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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泄天机千面千人语(1)

作者:快乐油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番陈情下来,肖怀文急得眼睛都红了,握着长刀的手不住地颤抖。


    而宋时瑾只是站在原地听着,手中灵笔转着圈儿,不曾停下。


    “我说的都是真的!”肖怀文急道:“当然,我,我不是为了告状……我也有错,我只是,只是想问问,我该如何做,兄长才能如常待我?”


    如常啊。


    宋时瑾想了想,歪头道:“他待你同旁人没什么两样呀,不都不理不睬么?”


    “宋魁首!”


    肖怀文脸色涨红,道:“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歇了逗小孩儿的心,宋时瑾忽问他:“锦带……什么样儿的?”


    闻言,肖怀文愣了愣。


    虽然不知道宋时瑾为何忽然问起这事儿,却还是乖乖回忆道:“唔……黑色的锦带,也不是很好的料子……当然也不差,两头有青玉的坠子,油清的料子,上头绣了花。”


    其实早在肖怀文说起怀生腕间的锦带时,宋时瑾心里便有了八九分确定。


    听得肖怀文如此说,只好心下再一声叹息。


    怪不得上回说起来锦带的事儿,那孩子忽然闹脾气了。


    “后来呢?”宋时瑾继续问:“后来怎么样了?”


    “啊?”


    肖怀文眨眨眼睛:“噢……其实这些事儿也是后来身边人回忆给我听的,阿祈也同我说了一些,我那时候还昏着,醒来后也不敢去问兄长,怕他伤心……”


    “后来,我养伤养了大半年,第二年夏日来了定宁关。我知晓二哥被送去了凤舒姐那边儿的一个禅院儿,后来天歌也去了……”


    “行了。”宋时瑾点点头,打断道:“后头的事儿我知晓。”


    “那宋魁首……”


    肖怀文忍不住上前一步。


    “人非草木啊。”


    宋时瑾想了想,只叹道:“上到清安王、晏明王,下到你我,肖祈天歌,都是如此。”


    “宋魁首是想说,草木无情而人有情吗?”肖怀文蹙眉道:“怀文不明白。”


    宋时瑾摇了摇头。


    人非草木。


    肖怀文站在原地,将这四个字来来回回咀嚼品味,却沮丧地发现,自己尚且不能解其奥妙。


    “宋魁首。”


    肖怀文拄着长刀,深深一个揖礼躬身下去,郑重道:“请赐教。”


    “你看这儿。”


    宋时瑾笑了笑,忽蹲下身子冲他招手:“过来。”


    肖怀文依言凑上前去,蹲在宋时瑾身边。


    循着宋时瑾指尖的方向看去——校场砖石缝里挣扎破土的杂草。


    宋时瑾轻轻挥手,灵力翻涌间掌风拂过。


    那杂草登时便向一头倒去。


    宋时瑾于是又换了方向,从另一头挥出一掌。


    这次杂草的倒向又换了方向。


    “说是草木无情,倒也对,不过我更倾向于说——无心。”


    宋时瑾垂眸,轻声道:“草木无心,因而摇摆,因而哪头压着它,推着它,它便向哪头倾倒。”


    说着,宋时瑾顿了顿,忽抬眸望向肖怀文的眼睛。


    肖家人的眼睛,似乎都长得格外好看。


    宋时瑾想了想自己曾见过的几位。


    盛满了不同情绪的透亮眼眸一双双在心间划过,最后却仍定格在那一双。


    湿漉漉,甜丝丝的一双含情眼。


    忍不住笑了笑,宋时瑾继续说下去。


    “可「人」不同,因为有心,便会有主意,便会有选择。”


    宋时瑾伸手,将倒伏的杂草扶正,双手合围将其护在中间,教掌风与灵力都无法再侵扰它的方向。


    “不是因外力而做出选择,是先有了选择,才会思考如何去抵抗外力。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无非都是为了保护心做出的选择而已。”


    她笑了笑,落下最后一句话。


    “小殿下,在方才的故事里,我读到了许多颗心,这些心都做出过选择,可惜没有人选择怀生。”


    话音落地,宋时瑾抬手,撤掉了隔绝声响动作的金阵。


    金光消散的一瞬间,宋时瑾就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灼热视线。


    似乎从来不曾移开,似乎认定了,自己就在这里。


    没有回头,宋时瑾重新收起灵笔。


    “小殿下。”宋时瑾笑道:“注意了!”


    说着,轻巧跃起,拂袖挥手。


    轻飘飘一击,似乎只是要拂去衣衫上沾染的尘土。


    可只有肖怀文自己知道,那是如何千斤压顶的重击。


    “呃——!”


    肖怀文来不起神伤,忙扛起长刀应对。


    心里乱得很,因为宋时瑾那一番话,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因为算不明白的是非错对。


    不知怎的,肖怀文忽然不想躲开了。


    心里这样想,手上做出了选择。


    他眉头紧锁,满脸的倔强与不服气。


    没有闪躲,也并不抵抗。


    而是正面迎击!


    “喝啊!”


    大喝一声,肖怀文扛着长刀飞身重重一连挥出好几刀。


    杂草会被风吹向相反的方向。


    人心会守护早已做出的选择。


    可他肖怀文偏不信这个邪!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对上宋时瑾灵力的瞬间,肖怀文忽开口大吼。


    声嘶力竭。


    一时间,引得校场众人纷纷围观,一齐瞧过来。


    “兄长就同我说过!二哥他,吃了,呃!”


    长刀不敌,连带着肖怀文唇角溢出鲜血。


    他随手擦了擦,很快又有新的流出来。


    索性不去管,肖怀文继续吼道:“二哥他,吃了很多苦!我要,要和他玩儿,和他,做朋友!我记得!”


    其实这场面是略微有些滑稽的。


    肖怀文为了与宋时瑾的灵力硬碰硬,只怕已经受了内伤,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喷出的血雾。


    “我一直都记得!!!”


    最后一个字落下,死死僵持的长刀终于后退,力尽的瞬间,肖怀文和手中长刀一起被轰飞了出去。


    “我的个乖乖。”禹川不禁咋舌:“只一招,时瑾到底是有多强啊?”


    “初代论道魁首,当然不是泛泛之辈。”项天歌耸耸肩,转头道:“不过瞧着没什么,应当还是使了几分真功夫的,没有面上瞧着那么轻松。”


    好缠人。


    宋时瑾叹了口气,脚尖一点便掠向肖怀文。


    果真是小孩儿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仍旧犟得不像话。


    顺手在半空中握住飞出去的长刀,避免殃及无辜,另一只手扯住肖怀文的衣襟,拉他回到校场。


    将人放在地上,宋时瑾伸手扶起肖怀文,在他后背上轻轻点了几下。


    一口黑血喷出,几息之间,肖怀文便恢复了神智。


    一睁眼,瞧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宋时瑾,肖怀文愣愣道:“宋,宋魁首?”


    见人醒来,宋时瑾便点点头:“这两日养一养便好,不碍事儿。”


    说着,转身便下了校场。


    “浮望禅院对定宁王府,浮望禅院记一胜!”


    方下了校场,这头纪怀生便赶忙迎上来。


    “……阿瑾。”


    声音艰涩,似乎带着未知的恐惧,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似的怯生生望过来。


    “这么瞧着我做甚?”宋时瑾有些好笑,转头向千淮道:“这下可算是为禅院做贡献了?”


    “算。”千淮欣然点头,奉承道:“住持大人功德无量呀。”


    “监院可是夸我了。”宋时瑾转过头,看着纪怀生。


    “座元大人,不表个态?”


    什么?


    闻言,纪怀生不可置信般抬起头,愣愣地看她。


    喉头滚动,分明许多话想说。


    肖怀文应当把那些事儿都告诉她了才对。


    血腥的、不堪的、肮脏的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提?为什么仍旧这样笑?


    “……很,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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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怀生有些艰难地开口,轻声道:“很厉害。”


    这头,禹川同项天歌扑上来,直缠着宋时瑾把方才那招也用在平日早课上让自己见识见识。


    “可饶了我罢。”


    被项天歌抱住一边胳膊,禹川更是双眼放光,只差长条尾巴出来摇了。


    宋时瑾有些不好意思得地解释道:“瞧着不费事儿,可我当真没留手呀,我没想着他不躲开的。”


    说着,宋时瑾想是想起来什么,忙转身去看校场。


    确认早有侍从围上去确认肖怀文的状态,她才略放下心来,继续回身与禅院众人说笑。


    时候不早,原先会武的人,围过来瞧热闹的人散去不少。


    瞧了瞧时辰,宋时瑾一行人也打算回院子去。


    毕竟不少宗门都将于明日一早辞行,要准备的事儿也不少。


    如此想着,身后却忽传来肖怀文的声音。


    自方才被侍从扶下场后便一直坐在校场的另一边,满脸纠结变扭,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宋时瑾一行人要走,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她们。


    闻言,众人都怔住了。


    原因无他,只因方才情急之下肖怀文叫出声的,是一句“二哥”。


    二哥本人似乎不打算停下脚步,还是宋时瑾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拉住他。


    “怀生。”宋时瑾无奈地笑了笑:“不妨听一听?”


    纪怀生这才不情不愿顿住脚步,声音也有些不耐烦:“你要说什——”


    “对不起!!!”


    肖怀文“噌”的一声站起身,冲到校场上,大吼道:“对不起!!!我弄坏了你的锦带!”


    高台上,一直关注着校场动向的肖尧眨眨眼睛。


    校场下,宋时瑾同样意外。


    照常理来说,换做旁人经历此事,是决计不会道歉的。


    有错在先是事实,可一来事出有因,即便好心办了坏事儿肖怀文也没有不认;二来怀生也确实没放过肖怀文,一口把人咬得差点儿断了气儿。


    至于后来对怀生的处罚,那说到底是肖怀慈和怀生的事儿,与肖怀文无关。


    可肖怀文偏偏对这个二哥上心,又是给院子又是主动示好搭话。


    好麻烦。


    宋时瑾不禁再叹。


    若人世因果如戏文般清晰利落便好了,坏人一坏到底,善人清清白白,也无需如今这样头痛。


    可偏生自己遇着的所有事儿都这样难缠,难言的是非对错,难辨的情仇爱恨。


    像是乱成一团的针线篓子,像是缠在一起的龙须糖。


    “也许就是因为怀文是这样的性子,肖怀慈才会格外痛苦?”千淮凑过来,在宋时瑾耳边轻声道:“我们旁观者也难免觉得于心不忍,何况他手心手背都是肉。”


    末了,千淮悠悠叹了口气:“幸好我没有妹妹弟弟什么的,不然闹心也闹心死了。”


    由于肖怀文不敢期待怀生的回应,自顾自吼完便跑着离开了。


    留下身后一众赶忙去追的侍从护卫。


    “小殿下!”


    “小殿下等等!您身上还有伤啊!”


    ……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纪怀生一路上的脸色都很奇怪,众人也没了谈笑的心思,一路回了院子,打过招呼便各自回房。


    宋时瑾方才踏进门,回身却发现纪怀生在自己门前石阶就这么坐下了。


    有些摸不准他是否打算就这么坐一晚上,又深觉这人干得出来这样的事儿,宋时瑾想了想,还是回房去了。


    听闻身后人进门的声音,纪怀生的双眼也伴随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一点点暗下去。


    正要把头埋在膝间,纪怀生却忽觉头上有什么东西盖下来。


    柔软的,却有些分量。


    有些茫然地抬眼,面前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傻傻地抬手一抓,纪怀生掀开头上的东西。


    拿在手里一看,是件厚实的氅衣。


    猛地抬起头,却撞进宋时瑾一双含笑的眼睛。


    “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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