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一点,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冉云祉望向尽在咫尺的殿门,又是一张符纸甩出去,咔嚓一声,琉璃大门破开一个大洞。
仿佛黑暗中透出的一线生机,她的神情松懈下来,鲛人趴在她肩膀上,也是一脸喜色:“他们暂时追不上来,离开大门,我就能带着你们游出去。”
耳边还回荡着鲛人尖锐刺耳的歌声,将其他的声音层层掩盖,烛乐却比她们灵敏的多,多年形成的本能让他几乎立刻听到有什么正穿过层层屏障,如同利刃割开藤蔓,向着这边飞速而来。
他眯起眼眸,在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脸色巨变,脑海还没来得及思考对策,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你怎么突然……”冉云祉正在诧异他突然的越矩,下一秒抱住自己的宽阔身躯骤然紧绷,一声痛苦的闷哼在她头顶上散开,却死死地扣住她的脑袋将她按入他的怀里。
“是断空长戟,这东西不见血不回头。”鲛人认清宝物,声音都在颤抖。
暖色屏障像玻璃一般碎裂,冉云祉看到无数光片如同烟尘一般飘散下来,勾勒出面前少年清晰的轮廓。
她的正前方正是鲛人口中的长戟,它停留在自己的胸口位置,却像被什么阻隔开不动了,有什么为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烛乐……”她的声音似乎都冻住了。
长戟见了血,却似乎并不满足,发狠般又向前刺了一寸。
“别……动……”他在那一声闷哼以后便咬紧了唇,几乎是从唇缝中挤出两个字,声音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一开口便吐出大片的嫣红。
血……她的眼前都是一片血色,空气里是浓郁的血腥之气,仿佛回到最初,她死去的那一刻,心脏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离开灵泉玉的保护,身旁的妖物发疯了一般挤了上来,烛乐将她紧紧的护住,用身躯为她阻挡妖物的啃噬撕咬。
她最怕蛇了,不能让她被咬到。
云霁剑凌空而起,似乎有一白色虚影握着它,将围上来的妖物挥退,保护两人不至于被妖物撕成碎片。
它不是天下名剑,但因他的主人先前注入的灵力让他得以展现名剑的风采。
“闭上眼……别看……”他已经很痛了,努力维持着声音,但是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变调异常。
她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身体,只能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血流出来,好像要将他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流尽一样,那是一种生命将要在面前流逝的迹象。
她讨厌血的味道,可这是他的血,烛乐的血。
恐惧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她浑身发冷,大脑死机一般一片空白,指尖颤抖着试探着抱紧了他的身子。
胸口传来湿润滚烫的感觉,烛乐睫毛颤了颤,半睁的视线里,是她眼底深深的惶恐不安,以及不停坠落的大滴大滴的眼泪。
她哭了。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一刻,他的脑中什么都没有想,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他抽出一只手,摸索着寻到了长戟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将长戟拔了出来。长戟离开又带出了大片的血液,也像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变成普通的一把兵器,不能动了。
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她的身上。
失血的感觉让他又感觉到身上的凉意,可是好暖……曾经,他多么渴望有这样一个怀抱,能接住浑身是伤的他。
如今他是不是已经等到了?
鲛人挥舞着刀剑,没有丝毫停顿的一窝蜂涌了上来,仿佛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阻隔的藤蔓被砍断,视线里出现了女子与鲛人公主的身影,长老的眼睛黏在她们身上,仿佛灵泉玉已是囊中之物。
他明明看到已经有血渗出来,可是那女子身上却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她的眼神空洞,两手虚空地抱着什么,仿佛看不到任何人一般自言自语。
不管怎样,灵泉玉屏障已碎,她们插翅难逃。
“起阵!”生怕她再起什么招式,他喊了一声,鲛人护卫往前冲去,站在她的四周,口中吟唱着诡异的音波,他们的脚底,缓缓浮现阵法纹样。
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不是吗?
*
烈海深处,一处最不起眼的海底洞窟处,从洞口涌出的海水是极为厚重的猩红,这种深红在深海之处以一种奇特的红褐色呈现出来,随海底漩涡的流动向四周扩散,直至烈海化为血红色。
洞口极小,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弯腰经过,几人缓缓踱步进入进入洞中,脚下都是泥沙,前方似是一个向下的斜坡,越往下走,海水的腥气裹挟着腐烂发霉的味道迎面而来。
冉云清捂住口鼻,从怀里摸出几粒清心丸分给众人,江遗走在前面开路,手中的符纸自他手心微微亮起,勉强能照亮洞中一片天地。
这处洞穴似乎是自然形成,海藻与苔藓覆盖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沿着狭长黑暗的通道走了一段路,黑暗中夹杂的“呵哧呵哧”的声响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怪物大声喘着气。
脚步声音放缓,冉云清凝眉听了一会,忽而几颗血红色的水珠向众人射来,走在最前面的江遗全无防备,那水珠的速度极快,就要弹到江遗的面门。
冉云清白练出手,将这水珠拂去,水珠溅在墙壁上,将石壁腐蚀出一个黑洞,丝丝红光飘散而出,若是落在人身上,势必会将人腐蚀成血水。
“洞中危机四伏,江公子小心一些。”冉云清看了看腐坏的袖口,皱了皱眉。
幸好这水珠的攻击并不密集,只是几颗之后再没有了动作,江遗捧着符纸的手微颤,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刚刚那一眨眼的功夫,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人类……你们也是为鲛人泪而来?”洞穴里回荡着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个富有智慧的老者发出的,只是他说话的时候带着气音,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对赤色的双眸从黑暗中亮起来,江遗将手里的符纸拿远了些,照亮了前方盘着的巨大阴影,现出真面目的时候,在这里的几人皆是大惊。
那是一只通体鲜红的蟾蜍,他盘踞在洞中,本就狭窄的洞穴里因它的存在再也容不下一件物品。
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浑身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烈海的异样竟是因他而生。
“能坚持找到这里并且挡下我的攻击,想必不是无能之辈,我守护鲛人泪这么长时间内,来到这里的这么多年,除了你们……只有一个。”
他还在喘着气,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但在方才那波攻击之后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而是劝道:“回去吧,鲛人泪的力量,不是你们人类可以掌控的。”
他说话似乎很费力,每说一个字都要停下来喘息好久。
冉云清闻听此言,向前一步,脸色严肃道:“您就是鲛人泪的引路神兽?”
血蟾蜍似乎知道很多有关于神物的信息,如此一个绝佳的机会,她当然不能放弃。
“可您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动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遭到反噬。”血蟾蜍没有动,也不看他们,只是喘着气摇头。随着他腹部的起伏,那抹浓郁的鲜红自身体里流窜出来。
这种感觉犹如置身在某个巨大怪物的身躯里,眼前的妖物如同这里的一颗心脏,一收一放,身侧尽是血液的流动。
“这个也许有用。”江遗从怀里翻了翻,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血蟾蜍身上。
这还是借了冉云祉灵泉玉的作用好说歹说提前收了一份利息,相比灵泉玉的治疗,这张符纸差了很多,但好歹也是神物所制。
暖玉色的光芒渐渐流到血蟾蜍的身体里,很快那抹红色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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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蟾蜍静默了一会,状态似有回转,回道:“原来是灵泉玉。”
“前辈,神物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能不能告诉我们,您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血蟾蜍看了看面前的几位,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世人只知神物,却不知神物本就是由世间定义,它们本身也是妖物。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对这个世界来说无异于一场浩劫,更何况鲛人泪乃是四神物中性情最暴虐的一个,相对而言,灵泉玉最为温和,但四神物无论是什么作用,都有相应的反噬。”
鲛人泪原本的能力是共感,可多数人想用的却是它另外两种能力,操纵人的情感或者消抹人的记忆。
“世间万物皆能成妖,有些人妄图与妖同寿,走歪门邪道便容易的多,四神物作用于一身,可铸就不死之身,拥有灭世的能力。可这神物的反噬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仅鲛人泪这一个便能把人折磨到疯掉。”
血蟾蜍脸上并没有表情,犹如一座鲜红色的石塑张口道出这些信息。
冉云清与戴苍一愣,彼此在眼底看到了怔然。
“无乐他想把自己炼化成妖,追求长生?”
冉云清摇摇头,不对,若只是这样,他就不会想毁掉这个世界的一切了。
“而我这副模样……”血蟾蜍语气里似乎带着点自嘲之意,“不过是为了回应民众的期待,但我终究只是一只妖,妖力仅限于此,以至于灵力暴走……每次海神节之后都会有这么一次爆发的,习惯了。”
海水里无端漫起一抹悲凉,冉云清惊讶:“您是海神?”
难怪每次海神节不久之后,烈海会变成深红色,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们知道吗?”
苍老的声音徐徐说着,却让人感到一抹心酸与无奈,“我这副模样一出现……估计他们都会害怕吧?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信仰的海神是一只丑陋无比的蟾蜍怪了。”
他们敬畏、依赖的神明,却只是一只守卫着鲛人泪的丑恶妖怪,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不惜将自己逼到了灵力外泄的地步也不收手。
几人说不出话,只是静默着看他,只觉他伟岸而高大。
半晌,江遗出声打破沉默:“那烈海中的鲛人,前辈可与他们有什么交集?”
提起鲛人,血蟾蜍分明不愿谈及:“鲛人一族,劝你们不要去干涉或者接近,他们一族怪的很。但他们向来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与我一样,皆不能接近鲛人泪分毫。”
他抬眸望向贴在身上的符纸,话锋一转,“深海裂隙已经开启,如果没有灵泉玉的庇佑,便是我也不能轻易回来。”
“造物主创造了神物,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则,至纯的灵泉玉便是压制至邪的鲛人泪唯一钥匙,如若没有灵泉玉傍身,不要轻易前往深海裂隙。”
冉云清俯身微微行了个礼:“我们取鲛人泪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避免鲛人泪落入贼人之手。前辈若是信得过我们,烦请告知我们裂隙所在之处。”
她低眉垂目,声音如清风般掠过耳畔,虽谦逊,却格外有力。
血蟾蜍扭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这才缓缓道:“你们与之前来的那个人不一样,如此,我便将位置告知你们。凡事如何,得看你们造化了。”
他们好奇血蟾蜍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可是他却不愿意说了。
他在冉云祉的识海里留下一个地点,便缩回洞穴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养神:“好了,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前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冉云祉抢道,“神物认主之后,除了主人身死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在不伤害主人的前提下取下来?”
血蟾蜍定定的看着她,顿了片刻才道:“拿到神物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放弃。所以大多人只知主人身死这一条路,除此之外,尚不知晓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