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以吻封缄。
她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开始还能思路清晰地谈条件，顺手将册子里如何抚慰羽族的理论逐项实验，他异常主动打乱了她的节奏，呼吸连同床单也跟着凌乱起来。
意识到她对自己也有占有欲，即便只是一点，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只为阿凝这一星半点，或许连喜欢也说不上的朦胧情意，就足以摧毁他十几年如一日的隐忍克制和秉节守贞，他从来不在意那些教条，他只在乎阿凝的感受。
洛凝起初尚能回应这宛如开闸泻洪般的热烈，渐渐无力招架，只能微恼地抓挠他放她呼吸。
无意抓到他身后翕动羽翼，感官的刺激反而加重，惹来他更猛烈的攻势。无奈之下，洛凝只能伸手握住翅膀根部安抚双翼，免得突然一激展开闹出更大的动静。
临时起意强取豪夺的不是她么？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过程除了一开始强占师尊，后续走向都与想象南辕北辙。
雪凤需求原来这么大么……她那时还给师尊下春来归……
“阿凝，别这么看着我。”时序寒吻过她手背，虔诚珍重，视线落在她指尖，顾盼之间是经年难以克制的情意。
洛凝无暇细想，只觉此情此景，与九州图志里所载的早已绝迹千年的一种魅如出一辙，摄魂夺魄，善蛊人心。
短暂不适只须臾，初时的痛楚也在他安抚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她来不及蹙眉便被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浪潮淹没。
整个人都被覆在银翼之下，被包裹在羽茧内，洛凝推了推他，眼眶周围因短暂缺氧泛红，瞪向他的眸毫无威慑力。
海浪滔滔，翻涌连天，不断冲刷着岸边，又适可而止懂得谦退，沙滩上搁浅的鱼挣扎着想要回到大海，却挣扎不得。
潮水退去又卷土重来，蓄势冲上更高处，扬起层层浪花，奈何覆辙之鱼实在不争气，几番海水冲刷仍未能随潮归海。
潮起潮落，星月交替，海浪不厌其烦而耐心地在沙滩上辟出水道，迎迷失的鱼儿回归大海怀抱。
在挣扎小半个时辰后，那尾金鲤没了力气，也扑腾不动了，索性翻了肚皮等待与水相逢。
不知是不是惹恼了大海，弹指间浪潮迭起，风暴携雨而至，惊涛拍岸，卷起千层浪。
凝为她潮红眼尾落下的一滴晶莹。
时序寒吻去那滴泪，抚过她汗湿的额发，轻啄面颊掠过鼻尖，动作如拂面春风温柔过境。
他深吸一口气，像终于下定决心，额间抵在她眉心，两人额上红印隐隐发亮。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快了，但是……”睫羽几番翕动，他不敢抬眸看她。
话到嘴边绕了三圈，时序寒还是说不出为她好的话来，他现下连翅膀都收不回来。
说什么都像为沉溺和寻欢找到的劣质借口。
太虚伪。
“师尊……你这是？”洛凝瞪大了眼。
他就这样毫无保留向她敞开了灵府，明晃晃的邀请。
“如今我们……咳，可以多了解彼此一点。”时序寒对上她眸，瞬间又躲开视线，“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伸手搂住他颈，额纹相抵发亮，散发出柔和光晕。
时序寒阖眸分出神识接引，这回务必彻底将她体内晦息肃清。
彼时渡魔不得已将她神识困在神思笼里，也未能留住她。时序寒这次不再强留，耐心引导，包容她的冒进，如温水化糖般将她神识拢住包围。
洛凝再次来到灵府内门前，伸手触及那扇曾关押师尊心魔的门。
“进来吧。”时序寒吻过她鬓边，于她耳边低喃，“我对你再没有什么秘密。”
府门形同虚设，内里住的心魔早没了踪影。
“我愿意的，阿凝。”
她不再试探，径直破门而入。
在真正闯入前，洛凝曾设想过无数遍其中情状。内府是修士最隐秘之处，轻易不对道侣开放，一个人的所有底色都藏在这里，经历过往、喜恶爱憎、心性人格，都无法欺骗遮掩。
她那时想，师尊心里必然装着许多与师娘的回忆。
那她瞎凑什么热闹，纯给自己找不快活，她才不想知道。
不想。
但闯入的瞬间，她是如此迫不及待。
若再细心些，定然能发现深藏他灵府深处，缩在角落里超长待机的995。
她恨不能逐一细细翻过他的过往，她一错不错掠过回忆泡泡，生怕漏掉一点。
来回翻了三遍，除了与她有关的回忆，再没找到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没有师娘，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初筛太粗，得逐一认真探过才行。
洛凝一头扎入其中。
时序寒千百年的旧忆，随心扉一并向她敞开，在无数等待的枯燥岁月里，带着彩光的特殊记忆不算多，跟沙滩上的漂亮贝壳一样好找。
她选了最大最亮的，像颗圆润的夜明珠，泛着流光溢彩的白，诱人采撷。
睁眼是灰暗的天。
流落御灵界，开端如噩梦一般。
她零星的旧忆里有过这段过往，对她而言的养成游戏，她只需要隔着屏幕触碰；这跟从师尊的视角看完全是两码事。
异界践行的是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法则，来不及成长又没有长者庇护的雪凤，在荒蛮之地等同于食物补给。
森林巨蟒、凶兽穷奇、羽族猎人……御灵界野外危机四伏。
即便摆脱流民身份入了聚落，也不意味着安全，羽族内部等级森严，一级之差犹如天堑。而巨大的层级差将每个生灵异化，所有人都沦为了可以上称衡量价值的物件，不再具备所谓尊严，只能朝夕活在恐惧不安里。
若非有神秘力量介入，他早已死了千百次。
无形有声，他甚至怀疑过自己出现了精神错乱。
她来去如风，总能凭空变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救他于水火，有时让他头疼不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期待。
怕她乱来，又怕她不来。
就算她是不得往生的厉鬼，或者困顿此间的游魂，他都认。
她送了他一面小镜子。
通过两仪镜，他成功见到了她。
两仪镜通阴阳，连古今，绝非御灵界天生地养所能孕育的造物。它不属于这里，却是她与他唯一的链接之物。
要跨界联通需要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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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大，堪称“小飞升”，彼时才修炼不久的时序寒几乎倾尽修为灵力，才勉强维持了半柱香的单线跨镜联通。
沐浴更衣、焚香静心，洛凝看着他在她兑的小屋子里忙前忙后地准备着，即便唇角未扬，眉眼间溢出的欣喜也根本藏不住。
按御灵界的时间来算，这是她离开后第七年。而现实里，高三的她已经被没收手机快一个月了。
洛凝有些愧疚，在一旁看着他抽尽浑身灵力灌注于两仪镜，她说不出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想制止他，劝说师尊保留灵力，至少用在更要紧的地方。他骤失灵力，修为跌落，在弱肉强食的御灵界，沦为鱼肉是相当致命的。而损耗的灵力需要再从头修起，怎么算都得不偿失。
洛凝转念一想师尊已然离开御灵界，好端端在她眼前，想来那之后应该没遇到什么危险。站在事后看事前虽然牵强，起码师尊无虞，洛凝松了口气。
那时的她在做什么？
洛凝有点想不起来了。
两仪镜中幻像愈发清晰，模糊人影渐渐凝实，她透过镜子看见十八岁的自己，心中百感交集。
十八岁的洛凝偷偷从赵院长抽屉里拿出了自己被扣留的手机，装作无事迅速闪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在两摞书山的遮掩下，试图开机登陆上线喂崽。
高三学习任务繁重，她也只有周六能回孤儿院，还得带着一堆写不完的作业和卷子。就这也不是每周都有机会，基本一个月回一次是常态。
十八岁的洛凝很想她的白白。
长按开机键按了很久，手机屏幕都是黑的，除了碎屏的蜘蛛网微微裂开掉渣，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她皱眉扁嘴，无奈叹了口气，应该是上次掉荷花池里进水彻底坏了。
“怎么长吁短叹的，嗯？”赵院长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糟了，被发现了！
她脸色一僵，来不及遮掩，手中旧手机便被从上抽走。
“还想玩手机呢？”赵院长苦口婆心，口音都升了几个调，“就高三一年，把心收一收，游戏高考完后想怎么玩怎么玩，现在心子都放在学习上才是正经，洛洛。”
十八的洛凝嘟起嘴，趴在桌上，不情不愿从桌肚里翻出两张卷子，咬着笔杆开始刷题。
时序寒盯着两仪镜的目光异常专注，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笑意。
镜如水面泛起涟漪，人像重归模糊虚影，跨界联通消耗太多灵力已难以为继，两仪镜不再投射异界光影。
他垂下眼睫盖住失落，但其实自己应该高兴的。
起码知道她只是被重要的事绊住，不是冷落他，更不是忘记他，故意不来找他。只要等下去，等她忙完就会重新来寻他。
还见到了她的真容，他对她不再只能凭空猜测臆想，被动等待她的到来，除了流淌拂过的风一无所感。
少女杏眼桃腮，嘟嘴时两颊下意识鼓起，撑着下巴转笔的模样娇俏到了十分。
好可爱，他想。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若若。”
他兀自低喃，简单的音节在胸膛里震颤出声，经过喉咙几番辗转，在舌尖上咂摸出几分缠绵的甜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