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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千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 41 章 “这么喜欢这个吗?你现……


    第四十一章


    谢疑真想一口把他给吞下去。


    他无疑是喜欢苏知的, 有种很浓重的爱怜,恨不得把苏知隔绝起来,不让外界任何事物伤害到他, 哪怕苏知只是在路上不小心踉跄一下, 都会让他神经紧张, 涌起焦躁和攻击欲。


    可同时他对苏知却又有种堪称暴虐的欲望, 想要控制、逼迫……甚至破坏他。


    爱欲浓郁到一定程度, 反倒牵连起了其余恶劣的欲求。


    不知道是因为性别天生的劣性根, 还是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爱欲天生掺杂恶念。


    可惜现在还不能暴露太多。


    收网第一天, 小鸟还没在巢穴里住踏实,如果被剧烈吓到,会有慌不择路扑棱棱飞走的可能。


    好不容易在理智和欲求的拉扯中走到这一步, 谢疑不会容许发生意外。


    不过, 浅尝几口倒是不难实现。


    忍了那么久他要先收取一些利息了。


    enigma信息素已经在柔软的睡衣间隙探索许久,如果苏知是alpha或者omega, 被信息素抚摸过的地方必然已经泛红, 可偏偏他是接收不到信息素的beta, 于是被反复覆盖过的地方依旧是细腻纯然的白色。


    看着真叫人不顺眼。


    谢疑视线在苏知漆黑发梢下的白皙颈侧扫过, 眸中划过冷郁意味。


    他就那么盯着看了会儿, 直到苏知察觉异样, 从怀里抬起头看他, 才伸手掌住颈侧,指腹在喉结处轻轻划过, 垂下的眼看不清神色:“这里,可以亲吗?”


    “嗯……不过明天八点要去研究所,不可以太晚呃——”


    在苏知轻轻的点头中, 谢疑掐着腰猛然把他从被窝里往上提,苏知的脑袋猝不及防顶在枕头上,还晕乎着,颈侧就被猝不及防人一口咬住。


    轻微的刺痛感还没褪去,就又传来一阵微微湿润的燥热,削薄的唇沿着血管的脉络滑动,偶尔舌尖探出舔舐。


    谈恋爱两个月以来,一直温和疏离、克制隐忍的男友,终于用唇舌在他身体上留下第一道痕迹。


    密闭的卧室中,enigma信息素浓度缓缓上升,别墅内专门配备的特殊新风系统,检测到室内enigma信息素浓度超过安全阈值,自动启动,处理系统运作间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声。


    过于细小的响动,被enigma在情欲中仍旧敏锐的五感捕捉,却无法作为示警传递到beta耳中。


    “呜……”


    实话实说,谢疑的动作不算凶狠,咬只是轻咬,刺痛感在轻微的范围内,也没有粗暴扯开他的衣领,一路掠夺,而是动作堪称温和地在颈侧游移。


    可这样缓缓的、细致的亲昵,反而让他生出一股要被细细拆解开的恐慌。


    苏知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但谢疑的手臂霸道地横在他腰后,结实的小臂肌肉隔着衣物仍旧鲜明,一道牢不可破的枷锁,逼迫他只能献出身体、仰起脖颈承受。


    像献祭的纯白羔羊。


    苏知紧张地伸手抓住谢疑的胳膊,如同在风浪中慌乱抓住一颗树木,可眼前的风浪正是树木本身带给他的。


    谢疑挺直的鼻尖戏弄一般在beta小巧的喉结上蹭了几下,在其慌乱到可怜地不住滚动后,才覆上薄唇亲吻。


    片刻后,洇开一道濡湿水痕。


    信息素留不下的痕迹,他会用别的代替-


    和谢疑同居的前几天,苏知原本以为他会睡不好。


    说起来有点令人苦恼,他这人其实稍微有点认床。


    之前从家里搬到学校、毕了业搬到公寓,以及去Z城暂住的时候,都花了至少一周的适应期,才习惯在新居所安然入睡。


    而且,自从六岁那年彻底和父母分房睡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另外一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经历。


    苏知真不确定他能跟谢疑在一张床上睡着。


    苏知做好了失眠的准备,连第二天要喝哪家的咖啡都想好了。


    结果很出乎意料的,第一天他就睡得很顺利,虽然睡前和谢疑亲昵了一会儿,在结束后却很快入睡,睡下后也没有中途醒来,一觉顺顺利利地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睁开眼,他靠在谢疑胸前醒来的时候,还以为靠在抱枕上,下意识搂紧埋进去,迷迷糊糊蹭了两下,察觉到一股明显带着体温的弹性,才意识到不对。


    不是抱枕。


    是男朋友的胸肌!


    苏知连忙结结巴巴的跟谢疑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前一天晚上睡觉前明明特意注意了没有靠到谢疑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睡觉之后身体这么不听话。


    苏知很不解,是因为他有偶尔抱着枕头睡觉的习惯吗?抱顺手了。


    可抱枕和谢疑的个头差距未免太大,不知道为什么没察觉不到手感不同。


    谢疑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然后捧着他的脸颊亲了好几口,把他亲得脸颊泛红、头发也乱了,才放他去洗漱。


    “……”


    早上起床后,谢疑会给他做早餐。


    吃完饭,谢疑先开车送他去研究所,然后去忙自己的工作。


    虽然从任务前线退下来、留任首都,谢疑从此却也不是无事可做原地退休,仍旧有工作要处理,他上次在苏知面前用来遮掩在疗养院住了一周的特训新兵的借口,也确有其事,只不过不在那几天。


    他还那么年轻,刚度过二次发育期,正是enigma身体素质顶峰的一个时期,军方当然不可能放着这么一个资源白白浪费。


    只是相比从前,确实轻松和安全一些。


    况且,谢疑名下有一些产业,从前全权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他原本不在意那些,感想也只有定期打到账户上的股权分红,现在谈了恋爱,倒是起了点亲自过问的心思。


    ——毕竟事业有成的伴侣,听起来比半退休闲散人士更具有社会吸引力。


    谢疑也需要一些事物,分散他在苏知身上投注的吸引力,保持危险的自控平衡。


    于是总的来说,谢疑其实挺忙的。


    不过他把时间安排的很好,不耽误每天接送苏知上下班。


    无论苏知什么时候下班,谢疑总能准时来接他,像个随叫随到的司机。


    于是苏知虽然知道谢疑其实有工作要忙,却总会狐疑地涌出他是不是很闲的错觉。


    今天下班晚,上一批实验收尾阶段,苏知多忙活了一会儿,走出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又累又饿的头晕眼花,一见面就栽到谢疑怀里,哼哼唧唧地喊饿。


    谢疑从车载储物盒里翻出包备用的饼干,拆开喂到他嘴边,问他怎么没在单位吃晚饭。


    苏知咬着饼干,含含糊糊地说当时在跑一个关键数据,没有时间去吃,等跑完数据也饿过头,忘记吃饭这回事了,下班才想起来。


    谢疑的神色陡然沉下去一点,看着苏知咀嚼饼干,脸颊鼓出轻微的弧度。


    他伸手在上面捏了一下,苏知抬起眼睛看他,因为腮帮子鼓着,像个气哼哼的小鸟,谢疑又顺着去摸他的眼角,摸得苏知敏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费解地看他。


    谢疑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一些。


    等苏知吃完饼干,谢疑没在他催促的眼神里拆开第二包,只是道:“稍微垫一垫,让阿姨提前做了宵夜在家里,待会儿到家差不多可以吃上。”


    苏知眼睛一亮:“好!”


    苏知还没见过做饭的阿姨呢。


    那么大一个别墅,当然不可能是谢疑一个人打理,方方面面都有人定时来打理,不过来的不频繁,苏知平时朝九晚五的上班,在家的时候都是休息时间,目前还没和这些人碰过面。


    苏知住了好几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位负责做饭的阿姨,是个中年女性beta,厨艺非常好,是那种苏知这种对吃饭没太大追求的人,也能尝出来的好,而且摆盘非常精细,看着就色香味俱全,和普通家常菜很不一样。


    苏知好奇地问了问,打听出来阿姨先前是在特级饭店掌厨的专业人士。


    苏知充满敬意:“好厉害。”


    阿姨笑着道:“很久不做,手艺生疏了……先生下来了,我去看看汤。”


    阿姨借口去厨房看汤,把用餐空间留给两人。


    别说苏知了,她在这里做了有大半年了,其实连雇主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这个alpha雇主非常古怪,花了大价钱把她从饭店挖过来,每个月付高昂费用,却几乎从不让她干活。


    每个月只拿钱,不干活。


    还有这种好事?


    搞得她忐忑很久,还以为误入某种神秘组织,雇主一副肉眼可见很给人压力的样子,别墅整天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人气,她有时候觉得怪吓人的。


    直到今天见了刚搬进来的雇主伴侣,泛着年轻的鲜活气息,才觉得这栋别墅没那么冷了。


    冷冰冰的雇主好像也融化了一点。


    谢疑从楼梯上下来。


    他在阿姨做饭的时候去洗了个澡,家里有外人,他没穿个睡衣下来,而是又穿上了正经的衣服,黑色半高领针织衫,半修身的款式,很显身材,下身浅咖色休闲裤。


    谢疑走到苏知身旁的位置坐下,餐桌很大,不过他们两个人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挨着坐。


    谢疑看到桌子上的菜都没动:“怎么不先吃?不是饿了?”


    苏知嘟囔道:“等一下你嘛。”


    谢疑:“饿了就先吃。”


    苏知不高兴地在桌子下面踢他的脚。


    阿姨做的比较丰盛,做了四菜一汤,苏知努力半天,也就吃了三分之一,临到睡前,谢疑不让他吃太撑。


    剩下都被谢疑解决。


    enigma的食量好像是个迷,不管多少都能吃下去,并且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端倪。


    苏知好奇地打量谢疑的腰腹,隔着衣物,除了隐约肌肉线条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弧度。


    阿姨做完饭,收拾了厨房就悄声离开了,别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谢疑见他视线频频落在自己身上,问:“怎么了?”


    苏知很富有研究精神地问:“为什么你吃完饭肚子没有鼓起来啊?饭跑到哪里去了?”


    谢疑顿了下,低声道:“看看?”


    然后没等苏知回答,就把针织衫往上撩起,露出大片腰腹,他腹部的肌肉块垒分明,腰侧还有紧实的鲨鱼肌,乍一看十分晃眼。


    谢疑肤色也白,不过不是苏知这种瓷器一般的细腻柔润的白皙,是一种冷色调的苍白,于是腰腹上的伤痕就显得明显。


    苏知原本应该看向谢疑胃部的位置,然而视线一下子就被这些伤疤吸引了。


    苏知端详了会儿,轻声说:“上次在Z城受的伤。”


    谢疑:“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苏知:“唔……”


    他忍不住伸手在那些疤痕上轻轻摸了几下,尤其是腰侧那道最长的伤痕,比他手掌还长的一道,很容易想象到受伤的时候是多么触目惊心。


    这些伤口确实如谢疑所说,恢复得很好,摸起来很平坦,没有任何凸起的手感,所有伤口都没有增生迹象,只有伤口处新生长的皮肤和周围有些不和谐,再过一段时间,就连这点痕迹也会平复。


    看来谢疑是不留疤的体质,苏知想。


    估计是因为enigma的细胞代谢能力比较强,身体自我修复能力超出常理。


    苏知有点羡慕,他自己是特别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随便撞到就会淤青,一个小小的伤疤会留很久。


    离得近了,苏知忽然发现一个小秘密:


    谢疑的腹肌竟然是不对称的!


    左右两侧的腹肌位置有轻微错位,并非完全镜像,所以严格来说,谢疑应该只有七块半腹肌。!


    好神奇。


    苏知数了两遍,发现真的是七块半,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具象化、近距离的腹肌,原本放在伤口上的手指自然地转而碰上去,指尖沿着腹肌的划分缝隙好奇地摸索。


    热热的,没有看上去那样像石块那样硬,原来是这个手感啊,不过怎么感觉越来越硬了……?


    直到指节下的肌肉难以忍受似的猛然抽搐一下,苏知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他现在的行为有多像个流氓,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等一下!手怎么自己就摸上去了……


    “我、我,额,那个——”


    苏知像个被抓现行的小偷,手指羞臊的蜷缩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忽然被谢疑拽着手腕,带着他的手往上,按到左胸口下方一点的位置。


    谢疑说:“在胃里,摸摸看。”


    啊?什么?摸胃干什么?


    哦哦,是在回答他那个饭都吃到哪里的问题。


    苏知脑子顿了好几秒,晕乎乎地想。


    谢疑好较真哦。他都忘了这回事了。


    谢疑沉声道:“你摸一下,是有弧度的,只是被肌肉盖住了,看不出来,但是用力可以摸到。”


    他的手带着苏知微微用力,往下压。


    谢疑问:“摸出来了吗?在掌根下的位置。”


    “……”


    苏知没说话,像是语言系统突然坏掉,呆呆的。


    谢疑又带着他换了个角度,为了力保准确,谢疑握在他手腕上手掌松开,覆上他的手背,调整每一个手指的位置,耐心地问“摸到了吗?”


    “嗯……嗯嗯……摸到了……”


    苏知坏掉的语言系统回光返照几秒钟,胡言乱语叽里咕噜。


    其实他什么也没摸出来。


    实际上,他都快听不清谢疑在说什么了,脑子已经快要变成浆糊。


    谢疑钳着他的手腕有力地按在胃部的位置,触手都是块垒分明的肌肉,整个手掌下面都热烘烘的,触觉完全紊乱了,完全摸不出来哪是哪。


    更糟糕的是这个位置距离胸口很近,苏知手指往上不可避免陷入谢疑胸前。


    “……”


    谢疑掀起衣摆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松开,针织衫垂落下来,并非宽松的款式,弹性有限,衣摆卡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牵扯出紧绷的拉扯感,手臂下仍旧露出一截苍白腰腹。


    谢疑抓紧他的手背,猛的往上一滑,彻底覆盖在胸口,压着苏知的手用力按下去。


    “!!!!!”


    啊啊啊啊啊啊——


    苏知脑袋上疯狂往外冒省略号、毛线团和感叹号,跟系统错乱了一样,一股脑咻咻往外涌出,无数冗余符号纠结成一坨巨大的毛线团。


    仿佛一捧小烟花在他脑海中爆炸,一瞬间把所有处理器都烧坏了。


    ——好大啊,怎么会这么大?


    脑子已经被炸到宕机了,遵循基本人性本能,苏知脑海里只剩下唯一一条朴实的呓语。


    看着大,摸上去更夸张。


    苏知眼睛都发直了,感觉眼前出现重影,垂眼看着黑色上衣夏下两人交叠鼓起的手的位置,两个人的手掌塞进去,把原本就不富裕的衣服撑得更更紧绷,清晰到可以看到两人手掌交叠的弧度,谢疑抓着他的那只手的轮廓。


    到底怎么练成这样的?


    应该有基因的缘故吧,苏知想,谢疑全身的比例都很优秀,这种一般是中了基因彩票,不能单纯凭借后天锻炼塑造出来。


    谢疑胸围宽阔,但肩也足够宽,整体骨架高大,这样维度的肌肉在他身上,不至于让人觉得突兀,只觉得凶悍惊人同时又十分匀称,赏心悦目。


    苏知心里不禁涌现一点同为男性的羡慕,他怎么就没有这么澎湃的肌肉?


    指节被覆盖在手背上的手掌按得往下陷,陷入软韧温热的陷阱。


    谢疑靠在他耳边吐息:“这里,也摸一下?”


    苏知惊醒过来,连忙拒绝:“不要,不要……”


    只是这拒绝软绵绵的,底气不足,哼哼唧唧,不知道是拒绝还是委婉的期待。


    苏知其实悄悄好奇很久。


    从第一面见到谢疑开始,他对谢疑的身材就很有认知,毕竟他和谢疑最开始的接触就是没看清路,一头撞到了这人胸口上,印象想不深刻都难。


    后来断断续续,没少摸到蹭到埋到过,甚至于现在每天都枕着睡醒。


    但是,还真没主动研究过。


    手背上是enigma炽热的掌心,掌心下是一只手覆不住的同样的热度,苏知的手掌被两面煎炸,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煎熟了出锅。


    谢疑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丝丝缕缕的沙哑,问:“放松的时候和发力的时候触感不太一样,要试试吗?”


    ……


    过了会儿,苏知被谢疑抱着坐在腿上,和之前在车里被抱着接吻的姿势一样,正面拥着抱进怀里,一只手抚摸他的单薄的脊背。


    谢疑很喜欢这个抱小宝宝一样的姿势,既能把人完全掌控在怀里,又能迫使对方无法设防,完全露出柔软的内里,很满足恶劣的控制欲。


    别墅的沙发是真皮材质,苏知膝盖顶在上面,下陷,压出向中心收束的皱褶。


    膝盖和皮革磨蹭,发出轻微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两人交叠的手掌在黑色针织衫下勾勒出明显的弧度,连起伏的轨迹都清晰。


    明明是在触碰别人,苏知的反应却像是自己被欺负了一样,脸颊薄红,气息紊乱,眼眸里都是氤氲的水色,湿淋淋的。


    整个人宛如一朵正值花期的玫瑰,浅淡的花朵缀着露水,嗅不到香气,却愈加引人发狂。


    谢疑在他颈侧沉沉地吻着,几次绕到他后颈腺体的位置,为了标记变得热燥的齿尖在腺体处反复磨蹭,可beta未发育的、干瘪的腺体毫无动静,永远无法给出肿胀发热的迎接反应。


    enigma信息素一层层蔓延。


    苏知被他啃得难受,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规律的轻颤,明明谢疑除了亲他脖颈没有碰别的地方,他却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烧着了,被包裹了。


    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心跳也快的吓人,心跳频率近乎疼痛。


    谢疑忽然意识到什么,揽着他的腰身的手往下滑,碾过胯骨,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衣物抓住。


    苏知发出一声呜咽,脊背蹿过一股电流,一片迷蒙的脑中划过闪电,片刻清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异样来源。


    单薄的腰背绷成一股弓一般的弧度,像是随时会崩裂,猝然挣扎起来。


    谢疑却残忍的掐着他的腰身,让他完全挣脱不得。


    那只按在苏知手背上的手用力,带着他略纤细的手掌更往下陷,充分感受掌下肌肉紧绷发力时软韧富有弹性的触感,已经被热度烘得泛起薄红的掌心碾着湿滑的汗液,指节想蜷缩却更深地按住。


    苏知急的快要哭出来,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惊惶:“等等,谢疑,我——”


    谢疑伏在他颈间,呼吸沉沉,眼底浮现狩猎时湿冷的兴味。


    他在苏知颈侧慢慢、慢慢地舔了一口,声音哑得惊人:“这么喜欢这个吗?你现在好兴奋,宝宝。”


    第42章 第 42 章 在他口中搅.弄起来。……


    第四十二章


    知道苏知在得知谢疑的性别后, 不仅没有分手,还飞速和那个该死的enigma进入了同居阶段,穆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穆晴:“……”


    不敢睁开眼, 希望是她的幻觉。


    虽然她没指望苏知因为这件事立刻分手, 苏知肉眼可见地对这段恋情比较上头, 只是想让苏知知道真相、有点对风险的认知, 但这个发展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逻辑在哪里?


    穆晴大为不解, 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喜欢这种比较凶的类型吗?难道不觉得很危险?”


    不应该啊。


    如果苏知喜欢这种看起来有心理变态的, 以前那些追求他的alpha未免出局得太冤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谈个alpha呢!


    苏知认真解释:“老师, 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大只,其实脾气挺好的。”


    谢疑从来没有对他黑过脸。


    倒是他自己,和谢疑同居后, 莫名变得比较幼稚, 经常哼哼唧唧的,有时候还会发脾气, 谢疑也从不介意, 一直哄着他。


    穆晴:“……”


    不是啊, 她又不瞎!!!


    以前没见过enigma的时候, 苏知这种话还能蒙骗到她, 现在亲眼见过人, 知道对方有多危险, 她再被这种恋爱滤镜拉满的话术骗到,可以去看看脑科了。


    拒绝虚假推销。


    太恐怖了, 她怀疑苏知现在已经被某种叫恋爱脑的病毒感染,才能够面不改色说出这么离奇的评价。


    难道认知已经变异?


    穆晴非常担忧这种脑部变异会连带影响苏知的科研能力,会不会把人变傻啊?


    不要啊, 她那么一个天才学生,要是因为谈恋爱谈成笨蛋了,她要报警的。


    她略感忧心地检查了一下苏知最近的实验进度,见还是一如既往,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能搞学术。


    见上一批变异植株的实验结果不好,她没多意外,一开始的预期就不高,苏知已经尽力了,只是实验不是尽力就能改变结果的,有时候做到最后近乎玄学。


    穆晴看了下苏知的计划表,看到他居然把新一批的实验安排在了三天后开始,惊了一下,忍不住道:“怎么这么快?下个月再开新项目吧?那一批新变异植株不是活的挺好的吗,也不急于这一会儿。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你休息几天。”


    “我去你师叔那边要几个实习生,你挑一下,留两个合适的打下手,别什么都自己忙。”


    苏知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他其实挺着急的,因为如果他这边的研究能出成果,对enigma信息素抑制剂的研发会有帮助。


    不过确实如穆晴所说,这不是短期的项目,经常越是心急,结果往往越不好,做研究是个特别考验得失心的工作。


    苏知以前很明白这个道理,也践行的很好,这次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啧。


    穆晴看他那样子,大致猜出来了为什么。


    苏知以前工作也认真,但没有到这么拼命的程度。


    聊完工作,忍不住提醒:“小知,你要注意一点,自己是个beta。”


    “什么?”


    苏知没听明白。


    穆晴没办法,只能说的明白了点:“beta的生殖腔普遍退化,很窄小,容纳alpha都很勉强,更不要说他那种……”


    “enigma的成结反应比alpha还夸张,你看过数据吧?如果他哄骗你要进入生殖腔,你绝对不要答应。”


    会被搞坏掉的。


    穆晴一想到这里,就咬牙切齿。


    都同居了,恐怕苏知已经被吃干抹净。


    如果说alpha是狗,enigma只能是狗的加强版,狗中狗。


    “万一再不小心怀上,就更麻烦了。”


    beta的生殖腔和腺体一样发育不良,连带着整个生育的生理系统都很青涩,生殖腔紧窄,很难进入,相应的也难受孕,男性beta的怀孕概率很低。


    并且一旦怀孕,因为生理缘故,整个孕期会非常辛苦吃力,生产过程中的风险也高。


    她想象不出来苏知受那个罪的样子,会让她有种想刀人的冲动。


    太欺负人了,起了杀心。


    “没有!”


    苏知听懂了,面色涨红、慌不择路、不打自招:“没有!老师,我们还没有……没有到那一步。”


    苏知是个生理课上得很好的beta,不像大多数beta一样把这堂课当场自助睡觉课,上大学后更是因为专业方向,详细学过相关课程,他并不缺乏常识。


    但纸面上的理论是理性的科学、是当做依据的学术,在学术的情景中,苏知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突然联系到自己身上,瞬间就变得十分奇怪。


    “哦。”


    穆晴心想,原来还没做。


    那更糟糕了。


    忍的越久,图谋的就越大。


    她想起那批审批的异常顺利的变异植株,叹了口气。


    她当时还纳闷呢,怎么会天降这种好事?苏知需要新植株,那一批植株就火速出现了,审批得飞快。她当时怀疑背后有什么图谋,只是逻辑上实在没有人有必要那么做,花大力气就为了往苏知手里送点实验材料?就没再怀疑了。


    原来是那个enigma的手笔、


    看苏知的样子,应该还没意识到这点。


    穆晴完全没有告诉苏知的意思,这种事说出来不是给人刷好感吗?


    她才不做那种好人好事。


    苏知的恋爱脑已经够严重了,还是不要再加重了。


    穆晴心绪复杂:“嗯,反正你自己注意着点,身体是自己的,对吧?”


    苏知点头:“好,我知道的,老师。谢谢老师。”


    穆晴问道:“你爸妈还没回来吗?你谈恋爱这件事他们知道吗?”


    苏知:“还没……他们最近在热带雨林跟着野生动物科考队,还要好几个月吧。”


    穆晴在心里又无语片刻,心想苏知的父母也真是心大,每次出去旅游都是半年起步,就这么放心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提醒苏知:“恋爱的事,有时间的话和家里说一声。”


    她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作为老师,她最多干涉到这里,接下来只能寄希望于苏知家里能管管。


    虽然那两个完全放养小孩的父母,不顶用的可能性十分之大就是了。


    苏知嗯嗯两声,答应下来。


    因为这场谈话,苏知接下来几个小时都有点心神不宁,休息的间隙总是想到导师说的话,脸颊就泛起热度。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前几天和谢疑亲密的场景。


    那天谢疑教他辨认不同状态的胸肌到最后,发现他起了反应,趁着他脑子不清醒哄骗帮他,逼问他感受,最后还把他按在沙发上,不顾他的反抗低头含了进去。


    苏知哪经受过这种阵仗,第一次被自己以外的人触碰,就遭遇这种级别的,刺激过了头,极致的快感在生涩的身体上鞭挞,意识被拉入溶解的旋涡,整个人在湿软的高热中全线崩溃,猝不及防丢盔弃甲。


    等意识回笼的时候,眼角已经满是湿意。


    他意识恍惚地看向刚欺负完自己的人,看到谢疑喉结滚动,吞咽下去,又凑上来想要吻他。


    大脑再次宕机了。


    吓得苏知拼命捂住嘴不让谢疑亲,带着哭腔地把人推开,说他不要吃自己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快要被羞耻心淹没。


    这样的事情对意识和经验都一片空白的苏知而言太过冲击。


    那之后整整一天他都躲着谢疑走,不和谢疑说话,也不愿意接吻,被人抱着好好道歉哄了足足半小时,才算过去。


    还心有余悸监督谢疑刷了三次牙。


    ……


    因为导师的提醒,这天下班之前,苏知给父母发了条消息,问他们最近的旅游进度,什么时候回首都。


    过了好几天才有回复。


    回了一长串消息。


    [定位。]


    [小知,我们现在到这里了,观察一个野生猴群!这边信号不好,刚收到消息,我们准备过年前回去,等爸爸妈妈回来和你一起过年啊宝贝!]


    [给你带了很多纪念品呢!]


    收到消息的时候,苏知在家里和谢疑看电影。


    别墅里有专门的影音室,谢疑把灯关了,室内只有影音投注到人脸上的光彩。


    苏知听到手机提示音,打开,看到妈妈发过来的消息,轻轻笑了一下。


    “怎么了?”


    谢疑揽着他的腰侧过头问,低声问,不过并未直接看向他的手机屏幕,像是很尊重他的隐私。


    苏知主动把手机屏幕翻过去给他看,解释:“我妈妈发的消息,他们去热带雨林跟科考队了,信号不好,我前几天问他们到哪了,刚回复我。”


    谢疑看了几秒钟,说:“那种地方是信号不好,我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待过一段时间。”


    苏知眼睛里透着好奇:“是吗?什么样的啊?”


    谢疑给他讲了一会儿热带雨林的事,问:“你父母经常出门旅游?”


    苏知:“嗯嗯,他们俩本来就很喜欢玩,从我上大学住校开始,就经常出去旅游,一年里大概只有两三个月是在首都吧。这次去的时间比较长,五月份离开的,现在都快冬天了。”


    在谢疑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苏知说了些家里的情况。


    苏知的家庭是那种健康完美到几乎只会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家庭。


    家境富裕,父母感情融洽。


    他的父母都是beta,两人家境都不错,两人间的爱情故事简而言之可以总结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自由恋爱,从小玩到大并且志趣相投——都对人类社会兴趣不大,喜欢研究自然——长大后顺理成章的恋爱结婚,婚后也没有任何狗血剧情,生了一个beta小宝宝。1


    两人第一次养孩子,不熟练但是很认真,照着儿童心理教科书,试图copy地饲养人类幼崽。


    什么时候断奶、什么时候分床睡、怎么应对分离期宝宝的情绪问题……等等等等,养一步就查一下资料,非常严谨。


    好在苏知天生性格安静,也算比较乖巧——至少表现出来是这样——不是那种闹腾的孩子,没怎么让他们发愁,养育的还算顺利,没有超出教科书范畴,真是很标准的一个宝宝。


    于是,苏知最终成了一个性格、能力都没有缺陷的人,情绪稳定,精神上也完全能自给自足。


    虽然有点不明显的疏离,但这点疏离感更像是他生来就有的,并非成长过程中的创伤。世界给他的慷慨温柔不多不少,恰好足以让他长成如今月光般的模样。


    苏知的家庭情况,谢疑已经在苏知的背景资料中看到过。


    不过听苏知亲口诉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没有起伏的描述无法具象化过往的回忆,也不会摘录那些仿佛无意义的细节,更无法模拟亲历之人细微的情绪。


    那些细小的喜悦、怀念,或者惆怅的瞬间。


    像一副过去的画卷,朦胧地在眼前展开,诉说时间背后的故事。


    恋人间分享回忆和经历,原本是一个很温馨美好的场景。


    可谢疑却凭空产生一股焦躁的阴郁。


    无论从现在再怎么窥伺,那些过去的、已经被定格的时间都永远无法染上他的痕迹,无法被他占据。


    得到苏知的现在后,比起满足,他内心第一时间涌现起来的居然是更空虚的贪婪。


    恨不得钻过时间的隧道,把那个小小的苏知也一并偷走。


    不够。都是他的。


    ……


    电影不知何时已经被按下暂停键,停在了一格昏暗的画面中。


    谢疑凝沉的视线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甚明晰。


    讲起小时候的事,苏知的话多了些:“小时候他们也会出去玩,有时候带着我有时候不带,家里只有我自己的时候,我就去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我家里有个图书室,我能在里面呆很久。有次不小心在书架角落睡着了,他们还以为我跑出去了,找了半天。”


    他最初对自然科学产生兴趣,就是在最初的阅读生涯中,看到了相关的幼儿科普书籍。


    谢疑摸了下他的脸颊,夸奖他:“好乖,小时候就这么喜欢学习。”


    “那也不是的,”苏知诚实道:“那时候没有学习的概念,就是看着玩,什么书都看。”


    苏知一直对这个世界有种朦胧的好奇心和研究欲,只是大部分很浅淡,没有到能促使他付出行动的程度。


    他像一块小海绵一样,孜孜不倦得汲取这个世界的知识,好奇很多事,但大部分时间却仅仅止步于当一个观察者。


    就像出去玩这件事,苏知其实不讨厌,小时候父母带他出去游山玩水心情也很好,玩的时候很愉快。


    但是一想到要附带那么多准备善后工作、那么多麻烦,他就会生出一股懒惰,做不到像父母那样不辞辛劳的满世界乱跑。


    到现在为止,整整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真的浓烈到让他改变了生活轨迹的兴趣,只有做科研和谢疑两件事。


    苏知小声和谢疑说自己的打算:“等他们旅游回来,我会和爸妈说恋爱的事,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嗯,他们很少问我的私事。”


    谢疑:“好,都听你安排。”


    苏知是被自由的、丰沛的、充满爱意的养大的。


    谢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


    在爱里长大的小鸟 ,只会为爱降落。


    所有威逼利诱都无法真正在他身上起到效果。


    除非苏知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能让他停留。


    只是,像他这样连爱欲都染着昏暗的人,真的能够永远地留下他吗。


    ……


    两个人聊着聊着,谢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苏知抱到腿上了,苏知靠在他胸口蹭了蹭脸颊,像个在窝里打滚的小鸟似的。


    唔,他心想胸肌这个比较软的触感,是谢疑身体放松时候的状态。


    谢疑那天教他辨认了很久,一个知识点反复教了上百遍,教得他都有点形成条件反射了。


    可恶。


    导师说的其实有几分道理,enigma有时候还是有点凶的,比如在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时候。


    跨过亲密接触的线后,谢疑那方面是真的有点强势。


    甚至于……有点变态。


    估计是之前太压抑了,苏知想,他就说总憋着会憋出事。


    事出有因,苏知没办法真的很生气。


    他觉得谢疑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况且,他也不是不舒服,只是太激烈了,难免害怕。


    ……还是坏!


    苏知想着想着,不高兴地用脑袋在谢疑胸口磕了一下,感觉到触感已经变得有弹性,肌肉紧张起来,又抿起唇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谢疑沉默着伸手摸他的下巴。


    他指节上生着薄茧,摸的苏知痒痒的,他下意识躲开。


    但是谢疑手上好像长了眼睛,苏知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被准确地扣住下巴,还被捏了几下脸颊。


    苏知被摸得有点心气浮躁,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在谢疑又摸到他唇角的时候,微微张开口,一口咬住了谢疑的手指。


    粗大的指节被唇瓣吞没,苏知的牙齿不尖利,也没太用力,比起咬住,更像是把他的指节含在口中。


    “知知。”


    喉结轻轻滚动。


    “……”


    空气安静一瞬。


    气氛不知不觉涌起潮热。


    苏知后知后觉意识到气氛的古怪,连忙松开牙齿。


    可被咬住的手指不仅没有趁他松开识趣的逃走,反而往前一顶,整根手指直往里捅,把不大的嘴巴塞满,冷不丁掐住一截湿软舌尖,在他口中搅.弄起来。


    第43章 第 43 章 和以为的不一样,也还是……


    第四十三章


    enigma的筋骨突出, 手上指节粗大,两根手指塞进去就把苏知的嘴巴塞满了,在舌面上压出明显的压迫感。


    苏知觉得不舒服, 下意识卷起舌头推拒, 只是推拒的姿态不太强硬, 裹在筋骨坚硬的指节上, 比起推拒更像舔舐。这是他和谢疑接吻几次后养成的习惯性举动, 被侵入得过于激烈, 于是下意识讨好进犯自己的人,希望对方能因为他的示弱温和下来。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示弱, 不仅不会引起对方的怜惜,反而会招惹出心底更深的施虐欲。


    谢疑从前看似退让的行径,只是某种麻痹猎物的剧目, 并非真的温和。


    修长有力的手指强硬地在湿软的口腔里抽.送了好几下。


    苏知被掐住舌尖弄了好几下, 口水都从嘴角溢出来了,才反应过来, 谢疑用手指玩他嘴巴的举动有多奇怪。


    霎那间回忆起相似的、被唇舌含住的场景。


    前几天起了反应后、被强行按在沙发上吞吃舔舐的回忆一闪而过。


    那种强烈到抽空灵魂的快.感仿佛还残留在脊椎里, 尖锐到几乎暴虐, 舌尖变成灵活黏腻的蛇, 刻意卷着生嫩的顶端, 残忍收紧, 将他拖入浓稠煽情的旋涡。


    崩溃的那一瞬间, 苏知甚至无法确定他是释放还是失.禁,腿根抽搐着想要扭动逃走, 又被人扣住腿肉无法逃开一丝一毫。


    直到看到谢疑抬头唇角溢出的是白色的星点痕迹,他才从满溢的崩溃中抓住一丝浮木般的安慰。


    下一秒,又被男人伸出舌尖舔舐唇角的动作, 彻底烧坏羞耻心和理智。


    ……很惊惧。


    那种被完全压迫到失控的感觉,至今让他一想起就觉得脊背战栗,害怕得想要逃跑。


    相似的场景,勾连起让人大脑烧灼的热度。


    角色调转,虽然此时含在他嘴巴里的只是手指,却让他有种本能的不妙预感。


    苏知慌乱起来,脑海里划过某种悚然的危险感,他控制不住地吞咽口水,软岑岑的舌尖又裹着男人的手指缩了两下,雪上加霜,心脏跳得近乎疼痛。


    惊慌之下,他失了力道,牙齿下意识合拢,一口咬上男人手指,齿间都是硬邦邦的皮肉下骨骼触感。


    好硬。


    苏知听到骨节磕碰的响动,沿着齿骨传来的骨振动让他自己的脑子都嗡了一下,他这一下磕得自己都震得牙酸,想也知道被咬到的人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被咬住的手指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手指又漫不经心在他口中搅动几秒,才停下来。


    谢疑把手指往外抽了一下,没抽动。


    苏知没有松开牙齿,他牙关收得紧紧的,像是应激了的小动物,惊慌下失去反应能力。


    谢疑没继续往外抽,怕把他弄受伤。


    谢疑用拇指指腹在他下唇上安抚地摩挲,原本就被手指抽.送蹭得红润的唇瓣,更像是花瓣一样,又软又热,谢疑揉了几下,低声叫他:“知知。”


    他叫了好几声,苏知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眼睫慌乱眨动,松开牙关。


    “谢、谢疑——”


    手指从他齿间抽出,覆着一层湿淋淋的水光,上面几个齿痕特别明显,深深凹陷下去,有地方好像还出现零星血点。


    苏知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咬得太用力了,用力吞了一下口水,盯着谢疑手指上刺眼的咬痕看,瞳孔紧缩:“……你的手,抱歉。”


    “没事。”谢疑抽出一旁的湿巾随意擦干净手,又板住他的下巴,捏开嘴:“我看一下牙,有没有受伤?”


    苏知糊里糊涂被他掐开嘴,又伸了手指进来。


    谢疑的语气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不容置疑之感,苏知想到他手上被自己咬得见血的痕迹,有点心虚,反抗的勇气溜光光,张着嘴任人鱼肉。


    指尖在他齿根处摩挲,间歇用力按几下,把上下两排整齐的小白牙依次检查一遍,确认没事后勾了一下他齿尖,声线沉哑,语气淡淡不虞:“咬那么用力干什么?牙疼不疼?”


    “唔唔……”


    他又控制不住。干什么?


    苏知被人插在嘴里,话说不清楚。


    被检查牙齿、指腹在牙龈上细细抚摸的感觉很怪异,让他控制不住往外分泌口水。


    苏知差点又想合上嘴巴,不过谢疑捏住他的下颌,卡住某个关节,苏知惊慌地发现他失去对自己嘴巴的控制能力,无法自主合拢。


    苏知不安地扭了几下脑袋,都被谢疑纹丝不动地掐住了,困在掌中。


    在他神色转为惊惧前,谢疑松开手,垂眼掩住眸底深色,手指从他口中褪出,用干净的那只手给他揉了揉发酸的下颌,又擦干净嘴巴周围的痕迹。


    苏知呼吸急促,怔怔地被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推开谢疑的手,惊魂未定地捂住自己嘴巴。


    想了想,又捞起一旁边靠在沙发背椅上的枕头,非常有防范意识地放在自己腿间。


    显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


    谢疑眸色深了下,被他这不知死活的防备小动作勾的心火愈盛。


    可苏知明显已经有点抗拒,不是一个继续下去的好时机。


    计划和实行是两回事,从第一面开始,在苏知面前克制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极其困难的命题,即使他从前在所有人面前都能将这项保持得完美。


    某一个瞬间,enigma有种毫无缘由的暴虐。


    恨不得掐住beta的脸颊,真的把他捅开塞满,才能稍稍缓解。


    他在昏暗灯光的掩饰下,沉沉盯着beta的脸颊,一寸寸描摹。


    幕布投影光线昏暗,但正好有一块亮色投在谢疑腰间。


    他这会儿穿的裤子是休闲款式,材质软,遮掩不住任何端倪,那东西把材质轻软的裤子撑得紧紧的,形状很明显。


    苏知看到直直撑着的位置,眼睛睁圆了一个弧度。


    他忽然想起数据上标注的enigma平均尺寸,迟疑地想,为什么看起来比平均尺寸还夸张一些?这不对吧……难道是光影效果造成的错觉?


    此时此刻,在和男朋友同居好几天之后,苏知终于有了点具象化的危机意识。


    一想到这东西要塞进哪里,他面上忍不住带了点狐疑。


    这个尺寸,会进医院吧——


    这真的科学吗?


    苏知把屁股往旁边挪了一下,不小心碰到遥控器。


    暂停的电影幕布重新开始播放,光影照在两人身上,断断续续,看不清神色,空气浮动。


    在那种危险感达到顶峰的时候,谢疑在苏知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骤然从沙发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往洗手间走去:“我去洗下手。”


    他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将手仔仔细细地冲洗干净。


    苏知稍微有一点洁癖,亲昵的当时没反应过来不会发作,事后会容易介意。


    出来的时候,影音室的灯已经打开了,昏暗的氛围一扫而空。


    原本在里面的人也不见踪影。


    谢疑不算意外,苏知胆子说大很大,什么都不考虑就敢跟他同居,但说小也很小,捋狠一点就害怕了。


    他把放到一半的电影关闭,又把被随手丢到沙发上的靠枕捡起来放回原位,准备上楼。


    结果听到一连串脚步声。


    苏知抱着医药箱从楼梯上跑下来,神色还有些游移,小声说:“你手上流血了,处理一下。”


    伤口不大,苏知的牙齿不算尖利,说是用力也只是咬破了一点皮,他刚才冲洗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血珠子往外沁了,谢疑没把这点伤势放在眼里,这种程度对他而言都算不上伤,明天早上都要不了就会愈合。


    不过苏知这样生活环境比较温和的人而言,显然对一个小伤口也会相当在意。


    用镊子夹着碘伏棉球把牙印依次消毒了一遍,又在一道尤其严重的隐约可见血迹的牙印上小心地贴了块创可贴,苏知眼睫不安地起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疑“嗯”了一声。


    苏知侧过身把用过的碘伏放回去,结果被人就着这个姿势忽然抱了个满怀,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眼前。


    颈侧被人猝不及防俯身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比较重,有点疼,苏知“啊”了一声。


    谢疑伏在他肩头,没等苏知发问,就哑声道:“我是故意的。”


    “……”


    怎么这样?


    苏知有点生气,伸手去推enigma的脑袋,结果一下打在脸颊上,发出一声清脆“啪”的巴掌声。


    苏知惊了一下,倒是谢疑毫不在乎,脸颊在他掌下蹭了两下,挺直的鼻梁划过手心软肉,唇瓣也在掌心厮磨,反而顺着在掌心吻了一下。


    呼吸烫得苏知忙不迭把手缩回去。


    苏知脸都热了,气得。


    过了几秒钟,他才想起来,谢疑突然咬他可能是因为enigma的标记习性。


    性.欲起伏的时候会伴随标记腺体的刻板行为,才控制不住地咬他脖子。


    他想问谢疑是不是不舒服,憋的难受,但是又不太敢问——刚才半明半暗看到的形状有点太吓人了,他心有余悸,很怕问出来后屁股不保——只好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谢疑的脸颊,哼哼唧唧地说:“轻一点嘛。”


    “都有印子了,会被人看到的。”


    谢疑缓缓在咬过的地方舔舐,enigma在标记状态下的特殊唾液有轻微麻痹作用,苏知逐渐觉得那一块麻麻的,感觉很奇怪。


    看到就看到,谢疑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这话说出来肯定又要惹一贯害羞矜持的beta不高兴,他在那块被麻痹的皮肉上用犬齿衔了片刻,埋在苏知颈窝里含糊道:“这个位置在衣领下面,一般看不到,宝宝,别生气。”


    声音哑得要命,热气拂在他颈窝里,像滚了一团烙铁。


    谢疑这样子简直跟作弊一样,苏知都有点觉得他在撒娇。


    他很快忘了谢疑刚才无理取闹乱啃的行为,说:“没有生气……”


    他又不是小孩子,谢疑总这么叫他叫的他耳热。


    “嗯,谢谢宝宝。”


    谢疑单手把他抱起来,另一只手拍了拍他单薄的背,让苏知搂着他的脖子稳定身体,随手关了影音室的设备,抱着人回楼上睡觉去了-


    “方师兄,跟你打听个事,苏师兄是不是和alpha谈恋爱了啊?”


    乍一听到这话,方师兄以为实习生alpha终于在漫长的单恋中患上了臆想症。


    “怎么可能。”方师兄关怀道:“要不我给你放半天假?挂个首都中心医院精神科的号去看一下。”


    他难得良心发现,心想难道是给人安排的活太多,工作压力下都开始说胡话了?


    开什么玩笑,先不说苏知压根就不像会谈恋爱的样子。


    众所周知,他最避之不及的就是alpha。


    当年那两个为了苏知在研究所打架的alpha还历历在目,从那之后苏知就绕着alpha走。


    “不是啊,”实习生alpha哀怨道:“他身上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那种,占地盘的味道。”


    那信息素的味道其实已经很淡,淡到闻不出原本的气味拟态。


    alpha是无法在beta身上留下标记的,即使将信息素注入萎缩的腺体中,也无法随着腺体血管扩散到全身,信息素只能短暂在皮肤和衣物上短暂留存,半个小时,就会在挥发中失去绝大部分活性。


    实习生alpha蔫头巴脑道:“这一闻就是顶级alpha的信息素,都在外面待了一天还没散干净,呜呜。”


    就算是如此浅淡的气息,也能感受到那种凛冽的刺鼻,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攻击性非常明显。


    太凶了,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凶的alpha信息素,这么残留的一丁点都这么凶。


    简直不像是一个物种。


    alpha是像狼群一样的阶级生物,闻到超出自己强度太多的同类信息素会造成打击。


    不小心闻到一次后,搞的他同为alpha的自信心遭到重创,一连萎靡了好几天,身心都很emo,每天一睁眼就是两眼一黑,觉得生无可恋。


    顶A了不起啊?


    这占有欲也太霸道了,堪称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实习生alpha欲哭无泪:“况且,我没对苏师兄有什么想法啊。”


    他之前是因为苏知的外貌惊艳了一下,毕竟谁不喜欢看美人嘛?他就是欣赏一下,念头都没升起来,就被方师兄几句话毒舌得灰溜溜夹着尾巴做人、每天只记得埋头干活了。


    这次纯属被误伤。


    见他说的真情实感,作为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方师兄:“?”


    真的假的?


    他又去问了研究所里的几个alpha,发现实习生居然不是在信口胡诌。


    大概一周前左右,苏知身上开始出现不知名alpha信息素,并且级别非常高,有不甘心地alpha强行凑上去,当天就因为信息素紊乱请了病假。


    方师兄一惊:“!”


    居然是真的!


    他说怎么这几天所里这么清净,没人去苏知面前凑了,原来还有这一茬?


    可恶,他们beta连吃瓜都吃不到第一口。


    方师兄找到机会凑到苏知身边,左闻又闻也没闻出来所谓“alpha在所有物上撒尿”的信息素是个什么味道。


    倒是偶然在苏知垂头的时候,在他衣领遮着的脖子上看到一个咬痕。


    经过他严密的观察,那个痕迹既不是猫咬得也不是狗咬的,99%概率符合人类alpha的口腔结构,犬齿的位置明显比其他深重,甚至比寻常alpha还要更典型一些。


    狗吧这,咬这么深。


    生怕别人看不见呢。


    方师兄:“……”


    这比所谓的alpha信息素惊悚多了。


    他想象不出来平时对感情冷淡拒绝的苏知被一个alpha压着咬脖子的场景。


    就算beta的腺体没发育,无法形成标记,但这样的举动无疑有很强烈的侵犯边界的暗示,占有欲十足。


    甚至有很大一部分beta因为无法标记,非常讨厌这种带有AO性别含义的举动。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方师兄最后还是给实习生alpha放了半天假。


    虽然脑子没出问题,但被高等级的同类信息素压迫确实也挺难受的,他看实习生alpha这几天都萎靡不振,平时摇晃的小狗尾巴都不动了。


    方师兄深谙牛马不能一下子用到底的道理,要偶尔给对方一点温暖的幻觉,提升可持续使用率。


    于是他非常温和地主动给人批了半天假,让他去休息一下。


    实习生alpha受宠若惊,心想方师兄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搞得他还怪不适应的-


    首都研究所知名的的高岭之花beta谈恋爱了。


    对象还是曾经最不假辞色的alpha。


    这个消息迅速在研究所传开,不知道有多少alpha当场心碎,私下里破防诅咒那个alpha诅咒得快要魔怔。


    不过这些苏知就不知道了。


    alpha们被远超出自己的同类气息压迫得很老实,不会跑到他面前自取其辱。


    这天下午,穆晴组织他们同一个师门的人去聚餐。


    科研人员压力太大,定时团建一下放放风是很有必要的活动,穆晴这方面是很大方的老板,从前就经常带他们玩,需要体力的项目对他们这种平时呆在实验室基本不运动人员而言,比起放松更像折磨,就聚餐还轻松点,毕竟美食是最原始简单的快乐。


    穆晴前时间实在太忙了,研究所内斗连着保密项目的事,一直没顾得上操心这一群小崽子,最近保密项目那边缓和了点,马上就回来溜他们。


    这次聚餐选在一个农家乐,吃饭为主,想玩也有玩的地方,下午三四点他们就过来了。


    二十几号人乌泱泱过去包了一整个院子。


    这两个月大家研究所动荡,大家压力都大,这一趟出来玩,算是松口气,颇有点撒欢的意味。


    还有人挽袖子下场去抓鸡抓鸭抓大鹅,亲自抓捕晚饭食材,闹得鸡飞狗跳。


    苏知没参与,但在旁边看到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有人来找苏知聊天,这类研究所内的聚餐活动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社交之一,他性格虽然淡,但不算冷漠,温和有礼貌,有人搭话的话,只要不过分,都会回应两句。


    倒是别人会顾忌一些,大部分自觉地不敢打扰他。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凑到他面前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来聊天的人大多是问学术上的问题。


    而且,都是beta,alpha几乎绝迹了,让苏知感到十分轻松。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苏知身上那股阴魂不散的alpha信息素味道啊。


    方师兄无语地想。


    他们组里beta比较多,虽然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苏知有对象了这件事在研究所已经传开,几乎人人都知道苏知有个占有欲极强的alpha男友,还是个级别高的吓人的alpha。


    当然没人敢再来苏知面前撩拨。


    他带的那个实习生alpha一下车就跑去跟人抓鹅,根本不敢靠近苏知方圆五米,搞得他想抓人交代一件工作上的事都没来得及,简直撒手没。


    他递了一罐冰啤酒给苏知,苏知打开仰头喝了。


    方师兄侧目看他,视线不经意般扫视,不算意外地在他耳后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找到一道齿痕。


    前两天那个牙印不是刚消下去吗?怎么又添了新的?


    苏知是对alpha糟糕的性.癖没认知吗?还是没注意到?


    竟然被人“标记”成这样。


    不会是被骗了吧。


    方师兄眯起眼睛。


    离开实验室,脱掉统一的实验服和黑框眼镜,他身上那股老实平淡的味道也跟着褪去,他本身的长相其实偏向凌厉,这样眯起眼睛看人显得很锐利。


    他想了想,在委婉和直接间犹豫半秒,还是笑了笑,径直道:“师弟,你耳朵后面上有个牙印。”


    苏知闻言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才喘顺气。


    方师兄给他递来一袋纸巾,他小声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擦干净嘴巴。


    然后摸了摸自己而后咬痕的位置,捂着小声说:“嗯,不好意思。”


    方师兄:“ 。”


    原来知道啊。


    方师兄直入主题:“你谈恋爱了?”


    苏知:“嗯,谈了,是个alpha。”


    方师兄:“猜到了,我那个实习生说闻到你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他毫不留情地顺手把实习生给卖了。


    苏知:“很明显吗?”


    他跟谢疑同居之后,身上确实会沾染上一些enigma信息素味道,enigma在外克制,在私人领地难免放松一些,释放微量的信息素标记地盘所属物,这是性别天生的本能决定的。


    ——苏知并不知道,从前谢疑在家里也不往外释enigma信息素。


    他只是beta,虽然预料到谢疑会释放信息素,但感知不到信息素的浓度,不知道谢疑具体释放了多少。


    方师兄:“不明显,只是据说很刺激,应该是个级别很高的alpha。”


    “嗯。”


    苏知没有否认。


    enigma的信息素稀释之后,和alpha的信息素很相似,会被误以为级别高的alpha很正常。


    他有点不好意思,谈恋爱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头一遭,当然也包括这样公开的时刻。


    不过没觉得不能接受,这是早晚的事。


    方师兄含蓄地评价:“……占有欲有点强。”


    “alpha都这样,”他客气地使用中性学术用词:“到处圈地,保留了一些原始习性。越是级别高的越这样。”


    苏知没反驳,慢慢道:“是有点……还好。”


    他不习惯和人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肉眼可见的局促,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害羞,耳根子发红。


    方师兄看了他几眼,忍不住感叹真的很漂亮。


    以前是高岭之花的温和疏离,现在情绪起伏、染上颜色,又是另一番景致,像月光落入凡尘。


    就算他对苏知没什么想法,也忍不住觉得那个alpha真是占便宜。


    命真好。


    方师兄跟他聊了几句,不着痕迹摸清楚状况,啧了一声。


    他确认了,苏知在感情上好像有点迷糊。


    奇怪了,明明以前对alpha很警惕啊?


    怎么现在被啃成这样都能说出来“还好”的评价?


    他一直不知道上帝究竟给这个家境富裕、学业到事业一路绿灯的小学弟关了哪扇窗,现在终于搞明白了。


    原来是恋爱上缺根弦。


    他拍拍苏知的肩膀,笑了,说:“你悠着点,别被欺负了还不知道。”


    小可怜。


    苏知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有点奇怪为什么都会觉得他会被欺负,导师这么觉得,现在师兄也这么觉得。


    方师兄简单聊了几句就不再说了,毕竟是苏知的私事。


    他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刚才听到他们在讨论,吴庸是不是拘留了?我记得你之前去Z城和他打过交道。”


    苏知说:“是,睿环在Z城的项目出了事,他是负责人。”


    方师兄喝了口啤酒,淡淡道:“早晚的事,他野心太大了,又智商不足,没有足够的脑子掌控局面,留在研究所还好,去睿环那种地方早晚要当炮灰。”


    他在学生时代的时候就跟吴庸有点不对付,因为在对方的课题组里实习过经历不愉快结下梁子,这种不对付在吴庸去了睿环科技连拿了好几个专利,把留在研究所寂寂无名的他对比的一无是处后,转变成了一种单方面的轻蔑。


    吴庸每回见他都端着一副成功人士的架子,连头发丝都透着傲气。


    加上前两年研究一直没进展,方师兄很长一段时间心里都不痛快。


    倒不是嫉妒吴庸,他虽然心胸不算豁达,甚至还比较阴暗,没有苏知那样外物都影响不到自己的平稳心态,但科研这条路上的天才多了去了,他要嫉妒的话,真轮不到吴庸头上。


    与其嫉妒那种老男人,不如先嫉妒一下苏知这个年龄更小更有前途的小师弟。


    主要是吴庸那副特意显摆到他脸上的姿态太恶心了,神神经经的,再叠加典型的alpha沙文主义,人还没到就一股臭味儿扑面而来,烦人。


    现在人出事了,他当然不吝啬吃瓜。


    刚才凑过去耐心地听同门们聊了半个小时的八卦,听得身心舒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果然,人生最愉快的事之一就是看曾经的仇敌倒霉。


    方师兄想起来听到的那些事,不禁觉得奇怪:“听说他这次会判的很重,比大家一开始猜的严重两三倍,真要判下来,就算中途能减刑,他也要在监狱待上十几年。这太重了,一般判不到这程度,跟得罪了什么人似的,简直要把他往死里整。没听说他有什么仇家啊,你有听说吗?”


    苏知在脑海里搜寻一会儿,摇摇头,茫然道:“仇家吗?我也没什么印象,我们没怎么接触,在Z城就见过一次面。”


    说完,他“呃”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


    谢疑在Z城的时候见过吴庸,起了点口角,而且吴庸出事的那个项目,和谢疑当时在Z城禁区的任务有牵扯。


    非要说的话,两人间算是有个小小的过节。


    难道是谢疑……


    应该不会吧,他想象不出谢疑以权谋私的样子。


    况且当时在花店里也不算冲突,只是吴庸纠缠他,谢疑帮他解围,两人压根不认识,之后也没有什么交际,吴庸去店里找过他一回,也没再来过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苏知心里却并不多么确定。


    他忽然意识到,除了恋爱中的日常,他对谢疑的其他事其实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苏知想着想着有点走神,跟方师兄聊了一会儿,又被导师招招手叫过去。


    穆晴塞了一碗刚炸出锅的小鱼干到他手里,说:“他们有点玩疯了,今天估计要晚点结束,或者在这里住下,你和你男朋友说一声。看是晚点来接你还是怎么?”


    苏知咬着鱼干,小鱼是在附近的溪水里现捞的,很新鲜,咬一口都是酥脆的口感,咔嚓咔嚓响。


    他含糊道:“好,去说一声。”


    他来聚餐之前跟谢疑说的是晚上八点接他,再往后推好像有点晚了。


    穆晴想了一下:“要不让他过来一起玩?之前不是说一起吃饭,平时太忙了也没什么机会,就趁这次吧。”


    苏知呆了一下:“啊?这合适吗。”


    穆晴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徐也带了他女朋友过来,在车上还和你打招呼呢,这么快就忘了。”


    他们这个团建活动是可以带家属的,就是组里单身比例实在比较高,才显得很想单身人士聚会。


    “行。”这就没什么顾虑的了,苏知答应下来。


    不过他不知道谢疑那边临时能不能抽出时间,提前过来:“我问问他下午有没有工作。”


    穆晴眯起眼睛:“你问问,他有时间没有,没时间就算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不觉得对方会抽不出时间。


    果然,苏知去给谢疑打了个电话,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回来就和穆晴说:“老师,他说现在过来。”


    穆晴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这么快,看来他今天很清闲。”-


    谢疑是中止工作过来的。


    来之前他正在名下一家公司准备开会,之前他不管名下产业的事,聘请了代理人全权打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现在要过问公司事宜,交接不是口头上就能厘清的事。


    接到苏知的电话,他把即将开始的会议取消,临时推迟,另外换了个时间。


    董事会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松一口气,这个空降的老板给人压力很大,公司这一阵子都是高压状态,一场会开始前有好几个高管要准备好速效救心丸。


    现在老板人被一个电话叫走,他们在心中默默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好心人,谢天谢地。


    因为工作的缘故,谢疑身上穿的是西装,太过正式,他中途回家换了一身休闲点的衣物,又洗漱了一下,才驱车前往农家乐的位置。


    谢疑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晚饭已经做好,在院子里支了几个餐桌,一边做一边上菜,大家吃到一半。


    苏知吃的很心不在蔫,穆晴催了他几次,看他吃的跟小鸟叨食一样,很无语。


    苏知就是这点不好,吃饭很敷衍,催也催不动。


    ——她总不能把饭端到苏知眼前硬喂到他嘴里吧?


    说苏知好养活,他一个人是活的还可以,生活确实可以自理,不依赖人。


    但不好伺候也是真不好伺候,细节上很敷衍,把自己照顾的也就那么回事。


    就他这生活习惯,年轻的时候还好,等年纪大点,很容易出问题。


    这小孩,跟他说也不在意。


    穆晴摇摇头,懒得继续管他,低声跟他说陆小姐的事。


    距离顾总被拘留、陆小姐进入首都医院已经快一个月过去,穆晴后来去医院探望过陆小姐两次,说她最近状态还不错,快能出院了。


    案子的审理也进展顺利,穆晴托人打探了下,说判离是板上钉钉的事,顾总也会拘留,而且在离婚财产分割上,会对陆小姐很有利。


    “出院后,她还会在首都呆几个月,处理官司。”


    “她申请了人身保护令,程序如果下来,顾总出狱后也无法和她见面。”


    穆晴其实有点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陆小姐一直是个性格比较软弱的人,事发之后,她其实很担心陆小姐会不会看在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心软原谅alpha丈夫,那就前功尽弃了。


    结果,不知道是案件工作人员引导得太到位,还是陆小姐比她以为的有主见,处理得居然十分干脆利落。


    穆晴:“财产分割里,她准备要Z城的那一套庄园。”


    穆晴最开始不理解,那座庄园作为她被顾总圈养那么多年的地方,不应该很讨厌吗?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理。


    虽然庄园里发生过很多不开心的事,可那个庄园里的大片花园,和那个花了很多心思的花房,也寄托了陆小姐那么多年的情感,当年建造的时候还是她帮忙介绍的工程师。


    陆小姐从此不愿意再回庄园是一种决心。


    能够毫不在乎地继续住下去,却是更深层面上的真正放下了。


    浓烈的恨说明爱过,还有放不下的执念,所以无法面对。


    不恨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旁观了一场爱恨情仇,穆晴很唏嘘,再次觉得谈恋爱没有工作靠谱:“搞的伤筋动骨的,谈感情的代价太大了。好在案件的进展还不错,比一开始以为的顺利多了。”


    苏知觉得好奇:“老师,这案子有人插手吗?”


    他后来因为担心陆小姐,又查了一下相关案件的情况,发现类似的案件处理其实是很困难的,尤其顾总的背景有权有势,这次整个过程实在有点顺利的不像话,像是有人在背后帮忙一样。


    这个穆晴是真没什么头绪,那天顾总被抓压根都不是她报的警,她也一头雾水:“估计有,不过不知道是谁。顾总背景复杂,可能有什么隐秘吧。”


    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和苏知那个enigma男朋友有关系,苏知在陆小姐的庄园中和他遇到过,说明那个enigma估计和顾总有工作往来。


    可enigma实在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太牵强了。


    苏知若有所思,坐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一边喝冰啤酒一边走神。


    过了一会儿,苏知收到几条新消息,他特意注意着手机的动静,一收到就拿起来看。


    果然,是谢疑到了。


    苏知刚起身,准备去外面给男友引一下路,谢疑就先一步自己找到地方进来了。


    他一走进院子,原本热闹的院子很快安静下来,像按下暂停键。


    平心而论,谢疑的打扮不算引人注目,只穿了一件款式简洁的大衣,很低调。


    他本人也不是那种会在公共场合往外放信息素的性格。


    但他本身的存在感太强烈了,高大的个头和俊美到咄咄逼人的相貌,以及低调也掩盖不住的很有压迫感的气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非常引人注目。


    况且,这可是他们研究所知名白月光那个传说中男朋友。


    谁能忍得住不看两眼?戒过毒啊?


    “……”


    最后还是穆晴咳了声,简单介绍了一句“这是小知的男朋友”,然后让他们该干嘛干嘛,氛围才重新热闹起来。


    谢疑在苏知身边坐下,不少人偷偷往他们这边瞥。


    谢疑看向穆晴,主动叫了句:“老师,您好。”


    “咳咳——”


    穆晴不小心呛了一口。


    “来了啊。”


    穆晴看着比在基地研究所那天见面温和多了的enigma,心情复杂。


    她敏锐地看出来enigma在尽力表现出无害,但即使如此,还是和那两个字相差甚远。


    虽然让苏知把人叫来,穆晴却也没有攀谈的意思,略一点头,吩咐说:“不用拘束,让小知带你玩。”


    就去别的地方溜达了,留下两个人坐在一起。


    不过时不时还朝他们这边扫过几眼,似乎是在打量他们的相处模式。


    苏知没注意到这点暗流涌动。


    谢疑坐下来后,他下意识往谢疑身边贴了贴,他喝了几罐啤酒,半醉不醉的,有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粘人,像一块开了自动吸附的小粘糕。


    看得不远处偷瞄他们的同事们心中大惊,心想苏知原来还能和人靠的那么近!


    还是主动的!


    靠近了,苏知在谢疑身上闻到皂角的味道,是谢疑常用的那一款沐浴露,没有香型,只是清淡的洗漱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出来。不过和谢疑同居之后,苏知渐渐能辨认出来。


    他问:“你刚洗过澡?从家里过来的吗?”


    “嗯,”谢疑说,“顺路回去了一趟。”


    好庄重哦。


    还洗漱了一下再过来,衣服看上去也是新换的。


    苏知本来有点紧张,觉得这种带男朋友和同事聚餐的场景略吓人,不过谢疑好像比他还在意这件事,苏知就不紧张了。


    不仅不紧张了,还浅浅的笑了一下。


    他把特意留的一碗炸小鱼拿到谢疑面前,“你尝尝这个,我觉得好吃。”


    炸鱼已经凉了,比起刚出锅的时候少了一股酥脆的口感,不过还是很好吃,凉了之后有种特殊的嚼劲。


    谢疑尝了一个,说:“好吃。”


    他让苏知吃了几个,剩下大半全部解决了。


    过几分钟,店家上了新菜。


    山泉水炖石锅鱼,这家农家乐的主题就是各种各样的鱼,石锅鱼是他们的招牌菜,鱼用的是今天他们自己抓的新鲜溪水鱼,吃起来有层额外的成就感。


    不过苏知没参与抓鱼活动就是了。


    石锅用的是小锅,他们两个人单独一锅。


    大片的鱼肉和底料一起倒入厚实的花岗岩石锅中,焖煮七分钟就出锅了。


    第一锅没有加喧宾夺主的调味料,是原汤煮沸,浓白的鱼汤鲜美。


    谢疑盛了半碗放到苏知面前,没多盛,苏知先前喝了两罐啤酒,喝太多汤容易难受。


    等苏知喝完汤,他又捞了几块鱼肉,浇了专门的鱼汁在上面,不过苏知喝了酒舌头顿,对这种原汁原味的鱼肉有点吃不出门道,吃了一点就不愿意吃了。


    后面加了椒麻调味炖煮的倒是吃的很香,苏知一贯喜欢吃辣一点的鱼肉。


    谢疑给他捞了两盘,摸了下他的胃部的位置,加上苏知之前零零碎碎吃的,感觉吃的差不多了,就没让他继续吃了。


    剩下的时间苏知就看着谢疑吃饭,看得很认真,跟个小监工似的。


    谢疑是中途来的,晚上还没吃饭,这一锅鱼他没花什么功夫就解决。


    他吃饭的姿态优雅又利落,颇为赏心悦目。


    苏知喝了酒反应慢,像个小鸟摆件似的,很安静的看着他。


    谢疑要了杯温牛奶,让他慢慢捧着喝,这一晚上吃的太杂乱了,保护肠胃。


    苏知不太喜欢这个味道,谢疑低声劝了好几次,最后端起来凑到他嘴边喂了几口,才慢慢喝完。


    灌了一肚子汤汤水水,有点不舒服,苏知扯扯他的袖子:“想去洗手间。”


    “好。”


    谢疑跟着他一起起身。


    他们起身离开后,席间人纷纷开始小声议论。


    “我擦,苏师兄谈恋爱怎么看起来那么软啊?还乖乖被喂食,是我的幻觉吗?”


    “既然那个alpha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不能接受,呜呜……”


    “这就是顶A嘛?往那一站就很有震慑力,吓得我腿软。”


    “感觉比很多顶A都凶啊,我邻居就是S级别alpha,感觉没这么有压迫感。”


    “有alpha闻到他的信息素了吗?什么味道啊?”


    “没有,他没泄露信息素,一点都没有。”


    “自制力这么好吗?禁欲系?”


    “……能说出这评价的人这辈子视力水平也就那样了,小心老了被人卖保健品。”


    “这哥们一看就很凶啊,各方面的。”


    ……


    谢疑把苏知送到洗手间门口,看着人进去,在外面等他。


    上完卫生间,苏知在洗手台洗了把脸,微醺的酒意似乎散了点,他拍拍脸颊,走出洗手间,看到谢疑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那地方没灯,显得他深邃的眉目很暗,唇间含着一支信息素舒缓剂。


    苏知发现谢疑把这东西当烟抽。


    看到苏知出来,谢疑把信息素舒缓剂从口中抽出来,朝他伸出手,苏知也顺从的张开手,投入他怀中,“啪”一下埋进他怀里。


    然后脸颊压在饱满的胸口上拱动,左右来回用力蹭了好几下,像是在自助洗脸。


    “软的。”他抬起脸说。


    在谢疑胸前的衣物上留下一片潮乎乎的痕迹,印的大块胸肌轮廓明显。


    原来他在拿谢疑的衣服擦脸。


    谢疑看着他,眸色在灯光下黑沉,没说话。


    苏知又埋回去蹭两下,发出新的点评:“现在硬了。”


    谢疑把他的脑袋从胸前挖出来,迫使苏知仰着头看他,这个角度显得苏知的脸比平时还小一些,琥珀色的眼睛含着湿润的亮色,一汪水似的,白皙的脸颊上浮着没擦干净的水汽,因为酒精的缘故覆着一层浅红。


    乱糟糟的,很容易被欺负的样子。


    谢疑抬起他的脸颊,低头吻了一下苏知的唇角,他嘴里还残留着舒缓剂爆珠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随着低头的动作覆盖上来。


    苏知皱了皱眉,他还是对这个味道很敏感,小声哼哼,说:“好凉。”


    他在谢疑怀里扭动几下,想钻出去,但是谢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小臂牢牢锢着他,苏知像个软弱无力的小虫子在他怀里发出微小的反抗。


    跑不掉,苏知放弃了。


    想到什么,他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被吻过的地方,说:“你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吗?”


    谢疑说:“比这个要凉一点。”


    舒缓剂爆珠是比较温和薄荷味,为了适口性添加了一点甜味剂,谢疑的信息素要比这个冷冽的多,霜雪一样的冰冷,侵入肺腑。


    苏知就拿脑袋撞他胸口,不太高兴的样子。


    好像那股侵略性很强的enigma信息素,真的透过性别的屏障,被他闻到了似的。


    他在谢疑怀里胡乱蹭了一会儿,把enigma胸口蹭得乱七八糟的,自己脑袋上的头发也翘起来,活像个小鸟窝。惹得谢疑警告性地捏了几下他的后颈,沉声告诉他乖一点,才意识到还在外面,安分下来。


    他伸出胳膊,老实地抱住男人宽阔的脊背,好一会儿没说话。


    过了会儿,闷闷的声音从谢疑胸口传来:“谢疑,陆小姐的案子你是不是帮忙了?”


    在谢疑怀里待了一会儿,那点因为洗脸散了点的酒意好像又回来了,苏知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直接问了出来。


    “嗯,是我。”


    过了几秒钟,谢疑低声应了声,没有任何挣扎地平静承认。


    “为什么?”


    苏知困惑地问:“因为正义感?唔,打抱不平?”


    问出这话,苏知自己都很没把握。


    虽然他主观觉得谢疑人很好,但也不得不承认谢疑还没热心到这种会随时随地办好人好事的程度,更何况谢疑当时在庄园,应该是跟顾总有合作吧?理论上不会对合作伙伴出手。


    苏知不是小孩子了,他人际关系疏离,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明白。


    “不是。”


    谢疑摸了摸他脑后翘起的一缕头发,用手指慢慢抚平,面无表情道:“我不高兴。”


    “你被这些事影响情绪,我不高兴。”


    固然没有苏知,他也会出手处理顾总,撞到他眼前看着碍眼。


    但这次最强烈的动机确实是,他讨厌任何别的人和事吸引苏知的注意力、牵动苏知的情绪,即使是负面情绪,他也吝啬地不愿意给出去。


    “哦,这样啊。”


    苏知应了声,不知道是理解了还是没有。


    过了会儿,他又问:“那吴庸的事呢?跟你有没有关系,吴庸你记得吧,在花店见过的。”


    谢疑嗯了声,说:“记得。”


    “让他多蹲了几年,不过,本来也是他应得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线很平稳,没有任何起伏。


    苏知呃了一声,有点困惑,小声说:“我不喜欢他。”


    “嗯,”谢疑说:“我知道。”


    “……”


    苏知确实比较迟钝,但随着接触的深入,终究渐渐意识到,谢疑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方面。


    不同于最开始展现在他面前,那个温和沉稳、有礼克制的形象。


    人皮皲裂开缝隙后,影影绰绰的暗色在背光处游动,随时等待探出触肢绕上他的脚踝。


    有点危险。


    苏知觉得有点冷,没来由的寒意,可谢疑的怀抱明明是热的,一贯比他略高的体温,快要把他烤熟了。


    他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深秋了,空气很凉。


    于是往enigma怀里缩了下。


    苏知又问了个相比之下不太重要的:“实验室的那批材料呢?”


    谢疑:“Z城禁区里拔的。”


    好吧,都招了。


    苏知胸口里装着的那只小鸟垂死地蹬了蹬腿。


    很多很多的问题,如同复杂的绕线,苏知想了有一阵子了,可问出来也就几句话的事,似乎又变得很简单。


    其实还有很多细节没问清楚,谢疑给出的答案细想很古怪。


    什么叫他不喜欢所以就动手?听起来就有点疯。


    不过苏知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喝了酒,脑子动的很慢,问出来可能只是想要得到答案这件事本身,至于答案合理与否是另外需要思考的事,至少他现在没有那个精力。


    谢疑也没有解释,只是按着他后脑的力道紧了点,把苏知按得埋在他胸口都有点窒息。


    忍不住拱了两下,把小巧挺翘的鼻尖抵在enigma胸口肌肉中间的那道凹陷里,才算有了喘息余地。


    两人在树下沉默相拥。


    苏知呼吸不稳地说:“谢疑,你松开一点,好难受。”


    谢疑顿了片刻,还是松开了一点手上的力道,不过仍旧保持着把人环绕在怀里的姿势,松松抱着,随时能收紧禁锢。


    苏知在他怀里转了下脑袋,把侧脸贴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上,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角度,不然挤得鼻尖太难受了,呼吸不过来。


    安静地呼吸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揽着谢疑背部的手松开,转到男人腰上摸了几下。


    找准位置,往下摸去。


    “——”


    他确实是醉了,大胆到还在外面就主动触碰谢疑,是醒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做的事。


    不仅碰了,还碰的很仔细。


    隔着西裤握住后,从上到下都摸了一遍。


    苏知谴责他:“你怎么抱一下就起反应啊?太坏了。”


    苏知的举动堪称惊世骇俗,连谢疑都没预料到他忽然这么做,差点爆发出enigma信息素。


    还好谢疑穿了一件长款大衣,又把苏知抱在身前,把视线挡得严严实实,这颗树下也没灯光,即使有人路过也只会以为他们抱在一起。


    苏知仔仔细细确认了一下,被酒精烤制过的脑袋大惊失色地想,原来他那天在影音室没看错,真的有那么大,比enigma平均尺寸还要大一点。


    他想起来数据上enigma成结的平均尺寸变化,非常苦恼。


    ——不成结都非常吓人了,呜。


    怎么办啊?


    他有些迷茫,涌起一股很缓慢的委屈,潮水一样涨上来,在心底洇开,有点埋怨似的:“你为什么这么凶?不能小一点吗?”


    谢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昏暗中,enigma面无表情,额角青筋暴起,用尽最大力道克制,才控制住不立刻把beta拖走,到无人的小树林里,拆开侵.犯,让他知道不知死活随便撩拨人的下场。


    喝醉了也无法作为脱罪的理由。


    这么生涩,估计塞进去几根手指就要哭着挣扎说受不了,怎么来的那么大胆子,合该长点教训。


    摸了几下之后那东西硬的吓人,好像又变大了,像有生命一样跳了两下,仿佛下一秒就要顶破衣物,顶到他手心。苏知被吓得撒开手,察觉到不妙,像小鹌鹑一样缩在谢疑胸前不动了,试图装死。


    他脑子里乱糟糟划过一些往事。


    苏知在小的时候,其实被要求描述过未来的伴侣。


    那是一堂青春期心理教育课,老师要求他们写下自己的理想恋人,他那时候没什么概念,想了想写下了几个标准。


    温和、稳定、尊重。


    老师笑哈哈地评价说他这些形容词与其说是描述伴侣,更像在描述室友。


    苏知喜欢有规律的、确定的、平稳运行的东西,能让他在不停变换的世界中感到安全。


    在他从前有限的认知中,如果有爱情,应该是这样吧。


    可实际上不是的。


    谢疑不符合他对伴侣的预想,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了,脑子也打乱,无法用擅长的逻辑解决关于谢疑的所有事,变得很苦恼。


    苏知很发愁的叹了一口气


    他也许是醉了,也许是玩了一天累了,眼角蔓起一点湿润。


    深秋的气息和眼前人灼热的体温交织,像是身处一场迷乱的梦境。


    谢疑察觉到他忽然低落下去的情绪,喉结滚了滚,眸色刹那间更暗了些,幽邃得吓人,问他:“不喜欢?”


    苏知不吭声,不和他说话。


    谢疑又掐着他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对视,指腹把脸颊软肉掐得陷下去。


    苏知脸颊红红的,他对酒精敏感,喝了一点就上脸。


    眼睫湿淋淋的,浅色眼眸泛起雾气,不知道是喝醉了难受还是什么,还没欺负就哭了一样,让人心生怜惜。


    可谢疑不仅不可怜他,还想更残忍的欺负他。


    enigma面无表情地在他鼻尖咬了一口,不许他逃开:“喜不喜欢我?”


    苏知被他逼问得不行了,心脏跳得很疼。


    眼睫颤动,哼哼唧唧承认:“喜欢,喜欢你,不要咬我。”


    和以为的不一样,也还是喜欢。


    第44章 第 44 章 美味小鸟饼干预制菜。……


    第四十四章


    等聚餐彻底结束, 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绝大部分人选择今晚在民宿住下休息,第二天天亮了吃一顿早饭再回家。


    苏知却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谢疑留下。


    enigma的性别有风险, 无论是安全起见还是保密原则本身, 都不适合在外过夜。


    尤其, 刚才在树下折腾一番, 无论如何都在外面待不下去了。


    饭吃的差不多了, 再待下去就太晚了, 谢疑给苏知整理好在他胸前蹭的乱翘的头发,带着苏知去找穆晴告别, 说准备带人回去。


    苏知还醉着,眼神很迷蒙地跟在谢疑身边,谢疑揽着他的肩膀帮他固定身形。听到谢疑这么说, 像个小复读机一样, 用力地点头,跟着他的话重复:“嗯嗯, 老师, 我们回家。”


    啧, 穆晴听得牙酸。


    回家。这用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已经结婚了呢。


    她打量了一下苏知的脸色, 觉得绯红得有点异样, 比吃饭那会儿还要红上一些, 眼睛也湿漉漉的, 有点奇怪地问:“怎么醉成这样?”


    怎么上脸成这样?


    苏知歪头看她,“嗯?”了一声, 然后说:“没有醉,老师。”


    还嘴硬呢。


    穆晴扶额,放弃和醉鬼对话, 对着enigma皱眉道:“他喝了那么多,路上会不会不安全?要不别回去了。”


    可怜见的。


    醉成这样被人揣回家,她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她不大乐意,有种看着当面被叼走白菜的不爽,忍不住牙痒痒。


    过了明路,连演都不演了?


    谢疑语气平和,却态度坚定,淡淡道:“我没喝酒,我来开车。”


    苏知点头:“嗯嗯。”


    穆晴:“……”


    还嗯呢,愁死她了。


    “那好吧,照顾好他,他喝了酒,晚上估计会不舒服。”


    穆晴知道enigma的性别风险,确实不好强留,只好作罢,吩咐了enigma几句。


    勉强算是达成一致。


    苏知晕乎乎的朝穆晴挥手:“老师,那、那我们回去了。”


    穆晴眼不见为净,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给他系好安全带。”


    最后一句话是对enigma吩咐的。


    谢疑带苏知坐上车。


    回程的路有一个小时左右。


    苏知坐在副驾驶座上,因为酒精作用,身体坐不太直,坐一会儿身体就往旁边倒,像个小虾米一样蜷缩着着脊背,因为安全带禁锢,瘫又瘫不彻底,不是很舒服,过一会儿就换一个姿势,跟真皮座位硌屁股一样。


    动作幅度不大,不算闹人,但是能看出来不舒服。


    谢疑就把大衣脱了给他,让苏知抱在怀里。


    enigma身量高,衣物也比苏知宽大了不止一点,深秋时穿的大衣材料已经很厚实,抱在怀里满满当当,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苏知抱着衣服,迷茫地安静了一会儿,很快不乱动了。


    车辆启动,苏知在车上晕乎乎的似睡非睡。


    谢疑脱了大衣,里面剩下一件贴身的衬衫,勾勒出紧实的肌肉轮廓。


    路上光线明明灭灭,从车窗外照进来,映得男人神色莫测。


    苏知扒拉出大衣一角垫着脑袋,靠在一旁的车窗上,一会儿闭上眼迷迷糊糊地晕乎一阵子,过会儿又睁开眼看着驾驶座上的谢疑。


    车开到跨江大桥上的时候,前面一段路似乎是发生了交通事故,有点拥堵,车辆排队等候疏散。


    等待的间隙,谢疑侧头看向苏知,低声问他:“知知,难受不难受?晕不晕?”


    苏知正捏着那个鳐鱼玩偶玩,蓝白配色的Q版玩偶被细白的手指捏得歪歪扭扭,鳐鱼脸上的表情从OvO变成~v~。


    细小的绒毛从他指缝里漏出来,衬得手指更加白皙。


    刚才苏知看了好几分钟后视镜上的这个玩偶,谢疑就解下来给他拿着玩。


    “有没有想吐的感觉?嗯?”


    谢疑低声询问,伸手摸了下苏知的脸颊。


    车开了半路,苏知脸颊上的绯红褪去一些,温度也没那么高了,不过还是比平时温热一点,谢疑扣住他一边下颌,用指腹摩挲他一侧脸颊。


    “不想吐。”


    苏知摇摇头,迟钝又乖巧地回答谢疑的问题。


    谢疑车开得很稳,他几乎没有任何不适。


    谢疑略带薄茧的手碰得他有点痒,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被扣着挣扎不开,掌心像是一个牢笼。


    苏知不高兴地张嘴咬了他一口,正咬在张开的虎口上。


    大概没多生气,咬得不凶。


    喝醉了,也没什么力气。


    力道轻飘飘的,与其说咬更像是含住。


    湿润的舌尖从虎口处的皮肤滑过,苏知哼哼两声,浅淡的水声在安静的车厢响动。


    他咬了两口大概觉得没什么意思,舌头抵着想吐出去,但男人反倒掐着他的脸颊让苏知无法松开。


    “……”


    谢疑扣着他脸颊的手指收紧。


    前面传来鸣笛示意声。


    交警过来敲窗示意,疏散到他们这里了。


    苏知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向窗外。


    谢疑松开掐着他脸颊的手,扶回方向盘上,启动车辆。


    苏知呆了会儿,倒回窗户上,对着怀里的大衣看了几秒,忽然说:“这个颜色很像在Z城的时候,你穿的那一件。”


    谢疑:“嗯,是一个系列。”


    他思维有点断片,聊得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很无厘头。


    苏知又问:“禁区里为什么会有玫瑰?”


    谢疑:“辐射变异,基因重组了。”


    苏知嘀咕:“原来是辐射……”


    他分析基因图谱推测出来的,就是辐射变异的特征,看来没有错。


    又不说话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速行驶,绕过事故带,行驶流畅起来。


    迈巴赫提速汇入跨江大桥如灯带般闪烁的车流中,大桥中心伫立着首都的标志性地标,A字形拱桥环绕着直径超过十米的恒光造物,如同一颗明珠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顶端。


    流畅的车身如同一柄利剑,扎入流水马龙的城市街道。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苏知对时间的观感变得不清晰。


    一个小时的车程,在苏知的感觉里,也就是和谢疑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发了一会儿呆,男人的侧脸和窗外各色的灯光的余韵还残留在视网膜里,一眨眼就回到了山顶别墅。


    深夜,安静的别墅像是蛰伏的巨兽,庞大而黑漆漆一片,无端令人发憷。


    谢疑把苏知从车上抱下来。


    苏知其实还能站,他并没有醉到无法走路的地步。


    但谢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拦腰把他抱起来。


    “谢疑!”


    苏知惊讶的叫了他一声,但因为酒醉,语气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谢疑抄着他的腿弯把他抱进别墅。


    别墅的感应系统识别自动开门,谢疑一路畅通无阻的抱他走上二楼。


    他一直没开灯,enigma极佳的视力让他在黑暗中依旧如履平地。


    倒是苏知因为很怕摔倒,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醉酒都醒了点,脑袋靠在男人肌肉紧实的肩膀,轻轻的呼吸,上楼梯的时候抱得尤其紧,很害怕掉下去。


    到了卧室,开门,灯光“啪”一声打开,苏知的眼前这才骤然见到光亮。


    他还没松一口气,就被男人猝不及防扔到床上。


    床铺很厚实,苏知陷进去并不疼,不过猛然被丢下,头重脚轻地懵了一下,在床上晕乎乎地滚了半圈。


    苏知晕乎了一会儿,迟钝地抬起头看向谢疑。


    看到高大的enigma侧身站在床边,从一个银色的金属箱里拿出冷冻试剂,挽起袖口,小臂肌肉紧实流畅。


    苏知凝神看了几眼,发现那是enigma抑制剂。


    谢疑拿着抑制剂,刚解除冷冻的抑制剂针管周围萦绕着一股雾气,寒气凝结出的水雾。


    “谢疑,”苏知叫他一声,有点困惑地问:“你、你打这个干嘛?”


    不是一周前刚打过?


    enigma抑制剂规定的注射剂量是一个月一支吧?


    因为这种抑制剂至今没有研制出天然版本,副作用剧烈,不建议高强度使用。


    一周内连打两支……苏知惊了一下,想阻止谢疑。


    可还没等他开口,几秒钟的时间,谢疑已经把针管扎进小臂,快速注射完了一整管enigma抑制剂。


    “谢疑。”


    苏知叫他,语气带着几分无措,酒意都醒了几分:“你为什么打抑制剂?”


    针管抽出的时候,从小臂上带出几颗血珠子。


    被enigma不甚在意地抹掉,针管丢在垃圾桶里,发出“咚” 的一声。


    谢疑接连解开衬衫顶上的两颗纽扣,低声说:“怕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


    苏知还在糊涂,enigma已经走了过来,手臂支着床沿,体重压得床垫往下陷落,跪在床上,俯身压下来吻他。


    “唔……”


    苏知被亲得说不出话。


    他伸手去推谢疑,常年不和人身体接触的beta,至今仍旧有下意识的抗拒反应。


    但前不久刚被教习过上百遍如何抚摸enigma胸膛的手,已经被训练出稍稍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往下拉了一下,就软弱地往下滑,掌心覆盖上饱满的肌肉。


    enigma的身体俯得更低了一些,微微压住他夹在两人身体间的手。


    “谢疑……”


    嘴巴和掌心都被占满,苏知腰都软了。


    他试图蜷缩起腰身逃离,可床如水波,他陷下去一点,enigma也跟着压下来一点,始终牢牢贴着他。


    背后柔软的床垫和身上隐隐压迫感的enigma包裹住他,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陷阱。


    散开一些的酒意似乎又涌上来了,他仰头,天花板上白炽灯光透过身上压着的男人发梢晃入眼中,引起晕眩错觉。


    下一秒又被enigma放大的俊脸覆盖。


    谢疑接吻的时候没有闭眼的习惯,平时对他体贴无比的人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极强的掌控欲,深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即使苏知让他不要这样也无济于事。


    苏知被他看得受不住,眼皮滚烫,和谢疑对视不知为何比接吻本身还让他心跳加速,像被某种危险捕获了,吞吃进去,他忍不住错开视线,阖上眼。


    过了会儿又睁开,还在看他。


    无论何时睁开,都在看着他。


    谢疑吻了他好一会儿,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苏知失去时间的概念,只记得无数昏沉的呼吸间,enigma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无形却重若千钧地把他钉在原地。


    直到谢疑开始像拆一件礼物一样把他拆开。


    舌尖在颈间拉出湿漉漉的水痕,落到锁骨凹陷处。


    苏知的锁骨平直,被吻过时敏.感地折出明显凹陷的弧度,谢疑在那小窝里狠狠嘬了一口。


    往下,beta胸口弧度平整,不常锻炼的科研人员没有伴侣那样明显的大块肌肉,被咬住时连绷紧都做不到,无措地挣扎起来,却又被男人掐住肩膀控制,防止他挣扎的幅度太大,扯痛自己。


    腰腹倒是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绷紧的时候腰上有两道浅浅的竖痕,谢疑顺着左侧的那一道划下去。


    enigma唇瓣始终没有剥离。


    苏知快要化掉了,被谢疑一点点的硬生生舔化,变成一块融化的冰淇淋甜糕,分不清身上的是汗液还是口水,整个上半身都被另一个人印满了,气息,痕迹,痛苦,欢愉,随着融化的进程沁入皮肉中,领地移交出标记权。


    enigma的指节碰到他的皮带。


    顿了下,缓慢地解开,发出轻微的“咔哒”磕碰声音。


    苏知今天穿了一条浅亚麻色的休闲裤,材质很软,简单束着一条深棕色皮带。


    这颜色衬得他皮肤更为白皙。


    谢疑甚至没有完全脱下他的裤子,只拉开了拉链,也不顾下巴压在拉链上硌得慌,覆了上去。


    苏知蜷缩起指节,哆哆嗦嗦咬住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伸手拽住他的头发,enigma的发质微硬,很凉,但很快被苏知的绯色的手指染热了,他难耐地在柔软的被褥中弓起腰身,神情似痛苦似愉悦,像是身处地狱,被快意凝结成的烈火炙烤,烤得骨头都要碎掉了,电流一股股蹿过脊骨,整个世界朝四面八方撕裂开。


    苏知不受控制地哼出声,喉间是不成语句的喘息。


    抓在男人发间的手指收紧,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会不会把人揪疼。


    太超过了,青涩的部位唯二被取悦的经验都是用嘴这么刺激的方式,谢疑甚至没有给他用手帮忙的过渡阶段,一上来就强硬地用超出常理的愉悦包裹住他,残忍地把他拖入失控的旋涡。


    过了一会儿,谢疑从他膝盖间抬起头。


    enigma的发梢已经被他揪乱了,凌乱地搭落在额间,微微汗湿。


    苏知眼神溃散地和他对视。


    谢疑当他的面舔了一口唇角,然后对着他笑了一下,这个笑有几分轻佻,使得那张英俊的面容透露出遮掩不住的侵略欲,几乎邪气,眼底晦色浓郁。


    这一幕对苏知冲击力极大,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控制不住抽搐一下,脑海中闪过比先前剧烈的空白,不知道是羞耻到崩溃还是愉.悦过度的延迟反应,呜咽一声,眼角滚落一颗泪珠。


    谢疑看着那滴眼泪,视线随之移动,喉结微微滚动。


    enigma上次帮他舔出来后想接吻被激烈拒绝,这次似乎记住教训,啧了声,没凑过去吻他,仅仅是颇为克制地伸出指尖把那一滴眼泪擦掉。


    然后送到唇边吝啬地舔干净。


    苏知呆呆的看着他,眼珠子缓慢移动,直到被谢疑伸手抓住,往腰下带,按着摸了两把才猛然惊醒。


    他吓得也不敢动,掌心下炙热,像被抓住死穴钉在原地,结结巴巴朝伴侣求饶:“谢疑,不要,不要,很疼。”


    他会死的。


    真的太夸张了。


    本来就夸张,enigma的结也比alpha的粗,太可怕了。


    谢疑会在他里面成结吗?


    光是想想,他就很害怕。


    在农家乐的院子里主动伸手碰的时候胆大包天,真要面对了,终于知道害怕。


    害怕也晚了。


    enigma沉沉盯了他好十几秒,才缓缓出声,嗓音极度沙哑,“不做到最后,听话。”


    就是知道今天不能做到最后,才打了抑制剂,怕控制不住。


    过于悬殊的体能差距没有容错率,不用抑制剂强行控制住激素,谢疑无法保证不会强迫苏知。


    抑制剂的效果正是强效的时候,连骨头缝里都泛着阴冷疼痛,副作用也成了一种镇静剂。


    为了降低beta的恐惧,谢疑没再压着他,而是起身靠坐在床头,伸手把他抱到怀里,让苏知坐在他腿上,给beta营造出在上位的、似乎没有被强迫的假象。


    enigma鼻音沉郁,挺直的鼻梁蹭过他的耳廓,问:“用手帮我,嗯?”


    “……”


    苏知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疑帮过他好几次,还是那种更逾越的方式,现在只是要求他用手帮忙,无论怎么看拒绝都太过任性,他嘴巴张了又合上,视线和enigma撞上又避开,在呼吸沉沉的等待中,浑身滚烫地小小声“嗯”了一下。


    enigma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力道不小,没等苏知喊疼以及不要舔完那里又咬他耳朵,就又亲了一口,挨着他的耳朵笑了声,说:“好乖,谢谢宝宝。”


    苏知腰就软了,连着腿也软了,靠在谢疑怀里,忘了刚才想要抗议什么。


    谢疑一条小臂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伸手把自己的皮带搭扣解开。


    衬衫的衣扣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敞开腰腹。


    从胸膛到小腹,一片分明的肌理,肌肉排布成悍然优美的形状,起伏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道。


    苏知顺着往下看,真实窥见庞然的凶物,呼吸都窒了一瞬。


    好吓人。


    怎么这么吓人?


    视觉冲击力无法描述,苏知感觉认知在这一瞬间遭到冲击。


    苏知在教科书和专业资料上不止一次看到过示意图,他对人体并不陌生,也不会因此脸红。


    可真实看到,才得知原来实际接触和纸面上的理论差距天壤之别。


    丑陋倒说不上,颜色也不深,谢疑生活习惯整洁,让苏知有点惊讶的是甚至连毛发都剃干净了,只是形态格外狰狞,跟会吃人一样,让他觉得看一眼都眼皮痛。


    苏知不知道这还是压制过的结果,他压着惊讶的抽气声,紧紧闭着眼靠在谢疑肩上,眼睫颤动得厉害。


    房间里只有两人沉沉交织的呼吸声,咕啾咕啾水声响动。


    谢疑侧头吻他的头发,苏知紧紧咬着牙,连呼吸都是挤出来的,也没精力让他不要没漱口就乱亲。


    似乎察觉到苏知的紧绷,enigma忽然探出,在他唇珠间抵了片刻,挤进唇缝,撬开紧闭的牙关,说:“呼吸。”


    “不要一直用力咬,会牙酸。”


    苏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enigma撬开他牙齿的那两根手指忽然就塞了进来。


    他下意识用牙齿磕了一下,怕又像上次那样留下伤痕,堪堪刹住,没有再用力咬紧。


    好在谢疑的手指在他嘴里插得不深,没有像上次那么坏,只捏着舌尖偶尔搅动一下,除了让苏知把他手指里里外外地舔湿,没有太过恶劣。


    苏知累得不行了,一开始他还会因为仿佛有生命一般的青筋在掌中蹭动惶然,后来谢疑怎么都不结束,他掌心都麻痒到麻木了,只剩下垂着湿漉的眼睫,含着谢疑的手指苦恼地想,为什么还没好?为什么?


    苏知正在昏昏沉沉的腹诽,enigma忽然把手指从他口中抽出,伸手把松松挂在他后腰的裤腰拉下。


    beta身材偏瘦削,实际脱了衣服却并不瘦弱,身材修长匀称,没怎么见过光的皮肤白皙莹润,屁股挺翘,弧度饱满,腿根也有些微微肉感,被拉下去的裤腰勒出一点痕迹。


    没料到谢疑忽然动作,苏知惊讶地咬住嘴唇。


    他的视线在beta咬紧的下唇上扫过,玫瑰一般的靡红,快要被揉出汁水,眸色沉沉。


    看得到吃不到。不能接吻,谢疑有些不快。


    他下颌紧绷,忽然抬手面无表情往苏知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力道不至于很疼,但也绝不轻柔。


    清脆的“啪”的一声,伴随着enigma沙哑冷硬的命令:“侧过来一点。”


    苏知不听他的,迷糊得不行了倒还知道趋利避害,呜了一声扭着腰往旁边躲,却被人早就预料到一般,一把掐住拖回来,摆了个方便的姿势。


    湿漉漉的指节顺着后腰,滑入柔腻凹陷。


    苏知吓得一激灵,一把攥紧:“不要——”


    苏知惊慌地看着他。


    不是说不会做到最后?


    enigma顿了一下,喉间沉沉喘息,闭了闭眼,喉结滚得厉害,额间薄汗浮动,哑声道:


    “放松,只是用手,让你适应一下。别掐那么紧。”-


    洛伦博士过了足足半个月,才反应过来他被谢疑利用了。


    他告诉苏知后很长一阵子,心情略微忐忑,因为答应苏知加入项目组、主动告诉苏知谢疑的情况,是他趁谢疑人在疗养院,瞒着enigma做出的决策。


    enigma打定主意要独自解决信息素问题,拒绝告知伴侣一起面对,这显然是非常不健康的心态。


    眼高于顶的难搞病患难得有需要他操心的一天。


    他也算看着谢疑长大的,以长辈自居虽然有点托大,但确实也没有其他人能为谢疑操心这种小情侣家事了,于是他终究还是多管闲事,用一种讨巧的方式,告知了beta谢疑的秘密。


    但事情顺利解决,谢疑和beta恋人同居感情甜蜜,他逐渐开始察觉到一股轻微的违和感。


    某一天深夜,忽然反应过来:


    等一下,不太对劲,谢疑的人设里有脆弱这种标签吗?


    正如他一贯对谢疑以往的评价,谢疑是个十分目的主义的人,他做的一切事都是有目的的,擅长计算人心,把每个人的情感,甚至有时候是自己的情感,全部当成达成目的的工具。


    博士眼前闪现过十几年前,第一次在基地见到十二岁的enigma的场景,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分化后不久,enigma的首次分化在幼年期,比alpha早很多,enigma第一次分化后都要在基地居住一段时间,接受官方的评估。包括信息素预估水平、体能、性格等全方位的评估,为enigma建立追踪档案。


    这个第一次分化期,是enigma性格最不稳定的时期,剧烈的激素变化让他们变成超强版的“熊孩子”,暴躁易怒且破坏力极强。


    但谢疑从那时候开始,就表现出了非同常人的理智。


    一个年仅十二岁就能在无孔不入的监视记录下,完美控制自己所有情绪的人,真的会在成年稳定许久之后,他面前掩盖不住失态吗?


    谢疑因为谈恋爱焦虑失控这件事本身或许是真的。


    但把这种焦虑表现在他面前,绝对有故意的成分。


    谢疑是装的,所谓交出紧急医疗权限也是个幌子,用紧急医疗权限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注意不到其余的异常。


    他真正的目的是诱导博士出面,去做一个推手。


    那场坦白,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做说客让beta心软,顺理成章投怀送抱。


    谢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对那个beta放手。


    博士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寒意。


    半晌,露出一个心情复杂的苦笑。


    不知道是在想谢疑果然还是那个冷血动物,还是震惊enigma能为了一段感情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


    第45章 第 45 章 没有信息素,也会被引诱……


    第四十五章


    enigma新型抑制剂的项目, 苏知挂上名之后,并没有深度参与,他还是主要在忙自己的项目, 他用谢疑从Z城禁区带回来的那些变异植株, 开始了新一轮的杂交测试实验。


    这一批变异植株的样本数量多、活性好, 实验内容多, 比上一轮的实验工作量多出两倍不止。


    好在苏知这次终于不是单打独斗, 所有事都自己忙活。


    前几天, 穆晴从他一个师叔那里挑了两个方向合适的本校研究生来给他当实习助手。


    最开始只打算招一个助手,穆晴觉得他太辛苦, 坚持给他招了两个,挥挥手给他批了非常充足的经费。


    招实习助手的过程很顺利。


    苏知这个项目的前景肉眼可见地极好,更重要的是他本人的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只要不谈感情就很好相处, 这点在本校里一直小有流传——苏知不知道的是, 因为他的容貌和对alpha们特殊的吸引力,他在校内论坛一直很有名声——加上首都研究所的实习经验也相当拿得出手, 这个机会无疑是个香饽饽, 于是很轻易地就招到了合适的实习生。


    助手是一男一女两个beta。


    苏知考察了一阵子, 这两个助手专业还算扎实, 加上在细节上认真负责, 比较爽快地留用了。


    他没有指望助手做完所有工作, 苏知在研究上是偏向严谨的性格, 他招这两个助手只是为了分担那些基础的、重复的工作,核心的部分还是他自己把关。


    无论是出于对项目本身的负责, 还是这个项目对enigma信息素抑制剂研制的特殊意义,苏知都不放心假与人手。


    不管怎么说,有了两个助手, 苏知平时的工作负担大大减轻,不用再时时刻刻盯在实验室。


    多出来的时间,他有时候休息,有时候干点别的。


    这天,苏知上午从实验室回来,就没再出门。


    他对着别墅里大片的空地,琢磨了一会儿设计稿,他实际看过别墅的环境后,觉得虽然地方足够,却并不适合陆小姐的庄园那样造一个玻璃花房,这边自然环境很好,无论是从建造成本、打理难度还是整体风格,都更适合建造一个开放式的花园。


    周围都是自由的山林,花草只能被拘束在透明的罩子里,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显得可怜。


    如果有名贵的品种,单独设置小型的调控系统好了。


    当然,毕竟是谢疑的房子,苏知问了他的意见。


    谢疑自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他对苏知提出的一切要求都全权顺从,毕竟花房的事他已经交代了最初就是为了和苏知套近乎,他对这些本身没什么想法。


    苏知是因为谢疑主动承认了才知道这点,其实从enigma积极的参与中,很难看出来他真实的喜好,男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一股相当认真靠谱的味道,像是精密的机器,喜欢不喜欢的,在他身上占据的比重太渺小了。


    谢疑迄今为止的全部喜欢只体现在和他谈恋爱这一件事上。


    谢疑行动能力很快,大致的方案定下来,这两天花园已经找了人开始动土,规划空间。


    勾勒完几张设计图后随手堆在一旁,苏知通过远程监控看了会儿实验室的情况,有点困了,迷迷糊糊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很大,和苏知那个小公寓里的不一样,说是一个单人床也很合理,材质又软硬适中,实在很适合睡觉。


    苏知睡的不深,不到一个小时,被谢疑回家开门的动静惊醒。


    谢疑下午有工作,没在家,苏知听他说是名下有几家公司股份之类的,正在查账,他没学过相关的内容,对这些不了解,谢疑拿着报表给他看,只看得他眼睛里冒圈圈,隐隐约约地觉得很厉害。


    谢疑似乎是开了一下午会,中途给苏知发过几条消息,一直忙到傍晚回家。


    苏知迷迷糊糊睁开眼,呆了一会儿,视线清晰的时候,就看到enigma已经走到他旁边,脱了外套,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把他从沙发上抱着起来坐着。


    谢疑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宽大的手掌在他背上摩挲,enigma曲身半跪在沙发上,半抱住他,和他抵着额头,低声问:“怎么不盖上毯子?这么就睡着。”


    苏知不好意思地说:“忘记了。也不冷。”


    别墅里有恒温系统,其实不算冷。


    不过刚睡醒,感官复苏的时候有点过度敏感,被谢疑抱上来时打了个小小的战栗。


    enigma嗯了声,说下次不要忘了,然后就低头吻他。


    先是亲了好几下他薄薄的眼皮,苏知这里皮肤太薄了,非常敏感,被亲得一直眨眼睛,眼睫扑闪得像是蝴蝶一样,脸一个劲往旁边扭,想躲开,却被谢疑几根手指钳住下巴动不了,在脸颊上掐出两个往下陷的印子,苏知唔唔推了谢疑好几下,男人才把嘴唇从他眼皮上挪开。


    亲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往下含住柔软的唇瓣。


    亲吻在同居后成了随时随地会发生的事,苏知渐渐变得习惯,enigma的舌头钻进来撬动他的牙齿,苏知因为身体本能的羞怯牙关闭合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顺从地张开嘴,允许唇舌的侵入。


    有力的舌尖卷着他的搅动,谢疑亲吻的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强势,像是一场捕猎,舌头找到他的就不松开,极尽地逗弄和欺负,时不时还会用牙齿咬,亲一会儿就麻得不行。


    如果舌头有情绪,苏知那条软软的舌头此时一定眼泪汪汪了。


    “咕啾咕啾”的水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动,混着压抑的喘息和轻哼。


    苏知被亲着亲着腰就挺不直了,被enigma叼着唇瓣,从沙发上抱起来,换成了坐在人腿上的姿势。


    这是谢疑最喜欢的姿势,像抱小宝宝一样把他抱在怀里,方便控制住他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其次是在床上深深压着他,用身体整个把他笼罩住。


    亲了没几口,苏知的呼吸滚烫起来。


    真奇怪,他很费解地想,明明他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不会发生信息素结合反应。


    可亲着亲着,他却渐渐觉得谢疑的气息在鼻端变得明显,存在感强烈地覆盖他的感官,让他只能闻得到谢疑、感受得到谢疑,变得非常像教科书上描述的信息素结合反应那样,对一个人的气息剧烈着迷。


    甚至于,亲了一会儿后,他的胳膊都环绕到了enigma脖子后面,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否则就要因为软绵绵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虽然谢疑的小臂卡在他的后腰上,可以完全接住他,可那样就成了全部被控制住,苏知莫名有点害怕。


    ——可他没意识到这样主动地抱住enigma的脖子,也是一种投怀送抱,甚至把身体贴的更紧。


    两个人的胸口贴在一起,体温连带着心跳一起传递过来,enigma的心跳声很重,带着苏知的心跳也剧烈起来,像是小鸟在里面一下下扑腾,渐渐地他无法分辨某一个时刻的心跳声,究竟是谢疑的还是他自己的,似乎完全重合了。


    像是被enigma的心跳和呼吸给困住了,爱意成了世界上最小的囚笼。


    ……没有信息素,也会被引诱吗?


    苏知在接吻的间隙里,嗅着谢疑身上淡淡的气息,无法确定的想。


    总不能到了这个年龄还分化吧?难道要变成一个行走的罕见病论文案例?


    苏知脑袋烧灼、毫无依据地胡乱揣测,怀疑自己坏掉了。


    亲了足足有十分钟,苏知那点困意的余韵,被亲得完全清醒了。


    苏知的口水控制不住要往下淌、从而开始挣扎的时候,谢疑终于放开他,在他唇瓣和下巴上略重地咬了几下,低头埋在他肩窝,深吸了好几口气。


    苏知感觉到谢疑呼吸很深重,男人的脑袋抵在他肩头蹭动,是个有点焦躁的频率,呼吸沉沉的,幅度很深地在嗅闻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不单纯是因为性冲动,苏知小声喘着气,平复呼吸,问他:“你怎么了?”


    谢疑的声音埋在他肩膀里显得有点闷:“开会的时候有个易感期的alpha,味道很难闻。”


    enigma的五感敏感,对声音、气味的感知成倍增加,在人群中的负担比别的性别都要严重。


    苏知最近看了很多enigma相关的资料,知道了很多关于enigma细节的知识。


    比如他现在知道了偶尔会感觉到很沉重、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是enigma的信息素浓度超过了某种界限导致的,对beta造成压迫。


    苏知不知道那种感觉,但怎么想都很不舒服。


    他偶尔闻到过重的试剂气味都会鼻子难受,而在enigma的观感中所有气味都是被放大的。


    统计文献里,很多enigma都因为过于敏锐的感官,患有超敏综合征,继而引发相关心理问题。


    超出常人的体能在造就enigma常人达不到的能力的同时,也带来了数不清的生活上的困扰。


    苏知抱着谢疑埋在自己颈侧的脑袋,问他:“那个易感期的alpha是什么味道?”


    谢疑说:“辣椒味。”


    苏知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确实比较刺激,这个信息素味道好少见。”


    谢疑说完忽然衔住苏知颈侧,猝不及防咬了一口,苏知“嘶”了声,抱着人脑袋的手都抓紧了,谢疑又很快松开,伸出舌头舔咬过的地方,过了几秒钟,语气低冷地说:“不许笑。”


    苏知惊讶了一下,觉得谢疑真的心情很不好,少见的情绪泄露。


    但是为什么不让他笑?苏知有点委屈,不理解谢疑为什么忽然凶他。


    谢疑顿了下,补充道:“不要提别的alpha。”


    苏知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谢疑大概是吃醋了。


    这也要吃醋?好霸道。


    而且,苏知拽了拽他的头发,不满地说:“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先提的。”


    谢疑闷在他肩窝里说:“好的,对不起,宝宝。”


    认错态度良好,但不知道会不会改。


    苏知就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谢疑这样有点坏,很胡搅蛮缠,但他却无法真的生起气来,还觉得谢疑这样子有点可怜。


    ——也不知道怎么从这么大的块头上看出可怜这两个字的。


    苏知把指尖插在他发梢里,轻声嘀咕,语气放软了点,带了一点安抚的意味:“我都不认识他。”


    “嗯。”谢疑低声应道。


    谢疑一直手掌住他颈侧,开始啄吻他的脖颈,唇瓣一直描摹到耳根,咬着他的伴随着沉沉的呼吸声,干渴地汲取苏知身上的味道。


    苏知有点捉摸不透:“你一直闻我,这样能缓解吗?我没有信息素。”


    被杂乱的外界信息素刺激到的话,嗅闻伴侣的信息素确实可以缓解,帮助稳定焦虑的情绪。


    但是苏知作为beta并没有信息素,他身上只有自己原本很淡的混合了沐浴液的体味,这样的气味在enigma的感官中,鲜明程度应该远远比不能和信息素相比。


    谢疑“嗯”了声,他似乎冷静了一点,说:“可以,只要是你。”


    “你身上的味道,对我有安抚作用。”


    苏知想了一会儿,还真起来了相关原理。


    他以前看到过资料,在远古的ABO性别分化出现前,人类就已经有用气味求偶的说法,据说和基因有关,天生喜欢对方的味道,一靠近就心情愉快、激发求偶欲望,人们叫这种叫费洛蒙吸引。


    信息素其实可以说是一种分化加强版的费洛蒙。


    在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身上,其实仍旧存在着这种本能的费洛蒙吸引,只是在AO信息素的对比下,程度非常轻微,不会像AO那样成为择偶的主要筛选条件,甚至很多beta终其一生不会遇到这种费洛蒙吸引,所以基本没有人在意。


    这是没办法的事,公众往往喜欢刺激反差的话题,beta们没有信息素的生活太平淡了,缺乏戏剧效果。以beta的爱情故事为主题的创作,甚至都要归类到文艺片里,探讨人性在脱离信息素后的深邃情感。


    唔,他觉得谢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是正常的。


    还好,他没有坏掉,苏知放心了。


    苏知正在严谨地思考科学频道,就猝不及防听见谢疑在他耳边接着道:“所以,吃你的东西,也会让我心情很好。”


    “……”


    苏知呆住了。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但是并没有。


    因为谢疑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明示地放在他微微起了反应的部位上,隔着轻薄的衣物捏了一下,捏得苏知发出一声闷哼,脊背蹿过细密的电流,前几次被取悦的经历如同毒药一般在他脑海里回笼,几乎立刻攫住了他的神智。


    谢疑嗓音很沉,带着沙哑的引诱:“我帮你。”


    帮什么?


    帮他……然后又吃下去吗?


    苏知瞬间面红耳赤,一眨眼变成蒸汽小鸟,往外噗噗冒热气,把人一下推开,着急地找借口推辞:“不要,我、我饿了——该吃饭了!先吃饭!”


    谢疑被他推得往沙发后背上一倒,他本来就没用太大力气环绕住苏知,看着人慌乱地从自己身上跳下去,跑到沙发另一侧看着他。


    谢疑唇角勾起个微小的弧度,似笑非笑,在苏知警惕的视线中,起身往厨房去了。


    ……


    谢疑花了半个多小时做了晚饭。


    虽然有做饭的阿姨,但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过来别墅,只有谢疑有事来不及做饭的时候会来,平时家里的饭大部分是谢疑负责的。


    晚饭是烤苹果牛排饭,煎得正好的牛排配上酸酸甜甜被烤得软乎乎的苹果块,牛排被细心地切成小块,方便取食。


    谢疑还切了一份菠萝,当做饭后水果。


    不过苏知是个猫舌头,吃了几块就不吃了,全部推给谢疑解决。


    饭后被谢疑拉着去散步的时候,苏知和谢疑讨论了花园的具体设计。


    虽然谢疑是为了讨他欢心才有的这个想法,苏知还是希望他能通过参与感体会到一点乐趣。


    洗完澡,谢疑把他困在身下。


    傍晚被打断的亲密死灰复燃,苏知想起谢疑说的那些大胆的话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但年轻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被擅长捕猎的enigma用快乐做成的陷阱捕获,被捏着腰揉了几下就只记得抖了,推拒的手也变成环抱。


    同居后,他们不是每天都擦枪走火,频率大概是隔两三天一次,这对enigma而言是个很克制的频率,而且每次都没做到最后,谢疑确实说到做到,迄今为止只用手指让他适应,已经很温和。


    可即使如此,对苏知而言也已经足够难以承受。


    指节刚一探入,苏知就控制不住地往上耸,想要逃跑,又被死死掐着腰按住。已经几次了,他都无法适应这种被拓开的恐怖入侵感,enigma的手指修长,筋骨明显,指节处略粗大,存在感十分强烈,吞没的时候,苏知能感受到每一寸手指的形状。


    指腹微微的粗粝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苏知咬着谢疑的肩膀,眼泪和哼声一齐往外涌,大脑被交织的残酷和愉悦充斥,几乎要在这种烟花般绚烂的冲击下死去。


    他忍不住往下伸出手,试图推开enigma的手腕,想让他出去。


    声音里带着战栗的哭腔:“谢疑,不要,你走开——”


    “放松。”


    男人不为所动地伸手把苏知推他手腕上的手扯开,手背上的青筋蔓延到小臂,不顾肩膀上骤然加重的力道,残忍地抵到底。


    “……”


    苏知瞳孔微微扩开,视网膜倒影白炽灯,有一小会儿已经失去视物能力,眼前的一切都是涣散的。


    还是小腹处被舔舐的动静让他回过神,瞳孔聚焦,眼珠翻动,费力地往下看。


    enigma抬头,舔干净下唇蹭到浊痕,顶着一张英俊沉郁的脸,突然说:“甜的。”


    苏知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吃就吃了,怎么还要评价一下?!


    苏知把他的脑袋用力从小腹上推开,结巴起来:“你、你在胡说什么?”


    怎么可能是甜的?


    “没胡说,今天吃了菠萝,会变甜。”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被谢疑那个“吃了他的东西会心情好”的诡异说法,苏知羞耻过后,居然还有余力想,他只吃了一点菠萝,剩下的都是谢疑吃的,要变味道也是谢疑变,不是他。


    “……”


    不对,他想这个干嘛?


    苏知已经没力气了,谢疑却还没结束。


    他的手软绵绵地握了几次握不住,谢疑沉沉看他两眼,忽然伸手把他翻过来,在苏知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按住他的后颈,同时挤进他腿间。


    “唔唔——谢疑,不要——”


    苏知的声音被捂在枕头里,显得闷闷的,他伸手抓在枕头上,抓出深深的皱痕,显出主人内心的惊惧。


    谢疑颈间青筋迸出,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黑沉的视线一寸寸从苏知背部蜿蜒的曲线掠过,从纤细的脖颈、瘦窄的腰身,挺翘的臀,一直到修长白皙的双腿,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在那团白软上拍了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声音哑得要命:


    “嘘,别动,我就用腿。”


    苏知在整个过程中绷得厉害,紧紧夹着,惹得谢疑扣住他的腿根往外掰开好几次。害怕谢疑直接做到最后的恐惧一直萦绕在心头,这几次和谢疑亲近的时候,他常常会有这种恐惧,觉得谢疑想把他拆开了吃下去,enigma的身体反应,无一不诉说近乎暴烈的侵略性。


    苏知抖得厉害,好几次以为谢疑要进来,不过谢疑终究算是说话算话,最后抵着他腿间一片濡湿。


    结束后,苏知的眼神已经凝聚不起来,失去焦距,谢疑伸手摸他的脸颊,苏知下意识把脸侧开不让他碰,垂下的眼睫湿漉漉的,像被淋湿了。


    谢疑把他抱到怀里,轻轻拍着背,“知知,宝宝。”


    弄得有点激烈了,enigma抱着哄了半天,苏知才终于愿意看他。


    苏知其实不是不让谢疑亲近,就是那一瞬间太害怕了,来自生存本能的恐慌,谢疑压上来他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他缓过来神,在谢疑胸前咬了一口,闷闷地道:“你太凶了。”


    “嗯,”enigma说:“原谅我,宝宝。”


    而且,苏知振振有词地说:“刚吃的东西没有那么快消化,不可能是甜的,你骗人。”


    enigma亲他的发顶,没说话,舌头在后槽牙上舔了一圈,下颌绷出忍耐的弧度,在苏知看不到的地方眸色黑沉。


    等再次洗完澡,躺到新换的床褥上时,已经是深夜。


    苏知彻底耗干力气,很快蜷缩在谢疑怀中睡着了。


    黑暗中,enigma在他面庞上凝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才闭上眼。


    ……


    第二天苏知比谢疑早一点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投下,苏知半醒不醒地就着这一线微弱的光线,看enigma沉睡的侧脸和露在被褥外面的上半身。


    谢疑的身材无可挑剔,睡觉放松时肌肉鼓起的弧度没有平时明显,但依旧能轻易感受到下面蕴含的力道。


    还没到起床时间,苏知迷迷糊糊地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间,在阳光凝聚的一点上,苏知在谢疑小臂内侧看到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很新鲜。


    以enigma的体质,几乎已经要痊愈了,推测出这个伤口的制造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天。


    苏知的眼睛微微睁大。


    脑子迟钝的运转片刻,他意识到,那是注射器留下的痕迹。


    谢疑又打抑制剂了,距离上次才不到一周,应该是在昨天晚上的某个时刻,没让他知道-


    苏知在空闲的时候,会去那个enigma抑制剂研制的秘密项目组逛一逛,他虽然没有深度参与这个项目,但既然参加了,苏知还是会定时了解进程,加上他也想多了解一些关于enigma的事。


    最近去的频率比之前高一些,这周是第三次来了。


    穆晴纳闷:“给你找的那两个助手那么好用吗,来这么勤快?你打算两边项目一起跑?”


    苏知:“没,我这次是找洛伦博士拿点资料,等会就回去了。”


    穆晴微微一挑眉,“你找他拿什么资料……哦,你男朋友。”


    差点忘了洛伦博士是那个enigma的私人医生了。


    她自言自语嘀咕道:“这命也太好了。”


    苏知对那个男朋友有点太上心了吧?


    同居就算了,还操心那么多。


    怎么被人连吃带拿啊?


    那个enigma上辈子难道救过苏知的命?


    穆晴对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颇为无语。


    过了约定时间半小时,洛伦博士才姗姗来迟,行色匆忙,神色有些凝重。


    博士:“临时发生了点意外,抱歉来晚了。”


    “没关系,”苏知礼貌性询问一句:“发生什么了吗?”


    博士径直说了出来:“有个腺体受损的enigma病危,刚才医疗组紧急开会。”


    苏知卡了一下,顺着问道:“他还好吗?”


    博士没说话,摇了摇头,结果显而易见。


    苏知张了张嘴,不知道面对这种场景该说什么,只好:“抱歉。”


    博士有点感叹:“说起来这个enigma跟谢疑还打过交道,他们以前出过同一次任务,他的腺体就是在那次任务中损伤了。”


    游隼自从腺体损伤后持续衰弱,这一次病危半年,终于还是没能保住性命。


    无论当年他腺体受损到底和谢疑有没有关系,如今都随着这场落幕,彻底被尘封了。


    提起谢疑,苏知的情绪终于有了真实的起伏,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礼貌了,有点着急地追问道:“啊?那次任务很危险?谢疑也受伤了吗?”


    “……”


    博士咳了声:“他没事,他腺体好着呢。”


    该死的,命真好啊。


    这么乖的人,是怎么被谢疑那个人模狗样的给骗到手的?


    想到谢疑给他设的套,利用他去当说客让beta心软接受伴侣的性别,他至今还很郁闷。


    最近半个月给谢疑做体检的时候,他对enigma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enigma毫不在乎,把他的白眼当空气,泰然自若,让他更生气了。


    博士把苏知要的资料通过特殊的加密方式传给他,有部分enigma的资料需要权限,苏知权限不够,需要他帮忙申请。


    “对了,我想咨询您一件事,”传输资料的过程中,苏知犹豫地问:“我发现谢疑过量注射抑制剂,他之前有这个情况吗?”


    博士脸色变了一下,咳了声:“这个嘛……”


    当然是有的。


    而且屡教不改,态度非常恶劣。


    博士之前对此很有意见,滥用抑制剂最大的副作用就是会加速信息素紊乱的到来,这对enigma而言十分致命,不过在谢疑实践过,可以通过主动去疗养院控制信息素紊乱甚至信息素暴乱后,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样一来,最严重的就是疼痛和心理上的负面结果,可这些方面他一直干涉不了谢疑,谢疑的底线非常强硬。


    虽然很埋怨enigma不择手段地连他都利用,但博士还真下不去手“报复”谢疑。


    比如说,趁着这个机会向苏知告状,谢疑去疗养院的事。


    他管不了,总有人能管。


    可博士不能确定,让苏知得知这些的结果是好是坏。


    固然苏知现在看上去很心软,很在意谢疑,并不在乎谢疑性别的危险性。


    可当他知道谢疑更疯狂的行为后,还能这么不在乎吗?


    比起感动,更早升起的可能是害怕。


    哪怕是他,和谢疑有着这么多年感情,都无法摸着良心说出谢疑是个良配的话。


    如果是他家里的小辈要和谢疑这种类型谈恋爱,他肯定会大惊失色,喊人连夜扛着火车跑,这种人太危险也太偏执了,能不沾染最好还是离远点。


    又不是写狗血小说,非要搞这种危险爱情是闲的没苦硬吃吗?


    连博士自己都这么觉得,他不敢赌苏知的反应。


    谢疑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一个小小的enigma到现在很不容易,虽然在感情里手段极端了点,但确实是真心的,他就没见过谢疑这么在乎过谁,那个冷血的enigma甚至连自己都不在乎。


    博士和苏知那双浅色的像是宝石一样澄澈的眼眸对视片刻,良心剧痛,拼尽全力才勉强说服自己。


    他决定不掺和,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作不知道谢疑刻意控制自己信息素暴乱的进程,主动去疗养院的事。


    博士没否认谢疑以前也滥用过抑制剂,语气自然地避重就轻道:“滥用抑制剂确实不好,但说很紧急也算不上,谢疑还年轻,他的体质在enigma里都算顶尖的,没那么容易损坏。和alpha一样,enigma信息素问题有相应治疗手段,其实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压力,这个只能靠他自己克服。我一直在持续监测他的身体数据,他现在的身体数据还算稳定。”


    听到博士的描述,苏知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损坏”……像在描述一个物品一样,而不是一个会呼吸会疼痛的人。


    博士尽量在一大段解释中把疗养院的细节模糊掉。


    得益于丰富的临床看诊经历,他避重就轻的功力还是很不错的,自认为这段话术勾勒的还算高明。


    可他忘了,苏知远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好糊弄。


    他只是看起来好骗,但很多时候其实是因为他自己愿意,才没有花心思去挑刺,并不是真的办不到。


    作为一个优秀的科研人员,他在逻辑上有着相当的敏感性。


    数据“叮”的一声传输完毕。


    苏知垂头看了两眼资料,若有所思片刻,忽然问:“治疗手段?在疗养院吗?具体是什么?频率多久一次?可以告诉我吗?”


    他想起来博士之前给他看过谢疑在疗养院的录像记录,但省略了所有治疗的细节。


    有点奇怪。


    博士面色一变:“…………”


    完了。


    谢疑自求多福吧。


    第46章 第 46 章 讨厌谢疑。


    第四十六章


    从基地离开的时候时间还早, 苏知照常去了首都研究所,开始今天的工作。


    基地距离首都研究所并不远,两站地铁路的距离。


    回到研究所后, 他看上去并没什么异常, 仍旧是平时那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样子, 工作的时候很安静, 白皙的脸颊和浅色的瞳孔在手头的工作上巡睃。


    苏知工作的样子尤其冷淡, 连平时那种温和的表象都褪去了, 霜雪一般清俊的脸颊,被制式实验服包裹严严实实包裹到脖颈的修长身形, 和实验室中像是天生融为一体。


    看上去一切正常。


    但快下班的时候,新来的助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兄,是不是实验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 助手只是他师叔的学生, 和苏知并不算同门,不能以师兄妹相称, 但叫上下级的话未免显得过于严厉, 苏知没那么多阶级讲究, 就让人叫他师兄就行。


    ——表师兄也是师兄。


    苏知还在看一份资料, 看得挺认真, 没抬头, 灯光在他眼睫下方投下浓密的影子, 说:“还好,为什么这么问?”


    “就感觉你心情不好。”助手抓了抓脑袋, 小心翼翼地说:“话比平时少。”


    苏知平时话也不多,但没有像今天这样,几乎一言不发, 除了工作必要的交流外,就是在沉默着不知道思考什么,有点走神的样子。


    苏知怔了一下,抬起头看他,实验室清晰的灯光在他浅色的瞳孔里留下通透的倒影,像是质地纯净的水晶。


    他一时间没说话,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在发怔。


    助手的心脏忍不住不争气地加速了一下,即使知道苏师兄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的生理反应。不怪他,这完全是面对美色的人之常情!


    助手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支支吾吾道:“所、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实验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实验进度一切顺利。”苏知回过神,摇摇头,他又重新将视线放回资料上面,轻声道:“只是在想这阵子的工作安排,可能会有些变动,提前一些部分。”


    助手恍然大悟,虽然他也没懂自己悟到了什么:“原来是这样!”


    苏知回答完就继续去盯进度了,助手去外间准备今天最后的收尾工作,结果一出门被另一个人抓住问:“怎么样怎么样?苏师兄真的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两人缩在角落嘀嘀咕咕:


    “没,师兄说是工作上的事。”


    “说不定是敷衍你。”


    “不会吧……想象不出来师兄和人吵架的样子,再说了,真的会有人跟师兄谈恋爱还敢跟他吵架吗?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说不好哦,他男朋友是个占有欲很强的顶A,据亲眼见过的人说看上去很不好惹,alpha发起疯干什么都有可能。”


    “据说信息素很凶,只是沾染在师兄身上的残余部分就能吓退所有情敌,可惜我们是beta闻不到,不然还真想见识一下,可恶。”


    “顶A怎么了?顶A也不能惹师兄生气啊!”


    怎么敢的,谈到了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还敢把人惹得不开心?


    光是想想就是一股无名火!


    没错,学校里就数八卦传播得最快,苏知作为知名白月光级别的人物,谈恋爱的消息在研究所传开的同时,也几乎同步传到了学校,他们在来到首都研究所前,就已经在论坛八卦区详细了解到了苏知的感情状况。


    “你急什么?我就是随便猜猜,自从我们到研究院,不管什么时间点,苏师兄每天上下班几乎都是男朋友接送,感情看起来还是很稳定的。”


    “这倒是。”


    “他男朋友开的那辆迈巴赫型号,我上次好奇查了一下,是最贵的一个纪念款,要五六百万。”


    “……好了不要再说了。切换回农民频道,谢谢。”


    ……


    苏知的视线落在实验样本0409母株上,实验用的是母株的切片培育组织部分,0409作为最初的母株,被安放在专门的培养环境里,妥善保存。


    也许是在Z城生的那场病让0409受到刺激,那之后0409的生长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现在已经有十几厘米高,叶片也繁茂许多,从Z城回来后没再生过病,看着郁郁葱葱的,终于有了点生机勃勃的样子。


    0409中有薄荷属的基因,叶片边缘呈现出锯齿状。


    长大了很多,散发的气味也更浓郁。


    苏知安静地看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轻轻的动了,犹豫一下后拉下口罩,又迅速地打开封闭的玻璃罩。


    浓郁的薄荷的味道一下子扑到他脸上。


    他猛地一颤,浑身可怜地僵了一下,又火速把玻璃罩关上。


    然后一把拉上口罩,蹲下来捂着鼻头,脑袋一抖,捂在掌心里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啾——!”


    虽然和实验样本朝夕相处,已经适应了一些这个小时候觉得会咬人的味道,但猛地不做防护地这么浓郁地扑到脸上,还是太刺激了。


    苏知的鼻尖都红了,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起身。


    他正在收拾实验设备,手机收到谢疑的消息:


    [宝宝,我到楼下了。]


    苏知下班时间不固定,他一般会提前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告诉谢疑具体时间,方便男人来接他下班。


    今天也是一样。


    谢疑一般会提前十几分钟到。


    苏知关掉实验设备,看着屏幕上男人发来的消息,委屈地皱了皱还在泛红的鼻尖,好像在隔着屏幕埋怨信息素同样是薄荷味儿的enigma——即使他作为beta,并不能真的在谢疑身上闻到这股味道,仍旧很不讲道理地迁怒。


    苏知走出实验室,一边换衣服,一边低头用一只手略慢地给男朋友回消息。


    [好,等我一下,我过十分钟出去。]


    [小鸟灰头土脸打工回来了.jpg]-


    苏知在首都研究所连续加了一周的班。


    连带着两个新来不久的助手都跟着加的面无人色。


    ——说好的苏师兄为人温和好相处呢?


    怎么还是要当牛马啊!


    ……不过也行吧,至少是站着当牛马,老板又漂亮又脾气好,还会给他们带咖啡请吃饭,不像有些倒霉的,每天要在中年老登面前点头哈腰地赔笑当牛马,生理心理双重创伤,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哦,这样对比一下还是挺幸福的。


    又幸福了。


    苏知看着累到双眼无神的助手们,有点抱歉:“不好意思,有点特殊情况,这段时间的加班,我会按照标准的两倍给你们发补助。”


    原本被工作吸干精气的两个助手呆了一下,在一秒中完成了多云转烈日的变脸,瞬间变得喜气洋洋:“应该的,这怎么好意思,师兄太客气了!”


    原本就很赏心悦目的美人师兄瞬间又笼罩了一层金钱的光辉,显得更动人了,如同从天上走到人间,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美貌加了乘以十特效。


    ——如果不是知道苏知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个顶A超级大醋精,他们一定会在这个时刻无法抗拒地沦陷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心想。


    打工爱上老板这种事,放在美人师兄身上也变得如此没有违和感。


    “不过,”助手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忽然打乱计划:“为什么忽然要把II阶段提前那么久?本来预计是一个月后再开始。”


    苏知唔了声,简单地解释道:“先把这阶段的做了,之后的部分会轻松一些。”


    他看了眼时间:“很晚了,你们快回去吧。”


    ……


    今晚临时加班赶了一部分最后的进度,两个助手走后,苏知又独自调试了部分设备,确保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出意外。


    彻底结束已经晚上十一点钟。


    苏知走出研究所,看到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熟悉的位置,像是某种恒定的锚点。


    谢疑高大的身影在车身旁边,在黑夜里像是静止的雕塑,看到他走出来才从雕塑活过来,伸手抱了一下他,侧身给他拉开副驾驶车门。


    苏知爬进去,扣上安全带,问:“你等很久了吗?”


    谢疑:“没有。”


    “骗人。”苏知小声说。


    公司加班要加到那么晚吗?太不人道了吧。


    那要付很多加班费吧,首都最近对企业这方面查得很严。


    谢疑启动车辆,不知道听到他嘀嘀咕咕的反驳没有,平稳地把车驶出研究所侧门的小车道。


    一上车,苏知就不说话了,他低着头研究车前台上的空调通风口,还伸手碰了两下上面小小的拨片,好像忽然对这个每天都看到的小小的、简单的装置产生了兴趣。


    车辆停在红灯路口,谢疑似乎是看他感兴趣,出声问:“喜欢?车库里还有一辆相同型号的车,给你当备用车?”


    “不要。”


    苏知下意识拒绝。


    “……”


    谢疑没说话,攥在方向盘上的指节收紧。


    苏知意识到自己拒绝的语气似乎太强硬,顿了下,又补充到:“……暂时不要,现在用不太上。”


    谢疑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似乎送车被拒绝这件事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伸手从车载储物箱里拿出来一小袋坚果棒切片面包给他:“先吃一点。”


    苏知小声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口味,切成比规定的更小块,很方便入口,是苏知习惯的一种切块方式。


    不知道谢疑什么时候买的,还泛着温热的温度,那家面包店这么晚还开门吗?苏知漫无边际地想,谢疑总能做到一些让人想不通的事,态度上又很平常。


    轻微的咀嚼声在车里响起,苏知咬着小块的面包,累了一天的疲惫在食物的安慰下稍稍缓解,苏知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小口吞咽着,看起来很放松。


    红灯持续的时间有点长,谢疑的视线在他不停滚动吞咽的喉间停留。


    天冷了,苏知穿着宽大的外衣,陷在衣物里,更显得他脖颈白皙纤细,一只手就能握住,像柔软的小动物,看起来很无害,轻易勾起人的捕猎欲。


    他们已经一周没有亲热了。


    这段时间苏知实在是太忙了,明明招了两个助手,却变得比以前更忙,像是要在研究所耗干所有时间一样。


    因为苏知这种异样的忙碌,两人也已经有一周没有深入地亲密接触,所有触碰的限度都只停留在接吻上,没有再继续下去。


    倒不是因为苏知拒绝,谢疑亲他的时候他还仰着脖子靠着抱上来,闭着眼睫毛垂下来很温顺的样子,仿佛随时可以被顺着吻下去,但大概是白天工作太久了,累到被咬住舌头嘬都怔怔的走神。


    谢疑漆黑的视线停留在苏知带着疲态的眉目上,舌尖顿了顿,退出来,在他唇上贴了几分钟,放人睡觉去了。


    没尝到过肉味都还可以继续忍耐,都快吃到嘴了又停下,每天只能看看闻闻味道,折磨程度堪比炼狱。


    谢疑憋了一周,憋得满身火气。


    但又压着不敢动作。


    苏知的态度不太对,没有矛盾,没有吵架,依旧像往常一样被他接送上下班和照料,也不抗拒接吻拥抱,但那些越来越少的独处时间、消失的撒娇、动作间微小的迟疑,使得谢疑察觉到他正常表象下隐晦的疏远。


    也许苏知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或许并不是主观想这样对待谢疑,只是身体会诚实地反射主人内心深处的情绪,无论亲昵或者逃避。


    谢疑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博士发来的消息,问他下一次来体检的时间。


    消息中午就发过来了,他没有回,这次谢疑扫了一眼,仍旧没有回。


    不知道是不是博士和苏知说了什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谢疑很明白这个道理,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他在苏知面前的破绽其实很多,并且越来越掩藏不住。


    谢疑面无表情地想,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眉目沉冷。


    答案近在咫尺,如果他逼问,博士不可能瞒得住。


    但一向果决的enigma,难得陷入类似逃避的状态,没有做任何事,没有去寻找任何答案,只是冷漠地看着消息亮起又熄灭,如同过去看着苏知逐渐对他疏离的整整一周。


    倒是苏知被手机亮起来的动静吸引,终于转过头看他,好奇地问:“有消息?工作上的事吗?”


    谢疑拿他之前说的话,回答说:“下班了。”


    苏知就咬着面包很轻地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像两个漂亮的小月牙,轻声地说:“好呀,那就不回了,不加班。”


    这样看又似乎对他很亲昵,没有隔阂的样子。


    清冷的月亮透过车窗在苏知背后升起,挂在高大枯树执拗地伸出去想要触碰它的树梢上,像是被捕获了,实际却遥远地隔了一个星系的距离。


    这是个很漂亮也很寂寥的秋夜。


    绿灯亮起,谢疑把视线从苏知身上收回来,平静地驶入车流。


    ……


    两人到家吃了让阿姨提前准备好的宵夜、又洗了澡,已经凌晨一点多。


    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苏知白天还忙了一天,按理说累坏了,神色也带着懒倦,但他却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洗完澡,在沙发上跟谢疑亲了几口,要被人抱着上楼睡觉的时候,苏知忽然清醒过来。


    拽了拽谢疑的衣服,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等一下,先不要上去,我有事情要说。”


    谢疑心下微微一沉,像是什么落地的声音。


    “嗯,”他又坐下来,仍旧是抱住苏知的姿势,不肯放开,肩背瞬间挺直,瞳孔也开始收缩,下颌绷出一个紧紧的弧度。


    如果苏知学过相关的知识,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防备的姿势,表示机体处于极度的紧张中,也或许是狩猎的前奏,无论如何都代表着危险。


    可苏知已经没精力去观察这点细节,他靠在谢疑胸前,只觉得依靠着的肌肉紧绷了一些。


    脑海里浮现起一周前在基地中,从博士手中拿到的那些资料。


    整整一周的忙碌没能把那些记忆埋起来,反而不受控制地在休息的间隙里反复想起。


    ……


    一周前在基地,苏知看到资料的时候,其实不算很出乎意料。


    苏知问出来后,已经从博士诡异的沉默中意识到,所谓的治疗过程可能不是太美好。


    没办法了,实在瞒不住,博士吸了口气,大概叙述了一遍,观察苏知的神色,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心疼居多还是害怕,只看得出他有些发怔,甚至连惊讶的情绪都很淡。


    博士叙述完,咳了一声试图解释,虽然那些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勉强:“enigma体能很强,有些事不能用常理衡量……”


    苏知安静地听他说完,依旧没什么神色,只是问:“有没有具体的影像资料?”


    “……”


    博士狠了狠心,既然决定把人卖了,干脆就卖的彻底一点,把事情摊开得清清楚楚,这阵子实在给他愁的不行,清官难断家务事,掺和人谈恋爱简直天打雷劈。


    他要受不了了!他年轻的时候自己谈恋爱都没这么折磨。


    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年轻人吃爱情的苦?


    “有,”他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说:“稍等一下。”


    苏知说:“谢谢。”


    博士就用自己的权限,给他调出了谢疑在疗养院的治疗影像资料。


    enigma在疗养院的具体治疗影像属于加密的隐私,即使他是谢疑的私人医生也要先申请手续,enigma本人同意后才能调取,但谢疑给他开放了紧急医疗权限后,不用经过这一道程序,直接就能调取。


    博士一边调取资料,一边觉得世事无常。


    谢疑当初为了蛊惑他去当说客给出的紧急医疗权限,现在却方便了他把谢疑卖掉,这算不算enigma难得扎回自己身上的回旋镖?


    苏知静静的看完了那一份影像资料,从播放到结束,没有说任何话。


    离开基地之前,苏知最后看到了一眼谢疑具体的医疗记录,在靠近末尾的位置发现了眼熟的日期。


    ——是不久前谢疑告诉他去执行一个训练新兵的临时任务的日子,为期一周,从开始到结束,不多不少,恰好吻合医疗记录上谢疑最近一次去疗养院的时间。


    苏知问:“他这时候去疗养院了吗?跟上次只隔了两个月……因为恋爱后激素水平上升?他滥用抑制剂是在这个时期对吗?跟我谈恋爱后?信息素不稳定,滥用抑制剂,然后副作用信息素反扑去了疗养院?”


    博士被这一连串问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苏知容易被骗来着?


    这敏锐的都有点吓人了,一张嘴就给他问得哑口无言,牙尖嘴利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无从狡辩的尴尬。


    无法否认,博士只好叹了口气:“对。”


    也懒得帮再谢疑找补什么“他自己有分寸”的话了,救不了一点。


    苏知沉默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愿意告诉我。”


    他抬眼看向博士,问道:“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今天的事,不要告诉谢疑。”


    “这,” 博士脸上浮现出为难:“恐怕有点困难。”


    他未经本人同意、私下里把谢疑的资料传出去其实严格来说已经是违规的行为,很难再特意隐瞒。


    用紧急医疗权限调取医疗资料虽然不会通知谢疑本人,但会在系统中留下调取记录,非要查的话还是能查到的。


    苏知没有纠缠,轻声道:“好。”


    他情绪仍旧没有什么很大的起伏,没有因为博士的婉拒难过,只是面色有些苍白,beta原本就白皙的脸颊几乎没有血色,看着让人无端揪心。


    博士看他几眼,又是心虚又是愧疚,补充道:“他如果来问,我只能承认,但他没发现的话,我不会主动告诉他。”


    苏知看着他,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浮现出感激:“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您。”


    博士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只是说:“没事……你别太生气。”


    ……


    沙发上,谢疑把他抱在怀里,手攥住他的肩膀。


    苏知洗过澡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当做睡衣,男人炙热的手掌在他肩头,透过轻薄的衣衫把热度传递过来,他浑身被谢疑的气息包裹,一如既往。


    苏知说完谈谈后就很久没说话,好像突然缩在他怀里发起呆,谢疑也没催促他,过了好几分钟才低低叫他的名字:“知知。”


    苏知回过神,脑袋在谢疑胸前晃了一下,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卡了一下:“你……”


    和谢疑同居之后,苏知渐渐意识到谢疑没有最初那么无害,至少对除了他之外的人是这样,谢疑会动用关系把骚扰他的师兄延长刑期,会因为惹他心烦就插手顾总和陆小姐的事,会打通手续把实验材料强行送给他。


    谢疑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只是在苏知面前愿意温柔。


    甚至,这份温柔也是很难说究竟是表象的一部分还是什么,enigma偶尔在细节和情浓时泄露出的强硬燥郁,无一不诉说他克制着的那份危险,苏知并不是毫无所觉。


    谢疑不在意很多事,外界、规则、甚至普遍定义的善恶,也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温和,苏知后知后觉发现这件事。


    可无论如何,苏知没有想到,谢疑居然连自己都能毫不在意。


    他想到在基地中看到的那一段影像,很短,只有几分钟,博士并没有给他看很多。


    但只有一小段,也足够了。


    enigma被捆在专门的束缚椅上,用作束缚的器具比配合实验的时候还严密数倍,不像在防备一个人,而像是在防备一头疯狂的大型猛兽。


    整个治疗过程也很迅速,医护人员全部撤离后,机器启动运行,从埋入enigma腺体附近的特制针中开始抽取信息素,一旁显示屏监测enigma体内信息素浓度,一直到跨越安全线,信息素浓度降低到正常情况的1/3左右才停止,几乎抽空了。


    过程中禁止打麻药,这是因为enigma对现有麻醉剂的代谢速度过快,容易因为半麻醉状态陷入意识失控,造成更麻烦的事故。


    强制抽空信息素,因为过程和后遗症过于痛苦,造成了大量心理问题,无数人因为忍受不了这种超过人体承受极限的疼痛自杀。这种在上个世纪战争时代中被滥用过的医疗和刑讯手段,如今已经因为违反人道主义条款,被国际条约严令禁止。


    如今在alpha或者omega身上,这是对重刑犯才被允许使用的极端手段。


    却在被秘密运用在enigma身上,仍旧作为一种医疗手段。


    资料显示,针对enigma的实际情况,II型紧急特殊收容的整个疗程,总共会进行8-15次抽空信息素的治疗,观察信息素再生速度,直到信息素再生速度回落到安全值以下。


    为了尽快结束,谢疑在一周内进行了14次治疗。


    影像截取的是最后一次治疗,即使到了最后被叠加的疼痛折磨最深的阶段,enigma也全程平静,仍旧一如既往自控,没有出现任何过激的疼痛反射,只在仪器开始工作的时候,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下颌略微绷紧。


    漆黑的视线从监控摄像上一闪而过,面无表情移开。


    enigma似乎有巡睃监控摄像头的习惯,也许来源于根植于本能中的领地意识,很牢固的控制欲,即使在这种境地也让人感到很危险,甚至更危险。


    ……


    “怎么了?”谢疑的掌心缓缓在他肩头摩挲,淡声接住苏知那句卡壳的话,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苏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组织好的语言毫无预兆的混乱掉了,他忘记了原本准备好的条理清晰的问题,忽然间垂头丧脑地泄了气,声音轻轻的,很迷茫地问,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你怎么这样?”


    苏知的心情从那一天看到治疗影像时开始,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像蒙了一层雾,无法分辨。


    从正常的人类情绪反射逻辑上,他也许该为谢疑的表里不一惊惧,也许该为谢疑的危险性迷茫,最不济也要为男朋友的私自隐瞒生气。


    可到了最后,这些情绪都变得很遥远。


    他想到enigma最后看向监控摄像漆黑冷漠的那一眼;想到前段时间谢疑骗他说是去训练新兵实际是去了疗养院,隔了一周回来接他下班的那个深夜,也许是因为疼痛,带着凉意的斜靠在车门上的身影;想到在Z城禁区,矿道突然坍塌时那个紧密到窒息的拥抱;想到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牵手;想到糊里糊涂说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想到最初在花店门口一头撞上的尴尬相遇。


    苏知最后能记起来的只有胸腔里苦涩的味道。


    第一次和谢疑相遇时那种潮湿雨天混合着薄荷辛辣的味道,让他鼻尖泛酸的味道,又遥远地穿过时空传过来了。


    也仿佛是谢疑的信息素,突破了性别的限制,真的蛮横霸道、不讲道理地侵略到他鼻端。


    好讨厌,苏知难过地想。


    讨厌薄荷味儿。


    讨厌理不清的情绪,在他脑海里打结成一股巨大的毛线团。


    讨厌谈恋爱。


    讨厌任性妄为、自以为是、什么都不告诉他的男朋友。


    讨厌……


    苏知的声音闷闷的,有一点哽咽地说:“……讨厌你。”


    讨厌谢疑。


    谢疑察觉到不对,他松开扣着beta肩膀的手,把那张埋在自己胸口的脸抬起来,灯光下,苏知视线涣散,浅色的眼珠一片雾气,被抬起下巴视线也并不凝聚在他脸上,像是失焦的月亮。


    一滴透明的水滴从月亮的边缘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缀到下巴尖上,“啪嗒”一声落到谢疑卡着他下颌的手上。


    眼泪落下的时候,只是很轻微的一声,并不比一颗草芽伸展开叶片的动静大。


    却一瞬间轻易地将谢疑的心脏给击穿了。


    第47章 第 47 章 易感期。


    第四十七章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像他的性别一样,关于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在背后的一些小动作, 谢疑没有想过可以隐瞒苏知一辈子。


    他的恋人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或许最初的时候会习惯性迟钝, 但随着对enigma资料了解得越来越多, 苏知一定会意识到, 他在信息素方面的问题, 远远要比alpha严重。


    这是必然的事。


    苏知作为从事科研的人员,还刚巧就是抑制剂方向的专业从业者, 他在这些事上的认知相当专业且准确,有自己的判断力,不会被谢疑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苏知从来不是可以任人揉扁搓圆的对象, 谢疑从一开始就一直知道这一点, 他从未自负地觉得可以一直瞒住苏知。


    ——即使他很想让苏知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在他的怀里、在他准备好的巢穴中, 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谢疑只是退而求其次地想要控制, 苏知得知这些的进度和情景。


    对于苏知已经知晓到了哪种程度, 是只知道他过量使用抑制剂, 还是知道了他信息素紊乱, 或者是已经得知了疗养院的秘密?分别有不同的应对方式。


    如何让苏知更好的接受, 减少这些事对这段感情造成的影响, 把风险降到最低。


    像是一台精密计算着的机器,从决定和苏知在一起开始, 从更早的察觉到苏知对他有好感的时候,甚至仅仅是在资料上看到那张冷淡的beta研究员的证件照时,他就开始本能地计算未来的轨迹了。


    每一分, 每一秒,演算和计划随时根据现实进程修改运行,计算出一条能降低苏知离开他的风险的路途,这对谢疑而言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在基地秘密项目中被苏知的导师看到,确实在他预料之外,但意识到这一点失控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短短数秒间就想出了解决办法:利用博士去劝说苏知。整个反应冷血而迅速。


    谢疑就是这样连爱欲都是由算计和利益组成的存在。


    他的世界里不允许失控,不允许脱轨,他会永远修正轨迹,确保事态永远在掌控当中。


    enigma控制一切,包括他自己。


    层层加码的病态控制欲,在让他如暴君般掌控一切的同时,也在他自己身上构筑出扭曲的牢笼。


    可这一切都被一滴眼泪打破了。


    看到苏知的眼泪时,谢疑甚至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苏知因为他伤心到哭了。


    苏知的眼泪其实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苏知对外疏离冷淡,但其实是很不耐受的体质,身体很容易起反应,平时都不用怎么欺负他,只是接吻控制不住力道,亲得稍微深一点,都会受不住地濡湿睫毛。


    要是再过分一点,在快感和羞耻的双重作用下,很大概率会直接有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涌出来。


    谢疑一贯很享受苏知被他逼得眼角湿润的时刻,白日里不能宣之于口的控制欲,在夜晚发酵成一种扭曲的想要破坏的欲望,苏知越是乖巧、越是退让,他越想恶劣地按着欺负,逼迫那双平静的眼睛流泪,和他一样失控、崩溃,来平息内心的不满足。


    可那些都是在床上的时候,苏知平时的情绪是很稳定的。


    苏知脆弱的外表下,其实是很坚韧的性格,平时别说流泪,连负面情绪都很少展现。


    即使工作不顺利很烦恼,也只是苦闷地用脑袋在谢疑胸前撞一会儿,就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第一次,他看到苏知不是因为无法承受的快感流出了眼泪。


    一柄钝刀,捅进谢疑的心脏里,在里面毫无不留情地翻绞了一圈,搅出血肉做的淤泥。


    他预计了很多,唯独没有预计到一滴眼泪的重量会这么沉。


    那滴透明的泪水仅仅是落到了他手上,小小的如同珍珠一般的一滴眼泪,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小片轻微的水痕,眨眼间便洇开了,体积甚至不足够顺着虎口流下去,却像是某种腐蚀性极强的存在,顷刻间渗透皮肉,一股苦涩的味道随之沁入肺腑,又直直坠入心脏。


    谢疑难以忍受地闭了闭眼,哑声道:“……不要哭。”


    谢疑原本应该打探苏知得知到了哪一步,好做出合适的反应,把对两人关系的风险降到最低。


    就算苏知已经得知了他去疗养院,谢疑也可以冷静地解释说,这是目前最安全和高效的解决信息素的手段,他已经实践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可行性。


    代价不过是一定程度的疼痛和心理负担,谢疑从头到尾不觉得这是不能承受的事,他不觉得这些和他以前经历的一切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世界上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不是吗?


    他作为enigma坚持要和beta在一起,总要为这个选择做出点什么。


    他实验的这个方法已经是代价和风险最小的,苏知冷静下来应该可以认识到这一点,谢疑准备好了安抚心软的伴侣的说辞。


    可一切预测好的路径都被打乱了,谢疑视线和思维只剩下那滴从失焦的月亮中流出的眼泪,忘记了所有的应该与不应该。


    谢疑永远遵循效率和利益运行的世界里,突然间全部倾倒,砸下了一道覆盖一切的新的规则。


    无法再伪装,苏知用一滴眼泪融化了他的外壳。


    enigma瞳孔中流露出真实的晦暗,失控,痛苦,甚至是一丝对这滴眼泪本能的迷恋欲色。


    “不要哭,宝宝,都是我的错。”


    enigma死死看着他,低声道。


    不再计算利益和得失,他全部认下。


    他扣住苏知下巴的指节抽搐一下,带着苏知的脸颊滑动,漆黑的发丝从beta耳后散落,落在他的指节上,柔软而冰凉地拂过,像溶溶的月色。


    苏知失去焦距的视线迟迟没有凝聚,他仍旧在那滴眼泪的余韵里恍惚,垂着的眼睫掩盖中浅色的瞳孔,有种很茫然的、让人心碎的美丽。


    谢疑凑近了,吻过苏知脸颊上那条湿漉的水痕,声音沙哑,有些无计可施地重复:“别哭了,宝宝,知知,是我的错。”


    苏知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挣动了一下,动作很轻,按理说无法挣脱enigma的扣押,但谢疑顿了下,还是顺着苏知挣扎的力道松开手,任凭小巧的下巴从他手掌里逃出去。


    然后——扭头埋进他肩头。


    “……”


    enigma停顿片刻,不知道是阴郁苏知拒绝听他道歉的态度,还是松一口气,即使是生气伤心,苏知下意识的反应依旧是躲进他怀里。


    真是心软。谢疑心底忍不住浮现出这样一句评价。


    连生气都这么轻飘飘的,在良好的教养中长大的beta,连发脾气都不太会,想到的对恋人最严厉的指责就是一句“讨厌”,最严重的甩脸色也只是扭开头不愿意交谈。


    从博弈的角度看,苏知堪称没有一点谈判技巧,还没上牌桌就已经露了怯,被人看清底牌,实在过于青涩。


    理论上,谢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苏知输掉这场博弈。


    但此时他无法再记起那些,只记得要承受那一滴眼泪的代价。


    他宁愿苏知很激烈的对他生气,骂他或者打他,把不快乐倾泻到他身上,也不要像这样安静的流泪,平静的委屈。


    这么平静,好像那些忧郁的、悲伤的情感会从此安静留在苏知身体中,成为他的一部分,无法消解,这种念头让谢疑胸腔中升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忧怖。


    月亮被他弄脏了。谢疑想。


    这原本是谢疑求之不得的事,他曾经很想要苏知身上染上他的颜色,无论快乐和难过都要和他有关,他不喜欢苏知分给任何人视线和注意力,想要用那些激烈的情感证明,他对苏知而言是有意义的。


    可当苏知真的为了他感到痛苦,为了他流下眼泪,随着满足而来的,还有难以想象的剧痛,腐蚀心脏。


    插进心脏里的钝刀仍在搅动,每搅动一下,enigma身上那层由人类规则和理智堆砌出的外壳,就碎裂开一条缝隙,成片往下坍塌。


    寒冷的风从碎裂的洞口穿过,血液流干之后,疼痛到几乎麻木。


    谢疑经历过很多危险的时刻,他并不惧怕疼痛,可在任务中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在疗养院一周内连续抽空了14次信息素的时候,都远远没有此时一滴眼泪带来的万分之一的痛苦。


    连自己都当做工具的野兽,直到此时终于学会恐惧。


    谢疑揽着苏知单薄的肩膀,beta身形不瘦弱,但在他怀里衬托得很小巧,另一只手试探着去碰苏知的侧脸,见苏知没有抗拒,掌心缓慢覆盖住他的脸颊。


    苏知脸小,谢疑修长宽大的手掌一覆盖上去,就把他大半张脸都盖住了,热燥燥的温度从谢疑掌心传来,把白皙脸颊上眼泪的流下的痕迹蒸腾干净,像是不曾存在过。


    谢疑低头看着他的发顶,从他的角度又看到了苏知脑袋上那两个小小的代表倔强的发旋,不明显,但确确实实存在。


    他输了,谢疑心想。


    即使苏知并没有跟他较劲,从头到尾都是谢疑在作茧自缚。


    “是我的错,”谢疑在他发顶断断续续地吻,声音嘶哑,交出所有底牌:“你想知道什么,不用问别人,都告诉你,我把紧急医疗权限开放给你,你自己看好不好?”


    苏知仍旧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挣扎,任凭谢疑扣着他的脸颊,任凭头顶的吻断断续续落下,任凭谢疑就这样抱着他,像一个温顺的玩偶,不拒绝这些讨好的举动,却始终没有抬眼看向谢疑。


    苏知其实不是在伤心,他没有再继续流泪,他不是情绪很激烈的人,一滴眼泪已经足够失态。


    他只是剧烈的情绪一瞬间到达顶峰后,陷入一种缓慢的空茫。


    简单来说就是懵掉了。


    谢疑道歉和哄劝的话从他耳膜上滑过,被大脑接收,却没有精力解析。


    像是应激反应,平时情绪稳定的人,在崩溃时往往需要更多的时间平复。


    “别哭。”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难过了,宝宝。”


    谢疑抱着他哄了不知道多久,苏知眼睫颤了颤,终于从那种空茫的状态里回神,听到谢疑低声哄他的话。


    奇怪,苏知困惑地想,他明明没有继续哭了,只流了一滴眼泪,为什么谢疑要一直让他不要哭了?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谢疑的声音好像有点颤抖。


    很不明显,苏知刻意去听的时候,又感觉不出来了。


    “……”


    苏知眨眨眼,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他的情绪一向很平淡,有时候不开心,但并不会崩溃到流泪的程度,自己低落一会儿就过去了。


    上一次因为情绪问题在人前流眼泪,还要追溯到成年前的时候,在父母面前。


    他刚刚居然在谢疑面前哭出来了,这是苏知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


    苏知忍不住觉得有点丢脸。


    他原本很生气,但被人抱着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了半天,已经消下去很多,苏知多少有点吃软不吃硬。


    但是,这积蓄了一周的怒气,肯定不可能因为谢疑说了几句服软的话就一笔勾销,苏知消气归消气,但也清晰地知道这件事是很严肃的,不是几句话就能轻飘飘的揭过去。


    谢疑硬扛信息素暴乱,又瞒着他去疗养院做极端治疗,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任性妄为,甚至为了隐瞒他编造虚假的任务,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事,谢疑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没有人逼迫,全是他自己干的。


    看一个人做了什么,比他嘴上说的重要。


    这样想着,苏知消下去一些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他动了下脑袋,想从谢疑手中挣脱,可谢疑扣着他的脸颊扣得很紧,指骨死死攥着,苏知根本挣脱不开,只好抿了抿唇角,低声道:“放开我。”


    声音埋在enigma硬邦邦的怀中,显得闷闷的。


    谢疑沉默几秒,手背青筋绷出,似乎并不情愿,但僵硬几秒后,还是放松了力道,把手从苏知脸颊上收了回来。


    苏知被他捂得脸颊潮乎乎的,泛着热气,一被松开马上拿衣袖在脸颊上擦了好几下。


    “知知。”


    谢疑垂头看着他仿佛抗拒一般擦拭脸颊的动作,低声叫他。


    苏知抬起头,视线隔了很久后终于愿意落到谢疑身上。


    他的心情很复杂,本来生气,又被谢疑立刻的认错缓和了一下,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一团毛线团一样堆在脑袋里,他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谢疑,神色有点空茫。


    他水洗过的眼珠比平时要浅一些,还泛着雾气,有点湿润地看着谢疑。


    看着没有激烈的恼怒,却也不像是原谅他的样子。


    苏知不撒娇的时候,看上去有种很冷然的疏离,不需要冷下脸色,光是那副天生的淡漠的样子就让人无端踌躇不敢上前,他身上有种特殊的和人世间隔离起来的气质。


    但谢疑是什么人?


    哪怕当初他和苏知不认识的时候,都能处心积虑地凑到人眼前,面不改色地计划出一连串巧合,苏知越是冷淡,越能激起他的疯劲儿。


    哪怕苏知现在给他几个巴掌,他都能当做奖励凑上去,别说只是个连冷脸都算不上的样子,他一贯擅长抓住机会,况且已经足够了解苏知外冷内软的性格,窥见那层冷淡外表下的片刻松动,立刻死死咬上去。


    谢疑把揽着苏知肩膀的手也放开,从沙发上起身,俯身单膝跪下,“咚”的一声,毫不犹豫地跪在苏知面前。


    苏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谢疑仰头看着他。


    这是个放得很低、主动示弱的姿态,如同猛兽为了讨好伴侣,特意俯下身降低攻击性,只是enigma身材实在高大,即使这样矮了一截跪在他身前,也只比苏知低了半个脑袋,加上从上方看尤为宽阔的肩背,轻薄的睡衣遮不住鼓起的肌肉轮廓,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更别提那一双眼睛还沉沉地盯着苏知。


    虽然在祈求苏知的原谅,但其中阴郁浓烈的情绪说要把他吃掉更准确。


    苏知被他黑沉沉的视线吓到,身体本能往后缩了一下。


    却被谢疑扣住手腕。


    谢疑的指腹在他腕骨内侧摩挲,握着他的手,低哑地说:“对不起,宝宝。”


    他没有祈求苏知的原谅,只是说:“不要讨厌我。”


    他抓着苏知的手覆到自己一侧脸颊上,在他掌心里蹭了下,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求你。”


    “……”


    苏知一下子就有点说不出话了。


    他觉得谢疑有点耍赖,“你、你不要这样。”


    苏知都没有开始跟他好好讲道理,就已经感觉谢疑莫名变得很脆弱。


    明明那么大一只,即使俯身跪在他身前这样示弱的姿态也只让人感到压迫,个头和力量都完全跟苏知不是一个量级的,却有种害怕被他抛弃的感觉。


    苏知心底猝不及防酸软了一下,心里涨起来的怒气值又往下落了一点。


    如果他旁边有显示条,就能看到在他平淡的神情下,怒气值很灵敏地涨涨落落。


    明明是谢疑做错了事,这是耍赖。


    苏知为难地想。


    谢疑把脸颊埋在他手里,薄唇和挺直的鼻尖在他掌心划过,有点痒,呼吸间的热气又熏得苏知掌心发热,说:“对不起。”


    “……”


    谢疑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那句讨厌的话杀伤力有这么严重吗?


    苏知不确定地想。


    苏知沉默一会儿,终于还是别扭地张口解释了句:“没有讨厌你,我只是说气话。”


    谢疑“嗯”了声,就那么保持着把侧脸埋在他掌心里的姿势,仰起头,墨黑的眼瞳沉沉看着他。enigma眉眼间距近,这样仰着头看人显得眉眼更深邃,有种扑面而来的侵略感。


    看的苏知很紧张,不知道谢疑什么意思,他都解释了呀,谢疑因为那句话还觉得很伤心吗?这也太脆弱了吧。


    过了会儿,enigma英俊的脸忽然凑近,薄唇在苏知眼前放大。


    一个吻将要落下来,苏知下意识闭上眼,像之前和谢疑接吻一样,安静地等待。


    又很快反应过来不对,飞快睁开眼,在谢疑的唇落下来前的一瞬间,伸手挡在中间,惊险地捂住了谢疑的嘴巴,没让他亲到。


    “不要亲,没有答应你接吻,我还在生气。”苏知想起来他们在干嘛,强调:“而且,我们现在是在说正事。”


    苏知发现谢疑很会得寸进尺。


    察觉到他态度缓和,谢疑简直是迫不及待用身体触碰他,又是捏手又是蹭脸又是要亲,黏糊的要命,说一句不那么恰当的比喻,苏知觉得他简直像一只试图通过肢体接触确认安全感的大狗狗。


    苏知一方面不太好意思,另一方面也不想无底线地纵容谢疑,他已经意识到谢疑不是性格很温和的存在,一昧退让的结果很可能是被人连底裤都叼走。


    于是决定摆出严肃一点的态度拒绝谢疑。


    拒绝的过程有点吃力,谢疑个子大,脑袋也比较重,他推了好几下,还被人在掌心亲了几口,才终于把谢疑的脑袋推开。


    掌心后,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苏知心脏跳得又快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


    苏知拉了一下谢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坐起来,我们谈一下。”


    谢疑这么半跪在他身前,总让苏知有种enigma在朝他撒娇的错觉,场面实在很不严肃。


    苏知让谢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旁边,严肃地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在结案前,不可以亲也不可以抱。


    连手也不可以摸,谢疑想拉着他的手,被苏知抽开了。


    Enigma的瞳色微不可查地更沉郁了一些,后槽牙咬紧,下颌绷出紧绷的弧度。


    苏知问他:“你上次告诉我去军队出任务,其实是去疗养院了,是吗?”


    谢疑:“是,骗了你,是我的错。”


    “……”


    苏知卡住了。


    他大部分时间性格温和,不和人起冲突,没有什么吵架谈判的经验,也不擅长质问别人。谢疑要是跟他对着干还好,苏知能借着火气跟他呛,可谢疑这么利落地承认,苏知的火气就起不太起来,卡在半截,问了一句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自己先哑火了。


    他犹豫了几秒,看向谢疑,推给他:“其他的事,你自己交代吧。”


    谢疑喉结滚了滚,说:“好。”


    其实没什么好交代的,苏知已经推测出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细节上的事,谢疑很干脆,都到这地步了不会再做隐瞒的蠢事,直接把紧急医疗权限同步给了苏知。


    一长串医疗记录和相关数据,无可辩驳地记录下发生过的事。


    记录得很详尽,连用药细节都记录下来,一目了然。


    那天在基地中,苏知只是借着博士的权限大致扫了两眼,看了近期的几条重要变动,现在仔细看,上面密密麻麻成千上百条数据,简直翻不到头。


    谢疑交代的还算详细,就是略过了很多他自己的感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苏知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他某条记录是怎么回事。


    交代完犯罪经过,谢疑又试探地靠近苏知,先是握住他的手,苏知手指蜷缩了下,没拒绝,enigma伸出胳膊想抱住他,这次苏知避开了,说:“不可以。”


    苏知挺直腰背,看他一眼,很有原则地规定:“只可以牵手。”


    “嗯。”Enigma攥紧他的手,粗大的指节插进苏知指缝间,和他十指相扣,又开始面无表情地咬后槽牙。


    谢疑讲的时候虽然不带感情,但那些频繁的记录、大面积超出健康范围的数据,即便是不懂医疗知识的人,也能看出来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更别提苏知看得懂。


    苏知心里面闷闷的,不舒服。


    他侧头看着谢疑,低声问:“谢疑,你自己不知道疼吗?”


    谢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抱歉,以后不会再瞒着你。”


    苏知哼了声:“你也瞒不住了。”


    他试图露出一个凶悍的、很有威慑力的眼神,让谢疑感受到压迫感:“我不会把紧急医疗权限还给你的。”


    谢疑和他亮晶晶的眼眸对视片刻,喉结滚动,过了几秒,才说:“嗯。”


    苏知见他老实,哼了声,又低下头看记录了,一只手被谢疑牵着。


    谢疑垂头看他脑袋上的发旋,身体朝苏知的方向微微倾斜,放在身体一侧的手臂几次鼓起青筋,像是忍不住要伸手把苏知抓进怀里,但想到那句“不可以”,终究强行忍了下来。


    不可以。不被允许。


    苏知还没有完全原谅他。


    要忍耐。


    “对了,”过了会儿,苏知忽然抬起头看他,浅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比平时显得明亮一些,他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很灵动的劲儿,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一样,上下看了两圈谢疑,问他:“你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是真的吗?”-


    第二天下午,到达谢疑居住的山顶别墅时,博士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过enigma一条命,这辈子才要为他的爱情这么拼命?


    真是邪门了。


    “严禁在enigma情绪不稳定的时期,进入他们的私人领地,这一举动有严重安全风险。——enigma医疗安全条例第三条第六项。”


    进入别墅之前,博士严谨地说:“未免意外,我来之前买了一份人身保险,还有我的单独出诊费用,这两份账单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麻烦报销一下。”


    谢疑淡漠道:“嗯。”


    他顿了下,补充道:“晚一点,手机不在我身上。”


    博士:“收收味儿。呛死了。”


    他特地带了信息素阻隔贴,都闻到了那股呛人的enigma信息素味儿,因为曾经在enigma手上受过伤,博士对enigma信息素有应激反应,佩戴人工镜片的灰色眼珠不受控制地缩紧,很不舒服。


    博士嫌弃地皱紧眉头,如果不是答应了苏知,他真不想过来。


    谢疑沉沉地看着他,没说话。


    “啧。”


    本来就是个刺头,在窝里更难搞了,这臭脾气。


    博士懒得评价什么,聊了两句,见谢疑还算情绪稳定,确认道:“那我进来了?”


    谢疑侧身给他让开位置。


    博士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入别墅中。


    认识谢疑这么久,博士从来没有来过他的住所,谢疑本来也不常住在这里,是这次从Z城回首都才搬过来,以前都是住在疗养院。


    他打量两眼这个谢疑花了大价钱,特地截停了度假区建在山上的别墅,装潢是比较低调内敛的风格,乍一眼看上去并不夸张,懂行的才会发现材料和家具用的基本都是高端品牌的定制线,光是一套沙发就价值百万。谢疑难得在这些事上费心,平日里自己生活随便到近乎冷漠的人,倒是把为伴侣建造的巢穴造得十分奢华。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比建筑和装修本身更值钱的是这背后的地段,整个风景区只建了一栋别墅的奢侈。


    博士看了一圈,收回目光,问:“怎么是你来开门,苏知呢?”


    谢疑说:“他在洗漱。”


    昨天两人摊牌完,已经是半夜了,苏知情绪波动,加上整个白天一直在工作,从早到晚折腾一天实在累过头了,跟研究所那边请了假,今天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刚才谢疑给他做了饭,苏知迷迷糊糊吃完,就去洗澡了,只有谢疑过来开门。


    博士:“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过来?猜到了?这么沉得住气,这么久了一句话都不问。”


    昨晚苏知给他发消息,请他过来一趟,他就知道两人肯定是已经摊牌了。


    按照enigma一贯的控制欲,多少该来他面前打探一下当时的情况,但他居然一直没收到谢疑的询问,甚至昨天发的体检邀约,谢疑也一直没回复。真是奇怪了。


    “问不了。”谢疑平平道:“手机不在我手上。”


    “什么?”


    博士一时间没理解他的话。


    谢疑反复提手机干什么?刚才也说手机不在。


    他下意识顺着问道:“为什么不在你手上?”


    说着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灰眼睛里流露出诧异:“你这是,被收手机了?”


    谢疑冷冷地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说:“昨天就收走了,要用的话得打报告。”


    “……?”


    解释这么详细干嘛?


    谁问了?


    博士无语地看了他几秒钟,嘴角抽了抽,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人该不会在炫耀吧?被老婆管什么的。


    博士被这个猜想吓得猛地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谢疑现在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表象下隐隐有一股很阴郁烦躁的气息。


    连信息素都一股子欲求不满的燥郁味儿。


    ——求偶不顺的enigma和怨夫的区别是?


    博士忍不住在心底恶意揣测:难道是被发现小动作之后,被人赶出卧室了?


    这怨气也太深重了,阴森森的,跟个鬼一样。


    两人没聊几句,苏知就从楼梯上下来了。


    他看到博士,噔噔噔跑下来打招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您好,不好意思,麻烦特意来一趟了。”


    博士呵呵一笑,露出一个堪称慈爱的笑容:“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谢疑的私人医生,他的身体问题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态度非常温和大方,丝毫不见刚才给谢疑发账单时再三强调的样子。


    谢疑漠然,完全不在意他说什么,自从苏知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他的视线就黏在了苏知身上,没有再分给博士。


    苏知在他身边站住,跟博士说话的时候,谢疑就低头给他整理别进裤腰里的一片衣角,拽出来抚平。估计是刚才穿衣服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注意别进去了一点。


    苏知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谢疑的手,让他不要当着博士的面做这种稍显亲昵的小动作。


    结果谢疑不仅没识趣地松开,反而顺势握住他的手,苏知惊讶之下曲起指节挣了一下,没挣脱开,又不敢在别人面前和谢疑拉拉扯扯的不成样子,只好任凭他牵着了。


    近距离看到全程的博士:“……”


    博士眼角抽了抽,心想谢疑这是什么德行?至于吗?


    他都一把年纪了,谢疑用得着在他面前也展现一下这么强的占有欲吗?


    Enigma发起疯简直是无差别攻击。


    几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谈起正事。


    博士把几份资料递给苏知,神色严肃起来,问:“你们真的想好了?要做这个决定。”


    苏知点点头,说:“想好了。”


    谢疑则是一副都可以的样子,他的状态有点古怪,自从苏知出现后,所有注意力就一直在苏知身上,像是只能闻到味儿的、被禁止进食了好一阵子的大型犬,直勾勾地盯着肉骨头,平静下掩藏着阴郁的躁动,闻言只是毫无异议地“嗯”了一声。


    “……”


    怎么两个人都不当回事的?


    博士这趟来,是为了催化谢疑进入易感期。


    这是那天在基地时,苏知最后询问他谢疑的信息素问题是否有不那么极端的缓解办法,博士绞尽脑汁地提出的其中一个方案。


    催化谢疑进入易感期,自然释放过量的enigma信息素,减缓信息素暴乱的进程。


    易感期,一种alpha身上固定出现的,信息素和情绪不稳定的阶段。alpha会在易感期释放积攒到一定程度的压力和焦虑,来保证身体的信息素平衡。


    Enigma也存在易感期,不过相比较alpha,是个很特殊的概念,并不像alpha那样有固定的、不可抗拒的规律,个体差异比较大。


    有的enigma随时都容易进入易感期,有的几乎没有,像谢疑就从来没进入过易感期,虽然在数值上有可以被称作易感期的时期,但他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控过,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易感期毫无疑问是起不到释放压力和信息素的效果的。


    谢疑的理智太牢固了,博士提出必须要给他注射类似吐真剂的药物,才有可能让谢疑的意志力松动,臣服于本能的激素控制,进入大量释放压力的真正的易感期。


    但问题又在于,谢疑经受过专业的抗药性训练,心理防线非常牢固,这些神经类的药物对他起效的概率不高,还很有可能引发相反的效果。


    只有谢疑完全心甘情愿地放下戒备,药物才有可能顺利起效。


    博士当时提出这个方案,完全是为了安慰苏知,可行性太低了。


    昨天半夜收到苏知的消息,看到他说请今天过来详谈一下这件事,博士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一方面他对谢疑是否真的能配合药物打个问号。


    就算谢疑主观上愿意,可一个人潜意识的模式并没有那么好打破。


    谢疑生活到现在,对外界形成的牢不可破的防备心理,从十二岁开始就能在无孔不入的监视下完美表演的人格面具,一层完美的、牢固的人皮,他真的敢在哄骗来的伴侣面前露出真面目?博士很怀疑这点。


    另一方面又惊讶苏知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苏知真的知道一个易感期的enigma意味着什么吗?博士明明记得他给过苏知这方面的资料,苏知是专业的研究人员,应该很清楚其中的风险。


    enigma如果在易感期得不到满足,很容易恶化成信息素紊乱甚至暴乱,到时候可不是几针药剂能搞定的事。


    谢疑平时克制得很不错,甚至于身体数值到了信息素暴乱临界线都能清醒地主动去疗养院,是他见过意志力最强的enigma。


    可谢疑从来没有过从易感期恶化进入信息素暴乱的经历,谁也不能确定,两个阶段叠加,到时候谢疑还能不能保持住一贯的理智。


    博士答应来enigma家中,自觉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值得谢疑下半生都对此心怀感激,没想到这还有个更不怕死的。


    苏知并不知道博士复杂惊骇的心理活动,他已经认认真真地研究上那几份资料,翻看了一会儿,很谨慎地抬头问:“他前天刚打了抑制剂,跟这个药的药性会有冲突吗?”


    “……”


    博士简直说不出话。


    他看着眼前的beta,看着小巧可爱、柔柔弱弱的一只,结果是个光长胆子不长个子的,一张嘴简直吓死人。


    第48章 第 48 章 哭起来的样子好漂亮。……


    第四十八章


    反反复复将风险强调了好几遍, 两个人仍旧没有动摇的意思,博士只好从随身携带的密封箱里拿出药物。


    用于松懈enigma神智的神经类注射剂,enigma信息素催化剂, 还有考虑到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以防风险准备的高浓度麻醉剂、肌肉松弛剂, 抑制剂, 以及各种各样的信息素相关的药品。


    博士详细地把这些药物的使用方法和时机和苏知讲解。


    谢疑身体状况复杂, 易感期里不可控的因素也很多, 所以没有绝对的哪个阶段要注射某种药物的标准,需要苏知根据具体的情况随机应变, 对监护者的要求其实很高。


    博士带来了能随时监测谢疑身体数据并在线上传的便携版仪器,可以从场外给苏知一些指导,但很有限, 毕竟真的要面对谢疑的人只有苏知自己, 主要还是要靠他的临场判断。


    好在苏知自己就是做药物研究的,理解能力很强, 并且在一周前从基地得知这个方案之后, 他就利用工作空闲时间一直在研究相关的资料, 已经对此很有理解。


    交流间, 苏知专业的应答稍稍让博士觉得放心了一点, 心想看来苏知并不是完全的冲动, 被恋爱冲昏头脑, 他是真的认真考虑过可行性才会提出来。


    洛伦博士想起什么:“你在首都研究所的项目怎么办?他易感期至少要一周,久的话可能要半个多月, 你手上那个项目很有价值,不要耽误了。要不然让穆教授先放放基地那边的项目,帮你看着点?”


    博士的神情严肃了点。


    一个好的项目说是研究员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如果为了这件事耽误了什么,对于苏知而言的损失未免太惨重了。


    “暂时不用,”苏知摇摇头,轻声说:“已经安排好了,提前做了一个项目阶段,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都没有太考验操作的内容,我的两个实习生够用了。我这边会一直远程监控,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再安排不迟。”


    苏知连着加了一周的班,就是为了这个。


    昨晚睡觉前,他就给实习生和研究所那边都发了邮件,说明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不常去研究所的工作安排。


    “……”


    行吧。安排好了就行。


    博士看了谢疑一眼,心里啧了声。


    实在是想不明白谢疑为什么能这么好命。苏知愿意为他费心到这个份上很不容易。


    说是不会有太大影响,但终究打乱了项目的节奏,苏知要多做很多事才能弥补临时改变计划带来的麻烦,这里面有多头疼只有他们这种做惯了项目的人才知道。


    他在苏知这个年纪,要是有人把他的项目打乱到这个程度,他估计会气得想杀人,绝没有苏知这么有耐心。


    博士说:“行,有需要随时联系你老师,基地那边的项目这阵子不忙,可以给她批假。”


    “好,我知道了。”苏知微微弯了弯眼角,说:“谢谢您。”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一股很清新的水汽,看着干干净净,斯文又秀气,博士越看越觉得像个小动物似的,多了一层对小辈的维护,况且苏知人还那么聪明有天赋,从职业上而言博士对他也是很欣赏的,忍不住对谢疑更不满了。


    博士忍不住又瞥了谢疑一眼,简直是用一种看待祸水的目光,带着说不上是嫌弃还是痛心的微妙情绪。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谢疑一直在旁边坐着,enigma没说话,表情也很淡,只有一层淡淡的沉郁,看不出在想什么,仿佛两人在谈论的不是和他有关的事似的。


    苏知看资料的时候不方便和他继续牵手,他的视线就在苏知放在资料上的纤长的手指和脸颊上来来回回。


    博士看他好几眼,他也没反应,就那么专注地打量苏知。


    博士觉得他的状态有点奇怪,对苏知关注得几乎偏执,有种说不出的饥饿感,这种对伴侣快要溢出来的占有欲,让他出于alpha本能地感到警惕,为苏知感到忧心。


    还没开始易感期呢,就这样了。


    博士咳了声,对苏知嘱咐:“你记得别太心软,如果察觉到情况不对,直接给他注射全部的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enigma对麻醉剂的承受剂量很高,注射下去不会有什么事,你自己的安全重要。”


    苏知点点头:“我会的。”


    谢疑终于出声,应了一声:“嗯,听他的。”


    博士离开前,给谢疑注射了第一针药剂。


    Enigma信息素催化剂,用于催化信息素进入活跃状态,至于用于瓦解意志力的神经类药物,为了避免第三人在场谢疑升起防备心理,待会儿催化剂起效后,会由苏知在比较私密的场景下,单独给他注射。


    虽然谢疑对苏知过量的占有欲让博士感到头皮发麻,但正是这样的表现也让他隐约意识到,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让谢疑心甘情愿放下防备、愿意被药物瓦解神智,那个人一定不会是除了苏知以外的人。


    药物逐渐起效,博士不能再继续留下去,激素水平上升的enigma会极度排斥家中出现的除了伴侣以外的活物,谢疑仍旧没看他,神色很平静,不过信息素已经带上了冷冽的排斥意味,刺人,隔着信息素阻隔贴都让博士感觉到腺体发疼,待会儿肯定要打上一针抑制剂。


    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个罪。


    整个别墅中只有苏知没察觉到异样,送客的时候,苏知放下资料起身,谢疑顺势又牵住他的手,苏知有点为难,但终究没有拒绝,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又责备地看了谢疑一眼。


    谢疑垂着眼,没说话。


    博士:“……”


    还在这卖乖呢,信息素都急得快刨墙根了,真能演,也就是仗着苏知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不然谢疑一点都藏不住。


    如果苏知是个alpha或者omega,和谢疑做过临时标记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被勾得开始发热了,enigma的信息素联结比AO结合更为猛烈,对标记过的伴侣而言说是春药也不为过。


    看着苏知清醒的脸,博士忽然觉得苏知是beta这件事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至少在谢疑信息素紊乱的时候,苏知仍旧能保有思考能力,不会轻易被这头危险的野兽拖入神智迷乱旋涡。


    那些和alpha或者omega标记的enigma也没有见得有多好的下场,enigma的信息素问题并不能依靠伴侣和标记完全解决,也许这种极端的生物就是需要不会被他们影响的存在才能驯服。


    博士和苏知嘱咐:“待会儿就把检测仪给他戴上,我会在终端盯着数据,其余易感期要用到的工具他家里有,千万把他绑严实一点,别那么顺着他,也别信他的花言巧语,易感期的enigma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易感期会放大内心的欲望,谢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博士还真想象不出来到时候这人会是什么德行,再三嘱咐苏知要做好安保工作。


    ……


    博士交代完就走了,留下苏知和谢疑单独待在别墅里。


    谢疑跟苏知要了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最后安排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军中的事还好说,他本来就挂了个闲职,enigma的信息素问题又是重中之重,报备一下不会有事务来打扰。主要是他现在有公司要管,接手到一半,不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


    最后付了博士发来的巨额账单,把手机还给苏知。


    电话前后打了半个小时,听起来不算轻松,苏知听他的说法,似乎是临时调了一个助手过去,暂代谢疑的权限,想也知道这样的临时空降会引发动荡。


    苏知有点担心:“公司那边很麻烦吗?你中途要不要开线上会议?”


    都到这时候了,反悔是不可能的,即使对临时安排会对谢疑的事业产生影响,苏知也只能提出力所能及的帮助:“开会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把电脑摆好位置。”


    谢疑看着他,神色看不出破绽:“不麻烦,不用。调过来的助理能力很强,他能解决。”


    把事情打包推给刚在Z城把顾总的事收完尾、回到首都的下属,谢疑没有在电话里提,却单独给对方发了一条加密消息,吩咐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给他发消息。


    “哦,好吧。”苏知对这方面的事不了解,听谢疑这么讲,虽然并不相信有谢疑说的那么轻松,但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只是狐疑地看谢疑一眼。


    “担心什么?”


    谢疑顺着他的视线靠近了些,忽然很轻弯了下唇角,说:“破产了也没关系,还有别的股份,不会养不起你。”


    差点忘了谢疑有很多家公司的股份了。


    虽然早就知道谢疑很有钱,苏知还是对他的有钱程度小小惊讶一下,嘀咕道:“唔,还是要节省一点。”


    “也没那么容易破产吧,你不要吓我。”苏知说:“我也不是一点不懂。”


    谢疑唇角的弧度加深一些,看着有点像一个笑意了:“好聪明,知知。”


    苏知怀疑谢疑又在戏弄他,但是没有证据,只好瞥了谢疑一眼,让他老实点,而且:“什么叫你养——”


    原本苏知想对谢疑说养他的说法提出一些异议,他有手有脚还有工作,怎么就成被谢疑养着的了呢?


    结果仔细一想,苏知现在是住在谢疑的房子里,每天吃着谢疑给他做的饭和准备的零食,被谢疑开车接送着上下班,安排各种生活细节,甚至有时候连上下楼梯也被抱着——这点是因为谢疑太喜欢抱他了,苏知下了班又容易犯懒,就没有对此提出什么异议——确实处于一种完全被照顾的状态,说被养着竟然无法反驳。


    意识到这一点,苏知不禁有些吃惊。


    七八岁之后,连父母都没有再这么细致地照料过他。


    他从小就是很独立的性格,从幼儿园的时候,偶尔父母有事没准能时接他,苏知完全不会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苦恼,他天生就对人的依赖性很不明显。


    长大了之后更是几乎和亲密关系绝缘,脱离家庭之外最亲近的关系就是导师和几个同学,界限明确地不会干涉到苏知的私人生活里。


    结果和谢疑谈恋爱之后,这一切都打破了,苏知全部的私人生活中循序渐进地渗透进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重点是苏知本人居然没有在过程中察觉到不对劲,迷迷糊糊地就顺着谢疑的节奏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的境况。


    苏知有点困惑,不太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更不理解他为什么没有觉得排斥。


    先前的话有点尴尬地卡住了,苏知想了想,说:“我也可以养你,虽然没有你多,但是我也有一点钱。”


    苏知家不算特别有钱,至少跟谢疑的阶级有差距,不过苏知没有特别烧钱的爱好,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奖金、没花完的生活费,父母想起来就塞一点的零花钱、工资,零零散散地攒了一笔。


    苏知想了一下:“好像有三百多万。”


    虽然买不起谢疑现在住的房子,也买不了几辆谢疑车库里的车,甚至买不了几件谢疑常穿的衣服……


    “……”


    呃,苏知呆住了,意识到谢疑还挺不好养的。


    衣食住行,他的钱好像只够个吃饭。


    谢疑问他:“是吗?我看看。”


    苏知就打开自己的手机,低头找出银行卡余额给他看,他还记少了一点,其实是有四百多万。


    谢疑:“都是自己攒的?这么厉害。”


    苏知还在发愁:“你好难养。”


    谢疑:“嗯?为什么这么说……”


    谢疑的声音变得很近,苏知抬头,这才发现谢疑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很近,挨着他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像是快要亲上来了。


    苏知吓了一跳,抬手用谢疑的手机挡在两人脸颊间,手机一角磕在谢疑下巴上,发出“咚”的一声,吓得苏知伸手摸摸,确认没有撞出印子才放心。


    苏知小声问:“你突然靠近干嘛?”


    谢疑垂着眼看他,没说话,眸色黑得像一潭湖水。


    摸着手机,苏知问他:“你真的不用手机吗?”


    其实他没有要控制谢疑的手机,只是昨晚还有点生气的时候,说了句让谢疑不要趁着自己睡觉做小动作,谢疑就把手机交了上来。


    谢疑:“不用。”


    苏知想了想,易感期谢疑神智可能会不清醒,再说还要被限制行动,确实用不到,就说:“好吧。”


    苏知问他:“你现在感觉难受不难受?”


    谢疑眯起眼睛:“还好。”


    两人聊天的时候,谢疑的手一直牵着他的。


    苏知一直没有撤销不允许拥抱的禁令,谢疑只能通过牵手缓解想要贴在一起的焦躁。


    Enigma信息素在室内浮动,苏知闻不到,浓度也没到会对beta产生压迫的程度,感受不到,不过博士留下了能检测室内enigma信息素浓度的工具,苏知看了一会儿在波动中上涨的数值,又看看谢疑没什么表情的脸,没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苏知看着不断变化的数据,终于有了实感,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单独面对一个易感期的enigma,他终于迟钝地感到紧张。


    谢疑靠的有点近了,苏知下意识后缩了一下,谢疑握着他手腕的手收紧,不让苏知后退。


    苏知低声叫他的名字:“谢疑……”


    他以为谢疑想要亲他,不过谢疑最终停在了快要亲上来的位置,然后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


    谢疑把博士留下的检测仪扯过来:“知知,帮我戴上。”


    苏知问:“现在就要戴吗?”


    谢疑:“嗯。”


    苏知对于一些事还是缺乏安全意识,觉得谢疑的信息素浓度还没有到危险标准就缺乏防备心,竟然要谢疑催促他才想起来,要把谢疑束缚起来。


    苏知就把检测仪接过来,研究了一番。


    检测仪是颈环样式的,内侧有很细小的针头,扎入颈后腺体附近的皮肤下,实时检测包括信息素浓度在内的身体数据,还附带电击功能,可以当做应急的控制装置,控制权在苏知手里。


    戴上的过程不算轻松,要找准enigma腺体旁边的位置固定针头。


    苏知找了好一会儿位置。


    苏知在enigma后颈摸索,问:“是在这里吗?”


    苏知的理论知识学得很好,腺体位置是基本常识,enigma的腺体位置和alpha一样,但实际经验为零,标记方的腺体不像omega那样会明显地肿胀起来,摸上去和普通的皮肤基本没有区别,只是用力按下去才能察觉到触感不一样。


    苏知不太敢用力按,腺体是很敏感的位置,用力过重可能会造成疼痛和别的刺激,摸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只好摸一下就问问谢疑。


    细长的指腹在谢疑颈侧游移,不知道摸到哪里,谢疑的呼吸明显沉了一下,突然抬手抓住了苏知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远远超过理论上他这个信息素浓度应该有的温度。


    苏知吞了口口水:“抱歉,摸到你的腺体了吗?”


    “嗯。”谢疑顿了下,才把手放开,“是这里,继续。”


    苏知摸清楚腺体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针头扎入腺体附近的皮肤里,锁上颈环。


    颈环是皮质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原材料,非常坚固且有韧性,上面有一些冰冷的金属配件,锁扣处设计得很严实,三重搭扣串在一起,苏知扣了十分钟才算扣严实,扣到后面手指莫名不受使唤,指节不断在enigma颈侧的皮肤上划过,终于扣完,苏知额上都浮现出些许薄汗。


    苏知退开一点,打量着谢疑现在的样子。


    即使从资料上见过谢疑被束缚住的样子,全身上下都被扣住的样子,现在只是带了一个颈环,远远没有资料上那么严密,苏知的心跳还是加快了一点。


    谢疑看起来也有点异样,呼吸乱了,不知道是颈环太紧了,还是别的缘故。


    苏知看了一眼一旁的信息素浓度显示仪,比刚才上升了一点,在一个还不算夸张的浓度。


    苏知伸出手指,从边缘拽了拽颈环,发现和皮肉贴得非常紧密,这个松紧度对恐怕对呼吸有压迫,有点担心地问:“是绑紧了吗?”


    谢疑的视线在他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停留,因为和颈环锁扣纠缠了十分钟,指腹上呈现出薄薄的红,在白皙的底色上像是花瓣一样,他说:“没有,正好。”


    设计得就是要绑紧一些,不然起不到压制作用,enigma是有一丝缝隙都能挣脱的生物。


    谢疑从一旁拿过来控制器:“我帮你把控制器戴上。”


    苏知说:“好。”


    把手腕伸到谢疑面前。


    颈环的控制器是手环的样式,和颈环同材质的细细一条,款式要简单的多,上面只有一个按钮,用于启动颈环的紧急电击功能。


    他手腕纤细,腕骨处骨节突出,完美的像是艺术品,谢疑一只手能完全把他完全包裹,男人粗大的指节把手环绕到苏知手腕上,收紧。


    “咔哒”一声,手环在苏知手腕上扣紧。


    与此同时,谢疑的喉结滚了滚。


    漆黑的皮质手环戴在白皙的手腕上,颜色冲击浓烈,衬得那一截手腕简直像是透明的一样,有种触目惊心的美,细腻到如同瓷器。


    谢疑垂眼看了几秒,忍不住想起苏知用手腕抱住他脖颈、腰身的场景,齿尖发痒。


    苏知在亲密接触里不算很主动,大部分时间是被谢疑亲吻摆弄,但动情时常常会顺从迎合地拥抱谢疑,被这双手情景每天都会发生,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已经大半天没有被和苏知有过牵手以外的接触。


    从昨天晚上开始,不能拥抱的禁令一直延续到了睡觉之后。


    同居之后,苏知第一次和他分开睡,没有分床,但拒绝和谢疑睡在同一条被褥里面,谢疑只能隔着被子抱住,不能实际地感受到苏知的体温。


    仅仅同居了几十天,谢疑单独入睡的时长远比抱着苏知睡觉的时间长得多,但不能拥抱的第一晚,谢疑就失眠了。


    谢疑可以趁苏知睡着的时候掀开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被子,抱住那具熟悉的身体,再在苏知醒来之前把一切恢复原样,苏知没有经受过侦查训练,不会发现异样。


    但谢疑在黑暗中看了他一整晚,终究没有抽掉被子。


    近一整天,他都在一种焦躁的压抑中度过。


    苏知的态度并不疾言厉色,说是生气其实更多是心疼,谢疑如果软磨硬泡,未尝不能磨得苏知允许,得到纵容,谢疑这么擅长看透人心,怎么会看不出来苏知对他有多心软,底线多么容易后退。


    可谢疑却忍耐着没有那么做。


    任凭疯涨的燥郁在心底膨胀,堆砌到爆发的临界点,野兽主动放弃爪牙,赌上所有等待一个最终的答案。


    祈求垂爱,祈求垂怜,祈求心软的爱人给他最终允许的吻。


    被动的接受、容纳已经满足不了野兽贪婪的内心,他要苏知主动地爱他,主动走入这场陷阱。


    ——他要苏知在知道他的真面目后,还愿意拥抱他。


    为此,可以忍耐度过漫长的寒冬。


    直到此时戴上了颈环,被管控被束缚住了,谢疑终于像是得到某种许可。


    漫长的空虚落了地,看不到尽头的痛苦有了回声,在这一瞬间,连带着过去的所有扭曲的、天生的怪诞都找到了出口,忍耐化作了甜美的倒计时,疼痛也发酵成了令人战栗的享受,时间和定义被重新解构,世界就此倒转,漫长忍耐后的果实如此甘美,几乎像是一场将人溺死的美梦。


    凶悍的野兽,为了得到爱人的吻,露出所有的弱点,伪装出无害的模样,终于得到了那个苦苦追寻的答案。


    至此,连痛苦也变成奖励。


    锁扣落下的同时,谢疑低头在苏知的手腕上落下一个吻。


    他的唇角在苏知看不到的地方弯起,像是一个笑,但并不达到眼底,而是另外一些浓郁的、令人心惊的东西。


    压抑了近一天的渴望已经磨得骨头发痒,谢疑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他低低询问,带着刻意放软的平静,只是仍旧掩盖不住哑意:“原谅我了吗?可以抱吗?知知。我已经戴上颈环了。”


    苏知被他突然落到手腕上的亲吻吓了一下。


    他所手腕处的皮肤特别薄,谢疑的唇瓣印上去,温热的温度烫得他下意识想要蜷缩。


    苏知其实并不是容易受到惊吓的体质,但在在谢疑面前,或许是因为伴侣和自己过于悬殊的体能,作为在对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那一方,他的身体本能始终在潜意识地战栗和防备,于是显得特别敏感。


    不过现在谢疑已经戴上了颈环,苏知缓缓意识到,控制器在他手里,也已经戴好了。


    这样的束缚和支配似乎带给了苏知一些形式上的安全感,好像真的能控制住谢疑似的,所以他忍了一会儿,任凭谢疑吻着,从手腕吻到手背,薄唇沿着指节碾磨,温热、细致而柔情,苏知始终没有抽回手,适应了就好了。


    谢疑又问了一声:“可以吗?宝宝,想抱你,快一天了。”


    苏知的心就软了,觉得谢疑乖乖忍这么久也不容易,虽然之前确实犯了错,苏知也觉得很生气,可是快一天过去,苏知说不许谢疑拥抱接吻,谢疑真的就一直忍耐到现在,也没有跟他求情,要知道平时谢疑连上个楼梯都想要抱着苏知上去。


    一想到这里苏知就觉得胸腔有点软软涩涩的,觉得是不是对谢疑有点太凶了。


    看着谢疑那么大的块头,莫名觉得可怜起来。


    颈环真的不紧吗?他都看到谢疑颈侧有青筋绷出来了。


    其实昨晚分开两个被窝睡觉,苏知也有点不习惯,醒来的时候还呆了一会儿,咬着指节困惑为什么今天的清晨不是从男友的胸膛前开始。


    苏知轻轻地说:“可以啊。”


    吻到他指节的薄唇闻言顿住。


    谢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enigma向他展现出乖觉的、像是在展现温顺的言语和行动,可眼神却背道而驰,一丛幽暗的火从稠黑的眼眸中升起,里面分明灼烧着想要将他吞噬的欲望。


    苏知霎时间便觉得眼皮被烫了一下,眼睫眨动,下意识觉得不妙,像是踩入了什么陷阱。


    可已经来不及了,苏知被谢疑扯进怀里,有力的小臂自下往上抄起他的大腿,使得苏知眨眼间失去平衡,往后倾倒,使得苏知下意识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脖颈。


    另一条手臂从后面揽住苏知的后背,就这样以一种完全控制的姿势,把苏知牢牢固定在怀里。


    “谢疑!唔——”


    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苏知的唇瓣就被人咬住了。


    Enigma的舌头像是觊觎已久的蛇,熟练的舔开他的唇齿,趁着苏知张开唇瓣想要说些什么的间隙,用湿热的舔舐将他吞没,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一时间“咕啾”作响,夹杂着交错的凌乱呼吸声。


    舌尖几乎要伸到喉咙里面去,苏知眼角被逼出一点濡湿,喉间嗯嗯两声,跟小鸟哼唧似的。


    两人同居之后经常接吻,谢疑的吻技已经不是最开始那副只知道用蛮力的样子,况且就算是那时候苏知都会被他亲得迷迷糊糊,更遑论现在了。


    谢疑精准地掐着能够使他沉沦的节奏,每一次搅动都在苏知最受不住的位置,像是要把怀里的beta舔化成一滩糖水,勾得苏知很快忘记先前片刻的危险感,被他亲得腰一阵阵发软,整个人几乎是挂在谢疑怀里。


    不知不觉忘记了抗拒,甚至无意识迎合,苏知纤细的指节抓住刚扣在谢疑脖颈上的皮质颈环,无意识往外扯动,谢疑喉结滚动一下,将他吞的更深。


    “能不能亲久一点?”谢疑在接吻的间隙短暂从苏知唇间退出来,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像是带着潮热的水汽,低声说:“晚点戴上止咬器,就不能亲了。”


    “呃,”苏知舌头发麻,还没从接吻中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谢疑:“什么?”


    唔,苏知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来,根据博士的吩咐,为了安全考虑,在谢疑易感期到来之前,要把谢疑捆严实一点,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止咬器肯定是要戴的,enigma在易感期的时候,想要标记的渴望会膨胀到顶峰,虽然苏知是beta不会被标记,但被咬上几口也是够呛的,再说以谢疑经受过的特工级别的训练,如果不把嘴巴束缚住,他会利用这点破绽很快挣脱。


    博士说谢疑家里有工具,不过苏知目前还没看到在哪。


    谢疑吮了一下苏知的唇角,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盯着苏知,催促:“好不好?”


    “好吧。”苏知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戴上止咬器就不能亲了,他也觉得比较可惜。


    谢疑咬了一下他的鼻尖,喉间划过一道气音,像是笑了一下,叫他:“谢谢宝宝。”


    又亲上来。


    苏知喉咙里发出含糊的一声。


    谢疑托着他腿根的小臂往上颠了一下,让苏知的腿被迫抬起夹住他结实的腰身,在他怀里陷得更深,整个人完全坐在谢疑胯间,只剩下那一处接触的地方作为全身的支点。


    颈环束缚住野兽的咽喉,表面上看上去划分出了一条安全线,却同时释放出了一些更晦暗的东西。


    掠夺蒙上可控的外衣,变得名正言顺狐假虎威。


    长久忍耐之后的奖励,才刚刚开始。


    谢疑叼住苏知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胸前的几颗衬衫纽扣解开了,他握着苏知的手,是戴着控制器手环的那只手,捏住纤细的指节,让那只带着漆黑手环的手摸入衬衫,覆盖住柔韧饱满的肌肉。


    ……


    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亲了一个小时,室内的enigma信息素浓度逐渐升高到了苏知呼吸不过来的程度,仪器发出滴滴的报警声,谢疑才把他放开。


    苏知靠在谢疑颈间喘气,整个人从脖颈到眼睑红了一片,简直像水洗过一样,变成一朵湿淋淋的玫瑰。


    清淡的、没有味道、不会被人以任何方式打下标记的玫瑰,被人为地强行熏染上了一层暧昧煽情的色彩,越是留不下永久的印痕,越是要把他包裹住,妄想以片刻换取永恒。


    在苏知闻不到的层面,他身上已经布满另一个人的气息。


    冷冽的薄荷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中无孔不入的包围,被轻薄居家衣物包裹住的躯体不知道被隔空描摹了多少遍,做着狎昵下流的行径,苏知却一无所觉,只有被压迫的呼吸在他的感知中留下证据。


    过量的信息素触发室内装载的净化系统,系统开始运作,把浓郁的enigma信息素往外抽,只是房子太大了,一时半会儿降不下去,更何况谢疑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释放信息素。


    苏知脑袋有点晕晕的,现在接吻缺氧后遗症里,手从谢疑胸前无力滑落。


    他的掌心跟脸颊一起红了,带着手环的那只手在男人胸前摸了太久,把自己都摸得有点麻木,掌心一片麻痒,明明是轻薄别人的那一方,却仿佛反过来被使用了。


    苏知蜷缩了一下手指,碰到自己的掌心,瞬间一股电流顺着被过度摩挲的掌心沿着胳膊往四肢百骸窜动,苏知脊背都麻了,轻轻地“嘶”了一声。


    谢疑握住他的手,看了两眼,低声说:“娇气。”


    摸两下自己先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


    要和他度过易感期,可不是这点程度,苏知应该知道的吧。


    伴侣相比起自己如此脆弱,经受不起摧折,谢疑本应该感到怜惜,可他的反应却是难以抑制地用舌尖舔了舔越来越痒的犬齿,凭空生出一股焦渴的施虐欲。


    面无表情地想,这么不耐受,进去的时候会不会尿出来。


    “什么?”


    苏知没听清楚谢疑在说什么,眼瞳湿漉又茫然地看着enigma,谢疑低头在他掌心亲了一口,看不清表情,低声叫他:“宝宝。”


    声音像是含着钩子,要把苏知含进嘴里一样。


    “不要亲,好痒。”苏知把手抽开,推了谢疑一下,问:“你的信息素是不是开始失控了?”


    苏知丢在一旁的手机也发出提示声,谢疑长臂一伸,捞过来递到苏知面前。


    是博士发来的消息,提示他谢疑的身体数据差不多了,可以注射用于神经类的药物了,以及记得在那之前把谢疑捆严实,还发来了一张参考示例图。


    最后再三强调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用控制手环把谢疑放倒,不要犹豫。


    苏知回了句:“好。”


    长按把图片保存到相册,准备仔细研究一下。


    苏知抬头问谢疑:“谢疑,要用到的工具在哪?”


    谢疑捏了一下他的腰:“去楼上。”


    谢疑就抱着苏知上了楼,连带着博士留下的一堆药剂和工具。


    他腰力和臂力都很强,单手抱着苏知,一趟就连人带工具打包走了。


    谢疑把苏知往床上一抛,啾啾亲了他几口,说他去拿东西,就转身离开卧室。


    过了几分钟就回来,拿来一箱工具。


    苏知好奇地问:“这是从哪拿出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谢疑:“二楼走廊尽头的训练室,里面放了一些工具。”


    哦,那里苏知确实没去过。


    刚搬进来的时候,谢疑只是简单介绍两句就略过,没有打开让他看,苏知对训练室这种一听就要运动的场所也没有好奇心,他能愿意每天饭后跟谢疑一起散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从没有主动推开看过。


    谢疑不知道想到什么,说:“以后带你去看。”


    “好。”


    苏知没有多想,他低头研究谢疑拿过来的工具。


    止咬器,手铐,金属链,这些是苏知有概念的,还有很多不常见的,苏知听都没听过的。


    这些工具材质都是某种特制军工用合金,强度极高,否则会被enigma轻易挣脱。


    苏知对比博士发来的示例图潜心研究,心想这要捆得也太严实了。


    苏知的低头研究的时候,谢疑也在看着他。


    苏知刚被亲了一个小时,满脸都是没散干净的暧昧红晕,眼前放着的工具更是包含糟糕的暗示,他自己也很清楚陪伴谢疑进入易感期会发生什么,可苏知研究这些的时候眼神却几乎没有什么杂质,浅色的瞳孔澄澈,即便处于再迷乱的境地,都有一种本能的天真。


    苏知研究得很认真,还发消息给博士问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博士在那边秒回,显然很操心的样子。


    屏幕时不时亮起,映出他清隽的眉眼。


    苏知刚放下手机,谢疑又压下来吻他。


    苏知下意识挣扎,不是很情愿,刚才在下面亲了那么久,他嘴唇都肿了。


    谢疑低声说:“时间不多了,再亲一会儿。好不好?”


    于是又亲了起来。


    简直亲出了一种争分夺秒的架势,苏知的嘴巴都被咬痛了,但一想到接下来好几天,谢疑都戴着止咬器,不能接吻,又有点舍不得拒绝。


    结果就是真的被亲到破皮。


    苏知捂住嘴巴,感觉嘴唇一阵阵胀痛,快要被亲流血,倒在床上,气喘吁吁的摇头拒绝:“不能亲了,真的不能亲了。”


    谢疑抵着他的额头,没说话,他的呼吸声已经显而易见地变得粗重。


    灼热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脊背滑落,宽松的居家衣物方便人将手掌探进来,谢疑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捏住他半截腰,揉捏得苏知不住蜷缩,谢疑的力道比平时要重一些,让苏知有点不安。


    他忍不住去推谢疑的胳膊,被谢疑反把手抓在掌中,说:“等会儿手也要被捆住,碰不到了。”


    “……”


    苏知表情空白地对着天花板呆了几秒,慢吞吞地把推拒的手松开,放弃挣扎。


    得到特殊准许的手掌颇有些肆无忌惮,揉捏完腰部,又顺着往上滑。


    苏知唇角溢出似痛苦又似快乐的泣音,弓起背部朝一旁躲避,又被迫展平。


    好像有哪里不对……被扒下腰带的时候,苏知有点迷糊地想,现在的情况,不是应该谢疑听他的话吗?为什么又被谢疑摆布了?


    可谢疑说的确实也很有道理,等谢疑被他捆起来,就亲不了摸不了了。


    所以,现在稍微做得过分一点也没什么。


    没过多久,苏知怀疑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他就无法自抑地抽搐,脖颈抑制不住地往后仰,后脑深深陷入柔软蓬松的枕头中,脖颈划出紧绷的弧度,小巧的喉结不住滚动,喉中逸出似泣非泣的颤音。


    谢疑过了一阵子才吐出来,他有些留恋似的舔了好一会儿。


    还是苏知抓着他的头发,颤声让他滚开,才终于放过。


    谢疑抬头看向苏知的脸,发现苏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一道泪痕从他眼角流到鬓发中,眼睫和眼球上都是湿润的痕迹,看上去十分可怜狼狈。


    过于缱绻和漫长的玩.弄,让苏知有点坏掉了。


    谢疑本该觉得心疼,可他看着那一滴眼泪流过的痕迹,漆黑的眼中却流露出痴迷,哑声道:“好漂亮。”


    哭起来的样子好漂亮。


    苏知睁大眼睛看着他,没能理解谢疑在说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疑俯下身吻他,苏知抬手挡了一下,那个吻就落在苏知指间,携卷着炙热的呼吸。


    ……


    enigma信息素浓度检测仪响个不停,室内的净化系统功率开到最大,苏知缓了会儿,让谢疑去洗手间漱口,他自己也重新穿上衣服,遮住满是口水和痕迹的身体。


    等谢疑洗漱完出来,苏知就开始研究怎么把他绑起来。


    先戴上手铐,把谢疑的手反扭到身后,用特制材料的手铐锁起来。


    苏知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没实际接触过这东西,第一次锁的时候没成功,还是又拆下来,谢疑给他示范了一下要怎么用,才“咔”的一声锁紧,然后接上金属链条,固定在床边一个特制的金属支架上。


    苏知这才发现这栋别墅的装修中有一些enigma应急使用的小设计,很方便,就像谢疑从那个苏知从来没进去过的训练室拿出来的工具一样,应该是从建造的时候就设计准备好的。


    然后是止咬器。


    这个苏知要熟悉一些,毕竟是alpha常用产品,苏知作为一个生理课上得十分认真的beta,学过应急使用方法,苏知记性不错,至今仍旧记忆清晰。


    依旧是全金属材质,冰冷幽暗的漆黑金属光泽,绕过enigma的后脑,把口鼻都笼罩在内。


    苏知在谢疑脸上比划了一下,微微用力,止咬器的边缘在谢疑脸上压出浅浅的痕迹,又拿开。


    他和enigma对视片刻,看着那双漆黑的、已经因为信息素波动显得晦暗的眼眸,低头在薄唇上亲了一口,小声说:“谢疑,我帮你戴上了。”


    “嗯。”


    enigma低声应道,朝苏知微微低下头,方便他动作。


    止咬器遮住挺直的鼻梁和比例极好的薄唇,交叉束带从脑后扣紧,被止咬器遮住口鼻后,谢疑立体的眉眼部分显得更深邃,眉眼间距略近,攻击性被微妙地放大,带着些沉郁,一眼扫过来简直像是会吃人一样。


    明明被束缚住了,隔绝了用于标记的尖牙,罩在笼子里,还被铐了手铐,全身上下都受制于人,身上反倒散发出一种更加危险的气息。


    “腿。”


    谢疑提醒他,还有地方没有固定。


    苏知只好拿出一个一截金属棍样式、两段是锁扣的工具,这次是固定在enigma小腿上,限制他的行动,防止他利用通过腿做一些小动作。


    苏知打量他:“这样不会很难受吗?连姿势都换不了,会影响血液循环,容易引起肢体麻木哦,新闻上还有截肢的。”


    苏知开始耸人听闻。


    谢疑:“不会,enigma的体质和常人不一样,并且我接受过相关训练,这些不算什么。”


    好吧。


    苏知刚刚问博士,对方也是这么说,结合数据来看应该确实是真的。


    但就算对健康没影响,也是会不舒服吧。


    苏知在心里嘀嘀咕咕。


    准备完毕,苏知拆开博士留下的神经类药剂,缓慢地从谢疑小臂注射进去。


    这药剂的原理类似于吐真剂,带有催眠作用,瓦解人的理智,理智松懈后会更凭借本能行事。


    彻底起效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


    根据博士嘱咐的要点,在这一个小时血药浓度攀升的时间里,苏知最好多和谢疑聊天,进行一些深度的交流,引导enigma向外表达情绪,这样会对药物成功概率提升有帮助。


    聊点什么呢?苏知花了几分钟想合适的话题。


    对了,可以聊一下家庭。


    苏知其实对谢疑的过去挺好奇的,因为他没有发现谢疑的生活中有任何家人存在的痕迹,简直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这很奇怪,哪怕是苏知这么比较独立、不依赖家庭的人,也会在蛛丝马迹间提起父母。


    谢疑一直没有主动提过关于家庭任何状况,苏知其实有点好奇。


    担心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的隐秘,苏知也一直没好意思问过。


    这似乎是个询问的好时机,完美符合能够让谢疑产生情绪波动的话题,虽然其中夹杂了一点点苏知好奇的私心。


    苏知不太会委婉表达,也很难学会套话。


    他想了下,有点过于直接的问:“谢疑,你家里是什么情况啊?一直没听你提到过。”


    enigma没直接回答:“你想知道?”


    “不方便说吗?”苏知眨了下眼睛:“ 那我换一个问题。”


    “没有。”谢疑否定,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组织言语,缓慢道:“只是太无聊了,没有什么讲述的价值,才一直没提起,你想知道的话,很乐意告诉你。”


    奇怪,一个人实际发生的过去也能用“讲述的价值”评判吗?


    又不是虚构的故事,为了讨好观众所以需要趣味性。


    苏知没太懂谢疑的措辞从何而来,他隐约意识到谢疑的价值观有点古怪,有种说不出的冷漠,对别人和对自己都是,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确实没什么稀奇的,以普遍的规律而言,谢疑的家庭约等于enigma家庭的平均值。


    “我父母是强制结合,enigma和alpha,enigma可以强行标记alpha把其变成只属于自己的omega,不需要发情期和匹配度就能做到。他们关系不好,我的enigma监护人死的早,alpha监护人在我12岁第一次分化后到了基地后,放弃了我的监护权。”


    所有enigma都会在第一次分化期进入基地接受监管,但那些有家庭的enigma在度过这个时期后会回归家庭,只有没有监护人的enigma会永远留在那里。


    洛伦博士一度很好奇他的来历,但又怕触谢疑霉头不敢打探,其实他问的话谢疑就会直接告知。


    enigma自认为这些事对他而言,既不是起因也不是结果。


    在他出生之前,携带的基因就决定了一切,即便他很幸运地出生在一个完美的家庭,谢疑也不会变成那种发自内心温和和端正的人。


    谢疑只是觉得没有意义,所以表现得冷漠。


    不重要,仅此而已。


    谢疑眯起眼睛:“这样的事在你应该在案例上看过很多,enigma和伴侣之间的关系绝大部分算不上美好,犯罪率很高,超过90%,enigma很擅长用压制性的信息素强度和标记关系控制伴侣,把人变成活着的承载欲望的玩具。”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苏知脸颊上,打量着他,眸色比平时要深。


    因为隔着止咬器,显得眉眼有些遥远,苏知忍不住靠近了点。


    “唔。”苏知用脚尖碰了碰他的小腿,带着谢疑腿上的束缚器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提醒enigma认清楚现实:“现在是我控制你。”


    他指了指谢疑身上的束缚器具123,示意此时谢疑更像他的玩具。


    “嗯。”


    谢疑看着他,低低应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舌尖舔过因为信息素波动变得尖锐的犬齿。


    有什么东西轻轻响了一下,咯吱咯吱的,像是牙尖在磨动的声音。


    苏知侧头去听,又听不到了。


    奇怪。


    为了让谢疑放松,苏知关上了卧室的主灯,只留下一盏亮度很低的床头灯,营造出隐秘的氛围,据说这是心理学上的小技巧,苏知照做了。


    谢疑的神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不明显,苏知离他只有几十厘米,也看不太出来他在想什么。


    谢疑讲述的很平淡,苏知不知道他产生情绪波动没有,至少从语气上听不出来。


    苏知有一点难过,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谢疑小时候的经历太遥远了,不如他隐瞒身体状况去疗养院那样近在咫尺的鲜明,苏知的反应没有那么快,对自己的情感都是迷迷糊糊的,更别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他大概要往后反复想起这些事好几遍,才能完全体会到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经历的人的痛苦。


    他此时只是单纯因为谢疑平静的态度难过。


    为什么不难过呢,苏知想,他可以不难过,但是谢疑不可以不难过。


    苏知没来由地想要和谢疑更靠近一些。


    苏知就又挪近了一点,他很近距离地打量了一下止咬器,很快地、毫无道理地对这个刚戴上的东西产生了一点不满,评价说:“要是不影响接吻就好了。”


    想和谢疑接吻,虽然嘴巴已经被谢疑咬破了。


    不伸舌头,嘴唇挨着蹭一下就可以,在谢疑讲述了一个平静的小故事后,苏知又想要和谢疑接吻。


    enigma侧头看向他,冰冷的止咬器外壳在苏知下巴上轻微擦过,像一个冰冷的吻。


    苏知想起来:“在基地的时候,洛伦博士提起有个enigma腺体损伤离世了,你会受伤吗?我不想要你也变成那样,好危险。”


    “不会,以后危险的任务我会都拒掉。”谢疑说:“一直陪着你。”只要苏知愿意。


    苏知和谢疑说了很多话,有些有意义,有些无意义,苏知甚至提到下个月打算去临市的一个科研交流会,谢疑说等易感期结束了陪他一起。


    吐真剂不像打进谢疑身体中,像是打进了苏知体内。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苏知看看时间。


    不知道那一针神经类药剂成起到作用没有,聊天的时候谢疑反而比平时更平静,苏知判断不出来。


    苏知需要想办法试探一下谢疑,检验enigma是否成功被药效影响,展露出平时不轻易示人的内心。


    “谢疑,”想不出来,苏知只好继续胡乱地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enigma看着他,“在想你。”


    “我吗?”苏知有点惊讶。


    他就在谢疑旁边呢,谢疑想他干什么?


    聊着聊着,苏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谢疑身上了。


    即使现在谢疑被束缚住,没有伸手抱住他,苏知也已经因为同居以来养成的身体习惯,熟练地在谢疑肩头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舒适的位置,半靠在他身上,跟小鸟打窝似的。


    谢疑说:“在想你一侧屁股上有颗红色的小痣,你自己注意过吗?一捏就会变得更红。”


    苏知没反应过来enigma话语中饱含的下流恶欲,乖乖地顺着谢疑的话思考了一下:“有吗?我没注意过……”


    苏知没有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屁股的习惯。


    谢疑沉沉看着他,因为灯光的位置,立体的眉骨在眼窝投下阴影,显得眉眼愈发幽邃。


    “刚才真应该舔舔。”


    “beta不能标记腺体,在那里咬一口怎么样?痕迹应该会留很久吧。”


    咯吱。


    轻微的牙齿咬合的声音又短暂响起了,幽灵一样掠过苏知耳边。


    “咬上去的话会哭出来吗,像接吻的时候那样。”


    “哭得好漂亮,继续哭给我看好不好?”


    昏黄的灯光下,enigma半张脸笼罩在止咬器中,面容平静,只有极黑的瞳孔中,渗透出扭曲的欲色。


    “…………”


    苏知大脑宕机地怔住,片刻后,脑袋旁边飘出来一个红通通冒着烟的小蒸汽。


    第49章 第 49 章 小鸟饼干。


    第四十九章


    谢疑在说什么?


    他居然在想这些吗?


    苏知有点惊吓, 原本挨着谢疑肩膀的上半身受惊般往旁边挪开,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枕头上。


    枕头太软了,受力点陡然空了一段, 苏知往旁边歪了一下, 差点在谢疑眼前摔了个屁股蹲, 手臂往后撑了一下才支撑住身体, 慢吞吞爬起来。


    完成了自己吓自己的一串小连招。


    动作间, 原本就是囫囵穿上的衣服被拉扯开, 露出带着斑驳痕迹的锁骨。


    刚制造出来的痕迹还新鲜着,靡丽的红色, 像是花朵刚开出来的颜色,新鲜到看上去还残留着湿润的触痕,谢疑还记得在上面吮吸时柔腻的触感, 像是羊脂玉, 他在锁骨中间的小窝里吸了很久,那里再过几个小时肯定会变成一片青紫的斑痕, 笔直锁骨挨着肩窝的那侧则是留下了几个咬痕。


    以及笔直的小腿, 从宽松的裤脚中滑出一截, 脚踝往上, 小腿肉上几个若隐若现的红痕。


    苏知自己没注意到这些, 即使同居以来, 谢疑几乎每天都痴迷地揉捏他的身体, 迷恋要从呼吸间溢出来,他却依旧对自己的吸引力缺少认知, 那种揉在骨子里的迟钝和他本身冷淡的气质糅合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引诱,简直是像是在人胸腔里种下了心瘾,举手投足间一点细微的举动都能点燃火光。


    苏知扯了扯歪斜的领口, 卡在脖颈处不太舒服,然后看着谢疑。


    “跑什么?”enigma看着他的动作,视线沉沉,薄唇在止咬器后微动,暗光下露出一点森白齿尖,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吓走好不容易入笼的猎物似的:“绑那么严实,现在咬不到你。”


    那晚点解绑了就要咬他了吗?


    苏知立刻捕捉到他话语中未尽的意味,生出种未雨绸缪的忧虑。


    屁股都开始幻痛了,好像真的被咬了一口。


    苏知忍不住借着姿势的掩饰,在上面摸了摸,心想上面真的有颗痣吗?摸不出来啊。


    他动作自以为隐蔽,却没注意到谢疑的瞳孔准确地跟着他的胳膊移动。


    苏知偷偷地摸了两下,没摸出所以然,摸自己屁股的感觉有点奇怪,像在捏一块很软的年糕,苏知很快收回手,咳了声,说:“咬我干嘛,我又不是吃的。”


    谢疑说:“喜欢你,想咬你。”


    enigma被挡在止咬器后面的唇微动:“想接吻,宝宝,嘴巴被封住,不能舔你了,刚才应该多舔一会儿。”


    他的视线隔着衬衣在苏知身上游移,尤其是在苏知腿间的位置,多停留了一下。


    视线没有重量,却仿佛有温度,粘稠地包裹住苏知。


    苏知不免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拽着谢疑的头发拽了好几下才把人从身前拉开,腿根仿佛残留着那种在结束后仍旧被人含住舔舐造成的抽搐。


    谢疑第一次给他服务的时候,苏知实在很受惊吓,被羞耻心淹没。


    感情生活空白的beta能想到的在床上最过分的事,也就是那些生理教材上比较传统的形式,结果谢疑一上来就用嘴帮他,超过了苏知在这方面的认知总和,把他击碎了,彻底打破了又重组。


    后面单纯是习惯了,被谢疑逼得不得不接受,只要一脱衣服,谢疑就一定会对他做那种事,像是在吃自助餐固定席位,强硬的态度叠加剧烈的生理层面的刺激,硬生生把苏知给强迫得习惯了这种下流的行为。


    但这事总归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让苏知脸颊烧红。


    究竟有什么好吃的?


    苏知想不通谢疑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热衷。


    他虽然生活习惯干净,但毕竟是那种部位,谢疑怎么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含进去的?而且还那么热衷,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苏知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这样想着,目光忍不住也往下滑了一些,落到谢疑腿间。


    enigma半靠在床头坐着的姿势,挡不住丝毫动静,那里明显有一团隆起,隔着裤子都能看清楚形状。


    谢疑早就起了反应,从在楼下抱住的时候就在顶着苏知,把他压在床上接吻的时候更是硬的吓人。


    在苏知的目光注视下,似乎更兴奋了,跳动了一下。


    “……”


    苏知脑袋上的小蒸汽猛猛喷出一口气。


    他像被烫到一样把视线撇开,有点结巴地说:“谢疑,你不要这样。”


    搞得他心跳很快,跳的都有点疼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


    他简直都有种错觉,觉得谢疑好像一个色情狂。


    那种会趁着苏知睡觉半夜对他做坏事的变态。


    不过只是一种夸张形容,实际上应该不会……呃,应该吧,苏知忽然不敢确定。


    谢疑以前是这种性格吗,苏知有点迷茫地想,他明明记得最开始对谢疑的印象是很绅士沉稳来着,恋爱两个月都只克制地吻他的指尖,怎么无缝衔接成这样的?


    更诡异的是,苏知居然没在这个转变过程中感到过分的违和。


    好像从一开始,那个危险的影子就已经在他潜意识里投注下了影子,在苏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谢疑:“你不想听真话么?”


    苏知无法反驳:“……唔。”


    那还是要听的,不然不就白折腾了?


    苏知打量着他,猜测那支打下去的神经类药剂到底有没有起效。


    博士说,结合谢疑的状况,身体的抗药性,就算谢疑主观上愿意配合,药物成功起效的概率大概也只有30%,现在算是成功还是没有成功呢?


    这是谢疑的真心话吗?


    不过,总之谢疑说得对,谢疑现在被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只能嘴上说说而已,咬不到他。


    这样一想,苏知就没那么受惊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又把身体靠回谢疑身上。


    谢疑的体温很高,隔着衣服也像是一块烙铁,比平时还要高,呼吸也沉,苏知一靠上去就觉得很烫,仿佛温度能化作实质的侵略,把他包裹住,苏知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谢疑的心跳速度也很快,很有力道,一下一下的像是鼓槌。


    苏知说:“你身上好热。”


    很热,对比起一贯体温偏低的苏知,更像个火炉一样,但苏知没有挪开,任凭那股热度侵蚀着他,把他的体温也染得灼热。


    谢疑主动的时候,苏知经常觉得不习惯,被抱的被舔的直想逃,结果谢疑现在被绑起来,他反而愿意主动靠近谢疑了,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因为谢疑被捆起来看起来比较没有威胁吗?所以苏知反而对主动靠近谢疑这件事燃起了兴趣。


    一只戴上锁链的野兽,天然会引起人的好奇。


    大概人骨子里都有点对危险的追寻,所以热衷追求征服高山和极限探险。


    对于苏知而言,谢疑是他一路顺风顺水的平静生活里唯一可以称得上危险源的存在,苏知因此第一次得知原来他骨子里也有探险精神。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谢疑是这么极端的情况,在感情还没有那么深的时候,发现谢疑的真面目,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温和,苏知会这么顺利地接受吗?苏知并不能确定这点,那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也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会有那样的事吧,也说不定。


    苏知只知道他现在确实对谢疑很感兴趣,尤其是谢疑被捆起来之后,苏知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朝他靠近,觉得比平时多了一层吸引力。


    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亲热的时候,谢疑喜欢控制住他、让他无法反抗了,确实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有点刺激。


    苏知浅色的眼瞳在灯光下睁大了一些,比平时要明亮。


    “嗯,激素波动导致体温升高。”


    谢疑向苏知解释。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动了动,因为小腿上卡死的锁链,他的动作幅度很有限,只朝苏知的方向侧了一下,用一侧身体碰了一下苏知。


    苏知原本跪坐在他旁边,上半身贴着谢疑一侧胳膊,膝盖抵着他的大腿外侧的那种姿势,挨着不算特别亲密,谢疑似乎用了什么巧劲,苏知被碰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上半身猝不及防扑进谢疑怀里。


    苏知的脑袋埋进enigma鼓囊嚢的胸口,懵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身体打滑,脸颊在谢疑有弹性的胸口蹭了好几下才艰难地抬起来,晕头转向地问:“你干什么?”


    他问话的时候手撑在谢疑大腿上,掌心下面肌肉紧绷,用力的时候硬的跟石块一样,可以想象得到蕴含着的力道,苏知撑了一下就慌忙放开了。


    谢疑身体往下陷了点,腿往上颠了一下,身体形成一个夹角弧度,让苏知更往下滑,跟给小鸟团窝似的,让苏知整个落进他怀里,说:“离得太远了,不舒服。想抱着。”


    苏知有点迟钝的:“……哦。”


    这样啊。


    不对,谢疑怎么被绑起来还能突然袭击他啊?


    苏知突然很怀疑,被绑起来真的能遏制住谢疑的行动?怎么颠他跟玩一样?


    不过这种怀疑过了几秒钟就消散了,谢疑手上的手铐和连接到床头的锁链是实打实的,也就是现在苏知挨着他,才能靠身体做一点小动作,只要苏知走远一点,谢疑就无计可施了。


    这样想着,苏知就不和谢疑计较了,大度地原谅了他。


    苏知没再挣扎,身体全自动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经常被谢疑抱在怀里,他多少形成习惯了,问:“可是这样你不难受吗?”


    本来就双手往后被锁住,还要再承受一个人的体重,怎么想都不舒服吧?


    易感期其实并不需要被绑起来,谢疑即使是因为信息素暴乱待在疗养院的时候,也只是在接受治疗的那几个小时里会短暂被束缚住,其余时间虽然不能离开病房,还要带着检测器,但在室内活动是自由的。


    这次是因为苏知留在别墅里,谢疑才会被绑成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是beta,谢疑易感期标记不了他,很容易引发更深的精神躁动,一旦谢疑失去理智,无论他做什么,苏知都只有被摆布的份。


    谢疑在易感期到底会是什么状态是个未知数,为了苏知的安全考虑,才会把谢疑绑起来。


    苏知不至于因此产生自责的想法,谢疑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作为enigma和不能产生标记的beta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过之后的事吧,毕竟谢疑那么聪明,苏知没有见过比谢疑更聪明的人了。


    苏知尊重他的决定,只是看着谢疑这样难免有点心疼。


    有点太受罪了。


    谢疑胸膛缓慢起伏,看着他说:“不抱着你更难受。”


    苏知脸颊热了一下:“怎么这么粘人啊。”


    心想易感期的enigma比平时还要粘人,只是靠着都不行,一定要苏知整个窝在他怀里,像是野兽强迫性地将猎物叼在口中,稍微分开一点就会引起不悦。


    谢疑:“嗯。”


    没有反驳。


    叫他:“宝宝。”


    又看着苏知,说:“想接吻。”


    “现在亲不到。”


    苏知小声嘟囔了一句,打量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止咬器,如此严密地笼罩在谢疑口鼻上,怎么看都完全没有下嘴的地方。


    他对着止咬器边缘摸索几下,思索片刻,捧着谢疑的脸颊,嘴唇在一边下颌上碰了一下,小声说:“这样亲一下吧。”


    谢疑看着他,没说话。


    enigma漆黑的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幽沉,里面含着一些苏知看不到底的东西。


    苏知小声解释说:“本来也不能亲了,我嘴巴都破了,还在疼。”


    他给谢疑看他下唇破皮的地方,用舌尖舔了一下。


    还红肿着,像是被嘬破皮的桃子,轻轻一挤压就会有甜蜜的汁水流出来。


    要是强行继续亲下去,会不耐受得眼泪往外流吗。


    苏知并不知道这样轻微的伤痕,容易激起人内心的凌虐欲,只是认真地和谢疑解释。


    “嗯,”谢疑过了好一会儿才应道,漆黑眼珠转动,从苏知嘴唇上移开,侧了侧脸颊,哑声道:“这一边。”


    嗯?什么?


    苏知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谢疑是在示意另一边也要亲。


    “……”


    是在撒娇吗?


    苏知有点招架不住。


    苏知在另一边的相同位置也亲了一口,说:“可以了吧?”


    谢疑沉沉吐出一口气,带着窝在他怀里的苏知也跟着缓慢地起伏了一下。


    苏知就着团在谢疑怀里的姿势,用手机查看颈环上传来的数据,包括心跳、呼吸、血压、血液信息素等等在内,很详细的一系列数据。


    偏离正常值,波动的很快,从数据上看已经符合易感期的体征。


    室内的enigma信息素浓度也涨的很快,卧室内的空气净化系统开到最大的功率,因为空间小,净化速率快,勉强维持在了不影响苏知身体的程度。


    博士发来消息询问:“他现在状态怎么样?和平时有区别吗?”


    苏知思考了一下:“有吧。”


    两人讨论了片刻。


    博士判断:“应该是起效了。”


    苏知:“唔……”


    应该吧。


    其实他有点搞不懂,谢疑究竟是真的被药物催眠成功了,还是借着药效的借口,说出从前不在他面前说的话。


    或者两者皆有。


    这种唯心的东西,究竟如何,只有谢疑自己才知道了。


    苏知跟博士商讨了一会儿后续的用药和计划,忽然脑袋被轻轻蹭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是谢疑用止咬器的边缘碰他。


    “怎么了?”苏知问:“不舒服吗?”


    “嗯。”


    苏知紧张起来:“是不是哪里太紧了?”


    谢疑:“裤子紧。”


    苏知:“?”


    谢疑动了一下腰,轻轻颠了一下,苏知的身体顺着往下滑落,准确地落到他腰跨上,硬热的形状隔着衣物明显。


    “……”


    苏知呆了一下,手机从手里滑落,无声落进被褥中,屏幕闪烁几下,苏知又匆忙捞起来回了博士几句,匆匆结束话题。


    “你干什么……”


    “别跟他聊天,”谢疑说:“不要看着别的alpha。”


    苏知:“我在干正事……再说,博士是你的长辈吧。”


    博士都够当他们爹的年纪了,连这个也要吃醋吗?苏知很窘迫。


    他把手机往枕头下面塞了塞,好像很害怕此时幼稚的对话隔着手机传播到博士那里,怎么想都很丢人。


    “摸我不也是正事?”


    “……”


    苏知居然无法反驳,易感期的enigma性.欲旺盛,需要抒发出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会对谢疑更顺利地度过易感期有帮助。


    揭下面具之后,谢疑突然变得很咄咄逼人,并且擅长诡辩,几句话就把苏知堵得哑口无言,苏知于是意识到,平时谢疑确实在忍耐,很克制地对待他。


    苏知有些手足无措,原本就没褪去泛红的脸颊又热了一点。


    “体.液里有很多信息素,”enigma喉结滚了一下,“帮我。”-


    漫长的易感期,苏知并不是全部的时间都把注意力放在谢疑身上。


    谢疑被绑起来了,他又没有,他是自由的,有自己的事情要干。


    研究所那边,苏知每天要花几个小时远程监控实验室的情况,线上和两个助手沟通工作上的事,时刻把控工作进程,虽然人不在研究所,但有一半魂还在里面,念念不忘。


    还要操心一下两人的生活。


    谢疑被绑住,连洗漱都要苏知帮他,更别说给苏知做饭吃了,而指望苏知做饭是不可能的,他长那么大就没自己做过饭,谢疑提前联系了阿姨每天来做饭和收拾楼下的卫生,苏知负责端上来,投喂。


    总得来说,苏知还是挺忙的。


    然而谢疑在易感期极其粘人,频繁地要求苏知不能离开他的身边,苏知只好在他旁边处理工作。


    在线上和两个助手开语音的时候,苏知的脚踩在谢疑大腿上,身体则蜷缩在床边的椅子上,抱着ipad一边看监控,一边看助手发来的工作日志。


    ——这点也是谢疑要求的,必须时时刻刻有肢体接触。


    苏知刚刚才帮谢疑洗漱完,两个人身上都残存着湿气,谢疑身上的扣子还歪了一颗,身上落着几滴水痕。


    苏知实在是不擅长照顾人,能把谢疑收拾干净已经是他努力过后的结果,细节上无法强求,好在谢疑即使被绑住也还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并且家里便捷生活的工具很完善,所以基本上还算顺利。


    谢疑动了下膝盖,把苏知的脚踝夹在腿间,腿上用力挤了一下。


    苏知被挤得发出一声轻轻的“嗯”,下意识把脚往外抽,没抽出来。


    因为挣扎的动作,苏知脚背微微绷紧,绷出流畅纤细的弧度,淡青色的血管明显,衬得白皙的脚背像是一块透明的玉,踝骨纤细,顺着往上延伸到笔直的小腿,隐没在亚麻色柔软编织裤脚中,若隐若现一截柔软的小腿肉。


    苏知身材偏向纤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也很合宜,毕竟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被好好养过的气息,不识忧愁似的,一小块皮肤都莹润地让人移不开眼。


    谢疑的视线顺着这截踝骨往上描募,身体被困住,他用视线打发时间。


    但是看着看着,只是单纯的注视渐渐满足不了。


    苏知正在演算一个数据,忽然感觉脚尖被硌了一下,伴随着灼热的气息。


    他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谢疑,发现enigma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脚夹到腿根处去了,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磨。


    苏知眼皮一跳,下意识脚趾蜷缩。


    他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个算完……”


    易感期已经是第七天,谢疑几乎一直没下去过,苏知大部分时间用手帮他,但是到后面磨得掌心实在是受不了,就用上了腿,甚至膝弯,实在不想动的时候,连脚也破罐子破摔的接受了。


    “唔……”


    苏知红着脸想抽出来擦擦脚背,但谢疑用腿卡着他不放,不让苏知去清理干净。


    “东西留在你身上,可以代替标记的心理快感。”


    真的假的?


    苏知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理状态,但谢疑注视那些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时,确实露出了迷恋的神情,enigma信息素波动也比平均要激烈一些,似乎确实是有用的。


    这阵子,每天过得实在太迷乱了,如果不是每天还有工作要处理,简直像穿越到了什么小黄文现场,苏知要打起精神才能不被谢疑囫囵啃个干净。


    谢疑自己激动也就算了,还花样百出的要求苏知也和他一起。


    在一起蹭出来都是基本操作了,谢疑甚至开始要求苏知自己安慰给他看。


    易感期的enigma擅长蛊惑人心,苏知又是带着顺从的心理踏入了这场陷阱,于是被骗没了底裤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在被谢疑蛊惑着对着enigma的脸颊弄出来,弄脏止咬器后,苏知终于被击溃了心理防线。


    他趴在谢疑腿上,鸵鸟一般埋住自己的视线,发狠地咬住下面绷紧的肌肉,咬了好一会儿,咬得牙都疼了都不愿意松开,喉间喘着气。


    谢疑舔掉透过止咬器缝隙滴落到他嘴角的浑浊,垂着眼,叫他:“宝宝,别那么用力,会牙疼。”


    “不要你管。”


    苏知赌气一般跟他呛声。


    不过好歹把牙齿松开了,牙龈酸软,苏知趴在他腿上哼唧了好一会儿,缓过神,又后悔刚才是不是咬得太狠了,在谢疑腿上扒拉一会儿,确认那个牙印没有渗血才放心。


    苏知心虚地对着牙印吹了几口气,还没来得及问疼不疼,下巴就被猝不及防戳了一下。


    “……”


    苏知脑子都木了。


    他有点崩溃地问:“谢疑,你要多久才能过去易感期啊?”


    声音里还残留着颤抖的泣音,像是在哽咽。


    alpha的易感期一般是一个星期,enigma的易感期则不固定,有的几天,有的要半个多月。


    苏知预留出了一个月的时间,结果这才一周,他就觉得简直要被谢疑给腐蚀得骨头都软了。


    现在谢疑看他一会儿,苏知就忍不住身体开始发软。


    搞的他都不确定了,不是说beta没有发情期吗?


    怎么谢疑看他一眼就要起反应?


    enigma的身体被困住了,却仿佛用精神代替控制,编织成网把苏知吞吃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


    苏知伏在谢疑腿上半晌,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他把谢疑带去浴室洗干净,然后第一次拒绝了谢疑陪他工作的请求,独自去客厅待了一整个下午处理工作,然后取了一袋外送上门的东西,拿着回了卧室。


    enigma被他晾在卧室一下午,位置和苏知离开的时候完全一样,一动也没有动,似乎自从苏知走后,他的时间就陷入了静止。


    苏知白天确实有点生气了,不过过了一下午,他已经消气了得差不多,心想跟一个易感期的enigma计较什么,谢疑这时候是没有理智的,这是苏知决定和谢疑一起度过易感期之前就知道的事。


    回来看到谢疑这样,就更难受了。


    他生气之下都忘了,谢疑的活动空间很有限,整整一个下午,从天亮到天黑,被困在小小的一块地方,动弹不得,没办法用手机,也没有人可以交流。


    如果苏知一直不回来呢,他难道要一直等下去。


    苏知有点后怕,居然就这么把谢疑留在这里,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遗弃罪一样,即使谢疑没有谴责他。


    ——还不如谴责他呢。


    苏知有时候觉得谢疑很坏,勾引他,诱惑他,蛊惑他,故意逗他露出窘迫的样子,他知道谢疑是故意的,谢疑喜欢看他在情欲中崩溃,并且以此为乐,有种本能的恶意。


    可有时候又觉得谢疑太无底线地纵容他了,无论苏知做什么都不会责怪他。


    表面上,谢疑好像是那个强迫他的人,可只要苏知不愿意理他,谢疑就被困在原地了,有时候是可以看到的锁链,有时候是看不到的锁链。


    苏知为这个认知感到轻微的疼痛。


    他把袋子往床上一丢,闷不吭声地爬到谢疑腿上,团进他怀里。


    静止的enigma这才动了,沉了沉腰让苏知在他怀里团得更舒适,问他:“忙完了?”


    “嗯,今天工作太多,忘记时间了。”


    苏知底气不足地解释,声音轻飘飘的,试图模糊自己故意把谢疑丢下的行为。


    enigma声音低沉:“乖乖,辛苦了。”


    苏知胸腔里难受的要命,酸酸涨涨的,跟落了一颗酸果子在里面被戳破了似的,忍不住凑近了亲了亲他的脸颊。


    谢疑侧了侧脸,像是想要回吻他,但是因为止咬器挡着,微微动了下就停住了,只用漆黑的眼睛看着苏知。


    苏知还没拉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天色已经黑沉下来,室内没开灯,enigma的身影恍惚像是沉在黑暗里,成了个混乱的影子。


    苏知胡乱地继续亲他,甚至在冰冷的止咬器上都亲了好几口。


    他在谢疑耳边小声说:“我们做吧。”


    ……


    准备工作是苏知骑在谢疑手上完成的,他还没有突破自己来的心理防线。


    姿势有点别扭,谢疑的手在背后被反拷住,苏知要绕到后面才好活动,很奇怪,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他不用在谢疑的注视下做那么羞耻的事。


    湿漉漉的水声在呼吸交错的室内响动。


    窗帘拉严实了,灯也完全没有打开,室内一片黑暗,听觉和触觉占据了苏知的全部感知,掩埋一些又放大另一些。


    过程没有想象中困难,之前谢疑最多用过三根手指,苏知并非全部陌生,除了一开始太紧张,蹭了好半天没敢往下坐,浪费了半瓶油。


    他只买了一瓶,早知道多买点了,苏知咬住谢疑肩膀上的衣物,模模糊糊地想,不知道现在下单再买几瓶还来不来得及?


    谢疑说:“家里也有。”


    苏知啊了声,有气无力地问:“哪里?我没看到。”


    谢疑哑声道:“训练室。”


    “……”


    训练室里怎么什么都有?


    苏知突然升起一点怀疑,谢疑究竟都在那间他没去过的训练室里放了什么?


    不过苏知没来得及走神太久,就被猛然加重的感官夺走了思考能力。


    苏知腿软地从正面爬进谢疑怀里,他身体还有些颤抖,解开谢疑的裤腰,缩在谢疑怀里。


    他磨蹭了有足足十几分钟,浑身没力气似的埋在谢疑肩头,修长的一只,跟下面肌肉块垒分明的健壮躯体分外显得纤瘦,份量也轻,像只骨骼中空的小鸟,显得可怜。


    “咔哒。”


    什么盖子被拨动的轻微响动,苏知的呼吸混乱了一会儿,脑袋挨着谢疑的肩头蹭,无意识地在撒娇。


    谢疑并不催他,到了最后的时候,破坏欲和保护欲一同升起,他比平时还要有耐心,几乎想要怜爱地把苏知抱进怀里安慰——如果忽略他不经意间往上磨的腰身的话。


    过了会儿,苏知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两人紧贴着的皮肉,让谢疑察觉到他的血液流速也上升了。


    还轻轻地喘息,那声音很奇异,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快乐,让enigma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谢疑察觉到不对劲,问:“你在干什么?吃药?”


    “没有吃。”苏知嘟囔着说,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何比起之前变得柔软了些,褪去清冷,像是一池泡涨的春水,尾音都带着软绵绵的小钩子,重复道:“没有吃药。”


    说着,他忍不住抱着谢疑的脖颈不得章法地亲,呼吸滚烫。


    谢疑皱眉,肩膀用巧劲轻轻顶了一下苏知,他手里的东西就掉了下来。


    enigma在黑暗中极佳的视力让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字体。


    他先前以为这东西是润滑液,苏知在手里抓着缓解紧张,结果并不是。


    那是一瓶嗅闻式的吸入药物,主要功效是催.情和肌肉松弛。


    是一种比较擦边的药物,效果比较剧烈,见效快,有些人会买来用于恶劣的诱导犯罪。


    ——没有吃药,但闻了。


    谢疑没想到苏知居然胆子这么大,他微微皱起眉,脑海中快速掠过这种药可能会有的副作用,黑暗中神色瞬间冷下来,陡然变得阴沉。


    黑不拉几的,苏知才看不见他神色冷不冷,看见了也不会管。


    他都快没力气思考了。


    他觉得谢疑那个份量实在太吓人了,如果不用点手段肯定吃不下去,他有点害怕,也怕疼,为了提升可行性,苏知很是详细地查了一番资料,最后买了药。


    不过十几分钟,药物的效果在他身体里灼烧到顶峰,苏知整个人简直要化开了,浅色的瞳孔都被熏染得满是水渍,涣散地朝外扩散,他用仅剩的神智抱住谢疑的脖颈,抓紧颈环坐了下去。


    第50章 第 50 章 小鸟饼干2


    第五十章


    “咕啾。”


    室内响起哀鸣的水声。


    苏知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他用仅有的神智死死咬住嘴唇, 防止自己发出无法控制的声音。


    即使经过适应,这么夸张还是有些差距,要不是药物起了效果, 失去反抗的能力, 苏知恐怕就要疼得哭出来。


    就算有药物的作用, 他还是在一瞬间, 产生了巨大的失控感。


    在药物作用下感官敏.感得吓人, 凭空生长出无数触觉神经, 摩擦的细微触觉被残忍放大。


    苏知被过量的感官超载吞没了,脑海中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突然惊醒,身体在巨大的恐惧支配下,本能地想要逃开。


    但现在再后悔实在太晚, 腿根因为过量的刺激抽搐, 幅度很小但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全身的力气被药物和刺激抽空, 腿弯根本直不起来, 只能因为重力不断往下, 像一只被串在刑具上的鸟雀, 越挣扎反而把自己钉得越紧。


    “呜、呃——”


    苏知的嘴唇咬不住了, 从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像是哭泣。


    无法阻止身体往下滑落, 连基本的反抗能力都失去,任凭主人如何想要挣脱, 最终都只能驯服地哀鸣,咕啾的水声和破碎的泣音混在一起,像一场迷乱的梦境。


    “——”


    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感受, 所有的感官都被扭曲了,打碎了重组,药物作用下疼痛被截断,变得雾蒙蒙的不甚明显,快乐无止限的放大,迷幻到叫人发狂,扭曲的痛苦成了变调的愉.悦,在甜蜜的哀鸣,过量的快.感堆积在骨血里,一遍遍冲刷神经末梢。


    苏知好像听到自己剧烈地喘.息了一声,又觉得轻的像是濒死的猫叫一样,只扇动了气流,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仿佛连灵魂都一同被贯穿了。


    被另一个人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打上记号,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抹消,他灵魂的一部分仿佛已经背离自己的意志,从此以后要和另一个人永远烙印在一起。


    甚至,还是他主动把自己送上祭台。


    迟来的羞耻感如潮涌般迸发,往他原本就烧灼的血肉里又加了一把火,烧得骨头都滚烫。


    beta明明是没有发.情期的,不能被标记的,不能被专属于一个人的。


    可苏知却觉得他被谢疑标记了。


    因为药物的作用,他整个人比发.情期的omega还软,omega发.情的时候是这样吗?迫切地渴求对方,变成一块绵软的糖糕,迫切地想要跟对方生长在一起,渴望,索求,打碎了和对方融合在一起,这种渴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一时半刻没被满足就生出股尖锐的恨意,可连带着这份恨意,快乐和痛苦都永无止尽。


    扭曲的痛苦和快.感,并合成在血液里流淌的空虚,让他不自觉地想要在爱人怀中寻求安慰。


    苏知圈在enigma脖颈上的手臂已经抖得厉害,他拼命仰着脖子,凭借着本能去追寻爱人的唇舌,但又被冰冷的金属止咬器挡住。


    enigma挺直的鼻和在薄唇在冷锐的止咬器下显得那么遥远,苏知甚至走投无路地在止咬器上舔了好几下,留下湿漉漉的水痕,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止咬器如此碍眼过。


    他手指在谢疑脑后的搭扣上胡乱摸索,想要解开,好和enigma接吻,可又实在不得章法。这扣上都费劲的东西,怎么是他现在神志不清能解开的?做了好一阵子无用功,除了磨得自己指节发红,没有丝毫进展。


    不满足。


    为什么不满足他?


    接吻失败,苏知心中委屈,愤恨地咬了一口谢疑的下巴。


    药物烧灼得更烈了一些,催促着他,苏知放弃了无论如何也亲不到的嘴巴,用仅剩的力气主动地抬起腰。


    只是他现在的力道实在过于绵软,腰并不能抬不起来多大的幅度,更像是在玩。


    “别动……”


    enigma终于说出了开始后的第一句话。


    他喉结上下滚动,明明室内开着恒温调控,额上却出了一层薄汗,喉咙里像是塞了烙铁,哑得像是想要把人一口口吃下去。


    “为什么不要动?好难受。”


    苏知不满地质问。


    他胡乱的往下摸,结果摸到一手湿润的痕迹。


    苏知迷迷糊糊地往下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承受不住地出来了,蹭在谢疑身上。


    苏知被这景象看得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把指节上不小心摸到的脏污,往enigma腰侧蹭了蹭,蹭干净,小声说:“好脏。”


    “自己的东西也嫌脏?”


    enigma被他小动作搞的额角狠狠爆出几道青筋,哑声问道。


    都吃了药主动到这种程度,一个beta,没有发.情期的beta,吃了药变得比omega还粘人,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天真嫌弃自己的东西脏。


    即使再这种时候,苏知有一部分也永远是单纯的,无法污染的,在最亲密的时候露出这种懵懂的样子,这种永远无法玷.污的反差让enigma的欲.望膨胀到了可怕的地步,破坏欲像是一丛野火一样灼烧起来,几乎被他折磨疯了。


    “呜……”


    苏知不想理他,他很累,把脑袋靠在enigma胸口上,节省一点力气,他脑子不清醒了,在心底抱怨谢疑为什么要这么夸张?如果没有这么夸张就会好受很多吧。好讨厌。


    enigma不依不饶地:


    “嗯?被我……不嫌脏吗?还不戴套。”


    对哦。


    戴套。


    “……”


    苏知呆了下:“忘了……”


    他买了的,但是忘记用了。


    beta的生.殖腔不好打开,怀孕概率很低,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苏知的视线往床上扫去,想要挣扎过去拿,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猝不及防地一抖。


    enigma的核心力量强大,即使被拷住双手,双腿也被束缚住,按理说坐不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但强悍的体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够腰腹发力。


    苏知哀声求饶:“不、不要,别,求你……”


    可事情开了头,哪有停下的道理?


    在苏知的求饶声中,enigma充耳不闻,苏知的手已经抓不住颈环了,往下滑落抓住enigma的衣领,死死攥在手里,手环在衣领上摩擦,倒霉地被主人忘记原本的功能。


    beta的腰紧紧绷着,他身体拼命往后仰,想逃开却无能为力。


    苏知在一片雾气的视线中和enigma对视,enigma额发难得散乱,额角沁着热汗,显出比平时更危险的进攻的模样。


    那双漆黑的像是深潭一样的眼睛沉沉看他几秒。


    片刻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阵冰冷的金属响动后,一双有力的大手就掐上了苏知的腰肢。


    “你、你怎么——”怎么解开的手铐?


    是他没锁好吗?


    可明明检查过好几遍,谢疑前几天也一直没有挣脱的迹象。


    苏知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很快就没有间隙思考这个问题。


    “呜、呜……不要……谢疑……”


    enigma解开手铐后,没有解开止咬器,不知道是箭在弦上没多余的耐心解开,还是想留最后一道克制的防线,连小腿上的束缚器也没打开,只掐住苏知的腰,就着这个姿势继续-


    易感期的后半截莫名其妙成了谢疑照顾苏知。


    做了一整天,苏知基本从最开始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最后是谢疑把他抱到浴室洗漱了一番,苏知全程半昏迷状态,无知无觉地被人洗干净擦干净塞到新换的整齐绵软的被褥中。


    苏知睡了漫长的一觉,迷糊到第三天下午,睡醒后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被身旁的enigma捏住下巴用止咬器蹭了好几下,蹭得苏知哼哼唧唧直往后缩,然后忽然惊醒:“忘记戴了!”


    谢疑没有进去他的生.殖腔,其实就算进去了beta怀孕的概率也很低,但总归并不为零,苏知身为科研人员的严谨,让他没办法忽视那个微小的概率。


    谢疑:“嗯。”


    苏知困惑的看他一眼,不能理解他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平静,有点着急:“可能会怀孕……我要吃药。”


    enigma这才看他一眼,平静道:“不会。”


    “我吃了。”


    “啊,什么?”


    苏知迟缓地反应过来:“你吃避孕药了吗?什么时候?”


    谢疑不说话,拆开一管能量补充剂塞进苏知嘴里,等他咕嘟咕嘟的喝完,才回答:“易感期之前。”


    谢疑从床边的抽屉里翻出包装,递给苏知。


    是个长效避孕药,还在起效期。


    苏知看拿着看了会儿,还给谢疑,晕乎乎的:“哦,好吧。”


    alpha,或者说enigma吃的避孕药比较少见,也不太好买,苏知一时间没想到谢疑提前吃了。


    谢疑怎么提前那么早吃药?准备的好齐全哦,看起来很想睡他,虽然这是易感期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苏知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不过,既然谢疑已经吃过药,那就不用担心了,苏知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想过生孩子的事,不是有没有意愿,是苏知根本对这些没有想法和概念,太遥远了,再往前几个月,他连恋爱这件事还觉得很陌生,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全身的肌肉酸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苏知刚才拉开一点被褥往身上看了一眼,简直惨不忍睹,像是什么惨案现场,尤其是腰上的掐痕,层层叠叠,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不敢再看了。


    疼倒不是很疼,主要是他皮肤太薄了,谢疑稍微用力一点,就会留下印子,大部分只是看着夸张,最难受的是那种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酸胀,要被颠散架了。


    苏知早就知道enigma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比自己大一圈,平时掐着他的后颈亲,苏知都反抗不了,但直到昨天才完整地体会到,这样的区别带来的后果是什么,谢疑压在他身上简直跟一辆卡车一样。


    以及药物的效果褪去后,弥漫的不适。


    苏知买的那个药副作用不算严重,他体质也算耐受,没有出现可能会有的一些比较剧烈的副作用,但放大的快乐褪去后,那种酸涩像是小蚂蚁一样在身上爬,很不舒服。


    谢疑掀开被子,拿了一件睡衣给他穿上,然后去楼下端了一碗清淡的蔬菜粥上来,坐在床边半喂着苏知喝完了。


    苏知问:“你做的吗?”


    谢疑摇摇头:“阿姨做的。”


    苏知:“我猜就是。”


    谢疑做的饭和阿姨做的味道不一样,他吃的出来。


    他以为谢疑是易感期不舒服才没去做饭,却没有想过是易感期的enigma占有欲过剩,时时刻刻守在伴侣身旁,连睡觉的时候也要盯着,做饭的时间都吝啬地不肯挤出来。


    苏知打量着他,问:“你易感期过了吗?”


    谢疑还带着那个止咬器,一直没摘下来。颈环也是。


    苏知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控制器手环,沉思片刻:竟然忘记用了。


    完全变成了摆设嘛。


    他到后面完全忘记了还有控制手环的存在。


    还好谢疑没完全失去理智,虽然把他折腾的惨兮兮的,但没有真的受伤。


    苏知想起来有点后怕,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胆子那么大,敢吃了药一股脑地往enigma身上骑,像之前在Z城,明明去约会之前只是想给谢疑一个机会,结果却脱口而出问要不要谈恋爱一样,他总是在谢疑这里做出无法预测的事。


    谢疑:“快了。”


    “现在第十天,十五天左右结束。”


    “那就是还没有……手机呢?我看看。”


    苏知在床上到处翻找手机,没找到,还是谢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递给他,已经充满电量。


    苏知打开手机,回了博士的连环call消息,报了个平安,处理了实验室的助手发来的消息,如此忙碌一番后,开始看谢疑的身体数据。


    确实比一开始降了很多,看数据是进入平缓期了。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谢疑到底是真的被药物催眠了,还是只是在借着药效,在故意欺负他?


    不过,不管是哪种,这么把他折腾了一通,释放了那么多信息素,无论如何都是有作用的吧。


    不然岂不是白挨日了,那种事情还是不要为好。


    见苏知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亮晶晶的,露出那种神游天外胡思乱想的专用神情,看得人心痒痒,标记的犬齿也痒,谢疑喉结上下滚动,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问:“在想什么?”


    苏知才不会告诉他,随便糊弄道:“没什么……”


    谢疑就那么看他一眼,没说话,又翻出避孕药吃了一颗。


    从止咬器边缘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生咽下去。


    苏知吓了一跳,连忙拿床头插着吸管的水杯,塞进止咬器间隙,让谢疑喝两口。


    苏知有点懵:“你怎么又吃,不是还在起效期吗?”


    谢疑:“再吃一颗,保险一点。”


    保险什么?为什么要保险。


    苏知一时间没懂。


    不过没过几秒,他就懂了。


    因为谢疑的手伸进被褥中,在他酸软无比的腰上捏了一下,捏得苏知抖着声“啊”了一声,捏完他的腰还不罢休,往下捏更软的地方。


    苏知想哭了:“屁股疼,不要。”


    enigma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苏知靠在他胸口,委屈地说:“谢疑,你不要这么欺负人。”


    “嗯。”谢疑说:“现在不做,我给你揉揉,有些地方淤青了。”


    现在不做,不代表之后不做。


    苏知又过了两天才知道这句没说出口的深意。


    过了昏天黑地的半个月。


    只有稍微清醒和完全不清醒的区别。


    一直到第十四天,易感期的最后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谢疑终于摘下止咬器。


    苏知很久没见过谢疑摘下止咬器的样子,乍一毫无遮掩的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唇竟然有些陌生,甚至觉得困惑,是不是比之前更直了?


    “快不认识你了……”


    他的目光在谢疑脸上扫了一圈,无意识地落在enigma薄唇上。


    ——也快忘了和谢疑接吻的感觉了。


    无视了爱人散发出的想要接吻的信号,谢疑俯身压在他后颈上。


    如果苏知是个omega,这里会有一个肿起发热的腺体——被他的信息素这么包裹了两周,肯定已经渴求到发疯——可苏知只是个beta,于是现在这里一片平坦,腺体退化萎缩,永远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尖锐的犬齿张开,在密布着指节痕迹的后颈咬下去,注入冷冽的enigma信息素,冰冷的薄荷味儿在这一瞬间冲破顶峰,室内的信息素浓度检测仪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明知道是徒劳,依旧置若罔闻地做下标记。


    咬得不算深,只是咬破了皮,加上enigma的唾液有麻痹作用,痛感并不剧烈,但那种被注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感觉,还是让苏知发出声沙哑的闷哼,全身都在颤抖。


    谢疑还在他里面,这样同时被钉住,感觉全身都不属于自己了。


    谢疑衔着beta的后颈咬了好几分钟,松开的时候沁出几缕血丝,又被细致的舔掉。


    然后,在那双泛着薄泪的眼睛注视下,吻上爱人柔软的唇。


    谢疑把舌头往他嘴里送,濡湿的唾液混着冰冷的enigma信息素的味道:“还有信息素,乖,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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