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 149 章 今日可是除……
“货郎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林竹回想了一下, “这两年里,他大多半年来回一趟,上回来是春天的时候,算算时间应该快了。”
他摸了摸横躺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的江小夏, 侧头问江清淮, “你想让小野跟着货郎?”
江清淮无奈道:“两个毛头小子头一回出去闯, 没有人带怎么成,刚巧货郎那边需要人手,叫他们两个过去打打杂。”
林竹笑,“货郎品性确实靠得住, 又是你的好友, 小野他们跟着他准没错。”
江清淮轻哼了一声。
第二天林竹便和江云野说了, 江云野高兴坏了, “大哥当真答应了?”
“其实你大哥不是反对,他只是担心你, 毕竟当货郎可是很苦的,就是日后做成了你货郎叔这样的行商,那也不算混出头,路上盗匪那么多, 还有官府,随便卡你一下都能叫你血本无归。”
江云野神情肃然, “我知道的大嫂,大毛也知道的, 以前货郎叔同我们说过。”
货郎有时候会用吹牛的口吻和他们分享一些路上的经历, 说的都是好的,但其中的凶险和折腾并不会因为结果而减弱半分。
这两年货郎叔回来的时候虽然不再是以前的叫花子模样,但有些东西从眼神中也能看得出来。
“其实我也没想着当一辈子的货郎, 就想着先出去瞧瞧,”说到这里,江云野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不晓得我能干点啥。”
林竹摸摸他的脑袋,“别着急,你才十四呢,一会儿前头铺子没人的时候,记得去找你大哥谈谈,他经验多。”
江云野点头,“好。”
林竹冲他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走到小院儿里,就瞧见江云月和江小夏排排坐在墙根下,动作一致地托着下巴在叹气。
林竹:“……”
江小夏:“小姑,小叔好像真的要去岭南了。”
江云月点头,“听你说的,应该没错了。”
江小夏:“其实我昨晚都睡着了,会不会听错了?”
江云月:“不会的,你这两个小耳朵可好使了。”
江小夏嘿嘿笑,“也没有啦。”
林竹:“……”
*
又等了十日,货郎终于回来了。
听说江清淮要把两个小孩托给他,他立刻皱了皱眉,“你真想好了,你的小弟还用吃这个苦?”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货郎叔,是我自个儿决定的。”
江云野走过来,“我大哥原先是不同意的。”
货郎转头看他,原来总是带着三分嬉笑的脸此刻十分严肃,“你为啥要挑这个行当?”
江清淮的小弟,干点儿什么不好,做什么没苦硬吃?
江云野正色道:“货郎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能一辈子靠着我大哥,我也想有自己的行当。”
“好!”货郎赞了一声,“有志气,只是你为啥不学医呢?”
江云野不好意思道:“书实在读不进去。”
货郎哈哈大笑,“和我一样,一见了书就头疼。”
他用力拍了下江云野的肩膀,“既然你大哥都开口了,自然是已经想好了,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十日后,你和你的小兄弟跟我走。”
事情定下以后,江云野才跟他爹娘说,前面一直拖着不敢开口。
周红花差点没气晕过去。
江长顺一把扶住她,表情也是怒的,“小野,你才十四,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叫我和你娘怎么放心?”
江云野小声嘟囔,“有货郎叔带着呢,再说我和大毛一块儿……”
“你还说!”周红花恨不得敲他脑瓜子,“这事儿哑巴知道了没有?”
“还,还不知道,你们今日回去告诉大毛一声,大毛会和他阿爹说的。”
江云野越说越小声。
“你……”周红花抄起扫帚就打,一记比一记重,“臭小子,浑小子,咱们这地儿太小了放不下你了是吧,要跑去岭南那么远的地方,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臭小子。”
一边打一边骂,追的江云野满屋子跑。
没一会儿火就烧到了江清淮身上,周红花不管不顾也抽了他一记,“你做大哥的怎么不拦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
周红花哽住了。
江清淮把她手里的扫帚接过去,劝道:“娘,你先别气,这事儿我已经仔细考虑过,能行。”
说着他就给周红花和江长顺分析了一番,主要还是从货郎身上入手,末尾再带一带如今朝廷对岭南的照顾。
他说的有理有据,两人听完勉强平和了些,但已经不乐意。
江长顺没好气道:“就不该让你整日里到处跑,心都跑野了。”
周红花瞪了江云野一眼,“是不是你哄着大毛一起去的?”
江云野赶紧摇头,“不是,是大毛自个儿想的,他想出去挣点儿钱,把他阿爹带出那个家。”
周红花一下哽住。
顿了许久,江长顺才接了一句,“就是要挣钱,也不用非得当货郎吧,你们两个才多大?”
“爹娘,”江清淮站出来一语定音,“就当他们两个跟着出去打打杂好了,就是路上真遇见了劫匪,也不会跟两个半大小子计较,放心吧。”
*
十日后,货郎的商队要出发了。
这十日里该说的话都说遍了,该备的防身药,防身武器也都装好了,所以纵然周红花和江长顺心里是一百个不放心,但也没多絮叨,翻来覆去只叫江云野当心些,多往家里来信之类的。
那边哑巴泪水涟涟,他和周红花他们不一样,他知道大毛为啥要急着出去,他连打骂都没啥底气。
大毛性子腼腆,不会哄人,只能干巴巴道:“阿爹,你别担心,我早些回来就是。”
等儿子要离开,哑巴才一把拉住他,“要不,还是别去了,阿爹……”
他哽住了,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点啥。
大毛把他的手拉开,紧紧地握了一下,“半年,最多半年我就回来了。”
那边江云野唤了他一声,大毛回了句来了,然后看了眼他阿爹,“阿爹,我走了,你放心,我会顾好自己,也会顾好小野的。”
说完也不再看哑巴,转头就跑了。
等货郎的商队走远,周红花才擦了擦泪,她方才憋半天了。
江小夏还在挥手,双眼泪汪汪的,“阿爹,小叔啥时候回来呀?”
林竹把他的手拉下去,红着眼笑道:“最多半年吧,货郎说,他会尽快把他们送回来的。”
江小夏呜呜两声,转头就把眼泪和鼻涕擦在了他爹身上。
江清淮:“……”
被江小夏这么一搅和,伤感的气氛顿时淡了不少,周红花破涕为笑,“还是咱们小夏乖,走,阿奶带小夏回去吃肉去。”
说着就把江小夏带走了。
江清淮:“……”
*
江云野这一去,一年多才回来。
岭南那边官场上出了点事,论起来当年江清淮的信被扣也是因为这里头的事。
货郎他们的货被恶意截去,眼看着这么多钱要打水漂,货郎急坏了,想方设法弄了封信出来。
江清淮一接到信,立刻亲自去了一趟京城,通过顾太医的关系见到了皇帝,本来能把货郎一行人弄回来,但货郎队里的人舍不得那批货,说什么都不肯走。
没办法,货郎只好留了下来,继续周旋。
官场上的事就是皇帝亲自出面,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更何况这回事情还闹得这么大。
本以为有了江清淮这一出,至少货郎他们的安全是没啥问题了,结果有人仗着天高皇帝远,偏要造反,居然要抓货郎一行人。
接下来整整三个月,什么消息也没有。
最后一封信里,江云野说他们躲去了一个村的村民家里,没想到那个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江清淮,一打听才知道江清淮过去路过这个村子的时候替他们治过病。
听说这里头有江清淮的亲弟,大家对他们别提多热情了。
就在江清淮安排好了铺子里的事,准备亲自去一趟岭南的时候,终于收到了货郎的平安信。
一家子总算松了口气。
周红花急道:“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
江清淮一目十行,快速扫完了整封信,“估摸着还要三个月,他们的货收回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毁了,损失不小。”
江长顺接话道:“只要人没事就好,损失虽大,也没法子了。”
江清淮嗯了一声,捡着江云野和大毛的情况念了念,好叫周红花江长顺还有哑巴安心。
这三个月里,每回周红花他们来,哑巴都会跟着一起来,有时候周红花他们不来,他自个儿也会走着来打听情况。
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总算能暂时松口气了。
江云野回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冬,他在岭南那边待久了,回来这边倒有些不适应,感染了风寒。
大毛也看着蔫巴巴的,但两个孩子都长高了不少,经此一番历练后,看起来也稳重了好些。
“大哥。”一见江清淮,江云野方才的稳重立刻一扫而空,兴奋地往他大哥身上扑。
江清淮接住他,笑问:“没受伤吧?”
“没有,好得很呢。”
大毛也跟着喊大哥,江清淮拍拍他的肩,“好样的。”
大毛难得笑的开怀,“大哥,我阿爹来了吗?”
“没有,你阿爹不晓得你今日回来。”
大毛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
江清淮拉住他,“别急,一会儿我托人带个口信给你阿爹,你们应该还有事要做吧?”
江云野插话,“对,我们带了一船的货回来,还要去卸货呢。”
说着便拉着大毛跑了,一边跑一边对他说:“等把事情料理完我们一块儿回去。”
大毛回头看了眼江清淮,江清淮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去做事。
口信送出去,第二天一大早,周红花三人就到了。
“小野和大毛呢?”
“跟着货郎做事去了。”
三人连口茶叶不喝,这就要急火火地出去找,被江清淮摁住。
“爹娘,你们别急,他们有事情忙呢,顾不上你们的。”
“我们又不做啥,就是过去瞧一眼两个孩子,瞧完就回来。”
“可是你们不晓得他们在哪里啊。”
周红花:“……”
江长顺:“……”
这几年货郎的买卖越做越大,不光南吉镇上有订他货的,周边几个镇子,还有府城那边,都有。
这回他们损失了一大笔,自然想着赚回来,所以带了比以往更多的货。
虽然冒了险,但好在都顺利带回来了。
见三人着急的坐不住,江清淮便道:“这样吧,晚上我带你们去客栈,晚上他们定然要歇息的。”
等到天黑以后,江清淮果然带着他们去了客栈。
在大堂里等了足足一个钟头才等到人。
周红花噌地站起来,朝那边喊了一声,“小野。”
江云野一转过来,她就愣住了,直到江云野冲到她面前她都没反应过来,“小野?”
“娘,爹,你们咋来了?”
那边队里的人都瞧着呢,江云野不好意思往爹娘怀里扑,所以只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江长顺摸了摸他的肩背,抖着声音道:“长高了好多,方才都不敢认了,长大了。”
周红花擦了擦泪,“是啊,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不一样了。”
哑巴抱着大毛直哭,他这一年多里极少说话,说话的能力好像又退回去一些。
“阿爹,我回来了,我没事。”
哑巴连说了三个好字。
货郎笑嘻嘻道:“阿叔,婶子,”他看了眼哑巴,点了点头,“这俩孩子能干着呢,这回可多亏了他俩,还有江清淮,要不然我们都要让人给抓了。”
他转头对身后几人道:“是吧?”
那几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了好些两个孩子的好话,把周红花三人逗得破涕为笑。
大毛扯了扯哑巴的袖子,小声道:“阿爹,我挣了好多钱,我们搬来镇上吧,和江大哥家一样,盘个铺子,再不回那个家了。”
哑巴把他的手拉过去,攥紧了,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
年节的时候,江云月也回来了。
刚从京城回来,封泰宁就给她寻了一个厉害的妇产大夫,她现在差不多三个月回来一回。
小兄妹俩一见面都高兴坏了,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明明各自都长大了不少,可说起小话来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江清淮看了眼他们,然后又低头去看手里的信,这是封泰宁给他的,由江云月带回来的。
林竹凑过来看了一眼,“老师说啥了?”
“说小月的。”
林竹立刻又凑了过来,“让我瞧瞧。”
江清淮便把信往他那边递了递,同时道:“小月的老师对她赞不绝口,说她将来必能成为一代妇科圣手。”
林竹高兴坏了,“真的啊?”
江清淮嗯了一声,“我看她也是。”
林竹直起身就走,“那我和娘说去,让娘也高兴高兴。”
江清淮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他人就跑没影了。
紧跟着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周红花的笑声,从江清淮的角度看过去,能瞧见她和林竹凑在一块儿说着什么,两人都是一脸的神采飞扬。
江清淮笑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信去了。
晚些家里又收到了一封信,是阿毛寄来的。
卞老四他们三个每年都要给江清淮来几回信,年节的时候也不例外。
本以为和往年一样,就是贺新年的,结果一打开,江清淮便神色一顿。
江长顺笑道:“老四他们三个还好吧,有一阵子没来家里吃酒了。”
问完却没听见回应,他一脸狐疑地看过去,“阿淮,咋了,信里写啥了?”
江清淮笑了一下,“阿毛要成亲了。”
江长顺把手里洗到一半的菜一丢,“啥,成亲?”
他声音太大,把家里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连四岁的江小夏都跑了过来。
“爹,谁要成亲啦?”
“你阿毛叔。”
阿毛来过好几回,江小夏记得他,“阿毛叔和谁成亲呀?”
周红花好笑道:“阿毛叔和谁成亲,那咱们肯定不认识呀,是府城人士吧?”
江清淮看了眼林竹,林竹瞬间懂了,“娘,咱们还真认识。”
“啊?谁啊?”
江云月探出个脑袋来,“是刘妹姐姐吧?”
周红花:“???”
江长顺比她还茫然。
江云野笑嘻嘻道:“阿毛叔居然真追上刘妹姐姐啦,我听说六子哥好像也在说亲了哦。”
周红花好笑道:“你去岭南一年多,这些事儿去哪里听说的?”
“当然是小妹啊。”
江云月嘿嘿笑了一声。
其实不光六子的事,阿毛和刘妹的事她也知道的更早。
她现在住在封爷爷家里,那边靠着府城,刘妹一有空就过去瞧她,每回阿毛叔都去接。
江长顺想了想,乐道:“这可是大喜事啊,啥时候办?”
“就年后。”
“那咱们都去。”
“是啊,”周红花点头,“刘妹不容易,阿毛的人品咱们都知道,这回她肯定要过上好日子了。”
林竹笑眯眯道:“其实刘妹自个儿日子就过得挺好的,不过她和阿毛成亲当然是好上加好啦。”
“阿爹,我们是不是有喜酒吃啦?”江小夏兴奋道。
“是啊。”
江清淮感觉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蹭到了自己的脚,无奈道:“江小夏,我警告你,今晚不许带着这只兔子睡觉。”
江小夏可喜欢家里的兔子了,好几回都想偷摸把它带到铺子里去,但每回都被他爹无情地揪了下来。
家里的新屋子还没盖好,江小夏现在还是跟着他和林竹睡的,夜里他居然把兔子偷偷藏在被窝里。
江小夏气鼓鼓道:“爹,你别这么大声,要吓到它的。”
那只兔子矫健地跳到了林竹膝上,软绵绵地躺下了。
江清淮:“……”
林竹摸了摸兔子的毛,笑道:“好了,听你爹的,不要带它到床上去,不然弄脏了你自个儿洗。”
江小夏看向他阿奶,想让他阿奶帮他说说好话,但这事上,周红花甚至比江清淮和林竹反对的还要厉害。
这么冷的天,被子弄脏了不知道多麻烦。
江小夏委屈地嘤了一声。
一家子笑了一阵,就净了手一块儿去厨房里包饺子去了。
今日可是除夕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