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概是这世间最难留住的东西，一个恍惚间便能过去好几日。
李知婉再度感受到时间的痕迹还是在万寿节前夕，年关时才打扫过的紫禁城再一次焕新。
“这是怎么了？”李知婉看着上上下下打扫的小太监，好奇地问道：“是有什么重要的节日不成？”
青莲惊讶道：“格格不记得了吗？是万寿节。”
李知婉恍然大悟，万寿节，也就是康熙的生辰，算得上是宫里最大的节日之一。
随即她又想起了四阿哥，怪不得四阿哥最近愁眉苦脸的，估计在烦恼该给他的皇帝阿玛送什么。
寻常人家阿玛额娘生辰，送什么都可以，再不济亲手制作也是一片心意，但在皇家便有了不同，太过廉价则上不得台面，还会被其他兄弟比下去，太过昂贵，自己没那么多银子不说，皇帝阿玛也不见得会记得。
当然，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明面上是康熙的圣寿，暗地里则是那一群儿子争夺好印象的时候。
“身份尊贵也不是什么好事。”李知婉嘀咕了一声。
青莲以为是在吩咐自己，下意识凑近，“格格说什么？”
李知婉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李知婉白天还在想四阿哥愁眉苦脸的模样，晚上他回来时心情已然变好。
李知婉有些好奇，“四爷的事情解决了？”
四阿哥眉毛一挑，“你知道？”
“四爷你的情绪很明显，”李知婉伸手在四阿哥的头顶滑过，“四爷这几天这里都是乌云，很压抑。”
四阿哥愣住了，失笑道：“你总是能够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话语。”
“四爷你就说我形容的对不对？”李知婉叉腰得意地说，脸上写满了‘夸我’。
四阿哥突然惊奇地发现他好像有好几天没见过这么鲜活的李知婉了，“你前几天是有心事？”
“啊？”李知婉一脸茫然，话题怎么过渡到自己身上了。
四阿哥微微向后一靠，半倚在靠背上，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看稀奇一样看着李知婉，“突然发现你今天很吵。”
李知婉：“......？”
“我前几天明明是不想打扰四爷！”李知婉愤愤道。
四阿哥作为他们这个小院里地位最高的人，他一不开心，所有人都要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她不想惹怒四阿哥，自然要安静几天。
四阿哥哼笑一声，“你倒是机灵。”
不像另一边的那个，还使宫女去找他，没有一点眼力见。
李知婉坐回位置上，低头默默喝茶，她不知道四阿哥想到了什么，但他的心情明显变差了，她可不准备去触霉头。
然而她不想触霉头，四阿哥却偏想找她。
“你阿玛生辰时，你会送什么？”四阿哥问道。
李知婉不知道为什么四阿哥会对平常老百姓家里感兴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
“有的时候是做点吃的，有的时候是香囊，去年的是我和玛麽学着做的衣服，可惜今年阿玛的生辰礼我送不了了。”
李文壁的生辰算是李家的大日子，场面很热闹，李知婉的记忆格外深刻，因此描述起来都特别详细，恨不得连李文壁穿的衣服的花纹都说出来。
等说完，李知婉后知后觉四阿哥一直没动静，她扭头看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四爷？”
四阿哥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有点渗人。
四阿哥扯了扯嘴角，“是谁说她那双手不能刺绣，不能做菜，不能干很多事情的？”
李知婉僵在原地，话说的太顺溜，自爆了啊！
“那什么...”
四阿哥呵呵一声，“给你阿玛的就是亲手做的衣服和吃食，绣品也是，到了爷这里，不是膳房做的就是身边宫女做的。”
他起身，纤长的手指轻轻摸在李知婉的脸颊上，“怎么？爷不如你阿玛？”
这样的四阿哥有点病娇，吓得李知婉后背一身冷汗，她抓住四阿哥的袖子，“四爷你听我狡...嚼一嚼，唠一唠这件事情。”
四阿哥放开李知婉，“行，爷等着你狡辩。”
李知婉：“......”都说是嚼一嚼，唠一唠了！
李知婉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在四阿哥那里的信任度已经直线下降，她想了想，道：“四爷且等一等。”
四阿哥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行，爷等着。”
李知婉很快就回来了，手上那个一个荷包，她直接递给四阿哥，“喏。”
四阿哥接了过来，打量了一会儿，“这是你绣的？绣的蛇？”
李知婉脸上的笑容一顿，接着沉痛点头，“四爷猜的没错，是我绣的，但那是竹子。”
谁会在荷包上绣蛇啊！
四阿哥又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弯弯扭扭的‘蛇’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竹子的意境。
李知婉见四阿哥观察到位了，赶紧解释，“四爷，不是我不送你我亲手做的，而是我这种绣活怎么能送四爷？还有亲手做的菜，不瞒四爷，我阿玛吃之后拉了一天肚子。”
四阿哥手上的动作停了，听了李知婉的话，他竟然有了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不是都说要心意吗？”四阿哥态度好了很多，但还是准备揪着这一点。
李知婉举手发誓，“这样吧，我发誓，以后四爷的生辰礼物都是我亲手准备的...”
还不等李知婉说完，四阿哥伸手阻拦，“仅限吃食之外的东西。”
李知婉撅了撅嘴巴，这嫌弃也太明显了，要她亲手做，又来限制，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四阿哥被那双小鹿眼看得心软，但还是不想自己拉肚子，狠下心来，没有改变那个条件。
李知婉瘪瘪嘴，“好吧，我只给四爷做吃食之外的东西。”
李知婉不高兴了，但四阿哥高兴了，他被老爷子折磨了一顿，难受劲又在折磨这小格格中消失了。
-
万寿节宴会。
整个宴会上地位最高的人还没有来，也因此偌大的宫殿内充斥着喧嚣。
“四弟，咱们来喝一杯！”大阿哥又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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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默默坐着的四阿哥，拿着酒壶走到他身边。
四阿哥不好推拒，喝了一杯，但大阿哥还不想放过他，又给他倒了一杯。
四阿哥拿在手上却没有喝，他余光打量了一眼，决定转移话题，“大哥，你看见二哥了吗？”
大阿哥回头一看，还真没看见太子。
“咱们这个太子爷啊，怕是要彰显身份，在汗阿玛来之前才来。”大阿哥很快想到了一个理由，还觉得很有道理。
四阿哥摇摇头，依照往年的经验，太子肯定和汗阿玛一同进殿，只是他这个大哥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还总觉得是碰巧。
这世上能有多少巧合？
“皇上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果然，大殿门口传来了梁九功尖利的声音。
“跪！”
“起！”
等众人起身，康熙已在最高位落座，而太子也在次一级的席位上坐下。
寿宴的主人公到场，送礼流程也要开始了，大阿哥不再和四阿哥纠缠，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可是长子，礼物是最先展示出来的。
“汗阿玛，儿臣此次特地找来了一尊寿鼎！”大阿哥拍拍手，几个太监抬着大鼎上前，越靠近越能看清它的细节，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寿字。
大阿哥上前介绍道：“这是儿臣特意找人做的，上面写了一万个寿字，祝汗阿玛万寿无疆！”
康熙很喜欢这个寓意，“大阿哥做的不错！”
大阿哥珠玉在前，排行第二的太子也不甘示弱，让人抬出了他准备的寿礼——万寿屏风。
同样的万寿，只是载体不同。
太子道：“大哥的寿鼎确实不错，但不能放在身边时常观赏，儿臣的这个屏风就不一样了，汗阿玛可在空闲时间看看。”
康熙对太子的提议很心动，随时都能见到寓意自己万寿，只是想一下，心里都舒畅不少。
“朕的保成还是这般为朕着想，是朕的好儿子。”
这话一出，只有太子一人能够笑的出来，大阿哥的眼睛都红了，明明他是长子，还是第一个‘万寿’，他只得到了一个‘做得不错’，而太子就是‘好儿子’。
“太子！”大阿哥咬牙道。
离得比较近的几个阿哥都低着头，一言不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很快轮到了三阿哥的寿礼，他的寿礼并不显眼，一套亲手抄写的佛经，但贵在有九百九十九遍，如此诚心，自然也被上首的康熙看在眼里。
“朕的这些儿子啊，一个个都是好的，有孝心！”康熙笑着和底下的臣子炫耀，“众爱卿也要像朕一样教导儿子才行。”
“皇上说的是...”
得了赏赐的三阿哥美滋滋地坐回位置上，他本就喜欢看书抄书，抄个佛经而已，小意思，还能得汗阿玛的夸奖，稳赚不赔。
四阿哥咽了咽口水，他前面的三个哥哥都得了赏赐，他的寿礼会让汗阿玛满意吗？
他不知道。
“汗阿玛，儿臣此次准备的寿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