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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0

作者:千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8章 第 28 章【倒v开始】 喜事……


    晚上用晚食的时候, 周红花还在喜滋滋地夸奖江清淮,说他读了书果然有本事,连律条都这么清楚。


    江清淮吃了口菜,悠哉道:“都是编的。”


    “啥?”周红花一口稀粥差点喷出来, “编的?”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江清淮。


    江清淮好笑道:“编的怎么了?不是把他们吓跑了吗?”


    周红花:“……”


    用完晚食, 林竹想留下洗碗, 被周红花赶了出来,“明日就要成亲了,你今日好好歇着。”


    没办法,他只好从厨房出来了。


    天色还亮着, 他想了想, 打算去后院看看小鸡们。


    如今天暖起来了, 它们也不再整日被关在柴房里, 时不时就会被放出来活动活动。


    看时间差不多也该收了。


    江清淮也在后院,一见他便弯了弯眉, “听说成亲前新人不能见面的。”


    林竹一听,忙转身往回走。


    江清淮笑的不行,“和你说笑呢,过来。


    林竹转过身, 表情有点懊恼。


    他怎么忘了,分明今天一整日他们都待在一块儿, 用晚食的时候还坐一张条凳。


    “方才是不是很失望?”


    林竹一愣,“啊?”


    “就方才, 我说律条是编的时候。”


    林竹更愣了, “为啥要失望?”


    他当时只是惊讶了一下。


    江清淮眼底很深,“我以为你会想把那两个欺负你的人抓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带着笑,好似开玩笑一般。


    林竹睁大了眼, 许久没说话。


    江清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同你说笑呢,进屋去吧。”


    林竹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我没想过。”


    他根本不懂这些,甚至连律条两个字都是头一回听。


    “我……”林竹想说他想的,以前被打的时候甚至想过他们要是死了就好了,可是他不敢说。


    “好了,先进屋去吧。”


    江清淮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竹的背影,先前他娘和他说过林竹爹娘的传闻,不过这事儿不急,以后再说吧。


    *


    省了接亲这一步,江家的喜事就简单多了,没了娘家人,吃席人数少了一半,倒显得周红花吃食备的太多了。


    这一下子可就更显得初一那场喜事寒碜了。


    周红花没这攀比的心思,但架不住村里人坐在一块儿就爱聊这些,只言片语不停地往林秀耳里飘。


    他本是不愿来的,但他如今是齐家的人,总不好一嫁过去就让齐家难做,因此还是随齐春雷一道来了。


    从进门开始,他就感觉无数道视线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飘,只要哪里传出笑声,他都觉得那是在笑他。


    巧的是,他坐的位置正好靠近林竹那间屋的窗子,窗子虽然关着,但里头的笑声还是不停地飘出来。


    时不时还夹杂着周麦子和张小羊对林竹的夸赞,每一个字听在林秀耳中都格外刺眼,偏偏越不想听的越清晰。


    “竹子,你这红盖头真好看,上面还绣着花呢,一定很贵吧?”


    林竹的声音听不清,但从周麦子的回答中并不难反推出内容。


    “江大夫真舍得给你花钱,我成亲的时候都是自己缝的。”


    张小羊:“竹子,等你成完亲,这盖头能不能卖给我呀,我二妹也到年纪了,估摸着年底就嫁出去了。”


    “江大夫还不是都听你的,我瞧着他可听你话哩。”


    林秀真想把自己耳朵堵起来。


    齐春雷就坐他身边,这番对话自然也听见了,他看了眼林秀的脸色,试探道:“阿秀,咱用的那块红盖头要不也卖了吧。”


    林秀倏地抬起头,“什么?”


    齐春雷赔着笑道:“左右咱也用不上了不是,弟妹都还小,放几年也放坏了,还不如趁新卖个好价儿。”


    林秀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齐春雷,你说啥,那块红盖头是我亲手缝出来的,不是你家买的。”


    齐春雷压低了声音,“你别气,我这不是同你商量么?”


    林秀冷笑,“是你娘叫你说的吧,现在要卖红盖头,然后呢,是不是嫁衣也要卖?本来这些都该你们家准备,我不同你们计较,自个儿全备好了,为这事都不知道叫村里人笑成啥样了,现在你还有脸说要卖?”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齐春雷表情有些扭曲,但转过去的时候又换上了一脸的笑,“不是娘叫我说的,是我自个儿,害,其实我就是想凑一凑给你买个首饰,总不能叫你被林竹比下去不是?”


    被他戳中了自己的点,林秀脸上的怒容消了些,齐春雷见状,忙顺着这个点去哄,一边哄一边劝,最后还是哄的林秀点了头,答应把喜服和红盖头卖掉。


    *


    城镇里那些妇人贵人喜欢晚上拜堂,但乡下人为了省灯油钱和蜡烛钱,一般都会提早。


    吉时一到,一对新人就并排站在了高堂之下,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笑呵呵地受了礼。


    林竹顶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好在有江清淮在身边,礼毕的时候也是他一路拉着他进了新房。


    周麦子和张小羊一左一右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喝了交杯酒,最后又挑了红盖头。


    等两人眼神暧昧地离开后,江清淮问林竹,“累吗?”


    林竹摇摇头,余光瞥了一眼江清淮后又迅速移开,白皙的小脸上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好看的紧。


    江清淮不知怎的也紧张了起来,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给你找些吃食。”就跑了。


    林竹悄悄呼了一口气,他掌心全是细密的汗水,想拿帕子擦,可手头只有一块喜帕,是新买的,他有点舍不得,于是只能张着手小口小口吹。


    江清淮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林竹鼓着腮帮子给自己吹手,吹着吹着还露出懊恼的表情,像是嫌干的太慢。


    江清淮笑出了声。


    林竹赶紧把手缩回去,本就红通通的小脸这下快滴血了。


    “忙什么呢?”


    “没,没什么。”


    江清淮把端来的两只大碗放到一边,坐下的同时顺势拉过林竹的手给他擦汗。


    用的正是林竹方才舍不得用的喜帕。


    林竹委屈道:“这是新的。”


    他刚才都吹半天了,其实已经快干了。


    江清淮失笑,“不用咱买它做什么呢?”


    林竹小声把上午张小羊的话告诉了江清淮。


    江清淮表情没什么变化,“你想卖吗?”


    “我听你的。”


    “这是你的东西。”


    林竹犹豫道:“我若是卖了,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江清淮摇头,“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林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卖。”


    “嗯。”


    林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喜服。


    “喜服也想卖吗?”


    林竹点点头,“咱们的喜服做工很好的,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了。”


    其实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毕竟过日子不容易,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


    “也好,你决定就行。”


    林竹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吃点东西吧。”


    “嗯。”


    江清淮没坐多久就又出去了,外头已经开席,他被拉着喝酒去了。


    外头热热闹闹,林竹一个人也不无聊,他有好东西吃。


    周红花给他留了好些肉和菜,肉一看就是挑拣出来的,肥瘦相间,香的不得了。


    大半碗肉上面盖着辣菘菜,堆得都冒尖了。


    另一碗也有菜,底下是白饭。


    今日人多,一大锅米饭里大半都是杂米,白米很少,周红花虽然大方,但全做白米那也是不可能的。


    村里好些人家办喜事都喝稀粥呢。


    但林竹这一碗一粒杂米都没有。


    林竹吃着软软糯糯的白米饭,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第29章 第 29 章 你是不是不会?


    天色刚黑, 吃席的人就都散了。


    外面丁零当啷的开始收拾碗筷了,林竹在屋里坐不住,干脆出去帮忙。


    周红花今日脸都笑酸了,但这会儿脸上依旧挂着笑, “竹子, 你咋出来了呢?”


    林竹也冲她笑了一下, “没人了,我出来做事。”


    “不用你,”周红花摆手,“你是新娘子, 新娘子今日要待在新房里的。”


    林竹有点犹豫。


    直到江清淮叫他回去他才乖乖地走了。


    夜深人静, 两个身穿喜服的人并排坐在床沿, 一个低着头, 一个偷偷拿余光暼身边的人。


    江清淮正要说什么,林竹突然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屋里暧昧又尴尬的气氛顿时被冲散了不少。


    林竹懊恼道:“我方才吃了好些。”


    江清淮给他端的吃食太多了,他吃不完又不好剩下叫别人吃,于是就全给吃完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吃多了可不好马上睡, 要不我们做点什么吧。”


    林竹一下子涨红了脸,“什, 什么?”


    江清淮一点点凑近,林竹的脸一寸寸变得更红, 眼看着他都要喘不上来气了, 江清淮只得换了个正经的语气道:“自然是替你瞧瞧脚上的伤啊。”


    林竹一愣。


    江清淮往下看了一眼:“这几日也没问你,给你的药都擦了吗?”


    林竹下意识答,“擦了。”


    “把鞋袜脱了我瞧一眼。”


    林竹以为自己刚才又被骗了, 气鼓鼓地把脚往回一缩,“不用瞧,已经好了。”


    江清淮:“……”


    其实他就是想寻个由头,毕竟洞房花烛夜,直接吹灯脱衣裳也显得有些粗鲁吧。


    而且林竹胆子也挺小的。


    但是好像搞砸了。


    江清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就早些歇息吧。”


    林竹却没动,半晌,他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不是不,不会啊?”


    说完这话,林竹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床底下去。


    白日里周麦子和张小羊同他说,他们毕竟是哥儿,比不得女子,若男人不懂,那自己就得主动些。


    周麦子还说男人都是愣头青,他当时就是自个儿脱的衣裳,这事他到现在都还时常拿出来取笑他男人。


    林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周麦子说的那些话他光是听着就脸红耳赤,若真去做,他怕是自个儿先炸开了。


    比如刚才,他才问了一句话就已经不敢看江清淮了。


    江清淮先是一愣,而后便觉有些好笑,故意道:“那你呢,你是不是都学会了?”


    林竹傻眼,他怎么不按照说好的来呀?


    张小羊明明说,只要他问了那句,男人肯定会不服气,之后的事情就不必他操心了。


    可江清淮完全没有,他还反过来问他。


    他,他也不会。


    周麦子说,只要脱了衣裳男人就懂了,他要先把衣裳脱了吗?


    江清淮忍了这半天也差不多了,他起身过去干脆利落地吹熄了红烛,屋里霎时陷入了黑暗。


    林竹偷摸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


    “别动,不然喜服要撕坏的,你不是还要卖吗?”


    林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可是喜服,撕坏了就毁了,哪怕补起来人家也会嫌的。


    江清淮凑到他耳边,用低哑的嗓音暧昧道:“你忘了吗,我是大夫,对人体最熟悉不过了。”


    像是身体力行践行自己的话,江清淮轻轻几个动作,林竹就软成了一滩水,只能无力地躺在他怀里急喘气了。


    *


    翌日林竹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窗子被打开,带着暖意的风缓缓地吹进来,让人无端便高兴起来。


    林竹倏地坐起,然后又因腰腿酸软倒了回去。


    身上很清爽,江清淮应该已经替他擦洗过了。


    周红花就在外面剁草,听见动静便站起身,从窗子看进来,“竹子,你别忙着起身,家里没什么事儿,你再歇会儿。”


    林竹涨红了脸,“我,我不歇了。”


    周红花笑眯眯地看着他,“阿淮一早就出去了,估摸着怕你不好意思。”


    林竹低着头嗯了一声。


    “哦对了,药炉里温着药,阿淮叫你起身以后先喝一碗。”


    林竹面露疑惑,“为啥喝药?”


    他第一反应是脚上的伤,可昨晚他没撒谎,确实已经好了。


    等对上周红花揶揄的眼神后,他才猛然回味过来,刚刚降了些温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


    周红花不逗他了,正经道:“阿淮说不喝药的话容易发热,叫我盯着你一定要喝了才行。”


    “……哦。”


    用过早食,林竹便回屋把他和江清淮的喜服收拾好,连带着那块红盖头一道叠好放在床上,等着张小羊过来。


    刚弄好,周红花就进来了。


    她往床上看了一眼,笑道:“这是要做什么?”


    听林竹说完,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也好,是个进项。”


    她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上头还包着好几层旧布,看她的动作就知道这匣子里头的东西极其宝贝。


    “竹子,把窗子关上。”


    林竹立刻走过去关了。


    周红花摸了摸手里的匣子,笑道:“上回说要把银子给你,喏,都在这儿了。”


    林竹没接,“周婶……”


    “怎么还叫周婶呢?”


    林竹小声改了口,“娘。”


    周红花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然后把匣子往林竹面前递了递,“快拿着吧,我昨晚又数了一遍,一共五十二两,怪沉的。”


    “娘,这事儿还是同阿淮商量一下吧。”


    这是林竹第一回叫江清淮阿淮,他有点不好意思,这两个字音量明显要低一些。


    “同你说也是一样的,”周红花拉着林竹坐下,然后把木匣子搁在他腿上,“你是个稳重孩子,这些银子交给你我放心。”


    木匣子刚一放下,林竹就被他的分量给惊到了,他长这么大根本就没见过银两,不知道原来五十二两这么沉。


    比听数字想象的还要沉上许多。


    看他这慌张的模样,周红花笑了,“和我那时候一样。”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江清淮的声音,周红花拍拍林竹的肩,“好了,快收起来吧,我出去了。”


    她刚一走,江清淮就进来了。


    “起了?”


    林竹一见他就脸红的不行,低着头嗯了一声。


    江清淮轻咳了一声,“那个,药喝了吗?”


    “喝,喝了。”


    “那就好。”


    江清淮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装作自然地走到林竹身边坐下。


    林竹朝他那边转了一点点,低声道:“匣子。”


    “匣子怎么了?”


    “娘说把银子给我们。”


    江清淮一愣,“有多少?”


    “五十二两。”


    江清淮把匣子捧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白花花的碎银子。


    他把盖子合上,想了想,试探道:“我们分出一点给爹娘如何?”


    说完他便解释了一下,譬如先前家里的开支基本都是爹娘掏的,包括他们成亲的钱。


    林竹点头,“好。”


    “那你说分多少合适?”


    林竹摇头,“我,我不知道。”


    江清淮笑了一下,“那我们商议一下?”


    林竹:“你,你决定就好。”


    毕竟这些银子他没有出过一分力,都是江清淮挣的。


    江清淮把周红花抬出来,“娘说过日子就要两个人商议着来,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林竹心里泛起一丝甜,“那,那你说多少?”


    “十两吧,也不多给,如何?”


    林竹点头,“好。”


    江清淮拿了个秤过来,称了十两,然后把余下的放回床上,“竹子,收起来。”


    林竹手足无措,“收,收哪里?”


    “床底下有个箱笼,塞里头。”


    “哦。”


    周红花起初怎么都不肯要,但架不住江清淮哄劝人的本事一流,最后只能收了。


    不过再一想就没啥了,江清淮和林竹如今又没分出去,等过阵子再有了孩子,这些钱多半还是会花在他俩身上。


    江清淮当然不知道他娘想的这么远,他这会儿满心满眼只有林竹,有点食髓知味的意思。


    下午张小羊过来买盖头。


    周红花带着小月小野两个上山去了,家里只有林竹和江清淮。


    张小羊小声道:“竹子,昨晚如何?”


    林竹看上去有些懊恼。


    “不好吗?”


    林竹摇头,“没,没有。”


    张小羊仔细看了眼他的面色,白里透着红,眼尾也是红的,像是昨晚哭的狠了。


    他捂着嘴笑了,“我怎么给忘了,江大夫是读书人,哪能同麦子他男人似的。”


    问起盖头的价格,林竹直接报了三十文。


    这是他先前就和江清淮商议好的价格,说是商议,其实也是他定的。


    说起正事,林竹脸上的羞意便淡了好些,“这个盖头是半月前才买的,上头绣的也是现下镇上时兴的花样,买的时候是五十文。”


    张小羊又不是不识货,当然知道他给的是良心价,其实他娘给了他三十五文,来之前也做好了还一还的准备。


    张小羊数了三十文给林竹,交易做的这么爽快,免不得还想多做一些。


    “竹子,你这喜服也要卖吗?”


    林竹点头,“放着也是放着,都是咱们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这是自然,张小羊自己就是参与者,而且江清淮身量比一般人要高上不少,若是买回去说不定还能余出好些料子来。


    再想想林竹这个实诚的性子,怎么样都吃不了亏的。


    “要不也卖给我吧,你开个价,我回去和我娘商议一下。”


    林竹心里的小算盘开始飞快地敲打,布料的价钱,再加上周红花给出去的红封,人情,再折个旧,七零八碎的。


    很快他心里就有了个数。


    “我和阿淮说一声。”


    “好,我等你。”


    林竹表情认真地分析了半天,江清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见最后那个数字,“……五百二十文,那二十文是留给小羊还价的。”


    江清淮笑了一声,“想的这么周到啊。”


    林竹不好意思道:“娘教过一回。”


    喜服毕竟价高,留出些还价的空间可以让买主更高兴。


    “成吗?”


    “成啊,你想的很周到。”


    林竹高兴地走了。


    张小羊听说这个价格后也挺高兴的,因为他们几个在做的时候就问过林竹布料针线的价格,林竹是个实性子,一点没撒谎。


    他方才自己也算了算,算出的价格和这没差多少。


    而且林竹还让他还了二十文的价。


    张小羊回去后大约半个时辰,他娘就亲自来了,她还想再还一些,但林竹心里定好的价位不想动,最后便给送了些余下的线团。


    张小羊和他娘高高兴兴地走了。


    周红花回来听说后把林竹一顿夸,说他会办事,银子给他可是给对了。


    林竹把收来的五百三十文全给了她。


    周红花先数了三十文出来,笑道:“盖头是阿淮自个儿出的钱,所以这钱还是给你。”


    紧跟着她又把余下的分成两半,“布料的钱虽然是我出的,但是你自个儿做的,这样就没问题了。”


    林竹想推拒,但周红花直接放下就走了。


    *


    昨日办喜事还余下好些肉和菜,今日晚食便简单了,几样野菜混着肉直接煮上一锅,加点辣子,也用不着太多的调味,肉的香味已经足够了。


    一家人围着大海碗吃,再盛些肉汤到饭里拌一拌,香的舍不得放筷子。


    连林竹都多用了一碗饭。


    江长顺满足道:“还是干饭好吃啊。”


    周红花轻笑,“这是当然,家里有好事,咱们就享一回福,明日还得喝稀粥了。”


    江云野叹了口气,“要是能每日吃干饭就好了。”


    江云月把大海碗里最后一点汤汁扒拉进自己碗里,就着最后一点饭吃了个干净,听见二哥这么说忙不迭点头。


    江清淮刚想开口,突然听见门口有人在喊他。


    “江大夫在家吗?”


    来人似乎非常着急,音量很大,随之一道入耳的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小孩高昂的啼哭声。


    江清淮立刻收了笑,快步往外跑。


    “江大夫,江大夫,你快给我家石头瞧瞧。”


    “江大夫你一定要救他。”


    来人是一家子,男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女人满脸慌乱无助地跟在后面,还有两个年纪大些的,估摸着是孩子的爷奶。


    江清淮眼睛只看着病儿,后头出来的江长顺却认出来了,惊道:“周二哥,这是咋了?”


    被唤作周二哥的是那个年纪大些的男人,他苦着脸道:“我家小石头整夜哭,已经有三日了,从昨日开始我们就在镇上瞧大夫,可三个大夫都说没啥事,叫我们回来,回来还是哭,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


    周红花从屋里搬了两个小凳子出来,“快,快坐下。”


    坐下后大家才看清小孩的脸,许是哭太久的关系,小脸红的吓人,汗出的也吓人。


    江清淮净了手后往小孩的后脖领处一探,又湿又热。


    “江大夫,我家石头到底咋了?”


    江清淮神色淡定,“如今已经入春,你们给他穿的太厚了。”


    石头他爹无奈道:“石头生下来身子就弱,春日里最是容易染上风寒,我们也是没法子。”


    江清淮伸出两根手指在石头脖颈处贴了片刻,然后道:“平日里可是时常把他抱在怀中,极少下地?”


    石头他爹一愣,“江大夫你怎么知道?”


    石头他娘抹了把泪,“孩子自生下来就病了好几回,我们实在很不放心。”


    江清淮回头对林竹说,“竹子,去打盆水来。”


    林竹应了一声,立刻跑去厨房飞快地弄来了一盆水。


    “把他放在水盆边。”


    石头他爹犹豫道:“石头肯定会玩水,眼下这情况,不会加重吗?”


    江清淮看了他一眼,神色肃穆,“动作快些,孩子再哭下去会惊悸的。”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石头他爷爷咬着牙拍了板,“照江大夫说的做。”


    石头他爹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了水盆边。


    “好了,都散开吧。”


    江清淮自己往后先退了些。


    刚要蹲下身去护着孩子的几人:“……”


    江清淮替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说太多话,这也是他从军营和居养院里带出来的习惯,但见此情景,他还是耐心地解释道:“石头就是因为你们抱的太久,裹得太厚而犯了火邪,体内脏气不平,接触水便可化解。”


    石头他爹震惊道:“就,就这么简单吗?”


    江清淮点头,“就这么简单。”


    四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信,石头他爷爷甚至偷摸开始打量江清淮,大概觉得他太过年轻。


    石头他娘偷偷扯了扯自己男人的衣摆。


    江清淮全当看不见,神色自如道:“娘,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周红花和江长顺立刻走了,一个去收拾碗筷,一个去收拾鸡鸭。


    林竹虽然很想看,但还是跟在周红花身后去帮忙了。


    只有江云野和江云月两个人留下。


    他俩也紧张坏了,偷摸说悄悄话。


    “大哥真厉害,这么简单的法子就能救人。”


    “可是石头怎么还是在哭?”


    “你没觉着他哭声比方才小了吗?”


    “好像还真是。”


    不止他俩发现了,石头家的四人也发现了。


    石头他奶喃喃道:“好像,好像要歇了。”


    石头还不是走路的年纪,他坐不住,只能趴在木盆边沿上,起初他还是仰着脑袋哭嚎,但哭着哭着就发现了不对。


    他好奇地看着木盆,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进去摸了摸里面的水,这时哭声已经停了。


    像是确定了水没有危险性,石头又摸了几把,然后把另外一只小手也伸了进去。


    慢慢地他动作越来越大,最后连脸都快要趴进去了。


    四人全都急切地看向江清淮。


    江清淮好笑道:“看我做什么,扶一把啊。”


    这话一出,四人全笑了,这一笑,方才紧张恐慌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而水盆边的石头脸上也有了笑容。


    石头他娘又在抹眼泪,“总算好了,这三日真是折腾坏了。”


    石头哭了三日,她也跟着哭了三日。


    石头他爹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身看向江清淮,满脸都是感激,“江大夫,这回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全家都要去跳河了。”


    江清淮进屋去写了个方子递给他,“观察一日,若无异常这道方子就作废,若异常则说明脏气亏损太多,用这个调理一下即可。”


    石头他爹简直感恩戴德,“好好好,多谢江大夫。”


    石头他奶从袖中摸出一个布包,问诊金多少。


    “诊费十文,方子我估摸着应该用不上,就不收了。”


    “这怎么好?”


    “该多少就是多少。”


    见江清淮坚持,石头他奶便从布包里数了十文钱出来。


    “小月。”


    江云月赶紧过来收了。


    把石头一家送走后,周红花和林竹也把厨房收拾好了。


    “这就结束了?”


    周红花啧啧称奇,“方才来的时候真是吓人啊,结果就一盆水就治好了?”


    方才江清淮说的话她也听明白了,但还是觉得很震惊。


    江清淮往回搬小凳子,好笑道:“不是所有吓人的症状都是吓人的病。”


    江云月把收来的十文钱交给林竹,脆生生道:“嫂子,这是方才大哥挣来的。”


    林竹一愣,下意识去看江清淮。


    江清淮冲他挑了下眉,“收了吧,嫂子。”


    林竹脸蹭的一下红透了。


    他回屋后从柜子里捧出一个成色较新的木匣子,打开把十文钱认认真真地放了进去,放进去后还数了一遍。


    里头已经有了二两碎银子,还有白日里卖盖头和喜服挣的二百八十文,这是拿出来日常用的。


    其余四十两收进了箱笼里存着。


    第30章 第 30 章 澡豆


    晚上。


    林竹铺好枕被后往窗外看了一眼, 江清淮还在院子里做澡豆。


    昨日把澡豆给老秀才的时候,他大儿子说这东西眼下在镇上很流行,建议他们做一些去药铺里问问。


    所以江清淮今天一整天都在做。


    林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枕被都铺好了。”


    江清淮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做完这一盒就歇。”


    林竹点点头, 转身要走,被江清淮叫住。


    “你要睡了吗?”


    “我,我等你回来再睡。”


    林竹不懂怎么当一个好夫郎,但男人在外面忙, 他先睡好像不太好。


    江清淮指了指自己腿边的位置, “那就搬个凳子过来帮我吧。”


    林竹立刻照做。


    其实说是让他帮忙, 也没啥要帮的, 顶多就是给递一递东西,还有捣一捣花汁。


    随着后院的桃花越开越多, 地下掉的也越来越多,江清淮需要的时候只要把能用的捡起来就行。


    随着林竹的动作,空间慢慢弥散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很是好闻。


    林竹嘴角不自觉就弯了起来。


    把筐子里所有的桃花做完, 江清淮打开手边的瓷罐子看了一眼,“有二十颗, 差不多了。”


    他伸了个懒腰,对林竹说, “你回屋吧, 我自己收拾就好。”


    林竹点点头,乖乖起身走了。


    先前他也想帮江清淮一道收拾,但江清淮说很多东西不能搁在一块儿, 他就不动手了。


    等江清淮回屋的时候,林竹已经躺在床上了,虽然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困意,但他还在强撑着等。


    江清淮脱了外裳,掀开被角躺上去。


    “明日一早我去镇上。”


    林竹嗯了一声。


    江清淮翻了个身看着他,“你想一块儿去吗?”


    黑暗中也能瞧见林竹眼睛亮了一下,“我也能去吗?”


    “能啊。”


    “就我们两个吗?”


    “嗯。”


    顿了顿,江清淮问林竹,“走着去,可以吗?”


    林竹立刻点头,“我可以走的。”


    他满脸都写着“我走路很厉害”几个大字。


    江清淮笑了一声,“不如我们自己套一架骡车吧?”


    林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骡车?”


    在他概念里,这是富贵人家才有的东西,或者像洪三叔那样专门给人拉送东西才会买。


    村里也就洪三叔一家有。


    江清淮慢悠悠给他分析,“咱们以后做了药啊膏啊什么的,少不得要去镇上卖,光靠两条腿走岂不是很浪费时间?总借人家骡车也不好,对不对?”


    “嗯。”


    是不方便,虽然每次借了都会付些钱,但人家自个儿也要用,不是每回都能借到的。


    林竹小声道:“骡子是不是很贵啊?”


    “品相中等的约莫五两银子吧。”


    头一回去镇上的时候江清淮就打听过。


    林竹小小地惊呼了一下,竟要五两银子!


    *


    翌日。


    林竹一大早起来煮了一锅稀粥,然后又和面在锅边贴了十几个饼子。


    煮好以后他把稀粥盛起来放在大海碗里,饼子也拿盘子装好,留出早食的量后余下的拿叶子包的严严实实。


    镇上的吃食太贵了,带些干粮多少能省一些。


    有他在厨房,周红花起身后便直接去了后院料理那群鸡鸭。


    江长顺照例去挑水。


    吃完早食,江清淮提出要和林竹去镇上,还有骡子的事。


    江长顺和周红花听了也是大惊,但等江清淮分析完以后就都不说什么了,贵便贵吧,左右家里银子也够。


    江云野和江云月两双眼睛眨巴眨巴着,闪烁着期待的光,他们也想去,但知道大哥大嫂是去办正事的,所以都懂事地不提。


    江清淮揉揉他俩的脑袋,保证道:“回来的时候给你们买烧饼。”


    江云野和江云月高兴坏了。


    除了昨日做好的澡豆以外,江清淮还带了一包自己做的药粉,就是上回给林竹用的那个。


    先前江长顺割了好几大筐子白苏叶,准备挑去镇上卖给药铺,自从上回江清淮寄信回来以后他们就时常这么做。


    连带着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开始学着卖。


    这东西太多,根本卖不上什么价,几大筐子可能也就十几文,但对乡下人来说多少也是个进项。


    不过江清淮阻止了他,卖白苏叶还不如卖他制作好的药粉,价钱更高还省事。


    最关键的是除了他,没人能卖。


    这回就一并带上了。


    两人脚程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南吉镇,在入门处递交了牌子后便被放行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繁华的东陇街早已人流如织,两边的小摊贩一家挨着一家,还有许多肩挑手提的买卖人来来往往。


    虽然不是头一回来,但林竹还是新奇得很。


    买药所就在东陇街尽头,巧合的是,当值的还是上回那个书办。


    对方一眼就把江清淮认了出来,殷勤道:“江大夫,您来啦?”


    上回收的乌蛇块虽然给的高价,但因着品相好,没多久就叫镇上的富户瞧上了,出手的时候书办从里头抽了不少油水。


    所以这回一见江清淮,书办便拿出来十二万分的热情。


    “我去给你沏杯茶。”


    江清淮拦住他,“不必麻烦了。”说着他就把自己做的澡豆和药粉拿了出来。


    其实药粉先前在军营的时候就已经经老军医的手检验过,就是被查他也站得住脚,但到底麻烦不是。


    书办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但还是笑呵呵地把东西接了过去。


    他打开两只瓷瓶,把里头青色的药粉和茶褐色的丸药仔细倒在纸上。


    江清淮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


    既然药粉已经投入过军营,书办便随手捏了点粉末在指尖磋磨片刻,然后又拿到鼻尖闻了闻,确定里头成分属实便过了。


    至于澡豆,这东西就更不值当细查了,毕竟这玩意儿的药用价值离着成药还很远,哪怕江清淮不来这边备案也不是什么大事。


    书办拍拍手,按照惯例把这两样东西收存好,然后把两只空罐子交给江清淮。


    “江大夫,妥了。”


    江清淮道了声谢。


    书办犹不死心地探着头往江清淮的背篓里看了一眼,直到两人走远才叹了口气。


    从买药所出来沿着东陇街走上一阵,刚巧就是南吉镇上最大的一家药铺仁安堂,先前江清淮和那个书办打听过,这家是成药品类最多的一家。


    仁安堂人流量大,里面的伙计们个个忙的脚不沾地,江清淮四处找寻了一番后,目光锁定在屏风处两个交谈的人身上。


    其中脸上挂着殷勤笑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掌柜,而他对面那位从衣着上看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管家。


    管家面对着他们,看表情似乎很是不悦,“怎么还是没有,你们到底怎么做生意的?”


    掌柜赔笑,“最近李员外家的老夫人病了,堂里几个坐诊的大夫都被请过去了,实在抽不出空来。”


    管家冷笑了一声,“李家惯会大惊小怪,他家老夫人一年到头病病歪歪,次次都搞的这么兴师动众,当这镇上就他一家不成?”


    掌柜不敢说话,只能一直赔笑。


    这时一个伙计走到江清淮身边,“你们有什么事?”


    他看江清淮不像是来看病抓药的。


    江清淮转过头来,温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伙计本来一脸冷漠,结果一听澡豆二字立刻睁大了眼,“你等一下。”


    见他朝掌柜快步走过去,江清淮心里大概有了数。


    果不其然,只片刻掌柜就一脸急切地朝他走过来。


    “这位……”


    “鄙姓江。”


    “江公子,可否把你的澡豆拿出来让在下瞧一眼。”


    江清淮把木盒子递给他。


    掌柜道谢后接过去,甫一打开便闻见一股清淡的药香气,闻着令人很是舒适。


    “你在里头加了药材?”


    “是,女贞子和墨旱莲,主治肝肾亏损,明目乌发,增香的是桃花。”


    掌柜捏了一颗凑到鼻尖去闻了一下,果然不假,女贞子和墨旱莲的味道都能闻出来。


    这二者混用倒是不稀奇,他们铺子里自己就有卖,但闻着味道却有所不同。


    像是看出了他所想,江清淮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方子,药效强一些。”


    掌柜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一点惊奇,“倒是极少有人做澡豆这般花心思的。”


    现下镇上的澡豆基本都是供给富贵人家的女眷或夫郎用的,说的倒是天花乱坠,实则根本没多少药用价值,顶多也就是一点放松的功效。


    甚至那些大夫在制作的时候还满心鄙夷,觉得妇人和夫郎用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江清淮实话实说,“再花心思效果也有限。”


    掌柜笑了一声,“这是自然,到底不是真正的药。”


    他又仔仔细细地闻了片刻,满意道:“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收,请开个价吧。”


    “十文一颗。”


    江清淮说的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林竹在他身后,闻言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居然能卖十文一颗吗?


    不过江清淮这么厉害,应该也很正常吧。


    掌柜笑了一下,“这价钱倒是不算贵,但毕竟是头一回做生意,我们药铺也要担些风险,再说买药所那头也……”


    江清淮打断他,“买药所我已经去过了。”


    说着就把拿到的文书递过去。


    掌柜这下是真惊讶了,他以为江清淮只是个略懂医术的。


    “江公子是大夫?”


    “是。”


    “怪不得。”


    江清淮其实不喜欢总拿身份说事,但有的时候的确管用,于是他又拿出了那块玉牌。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其实澡豆还是挺挣钱的,毕竟买的都是富户,而且江清淮给的这个价格真的挺低的。


    江清淮解释道:“这东西我自己也会卖,可能还会出给商人和药匠,并非给你独家。”


    掌柜露出遗憾的表情。


    一共二十颗澡豆,书办检查的时候碾碎了一颗,还剩十九颗,一共一百九十文。


    交讫后掌柜给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拿着东西去寻屏风后头等待的管家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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