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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追查

作者:只昔遥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尽管早有准备,但当林栩听完栀芫所说之后,还是半晌都未曾开口。


    栀芫做事一向稳重,此事又陆续查了数月,手上已有不少证据,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好的手帕递了过来。林栩摊开一开,却见柔软洁净的手帕内,赫然是一块月牙状,泛着精光、无比锋利的铁片!


    她将那一小块铁片拿在手中,触手冰凉,脑海中却有如刀光剑影闪过,瞬时整颗心便猛地一沉。


    “……周家做事缜密,又戒备森严,奴婢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得这其中猫腻。那些周家名下的店铺,表面上送入宫的是上等的云锦、江绸等御贡,实则箱底却另有玄机。”


    林栩缓缓握紧了手心。


    她倒吸一口凉气,“是兵器。”


    饶是她已经察觉周家的势力绝非普通的富贵皇商如此简单,一时间却也难以接受。


    私自运送兵器入禁宫,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林栩闭了闭眼睛,努力搜寻着记忆里前世关于周家和周惟衎的种种……她前世和他那般相爱,如何竟如此愚笨,竟然一次都不曾发觉周家这些私底下做的勾当!


    她又低头细细看了手里的那块半月形铁片,只见其通体乌青,不过拇指宽窄,边缘却有经火烘打过留下的乌黑印记,似是从某物之中断裂下的残片。


    她年少顽劣,在外祖家小住时,和几位表兄打成一片,日日和那些刀枪铁器打交道,后来又跟着粱徵元学了射箭之术,对制箭也算得上熟悉,不过一眼便看出这铁片必定精良炮制而来,又像是什么复杂机关上掉落下的碎片。


    前世里,周惟衎是周家这一代最为出众的孙辈,颇受周老太太喜爱,更是早早便力压其二伯,成为周家新的掌家人。他手底下近乎掌管着周家所有的丝织铺面、绣庄,自是旁人艳羡不来的,足以支撑之后几代的财富。


    饶是终日事务缠身,那时他也从未露出过一点焦急神色,总是云淡风轻地,将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成为人人口中称赞不绝的周二爷。


    彼时林栩玩心甚重,名声又最为差劲,旁人看了总是厌弃她,便是连一向好脾气的父亲也在屡次失望后,对她再不抱任何希望。


    唯有周惟衎,也只有周惟衎,总是由着她做自己。


    她曾在打碎了宾客送来的一套官窑厚礼后,被父亲一怒之下罚了禁足,她便悄悄爬上林府后花园的大树溜出府去找他。那时他便候在墙外,仰着头看她。若是旁人早便要大呼小叫她不懂礼法了,他却神色颇为紧张地张开双臂,只是担心她的安危。生怕自己接不住她而已。


    那些所谓闺阁女子需要精通的世俗礼教,她学不会,也不在乎,而他也从来都不在意,仿佛只有她每日开开心心做自己,他看到她一脸纯真,无忧无虑的模样便觉得极为满足了。


    那时,沐京的贵女皆为一睹周惟衎真容而抢破了头。他去哪家店铺,哪条巷子巡查,往往便有贵女们一溜烟儿地藏在角落里只为离他更近一些。


    而他便总是似清风般雅致,整个人毫无半点市侩商贾之气,反而连翻飞的衣襟都沾染着淡然的香气。


    那般高洁,那般玉润冰清……不仅是彼时嫉恨自己的那些贵女,便是林栩自己,都曾无数次觉得她根本便配不上他。


    人人都道周惟衎一身清贵,唯独眼神欠佳。


    林栩亦曾在受了欺辱,百口莫辩之后,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哭着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便如此差劲。


    还记得,那时周惟衎温柔的嗓音自她的发顶传来,“……栩儿,何须在意旁人的目光呢?你只需要无忧无虑的做自己便好。无论怎样,我都只心悦你一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守着你……你不要怕。”


    他让她不要怕。她便也真正放下心来。


    然而便是这样文雅如风的翩翩贵公子,背地里却瞒天过海,密谋着这样的事。


    周家自周老太太上了年纪之后,周惟衎作为大家族的唯一掌权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一批批送入宫中,名为丝织的御贡士则暗有玄机。毕竟稍有不慎,便是周家数代累积的财富以及全族性命皆尽葬送的惨烈代价。


    他却还是这般做了。为什么?


    原来她不仅上辈子害了他,更是从未真正的看清过他。


    林栩再度睁开双眼,只觉得连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酸涩无比:


    “……可查清了这些东西,都送到宫中哪里去?”


    尽管之前便暗暗生了揣测,知道周惟衎背后倘若有人,那背景也绝不会低了去。但真的问出口的那一瞬,她还是顿觉艰难。


    只见栀芫神情郑重,缓缓点了点头。


    沐京北街本就数城内最为繁华之地,车水马龙,芫草居又常和驿站,拉货车的马夫等往来,因而消息更为便利。


    栀芫深知此事重大,并不敢声张,又买通了周家才告老放出来的一个老嬷嬷。反复查证几次后,才得知这些掺了异物的货,送进宫中已有数月之久,便是自长林门驶入,先去少府监,再自西向东经过兴庆宫等宫殿,最后才由内官送入禁中。


    只不过,周家已是鼎鼎大名的皇商,少府监自然不会细看,如此,这批货物的率先经过之地,便最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


    见她眼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只余惊异之色,栀芫亦随之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如今的东宫。”


    此事到底非同小可,一时间众人都变了神色。


    林栩暗自平定心神之后,便忙吩咐今日殿内伺候的诸人一概不许声张。好在都是跟了她许久的亲近之人,亦都各个懂得分寸,很快便各自悄然退下了。


    …………


    饶是如此,一旦知晓了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她也夜间睡得极不安稳。


    窦言洵如今新近入了御史台,白日里十分忙碌,单是忙着交接报道诸事便四处奔波,待回来时已是很晚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陪着她时间甚少,她又有了身子不舒服所致,即便是在睡梦中,仍伸出小臂将她轻轻地揽在怀中。又怕压着她,即便睡着了,整个人的身子也向一边曲着,十分僵硬而不舒服。


    他以为她身子不爽,便又轻轻地安抚她尚还平坦的小腹,不知怎么,却听见黑暗中身前人低低的呢喃声响起:


    “怎么会……怎么会……”


    窦言洵睡眠一向极浅,两人间也一直是她先睡着,原先刚嫁给他时,林栩也曾时常说些梦话,却也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他心疼地抚了抚她被冷汗濡湿的发丝,微微叹了口气,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却听见林栩又低声道:


    “周惟衎……你怎么能……”


    他伸出去的手忽然便僵滞在半空中。


    林栩却显然尚在睡梦之中,睡得亦不安稳,指尖轻轻地攥着被角,声音极低,从来清冷而孤寂的嗓音却平添了几丝软糯,嘴里呢喃的却尽是怅惋和不甘的情绪。


    他停了半晌,忽然很懊恼自己怎么偏偏便醒了。偏偏又听见了她梦中低语。一时间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猝然堆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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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在他胸口上,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为何偏偏被他听见。又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眼底漆黑一片,低垂着头,静静望着她的侧脸。一如往昔恬静的睡颜,却在梦中担心旁的男子。他搂在她腰间的右手缓缓收紧了些,手臂上一条青筋绷出,冷意逼人。


    .


    晨光透过雕花窗柩洒进殿内,隔着床边帐幔,依稀可见窗外一片寒雀惊起。


    林栩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时已是辰时末了。院内依稀传来丫头的洒扫声,她只觉得浑身乏力,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见床头的架子上窦言洵的斗篷尚还挂在那里。


    那是自己在崃宁耗费数月心血才做好的斗篷,又细细拿熏香熏过,最是暖和不过。自打他们临行之际,自己送给他后,他每每外出必然穿在身上。


    但放眼望去,床边一片空荡,殿内也没有他的半点踪影。今日弄玉当值,早便候在了屏风后,听见她醒来的声响,忙上前伺候她更衣穿鞋。


    “夫君呢?今日难道没有出门么?”


    “二爷卯末便起了。说是今日要去御史台拜见诸位大人,行时匆忙,未敢惊扰夫人您歇息。”


    弄玉低着头,恭谨答道。


    林栩低头将外衣穿好,指尖摩挲着袖口一枚细小暗扣,半晌未曾开口。


    弄玉便道,“夫人可要用早膳?今晨秦嬷嬷便在小厨房炖着汤补,奴婢这便去传膳。”


    自打有孕之后,白氏自然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兼之从崃宁回来后,一直舟车劳顿,她总得大歇几日才能缓过来。秦嬷嬷好像比她还要更紧张怀里的胎儿,自打她有孕之后,每日的汤补药膳更是没有停过一顿。


    闲暇时秦嬷嬷还十分感慨,总念着林栩的相貌已经这般好看,还不知小孩出生以后该要多么的标志。


    林栩知道秦嬷嬷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从前又在梁霜予身边近身伺候,自然感情分比寻常。她停下了练字的兔毫,将笔尖的墨汁在砚台抹去,这才便过头去:


    “嬷嬷从前一直照应在娘亲身边,可知我娘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么?”


    十多年过去,曾经那些鲜活无比的记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便是连娘亲的眉眼,也变得朦胧不清。她有时候更是害怕,害怕自己便就此将从前那些记忆通通忘掉,忘掉娘亲待她的好,更是忘了当年娘亲是如何才惨遭不测的……


    温尚书夫人的那日哀哀哭泣的情形至今还萦绕在她的脑海。那时林栩满是震惊和恐慌,只觉得入坠九天寒冰之中,更是惶恐无力,满心皆是自己认敌为友的悔恨感。


    如今慢慢静下心来,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势必要寻得更多的证据。她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清当年皇后迫害娘亲,杀害娘亲的真相!


    “夫人从前便最为疼小姐了,走的那日还给小姐悉心地洗头、梳头、还绾了双髻,发间还别着那时小姐最喜欢的樱桃发饰……”


    即便隔了这么多年,每每提起梁霜予,秦嬷嬷总是十分感慨。只见那双苍老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红色,再说下去已是不能,声音都带着哽咽:


    “夫人从前是那般好的人,对我们这些下人都一向温柔体贴,夫人当年逝去,实在是太突然了,也难怪小姐和老爷这么些年一直都走不出来……便是老奴,都心中难平啊……”


    林栩的眼睫笼下一片阴影,随着话音轻轻颤着:


    “那不知嬷嬷可还记得,那日娘亲入宫究竟是为了何事?我那时年纪尚小,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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