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凛的咳嗽声瞬间停止。
——说实话,他压根就没指望清逸他们会来救自己,只是单纯想确认一下他们还在不在棺材外面,答案显而易见,那群兔崽子要么脚底抹油溜了,要么被白默年用手段弄到别的地方去了,总之连根毛都没看见.……默年,你误会了。”
封凛咽了咽口水,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触碰到对方那根敏感的神经,
“我只是想知道清逸他们去哪儿了。”
白默年闻言微不可察勾了勾唇,他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清俊的侧脸半掩在阴影中,割出的轮廓锋利而又陌生,低低叹了口气:
“你瞧,我说过什么……
他缓缓抚摸着封凛的侧脸,垂眸遮住了眼底危险的情绪:“只要有外人在场,你的注意力永远都不会停在我身上,我解决他们果然是对的……”
话未说完,封凛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惊疑不定问道:“你把他们杀了?!”
白默年淡淡挑眉,瞥了眼封凛攥住自己的手,唇边弧度愈深:“是啊,我杀了他们,那又怎么样?”
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封凛,笑意玩味:“还是说……你想杀了我?”
棺材里的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封凛不确定白默年是不是故意在骗自己,但他总觉得对方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所以迟疑几秒就缓缓松开了手:
“其实……其实清逸他们也不算是外人,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不也是你的弟弟妹妹吗?”
封凛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白默年却望着他冷笑道:“师弟师妹或许是,弟弟妹妹就不见得了吧?封凛,你鬼心思这么多,全都用来骗我了,让我怎么放心和你一起去外面的世界呢?”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封凛自从认识白默年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今天终于还是翻车了,就在他还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漏洞的,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原本打开了一条缝隙的棺盖忽然又重新合上了,泄露了动手那人心中不易察觉的怒火。
封凛:“???”
“我差点忘了…….
白默年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喜怒难辨,
“我本来就是要让你死的,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你喘气?”
他打定主意,接下来无论封凛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心软动摇,如果对方濒死的时候实在痛苦,他就亲手送对方上路,总之他们两个谁也不许离开这个棺材。
白默年原本以为封凛会闹,再不济也会愤怒咒骂,但没想到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对方出乎意料吐出了一个字:.
……好。”
封凛在黑暗中摸索到白默年的肩膀,然后用力把对方重新按进自己怀里,像是终于做下了某种决定,语气关郑重道“默年,我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一辈子都陪着你。”
封凛的态度变得实在太快,快得简直让人怀疑他在演戏,而白默年大概率也是不信的。
求生是人的本能,封凛和他不一样,有亲人,有兄弟,有对未来的希望,又怎么可能甘心死在这个腐朽狭窄的棺材里?
可他不在乎……
白默年感受到封凛逐渐收拢的怀抱力道,紧绷的身体终于有所软化,他重新倒入对方怀中,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封凛脆弱的咽喉,意味不明警告道:
“最后信你一次,再敢骗我……就亲手掐死你,知道了吗?”
封凛不语,而是在黑暗中温柔挑起他的下巴,悄无声息落下了一个绵长的吻,当唇瓣相触的瞬间,白默年的身体因为惊讶轻颤了一瞬,紧接着就被男人看准时机撬开牙缝,肆意攻城略地。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吻。
第一次是在线下聚会结束后开车回去的途中。
虽然时间地点不同,但空间都一样的狭窄漆黑,心跳都一样快得不受控制。
“唔…….白默年睫毛颤动,被迫仰头回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他很少和封凛这么负距离接近,鼻翼间充斥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苍白的脸颊很快蔓延一层醉人的绯色,终于恢复了几分平常乖巧又容易脸红的性格。白默年被吻得缺氧,连神智也错乱起来,恍惚间只感觉封凛修长的指尖顺着钻进了他的衣服下摆,沿着腰线灵活游走,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最外面的黑色外套被脱了下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棺材中显得格外清晰,单薄的白色T恤下,白默年的身形显得更加清瘦,锁骨在昏暗的光线里勾勒出脆弱的弧度。
“怕不怕?”
封凛的声音因为情.欲而变得沙哑,落在耳朵里就像被羽毛拂过,又痒又酥麻。
白默年不确定封凛是不是想在这里做,墨色的眼睛罕见闪过了一丝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这个问题。
封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低笑一声,再度吻上他的唇,舌尖抵开齿关,缠绵又凶狠地掠夺着他的呼吸,不多时两人的唇齿间就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默年…….”封凛终于舍得放开他,嗓音低沉得近乎模糊,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叹息,“我要是死了,就再也没办法像这样亲你了。“
这句话像一根尖针刺进心脏,白默年敏锐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然而还没等他细想,手腕便被猛地扣住,下一秒,那件被丢弃的黑色外套紧紧缠了上来,封凛的动作又快又狠,转眼间就把他的双手死死缚在身后。
——他上当了。
白默年不可置信望着封凛,原本墨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猩红色,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的声音阴冷骇人,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扭曲:“封凛!你敢骗我—!!”
骗?
封凛心想他可没骗白默年,大不了等将来两个人快寿终正寝了来这里买块墓地,一样不分开——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电光火石间,封凛骤然发力,一个翻身将白默年死死压制在身下,他单手掀起对方那件单薄的白色T恤,另一手毫不犹豫递到唇边咬破,鲜血涌出的瞬间,他指尖翻飞,在白默年苍白的胸腹间画下一道繁复的镇灵符。殷红的血痕在冷白的肌肤上蜿蜒,勾勒出诡谲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妖异的色泽。原本剧烈挣扎的白默年突然僵住,脸上的愤怒凝固成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束缚,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封凛没有半分停顿,沾血的指尖迅速结印,猛地向头顶上方击去——
“破!”
随着一声冷冷的低喝,棺盖上的结界应声碎裂,厚重的棺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重重砸在数米外的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泥土腥气瞬间涌入,夜色笼罩了整座山林。直到这个时候,封凛才终于长舒一口气,他单手撑住棺沿,矫健翻身而出,黑色的外套下摆在夜风中猎措作响,转身回望时恰好对上白默年阴冷骇人的视线,不由得笑了笑。
“乖一点。”封凛轻轻弯腰,抬手拨开白默年眼前的碎发,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声音温和,带着安抚意味:“等会儿我就带你下山。”
这个吻让白默年眼底愤怒扭曲的神情凝固了一瞬,但下一刻,那双眼睛里就翻涌起咬牙切齿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刀刃刺向封凛,意思明确—一
你又想骗我?!!
封凛低笑一声:“放心,这次肯定不骗你。”
夜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封凛语罢直起身,脸上笑意瞬间消失,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如果想把一个人的魂魄困在某处,就必须有一个存储魂魄的容器,这个容器可以是尸体,也可以是某个经过淬炼的法器,既然白默年是在这里才忽然反常的,那么“容器”也一定在附近。封凛发现自己的背包还散落在棺木旁,从里面找到自己的罗盘,然后取出三枚铜钱扔了一个卦测算,最后沿着指针的方向顺着墓碑正前方走了七步停住,用工兵铲往下深挖,不多时就见褐色的土壤下方露出一个金属边角。封凛单膝跪地,徒手拨开松散的泥土,一个泛着诡异青光的金属边角渐渐显露出来,当他把那个铜像完全挖出来的时候,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个约莫手掌大小的金属人偶,双手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抱肩,低垂的头颅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咒文,看起来很是邪门,像南洋那边供奉的“毗舍遮”,也就是食尸鬼。封凛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但他肯定这个就是用来禁锢住白默年一魂一魄的容器,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最后皱眉装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然后拉好拉链,重新折返回棺材旁边。白默年不知是不是已经猜到封凛已经找到那个金属铜像,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万千,只是因为镇灵符的镇压暂时没办法开口说话。封凛仿佛读懂了白默年内心的想法,用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眼:“放心,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与其在这里长埋地底,难道你就不想让那些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吗?”冰冷的月色下,白默年闻言瞳孔骤然收缩,睫毛剧烈颤抖了一瞬,那不再是面对封凛时失去理智的疯狂怒火,而是淬了毒的、清醒的恨意。
“这才像话。”
封凛眼底笑意更深,他弯腰把白默年从棺材里抱出来,却没解开对方身上的束缚,毕竟是个危险份子,还是等下了山再解吧。
封凛掂了掂白默年的重量,发现自己还能承受,出声询问道:“清逸他们呢?被你弄哪儿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事成定局,白默年清楚知道再挣扎也没用,整个人变得出奇安静沉默,他听见封凛的问话,掀起眼皮看了过去,神情似)几似汉,冷冷勾唇,目光无声透出一句话—
【你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找啊。】
封凛却好像没读懂似的,低头在他冰凉的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差点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我还是自己找吧。”
想找清逸他们的身影其实也好找,毕竟山路泥泞,很容易看见脚印。
其实白默年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打算杀了清逸他们,只是施了一个障眼法,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迁坟后跟着封凛一起下了山,只不过途中“封凛”因为意外失足跌落山崖摔 死,这样清逸他们就算离开了这里,带出去的也是封凛的死讯。于是当封凛沿着路上泥泞的痕迹一直找到山外围附近时,就见清逸等人趴在一处悬崖边嚎啕大哭,面前是一条身体断成两截的黑蛇尸体,鲜血淌了一地,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清逸跪趴在地上,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另外一只手则用力锤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叫一个凄惨:“呜呜呜呜呜呜师父!!不好了师父!!大师兄和我们进山的时候不小心摔死了,脖子都摔断了啊呜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你快回
来吧!!再晚点连魂都招不到了!!!”
“我骗你干什么呜呜呜呜!!尸体都在面前摆着呢!师父我要是说半个字假话,你回来就拿棍子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