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要来?”
酒楼包厢里头,颜青打瞌睡,将近一头栽进汤碗里,好不容易盼来麻霆君一行。他腿上没有力气,挣扎着站起来,跑去门口唤跑堂的,酒菜热在后厨,总算能端上桌。
麻霆君搬了他身边的椅子坐。他脸色不高兴,道:“你们来得太晚太晚,这酒楼都要打样了,要不是我和老板有点交情,现在我们只有蹲在桥洞里。”
麻霆君道:“蕙心呢?”
颜青埋怨道:“早走了!谁脾气这么好,等你们三四个钟头?”
跑堂接二连三端菜上来,大鱼大肉,色香味俱全。麻霆君闻着愈加饥肠辘辘,也不太好意思,道:“是我不好,苦了你们。饿久了肠胃不好受,先喝点热茶?”
颜青道:“你在外面饿死了,我们也不可能亏了自己,早吃过了。不过这些不是吃剩的,是重新特地为你们点的。”
继而又和麻霆君讲他感情上的特殊经历,都是些八字没一撇的事情,麻霆君听他念叨得多,真是习惯了,管自己狼吞虎咽。
胖子瘦子接连走进来:
“五爷,祝你明天福如东海。”
“五爷,祝你明天寿比南山。”
颜青被他们生生打断,心里不悦,便把话茬栽进他们身上。
“呆子,呆子。”一个个指过去。胖子瘦子面面相觑,他的批判只是开始,又道,“这屋里本应有个美人,结果还是人家玩剩下的,现在也没啦。霆君只有两个呆子和我。”
胖子慌忙道:“这种话怎么好说!”
颜青则是美其名曰:“怎么不好?忠言逆耳利于行么,我看霆君就是这种事情经历太少,有时候念叨的多了,他反而不在乎了。”
说完瞄麻霆君一眼,没想到他脸僵得太可怕。颜青自知并非是三言两语造成的,另有隐情,便温声关怀道:“还没问你,迟到这么久,是发生什么了?”
麻霆君轻声道:“谈凭玉来了。”
颜青愣许久,道:“他来的银行?”
麻霆君点头,胖子瘦子七嘴八舌拼凑了事情原由。颜青听得骇人,思索一阵,道:“他知道俞平背着他偷你了?”
瘦子皱眉道:“颜少爷,这话糙理不糙的,就是太糙了。”
“按理说麻霆君已经死了,谈家没人认识你,唯一一个有门路的,郁蕙心,是我们自己人。就当是俞平出卖,他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俞霆。”
颜青讲一阵,忽然一拍大腿,灵光一现,道,“我知道是什么——谈凭玉看上你了!否则他为什么一直逼你睁眼看他?”
又道:“不然便是:谈凭玉长得实在丑陋,没能撬开你的钱包,吓你一跳也好。”
麻霆君骂他一句,道:“少给我添乱。”
颜青笑道:“你记得下午那头牌?谈凭玉是奔着人家的声音去的,偏偏你们的声音一模一样,不是他爱上你,难道是他良心好,要来成全你和俞平?”
麻霆君不想细究,再为自己添了碗饭。这事古怪得非同小可,一定另有隐情。他好不容易摸出一些门道,哪知道谈凭玉来了,把一切颠得更乱。
胖子瘦子吃饭快,颜青拿他们寻开心,一个个可能猜过去。麻霆君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放下碗筷,道:“能不能指望我好点?”
“不如你遂了他的心,去见他一面就是了,最坏不过多一个把柄在他身上。”
颜青笑道,“再说那可是大名鼎鼎谈凭玉——你除了脸和身子,还有什么值得他贪图的?脸只会越来越英俊,身子是没了就没了,反正你早不清白了。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俞平。”
轮不着麻霆君提议,胖子瘦子皆不肯,两座山似的阻挡在前面:
“凶多吉少。”
“有去无回。”
少了阿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胖子推搡瘦子,瘦子勉强补充道:“我们五爷必然会东山再起的,当下是性命要紧。”
麻霆君面色阴沉,看模样是在思考,半晌才道:“嗳,真的有可能见到俞平吗?”
颜青眼睛瞪一瞪,笑道:“我听明白了,讲了三年不在乎,到头来还是放不下俞平。”
麻霆君倒也不反驳,道:“说真的,要是能见到俞平,刀山火海我也愿意。”
“这太窝囊了,没个男人样,怎么敢保证俞平一定回心转意?”
“俞平就是很爱我,不用怀疑。”
“那么,你就是全枢城最对不起谈凭玉的人了——不但欠了他许多钱,还有风流债。要说钱还得清,俞平的心怎么办?”
麻霆君泄了气,任由他笑话,不反驳一句。颜青管自己说得高兴,见那一行三个皆是烤糊了般冒黑烟,方才住了口,笑道:
“我有一计,不用给谈凭玉以身相许,就保你见到俞平。”
*
商会。
谈凭玉出门前借口胃疼,奔波一下午。车上詹兰竹递来三明治,他没有吃的心情,空着肚子回商会,胃里当真不太好受。
位置上新摆一杯热茶,他双手捧着吃。等来座钟撞七次响,他拍桌板,脸不红心不跳:“大家静一静。”
都吃准了他的脾气,没有留恋热闹的,大家互相监督,闭嘴真当快。谈凭玉翻开硬皮本,里头是谈文翡手写的资料,留给他学习的,他照本宣科一阵,宣布散会。
“有事的另留下来,没事的可以走了。”
稀稀拉拉的整理声。前后门都小,没有愿意排队的,都挤成一团,磨磨蹭蹭出不了门,所以都来和谈凭玉告别。谈凭玉没办法继续整理资料,也起身朝他们微笑,像个迎宾。
混乱中有人急匆匆地喊“四爷”——商会是一群人藏着江湖气扮绅士,难得有人露马脚。一声“四爷”格外刺耳,谈凭玉只能关注到他。接下三张纸。
新一轮的入会名单。
座位上,名牌写“甄展”的人起身,递来一小沓简历,道:“谈先生,秋会新招募的,大多是我们互相推荐相熟的,人品有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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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凭玉点了头,粗略看过去,新会员的名字后标注荐举人,一个个人名看得眼花缭乱,真有个叫俞平的人冒出来,他也要认了。商会会员什么德行,他大致了然,至多言行举止虚浮了些,人还算老实。其实称不上老实,说到底是谈家把路走窄了。
他看见甄展也有推荐——
“俞霆?”
谈凭玉太阳穴当即疼起来,颓唐地坐在位置上。
甄展推荐俞霆入会,有一半原因是友谊。岂会知道谈凭玉与他背地如何勾结上的,还当是谈凭玉一眼识破,便坦诚道:“论资历,平心而论,俞霆不太够格。但他为人正派,在枢城几年也是小有成就,我推荐他来商会,是想让他多向各位学习的。”
谈凭玉却道:“你怎么认识俞霆?”
甄展道:“俞霆与我因为一桩茶叶生意结缘,中途是有些意外,但他处理的很得当,因此我认为他能够深交。”
谈凭玉低头笑道:“哦,他茶叶又出岔了。”
他太苍白了,耳垂上一点泛红格外明显。甄展被这一抹淡淡的红定了身子,动弹不得,好一会才道:“谈先生也认识他?”
“他那银行是从我哥哥手里接下的,他资历也确实不太够格,周转不过,来向我借钱。”谈凭玉抬眼道,“我和他不过泛泛之交,称不上熟悉,不用刻意包庇。”
甄展笑道:“这是自然,我本是想叫他来学习的。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给他过了,我们商会成什么了?”
“不如你带他来见我一回,我来决定。”
“真是太好了,谈先生,谢谢你!”
谈凭玉面上装波澜不惊,实则太心虚,翻简历也心不在焉。这些人他都不认识,既然连麻霆君都能被荐举来——其余人物,看头衔十分高档,说不准是不是楼下卖鸡蛋灌饼的。
夜色浓重,一排车子停在门口。詹兰竹在车前又蹦又招手,把他接上。
此般回枢城,比计划里提前两个月。谈凭玉怕父亲又怕姐姐,不敢回家,搬去柏庄住。其实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戳破他;他也知道,佯装一派风平浪静。
他不是第一次长住柏庄,一年半前回枢城定的就是这里,得知了麻霆君的死讯,不敢推门进来。这时候回卧室点灯,橘色灯光落成个圆圈,才有点真切活着的感觉。
珠宝盒子在口袋里硌了许久,才觉得折磨。谈凭玉把对戒取出来,倒在手心。麻霆君指围异于常人,他戴了嫌大,空隙之间还能塞进半只手指。翻动之间,蓝色钻石显得十分闪耀,毕竟足足十五克拉——把全世界倾覆过来,细细用筛子打一遍,都寻不见第二颗。
他正是如此爱麻霆君的?他自己那一枚镶了颗极小的钻,戴在无名指,寒酸得不像是他的做派。闭上眼睛,往昔历历在目,又记不得他作为俞平的想法,好像只记得麻霆君先前怎么朝他笑。
直到单龙喜气洋洋冲进来,门也忘记敲:
“四爷,那姓麻的开窍啦,等在门口,要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