己会说话,每次在床上的时候都喜欢和封凛打手语,示意男人慢一些、停一下,封凛有时候不乐意听,就会把他的手用力扣在枕头边,然后故意说自己看不懂、看不见。性格恶劣。
白默年一动不动,任由封凛攥住自己的手,他墨色的发丝散落在男人腿上,那双眼睛还是清冷冷的干净,只是阴郁已经散去了很多,抬眼看来的时候藏着细碎的明亮喜欢,呼吸急促,就像无声的邀吻。封凛见状目光幽深了一瞬,他把人从腿上捞起来,然后拂开白默年眼前的碎发,正准备继续做些什么,紧闭的办公室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人瞬间受惊似地弹出老远,沙发上放着的杂志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砰——!”
清逸一脚踹开门,手里扬着一张旅游单,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整个人兴高采烈,进来的时候连敲门都忘了:
“默年哥!我刚才去对面那家新开的旅游社帮人家看风水,老板送了我一个温泉池套票,可以打八折呢!咱们今年团建要不一起去吧,就在郊外,可近了……咦,大师兄,你也在啊?”
封凛一直认为别的师兄妹都是命中缺钱缺权,只有清逸,脑子里还缺根筋,他皱眉坐在沙发上整理了一下衣领,冷冷开口:“下次再敢不敲门就进来,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白默年则低头捡起那些杂志,假装自己很忙碌的样子,但凌乱的头发还是泄露了几分刚才的情况,
可惜清逸是半点眼力劲都没有,他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就美滋滋跑到白默年面前继续忽悠:“默年哥,去吧去吧,过几天就下雪了,多冷啊,刚好泡个温泉,今年旅游都能直接省了,这可比去国外划算。”白默年迟疑看向他:“可你不是说今年想去国吗?”
清逸猛摇头:“那边鬼太凶!”
白默年:“你还说要去霓虹?”
清逸头摇的更厉害了:“有伽椰子和贞子,她们出来了我师兄都未必打得过。”
话音刚落,封凛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放你的屁!”
清逸“嗷”一声扑倒在地,手忙脚乱爬起来时,正对上封凛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再磨磨唧唧,我直接给你们报名太华顶七日游,让你们和师父一起住个够!”师父的名声比鬼还好使,清逸闻言呲溜一声直接脚底抹油溜了,顺带着还关上了办公室大门,徒留一张蓝色的温泉度假村宣传单遗留在茶几上。
封凛随手捡起来看了眼,莫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不由得眉头一皱:
“自闲山庄度假村…
他倏地抬头,总算想起来了,娘的,这不就是他上辈子去捉鬼结果被厉鬼给掏心整死的那个老林子吗?!
白默年见封凛脸色不佳,还以为他在为了清逸的事不高兴,走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哄道:“你今年想去哪里旅游?都听你的。”
封凛咬牙切齿道:“就去温泉山庄!”
他目光灼灼,带着白默年看不懂的……热血和复仇?
“把所有师弟师妹都带上!车不够就包辆大巴,咱们自己开!”
这次温泉山庄旅游其实是其余师弟师妹撺掇着让清逸去请命的,谁让他皮糙肉厚比较抗打呢,大家原本没抱什么希望,毕竟默年哥虽然挺大方的,但他们大师兄死抠门儿啊。
这个温泉山庄别看打八折,十几个人一起去消费还挺高,光私汤池就不少钱,折算下来还不如去报个外国旅游团划算,但没想到清逸居然成!功!了!
“可以呀你,看来你在大师兄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灵薇生平第一次对清逸刮目相看,后者也相当自傲:“那是,我可是从小被师兄打到大的情分,你们比不了。”
灵薇撇了撇嘴嫌弃走开,决定不和傻子说话。
这周末刚好没生意,白默年包了一个豪华大巴,带上十四五个师兄妹一起去温泉山庄度假,因为距离挺近,也不用收拾太多行李,大清早就叽叽喳喳一起出发了,中途遇见一些风景好的地方还停下来拍照野餐,原本中午就能抵达目的地,硬生生
给磨蹭成了晚上。
进山的夜路不好走,司机把车灯打到了最亮,然后在颠簸中摇摇晃晃往度假村开去,忽然一个猛烈颠簸,车轮底下像是卡到了什么东西,行驶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司机见势不好,连忙急踩刹车,众人随着惯性狠狠前倾。
“吱呀——!”“师傅,怎么停车了?”“好像卡住石头了,你们别动,我下去看看。”司机解开安全带,直接拿着一个手电筒下车了,然后弯腰在车底下寻找故障,前面都没事,然而当光圈扫过后轮时,他的身形却彻底僵住了—一只见车轮缝隙间卡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黑发被卷进轮胎里面,头皮撕裂,露出森白的骨骼,那张惨白的脸贴在轮胎缝隙间,瞪大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嘴唇还在微微蠕动。“啊——!!”司机惨叫出声,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手电筒滚出老远。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后背却突然撞上什么冰冷的东西。战战兢兢地回头—一具无头尸体正弯着腰,腐烂的手指在泥地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听到动静,她顿了顿,竟缓缓转向司机的方向,断裂的脖颈处还在往下滴着黑血。
司机:“
他眼睛一翻,直接原地昏死了过去。
无头鬼见状没有理他,而是缓缓转身,朝着那辆满载游客的大巴车一步 步颤颜巍巍走去,在黑夜中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她已经很久没有饱餐 顿了,今天或许可以吃个饱。然而车上的游客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反而瞪大了眼睛惊奇看向她,然后齐刷刷从位置上站起来,动作一致地回头从包里掏着什么东西。
无头鬼一顿,敏锐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淦!妖孽!看我清逸收了你!”
只听一声怒喝,坐在前排的清逸率先冲下车,手里拿着一摞黄符,十几名师弟师妹紧随其后,纷纷祭出了看家法宝,有黑狗血,有鸡血绳,有收妖盘,有念珠,气势惊人,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大晚上简直正得发邪,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组团出道了。白默年见状下意识想起身,结果被封凛给按住了:“你待在上面别动。”他语罢直接从座椅底下抽出一把桃木剑,直接从车窗翻了出去,明显有备而来。他上辈子就死在这个厉鬼手里,今天总算能把账找回来了,十几个师弟师妹一起上,就连师父都得掂量掂量打不打得过,封凛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无头鬼!无头鬼明显慌了,身躯踉跄后退了几步。
面前这十几名年轻人居然都是硬茬子,尤其是后面下来的那名冷峻男子,修为更是不俗,然而真正让她感到惊恐的却不是这群人身上的道光正气,而是那辆大巴车,里面有一股强大可怕的怨力,寒潭般深不见底,仿佛只要稍稍靠近,魂魄都要被冻碎撕裂了——
那是一只比她还要狠戾的厉鬼。
无头鬼捡起自己滚落到脚边的头,那双眼睛惊恐看向车上,只见一名墨发青年正坐在靠窗位置静静注视着她,唇角缓缓勾起,弧度诡异,难掩警告与威慑。
“当啷!”无头鬼手里的头轱辘一声滚到了地上。她觉得自己的小命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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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9章完结
190、去死吧
[不必为我献上鲜花不必替我加冕荣耀,不必对我诸多赞誉,高贵如我,这一生并不需要去乞求谁的怜爱。]
维罗拉什之崖。
腥咸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冲击着悬崖峭壁,纯黑色的嶙峋山石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盐晶,因为到了季风时节,上面的孔洞发出阵阵幽怨哀愁的鲸歌,据传在远古时期,这里曾经虫巢遍布。
离岸不远,一座金属废弃仓库静静蛰伏在山崖侧面,犹如一头庞大的钢铁巨兽,太阳落山时的最后一点腥红余晖从残破的窗口斜射而入,照亮了里面混乱的情景。
只见十二名瑟瑟发抖的雄虫蜷缩着躲在角落处,昂贵的丝绸礼服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连饰品也歪斜凌乱,却依旧无损于宝石的流光溢彩,只是落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目。通过他们华贵的衣着和娇生惯养的脸蛋,不难看出在南部地位崇高,可惜四周持枪巡视的叛军对此视若无睹,他们面罩后方的眼睛冰冷残忍,黑色的军靴在四周来回巡视,反复碾过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然后拉出粘稠的红丝——早在两个小时前,一只不知死活的雄虫对着他们厉声咒骂,话未说完喉骨就被子弹轰然击碎,冰冷的尸体直挺挺倒在地上,在窗外海风的吹拂下逐渐僵硬变冷,滚烫的鲜血淌了一地。虫神啊!
那些娇生惯养的南部雄虫控制不住在心中哀嚎出声,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军雌,居然连雄虫都敢杀,北部和南部虽然一向不和,但从不会把柔弱而又珍贵的雄虫当做博弈筹码。
凯伦,那个在南部最喜欢用电流项圈折磨雌虫的纨绔,那个仗着雌父是警务处长横行霸道的恶少,刚才仅仅骂了句"低贱的北部杂种",就被叛军首领一枪毙命,那他们岂不是随时可能步对方的后尘?
这么一想,心中万念俱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只听头顶上方的楼梯忽然传来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原本在仓库二楼房间议事的几名叛军首领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黑色的作战军靴踏过早已生锈的楼梯,动静沉闷,如同重锤敲在雄虫脆弱的心脏上。
一个
两……
三个….
当第三名叛军首领经过雄虫堆时,他修长的指尖忽然拽住了其中一个“倒霉蛋”的头发,那只雄虫捂住头皮发出一阵痛呼声,还以为自己要被拖出去枪毙,抱住对方冰冷的军靴涕泪横流恳求道: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陪你睡觉!给你做精神安抚!我的星网账户上还有几千万星币!只要你能放过我!!”
他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那名叛军首领闻言用枪管抬起雄虫的下巴,暖昧描摹着对方惊恐颤抖的唇瓣,虽然带着作战面罩看不清面容,他的胸膛却轻轻震动,发出一阵低沉磁性的笑声:
“哦~我刚才没有听错吧,罗宾少将的雄主居然肯纡尊降贵帮我做精神安抚?”
那名雄虫一听有戏,眼睛顿时亮起来,连忙激动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哗!”下一秒,那名叛军首领忽然活动了一下脖颈,然后毫无预兆抬手摘下了脸上戴着的面罩,伴随着一声轻响,他银色的发丝瞬间倾泻而下,露出一张恍若出自上帝之手的完美侧脸。那只雄虫见状还没来得及暗喜,嘴角的笑意就瞬间凝固住了——银发雌虫微微偏头,便如月光流转,然而窥见的却不是顶级美色,而是自眉骨处直接撕裂到下颌的狰狞伤口。借着头顶明灭不定的灯光,雄虫这才看清对方的右脸竟然有七八道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靠近耳侧的位置甚至还有一片火烙的痕迹,刚才好不容易结了血痂,经过这么一撕又瞬间裂开,殷红的鲜血肆意淌过白皙的皮肤,在阴影中好似恶鬼疹人。伤口间隐隐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古老图腾,那是南部对于最高叛国者的烙印,无论用任何方式都无法抹去,雌虫脸上的伤口也证明了这一点。
“怎么样,是不是很眼熟?”
叛军首领忽然用力扼住面前这只雄虫咽喉,黑色的作战手套收紧时带来一阵粗糙的摩擦感,面罩后方的唇角微微勾起:
“你们审讯处的刑具可是在我脸上足足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呢,我想想,动手的好像就是罗宾少将?”
这只雄虫原本就被叛军首领可怖的右脸吓得抖若筛糠,骤一听闻对方说行刑的虫是自家雌君,只觉得小命休矣,裤管下方淅淅沥沥汇聚了一滩水痕,竟是直接吓尿,眼睛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哈琉斯——”
前方的一名叛军首领忽然回头看向他,面具后方的眉毛紧皱,显然不大赞成这么做,
“我早就说过这个该死的烙印弄不掉,你就算把脸划烂了也没用,这些雄虫还要留着和那些南部军队做交易,你弄死一个筹码就少一个!”
哈琉斯闻言低笑一声,然后将那只吓尿的雄虫扔到一旁,他举起双手懒懒赖后退两步做投降状,目光扫过那些鹌鹑般瑟瑟发抖的雄虫,语气玩味:
“好吧~好吧~那就让我们再换个胆大一点的……”
话音刚落,他幽暗的眼眸忽然危险眯起,定格在了这座废弃仓库中间唯一的一张沙发上,只见上面躺着一只姿态悠闲的雄虫,脸上盖着本杂志睡得正香,因为对方没有穿着叛军服饰,所以很好辨认。
哈琉斯冷冷看向部下,意思很明确,这只“筹码”凭什么这么舒服?别的雄虫都捆着蹲在地上,只有他躺在沙发上睡大觉。
部下心虚低头,磕磕绊绊解释道:“首领,你只说别让他们跑了,没说不能睡沙发上,这只雄虫刚才说他困了,问能不能睡一觉,所以……所以……”
哈琉斯胸腔蓦地溢出一声讥笑:“呵——”
被气的。
他们可是绑匪,这个猪头以为他们在办雄虫托儿所吗?
“滚!”
轻飘飘一个字就让那名部下变了脸色,连忙跑去二楼和值守的同伴换了个岗位。
哈琉斯面无表情扣动扳机,直接对准那名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雄虫,然后“砰”一声打飞了对方脸上的杂志。在漫天飞舞的纸屑中,对方终于伸了个懒腰起身,当那张脸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时,四周忽然有了片刻静默,就连哈琉斯持枪的手也微不可察一顿。
杂志碎片纷飞如雪,缓缓落在那只雄虫丝绸般流泻的墨发上,一条昂贵的织金丝带松松扎起辫子,柔顺落在肩头右侧,周身气息典雅高贵,当对方抬眼看过来的瞬间,琉璃般的紫色眼眸恰好倒映着头顶上方昏黄的灯光,说不出的惊艳难描,整个
破旧的仓库都因为他的容貌而满室生辉。
整个南部最为高贵、最为貌美的雄虫——厄兰维多冕下。
他出身贵族世家,身上甚至流淌着一半的皇室血统,SSS级的稀缺精神力让他成为世间众多雄虫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没想到竟然会被叛军抓来这里。
怪不得刚才值守的叛军对他放肆的举动视若无睹,这张脸如果不用杂志盖住,未免太过蛊惑心神。
“阁下…….
这只雄虫漫不经心抬手挥开眼前飘落的纸屑,冰冷的电子镣铐在他苍白骨感的手腕上轻轻晃动,仿佛成为了某种昂贵的饰品,他唇边笑意若隐若现,长得好看连声音也动听,却带着一股颓靡慵懒的餍足感,“不得不说,您好像有些太粗鲁了。”
哈琉斯短暂失神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清醒,他们这次袭击行动原本是想随便抓几只贵族雄虫逼迫南部妥协,没想到阴差阳错钓了条大鱼上来,厄兰的身份和名头实在太响,地位可不是那群垃圾货能比的。冷冽的气息忽然袭近,带有余温的枪管怡好抵住太阳穴,叛军首领张伤痕交错的可怖面容陡然出现在厄兰眼前,鼻翼间充斥着腥甜的气息:
“冕下,这里可不是您富丽堂皇的住宅,而是随时会流血的战场,和一群绑匪讲风度,您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我和您的未婚夫缇宁少将,可是很熟、很熟呢。”
那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听起来不像很熟,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厄兰并未被雌虫可怖的面容吓到,恰恰相反,他甚至轻轻仰了仰头,温热的呼吸不经意掠过对方的唇瓣,近到仿佛要吻上去似的,眉心微蹙,让虫生怜,却带着贵族虚情假意的特质: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您会不会看在缇宁少将的面子上……对我手下留情几分呢?”
最后几个字从舌尖温吞吐出,竟有一种缱绻多情的错觉。
哈琉斯没想到这只雄虫会忽然靠近自己血肉模糊的侧脸,眉心一皱,条件反射偏头避开,他并没有被对方颠倒众生的容貌所蛊惑,而是将手中冰冷的枪管缓缓下移,漫不经心抵住对方的咽喉,不怀好意吐出了两个字:“当然。”
他恶劣勾唇,
“三年前就是他在军事法庭亲口给我盖上了叛国者的罪名,你说我们熟不熟?啊~不如这样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厄兰脸上的笑意微不可察一僵,显然没想到这只雌虫不按套路出牌,他委婉开口:“其实我和缇宁少将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他虽然是我的未婚夫,但喜欢的另有其虫。”虫神作证,他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
哈琉斯用枪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刻意压低,听起来居然“温和”又“好心”:“我当然知道,那只名叫海瑟的雄虫对不对?所以我会把你们两个一起带过去见他。”这只雌虫看起来和缇宁的关系不一般,不仅知道自己是缇宁的未婚夫,甚至还知道缇宁真正喜欢的雄虫是海瑟。
厄兰隐隐觉得对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然而还没等他想出来答案,下一秒就和一名金发雄虫被带出了仓库,只是相比于他的闲适和顺从,海瑟明显要硬骨头得多,冷冷咒骂道:“你们这群可恶的叛军,休想用我去威胁缇宁!有本事就一枪杀了我!!”
“砰!”
那只银发雌虫已经重新戴上了面罩,迷彩色的温感呼吸布料层最外面是一张看起来冷冰阴鸷的银色面具,他闻言直接反手一枪击中海瑟的手臂,然后在对方痛苦的闷哼声中慢悠悠看向厄兰:“冕下,您也和他是一样的意思吗?”
“当然不。”
厄兰深觉自己身娇肉贵,可吃不了这种苦,他主动走到这名可怕的叛军首领身旁,示意对方可以把枪架上自己的脖子,雄虫天生自带的腺体信息素香气盖过了海风的咸腥味,闻起来甜丝丝的,面上是笑吟吟的:“您请便。”
哈琉斯一把将这只恍若造物主最完美作品的雄虫拽到身前扼住咽喉,粗粝的黑色手套缓缓划过对方脆弱的皮肤,在耳畔低低喟叹出声:“真乖……”只是他接下来做的事却比他话语中的呵护之意无耻太多。
早在半个月前,南部中心城举办了一场顶级拍卖会,现场堪称贵族云集,但没想到负责守卫的军队出现了卧底,那群反叛军直接挟持数十名尊贵柔弱的雄虫逃到了海岸附近,军方高层震怒,勒令缇宁少将一定要把那些雄虫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要知道反叛军一旦穿过那片海域就进入了北部范围,再想追回就鞭长莫及了。
缇宁带着军队一路追踪到维罗拉什之崖附近,最后锁定叛军就藏在那间废弃仓库里,只是碍于里面有雄虫不敢轻易开枪火拼,好在那群叛军也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互相交涉几天后终于提出了他们的要求——
释放星际监狱里关着的所有反叛军。
南部虽然答应,但也提出了一个要求,为免反叛军言而无信,他们要求先释放三只雄虫,地点就在维罗拉什之崖上方。
“缇宁少将,好久不见。”
哈琉斯带着自己的部下站在悬崖右侧,身上黑金色系的军服几欲融入黑夜,和对面那群南部军雌圣洁的白色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一手扼住厄兰的咽喉,另外一只手持枪抵住对方的脖颈,只是姿态亲密太过,看起来不像威胁,倒像是调情。“还满意吗,我特地带了这两只雄虫来交换。”
海瑟在另外一名叛军手里,只是他手臂中枪,看起来情况不大妙,脸色苍白,几乎是半跪在地上的。
悬崖另外一边的缇宁少将见状瞳孔骤缩,忍不住冲上前两步:“哈琉斯!你把海瑟怎么样了?!”
哈琉斯没有搭理缇宁,而是饶有兴趣在厄兰耳畔低语:“怎么办厄兰冕下,您的未婚夫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您的死活呢?”
“他不重要,”厄兰笑着偏头,玫瑰色的唇瓣不经意擦过银色面具冰冷的鼻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撩拨调情,低声反问道:“只要你在意我的死活就够了,难道不对吗?”
他虽然在笑,紫罗兰色的眼睛在夜幕中却悄然闪过一抹幽深的情绪。
缇宁这个不入流的货色,自己早晚会让他尝到后悔的滋味,把对方那双瞎了的虫眼捐给研究所!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先在这个变态反叛军的手里保住性命要紧。
厄兰思及此处,安静垂下了眼眸,在枪管的挟持下显得相当配合。
缇宁脸色难看:“我们的条件是让你先释放三只雄虫,你为什么只带来了两只?!”
哈琉斯却轻晃枪口,说出一句让虫气吐血的话:“三只?不不不,缇宁少将,我想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不是三只,而是一只。”
“厄兰冕下,海瑟阁下,二选一吧,怎么样?”
南部那边的队伍瞬间引起一阵骚动,无论从家世背景还是血统来看,他们当然会第一时间选择交换厄兰冕下,只是谈判官依旧不死心的想多争取几个
“哈琉斯,我们之前说好了先释放三只雄虫表示诚意,如果你出尔反尔,很难让我们相信你在后面的合作中不会耍花招,要不这样,你把这两位阁下放了,明天一早我们就把被关押的反叛军全部带这里和你交换,怎么样?”“不怎么样。”
哈琉斯微笑吐出一句话,枪口下移,直接扣动扳机,伴随着一声响彻黑夜的动静,原本半跪在地上的海瑟忽然膝盖中弹,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雄虫身上的血腥味被海风吹到对岸,让南部军雌瞬间变了脸色,愤怒咒骂不休。“哈琉斯!你伤害雄虫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虫神在上,你死后将会下地狱!”
“海瑟阁下如果死了你休想平安离开南部!”
刚才枪响的时候厄兰还以为目标是自己,吓得心脏一突,结果还没等他平复心情,带着余温的枪口又重新抵住了自己的额头,耳畔响起那名反叛军首领戏谑的声音
“怎么样缇宁少将,你还是不打算选吗,下一枪我可不保证自己会打中哪里哦,还是说你想带两具尸体回去?”
缇宁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哈琉斯,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伤害弱小的雄虫你不觉得无耻吗?!”
很明显,哈琉斯不觉得。
他指尖轻动,作势叩响扳机,就在子弹即将出膛的那一刹那,悬崖另外一边终于响起缇宁愤怒的吼声:“住手,我换!!!”
哈琉斯语气愉悦,顺势停住动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谁?”
缇宁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他的目光先是在气息奄奄的海瑟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又落在厄兰身上,一咬牙一狠心,吐出让所有部下闻之色变的话:
“我选海瑟!”
部下惊慌出声:“少将!那厄兰冕下怎么办?!”
暂目不提这位冕下高贵的血统和出身,光是他身为帝国秘书长的雄父和位居上将的雌父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万一厄兰冕下有什么损伤,他们就算把所有雄虫全部带回去也免不了问责!缇宁压低声音愤怒道:“你没看见海瑟受了伤吗?!再不治疗他会死的!”
语罢顿了顿,冷冷吐出一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话:“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南部自然不可能任由这群叛军在地盘上肆意妄为,然后大摇大摆逃回北部,让他们提前释放三只雄虫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罢了,就在双方交接海瑟的时候,果然异变突生。
“砰!!”
只听一声突兀的枪响划破长夜,黑暗中忽然涌出数不清的军雌朝着废弃仓库所在的方向袭去,叛军很快意识到这群南部军雌是想趁乱偷袭,拔枪怒吼道:“拦住他们!”缇宁见状眸光一凛,直接把海瑟交给医务官,然后带领部下冲上前和那群叛军混战在一起,数不清的光能弹在空中交织,真正诠释了“枪林弹雨”这个词,血液腥气一度盖过了海水的咸涩味。“快放了厄兰冕下!”
有十几名南部军雌冲上前想抢夺厄兰,扔了枪械与哈琉斯搏斗在一起,哈琉斯见状讥讽一笑,直接把厄兰往旁边一推,冲入包围圈展开了厮杀。
缇宁趁着哈琉斯无法脱身的时机,连忙冲上前攥住厄兰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快!和我走!”
然而缇宁用力拽了一下,厄兰却纹丝不动,在皎洁的月色照耀下,雄虫终于转身看向他,那张精致的面容凑近了看愈发显得惊心动魄起来,唇边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真抱歉,缇宁…
他没由来发出一声叹息。
就在缇宁还没想明白厄兰为什么要给自己道歉时,下一秒耳畔就响起一道枪声,腹部炸开一朵血花,他不可置信低头,却见雄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捡到的微型光能枪,漆黑的枪口还在冒烟。缇宁震惊后退两步:“你…!”
厄兰静静望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是别样的温柔残忍,一字一句轻声道:
“在垃圾堆里撒过野的货色就别来我面前碍眼了,脏——”
语罢猛然一推,呼啸的风声灌入耳朵,缇宁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坠入悬崖下方,漆黑的海浪就像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转瞬把他吞噬其中,嚼得脸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再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厄兰居高临下站在悬崖边,墨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他瑰丽的唇角愉悦扬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一只蝼蚁,语气难掩惋惜与悲悯。
借着夜色的遮掩,一条通体漆黑的红瞳毒蛇毫无预兆出现在他肩头,对方嘶嘶吞吐着红信,竟然口吐人言,罕见听出了一丝恼怒:
【你疯了吗?!我让你得到缇宁的爱!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厄兰百无聊赖反问:“我为什么要得到他的爱?”
黑蛇:【因为你上辈子一直对他求而不得啊!!】
厄兰嗤笑一声:“我上辈子得不到的虫多了,他算老几啊?”
黑蛇:【????!】
面前这只雄虫明明是南部的天之骄子,上辈子却如同拿错了男配剧本,他和南部最年轻的少将缇宁有婚约在身,但没想到对方心有所属,宁可和一个平民雄虫在一起也不愿意嫁给厄兰,让他成为了整个帝国的笑料。按照上辈子的命运轨迹,厄兰将会死在这次叛军的袭击行动中,概因在交换虫质的时候缇宁选择了自己心爱的雄虫海瑟,导致双方交战的时候厄兰没能及时逃脱,意外死于敌军流弹。
但没关系,现在他重生了,也改变命运了。
黑蛇原以为厄兰会按部就班得到缇宁的心,然后再狠狠踹掉对方时,他居然直接一枪把攻略目标给打死了??!!!
厄兰反手收枪,压根不搭理那条黑蛇的气急败坏,打算临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但没想到他刚刚离开悬崖没多久,耳畔就陡然传来一道迅疾的风声,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被那群展开翅翼准备逃亡的叛军掠到了半空。
—还是那名熟悉的银发雌虫。
哈琉斯早就猜到南部会趁机偷袭,所以离开仓库的时候就让部下带着那些雄虫偷偷转移了,顺便趁缇宁过来接应的时候偷袭了他们的扣押队伍,救出那些被南部囚禁的反叛军。
“尊贵的冕下,我可没打算真的放了你哦~”
厄兰瞳孔收缩,却听见下方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只见那些被解救的北部叛军正在疯狂摧毁电子镣铐,撕碎身上的囚服展开接二连三飞向上空。
他们展开身后纯黑色的翅翼,煽动时引来一阵疾风,苍白的月光照亮了他们精壮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上隐有幽蓝色的虫纹浮现,那一双双冰冷残忍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如同打开了潘多拉之盒,世间所有欲望和恶魔都倾泻而出。
“南部的可怜虫们,下次再见!”
苍穹夜幕之下,那群北部叛军转身飞离了维罗拉什之崖,古老的战歌从远方传来,傲慢而又无礼:
“黎明只是神明欺骗众生的谎言——”“我等愿意永驻黑暗——”“所有道德皆是束缚——”“我们是自由的渎神者——”
191、举报有奖
如果你让厄兰用两个字去形容自己的一生。
除了高贵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贴切的词。
但现在这个词得改改了,操蛋!
那群该死的、粗鲁的、野蛮的北部叛军,救了同伴之后难道不应该有多远滚多远,赶紧逃到海岸线的另外一边吗?为什么要把自己一起劫走?!
#果然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罪过#
深夜的海水看起来并不如白天那么澄澈透蓝,反而像是他摆在桌角琉璃瓶里晃动摇曳的墨汁,幽暗、浓厚、带着可以侵吞一切的傲慢。白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的不是潺潺流水声,而是某种近乎吞咽的闷响,仿佛水下蛰伏着一头庞大的巨兽。缇宁现在应该已经淹死了吧?
厄兰觉得对方真惨,本来脑袋里就灌满了水,现在恐怕更多了。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思去同情缇宁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小命,北部雌虫是出了名的血腥好战,当他们全速飞行的时候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连呼吸都困难,更不提深夜骤降的温度。
厄兰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到最后不知飞了多久,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就在他被疲惫彻底压垮神经的最后一秒,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但愿这群叛军打算留着自己去交换些什么,而不是扔到海里淹死挑衅南部,他丝毫不怀疑这群疯子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殊不知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南部的空中部队就封锁了整片海域,数不清的武装直升机如蜂群般黑压压掠过海面,切断了所有通往北部的航线。
一名带队军官从领航机上利落跃下,冷峻的面容阴沉难看,他手里拿着一部对讲机,眼底怒意跳动,在螺旋桨掀起的飓风中对部下沉声命令道:
“立刻搜捕叛军,格杀勿论!”
“一定要把厄兰冕下平安带回来,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你们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去和秘书长解释吧!”
当厄兰从昏迷中苏醒时,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少说起码断了十几根,尤其是浑身的骨头,疼得像被装甲车来回碾了七八遍。寂静的房间弥漫着尘埃和雄虫惊恐的信息素味道,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厄兰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栋复式小楼内部,大概有十来名雄虫蜷缩着靠在角落,身上华贵的礼服沾满了汗水和尘土,眼底甚至隐隐透着绝望——本来嘛,他们还以为自己可以被南部救出去,结果没想到行动居然失败了,叛军带着他们一路向北,穿过荒芜的矿区,最终抵达这个连卫星地图都懒得标记的边陲小镇,恐怕死在路上连尸体都找不到。冷硬的地面是造成浑身酸痛的罪魁祸首,厄兰从地上站起身,艰难活动了一下脖颈,结果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耳畔就响起一道冰凉玩味的声音:
很不幸。
“尊贵的冕下,您睡得还好吗?”
叛军这次找到的据点还算不错,起码比上次那个废弃仓库强,偌大的客厅不仅铺了木纹砖和羊毛地毯,就连餐桌和厨房也一应俱全。
厄兰寻声看去,发现那个名叫哈琉斯的叛军首领嚣张占据了客厅里的唯 张沙发,对方修长的双腿肆意搭在茶几上,黑色的作战军靴上沾满了可疑的暗红色血块,墙壁投影正循环播放着星网头条,里面隐隐传来主持虫标准的播音腔。“托您的福,还不错。”
厄兰揉了揉被电子镣铐束缚的手腕,然后在哈琉斯冰冷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坐到了沙发右侧,他微微偏头看向对方,墨色长发流泻而下,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暗藏笑意,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蛊惑人心的风情。“不过……
他忽然倾身,肩膀若有似无地擦过哈琉斯黑色军服上暗金色的臂章,
"如果阁下愿意让我躺在沙发上,我想我会更舒服的。"
哈琉斯盯着前方的星网节目,头也不回掏出一把光能枪抵住厄兰的胸膛,黑色的枪管漫不经心下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迫使坐姿慵懒的雄虫直起了身形,淡漠的语气暗藏杀机:
“你是选择坐直,还是永远躺下?”
这只雄虫说话老喜欢动手动脚,如果不是看在对方还有用的份上,早就枪毙了十个来回!
厄兰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美色无动于衷的虫,他垂眸瞥了眼抵住胸口的枪管,又瞥了眼面前这只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雌虫,只觉得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更强烈了。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啧,想不起来了。
半晌,厄兰终于放弃了思考,他轻笑一声,极是好脾气地坐直了身形,倒不见别的雄虫那种敢怒不敢言的姿态,
“好吧,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我当然是坐直。”虽然他就算躺一辈子,也多的是雌虫争得头破血流想要养他。茶几上放着一盒没拆封的营养液,外加几袋军用压缩饼干,甚至还有一些零食。厄兰两天两夜都没怎么进食,身体适时发出了抗议,他随手拿起一瓶营养液,熟练拧开封口:“亲爰的阁下,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对吗?”哈琉斯不语,看样子是懒得搭理。
于是四周值守的叛军和被绑架的雄虫亲眼看见这两只虫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聊,时不时还对星网新闻评头论足一番,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厄兰在缠着哈琉斯说话,不着痕迹打听对方的身份。
厄兰:“哇哦~你好像出现在了星网头条上呢。”哈琉斯冷冷开口:“那叫通缉令。”厄兰真诚感慨道:“真是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就上了全国通缉令。”
哈琉斯:“你吃饱了吗?”
厄兰:“吃饱了。”
哈琉斯右手轻抬,用枪口指向角落:“吃饱了就给我滚回去继续蹲着!”
厄兰:.……
脾气还挺爆。
厄兰笑了笑,丝毫不介意这位绑匪恶劣的态度,拍拍屁股起身朝着俘虏区走去,途经餐桌的时候还顺手拖了张雕花金椅,翘着二郎腿优雅惬意落座,活像在参加宫廷晚宴一样,丝毫不顾及其余雄虫愤怒险些要喷火的目光。“哈琉斯,通讯器有信号了!”
二楼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把所有虫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名戴着面罩的叛军首领正倚靠在栏杆边,低头对哈琉斯打了个手势。
哈琉斯闻言直接关掉投影起身,军靴踏过满地狼藉的压缩饼干包装朝着楼上走去,借着天花板微弱的灯光,他宽阔的后背似乎有一片暗沉凝固的血迹,只是在黑色军服的衬托下不大清晰。
当哈琉斯的身形消失在二楼拐角处时,这群雄虫的头顶仿佛移开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呼吸瞬间变得通畅起来。
其中一名铂金色头发的雄虫终于忍耐不住从地上起身,指着厄兰愤怒道:“厄兰,你怎么和那个北部叛军关系那么亲近?!你们该不会是一伙L的吧?”
厄兰原本在望着哈琉斯离去的方向兀自出神,冷不丁听见这道愚蠢的咒骂声,终于掀起眼皮看去,却发现对方看起来有些眼熟—一
好像是之前被哈琉斯攥住头发吓尿了裤子,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要给他做精神安抚的那只雄虫,叫什么名字来着…….约翰?
厄兰似笑非笑倒入椅背,心想对方看起来还是没学乖,漫不经心晃了晃鞋尖:“哦~约翰阁下,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都让你猜出来了,我确实和那只雌虫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将来还会娶他呢,怎么样,有兴趣过来喝杯喜酒吗?“约翰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一张脸憋得涨红:“厄兰!你这是在给帝国蒙羞!!”
厄兰用最风度翩翩的语气说着最刻薄的话:“约翰阁下,或许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帝国的脸面,而是这里有没有干净的裤子可以供你换洗,毕竞尿液挥发后的气味可不大美妙。“
约翰闻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厄兰是指他之前被吓尿了裤子的事,一张白净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就连四周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只是碍于那群叛军不敢笑得太放肆。
“厄兰!我不信你能嚣张一辈子!!”
约翰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仇恨,咬牙切齿甩下一句狠话就重新躲到了角落,毕竟他可没胆子和那群叛军搭话。
而厄兰也没什么兴致继续计较,他重新倒入椅背,抬头看向二楼虚掩的房门,脑海中不期然闪过银发雌虫刚才苍白失血的脸色,无意识转了转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神情若有所思—
那是一枚微型定位器。
幽紫色的戒面折射出一抹诡异的红光,厄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当着约翰的面摆弄片刻,等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这才起身走向其中一名值守的叛军问道:
“抱歉,我可以上个洗手间吗?”
那名叛军被他的笑意晃了一下眼睛,磕磕绊绊吐出一句话:“请……请跟我过来。”
语罢在前面引路,把他带进了里面的卫生间。
这栋复式小楼很明显是民居,里面还有不少别的虫生活过的痕迹,只是门窗都封死了,没有任何逃跑的希望。厄兰关上房门,却没有上厕所,而是低头摘下戒指摆弄片刻,从底部抠出一个微型信号器塞进水箱藏好,这才装模作样按了一下水箱,洗手走出卫生间。那名叛军听见抽水声扫了眼卫生间内部,见没什么异样,像刚才一样用枪抵着厄兰把他送回了原处,彼时那名叫约翰的雄虫正独自蹲在角落,用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他,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厄兰惬意双腿交叠,靠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了一句话:雄虫这种生物如果愚蠢到一定程度,说不定会跌破你的三观。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楼上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几名叛军首领陆陆续续走下了楼,为首的赫然是哈琉斯,后面一个叛军脸上带着白色的哭脸面具,另外一个带着红色的笑脸面具,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当哈琉斯黑色的军靴经过角落时,一名铂金色发丝的雄虫忽然咬了咬牙,鼓起勇气站起身高声道:
“等等!我要举报!!”
他冷不丁出声,顿时把所有虫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就连那几名叛军首领也饶有兴趣顿住了脚步,哈琉斯炎淡偏头,幽暗的眼眸盯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确:你如果没憋出什么屁来就死定了。
约翰把心一横,伸手指着厄兰恨恨道:“他的身上有定位器!一定是想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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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举报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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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格 ×10
一坨坨子 ×10
辛幼安
厄兰:乖,举报又没奖。哈琉斯(低头摆弄枪):也不是,可以奖励一颗子弹。
192、谁敢去
“我……我说的是真的!他手上那枚戒指肯定藏着定位器!你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在南部的时候,约翰就属于和厄兰不对付的那一类虫,现在被绑架的恐惧和屈辱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是否合理,更没有想过如果厄兰真的带着定位器,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约翰只想看厄兰倒霉。他怯懦的眼睛因此变得猩红,带着一丝狠劲牢牢钉在了厄兰身上,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你敢不敢把戒指交出来?!”厄兰没有说话,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仿佛在观看一场滑稽的闹剧。空气因此陷入了凝固,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运转声在耳畔轻轻响起,哈琉斯的目光缓缓移向厄兰,一言不发朝他伸出了手,黑色作战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指尖,露在外面的半截轻勾,带着无声的命令:交出来。厄兰见状唇角弯了弯,这才慢条斯理把自己的右手递过去——这只雄虫不仅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就连手也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骨感、修长、白皙,那枚昂贵的紫色宝石戒指静静戴在无名指上,哪怕在昏暗的光线中也依旧夺目生辉。哈琉斯毫无预兆攥紧厄兰的手腕,力道大得甚至能听见骨骼轻响,他倾身靠近雄虫,气息冷冽,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毒蛇从耳畔游曳而过:
“冕下,如果是真的……
他低笑,一字一句道,
“我就把你这只漂亮的手,一点、一点碾碎。”
“是吗,我可真害怕,”厄兰说着可怜巴巴的话,眼中却笑意分明,指尖不经意在雌虫的掌心轻挠了一下,“但愿您不要检查错。”
说话间那枚宝石戒指已经被摘了下来,哈琉斯看也不看,直接扔给后面的同伴用仪器检查,几秒后,只听 阵“滴滴”的声响传出,那枚戒指被重新还了回来。
“头儿,没有检测到信号波动。”
约翰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一片,控制不住拔高声音道:“这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检查错了!!再重新检查一次——”
哈琉斯的耐心却在这一刻彻底告罄,只见他闭了闭眼,太阳穴青筋暴起,忽然抬手扣动扳机,“砰砰”两声震耳的枪响在密闭空间炸开,子弹精准贯穿了约翰的双腿。
“啊!!我的腿!!”约翰凄惨的叫声瞬间响彻房间,只见他痛苦抱着膝盖倒地,鲜血蜿蜒着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雄虫特有的信息素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这群刚刚经历过大战的雌虫呼吸控制不住开始急促起来。哈琉斯居高临下望着约翰,低声冷冷道:“阁下,您好像很喜欢告密这种游戏,不过这里可不是南部,无论你说了多少颠倒黑白的话都不用坐牢。”他缓缓蹲下身,用冰凉的枪管在约翰苍白的额头上敲了敲:“在反叛军的地盘上,说错话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昂贵的。”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只银发雌虫的眼睛其实是深紫色,只是因为里面氤氲的负面情绪太多,所以看起来晦暗冰冷,像一团散不开的浓墨。约翰浑身发抖地躺在地上,又疼又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呜呜鸣…”
“闭嘴!”
戴着哭脸面具的首领突然沉声喝止,只见他快步上前走到哈琉斯身后,面具后方的声音压抑而紧绷:“立即给他止血!雄虫血液中的信息素味道太浓了,别惹麻烦!”
这群叛军刚刚才和南部激战不久,精神力尚且处于紊乱状态,尤其这些贵族雄虫的信息素浓度等级都不低,稍有不慎就会对他们造成干扰,已经有几名战士开始不自觉地喘息起来,指节发白地攥紧了武器。
雄虫的信息素对雌虫来说是顶级春药,
但如果得不到他们的安抚,就会变成致命毒.药。
哈琉斯闻言眼眸微眯,在阴影中难掩危险,只见他缓缓直起身,革化底踩过地板上粘稠的血液,听不出情绪的吩咐道:“拖下去,处理干净!”
立刻有两名叛军屏住呼吸上前,三两下捂住约翰的嘴给他取出子弹包扎伤口,粗暴喷上止血药剂,然后拖到了旁边的小房间里关着,就连地板上残留的血液也没放过,用稀释剂喷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厄兰觉得用一条裹尸布把对方送走会更省事。
但事已至此,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只是哈琉斯的情况似乎不大好,转身回了楼上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是厄兰通过那些在二楼进进出出的医疗兵得出的结论。
夜色渐黑,那些北部叛军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分成了数个小队在楼下来回巡视,娇生惯养的雄虫不敢发出任何抗议,全都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艰难入睡。
厄兰是唯——个敢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反正也没有虫管他,只是太久没洗澡,身上传来的黏腻感让他隐隐感到了几分烦躁,之前在废弃仓库没条件也就算了,现在这栋复式小楼的环境明显可以够他好好泡个澡,那颗心难免有些蠢蠢欲动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洗澡,嫌命长了是不是?!】
这条黑蛇总是神出鬼没,冷不丁出现在肩膀上能吓死虫,厄兰闻言条件反射看向那群来回巡逻的叛军,见他们好像察觉不到自己和这条黑蛇说话,这才慢悠悠开口:
“亲爱的,知道为什么我是优雅高贵的冕下,而你只是一条黑黢黢的臭蛇吗?就是因为我爱干净。”
他优雅解开袖扣,慢条斯理补充道:“与其当一只发馊的臭虫,我还是宁愿冒着被枪毙的风险去泡个玫瑰浴。”
【???】它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复活了这么个玩意儿!任务失败在即,这混蛋雄虫不仅毫无悔意,甚至还对它进行蛇身攻击?!黑蛇的鳞片因暴怒而震颤,毒牙间挤出阴冷的嘶鸣:【我哪里臭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厄兰:“当然可以,不过在死之前,我必须泡个澡。”黑蛇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蛇尾狂躁地拍打地面,从牙缝里阴森森挤出一句话:【你这只背信弃义的雄虫,当初复活时明明答应帮我得到缇宁的心,结果你直接把他推下了山崖,耍我是不是?!】可恶!居然敢戏耍伟大的撒斯姆大人!!厄兰懒散倒入沙发,语气玩味:“狗都不吃的玩意儿,你要它干嘛?”
黑蛇:“
厄兰饶有兴趣:“还是说你要吃?”
黑蛇:“???”
黑蛇终于发现了,名字里带“厄”字的没一个好人,虫也是,如果它凶狠的目光可以凝成实质,现在已经把厄兰千刀万剐了。
“亲爱的朋友,别这么盯着我看。”
厄兰无辜摊手,唇边噙着一丝恶劣的笑意:“你要知道,如果按照南部律法,因为雌君过失而导致雄主意外死亡,雌君可是要跟着一起殉情的。”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目光微暗,悄然闪过一抹愉悦:“而我只不过是提前帮缇宁规避了风险而已。”
黑蛇咬牙切齿道:【是吗?那可真是不幸。】
【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糟糕的消息,你那一枪并没有打死缇宁,他现在还活着,也就是说你必须继续给我完成任务,别想着耍什么小花招,否则我现在就让你的重生机会作废!】厄兰闻言微不可察一顿,这下是真的感到了几分惊讶:“缇宁还活着?”
黑蛇无不恶意的道:【嗯哼,真遗憾,你还得继续和我玩这场游戏。】厄兰忍不住叹息道:“那听起来确实很遗憾。”早知道他当初就一枪爆头了,缇宁的运气看起来比他的智商要高得多。—但那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洗澡。
夜色浓稠,整栋房间静得只能听见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
厄兰从沙发上慵懒起身,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迈步朝卫生间门口值守的叛军走去,他唇角噙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优雅贵族做派,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用最省事的法子忽悠对方让自己洗个澡。然而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二楼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桌子花瓶被掀翻的动静,不止是负责值守的叛军警觉起来,就连那群昏昏欲睡的雄虫也从睡梦中惊醒,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向楼上。发生什么事了?!
“砰——!”
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被虫一脚端开,只见之前那名戴着哭脸面具的叛军首领从里面走出,身上还沾着可疑的血迹,哪怕没有摘面罩,也不难让虫感受到他焦急暴躁的情绪:
“该死!哈琉斯的伤口恶化了!霍恩格,立刻找只雄虫上来给他做精神安抚!”
这句话一出,躲在角落里的雄虫顿时如惊弓之鸟,纷纷散开往暗处躲去,脸色煞白无比——给楼上那只毁了容又变态的叛军首领去做精神安抚?!这和下地狱有什么两样?!或许约翰愿意?他之前不是哭着跪着要给对方做精神安抚吗?但对方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小隔间,显然是不行了。
“吱呀——”
精致的雕花椅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一直安静坐在楼下餐桌旁的、脸上戴着枚诡异笑脸面具的叛军首领闻言起身拉开椅子,慢条斯理踱步走到了那群瑟缩的雄虫面前,他脸上红色的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嘴角咧开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嘲讽。霍恩格轻轻“啊”了一声,语调凉薄而又漠然,像是在点评一群待宰的羔羊:
“雄虫?这里倒是挺多的,不过这些尊贵的阁下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情愿呢。”他手中黑压压的枪管隔空指着那群雄虫,目光细细打量,像在挑选货架上的商品,每否决一个,枪管便轻佻地晃一下:
“这个太丑,不行。”“这个太矮,也不行。”“这个勉强还行……但是等级低了点。”
楼上的那名叛军首领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暴怒出声:“霍恩格,你再他妈磨蹭下去我就打爆你的头!”
“啧,急什么,”霍恩格的语调慢悠悠的,“我可是为了你好,如果哈琉斯知道你随便找了一只丑八怪雄虫给他做精神安抚,我保证你第二天一定会死的比我还惨。”
忽然间,霍恩格不知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眼前一亮,枪管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指着站在沙发边看戏的那抹修长身影道
“差点把你忘了。”
枪口对准厄兰,愉悦上下轻点,语气难掩满意,出声催促道,
“就你了,上楼去吧。”
193、安抚
霍恩格原以为这只被指到的雄虫会吓得脸色苍白,再不济也该哆嗦一下,但没想到对方紫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味,唇角微扬,慢条斯理指向自己问道:
“我吗?”——看起来居然还他妈的挺高兴?!这下子把霍恩格给弄不会了,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冰冷的金属枪,总算找回了几分属于绑匪的掌控感,挑了挑眉:
“当然,如果您身边没有鬼的话。”
去做精神安抚=上楼进屋=浴缸=可以洗澡。
厄兰脑海中瞬间完成了这个完美的推演等式。
“既然如此,乐意效劳。”
只见面前的雄虫优雅欠身,墨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晕,无论外貌还是等级亦或者礼仪都是南部万中无的存在,只是他眼眸中隐藏的热切让虫感到了几分不安,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上楼吧。”
贵族雄虫是不会轻易出手给雌虫做精神安抚的,既是为了维持身份,也是为了维持格调,毕竟他们不像那些平民雄虫一样需要依靠安抚赚取星币。
厄兰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性格,就更不会给谁去做精神安抚了,但在这群北部叛军黑漆漆的枪管威胁下,他觉得自己偶尔破例一回也无不可。
或许是厄兰的态度太过反常,让霍恩格控制不住生出了几分警惕,他把厄兰送到楼上时,虽然解开了对方手腕上的电子镣铐,但却把另外一个金属质感的手环咔哒一声扣在了他的手腕上,轻飘飘的语气暗藏威胁:
“冕下,我建议您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
他低笑一声:“您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厄兰举起自己手腕上的镣铐在霍恩格眼前晃了晃,似笑非笑倒退进入房间阴影:“请放心,我还是很在乎自己这条小命的。”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了。
屋内的情形映入眼帘,却比厄兰想象中要糟糕许多。
只见地板上散落着数十个拆封的高浓度抑制药剂盒,透明的瓶身碎片在灯光下泛着冷芒,那张复古木质大床上躺着一名上身赤裸的雌虫,精壮的身躯在阴影中呈现出一种瓷器般破碎的苍白,皮肤上有一些新旧交叠的鞭痕,但最为可怖的还是右肩之前和南部搏斗留下的贯穿伤,隐隐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伤口创面太大,一时找不到止血凝剂,殷红的血液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淌过身躯,在腹肌处留下红蛇般蜿蜒的痕迹。
厄兰俯身轻嗅,发现伤口附近还有属于约翰的信息素残留,大概是今天下午开枪时不小心沾染上的,也是造成对方精神力恶化的根源。
他伸手轻轻触碰伤口边缘,准备驱散那些残留的信息素,但不知想起什么,淡淡挑眉,又收回了指尖。
——理智告诉厄兰,最好不要轻易触碰一只处于失控状态的凶悍雌虫。
他站直身形,漫不经心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衣架上,然后迈步走进了浴室。
临关门前,厄兰不知做了什么,手腕翻转,一团无形的精神力忽然从空气中开始蔓延,包裹住了整个房间。
属于SS级雄虫甜腻的信息素如同活物一般,目标明确地缠住了那名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雌虫,把属于约翰的那点残留信息素从伤口上尽数剥离开来。
然而短暂的压制过后,紧随其后便是灭顶般的刺激。
陷入昏迷中的哈琉斯忽然痛苦皱起了眉头,腰腹紧绷,喉结上下滚动,发出隐忍艰难的闷哼声,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死死攥住床单,头颅就像濒死的天鹅,原本苍白的皮肤开始蔓延一阵不正常的红潮,竟显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厄兰站在花洒下方懒洋洋抬头,低沉声音裹挟着水汽传来,每个字都像羽毛轻扫过耳畔:
“您中奖了呢,我的信息素可不是那群下等货色能比的…….
SSS级雄虫信息素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哈琉斯紧咬下唇,殷红的血珠渗出,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被硬生生分离开来,一边是世上极致的愉悦和快感,一边则是如跗骨之蛆般无法摆脱的梦魇。他的身体沉沦在雄虫用信息素编织的极乐幻境中,每一根骨头都仿佛浸泡在了蜜糖里那么舒适,然而而大脑却被困在血肉模糊的战场,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正从深处翻涌而上,如钝刀切割神经。军事审讯室里,惨白的探照灯将空气中起伏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哈琉斯被束缚在特制的合金椅上,手腕上的抑制器闪烁着猩红的光,两名神情高傲的审讯官围坐在长桌对面,面容隐没在军帽阴影下方,军服右臂佩戴的银色天平徽章光芒刺目。
“哈琉斯少将。”其中一名审讯官用电子笔轻轻敲击着桌面,“这已经是我第五次询问了——你依然坚持第三军团没有叛徒吗?”探照灯被调到了最亮,照射瞳孔时控制不住溢出生理性泪水,如同火焰在炙烤皮肤,长达半个月的审讯折磨让那双沉静的暗紫色眼眸布满了血丝,唇瓣干裂出血,声音粗粝得好似砂纸打磨:“不……他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铁锈味溢满了口腔,依旧是重复了千百次的回答,“第三军团没有出现叛徒、海庇长官也没有指挥失误……我们返程途中星舰无故发生爆炸……至今原因不明……审讯官漫不经心转动笔尖:“那艘星舰上可是装载了价值上亿星币的秘金,你确定不是因为海庇长官动了贪念想带着你们潜逃吗?按照原定航线,你们应该从弗莱茵山脉回程,为什么要中途调转方向往北方走?”哈琉斯控制不住身形前倾,神情阴鸷地盯着他们,束缚环勒破皮肉,银色的发丝被冷汗浸透,衬得那双眼睛猩红暗沉:“那是因为负责接应的缇宁少将说弗莱茵山脉有飓风现象,让我们临时改道去南海岸交接,记录仪里有他传来的指令!”“真遗憾,少将。”
审讯官身形后移,倒入椅背,
“现在整艘星舰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价值上亿的秘金无故失踪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连燃弹都炸不坏的,就连记录仪也损坏无法修复,您的供词真是站不住脚。”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缇宁少将否认曾经给你们下达过改航指令,他说他在弗莱茵山脉一直等着和你们交接,结果你们迟迟没有回复,他的星舰上所有催促指令都十分完整,且同行的部下也能证明这一点。”
“您最好仔细想想那批秘金去了哪里,否则恐怕要在星际监狱里生不如死地待一辈子了。”
哈琉斯听见信任的战友居然一口否认,瞳孔骤然收缩,审讯室惨白的灯光在他眼中变成无数残片,他听见自己牙关战栗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灵魂深处开始寸寸崩裂:“这不可能!向虫神起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审讯官却用电子笔隔空点了点他脸颊侧面那个属于背叛者的烙印:“阁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他顿了顿,语气怜悯,
“你已经没资格信奉虫神了。”
呼吸陡然顿住,伴随着一阵轰然坍塌的巨响,梦境如潮水般抽离,只剩下一片看不见前路的漆黑。是啊,原来他早就是虫神的弃徒了……歇斯底里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如同疯子般神经质,他所信任的战友背叛了他,他所信奉的神明抛弃了他,度诚的信徒意念崩塌,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渎神者。哈琉斯划破自己的容貌,试图用鲜血毁掉那个不可磨火的屈辱烙印。从那一刻开始,神明在他心中彻底死去。
“哗啦。”
浴室门滑开,蒸腾的水汽弥散。
当厄兰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走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名凶残的银发雌虫此刻正神情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牙关紧咬,冷汗浸透了全身,仿佛正在承受莫大的酷刑折磨,浅色的青筋在苍白的手臂上蜿蜒起伏,呼吸越来越厚弱,就像濒死的困兽。多么不合常理的反应。
雌虫应该在雄虫的信息素安抚下获得火顶的快感,并为此痴迷疯狂,忘却一切烦恼。
而不是像哈琉斯这样。
痛苦得仿佛有谁在用钝刀切割他破碎的灵魂。厄兰斜倚着门框,感到了几分兴味。毕竟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哈琉斯的那种痛苦。他太好命了,天生的好命。
截止到这场绑架意外前夕,缇宁那样声名赫赫的年轻少将也不过是任由他挑拣的萝卜青菜而已,没有任何虫敢忤逆他,没有任何虫敢不爱他。
不是神明,却胜似神明。
厄兰隔着几米距离轻抬右手,修长的指尖隔空虚拢,精神力瞬间如银丝般从指尖流泻而出,灵活缠绕上哈琉斯血肉模糊的肩头,可怖的伤口竟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合拢,并且长出厚厚的血痂这是SSS雄虫才有的天赋技能,疗愈。
很快,痛苦如风一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清凉,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雄虫信息素就像蛛网一样温柔缠缚,将哈琉斯牢牢包裹其中,连带着侧脸皮肉外翻的伤口也开始结痂愈合,带来久违的安宁。他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再挣扎、不再颤抖。
只是眉头依旧紧皱,脸色苍白,仿佛灵魂仍被困在那些遭受拷打的日日夜夜里,反复烙上名为背叛的痕迹……
194、他已经爱上我了
翌日清早,当哈疏斯从军噩中苏醒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他涣散的瞳孔L缓缓聚焦下意识偏头看向四周,却见不远处的沙发上躺着一抹熟悉的身影,目光就此顿住
…
昨天这间房里唯一的大床被哈琉斯所占据,厄兰只能睡在了沙发上,他双手枕在脑后,衬衫领口在辗转中松散开来,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锁骨,俊美的面容在阴影中讳莫如深,腰际虚搭着一件做工考究的外套,边缘已经险险触到了地板。哈琉斯见状悄无声息起身,苍白骨感的双脚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直到冰冷的枪口抵上厄兰的太阳穴,沉睡的雄虫这才从睡梦中苏醒,条件反射睁开了双眼。
“早安,冕下。”
哈琉斯俯身靠近雄虫,周身气息冰凉,他漆黑的目光就像毒蛇一样在厄兰身上爬过,嗓音低沉玩味,
“看来您昨天在我的沙发上睡得还不错?”
厄兰的瞳孔在枪管的阴影下微微收缩,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保持着仰躺的姿势没动,唇角微扬,然后不动声色抬手压下枪管,意有所指道:“不太妙,毕竟帮雌虫做精神安抚可是个力气活。”
哈琉斯低笑了一声,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握住枪身,然后抵着厄兰俊美的面容缓慢下滑,语调阴森:“告诉我,是哪个狗杂种放你进来的?”
“霍恩格。”枪管微微一顿。厄兰的记性很好:“是霍恩格那个狗杂种放我进来的。”他无辜望着哈琉斯,然后不经意间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电子镣铐:“霍恩格说如果我不上来给你做安抚,就一枪轰碎我的脑袋。“哈琉斯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肩膀,这才注意到那道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他冷冷挑眉,眼神晦暗难辨:“这么说,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了?”厄兰可以对虫神发誓,他没有从面前这只凶悍的雌虫眼里看见一丝一毫的感激,恰恰相反,只有冰冷看死虫一样的目光。
“阁下,您太客气了~”
厄兰忽然露出一抹蛊惑心神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枪管,然后慵懒直起身形,衬衫领口随着动作滑开,露出大片皮肤,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声音甜得就好像在蜜罐子里泡过:“其实就算霍恩格不拿枪逼着我,我也很乐意为你效劳的,毕竟您昨天给了我食物不是吗?”
“是吗,那我可真是万分荣幸。”哈琉斯语气凉凉,怎么听怎么讥讽,他唇角微勾,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扳机,突然十分好心的道:“或许我应该好好报答你,比如….送你一个永远离开的机会?”你确定不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吗?厄兰敏锐察觉到面前的绑匪在和自己玩文字游戏,识趣没有搭腔:“虽然自由这两个字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不过我还是更愿意跟在您的身边。”哈琉斯轻掀眼皮:“理由?”
….
厄兰低头,故意装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我的信息素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标记,按照南部的规矩,我们应该算是伴侣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雄虫,一定会乖乖跟着你去北部的,绝不会逃跑……”“砰——!”
话未说完,哈琉斯忽然暴起,转身一脚踹开了房门,他的脸色阴沉至极,对着楼下怒吼道:“霍恩格!你他妈的给我滚上来!!”
整栋楼的反叛军都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齐刷刷抬头看向楼上,可惜霍恩格并不在楼下,餐桌边只剩那名戴着白色哭脸面具的首领,他翘着二郎腿身形后倾,导致椅子和地面呈现一个四十五度的斜角,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嘿,别那么大火气,霍恩格一大清早就出去采买物资了,还没回来呢。”
吼的这么大声,看来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SSS级的雄虫果然不同凡响啊。
哈琉斯站在二楼栏杆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这辈子最恨三样东西——该死的南部、虚伪做作的雄虫、以及被强行打上的标记。而厄兰,这个来自南部的、满嘴谎言的雄虫,偏偏在他身上烙下了精神印记!#雷区被踩爆了#
“砰!”
哈琉斯重重一拳砸在栏杆上,猛地转身看向屋内,他锐利的目光像刀刃一样要把厄兰洞穿,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开枪打死对方,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给我滚下去待着!”
厄兰仿佛没有感觉到丝毫杀气,闻言顺势从沙发上起身,他步伐从容地向门口走去,却在即将下楼时突然回头,对着哈琉斯轻轻眨了下眼,嘴角勾起一抹暖昧的弧度
“阁下,有需要的话下次随时叫我哟。”
那语气亲昵得仿佛他们昨夜真的有过什么不可告虫的秘密。
哈琉斯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当厄兰走下楼梯时,被囚禁在角落里的南部雄虫们早已醒来,他们瑟缩着挤作一团,看向厄兰的眼神里混杂着惊惧、怀疑和一丝微妙的嫉妒。约翰昨晚的猜测显然已经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原来厄兰真的和那些叛军是一伙的!!
“我的脸很好看吗?”
厄兰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的暧昧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他垂眸轻飘飘扫视过这群昔日的同伴,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慢条斯理开口:
“如果各位的眼睛太闲,我可以帮你们找点事情做。”
“哦~可怜的约翰阁下好像还没有虫帮忙照看呢,你们谁愿意过去?”雄虫们立刻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厄兰在南部的身份贵不可言,哪怕现在身陷囹圄,对方骨子里透出的上位者威压依旧让他们本能战栗。厄兰见状唇边勾起一抹讥议的孤瓜度,若无其事转身从餐桌上拿了两瓶营养液,他才不在乎那些虫心里是如何咒骂自己的,无能者才会那么做,而真正的强者向来是以子弹解决问题的。例如现在,他必须得想办法逃出去。
——然后弄死缇宁那个狗杂种!
厄兰仰头灌下两瓶营养剂,喉结滚动,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杀气。
维瑟尔在餐桌旁边坐了很久,然而面前这只雄虫好像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他深觉自己作为绑匪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终于忍不住愤怒拍桌:
“该死的雄虫!你把这里当你家了吗?!”
维瑟尔随手摘下那张白色哭脸面具扔到桌上,露出一张极具北部特色的野性面容,蜜糖色的皮肤,翠绿色的眼眸,脸颊两侧还纹着某种金属图腾,亚麻棕的短发因为太久没打理显得有些凌乱,凶悍的目光怎么看都比哈琉斯更适合当绑匪。“做虫质就该有做虫质的自觉,你见过谁被绑了还有资格在这里吃吃喝喝的吗?”
“阁下,何必这么生气,反正我们将来迟早是一家虫,喝两瓶营养液而已,您一定不会在意的对吗?”
维瑟尔嫌恶骂道:“谁和你们这群装腔作势的南部佬是一家?!”
厄兰轻飘飘“啊”了一声,理所当然道:“你们和哈琉斯是一伙的,我和哈琉斯是一伙的,四舍五入不就是一家虫吗?毕竟我已经给他做了精神标记,将来可是要结婚的。”维瑟尔闻言控制不住面露震惊,谁?哈琉斯?面前这只雄虫该不会得了失心疯吧?!
“你说什么?哈琉斯会和你结婚?!”
厄兰肯定点头:“我看的出来,他已经快爱上我了。”
维瑟尔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自己听见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我只看出来哈琉斯恨不得一枪崩死你!”
厄兰一本正经分析道:“你想想,他这么想打死我都忍住了没有开枪,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才算?”
整栋楼突然陷入死寂,连巡逻的叛军小队都停下了脚步看向这边,维瑟尔的表情活像生吞了只苍蝇,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们南部雄虫,真他妈有病!”
“多谢夸奖,这恰恰证明我们很般配。”
厄兰微微一笑,恶心完维瑟尔之后就拍拍屁股离开了,回到专属自己的那把金色雕花椅上。
维瑟尔在餐桌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愤怒拍桌,猛地站起身:“你…….
“维瑟尔!”
道冷冽的声音骤然从二楼传来,哈琉斯不知何时站在了栏杆旁,只见他肩上随意披着一件军装外套,隐隐露出里面缠着的白色绷带,目光危险且暗藏警告地剜了某只雄虫一眼。“都上楼。”他修长的指尖轻叩雕花栏杆,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
维瑟尔不甘地瞪了厄兰一眼,却见后者翘着二郎腿,对他露出一副“你看,我说他舍不得打死我吧”的表情来,差点把他气个倒仰。
维瑟尔咬牙问道:“我们都上楼,那这群雄虫怎么办?!”
哈琉斯转身回房,冷冷扔下一句话:“都关到楼上隔间里,谁敢吵就挖掉他的舌头!”
好消息,那群劫匪疑似上楼开会,把他们都关到了一个小隔间,而且门口只有两个守卫。
坏消息,隔间和会议室只有一墙之隔,窗户都封死了。
那群雄虫显然心思活络了起来,毕竟这是一栋民居,楼层算不上高,如果撬开窗户逃出去找到小镇驻扎的军队,他们立刻就能得救了。
昏暗的光线中,不知是谁忍着急促的心跳悄声开口:“要不我们把窗户撬开逃跑吧?只要逃出这栋屋子,在大街上随便找一只虫报警,我们就能得救了。”如果换了以前他们或许会乖乖等待赎金来换,但这群叛军实在太凶残了,珍贵的雄虫说杀就杀,万一把他们带到北部就完蛋了!!还不如趁着现在拼一把。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就连有几个胆子小的也被迫随大流答应了,纷纷释放出精神力包裹住那些钉子,然后小心翼翼往外拔。虫多力量大,那些木板很快就被他们轻手轻脚地取了下来,当外面的阳光透进屋内时,所有雄虫的心脏都控制不住猛烈跳动了一瞬,瞳孔骤缩,仿佛已经看见了希望的曙光。虫神啊!自从他们被绑架开始,已经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已经有多久没呼吸过新鲜空气了!现在好不容易重新看见,居然感动得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其中一只雄虫屏住呼吸打开窗栓,然后小心翼翼推开看向外面,发现底下是一片灌木草丛,没有任何守卫,强忍着狂喜道:
“外面没有守卫,我们一个一个小心出去,千万别发出声音。”
大家纷纷激动点头,然后把隔间一张小床上的床单拆下来拧成绳子系在桌角,顺着窗框一个一个往下爬。
一个,
两个,
三个.…
他们接二连三安全落在草坪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当最后几名雄虫准备顺着窗户爬出去时,目光一转忽然发现了背靠着墙角无动于衷的厄兰,对方正低头把玩着指尖的宝石戒指,看起来对逃跑一点都不感兴趣。这群雄虫当然不敢把厄兰独自丢在这里,万一他告密了怎么办?
伍兹壮着胆子上前,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你先下去,敢耍什么花招别怪我不客气!”
就连另外两名雄虫也冷冷盯着他,警告意味相当明显,毕竟厄兰就算等级再高也只对安抚雌虫有用,真打起架来还是得看拳头,他们三个打一个,完全占据压倒性优势。
厄兰眼皮子都懒得掀,漫不经心对戒指吹了口气:“你们要跑就赶紧跑,我没兴趣告密,同样的,你们最好也别惹我。”
这群蠢货,真拿叛军当傻子了,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底下八成有埋伏,他才懒得掺和。
伍兹算是里面比较有头脑的雄虫,非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得罪厄兰,就算动手打架也会发出声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厄兰拉到他们的阵营,压低声音劝说道
“厄兰,我们都跑了,你视而不见也是包庇,回头那群叛军万一追责起来,你也逃不掉,反而会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
“你想想,我们这么多虫一起跑,就算被抓住了也法不责众,叛军总不可能把我们都杀了吧?但如果我们真的逃出去了,那就是千值万值,你难道就不想早点回到南部吗?”.
…
厄兰缓缓抬头看向伍兹,终于不玩戒指了,因为他惊讶发现对方说的居然很有道理。
对他来说回不回南部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出去之后他可以提前找到缇宁那个狗杂碎,然后neng死对方!
这么一想,赌一把好像也不是不行?
厄兰什么都没说,而是以实际行动证明,只见他扯了扯床单测试牢固性,然后利落踩上窗台就要顺着爬下去,谁料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肩头,嘶嘶吞吐着蛇信,低沉的声音难掩警告:
【你不想活了?!居然敢逃跑?!】
黑蛇现在一点都不希望厄兰这货逃出去,因为对方出去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缇宁,好歹也得拖延时间等缇宁的伤恢复好了再说。
厄兰闻言动作一顿,单纯眨了眨眼:“你不是可以无限次复活我吗?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重来呗。”
空气瞬间陷入了寂静。
【???】
黑蛇缓缓看向厄兰,三秒后,尾巴“啪”一声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咆哮怒吼道:
【你在想屁吃!!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