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明鹤指尖在黑白……
明鹤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轻快跃动,按照记忆里的谱子完美复刻到结尾。
女生清亮的声音带着甜甜的感觉,和这首摇滚搭配却意外的不违和,反而多了几分女生自己的风格。
红色幕布慢慢合上,主持人从另一边上台开始介绍下一个节目。
明鹤站起来把琴凳推回去,没看女生欲言又止的表情回到后台。
后台被橙花香的熏香笼罩弥漫,又被人来人往的热气和空调吹的风进一步扩散,不知是谁选的,有点呛人,下次换一款吧。
她闻着这浓郁的让鼻子不适的香味皱了皱眉,来到一个没人的小角落,慢慢思索着之后的节目安排。
身后有人走近。
明鹤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刚刚派去修播放器的人,便头也不抬地问道:“播放器修好了吗?”
半晌没等到回答,她便抬头,“我说播放器……”
明艳精致的能把昏暗的后台照亮的容貌,却静默的几乎像个幽灵般站在她面前。
是大小姐。
她这才后知后觉被橙花香裹在里面的玫瑰乌木香,浅淡的,慵懒的,却格外优雅又暴力地破开橙花笼罩的地盘。
“……她是谁?”裴金玉在她面前蹲下,朝她扬起脸笑了下,温软白皙的手搭在少女膝盖上,像是漫不经心地摸索着,又在下一秒准确地找到那个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指尖轻轻点了点。
少女的精致明艳混杂着未完全褪去的青涩,像是一朵未知的神秘花苞,散发的幽幽的香气就轻易迷惑了过路人的心。
明鹤被摸的有点痒,下意识躲了一下。
“谁?”
裴金玉看着躲开自己的手的少女,向来冷淡平静的脸上此刻是全然的不解,“就是台上唱歌的那个女孩子啊。”裴金玉站起来,亲昵地搂住明鹤的脖子,温热的吐息让明鹤敏感的耳朵感觉到一股电流流窜的刺激,瞬间就从冷白变成了绯红。
“是刚入学的学妹,那边有节目清单,你要是想认识的话”
“哦,是吗?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大小姐明明笑的很开心,但是明鹤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寒气。
明鹤虽然在节目清单上看到过学妹的名字,但此刻强烈的预感却促使她选择了闭口不谈:“我今天刚见到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才不想认识。”
大小姐的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但是你下次不可以再给别人伴奏!明明我们之前说好的”大小姐委屈地瘪着嘴,不容拒绝地侧身坐在她腿上,说着初二迎新晚会的时候她给大小姐跳舞的时候伴奏的事,明鹤看着凑过来的大小姐,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借着这个动作悄悄拉开距离。
太近了太近了。
“两位,这么忙的时候还躲在这里偷懒呢?太过分了吧。”靳时雨也没想到心血来潮过来看看情况,居然在幕布遮挡的角落看到这一幕。
“你们也是真不嫌热啊。”
后台虽然也有空调,但是因为人太多,空调吹的凉风没经过几个人就变成了温热的风。
她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明鹤,以及有好好的椅子不坐,非要坐在明鹤身上的裴金玉,百思不得其解并深觉裴金玉丢了她们世家继承人的脸。
亏她妈小时候还经常用裴金玉这个别人家的孩子骂她礼仪差,现在真应该拍下照片发给她妈看。
“关你屁事。”裴金玉站起来,语气优雅而不失礼貌。
这句话大概是她对靳时雨说的最多的。
“啧啧,他们怎么就看不透你其实是这样的人,还说什么让我们学习的典范,真离谱。”靳时雨懒得看这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烦躁地眯起一双精明的狐狸眼,怼了一句就走了。
自从上次因为成霏的事,意外让裴家和靳家达成了合作关系,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件事居然是裴金玉主动找的靳时雨商量的。
两个素来不合的小辈都能主动握手言谈了,两家的大人自然也不会还继续端着架子,毕竟市场瞬息万变,没抓住机会就代表着和利益失之交臂。
谁也不会和丰厚的利益过不去。
自从那件事之后,这两人虽然依然对对方看不顺眼,但关系还是改善了一些,至少看在合作的面子上不再互相给对方下套。
“不过明鹤你钢琴弹的确实不错,虽然技术上差了点,应该多练练。”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晃了晃算是打招呼,本就是心血来潮过来玩,现在看到了这两人之间让人迷惑的黏糊氛围顿时就没心情继续待在后台了。
靳时雨这话看上去有点矛盾,但明鹤和裴金玉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鹤鹤”靳时雨说的话裴金玉之前也说过,她能看出明鹤对钢琴的喜爱以及自身的天赋,后来甚至已经请了业内著名的老师,却被明鹤坚定地拒绝,她也只好作罢。
“不用了,只是我个人一点兴趣而已,我也没有继续发展的想法。”
明鹤盯着自己磨出茧的指尖,低声说道。
“副主席!播放器修好了!”
靳时雨走之后,一个学生脚步急促地跑过来喊道。
“辛苦了。”
她掀开幕布走进来,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两个人。
“走吧,”裴金玉就算站起来也像是没骨头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明鹤身上,“你去告诉其他人,结束之后就大家一起出去吃顿饭,我请。”
那学生愣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问这两人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干什么,就被裴金玉请客的消息炸的顿时忘了刚刚自己想说什么,开开心心地跑出去通知其他人,很快后台就被越来越多的欢呼声占据。
迎新晚会之后,就是普通的学校生活了,明鹤对于这种平静的生活十分满意,在进入高中原著剧情之前就让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度过吧。
“明鹤学姐,那个,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说。”少女在门口磨蹭了半天,在引起更多人注意之前,终于下定决心叫了里面的人。
明鹤一抬头,看到了之前舞台上的新生学妹。
身后的裴金玉耳朵立刻支楞起来,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然后陷入茫然。
谁啊?感觉有点眼熟?
大小姐从来不记没有价值的人的脸,甚至有时候连有价值的人的脸都懒得记。
不过,是女生,还好,不是那些送情书的。
虽然经过她的大力打击,让那些想直接当面告白的人怕的变成了偷偷塞情书,但是那些情书在她每天的检查下也逐渐消失,已经出现了阶段性成果。
在裴金玉沾沾自喜之时,突然看到那个新生和明鹤说了几句话,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班级门口。
一高一矮,气氛异常和谐,但是让她看了格外烦躁。
如果有事的话直接在门口说完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找个地方说?难道是替人来送情书的?
裴金玉内心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促使她偷偷跟了上去。
“所以,有什么事吗?”
因为学妹说想说一件比较私密的事情,所以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明鹤以为是遭遇了校园霸凌之类的事,想要找学生会帮忙,便带着她来到了楼下因为暂时没课而空下来的音乐教室。
明鹤转身,一低头就看到了学妹因为一直低着头露出的头顶,一时间也陷入了困惑。
“你是”
“明鹤学姐,我是之前迎新晚会上节目出了问题的那个新生,当时幸好有你的帮忙,我还是第一次在舞台上出现那种状况,当时还差点哭出来了,真的非常感谢你!”学妹不敢和明鹤对视,眼神闪烁,红晕逐渐从耳后弥漫到脸颊,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紧张。
自从那次被这位学姐帮助了之后,她就不自觉经常去寻找明鹤的身影,经常借着哥哥在高年级的理由跑来高年级这边,就是希望能看到明鹤一眼,因为这个还被哥哥盘问是不是在高年级有了喜欢的人,看到她羞涩默认的表情,误以为单纯的妹妹被哪个下三滥诱骗的哥哥甚至扬言要打断那个男生的腿。
不过,确实是喜欢的人,只是性别和哥哥想的不一样。
“本来出了问题就是我们学生会的事,我也只是在做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学妹深呼吸几下,声音和手一样颤抖:“我,我还想说一件事”
她垂眼看着少女紧张的一时说不出话,又看了看手表,虽然是大课间,但是等会儿她还有事要办,“如果是感谢的话真的不用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接下来我还有点事。”明鹤转身,却好像看到了被风吹开一条的门缝中间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一晃而过。
深蓝色的,像是,她们的校服一角?
躲在教室门后偷听的大小姐因为刚刚轻率的举动差点暴露,心跳的越来越快。
明鹤正想往那边走看看到底是什么,就被人扯住袖子。
“学姐!我,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明鹤看着少女递过来的粉色信纸,以为学妹还特意为了这事写了封感谢信,慢慢皱起眉:“所以说,不用谢,我只是”
学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自己想了很久的话全说出来:“不是的,我说的是那种想和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学姐很优秀,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最近我每天想到学姐都会脸红,想要牵手,想要拥抱,想要亲咳咳,所以,我觉得这就是那种想要结婚的喜欢!如果现在没有喜欢的人的话,希望您可以考虑一下我!”
这一刻,明鹤怀疑自己可能是耳鸣了,要不然就是自己脑子坏了。
“这是我写的情书!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看一下!”
学妹憋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脸红的像个成熟的西红柿,看明鹤已经接过了那封信,小声说了句“再见”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跑掉了。
而捏着那封信的明鹤此刻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受惊逃窜的兔子。
站在墙角后的裴金玉和推开门后看到了靠在墙上的她后惊讶地瞪大眼睛的少女对视,然后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恍然大悟的自己。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困惑和焦躁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决,那种让人心惊的饥饿感逐渐平复。
原来同性之间也可以产生爱情。
想要牵手,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咬遍她身上的每一处,想要将她吞之入腹。
想要住进她的眼睛里。
心里的怪物悄悄探出头,微笑着倒下,停下了她本以为会永无止境的尖叫。
新的怪物踩着旧怪物的尸体,安静地凝视着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放大的浅色瞳孔。
裴金玉默念着明鹤的名字,心里泛起甜蜜的涟漪。
终于找到了,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学妹在看到裴金玉脸上扭曲的笑容后被从未有过的害怕占据了大脑,居然无意识跑的更快了,甚至顾不上自己刚刚表白的激动,只留下被潮水般的恐惧冲刷过后的心悸。
被其他人看到了!而且还是那个人!
之前她听说这位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是个热情大方的性格,人格魅力出众,虽然有时候傲慢骄矜了点,但依然很受欢迎,但是她刚刚看到的却完全不是这样。
听说明鹤学姐是她的左右手,两人几乎大半时间都在一起
不对,关键是被那个人看到之后,会不会被说出去?
明鹤看着学妹慌慌张张地跑走,拿着以为是感谢信实际是情书的精致信封,脑子一片空白。
这么小的学妹,告白?还是同性的她?
已经不知道该说哪一点更奇怪了。
风声吹动打开的窗户,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
音乐教室顿时被风裹挟来的气息填满。
然而明鹤却突然从中嗅到了熟悉的玫瑰乌木香。
她猛地转身推开门,看到了靠在墙上含笑看着自己的大小姐。
深蓝色的西式制服上是精致的金色徽章,内里是版型优越的白衬衫,明明是一样的制服,在裴金玉身上不知为何就是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优雅贵气。
被发现之后也丝毫没有惊慌,从容的像是她才是那个被偷听的人,甚至还理所当然地凑近,近的鼻尖轻轻相碰,那么柔软的一小下,明鹤却感觉脑子被重重锤了一下。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不知不觉,两人的发丝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
半晌,明鹤才缓缓措辞开口,嗓音干涩的有些低哑。
“大小姐,刚刚听到了?”
裴金玉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恶劣又傲慢。
“对,听到了,所以为了封我的口,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是毫无道理的。
就算说出去,也只是在校内关于明鹤的诸多流言之中多添了一笔,而对本就不关心他人如何想的明鹤毫无影响。
但她对上那双弯弯的桃花眼,却鬼使神差地说:“好。”
也许是为了保护学妹的名声,在这个同性恋属于少数群体的世界,如果被爆出,在学校这个特殊即异端的小社会,就算不会因此产生校园霸凌,也会对她的校园生活产生负面影响。
也许是怕麻烦,其实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比如她只是想单纯的不想拒绝。
裴金玉在那双漆黑清冷的凤眸中看到映出的自己,心脏像是被无数羽毛填满,酥酥麻麻的,又无比充实。
少女向后退了一步,眯着眼问道:“你会答应她吗?”
“不会。”明鹤关上音乐教室的门,顺便整理自己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也是在整理自己内心乱七八糟的思绪。
但这一点她可以肯定,她不会答应那个女孩。
“为什么?那个女孩子很好看啊,性格也很好,为什么不答应呢?是因为你其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裴金玉循循善诱地引导着她的回答,试图引导出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明鹤却给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可是,我们都是女生啊。”
大小姐脸上的笑容凝固。
第24章 啧。裴……
啧。
裴金玉望着窗外天空中自由漂浮的云絮,细碎的金光镀在边缘,中间产生了一种类似云母的透明质感。
自由啊。
“最近裴大小姐怎么了?”赵棠云坐在明鹤前桌,看着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裴金玉,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最了解大小姐的明鹤。
很久没有等到明鹤的回答,赵棠云发现她本以为正在看书的明鹤其实是在安静地发呆。
“喂,怎么你也这样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赵棠云虽说和这两个人从小学开始就一直一个班,但有时候就会产生这种感觉。
她们似乎并不在一个世界。
“抱歉,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明鹤突然站起来,把赵棠云吓得一激灵。
“这是急着干嘛去?”
她嘟囔着转回去,余光却发现原本坐在窗边散发生人勿进的冷气的裴金玉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真成连体婴了?隔这么远都能感应到。”
她果然还是不懂这两人的世界-
“对不起,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能接受。”明鹤来到打听到的学妹班级,来到门口在一众好奇的打量中把人叫了出来,然后礼貌而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果然是因为学姐不喜欢女孩子吗?”学妹倔强地不肯收下那封送出去的情书,眼泪憋在红红的眼眶里,“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呢?学姐也没有喜欢的人吧?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做饭,还会唱歌,未来还想加入学生会和你一起工作”
很幼稚,但是也很真诚。
明鹤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很好,但是我对你并没有那种感觉,而且你还太小了,对于这种情感处于一种很懵懂的时期”
越说她越觉得自己像是学校用高薪聘请实际却毫无用处的心理导师,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话语反复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听着她绞尽脑汁挤出来的话,少女含在眼眶中的眼泪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反而聚在眼眶里越来越多,马上要掉下来,却还固执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明鹤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到底喜欢她什么啊?前世遗留下来的打工人被社会打磨的圆润光滑的部分?
她想到这里也就直接问了。
面对喜欢的人的疑惑,学妹的脸蛋更红。
“很多啊,比如工作的时候认真的样子、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像是冰花一样清晰漂亮的侧脸、遇到什么坏事都永远冷静从容很快就能找到解决方法、看上去虽然很冷漠但是又很喜欢吃甜品,还喜欢收集校门口奶茶店送的小鸭子”
明鹤越听越尴尬,羞耻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为什么连她喜欢小鸭子都知道?
“喜欢一个人就是什么都很喜欢啊!哪里有什么原因?”
学妹话音刚落,却突然看着明鹤的身后愣住了。
明鹤还没转头,身后就传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尾调隐隐傲慢地上扬。
“因为她喜欢的是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
肩膀压上一点重量,发丝碰到了她的脖颈,有点痒。
被熟悉的玫瑰乌木香气包围,明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学妹看着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裴金玉故意执起她的手。
紧盯着对面的少女,然后在明鹤的指尖轻轻亲吻了一下。
明鹤像是被火焰燎了一下,手指顿时蜷缩起来,却被裴金玉*强行展开,又放上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学妹看到对面传闻中拒绝了无数告白和情书,谁都看不进眼的裴家继承人冲自己挑衅一笑。
“明白了吗?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裴金玉暗暗用力捏了捏明鹤的手指,唤回了她不知跑到哪里的神,“对不对,鹤鹤?”
明鹤感觉自己又跟不上剧情发展了,木然地点点头:“嗯,就是这样,同学,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学妹张了张嘴,却被这个震撼的消息拍到脑子一片空白,脑子里的诸多疑问一个都说不出来,只记得自己慌里慌张地道歉,又接过那张被裴金玉亲自还过来的情书快步离开。
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她的初恋,就这样破灭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内发出回音,最后逐渐消失在另一端。
楼梯下昏暗又不起眼的空间里,只剩下了还在十指相扣的两人。
裴金玉在察觉到明鹤微弱的挣扎时就率先松开了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微笑挂在嘴角,像是完全没把刚刚发生的事当一回事,“要不是我刚刚跟过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答应?”明鹤见大小姐主动松手,总算松了口气。
刚刚的气氛过于奇怪,发生的事也够奇怪的了,出来拒绝别人的告白却还能把大小姐卷进来。
裴金玉双手交叉靠在墙上,歪着头看她,声音慵懒好听,“你不是最讨厌麻烦?被纠缠久了说不定就那样顺势答应了。”
“感情怎么能用敷衍的态度去面对,如果因为被纠缠久了或者被他人对自己的好而感动,最终和别人在一起,那不仅是对别人感情的傲慢,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明鹤下意识说出了之前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撮合大小姐和男主连着几个星期去图书馆看到的感情方面的书上的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可以完美解决?意思是我多管闲事?”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语气中带着危险的气息,步步紧逼把她推到了墙上。
明鹤很识趣地反驳,微微仰头躲避距离过近的大小姐的嘴唇:“当然不是。”
裴金玉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勾起,又恰当地拉开一段距离,等明鹤低头看自己时又勾着她的手臂晃来晃去,尾调拖的又长又慢,让人联想到午后被阳光晒成一滩的猫咪,“对吧?那我这次也算是帮了你,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老式楼梯下昏暗的连偶尔照进来的几缕阳光都变得令人困倦的狭小空间里,细小的灰尘就在那温柔的光中沉沉浮浮,依稀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学生打球的声音,但明鹤听到的,却是不知道是谁的沉闷心跳。
她看到大小姐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随着勾起的嘴角微抬的眼皮,露出的近乎浅金色的澄澈瞳仁,盛着恶劣又漫不经心的笑意,更多的复杂情绪藏在光背后的尘雾之中,但她看不透。
像一盏甜蜜醉人的蜂蜜酒。
“好。”
她总是没办法拒绝裴金玉的-
“大小姐,你那天说的要求”明鹤终于忍不住了,在两人下车即将分别时,问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疑问。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几周,她本想等到大小姐主动提出的,而裴金玉本人却似乎忘记了一般。
裴金玉皱眉疑惑地偏头看向她,仿佛已经忘了当时自己说的话,半晌才总算是想起来似的。
“我开玩笑的,别那么当真啊,”裴金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像是和平时一样和她玩闹,又嘲笑她,“好笨啊鹤鹤。”
只是最后离开的那一刻,小指像是无意中擦过明鹤最敏感的耳垂,引起了向来淡定的少女很大的反应。
明鹤动作堪称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还差点因此踩到旁边的雪摔倒,成功获得了大小姐更多的嘲笑。
怎么感觉最近和大小姐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被碰到一些自己碰到都会一激灵的部位。
“哇,鹤鹤好敏感!”大小姐的声音清脆的像是咬碎冬日冰块的脆响,很好听,但是此刻的明鹤听着很来气。
裴金玉看着明鹤抿着唇转身离开,明显是在生闷气的背影渐渐走远,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她本来也是认真的。
自从那天之后,明鹤欠了她两个要求。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要谨慎一点,更谨慎一点,用最温吞的火候,最轻柔的动作,最充足的耐心。
像是最精明的猎人,等到鸟儿彻底失去戒心的时候,微笑着撤下网。
等待着鸟儿主动飞向自己。
绝不能把珍贵的鸟儿惊飞-
气温骤降。
冰霜凝结在玻璃窗上,绽放出冬日特有的花。
这次下的雪终于不再是一落地就化成水和泥土混合起来的泥泞,而是切切实实的蓬松又干净的白雪。
明鹤也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地面上融化又凝结的雪下的薄冰滑倒。
但是,大小姐发烧了。
大概是骤降的温度让前一天还只穿着单薄大衣的大小姐着了凉,嗓子也沙哑的低了几个度,向来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片晕染开的绯红,淡淡的,却散发着异常的热度。
生病的大小姐比平时更娇气,更任性,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佣人在发现大小姐今天起晚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好不容易敲开门,里面的人也只是说了句“今天学校给我请假”就又关上了门,之后再怎么敲也没开过。
“裴夫人,还没有回来吗?”
刚准备出门去上学就被管家紧急搬来的救兵,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和全套御寒装备,有些笨拙地摘下自己的围巾,问道。
管家刚挂断和裴母的电话。
“夫人公司那边还是很忙,夫人说”过了七八年,中年管家额前也多了几条皱纹,倒是比以前少了几分外露的精明,多了几分内敛的沉稳,“说等她忙完就过来,她也很担心大小姐,已经请了家庭医生过来了。”
但还是很会睁眼编瞎话。
明鹤明明听到刚刚裴母不耐烦地喊的那一句“有病治病,我又不是医生,回去了有什么用?”虽然很理智也很真实,但确实少了正常母女之间的人文关怀。
“我知道了,现在大小姐怎么样了?”
管家帮忙把她的衣服和御寒道具放好,回答:“医生已经开了药,但是大小姐应该是太难受了,不肯吃药,也不愿意吃饭,怎么劝都没用,所以我想着小鹤你的话大小姐应该能听得进去”
这一次生病的大小姐似乎格外脆弱。
明鹤看向管家,管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放心,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这次也辛苦你了。”
她走到楼上,有规律地敲门。
“鹤鹤?”大小姐沙哑的声音慢半拍响起。
过了半天,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大小姐悄悄地探头出来,偏浅的头发随意地披着,却不显狼狈,而是有一种慵懒随意的感觉。
明鹤和她对视。
“大小姐,可以让我进去吗?”
大小姐形状漂亮的桃花眼因为发烧比平时多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显得有些空茫,眯着眼看了她半天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随后没关门就走了,大概是躺回去了。
又不穿鞋。
明鹤没听到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就知道大小姐的坏习惯又犯了。
她把装着饭菜和药的小推车推进去,突然有一种这才应该是她真正的跟班生活的感觉。
“先吃点药,好不好?”她拿出了以前哄小孩的语气,把蒙在被子里鼓起大包的大小姐挖出来,又让她靠在床头,把推车上的药和旁边的水杯递给她。
“不要!不喜欢吃药!”大小姐看了她半天,在看到药片的那一刻,又慢吞吞把头转到另一边。
“可是不吃药就会一直很难受,我来喂你好不好。”明鹤有点头疼,上次大小姐这个状态还是在几年前,她们还是小孩的时候,足以见得这次发烧有多严重。
担心大小姐脑子烧的迟钝,理解不了她的意思,明鹤便指了指自己的唇。
大小姐听到明鹤要喂她,有点犹豫地转过来,视线慢慢转移到了她的嘴唇上。
鹤鹤要这样喂她?
耳根的绯色越来越重。
“好。”
裴金玉微微张开嘴,露出里面殷红的舌尖。
听到大小姐同意了,明鹤一手护住大小姐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趁机把药片塞进大小姐的嘴里,又把水迅速灌下去。
在裴金玉张着嘴,羞涩又激动地期待着喂药时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被塞了什么喉咙就条件反射地滚动吞咽,嘴里的苦涩就这样瞬间被水冲淡。
好空虚。
吃完药,大小姐静静地躺在床上,失落地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可以,这样会呼吸不畅的,还有饭还没吃呢。”
明鹤又把陷入emo的大小姐挖出来,一回生两回熟,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挖贝壳的畅快感。
于是她又按照刚刚喂药的步骤,给蔫蔫的大小姐喂了一碗粥和其他几道菜,虽然没全吃完,但总算是多少吃了一点。
明鹤用打湿的毛巾擦了擦大小姐额头脖颈上的汗,恢复了清爽之后大小姐也稍微舒服了一点,至少不再难受的直哼哼了,“好了,接下来就好好睡一觉吧,等到了吃药和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不用担心。”她推着小推车离开,但是少女虚弱的声音却把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鹤鹤,陪我好不好?”
明鹤把推车放到一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好。”
“一直陪着我?”
“嗯。”
世界上没有谁能保证“一直”、“永远”这种虚无缥缈的未来,命运反复无常,人生苦短遗憾。
明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陪裴金玉度过多久。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着那个不断上涨的幸福值,她的心情也从最初纯粹的期待变得更加复杂。
不舍?留恋?和最初完全相反的期待?
明鹤的手放在从大小姐书架上抽出的泛黄故事书页上,和大小姐这间处处都诠释着昂贵的房间截然不同的廉价老旧质感。
是她当初送给裴金玉的。
但至少现在,她希望能以这种谎言让大小姐稍微开心一点。
读完故事,大小姐从最开始捧场的附和逐渐没了声音,明鹤轻轻合上书页,打算推着小推车离开让人好好休息。
只是,在她即将站起来时,明鹤突然听到了床上响起裴金玉的声音,轻的像是被一触即碎的肥皂泡。
“鹤鹤,给我一个晚安吻吧,好吗?”
明鹤怔住。
“这就是其中一个‘要求’。”
吃完退烧药之后,她就已经慢慢清醒过来了,只是想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稍微做的多一点。
裴金玉放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微微蜷缩起来。
紧张,不安,和兴奋。
明鹤会怎么做?会怎么想?
这一切不确定因素都让她感觉到了比发烧的高温更炽热的东西,烧的她的大脑昏昏沉沉,但在另一种意义上有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少女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没有扎起的长发落在她的脸颊,泛起一阵从皮肤表层深入到她心脏的痒意。
扑通,扑通。
心跳在她耳边随着时间一起变得漫长。
她又开始出汗了。
裴金玉懊恼地想要伸手擦掉,却感受到了冰凉的毛巾触感,像是心有灵犀般帮她擦掉那滴扰的人心烦意乱的水珠。
扑通,扑通,扑通。
明明才喝过水,喉咙却干渴的像是在沙漠暴晒了三天三夜。
裴金玉祈求着上天赐予她一点甘霖。
眉间抵上了一个柔软微凉的吻。
“晚安,金玉。”
第25章 被很少叫自己名……
被很少叫自己名字的明鹤突然叫了名字。
裴金玉靠近明鹤那一侧的耳朵出现了一种古怪的酥麻感,让她呼吸一滞。
“晚安,鹤鹤。”
少女眉眼放松,最终还是忍不住袭来的困意,进入了黑沉的梦境。
晚上醒来,已经是一片让人心生忧郁的灰蓝,很静。
烧已经退了,身体的酸痛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裴金玉拖着被子坐起来,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她想起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眉间,开始怀疑之前的事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不过,真的是个难得的美梦。
她没有开灯,而是在这片令人心情郁郁的灰蓝中径直走到落地窗前,她看到了窗外庭院里发黄灌木上覆盖的一层积雪,裹挟着新雪的风紧贴着玻璃窗掠过,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啸。
而她所处的房间内部一片如春的温暖。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裴金玉轻轻把手放在那一层薄薄的透明玻璃上,望着窗外逐渐从灰蓝变成漆黑不发一言,谁也不知道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少女站在窗边,凝望着窗外,最终却迟迟没有点起灯,连带着房间一起,沉默地被漆黑浓重的夜色埋没。
突然,敲门声响起。
门扉慢慢敞开,一团柔和的暖色调烛火突兀地闯入这片蓝黑的寂静之中。
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墙壁。
因为这场从昨晚一直下到今晚刚停不久的罕见大雪,电线被风雪刮坏,再加上庄园内原本的备用电源又因为新佣人的马虎出了问题,就造成了现在的停电。
说实话,明鹤本以为有钱人是永远不会遇到停电这种事的。
她接过佣人提前准备好的蜡烛,点亮后放在装着饭菜和药的小推车上,等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就推着小推车来到大小姐的卧室前敲门。
见没人应以为大小姐还在睡觉,便直接推开打算把人叫醒。
白天睡太久了,就算之后又吃了容易让人困倦的药,晚上也睡不好的。
却没想到看到了站在漆黑之中,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少女。
带着点自来卷的长发自然地放下来垂到腰际,侧脸映着窗外由白雪反射的更亮的月光,一片皎洁凛然之色。
而那静默的美丽雪像被唐突闯入的她惊动,转眸见她,笑意顿时弥漫,融化了那层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冰冷隔阂。
雪化了,繁花盛开。
明鹤眨了眨眼,看到这一幕,脑子里就突然就想到了某位著名诗人那句被人反复引用的情话: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身着如月光般细腻流转的缎白裙的纤细少女微笑着提起裙摆,向自己奔赴而来。
明鹤说出了相当毁气氛的一句话。
“大小姐,该吃药了,”裴金玉并没有扑到明鹤身上,事情也没有发展成她期待的罗曼蒂克电影的情节,只见眉眼如雪般冷淡的少女拧起眉看着她叹了口气,又连忙赶她回到床上,仔仔细细地把她裹成一个球,“而且感冒了还穿这么少,是想着凉再发一次烧吗?”
收获了大小姐不满的一记瞪眼。
笨死了!蠢鹤鹤!
明鹤把小推车推到床边停稳,然后开始准备下一步。
小推车盛着暖橘色烛光,以及摆盘精美的菜肴,乍一看还有点像烛光晚餐。
明鹤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手下丝毫不慢地趁大小姐嘟嘟囔囔小声说着什么的时候把药片塞进去,又迅速喂了半杯水。
裴金玉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又像是早上的时候一样迷迷糊糊地把最讨厌的药吃掉了。
“好了,可以吃饭了。”
不知是不是被明鹤气的还是单纯的因为身体好转有了胃口,裴金玉也不要明鹤喂,今晚吃的饭倒是比往常还多一点,只是每吃一口就要瞪在旁边吃自己的饭的明鹤一眼。
明鹤不禁想,难道是在用她下饭吗?
“早点休息,大小姐。”明鹤想推着小推车离开。
恢复了大半的裴金玉突然坐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不明所以但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的明鹤,说道:“鹤鹤,我们去堆雪人吧!”
又来了,大小姐时不时的突发奇想。
明鹤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面对这种大小姐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了。
她已经从最初的事事附和,进化到后来的把控好度,精准敷衍,让这位大小姐挑不出任何毛病。
“明天早上起来再一起堆吧,你现在的身体要是出去堆雪人绝对要再请一次家庭医生。”
明天刚好是周末,等大小姐身体好了之后她们可以尽情在庭院玩雪。
说起来,明鹤其实有点惊讶,像大小姐这种娇生惯养的类型,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居然屈指可数,而且就算生了病也能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飞速恢复健康。
裴金玉看着暖色调的烛光下显得比平时温柔几分的明鹤。
黑发少女今天为了照顾她,特意把头发盘了起来,一缕额前的黑发大概是因为没固定好,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来,在她额前晃来晃去。
有一点可爱。
裴金玉闷闷不乐地盯着她那一缕头发。
“明天见。”
等到第二天起床,裴金玉起床后习惯看一眼窗外,接过就在一片耀眼的白雪之中,看到了一个戴着深蓝色格纹围巾的雪人,和明鹤常戴的那条围巾很像。
雪人圆圆的头上还顶着一个眼熟的小黄鸭。
旁边还有一圈脚印,看着脚印的方向应该是绕过花园走了。
裴金玉勾起嘴角,洗漱的时候也保持着好心情,等到换好衣服打算出门找明鹤一起在旁边再堆个雪人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推开门。
“大小姐,吃完早饭才能去堆雪人。”明鹤推着小推车准时到达,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小推车上还多了一束开的灿烂的纯白洋桔梗。
洋桔梗清淡的香气混合着温热白粥的大米香味,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和一瓶没有奶腥味的甜牛奶。
看到大小姐在短暂愣神后展露的灿烂笑容,明鹤十分欣慰,只是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小姐会对AD钙如此狂热。
只能说这大概就是童年零食的魅力吧-
冬天的学校生活总是带着几分懒懒散散的倦意,和寒冷的室外不同,屋内暖融融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
经过了年末的各种考试,最后经过期末考试的历练和寒假作业的折磨,总算也是即将来到了学生们最喜欢的假期。
虽然景英信奉精英教育,注重效率,但对于寒假作业的布置也丝毫不手软,厚厚的一摞空白习题册和印刷卷子,代表着老师们对即将脱缰的学生们最深切的爱意。
虽然学生们并不这么想。
学生会内部更是热闹,在初中最后一次寒假假期前,他们也抛下了平时的矜持,纷纷尝试邀请公认学生会里最难邀请的人之一。
“放假啦!明鹤你假期去哪里呀?要和我一起去滑雪吗?”这是存心想给裴金玉找不痛快的靳时雨。
“当然是和我们一起去海边度假吧副主席!”这是几个已经组好小分队的女孩子。
“到了冬天还去海边,季节感都错乱了吧。”
“滑雪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我们去爬雪山”
“你这也很无聊的好吧,这样,鹤姐,我们一起参加去马术俱乐部组织的盛装舞步”这人搓着手一副讨好的样子挤开别人凑过来,生怕明鹤拒绝,伸手比了个数,“姐姐,这样,除了奖金以外我再给你这个数,这是我所有的零花钱了,求求你,让我在那群傻逼面前装一把吧!”
说完就被所有人声讨,群情激奋。
“你这纯纯是想让大佬带你躺飞吧?要点脸吧朋友。”
“还所有零花钱,当我不知道你还从你爸那边坑了不少,太没诚意!”
“臭不要脸!”
放假前是最欢乐的,不用思考迟早会结束的假期还剩几天,只需要考虑一个全新的灿烂的开始。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但是明鹤依然在感谢后一一拒绝,她今年还是和往常一样,回南林村过年。
奶奶的身体也没有前两年那么健康了,身体多出了一些小问题,做过一套身体检查之后医生虽然说不算严重,都是些常见的老年病,但却加重了明鹤内心的不安。
在原著中只在讲到炮灰结局时提了一句:【如果不是奶奶就是在炮灰高中的时候因为突发疾病离世,说不定炮灰现在也不会落到出国流放前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帮她送行的结局。】
不过她就算再担心也没什么用,只能监督奶奶准时完成每半年一次的体检。
好在裴家爱屋及乌,会专门派车去乡下接奶奶去大医院体检,所以就算奶奶不想去,看到车准时停在门口还是只能在明鹤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上车。
至于她的那对妄图借着她从裴家获得更多东西的父母,现在已经不在裴家宅邸了。
在她逐渐受到大小姐越来越多的信赖和喜爱后,那对夫妇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心思,只是还没等他们实施,就在明鹤的小小提醒下,被虽然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确实是在时刻盯着宅子里所有人的管家发现,后来就被随便找了个由头调走,实际上据说是被派到裴家在偏远山区里的一处资产工作。
现在大概是在哪座山里挖矿吧。
原著中没有明鹤揭发,这对夫妇将一直养在外面几乎花了两人所有积蓄培养的小儿子偷偷带进了庄园,想要演一场英雄救美培养小儿子和大小姐之间的感情,为之后娶大小姐吃绝户做准备,但实施过程中却意外被应父母要求来邀请大小姐出去玩的男主打断。
明鹤这样做也是因为她的这对父母也和之后关于大小姐高中时期的一场绑架相关,虽然这次事件也是男主英雄救美的高光时刻,还是男女主感情出现误会产生裂痕的一个重要情感变化节点。
但她不想冒着可能会让大小姐受伤的风险而顺应这种剧情。
让大小姐幸福,这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最后还是收束到“回村子过年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这条线上。
橘子罐头、水果、奶奶最喜欢的那家点心盒子
注意到明鹤突然走神,裴金玉戳了戳梳妆台上一个草编的小金鱼,这是明鹤在去年暑假应她的要求用进阶版手艺给她做的,一跃成为她最喜欢的物件。
最初还是很精致的,但是后来因为常常被主人拿出来拨弄,有些地方的草慢慢变得松散,甚至有些短的草叶已经冒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长了翅膀,摆在经常有不少昂贵宝石贵金属首饰被翻出来随意堆放的梳妆台,更显得粗糙。
显出几分违和感。
“今年鹤鹤也是回去过年吧?”
“嗯,我回去和奶奶一起过年。”明鹤回过神,一边帮大小姐梳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在自己手下慢慢变得顺滑整齐的头发,说道。
“可是,”裴金玉皱起眉,小声说,“我今年没办法回去和你们一起吃年夜饭了,今年母亲要带我参加很多圈内人的聚会。”
往年因为裴母也不怎么注重这个所谓团圆的日子,经常把这段时间当做自己在忙碌了一整年后的放纵假期,在外醉生梦死发泄够了就直接回公司继续上班。
这几年来,母女俩之间的关系一直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而被迫净身出户的前父亲倒是想经常来和裴金玉联系感情,但是大多时候都会被保安挡在门外,偶尔几次进来了也只是被裴金玉或者偶尔在家的裴母嘲讽几句,再给他扔点钱,最后让保安把人带出去。
明鹤觉得,这两人完全就是把这个男人当做了便宜的情绪垃圾桶或是戏班子,一有什么心情差的时候就让人进来提供娱乐。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梳子从蓬松的发丝间穿过发出的“唰唰”声。
裴金玉不再满足于从镜子里看她,而是仰头看向身后沉默的少女。
“你会想我吗?”
她抬起手,抚上明鹤的脸,最后听她半天不说话又不爽地捏了捏。
“这个时候就要说想!”
“是‘要求’吗?”明鹤熟练地给大小姐选了条和今天的礼服很搭的深蓝色缎带把那一头海藻般美丽的长发扎起来,调侃道。
从最初单调的单马尾、双马尾、丸子头,到现在这种靠一根缎带就能搞定的复杂盘发,她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去当造型师了。
不过她现在在做的确实也是本该造型师做的工作。
等会儿大小姐就要去和裴母参加晚会,而她就要坐上回村的巴士。
听起来好像有点惨。
裴金玉皮笑肉不笑地翘了翘嘴角:“不是,那个要求我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用。”
明鹤想不到大小姐会在什么关键的时候使用这个两人口头约定的,玩笑般的要求。
“嗯,会想你。”明鹤计算着等会儿自己要花多久走到熟悉的车站,坐上下一辆回村的车。
刚刚她发呆只是因为才意识到以前过年居然都是和大小姐一起在奶奶家过的,突然有点怔忪。
大小姐小时候还像个熊孩子一样幼稚又折腾人,但其实算是很早熟的类型了,很聪明也很独立,要不然明鹤这个怕麻烦的人也不能一直忍耐到现在。
比起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这种遥远的东西,小时候空有过去的记忆但心智却还是个小孩的明鹤更无法忍受讨厌的人打扰自己的生活。
只是现在她长大了,想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她以前一个人惯了,现在这种和人时时刻刻贴在一起,互相参与对方生活的感觉,突然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大小姐的关系变得这么亲密的?
好像介入彼此的生活都变成了一种很疏松平常的事情,谈起在家里一起过年这种事的语气也很随意自然。
如果这次回去没有带大小姐,奶奶反而会焦急地问“小玉怎么了?生病了吗?那带我去城里看看小玉吧,带着热乎乎的饺子和小玉最喜欢的那个牛奶”。
平时嚣张傲慢的大小姐在奶奶面前就装成一个内向懂事的乖小孩,忍的也是蛮辛苦的。
其实奶奶早就看出来了,有时候大小姐忘记了装乖小孩或者被气的破功时,奶奶憋不住笑了还会偷偷借着去厨房削一点水果之类的理由躲到厨房笑。
明鹤将大小姐的头扮正对着镜子,给她戴上一条链条样式复古,层层叠叠,璀璨耀眼的蓝宝石项链。
据说是从某个拍卖会以7位数的天价拍下来的欧洲某个贵族代代相传的宝贝,叫什么“深海之泪”,颇受追捧。
“我要戴这个!”裴金玉推开那条,从抽屉里宝贝地拿起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坠着一个蓝色水晶做的小鲸鱼。
明鹤红着脸把那条自己花一千多块钱买的廉价项链塞回抽屉。
尴尬。
这是之前大小姐生日的时候,她挑了很久买下来的,但后来却发现她被售货员坑了,其实同样的东西市面上花四五百就能买到。
明鹤后来想换个礼物,但最后没时间了,又不能空手去参加大小姐的生日宴,只能在私下把那条项链送了出去。
“这条项链,在别人面前不许戴。”
这种便宜银质水晶项链戴出去太丢裴家继承人的脸了,还有一种自己的错误被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处刑的羞耻。
明鹤强硬地说道。
本以为大小姐听到这种语气会不满,却没想到只是“嗯”了一声就把项链乖乖收回去了,也不再吵着要换别的项链。
明鹤惊讶又不解,今天大小姐怎么这么安分?
难道是因为等会儿要参加那些商界大佬云集的聚会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还是很不安?
裴金玉脸红红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明鹤说完那句话后给自己继续佩戴其他首饰时轻柔专注的动作,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的波澜。
鹤鹤占有欲好强哦。
嘿嘿,她好爱我。
第26章 就算临近过年也……
就算临近过年也依然尽职尽责地守着自己负责的路线的司机这一次也准时到达了南林村的站点。
明鹤拎着几个包裹下了车*。
前几年安的两边路灯光芒很昏暗,但路前方奶奶提着很亮的手电筒在等她。
看到那束光,她不禁加快脚步。
“小鹤回来啦,”过年前两天刚染完变白的发根,奶奶穿着一身喜庆的红,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看到孙女这次是一个人回来,忍不住往她身后看,“小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小玉,她今年在家里过年,所以不能来了。”
明鹤扶着老人往家的方向走。
那条小路依然很窄,弯弯曲曲的形状不太好走。
“哎呀,那我今天菜做多了,要吃到明天啦,”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今年就让奶奶来陪你吧。”
明鹤抿着唇,没说话。
“等小玉有时间,我们给她打电话吧,我也想她了。”
又过了半晌,老人听到了少女低低的还带着鼻音的回应声。
“嗯。”
听到她闷在围巾里的声音,奶奶不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关系真好啊。”
明鹤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心情和缓缓落下的雪花,和秋收后空旷的田野,和终日无言注视一切的山峦一样平静。
她回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普通地度过了。
南林村实在是个很小的村子,因为村子没有学校和工作岗位,年轻人们都纷纷离开了这座小村,这也导致平时的村子几乎只剩下了老人,过年时年轻人们纷纷回来了,为这个素来宁静的村庄带来了一股生气。
不过这和明鹤倒是也没什么关系,除了奶奶,她和村子里的人并不熟。
毕竟是在乡下,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明鹤在花完假期的前一段时间写完所有寒假作业之后,甩了甩写字写到酸痛的手腕,安静地透过窗户望着正在下着小雪的院子。
应该做点什么呢?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大小姐拿出来的鲸鱼项链,又从柜子里拿出秋天收集的草叶,开始按照记忆里的形状慢慢编织。
编了一点就放在桌角,拿出书架上的书来看。
假期还会持续很久,她并不着急。
在越发散漫的生活中,在日历上反复撕掉过去的前一天,终于来到了除夕。
宜出行,宜祈福,宜求财,万事皆宜。
村子里也开始放起了鞭炮和烟花,再古板的老人也会舒缓脸色,孩童少年的笑闹声。
这座孤独而沉默的山村突然就活过来了。
晚上,明鹤做了一桌子菜,奶奶在旁边帮忙放盘子,暖融融的灯光让桌上的菜色变得更加诱人,热气混合着香味,外面热闹的鞭炮声和从电视里传出的晚会欢乐的歌声瞬间把人带入了过年时特有的氛围。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仪式感还是很足,做了大早上赶集时买的鱼和鸡。
“新年快乐,奶奶。”
奶奶笑着看明鹤突然一脸认真地站起来说了一套不知从哪背来的吉祥话,小脸板的像是正在参加什么重大会议,最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还有,我拿回来的点心盒子今天最多只能吃三块,吃太多您的血糖会过高。”
那点心盒子里一共二十块,一块都有她小半个手掌大,吃太多对奶奶的身体也不好。
奶奶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苦涩。
她还以为小鹤早就忘了这事,还想着今天回房间偷偷全吃掉的。
“我明天会数。”
看着奶奶偷偷摸摸把点心盒子抱回房间的样子,正在收拾厨房的明鹤幽幽说了一句。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上的晚会节目看到十一点左右,作息相当规律的两人就已经撑不住了,再加上节目无聊的超出她们的想象,两人便打着哈欠回了各自的房间。
而同时,南林村门口却出现了一辆价格昂贵的让一些回村过年的打工人震惊艳羡的豪车,放烟花的时候也不自觉往那边分了神。
他们这个小村子什么时候还出了这么有钱的人家?没听说过啊!
司机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把车停到门口等她下车之后放下大大小小的盒子就走了。
明鹤躺在床上已经一段时间了,但不知为何今天却迟迟没有睡意。
也许是窗外的鞭炮声太吵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偷?
明鹤陡然睁开眼,刚想从窗台上拿起白天忘记收到厨房的水果刀,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钥匙插入大门,慢慢扭动。
因为比较老旧了,锁芯生了些锈,所以门有些难开,不停发出滞涩的摩擦声。
钥匙?家里的钥匙除了她和奶奶,就还有一把在大小姐手上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没有提前说今天会来。
明鹤听到刻意放轻的熟悉脚步声,不知为何选择了闭上眼。
房间的门打开了。
裴金玉动作轻缓地爬上这张熟悉的小木床,尽管已经足够小心,却依然让它发出了细微的“嘎吱”声。
这张床变小了。
不,应该说她们长大了,所以在这张狭小的单人床上两人一起睡觉时几乎是紧贴着对方,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防止掉到地上。
明鹤在刚上初一时也说过要换一张床,但裴金玉那时却表现出了以前在她身上从未出现过的节俭品质,坚持不肯让明鹤换掉这张承载了她们童年回忆的床。
在等了很久,旁边的人又没有任何动作时,明鹤终于忍不住主动睁开眼,对上大小姐离自己不足一掌远,从茫然变成惊慌失措的脸,上翘的嘴角僵硬地停滞,她皱起眉问道:“大小姐,你在做什么?”
虽然是越看越惊艳,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漂亮精致,但是半夜突然看到也对心脏很不好啊。
以为她已经陷入沉睡的大小姐被吓得猛地后仰,然后跌坐在她身上。
明鹤被压的发出一声闷哼。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大小姐泄了气,下床坐在她的椅子上,下巴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她。
“都怪你。”
蛮不讲理。
迎着窗外闪烁的烟花光亮,明鹤看到了瘪着嘴的大小姐,不禁叹气,“只有惊,没有喜,”她坐起来,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大小姐,“没带睡衣?那穿我的吧,正好买了一套新的。”
裴金玉想到明鹤的品味,表情一僵,斟酌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是小黄鸭,就是小黄鸡,总之就是圆滚滚很可爱的儿童风格。
好幼稚,很难想象自己穿上那种衣服的样子。
“不会给你穿那种的,我新买的是没有图案的纯色睡衣,放心。”明鹤一眼就看出了大小姐是在纠结什么,憋笑道。
“所以呢,你的惊喜是什么?”
裴金玉听到少女突然这么问她。
她抬眼看过去。
明鹤指了指她背着的包,里面鼓鼓囊囊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肯定不止这样吧。”
屋外离得很远的地方鞭炮声还在响,但在屋内听的并不真切。
屋内是来自深更半夜裴大小姐的真诚邀请。
“鹤鹤,我们去放烟花吧。”
大小姐献宝一样从包里拿出一盒烟花。
明鹤又看了眼窗外,洋洋洒洒飘了一整天的小雪,不知不觉已经停了,漆黑的天空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那是烟花。
“好啊。”
反正今天刚好睡不着觉。
两人穿好衣服,避免惊动已经睡着的老人家悄悄开门走出去。
看着大小姐轻快的背影,明鹤突然有一种又回到以前的感觉。
门口的银杏树已经立在那里很久了,专属于秋天的金色叶片在入冬时已经掉光,灰黑色的枝干上落满了白雪,被风一吹黏连在一起的整块雪块“啪嗒”一声坠落,和地上的雪混在一起。
“不在门口放吗?”明鹤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好像比自己更熟悉这个小村子的路的大小姐。
大概是因为假期经常跟着她来这里,长大后的大小姐社交能力又点满,大概认识的人比平时总是一个人玩的她还多。
“当然要去我们的秘密基地了,虽然这种烟花声音小,但在院子里放也有可能吵醒奶奶的吧。”
裴金玉出门的时候拦下明鹤戴围巾的动作,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团新的围巾。
明黄色的,上面还有带橙色的图案。
那包瞬间就小了一半。
“这是我”
明鹤拿起来辨认了半天,“这是橘子吗?还是花?还是某种动物?总之,谢谢大小姐的礼物,很特别。”
说实在的,这个图案很有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味道。
不愧是大小姐选的奢侈品牌啊,设计师就是很有想法。
裴金玉本来笑容满面地等明鹤的感动反应,听到这儿笑容逐渐消失。
明鹤戴上了这条围巾,却发现有些地方毛毛躁躁的,或是多了几根线头,或是勾线歪歪斜斜,扯一扯还能露出一个大洞,质量实在说不上好。
难道是就是这种设计?可是这样做不太保暖吧。
明鹤越摸越困惑。
“这是我亲手织的。”
大小姐迟迟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终于落下来了。
明鹤蓦然抬头,看到大小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上面的图案是你最喜欢的小黄鸭。”
第27章 “我很……
“我很喜欢。”
明鹤果断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动作利落地把围巾围好,“大小姐是第一次织围巾吗?很棒,很厉害。”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喜欢的围巾。”
明鹤低头对上大小姐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眼神中溢出真诚。
裴金玉瞪了她一眼,又走上去把她脖子上的围巾拆开重新系,想让它看起来更体面一些,只是窟窿被扯的越来越多。
奇怪,她之前自己看的时候感觉还不错来着。
“哼,这只是我用来练手随便织的,我下次会织的特别好!反正给我戴着!不许摘下来!”裴金玉憋红了脸,强行给自己挽尊。
“等着吧,我以后每年都会给你织一条更好的。”
“好,谢谢大小姐,”明鹤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让它勉强能遮风,大半脸压在围巾下,能闻到大小姐身上特有的香气,“很暖和。”
裴金玉扭头继续向前走。
明鹤望着她的背影,眸中聚满了笑意。
是她之前判断失误了,确实很暖和。
两人来到了熟悉的山坡上。
大小姐带的是线香烟花,细细的比起“大呲花”的仙女棒,这种烟雾更少更安静,对于同样不喜欢噪音的她们俩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
捻着细细的烟花用于握持的那一端,细碎的烟火在指间燃起,近乎无声地,火焰的花蕾慢慢绽放。
她们蹲下来低头注视着山坡上唯一的光,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天气,或许是为了更好地看烟花,两人不知不觉贴的很近。
近到一抬头就能碰到额头。
火光温暖柔和。
“好漂亮啊。”
大小姐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是啊,很漂亮。”
两人围笼着这团安静燃烧着的焰火,暖色火光映在她们身上,燃烧过后的白烟慢悠悠地升腾,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手上那一根烟花持续燃烧了十几秒,最后星星点点的火星也像是花一样凋零,只是刚落下便在半空中没了踪影。
裴金玉早已经准备好一根点燃的新烟花,放在两人中间。
火光再次亮起。
明鹤在这时抬头,却和刚好在看她的大小姐对视上。
裴金玉看到了明鹤眼中淡淡的笑意。
那双清冷透彻的凤眼,比雪还要干净纯粹,里面有着烟花,和她的身影。
歪头看着她的时候,很可爱。
她于是放弃了思考,趁明鹤没有防备,突然俯身。
唇瓣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和一点温热。
裴金玉没有闭眼,反而紧盯着对方的脸,她想看着明鹤这一刻的反应,不想错过一点变化。
啊?
明鹤不明白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像是旧唱片机开始缓缓播放不知名的歌,带着轻微的卡顿感,似乎与整个世界隔了一层朦胧细腻的毛玻璃,无法触碰,看不透。
能闻到雪的味道,和对方身上的气味。
明鹤被眼前猝不及防发生的事冲击的大脑空白,刚刚想说的话全被炸飞,脑子消化这段信息就花了她很长时间,等到她终于回神猛地把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的裴金玉推开,下意识用了很大的力气。
裴金玉摔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放在地上的状态有些奇怪,可能是在撑地的时候擦伤了,但是此刻明鹤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脑子里反复搅碎又被混成一团的混沌表达出来。
只能回归最单纯的疑问。
啊?
“……刚刚,那是什么?”明鹤声音干涩,看着坐在地上迟迟没有站起来的大小姐,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要亲我?”
大小姐抬起头,脸上满是恶作剧成功的恶劣快乐,像是小时候每一次捉弄她时一样,笑声打破了山坡刚刚的寂静。
等到大小姐笑完,才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对她说,“鹤鹤果然被吓到了,好笨啊,这是刚刚你对我亲手织的围巾侮辱的报复。”
明鹤无法理解,需要搭上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吗?大概是她的疑惑太过于明显,大小姐又继续说。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我像那个小学妹一样,喜欢你?”
明鹤垂下眼睑,没说话也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反应。
“再说了,这不是接吻,只是轻轻碰一下,舌头都没伸啊,你在怕什么?”裴金玉的语气轻柔和缓,像是森林里蔓延的氤氲雾气,又似乎带着潮湿的暖意,表情却带着隐约的挑衅意味,舌尖探出舔了舔唇。
裴金玉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刚刚明鹤对于她突然的触碰只有惊讶,神色间没有厌恶,就说明不是不可能,只要循序渐进……
不要着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焦躁和苦意。
明鹤依然垂眸不肯看她。
“下次不要这样,我不习惯。”
“这只是女孩子之间关系好的证明,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像是国外的贴面礼和吻手礼一样,再说我们是从小时候开始就一起长大的,比那种最好的朋友还要好,亲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下次多试试就习惯了。”大小姐的态度自然的就像是说“1+1=2”一样,再加上语气中那种指着太阳都能说成月亮的笃定,让她不觉稍稍放松了紧绷起来的神经。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习惯吧?
明鹤清晰地听到她笑了一声,只是此刻她没有精力分辨这笑声中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手上的烟花早就在刚刚的意外之中被失手扔到地上,不久就被雪熄灭,升起一点微末寂寥的白烟雾。
寂静的山坡上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只有远处天空不断绽放又凋零的烟花的光映在她们脸上,闪烁明灭。
山坡上又陷入了沉默。
裴金玉摔倒之后也没站起来,只是稍微调整到一个方便看她的姿势,就这样坐在原地注视着呆呆站在另一边的少女,还戴着她送的围巾,像是被她盖上了自己的标记一样。
“明鹤,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裴金玉语气轻的近乎诱哄。
明鹤没抬头,只是怔愣地盯着变成白茫茫一片的地面,她想把那些雪塞进自己过载的脑子里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终于抬头无意识看了一直坐在地上没起来的大小姐一眼。
裴金玉来之前梳理整齐的自来卷的长发大概因为刚刚她慌乱的动作落了几缕下来,遮住了部分精致的眉眼,看起来像是落魄的天鹅。
“嗯,”明鹤不安又困惑地眨了眨眼,感觉雪花似乎飘进了自己的眼睛,但那其实是她精神紧绷而产生的错觉,“我们是好朋友。”声音一顿一顿的,颇像是生了锈的齿轮。
“最好的?”裴金玉对这个词格外执拗,又重复了一遍,不容她敷衍过去。
“嗯,最好的。”明鹤一低头,又看到了那条大小姐亲手织的围巾,内心毫无缘由升起的警惕慢慢被压下。
那层隔绝了她与这个世界的毛玻璃窗似乎终于被打开,她像个卡顿的机器人终于恢复了正常,视野变得宽阔,精神也不再恍惚。
“你受伤了?”
明鹤走过去,蹲下来靠近坐在地上不肯动的大小姐。
她没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话。
“那就没问题了,对吧?再说我们之前不也有过晚安吻吗?也就只有鹤鹤你才会这么古板,都是女生,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嘛!”
裴金玉尾音拉的很长,撒娇时的声音甜的像是琥珀色的蜂蜜,伸开双臂要她抱起来。
明鹤指责她偷换概念:“那是亲在额头。”
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好好检查了一遍,重点看了手,果然大小姐娇嫩的掌心已经破了皮,出了点血,回家要用碘伏处理一下。
“都一样啦,同性朋友之间都是这样的,不信你去问靳时雨和蓝泽!他们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肯定也会这样的!”
明鹤在原本的世界里因为各种原因,与身边人的关系都比较浅,说起来大小姐或许就是她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最好的朋友的存在。
看明鹤表情若有所思,真的思考起了这件事,裴金玉思考了一下,严谨地改口:“等等,蓝泽还是算了吧,他根本没朋友,肯定不知道这种事。”
明鹤:“……”这就是男主待遇?
靳时雨那边随便威胁一下就能让她统一口径。
明鹤被搅成浆糊的脑子慢慢接受了这个解释。
犹豫半晌又小声确认了一遍:“真的?”
裴金玉看到向来冷静淡定的像是什么都不能让她情绪产生波动的明鹤,此刻却迷茫又有些依赖地询问她的样子。
这一幕让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明鹤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大小姐对她
自从前段时间幸福值达到了80之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能在脑海中直接响起的那道提示音,如果不是她对那段记忆有着清晰的印象,以及脑子里愈发清晰的小说剧情,说不定她会认为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如果现在能看大小姐的幸福值的话,说不定能以此作为基准……
但是她现在也没办法判断大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先当做是这样。
“……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了。”明鹤帮忙整理好大小姐变得凌乱的头发,看着那一处伤口,眉头懊恼地紧皱。
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应该让人受伤。
裴金玉听到这话,扬起一边眉:“那就抱着我回去吧!”
看着明鹤咬咬牙当真要把她抱下去的样子,裴金玉又连忙摆手说只是开玩笑的。
两人体型相近,就算明鹤比她高了一点,也不能坚持把她从山上抱到山下。
好累,她已经跟不上大小姐的思维了。
明鹤感觉今天还不如躺在床上继续失眠。
到最后烟花也没放几根,大小姐还受伤了。
得不偿失。
但是……
两人走了一会儿,沉默半天的明鹤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突然扭头小声和大小姐说:
“还剩好多呢,明天我们再来放吧?”
一直专心看着她的裴金玉和她对视后一愣,听完她的话后又笑起来。
“鹤鹤,真的好幼稚。”
平时那么靠谱的人,偏偏有时候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怎么会这么可爱。
“好啊,还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放。”
“新年快乐。”
她说。
天空是漆黑的,静谧的,争相绽放的烟花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明鹤牵着大小姐没受伤的那只手。
“新年快乐。”-
第二天奶奶起床,看到家里穿着明鹤的睡衣自然地在厨房进进出出,说是帮忙实际上是越帮越乱,被明鹤嫌弃地推出厨房的裴金玉,惊讶地以为是自己老花眼产生幻觉了。
偏偏裴金玉还露出一副自己帮了大忙的样子,看到老人来了还没忘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殷勤地凑上去。
“奶奶,您醒啦,快来吃饭吧。”
“小玉来啦,大早上来了还帮鹤鹤做饭,真是辛苦了。”奶奶揉了半天眼睛,确认了确实不是自己老花眼后就扬起惊喜的笑容抱了抱这个孩子。
裴金玉笑着回抱了一下,没说自己其实是昨天半夜来的。
明鹤端着做好的菜走出来。
身上的围裙被进厨房捣乱的大小姐抢走,美其名曰这样更容易让她发挥实力。
什么实力?
把胡萝卜戳成胡萝卜碎尸的能力吗?还是完全根据自己喜好增减的调味料的实力?
“小鹤也辛苦啦。”
明鹤看着面色红润有精神的奶奶,轻轻勾了下嘴角。
“吃饭吧。”
除夕之后的饭,反而多了几分滋味-
“大小姐,你又作什么妖?”
正在滑雪圣地的高级道尽情驰骋的靳时雨突然接到裴金玉的一通电话。
对面说了很离谱的话:“如果明鹤问你,你和你最好的同性朋友之间会不会亲吻,你要说会,懂了吗?”
“不是,你有病啊,谁家正常人会和好朋友亲嘴啊?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照你说的做?”靳时雨气笑了,摘下护目镜往旁边一扔,就坐在旁边的雪地上。
“你是我妈啊,我这么听你的话?”
裴金玉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烦躁:“让你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要是出了岔子,我就告诉靳阿姨,你上个月把她最喜欢的那一排的古董花瓶打碎了,还装成是你家狗打碎的样子骗了你妈。”
靳时雨浑身一僵。
“你怎么知道的?”
她上个月因为要参加那些破商业晚会憋得慌,就在家里打排球,结果一个不小心球冲进了佣人为了擦花瓶上的灰尘特地打开的门,把那一整个架子上的花瓶都打翻了。
幸好她家养了两只萨摩耶,她匆匆把狗狗用零食勾引到那间储藏室,印了一地的爪印。
听到心爱的花瓶被打碎,怒气冲天的靳母看着她家年糕和白砂糖用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的样子,也只好原谅它们。
要是被她妈知道了其实是她做的……
可恶,可是她确定当时明明没有任何人看到,裴金玉怎么会知道?
靳时雨不敢想象自己回去之后会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那就这样,别忘了。”裴金玉压根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嘱咐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
靳时雨美好的滑雪假期,在此刻开始就变得不再美好了。
看着靳时雨打完电话之后消沉地坐在椅子上很久没动,旁边的人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靳小姐,还继续吗?”
靳时雨咬牙切齿:“继续!”
来都来了,她就算担惊受怕也要继续玩!
不过,接吻?
裴金玉不会是对明鹤做了这种事吧?对外伪装太久憋成精神病了吗?
单纯纯洁的她果然还是不理解裴金玉那个变态的想法。
靳时雨摇了摇头。
第28章 寒假之后就是初……
寒假之后就是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学习的氛围比平时更浓了些。
因为景英高中和小学初中不同,不是直升而是择优录取,如果达不到规定的分数线,就算是景英初中的学生也会被拒绝。
相较于初中,高中外校招生的比例也会增加,据说是校长为了加强学生们的竞争意识,也就是传说中的鲶鱼效应所做出的尝试性改革。
当然,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两人平稳地以高分升上了高中,裴金玉的分数高的甚至力压一些以特招生为目标的外校优等生,成为了这一届新生中的第一。
景英高中的大礼堂和初中的大礼堂是一个风格,只是更大,细微之处也更显肃穆。
校方管理层的发言之后就是新生代表的演讲。
明鹤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大小姐的一举一动,流利从容,眉宇间是与生俱来的属于天之骄子的矜贵自信,不管说什么都那么让人信服。
大小姐是天生的发光体,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轻易被她吸引。
明鹤突然和台上的人对视上,裴金玉脸上面具般的标准笑容在看到她时瞬间出现裂痕,流露出真实的笑意。
她听到了观众席上顿时安静了几秒,随后在老师们锐利的目光下爆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在对着我们这边笑?”
“不会吧,难道她在看我?”
“做什么白日梦呢。”
“不过她也太好看了吧,都是女娲捏出来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名字也好好听!”
都是今年从外校招进来的学生,第一次见到裴金玉时的溢美之词,时不时穿插着从景英的初中升上来的学生对这位初中的学生会会长面向新生的科普。
嗯,很有眼光。
演讲结束,明鹤听着这些讨论声暗暗点头,一边认真地坐在位置上鼓掌。
掌声汇聚在一起,竟然比之前管理层领导们讲话时还要热烈几分。
果然,大小姐很耀眼。
好厉害。
但是这也让她愈发担心男主能否配得上大小姐的喜欢。
接下来就要撮合大小姐和男主之间的恋爱了,她真的能做好吗?
“鹤鹤?又在想什么呢?”
开学典礼结束,明鹤正在和从后台出来的大小姐走在新班级的路上。
听到大小姐压抑着不满的声音,明鹤才从刚刚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裴金玉看着明鹤走着走着就发起了呆,暗暗猜测刚刚是不是她不在的时候有人趁机而入了,晃了晃两人正在相握的手。
这段时间在她持之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让明鹤把长大后逐渐变少的牵手再次当做了平时的习惯,而下一步就是亲吻……难度有点大啊。
自从上次预谋已久的亲吻之后,裴金玉就再也没找到机会亲上去,本想让明鹤慢慢习惯这种表达亲近的方法,但或许上次还是太激进了,让鹤鹤提起了警惕。
裴金玉最近很苦恼,眼看已经上了高中,她们之间的关系却迟迟没有变化,现在这种懵懂的时期是改变关系的最好时机。
而且,最近明鹤似乎在想些什么,总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发起呆,问她在想什么也只是说没什么,这份未知和失控感也是她越来越焦躁的原因之一。
“没什么。”
又是“没什么”。
裴金玉表面上不在乎地笑笑把话题转向其他方向,内里疑心更重,另一只手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
高一一班。
蓝泽看着分班表上熟悉的两个名字,陷入了迷惘。
他就不该听那对恋爱脑爸妈的话回到景英,初中这三年蓝家和裴家之间的合作愈发紧密,但他和裴金玉之间的联系倒是没几次,而且那几次的联系还是因为明鹤。
等等,这么一想他难道是这两人play的一环?
他以为学校这么大,全年级六百多人,总不会这么巧就和她们分到一起,没想到一分就是两个。
本来早上来上学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因为在路上新司机差点撞到一个穿着景英制服的女生,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小学时分别已久的心灵之友。
心灵之友还是那么善良而成熟,在他说会赔偿五十万的时候就轻易原谅了差点撞伤她的这件事,反而不计前嫌地坐上他的车,为了让他的罪恶感消减,答应了他愧疚之下决定送她去学校的请求。
少女长高了不少,但依然少言寡语,只是安静地倾听着他的话,只有在他说到赔偿的时候才会偶尔回一句。
真是个成熟稳重又对于金钱方面很严谨的人啊。
蓝泽再次感叹。
不过也正是因为早上这起意外,他才总算从少女衣服领口绣的文字中得知了心灵之友的名字:柳初月。
自己为什么不是和她分到一个班呢?
想到那两个人,特别是裴金玉,蓝泽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沉闷压抑。
“你是,蓝泽?”明鹤看着这个自从初中就没怎么联系的小胖墩,不禁咂舌。
真是男大十八变,从前的小胖墩现在变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已经彻底变成高冷校草的形状了。
只是从五官上还是能依稀看出过去的样子。
“能不用那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我吗?”蓝泽忍了半天,假装收拾书本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也没有了,就是觉得有点不适应,对了,你看到大小姐了吗?”明鹤话锋一转,问起了刚刚先走一步的裴金玉的去向。
“你们不是一起过来的?真难得我也没看到她。”
裴金玉则是去找了靳时雨。
靳时雨刚和班上其他人联络完感情,坐在自己挑选的完美后排靠窗位子上无聊地盯着窗外发呆转笔。
前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就很无聊的乖乖牌好学生,马尾梳的整整齐齐,校服也穿的整整齐齐,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毫无个性*可言。
而且还不是圈子里的人。
靳时雨最讨厌这种人,正在为自己居然和这种人坐前后桌而感到烦躁。
眼看裴金玉在门口笑眯眯地叫自己,又引起了班级里新生的一片惊呼。
靳时雨走过去,“找我什么事?”她这段时间也算是认识到了这人的不合理,明明都是初中生,最后一学期的时候裴金玉居然已经开始在帮裴夫人处理一些公司事务上的事了。
这也变相导致了她这个向来被外界当做裴金玉的竞争者的可怜人最后一学期悲惨的被压榨生活,同时还要为老妈的攀比心买单。
她实在是看裴金玉不爽。
“没什么,也就是再提醒你一下,不要在鹤鹤面前乱说话。”
裴金玉越是焦躁,就越是会对之前的事反复复盘,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导致全盘皆输。
靳时雨听到这事就更烦了:“知道了知道了,就这一件破事你到底要说几遍?我靳时雨答应了就会做到,别搞得跟犯人一样盯着我。”
“那就好。”裴金玉沉着眉眼,一边盘算接下来怎么做,一边随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真把人当消遣了……”靳时雨嘟囔着不满的话回座,心情恶劣之下就总想找点乐子。
看到在前面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女生拿起发下来的书本正在安静地预习,靳时雨眯起那双狐狸眼,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柳初月没感觉后背一凉,脑子里全是早上白捡的50万块钱。
膝盖只是擦破了一点,再不去医院自己都要愈合了,那这钱和白捡的有什么区别?
看着书上复杂的公式轻轻扬起嘴角一笑的少女,在他人眼中已然是个十足的怪胎。
什么人啊,盯着数学书还能笑成那样?原来真的有人会爱数学爱的无法自拔。
难道这位以后就是他们班的大学霸?-
“啊?要和我换座?”
蓝泽看着明鹤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和自己说这种话,顿时觉得这又是一场自己被无辜牵连进去的play。
“不是,你和裴金玉不是一直坐一块的吗?为什么要让我和你换座啊?”
蓝泽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犹豫地问道:“难道你和裴大小姐吵架了?”
明鹤摇摇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是想让大小姐和男主坐的近一点,这样日后好培养感情。
想了半天,也只能拿出“想坐在前面,这个位置视野比较好”这样蹩脚的理由。
蓝泽就以为裴金玉也是知道并同意的,在明鹤真诚的眼神攻势下,只好放弃自己精心挑选的前排位置,一边搬东西一边和明鹤夸自己挑这个位置有多好。
“也就是我比较善良才跟你换,你看这个位置,不仅不会被前面的人挡住视野,而且还是看黑板反光区域最小的位置,简直是天选之位,你要好好珍惜……”
明鹤敷衍地点点头,一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之前怕大小姐低血糖提前放的巧克力递给他,打断他漫长的自卖自夸:“谢谢。”
男主不是高冷人设吗?怎么话唠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于是,等到裴金玉从七班回到自己的班级,看到的就是坐在自己身后的蓝泽,以及坐的离自己很远,几乎是呈对角线的明鹤。
第29章 “你为什么坐这……
“你为什么坐这里?”
蓝泽正看着桌上明鹤给的巧克力不禁思考,这几年他都长到一米八了,明鹤不会看他还是当初的小豆包吧?
听到这压抑着情绪的平静声音,即使已经很久没见了,但他还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啊?”声音都带着点颤音。
反应过来他又充满信心地支棱起来,没错,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小屁孩了。
他眼神游移,带着一股弱气,“这是我的座位啊,我坐怎、怎么了?”
裴金玉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蓝泽就已经忍不住滑跪了,“是明鹤刚刚找我换的,不关我事啊!”
“那巧克力怎么回事?”裴金玉漫不经心地看向他桌子上那块包装熟悉的巧克力,轻啧一声,挑了挑眉。
蓝泽:“是明鹤给我的啊,不是吧,这你也要拿走?我都把我的好位置换给她了,总要有点报酬吧……再说我都当了那么多次你们的孩子了,连块巧克力都不给也太过分了!”他越说越悲愤,不自觉大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蓝泽后知后觉感受到周围聚集过来的各种复杂视线,尴尬地默默闭上了嘴,若无其事地恢复了最初的高冷。
“我的。”裴金玉只是轻笑了一下,然后在蓝泽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无情地拿走了那块巧克力。
现在用不上他了,居然连绰号都不叫了,直接用一个“你”带过。
蓝泽失去了巧克力,但获得了一肚子窝囊气。
裴金玉捏着那块巧克力向明鹤走过去,内心的烦躁早就快压不住了。
像是一直被压在容器里的蒸汽,现在终于有了冲出去的机会。
她走到低头看书的明鹤面前,伸手挡住那本破书,顺便把巧克力抵上去。
“我把巧克力拿回来了,以后不许给别人。”
明鹤没说话,还有点疑惑大小姐怎么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虽然也有想过擅自换座位会惹人生气,但大小姐这个样子和她预想中的恼羞成怒好像不太一样。
“换回来。”
裴金玉一字一句地说。
明鹤抬起头,看着狭长桃花眼里鲜明的怒气有些发愣。
“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坐一起?”裴金玉看着眼前明鹤一副还在状况外的冷静神色就觉得牙痒,很想在她冷白的脸颊上咬出痕迹,再狠狠吻上那总是说她不想听的话的嘴唇,眼神逐渐带上了点不可见人的幽暗。
裴金玉咬了咬舌尖,刺痛让她清醒过来。
明鹤还是觉得大小姐一定是因为和男主久别重逢太开心了。
只是因为傲娇属性不想表现的那么开心,所以就像现在这样看上去很生气,其实是很开心的表现。
“可是,大小姐不是喜欢蓝泽吗?”在裴金玉的逐步逼问下,明鹤终于把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明鹤看着大小姐在短暂的迷茫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话都有点说不清:“我什么时候……”
像极了被点破隐藏的内心感情的慌乱。
还是想继续骗她吗?
明鹤抿起唇,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很体贴地说:“其实不用刻意瞒着我的,蓝泽本来就是大小姐的未婚夫,而之前会主动提起谈恋爱的话题,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小姐就已经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蓝泽吧?而且他临走前你还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再骗我了。”
明鹤不喜欢这种被隐瞒的感觉。
裴金玉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不然从明鹤口中听到这么荒谬的结论。
“怎么可能?鹤鹤,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和他都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怎么会喜欢他?”
自己害自己,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加他的联系方式……还有婚约的事也是一个麻烦。
明鹤一脸不信,但依然很包容地安慰大小姐:“嗯嗯,我知道,没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裴金玉快被她气死。
虽然平时是很可爱,但固执起来又让人拿她没办法。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信?”
明鹤看着她半天,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可是这也没办法证明吧?”
对啊,这种事根本没办法证明。
“总之,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快点搬回来。”
明鹤看到大小姐的举动和真诚的眼神,有点相信了其实一切只是自己基于原著剧情的臆想。
“如果我坐在你身边,会比蓝泽坐在你身边更能让你开心吗?”
裴金玉失笑,这是什么问题。
“那当然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谁也比不上你。”
明鹤又开始犹豫不定。
大小姐这样做,到底是因为羞涩,比起还没有任何发展的男主,更想让好朋友坐在自己身边?还是因为根本就不喜欢男主?
而且就算这个时候不喜欢,那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三年都不喜欢。虽然对男女主有些抱歉,但两人之间的浪漫剧情还是让她提前破坏掉吧。
明鹤决定一边破坏剧情点,一边要多多观察再决定要不要给大小姐制造机会。
于是悲伤于自己在新学校好不容易立下的高冷人设在顷刻间崩塌还没多久的蓝泽,又苦哈哈地重新搬回了原来的好位置。
真是,折腾傻小子呢!不敢想之后同班的三年还会发生多少次这种事。
他果然是这两人play的一环!
蓝泽决定下课就去找自己的心灵之友诉苦。
因为等他再和明鹤换回来,就已经打了上课铃。
而此刻,被惦念的单方面心灵之友柳初月,正在被一只看起来就一肚子坏水的漂亮狐狸搭话。
“喂,你叫什么名字?”靳时雨踢了踢前桌乖乖女的凳子,引起注意后又往前探头,笑得一脸开朗,“我们交个朋友呗。”
柳初月从根本看不懂的公式上抬起头,转头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你成绩怎么样?”她声音很轻,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下需要靳时雨认真听才能听出来在说什么。
“啊?你声音太小了,稍微大点声。哦,你说成绩啊,这可不是我吹,我入学考可是第六!虽然……”比不上前五的怪物,但也是很牛逼的!
靳时雨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前桌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第六!你好厉害!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柳初月,我愿意和你交朋友,那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了!”柳初月看向她的眼神突然热切起来。
靳时雨看着乖乖女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有点飘,“靳时雨……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随便学学的,真的没什么。”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之前天天被老妈老爸在家和裴金玉那个大怪物比较,处处被碾压,没憋出心理问题都算她随她老妈心理素质强。
“千万不要谦虚,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识学习这么好,这么优秀的同学!”
靳时雨嘴角越发上扬,快要翘到天上去,根本憋不住一点。
“那我们平时可以一起写作业吗?”柳初月听到她淡然自若的语气更加珍惜这个很厉害的新朋友,立马发出了课后一起写作业的邀请。
“当然没问题……”等到靳时雨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答应了这么愚蠢且无聊的邀约。
不是,等一下,她怎么把自己搭上了?
算了,反正本来就是要和这个柳初月搞好关系,之后发现自己其实是欺负她的幕后黑手的时候,乖乖女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靳时雨被眼前伸过来的课本打断了想象中的画面,顿时有些不悦,瞥了眼乖乖女正在一脸诚恳地问她这道题要怎么解。
不愧是好学生,老师还没来呢,这么快就开始自学上了。
靳时雨告诉自己要忍耐,于是扬起笑脸看她问的题目。
……出乎意料的简单。
她不禁抬头看向乖乖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计划已经被看透,却看到了柳初月真诚的表情。
实在是柳初月长了一张过于单纯无害的脸,气质也跟只软乎乎的小白兔一样,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靳时雨很快就讲完了这道没怎么拐弯的题目,窥着柳初月的表情。
不会是在故意消遣我吧?
“原来是这样,”发现靳时雨迟疑的神色,柳初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起来,“抱歉,其实我数学成绩不太好,很简单的东西有时候也会算不出来,谢谢你,雨雨。”
听她这么叫自己,靳时雨浑身不自在。
什么肉麻的叫法。
不过算了,反正现在和她关系越好,之后被“背叛”的时候就会越崩溃。
靳时雨不禁眯起眼,露出愉快的笑容,看起来更像一只预谋着什么坏事的狐狸了。
柳初月转回去,又默默看起了书。
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吗?
早上不仅莫名获得了一大笔钱,现在又收获了一个学习上的好帮手。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看起来还挺好骗的。
柳初月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就算姐姐不在也要好好学习,等姐姐回来就把自己优秀的成绩单送给她当礼物!
到了大课间,早上见过的那位人傻钱多同学又过来找她,柳初月一开始警惕他是后悔了想把卡拿回去,好在好像只是找她聊天。
于是她站在窗台边,一边复习前两节课的知识,一边左耳进右耳出这位不知名同学的声音。
等到抬起头,柳初月注意到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中有不少人都在看向这里,准确来说是看向她对面这位喋喋不休的钱多同学。
惊讶、羡慕、嫉妒……情绪各异。
她终于正眼看向这位不知名的同学。
“那个,请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蓝泽啊!我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当时你也是这样认真听我说话……”蓝泽震惊又委屈,心灵之友怎么会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难道这些年他的思念都错付了吗?
“啊,是你啊。”柳初月这才从小时候的记忆里翻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和现在一样话唠。
年少无知的她当时还以为是盯上她的幽灵之类的东西,后来一度被吓到不敢去图书馆。
“诶?这两人怎么会认识?”
在外面玩了一圈,又结交了一堆新朋友,眼看大课间快结束了,才悠哉悠哉回来的靳时雨看到这一幕,先是震惊了一下蓝家的小少爷怎么会来找她这个平平无奇,只有一张脸好看一点的前桌,然后又想到裴家和蓝家之间的联姻关系,突然眼睛微弯,笑了起来。
随手拍了张照给裴金玉发过去,又发了条消息:【诶,这不是你未婚夫吗?怎么在我们班门口和一个小女生说说笑笑的?】
裴金玉看了眼照片,直接把手机扣过去。
还以为是什么,真无聊。
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回她:【那只是长辈擅自做主,迟早会解除,再乱说我就把你做的更多坏事告诉你母亲。】
随后熟练地把人拉黑。
她和鹤鹤还有事要忙呢,哪有时间理这些闲杂人等。
靳时雨嘴角期待的笑意在看到这条回复时一僵,好端端的心情变得恶劣。
也不知道裴金玉到底从哪弄来的她那么多黑料,明明她反复检查过,应该不会有人看到的。
看到蓝泽还在她眼前晃悠就更心烦了。
“行了行了,都快上课了还堵在别人班门口呢,赶紧回去吧,蓝大少爷。”靳时雨冷酷地拆散两人,朝一脸茫然的蓝泽挥挥手,直接揽着毫无反抗之意的小前桌的肩就回教室了。
蓝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为心灵之友不记得自己难过,还是为心灵之友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抢走而难过。
只有学习……
蓝泽的目光逐渐坚定。
只有学习不会背叛他!
在这一刻,受到打击的少年终于领悟了世间的真理-
而裴金玉所说的要和明鹤忙的事,就是入学第一天晚上住宿的学生要做的整理宿舍里自己带来的行李。
没错,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创造出一个更适合发展感情的空间,裴金玉选择了和明鹤一起入住了双人寝室。
四舍五入就是同居!
至于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帮忙整理,那当然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踏足她和鹤鹤的二人世界。
而对于大小姐突然提出想要住学生宿舍,明鹤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以前就经常面对各种大小姐的突发奇想了。
想要体验一下学生时期的住宿也很正常。
她自然没什么异议。
来到了新寝室,明鹤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毕竟是书中的贵族学校,就算是最普通的双人宿舍空间也很大,学校打扫得很干净,看不到一点灰尘,床也很宽敞,有一个延伸到外面低头就可以看到绿化区花园的小阳台,甚至有两个独立的卫生间。
只是……
“为什么两张床是靠在一起的?”明鹤不禁发出了疑问。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一张床放一边吗?
裴金玉眨了眨眼,语气平静的好像之前刻意叮嘱校方在放床的时候这样摆的人不是她一样:“可能这里就是这种布局吧,你看另一边两个桌子靠在一起不是更方便学习的时候两个人互帮互助嘛。”
她才不要和鹤鹤离得那么远。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明鹤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大小姐要睡在哪一边?”
裴金玉心情很好地看到明鹤开始铺床,自己也模仿着她的动作来做,但是两人最后的成果截然不同。
裴金玉看着自己不管怎么捋,都乱七八糟的好像刚有猫抓过的床单,冒起了一股火。
把床铺好,顺便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也拿出来放在书桌和柜子里的明鹤忙完一抬头,就看到刚刚要和床单斗争到底的大小姐咬牙切齿地在被套里翻滚。
像一条被渔网束缚住的悲伤人鱼。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把自己套进被套里?
明鹤一时有些失语。
她把狼狈的大小姐从被套里解救出来,憋笑憋的很辛苦。
在明鹤的帮助下,大小姐终于从被套中逃出来,尽管脸上布满红晕,但依然强作镇定。
身为熟知大小姐习性的明鹤来说,现在的面无表情就是她感到尴尬的表现。
“咳,谢谢。”裴金玉低着头,坐在经过自己奋力挣扎变得愈发皱巴巴的床单上。
明鹤很想摸摸这个时候的大小姐的头,或者捏捏她的脸。
“大小姐,还是让我来吧。”
裴金玉听到笑声,抬起头。
看到了明鹤那双总是与世界隔着一层什么的凤眸中弥漫着淡淡的笑意,真切地倒映在她的眼中。
像是初冬湖面上那一层薄冰突然碎裂,涌出清澈的湖水,带着冬天特有的清爽明净,与无比真实的微凉触感。
裴金玉来到了那片冰湖边,那股逼人的寒意不仅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更加执拗地伸出手。
因为只有破开那层令人退却的薄冰,触摸到湖水,才能发现冰面下湖水的温暖。
“不要笑我啊。”
明鹤听到了大小姐轻声说道。
她看大小姐低着头小声说话的样子,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以为自己的笑让大小姐难堪的哭了,连忙收敛笑意上前安慰:“没有笑话,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大小姐很可爱,抱歉,我不该笑的……”
明鹤轻轻抱住大小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只是怀中身躯的颤抖并没有停止,反而幅度越来越大。
“对不起,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明鹤皱起眉,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忍住,一定是伤害到了大小姐的自尊心。
裴金玉尽情把脸埋在明鹤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深深吸一口她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淡淡牛奶香混合柠檬的香气,清爽干净,又有点温柔。
要是天天都能抱着鹤鹤睡觉,每天晚上还有一个亲在嘴上的晚安吻,那还有多好啊。
沉默了一会儿,大小姐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
“……亲亲我。”
明鹤摸她头的动作一顿。
“只要鹤鹤亲亲我就好了。”
大小姐撒娇地蹭蹭她的颈窝,有意无意地碰到了明鹤最敏感的耳朵。
明鹤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听到大小姐的要求并不过分,便低下头凑近,却被大小姐伸手挡住。
“不是额头上的晚安吻,”怀里的少女又像小猫一样蹭了蹭她的锁骨,继续用最让人放松警惕的声音说着变本加厉的要求,“要最好的朋友的证明,亲在嘴上的那种。”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裴金玉终于肯抬起脸,露出一双因为发红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的桃花眼,一点透明般的眼泪被包在薄薄的眼睑里,呼之欲出。
看着这样的大小姐,明鹤想要拒绝的话突然就有点说不出来了。
明鹤一手扶着大小姐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捧着大小姐的脸蛋,慢慢低头靠近。
裴金玉屏住呼吸,闭上了眼,心跳逐渐加快。
明明已经是初秋的凉爽天气,屋内的空气却沉闷又粘稠,仿佛甜腻的蜂蜜般在缓慢流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异样的酥麻蔓延开,而呼吸也随着心跳变得急促。
“同学?在不在啊?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宿舍是晚上十一点统一断电!注意时间啊,早点休息!”
宿管阿姨敲了敲门,在门口大声说道。
屋内刚刚奇妙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鹤猛地抬起头,有点尴尬地松开手,对着门外回应了一声:“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阿姨。”
阿姨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
还好还好,入住的不是什么难搞的学生。
等到宿管阿姨走之后,明鹤依然不敢回头。
自己刚刚好像鬼迷了心窍,差点就主动亲了大小姐,虽然说是只是好朋友之间的亲近,但是总觉得……
裴金玉坐在床上忍了又忍,突然站起来伸手把呆站在门口的人拽过来,语气也变得暴躁。
“快点,亲我!”
明鹤看到大小姐眼泪已经落下来了,还气冲冲的朝她索要友谊证明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放到自己已经铺好的床上。
“你要是敢反悔我就……”
大小姐没说完的话被一个清淡柠檬味的吻封住。
裴金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俯身主动亲吻过来的明鹤怔住,紧紧盯着她的表情。
被睁开眼的明鹤发现,又无奈地伸手盖在那双发亮的桃花眼上。
本以为会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居然持续了几秒钟。
虽然只是简单的唇瓣贴着唇瓣,但裴金玉却从中获得了超乎寻常的满足感。
结束之后裴金玉明明心里很爽,第一时间舔了舔被压的殷红的嘴唇,却还要故作不满地抱怨:“干嘛不让我看?”
“一直盯着我看的话,会很不好意思。”
明鹤坐在她旁边,指节修长匀称的手羞耻地捂住自己的脸,冷白的皮肤像是染上了顽固的红色颜料,红的吓人。
宛如燃烧的雪原,画面充满冲击力。
裴金玉看着这样的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偷偷笑得甜蜜。
“为了庆祝我们第一次入住,干脆今晚我们在一张床上睡吧!”
“绝对不行。”
明鹤原本清凉的声音被手捂住,变得有些闷。
啊,好奇怪。
只是好朋友之间的吻,为什么她脑子会这么乱?
第30章 “美学鉴赏到底……
“美学鉴赏到底为什么要写电影观后感啊?还是八百字!”
对于旁边同学的哀嚎,明鹤深有所感。
她喜欢看电影,也不讨厌写作文,但是格外讨厌这种在娱乐活动中掺杂作业的行为。
明鹤撑着头看向窗外,秋天特有的深蓝色天空,万里无云,是出门的好天气。
秋天是很好的,天空很美,很凉快,还有大闸蟹和板栗,有塞进尚有余温的炉膛里烤的流蜜的红薯。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饿了。
夏日的蝉鸣早已消失,只剩下掠过万物的秋风,地面上不断有被吹落的枯叶,黄的,红的,偶尔也有半绿的,逐渐叠在一起。
学校聘请的清洁工尽职尽责地反复打扫,而叶子也尽职尽责地不断落下,青色石砖两边都是堆砌的一丛丛五颜六色的落叶,等待被深埋,被焚烧,化作明年土壤的一部分。
秋天就是一场一年一度的大扫除。
明鹤脑子里突兀地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我们打算去小玲家的家庭影院看电影,你们要一起吗?”
几个女生走过来,问裴金玉和明鹤。
面对她们期待的目光,裴金玉微笑着摇摇头拒绝,那几个女生还想再争取一下,却在她注视着她们的时候不约而同改口离开。
她们在被那双瞳色偏浅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不知为何会有一点紧张和不安。
很荒谬的,仿佛在被什么肉食性大型猛兽锁定了一样。
明明看上去很容易搭话,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在男生女生中都颇受欢迎。
但从开学到现在为止,除了身边的明鹤,好像也没看到有人和她关系更近一点,就算是身为青梅竹马加未婚夫的蓝泽,说话时也没见她脸上多几分笑意。
满意地看到闲杂人等识趣地不再打扰她和鹤鹤的二人世界,裴金玉又对着发呆的明鹤问道。
“鹤鹤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我们回去一起看。”
“没什么特别想看的。”明鹤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向大小姐。
看到她看过来,大小姐就弯起眼眸,开心地笑起来,“我有一个很想看的电影,如果鹤鹤没有特别想看的话,那就来陪我一起看吧。”
明鹤没有异议,对她来说作业就是作业,看什么都一样,于是回答道,“好啊。”
裴金玉见她又开始望着窗外走神,便不怕被发现,直接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
从被阳光照到透红的薄薄耳廓,微抿的薄唇,再到托腮的修长指节,细窄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
怎么也看不腻。
可爱。
想到自己特意准备的电影,裴金玉笑得更开心了。
好期待鹤鹤的反应呢-
“器材室?”柳初月听到靳时雨的话抬起头,那双纯然无辜的杏眼缓慢眨了眨,一边毫无迟疑地把羽毛球迅速打出去。
“对啊,今天体育课结束之后刚好轮到我把那些器材搬回器材室,但是我等会儿有点事,”靳时雨把飞来的球用了点技巧打回去,笑眯眯地和她对视,眼神真诚,“作为好朋友,能帮我一下吗?”
她特意在“好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柳初月捡起掉在不远处地上的羽毛球,握着球拍抿唇笑起来,恰好下课铃声响起。
“好啊,我们是好朋友嘛。”
看着靳时雨离开的背影,柳初月歪了歪头。
作业帮动了坏心思。
假装被骗的话会让她比较开心,之后能更好的帮助她学习吗?
靳时雨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早就被看透,兴致勃勃地提前去器材室门口检查自己准备的陷阱。
她也没什么特别坏的心思,就是想看小前桌在遭受她这个“好朋友”的背叛后一系列有趣的反应,再加上前段时间总是被柳初月逮住和她一起课后学习,少了不少玩乐的时间,她就想小小报复一下……
让她被关个一晚上,不过分吧?
靳时雨咧开嘴笑得邪恶。
器材室虽然听名字是个冷冰冰又漆**仄的仓库,但实际上空间很大,除了保管体育课用到的器材的区域以外,还有专门的休息区,柜子也有补充能量的食物和水,就算被关一晚上也顶多就是受点小惊吓,休息还是有保证的。
所以她才特意选在周三的体育课,因为第二天有体育课的人就会来开门取东西顺便能把哭累了睡着的乖乖女小前桌放出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有其他人发现了这件事,还想要从中掺一脚。
“你看,果然靳大小姐也看不惯她。”看着靳时雨哼着乱七八糟的小曲离开器材室,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躲在旁边的一个女生对同伴说道,“之前假装和她关系好也一定是因为想要整她。”
“哼,我之前就猜到了,不然那个最讨厌平民的靳时雨图什么?”
“明明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穷人,也不知道给蓝泽少爷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那位隔三差五就主动来班级找她!”
长大后尽管长了一张会很受欢迎的脸,但在交朋友方面没有任何长进的蓝泽还是不舍得放弃自己唯一的心灵之友。
再加上从两个童年过家家的“不合格家长”的迫害,他每天都有很多的苦想倾诉,想来想去从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柳初月竟然是说这些事时最好的听者。
然而在不了解个中缘由的他人眼中看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特招生不知为何获得了蓝家继承人的青睐,甚至不顾和他同班的未婚妻也要坚持来找柳初月。
灰姑娘的故事竟会在现实中上演。
而因为蓝泽装出来的高冷气质不敢靠近,或是根本说不上几句话,却怀揣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少女情思的女生们看着有好感的人主动找话题,而柳初月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就对她越来越嫉妒和厌恶。
之前就想对柳初月做点什么让她再也不敢靠近蓝泽,却没想到她居然不声不响抱上了在整个景*英,不管家世还是能力也都处于金字塔顶尖的靳家靳时雨的大腿,每天和她待在一起,她们根本不能,也不敢对柳初月下手。
不过现在,既然发现了靳时雨也并不是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她们也可以顺水推舟一把,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同时获得靳时雨的好感呢。
柳初月推着装满了各种体育课用具的推车来到了虚掩着门的器材室,还没推门进去,就看到从旁边走出来三个女生。
其中两个有点眼熟,大概是和她一个班的,另一个从没见过。
“你以为蓝泽少爷是真的喜欢你吗?只是觉得你这种穷人在景英很稀奇罢了,看清你自己的立场!”
明鹤一下课就推拒了大小姐一起吃饭的邀约匆匆忙忙赶过来,就听到了这句十分具有古早感的炮灰语录,颇有些感慨。
现实中居然真的有人会这么说话。
这是原著中一个剧情点。
在贵族学校爱情小说中也相当经典的剧情,女主因为男主明显的偏爱,被羡慕嫉妒恨的炮灰甲乙丙们欺负,在无助悲伤时,男主则及时赶来赶走炮灰,救下女主。
却因为门锁出了问题,两人不小心被关在漆黑的器材室相处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有人来开门才被救出来。
虽然明鹤很想说这么大的学校,晚上巡逻的保安居然都没有发现有两个学生被关在学校里面了吗?
但是这只是个一切为了男女主谈恋爱而创造出来的世界,就暂且不要追究那么多了。
而本该在这里出场的男主本人,被她用一盒曲奇忽悠的直接回家了,也因此不会有人来救柳初月,所以代替男主,明鹤来了。
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需要她救。
柳初月看着逐渐逼近的三人,看上去还有些茫然:“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装傻了,你就是用这张会扮无辜的的脸骗了蓝泽少爷的吗?”
“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啊,毕竟那种级别的大少爷,平时走在路上根本都碰不到,现在碰到了就恨不得紧紧抱住这条金大腿,幻想着嫁入豪门了吧?”
她们事先调查过了,这附近没有监控,虽说有监控也没什么,但是没有监控的话就可以更肆意了。
两个站在两边的女生一唱一和,而站在最中间的女生一言不发,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等到两人说完就快步走过去,笑容中带着恶意,对着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柳初月高高扬起手臂。
要是被这一巴掌打中,少女柔嫩的脸蛋一定会红肿起来。
然后被一只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握住,停滞在半空。
女生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看向轻描淡写就让自己动弹不得的少女,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和淡淡的慌乱。
“我没有这么想过啊。”柳初月笑容一如既往的单纯,惹人怜爱。
只是爆发出的手臂肌肉并不是这样。
明鹤看着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忍不住露出了惊讶又羡慕的眼神。
好厉害。
之后问问女主是在哪练的吧。
身后却传来两道脚步声。
“鹤鹤,你就是为了她所以没和我一起去吃饭的?好伤心啊,我在鹤鹤心里已经不是第一位了吗?”压的很低又有点哑的声音在她身后轻轻柔柔地响起,带着女鬼般阴郁森然的气质。
明鹤猛地回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笑容浅浅也遮不住眉眼阴霾的大小姐。
以及身后被大小姐拽过来,看上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靳时雨。
“喂,别把我也变成你们play中的一环啊!”
靳时雨的计划是在小前桌被关个一两个小时之后她假装路过,让小前桌以为自己即将得救后再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让她陷入更深的绝望……提前暴露就不好玩了!
“你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裴大小姐臭着张脸,一脚把她踢出去,自己则是拉着还恋恋不舍的明鹤走了。
“大小姐,我还……”
“不行哦,鹤鹤要和我一起去吃饭的,然后是看电影,很忙的。”
看着裴金玉灿烂的不正常的笑容和眉宇间淡淡的阴郁,明鹤果断闭上了嘴。
算了,反正女主看上去自己可以轻轻松松打一个团,那几个人应该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剧情有这么大出入。
但明鹤觉得自己此刻最重要的任务是哄好嘴上没说,但绝对很生气的大小姐。
柳初月刚把这三个小垃圾收拾服帖,坐在其中一个人的后背上叹气,感慨自己的无敌。
却突然听到树林中传出一道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接着她的好作业帮就跌跌撞撞地出现了。
靳时雨和似乎正在忙的小前桌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