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女爵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凝为实质的威严。
“看来,言语的劝诫已无法让你回头。”阿加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你执意要窥视那被时间掩埋的废墟……那么,便亲身去体会吧。体会那份绝望,或许能让你明白,有些真相,之所以被埋葬,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座坟墓。”
“盗墓我也要进去看看。”新垣祐希抬高了声音。
阿加莎并未起身,只是轻轻抬起了手。
散发着黯淡光芒、仿佛由无数哀嚎灵魂凝聚而成的虚影在她身前浮现——那是她的异能【无人生还】空间在现实中的具现。
“【无人生还·残响回廊】。”
新垣祐希周身刚刚亮起的黑色光晕瞬间被一股更庞大、更阴冷的力量压制、吞没。办公室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剥落、扭曲。
窗外的雨声、室内的茶香顷刻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异能碰撞的尖啸、泥土与鲜血混合的焦糊气味,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时空紊乱感。
新垣祐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这里就是七年前,“黄昏之馆”与“钟塔之侍”爆发最终冲突的边缘地带。
——是未被回溯覆盖的时空中所发生的事情。
天空被异能的辉光和硝烟染成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远处,可以看到魏尔伦如同黑色死神般的身影在敌阵中穿梭,兰波的金色立方体不断炸裂,但他们都显得疲于应付,被数倍于己的敌人死死缠住。
而战场的中心——
新垣祐希的心脏猛地一抽。她看到了,那个拥有和她一样黑色长发的女子,她的母亲,克莱尔。
克莱尔周身环绕着剧烈的时空波动,她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在不断进行着微小的时空跳跃,试图规避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她的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丝,眼中是竭尽全力后的疲惫,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就是那里!”阿加莎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新垣祐希的脑海中响起,她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站在新垣祐希身边,共同“欣赏”着这场过去的悲剧。
“看清楚了,新垣新垣祐希。这就是你追求的‘真相’的一角。”
景象猛地拉近。
新垣祐希看到母亲刚刚勉强避开一道致命的能量光束,身体因瞬间的时间回溯而微微踉跄。
但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间隙——
“不……不要!”新垣祐希下意识地尖叫,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幻影,无法介入这既定过去的分毫。
三名“钟塔之侍”的成员,他们的异能显然经过了精心的配合与强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济慈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率先命中,让克莱尔的动作骤然僵直;紧接着,地面窜出的黑色怪兽瞬间缠住了她的双脚,刺入血肉;最后,一道凝聚到极致、散发着绝对“湮灭”气息的暗灰色光束,从一个绝佳的、她因被控制而无法闪避的角度,精准地射向她的心脏。
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完全不像阿加莎所说的“士兵的恐惧和过度反应”,而更像是一场演练了无数次的、冷静残酷的绝杀。
克莱尔眼中的光芒急速黯淡,周身的时空波动像破碎的玻璃般四散崩碎。
“看到了吗?”阿加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很精彩的配合,不是吗?为了限制【时空切割率】,我们可是做了相当充分的研究和准备。必须同时从物理、精神、以及能量层面进行绝对压制,在她最脆弱的时间节点给予致命一击。否则,哪怕给她零点一秒的空隙,她就能逆转时间逃出生天。”
景象在新垣祐希眼前重复播放,每一次都清晰无比,每一次都残忍地碾碎阿加莎之前的谎言。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处刑。
“现在,你明白了吗?”阿加莎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就是战争的本质,这就是与钟塔之侍为敌的下场。她的死,是战术上的必然结果,是‘钟塔之侍’强大执行力的体现,而非你臆想中的某种阴谋或卑劣谋杀。她很强,但我们更强,且准备得更充分。”
周围的战场景象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要破碎。
“放弃抵抗吧,新垣祐希小姐。”阿加莎的声音加重了力道,带着强烈的精神压迫,试图碾碎少女的意志,“沉浸在这份绝望里,然后忘记它。”
“将钟塔之侍的死归结于战争的残酷,归结于她自身能力的局限,归结于‘黄昏之馆’的失败。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告慰——承认她败于一场公平、至少在力量层面公平的较量。继续深究下去,除了让你也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能得到什么?”
新垣祐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无声地从她黑色的眼眸中滑落。
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并未如阿加莎所愿那般熄灭。
亲眼目睹母亲被残忍围杀的真相,带来的不仅是撕心裂肺的痛苦,更有一种冰冷刺骨的、燃烧到极致的愤怒。
“公平……较量?”新垣祐希的声音因哽咽而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你们……利用了对她能力的分析,设置了针对性的陷阱,在她力竭之时发动卑劣的围攻……这……就是你说的公平?”
她猛地抬起头,尽管身处阿加莎异能制造的幻境中,她的意志却开始剧烈反抗,周身的黑色光芒再次顽强地闪烁起来,试图切割这痛苦的时空残响。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们的‘准备’!看到了你们的‘执行’!阿加莎·克里斯蒂!”新垣祐希几乎是在嘶吼,“这不是答案的终结……这只是开始!你让我亲眼确认了——这不是意外,是谋杀!是钟塔之侍,奉了女王之命的、冷血的谋杀!”
【无人生还】的幻境开始剧烈震荡,阿加莎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惊愕。这个女孩的意志和异能,比她预想的还要坚韧,竟然能在她的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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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内开始反抗。
“执迷不悟!”阿加莎冷喝,试图加固异能。
但新垣祐希黑色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母亲最后时刻的身影,那身影与她自身的异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我会深究到底……”新垣祐希的声音仿佛穿越了七年的时光,与母亲的意志重合,“直到每一个下达命令、每一个执行命令的人,都付出代价!时空……不会忘记!”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过去的战场景象骤然消失。
新垣祐希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阿加莎的办公室里,踉跄了一步,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如同经过淬炼的寒钢,死死地盯着书桌后的女爵。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表情第一次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凝重。
她再一次低估了这女孩,低估了继承自克莱尔的异能和意志的可怕。
新垣祐希不屈服于强权,不屈服于诡谲的话术,不屈服于强大的实力,更不屈服于威逼,有些难办。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之前的任何对话都要沉重。
新垣祐希难以相信母亲是怎样在那样的围追堵截下逃出来的,钟塔之侍的规划是那么缜密,控制住了克莱尔的精神,她能在那种条件下逃脱,属实不易。
看着新垣祐希的神情变化,阿加莎知道,她试图用真相迫使对方屈服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当年黄昏之馆内,阿加莎没能拉拢到克莱尔,只得下狠手杀了她,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时空切割率】的继任者,若是新垣祐希执意不配合,她需要不需要痛下杀手?
“继承克莱尔的异能,也会继承她的性格吗?”阿加莎露出笑意,“可惜那治标不治本,而且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去等待了。”
新垣祐希一言不发。
“不过,我本也没打算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你,跟我回伦敦吧,那里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阿加莎向新垣祐希伸出了手。
新垣祐希指尖颤抖,一时没有动作。
“我希望你乖乖配合,毕竟,你想不想去伦敦,这决定不了即将发生的既定事实。”阿加莎冷声道。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新垣祐希开口道。
阿加莎一仰头:“你尽管问,我不会对你说谎。”
新垣祐希冷哼一声:“你的‘不说谎’,就是文字游戏。”
“我想问的是,兰波先生杀了谁?”新垣祐希问道。
阿加莎眼神躲闪一瞬。
“你给我看的幻境的碎片里,兰波先生杀了很多人,那不似作伪,他杀的是谁?”新垣祐希上前一步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阿加莎傲慢道,“你只需要知道,黄昏之馆也绝非无辜之人,他们也是杀人如麻的凶手。”
“是‘我不需要知道’,而不是‘你不知道’,”新垣祐希说着摊手,“得了,你瞒着我事情还不少呢。”
阿加莎眼神一暗:“跟我回伦敦,你都会知道的——瑞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