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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纪柏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小凌给那……


    小凌给那边打了电话,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想说点什么,但是听到母亲说家里的情况之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通话结束之后,她把手机还给了顾嘉宝。


    顾嘉宝走到一边,轻声问温语槐是什么情况。温语槐看了床上的小女孩儿,复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其实顾嘉宝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小女孩儿看起来心事重重,好像是有什么事情。


    温语槐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不想让她介入太多。


    “她摔伤不算太严重。我马上还有个会议要开,可能要短暂地离开。”


    昨天晚上的电话会议,合作方就期待着让温语槐过去一趟,今天早上过来医院一趟,她现在没有时间继续留在这儿。


    顾嘉宝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下意识地询问:“那还能赶得回来吗?”


    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许的不舍。


    而且她还准备去给温语槐准备生日礼物。但是如果温语槐临时有事回不来的话,这份礼物恐怕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温语槐看着她,像是在交代行程。“如果那边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耽误,一天之内就能回来。”


    顾嘉宝松了口气。


    “那就好。”


    温语槐盯着她问:“为什么希望我赶回来?”


    “明天,是你生日。”


    顾嘉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今时今日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给温语槐过生日,以前她也了解过,有些生日聚会就是社交场合。


    到时候温语槐未必能脱得开身。


    相比之下,自己准备的礼物实在是很微薄。


    温语槐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道:“我会回来的。”


    这像是一个承诺。


    “哦好。”顾嘉宝点头,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饼干,递了过去。“这本来是给小朋友准备的,但是给你吧。不要空腹去赶飞机,这样很容易头晕。”


    温语槐看着她掌心的小饼干,接了过来。“不是给我准备的?其实飞机餐吃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顾嘉宝心知,温语槐并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那你还给我吧。”


    温语槐把那袋印着卡通图案的一包饼干握在手心里。跟她冷色调的衣着极不相衬。


    像是大人拿着小孩的零食。


    “不还。”说着,还塞进了口袋里。


    顾嘉宝有些无奈,她发现温语槐有时候跟小孩子一样任性喜欢胡闹。“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温语槐说好,拿起手机给助理葛玉打了个电话。


    病床跟墙面之间的过道很狭窄。她微微侧身从顾嘉宝身侧走过去,跟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顾嘉宝以为她要走了,跟着走过去,打算关上病房门。


    “嗯,事先跟她们打好招呼。”温语槐正说着,突然发现一只纤细的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替她拧开了病房的门。


    挂断了电话,温语槐微微转身看向顾嘉宝,两个人都站在门口,距离很近。


    她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是突然俯身,在顾嘉宝侧脸的位置亲了一下。


    落下一个吻。


    顾嘉宝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手捂着自己脸上被亲的地方,小声道:“你干什么……”


    “小朋友还在后面看着呢。”


    温语槐的视线越过顾嘉宝,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小凌正躺在病床上,闷闷不乐地用被子包裹住自己。


    “她在睡觉呢。”


    “我走了。”温语槐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熄屏之前确认了一眼时间。的确是不能再耽误了。


    她有些不舍地看向顾嘉宝,一分一秒也不想跟人分开。


    本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好不容易有点缓和,被中途打断,工作实在是烦人。


    跟那些人斗智斗勇的过程显然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温语槐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赚钱了,这份工作带给她的乐趣实在是有限。


    面对温语槐略显炙热浓烈的视线,顾嘉宝有些接受不来,低着头“嗯”一声。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


    随着温语槐的离开,刚才热闹的氛围也随之消散,顾嘉宝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小凌,小孩子闷闷不乐不说话,顾嘉宝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点儿失落,丧失了安慰别人的能力。


    顾嘉宝没在病房里待多久就离开了,几个同事找她一起过去吃饭逛街。临走之前,她叮嘱小凌好好养伤。


    “你干嘛去了,一大早上就看不见人?”


    大家都坐在饭厅里,几人一桌围着吃早点,这边的早饭样式也很别致,有很多花茶和当地美食。


    可以一边吃,一边看院里的景。


    顾嘉宝也算是“姗姗来迟”。


    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就连朱筠也多看了一眼。


    笔直纤细的小腿,像是雪白的乳酪,被纱裙笼罩,像是隐匿于一片浅紫色云雾中。


    郁莎忍不住感叹道:“姐,你穿浅紫色真合适。”


    顾嘉宝落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露出微笑。


    “多谢你的赞美啊。”


    朱筠却突然开口问:“刚才干嘛去了?”


    顾嘉宝坐下,端起小杯抿了口花茶。“有个小女孩儿生病了,我去医院看她。”


    正巧这时,星悦正在旁边跟客人聊天,她听到了顾嘉宝的话,转过身问:“是昨天晚上来我们这边帮忙的小女孩儿么?”


    顾嘉宝没想到她也知道,不过一想也是,人家是这里的老板。


    “是的。”


    星悦露出诧异的表情。


    “听说是摔得不轻呢,真可怜啊,怎么说也是在我们店里摔的,回头我也去医院里看看她吧。”


    顾嘉宝赞同:“这样也好。”


    旁边的郁莎感觉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


    “怎么回事啊?你们俩好像跟我们不在一个频道?”


    顾嘉宝把事情说了一遍,几个人听了都有些唏嘘。感叹这个小女孩儿也太倒霉了。


    “她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正常小孩这个年纪其实应该在学校里念书的。”


    商莹莹就是从那个环境里走出来的,自然比旁人更清楚。


    “没办法,现在都说学历贬值,很多本来很穷的家庭更不愿意供小孩子念书了,更何况还是女孩儿。”


    聊着聊着,几个人也都有些感慨。


    顾嘉宝等着她们吃完了早饭,然后跟着一起出去逛街。


    云城物产丰富,度假村里有个工厂,是专门生产瓷器的,原本厂子已经濒临倒闭,但是度假村的项目落地之后,这个工厂被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番,直接成了网红打卡地。


    现在还能DIY,做自己的专属瓷器。


    这个噱头吸引了不少游客过去。


    一行人走到了旧工厂前。


    负责人站在门口跟她们介绍,这个厂子是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存在了,那个时候还是集体经济。


    “当年我们云城的瓷器厂是出了名的,很多体制内的领导用的都是我们生产的瓷器。厂子里的工作名额都是要挣破头的,想被分配进来都要找人托关系。”


    顾嘉宝听着没什么概念,反倒是旁边的朱筠听得入迷,她本来戴着墨镜走马观花,听到这一段停下了脚步。聚精会神地听着,看向介绍人。


    介绍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注意到了她。


    “小姑娘你也听说过我们云城瓷器厂?”


    朱筠点头,“当初我姑姑在这是就职,她是这里的厂长兼书记。我小时候来过这边。”


    老太太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层渊源,连忙拉着她聊了起来。打听她姑姑是谁。


    ……


    郁莎在旁边小声跟顾嘉宝商莹莹嘀咕,没想到这个朱总监还有这种背景。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没点身家背景,朱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在圈子里名声大噪,走得如此顺利。


    尤其是这种名利场圈子里。人脉关系,资源比什么都重要。


    倒是商莹莹吃了一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工作之后接触到人都这么有背景。


    如果不是这份工作,这里的世界估计她一辈子也接触不到。


    再看到朱筠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就带了些小心畏惧。


    周围也有几个年轻女孩儿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主动走过去,似乎是想跟朱筠搭讪。


    这边度假村开发之后,其实又很多学艺术的小姑娘过来,她们当中不乏是名校的美院生。


    自然认得出朱筠是何方神圣。


    只见朱筠说了些什么。


    那几个女孩儿又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顾嘉宝没太留意这边的动静,她看了看周围,那边甚至有面瓷器墙。


    旧工厂的墙面就是原生态的灰色水泥墙,配上白瓷,还有很多游客DIY出来的花样创意。月亮繁星,小王子和玫瑰。


    所有作品全都摆在一起,聚在这个厂区里,还挺震撼的。


    她往后退一步,感觉像是碰到了什么,连忙侧身让开。


    这才发现朱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顾嘉宝没想到自己会踩到人家的脚,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我没看到。”


    朱筠过来找她:“没什么,那边有个单独的房间,可以去描瓷器。感兴趣吗?”


    “嗯。”


    顾嘉宝点点头。


    一行人又在介绍人的带领下去了一个小房间,那边又烧制瓷器的炉子,旁边还摆着长桌,上面有各色颜料。


    “咱们厂子里最好的素胚都在这儿了。”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她们,说:“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很有意义,你们画好了之后可以把它带回去送人,都是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听到这里,顾嘉宝也有点心动。


    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学美术的,做点这种瓷器DIY应该不难,没超出她擅长的部分。


    老太太给她们每个人一只瓷盘,拿到手里的触感细腻。


    顾嘉宝拿起画笔,一点一点细细涂抹,做得投入认真。


    老太太问:“是送给你喜欢的人么?”


    第42章 顾嘉宝……


    顾嘉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偏过头看了一眼老太太,笑笑没说话。


    手上的盘子涂色涂到了一半,像是化了半面妆的女人。


    这边安静得很,她垂着眸,专心致志地勾勒着线条,纤细的手捏着瓷盘边缘,一点点地涂色。


    旁边两个小朋友嘀嘀咕咕议论着,郁莎轻声说:“你瞧瞧,那几个美院的女生又过来了,咱们朱总监走到哪里都个香饽饽啊。”


    商莹莹觉得很正常:“人家出身背景都这么厉害,肯定有不少人想攀点关系。”


    顾嘉宝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看了一眼。


    朱筠今天穿得很随性,条纹衬衫搭配白色休闲裤,脖子上带着一条银质项链,中间缀着一颗大溪地黑珍珠。


    她身侧站了不少年轻女孩子,艺术生普遍比较会打扮,看起来也养眼,个个都能拉过去当青春片女主角。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朱筠你别生气啊,我们只是见到你太激动了……”


    朱筠被几个学妹围着,心情有些无奈。


    她淡然道:“我没生气。”


    听到这话,几个女孩如获大赦,像小鸟似的围在她周围说了不少好听的话恭维,又询问是否能合影。


    “师姐,咱们清美的周教授还经常提起你呢,说你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不知道像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跟师姐一样,把自己的设计作品送进博物馆里……”


    最终,朱筠配合着她们拍了合照,负责拍照的女生又请求能不能签个名。


    可是几个人一时间翻找不出来纸笔,有些尴尬。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儿拿出自己的盘子和涂颜料的笔,让朱筠签在盘子上。


    朱筠看了下,问:“这是你们自己的作品,我签了就破坏了,确定么?”


    几个女生毫不犹豫地点头,都很激动。


    “确定。”


    “谢谢学姐。”


    朱筠也搞不懂她们这么激动是为什么。拿着涂颜料的画笔签下名字,满足了几个小女孩儿的要求。


    然后她们抱着盘子,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朱筠松了口气,回到桌案边,看着自己还未落一笔的盘子,偏过头看旁边,顾嘉宝正全神贯注地涂着。


    “你这个是要画什么?”


    顾嘉宝凝神画着,扭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朱筠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一点儿走路的声音都没有。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顾嘉宝可以闻到朱筠身上馥郁的香味,像是玫瑰花的气味。


    顾嘉宝感觉有点儿不太自在,把盘子举起来,跟人讲。


    “我在上面画了个生日蛋糕。”


    朱筠有些诧异:“蛋糕?”


    定睛一看,奶油黄的底层涂料上,那层层叠叠的正是蛋糕的横截面,面包奶油和水果夹层,仿佛真的一样,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味。


    只是还没画完。


    顾嘉宝“嗯”一声。


    朱筠有些不理解她的这种奇思妙想,但是也点了点头。


    “挺不错的。”


    这显然是句礼貌地违心话,但是顾嘉宝自己满意得很,捏着盘子边缘转了几圈。


    “好有食欲的盘子。”


    这里的盘子几乎都是拿回家做摆件,或者是拿来送人的。朱筠心里的问题憋了许久,借题发挥地问:“打算送给谁?”


    顾嘉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面对朱筠投过来的目光,似乎像是一种逼问审讯,她突然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朱筠知道了些什么。


    好在朱筠很快就放过了她,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


    “可以画一个送给我吗?”


    顾嘉宝松了口气:“当然可以。”她犹豫着问:“你……想要什么图案?”


    她不是太能摸得清楚朱筠的喜好,但是刚才那个设生日蛋糕的图案,朱筠估计不会喜欢。


    朱筠盯着她的面孔看了几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给出了回答:“山茶花吧。”


    山茶花……?


    顾嘉宝没想到,那些清冷的白色山茶在细雨迷雾中绽开,似乎的确是很优雅。


    “白山茶还是红山茶?”


    朱筠:“白色。”


    换了一支画笔涂上白色,顾嘉宝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气,战战兢兢地描了一只姿态柔美的山茶花出来。


    画完,又去将边缘镀了层金边,这才将盘子送给她。


    “看看还满意吗?”


    朱筠扫了一眼,直接指出:“这金边还不如不镀,画蛇添足。”


    顾嘉宝在她这里挨骂习惯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没想到的是,朱筠也把自己手里的盘子递给她。


    顾嘉宝错愕:“这是?”


    朱筠解释:“算是交换吧。”


    朱筠绘制的盘子,白色底,上面画了一只褐色蝎子,长着人面。


    像是古老传说留下来的寓言壁画。


    拿在手里就能感受到水平上的差距,天壤之别。顾嘉宝问:“是用的陶艺铅笔?”


    “嗯。”


    “太漂亮了,感觉就是个艺术品。”顾嘉宝又问:“为什么是蝎子呢?”


    朱筠回答:“因为我是天蝎座。”


    顾嘉宝没想到她也是天蝎座,“真巧。”


    “怎么巧了?”


    顾嘉宝告诉她温语槐也是天蝎座的,但这样的巧合并不会让朱筠高兴。


    在这个陶瓷工厂里,大家都玩得很投入,顾嘉宝学着跟她一样用陶艺铅笔,刚开始上手成果不太好,但是很快就手熟了,她又画了几只盘子送给另外两个小朋友。


    郁莎也回赠了一只瓶子,瓶身上是精致的南洋牡丹花,花团锦簇,富贵迷人眼。


    但郁莎觉得敌不过顾嘉宝送的这只。


    自己这花反而显得庸俗。


    “姐,你这个送的也太好看了吧。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收了。”


    郁莎学艺术,更像是富贵闲人学点打发时间,很多方面都不够精深,但她还挺佩真正有本事的。


    顾嘉宝不敢居功。“这是我从朱总监那里学来的。”


    郁莎又转而去问朱筠能不能也教教她,谁料朱筠直接拒绝了,说没时间。郁莎很少吃闭门羹的,小声嘀咕:“教顾嘉宝有时间,教我就没时间。”


    谁料朱筠直接回答:“是啊。”


    郁莎直接语塞,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筠这种出生名门的大小姐一般都是讲体面的,可郁莎没想到她性格这么直接,毫不遮掩对顾嘉宝的偏爱。让自己这个路人感觉到了不公,产生浓浓怨念。


    旁边的商莹莹直言是因为她跟别人水平差太多,郁莎给了她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最终还是顾嘉宝教她们两个怎么用陶艺铅笔画,说了些注意事项。讲完之后,她出去上了趟厕所。


    手机落在桌子上,电话打来微微震动。


    接连几次震动之后,朱筠不堪其扰,不知道顾嘉宝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替人接通电话。


    “她现在人不在这里,你可以等会儿再打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迟迟没有说话,朱筠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就在这时,对方终于说话:“她人呢?”


    朱筠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怔了一瞬。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冷:“没想到朱总监还会帮下属接私人电话。”


    朱筠冷笑一声,“抱歉,这个号码没有备注,我分不清是私人电话还是工作电话。更何况温总,现在并不是工作时间。”


    最后一句更像是一种告诫。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她的话,可以稍后再打,她上厕所去了,现在不在这里。”


    很快,那边就干脆地挂了电话。


    像是一秒钟都不打算浪费在这次的对话上。


    看着黑下来的屏幕,朱筠又把顾嘉宝的手机放回桌子上。旁边的郁莎看到这一幕,戳了戳商莹莹让她也跟着看看,早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了。


    商莹莹只觉得她好无聊,帮忙接个电话而已。


    没过一会儿,顾嘉宝从洗手间回来了。朱筠告知她刚才有通电话打过来,顾嘉宝拿起手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的号码。


    “我帮你接了。”


    顾嘉宝有点紧张,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朱筠摇了摇头,“她没有说。直接就挂了。可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公事。”


    尽管这么说,但顾嘉宝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思索着等会儿再给人回个电话。


    这边已经玩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去那边村子里的古建筑旁边拍照。需要先回民宿一趟去换衣服。


    郁莎笑嘻嘻道:“等会儿我要搞好看点。我先回房间里化个妆,可能要花点时间,姐你别忘了带相机。”


    “知道了。”


    顾嘉宝拿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给温语槐回电话。因为单只手开门的缘故,她只能用肩膀夹着手机,因为另一只手里还抱着几个瓷盘瓷瓶子。她动作非常小心地进了门,正纳闷着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接通,腾出手点开手机屏幕,却发现通话读秒已经过了半分钟。


    但是那边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顾嘉宝纳闷问:“你怎么不说话?”


    对方很有冷幽默的天赋,凉飕飕道:“想等着看看这次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刚才在陶瓷工厂里,我去了趟厕所。”顾嘉宝跟人解释。


    “玩得开心么?”


    顾嘉宝把那些瓷器小心摆好,并没有留意到温语槐平静的口吻有什么不对劲。“挺开心的。”


    温语槐明知故问道:“跟谁一起去的?”


    顾嘉宝数了数,“4 个人,就是朱总监还有我跟郁莎,商莹莹。”


    听到这里,温语槐的心情稍稍好些了。“生日礼物给我准备好了么?”


    提到这个,顾嘉宝看着床头摆着的那只盘子,感觉好像有点儿太少了,似乎显得很敷衍似的,拿不出手。她有点纠结,“还没准备好。”


    “还没准备好啊。”


    温语槐不知道她打算送些什么,但无论什么都可以。也许是电话离得近的原因,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清晰,温语槐能捕捉到她声音中夹杂着的犹豫。


    顾嘉宝有点为难。“的确是没有太多时间了。而且等会儿还要跟她们一起过去拍照,可能就更没有时间了。”


    “那你跟她们出去玩吧,我的生日礼物潦草一点也没关系。”


    “不行。”顾嘉宝下意识地说出口,她总觉得这样没尽心会对人家有愧疚。“跟她们出去拍照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到时候我看看旁边有没有合适的礼物。总之,我会留意。”


    温语槐轻声道:“没关系,毕竟是我临时告知你的,的确是有点儿太晚了。你尽力就好。”


    “嗯。”顾嘉宝一边说着,一边忙着别的。


    白色床单倒映着金色阳光,旁边的柜子上放着行李包,她走过去拉开拉链,“刺啦”一声,从里面掏出几件汉服。


    她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展开,铺在亚麻色编织地毯上。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


    温语槐问:“你在做什么?”


    顾嘉宝换好了汉服,系上红色带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我在换衣服呢。”


    电话还在继续,只有轻微的响动。


    温语槐没有挂断,葛玉过来送会议材料,正打算提醒她一下马上会议就要开始了,抬眸看到温语槐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玻璃幕墙对阳光毫无遮挡,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全貌。


    温语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就行。


    葛玉放下就退了出去,步履轻快,没发出什么声响。


    温语槐侧头看了一眼这层楼里的正在忙碌着的人,坐在工位上像是一只只黑色小蚂蚁。而想到另一边的顾嘉宝正在享受假期,温语槐顿时觉得无聊,也没了多少工作的心思,她想要一起过去度假。


    ……


    顾嘉宝正在换衣服。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传来朱筠的声音:“你好了么?”


    听到催促的声音,顾嘉宝连忙加快动作,把鞋子什么的换上,对着门外喊道:“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床上的手机并没挂断。


    温语槐突然冷不丁出声:“她来找你干什么?”


    第43章 温语槐不可避免……


    温语槐不可避免地产生警惕。她一贯如此锋利。


    “刚才说过的,”顾嘉宝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梳头发。牙齿咬着小黑夹,手指捏着发包把夹子往发丝里戳,唇齿含糊不清地说:“等会儿要过去拍照。”


    温语槐很容易就想到了一些画面。以前曾经在大都会博物馆见到的那些穿着汉服的留学生,年轻的女孩儿面孔鲜活。


    以前她没那么多闲时间用来玩乐,总是扫一眼就略过,着急地奔赴去赶论文或者实习兼职,生活节奏快得几乎无法喘息。


    她不满道:“跟朱筠?”


    “是大家一起过去玩啦,可能是顺路过来喊我,因为我准备起来有点儿太慢了。”


    温语槐发现自己都没有跟顾嘉宝一起做过这些,语气凉飕飕的。


    “准备得还挺隆重。”


    饶是顾嘉宝也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但是时间紧迫,门外还有人等着,现在并不是个聊天的好时候。


    “等下要出门了,礼物我会再找找的。那我挂了?”


    温语槐极为不情愿地“嗯”一声。


    电话挂断,她接下来还有个会议,参会的人主要是金监会的高层还有城市银行的管理者。


    办公大楼坐落于南城的西郊,城市规划之初,就把这块寸土寸金的位置圈了出来,这里聚集了不少政府机构的办公楼,红旗飘扬在一片银灰色大楼之间。


    葛玉提醒道:“王主席已经到了,人在会议室里。”


    温语槐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起身过去。葛玉也紧随其后。


    这位王主席是个典型的东方男人的样貌,个子不高,面相温和,穿着西装略显宽大不合身,但是自信。


    他站在一群人最前列,领导的位置毋庸置疑,主动对着温语槐伸出手,“温小姐,久仰大名。”


    温语槐回以微笑,跟他握了握手。


    会议室的门合上之后,这位王主席似乎并不着急开始正题,反而是说起了他跟温语槐都是燕大毕业的,也算是校友。


    温语槐却没什么想要结交此人的想法,心不在焉地听着。


    这位王主席是很典型的家境优渥的那类人。他先是在燕大念书,随后又出国去念了经济学硕士。


    虽然两个人的履历高度相似,但实则是截然不同,在留学圈子里也是泾渭分明,互不侵犯的两类。


    对方在享受美丽的异国风景,留学生活的时候,温语槐还在没日没夜的学习工作。


    他面带笑容维持着交际,这是他们这类人的固有习惯,张口闭口讲着燕大的校友圈子等等。


    温语槐听得不厌其烦,她表情懒散,不想接话,自然就不必接话。


    纤长的手指捏着扉页,翻开了会议文件。垂眸大致浏览完了内容,冷不丁地出声提醒道:“王主席,我们还是开始正题吧。”


    “嗯。”王主席笑笑,先让城市银行的负责人出来,介绍了银行内部的投资组合的情况,他们还带来了详尽的数据。


    此行的目的也是希望以盛林为代表的私募能够买下城市银行放出的贷款组合打包成的债券。


    现在的经济大环境不好,所有公司都缺钱,贷款出现坏账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这也给了资方能够低价抄底的机会。


    更何况大部分的金融机构都要做好人际关系这一环。


    温语槐并不着急,听着对方讲完了之后,就给出了极为明确的回复:她们是带着合作的诚意过来的。


    这场会议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讨论的问题在会议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


    走个过场而已。


    然后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吹嘘自己完成了如此壮举,好像扭转乾坤似的。但事实上他们也仅仅只是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变得与有荣焉。


    王主席对这次的会议也很满意,对温语槐表达了感谢,并表示会议结束后还有个饭局。


    “听说温小姐是专程从云城赶回来的?”


    “嗯。”


    “如果接下来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不如今晚留下来吃个饭?”


    “的确是有点要紧事。”


    温语槐并没有太给人面子,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葛玉,会议室的灯光打在她的半边脸上,银丝边眼镜泛着冷光。


    地上铺着灰蓝色的地毯,即便是高跟鞋踩上去也没有什么声音。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们纷纷起身,黑色裤管和锃亮的皮鞋鞋面不停移动着。


    王主席跟身边的人到了外面。


    他手底下人说:“那个盛林资本的温总,看起来似乎没想象中那么难打交道,这么爽快就同意了,要不后面的坏账咱们也让她……”


    王主席倒是不这么认为,给了他一个打住的眼神:“我暂时还摸不准她的性子,但她能单枪匹马爬上今天的位置,别把人当傻子。”


    “等会儿还有个饭局……咱们?”


    *


    温语槐坐在椅子上发会儿呆,她放空思维,眺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夕阳染出一片金色。


    而会议室的另一头,有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带着几分打量。


    温语槐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望回去。


    那女孩儿很快就心虚般的转移了视线。


    王主席又折返回来,问:“听说今天是温总的生日,那边还专门为你准备了一个生日聚会,不如赏个脸?”


    温语槐离去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像是有些意外。


    最终,她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点头同意。


    隔着车窗玻璃看向外面的大楼,黑压压的,像是随时都会倾倒。


    南城的五星级酒店不多,办生日派对需要订下一整层作为场地,需要的花费还是其次,关键是难定。


    会场里布置得很奢侈,每个人都带着笑容和殷切的讨好,嘴里说着些好听的话。


    温语槐是个相对内敛的人,对这种场合完全不感冒。


    她的脸上表情冷静,像是置身事外。


    席间觥筹交错,王主席站着高脚杯走到她身侧,却发现她在跟人打电话。


    只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都跟开会的时候不一样,温柔亲昵。


    “我马上就回去。”


    “不用太长时间,这边很快就结束了。”


    听到这话,王主席看向这周围还没算正式开场的宴会,感叹莫不是就要这么被结束了?


    这位温总看起来还真是如传闻那般“注重效率”。


    只是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有如此大的魅力。让温语槐连这种宴会都要抽身而去。


    安静地等着对方挂电话,可没想到温语槐十分耐心地听着对方在说什么,那边讲了接近几分钟。


    王主席在旁边站地尴尬极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依稀听到是个女孩儿的声音,在讲着什么礼物。


    这么小的一点儿事,他真不明白温语槐为什么有如此耐心去听,甚至中途没有任何打断。


    只听温语槐轻笑:“这么认真给我挑的?”


    “小兔子我也很喜欢。”


    王主席只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站在这听墙角实在尴尬,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好在终于,温语槐结束了电话。


    他立刻咳了几声,清清嗓子,上前道:“温小姐,建议书还请您尽快,否则城市银行恐怕要撑不下去了。”


    温语槐侧过头看他一眼,轻“嗯”一声。


    现在是私人社交场合,气氛轻松,王主席挑了个能拉近距离的话题,就地取材。


    “刚才温小姐是在跟谁讲电话,是朋友?”


    温语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开口说:“王主席,你不记得我了?”


    这句话让王主席很意外,他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在思索着自己是否在哪里见过温语槐。


    应该不会,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没可能,事先他做过背调,否则就不至于拿着校友的身份出来说事了。


    温语槐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让他别紧张。


    王主席无奈认输。“真想不起来。”


    面对这个女人。他总有种一切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尽管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因为现在城市银行账目有问题,有求于人的缘故。


    “十多年前的一场家宴上,我见过你。”


    对方还是不解,温语槐告诉他答案。“王紫玉。”


    听到这个名字,王主席笑容微微凝滞,显然是不想多说。王紫玉家里败落了之后,自然没有人再愿意与之来往。


    他捏不准温语槐的态度,试探着问:“怎么了?我好像是有点儿印象。”


    温语槐点头。解释:“我是她女儿的同学。”


    王主席有些尴尬地笑笑,“原来如此。那可能当时的确是见过。”


    他不明白温语槐提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之前她态度冷淡,似乎也没有套近乎的可能性。


    温语槐点头道:“其实当时我跟她是恋人关系。”


    “其实论辈分来,我也算是嘉宝的叔叔,许多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王主席开始长吁短叹,似乎情真意切。


    “没想到她还有你这么出色的同学。”


    等等——


    王主席感觉自己大约是社交片汤话讲惯了,竟然顺口就来,完全没注意对方说了什么。


    他差点被红酒呛住,猛地咳嗽几声。


    “什么,你说你跟她当时是恋人关系?”


    “恋人?”


    他甚至开始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了。


    当年顾嘉宝也就十几岁大吧,他们王家的女儿长得都漂亮,王紫玉的闺女他也见过几次,对这些表侄女稍微有点印象。


    但是看着面前的年纪轻轻行事却十分老成的温小姐,王主席显然是有点儿怀疑了,这个世界这么小。


    没想到他的表侄女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年纪轻轻两个人在学校里就谈上了?


    天,他有点儿开始怀疑人生了。不过当初他那位表妹夫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留意过了那一家子的事情。


    一时半会儿显然消化不过来。


    温语槐走到蛋糕塔旁边,对着身后的葛玉招了招手,示意她把餐刀拿回来。


    拿到银色的餐刀,她将白色的奶油切开,露出血红色的流心草莓酱,像是鲜红似的。


    将蛋糕之后,大家都过来领,葛玉也拿了一块,跟着众人一起对上司说:“生日快乐。”


    上司只是笑笑。


    只见王主席也凑了过来,温语槐主动将蛋糕分给了他一块。


    他看着面前红红白白一片的蛋糕,像是鲜血流出来似的触目惊心,真不知道她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喜欢这玩意儿。他礼貌接过轻声道谢,随后又压低声音不确定地问:“那刚才那个电话,是跟她打的?”


    温语槐轻笑着“嗯”一声。


    王主席又退回去默默消化去了。不远处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儿,看起来像是个书呆子,她正是之前会议上的那个。


    有些不忿道:“成天跟在他们手底下干活挨训也就算了,但我爸都没有这么尽心地给我过过生日。”


    身边的友人劝她想开点,“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嘛,现在人家这位温总有能耐有资金,自然多得是人过去给她庆生,别说是给她庆生了,给她养的狗庆生都没问题。”


    两个姑娘正聊着,只见王主席走过来,她们两个人连忙噤声。


    王主席板着脸问女儿。“你跟你表姐还有联系么?”


    “哪个表姐?”


    “顾嘉宝。”


    王琳皱眉,不明白怎么突然提起顾嘉宝了。耸耸肩道:“早没联系了。她们家惹出那一大摊子事儿,谁还敢跟她们联系啊。”


    王主席看着这个傻女儿叹气,“怎么说你好,你瞧瞧人家温小姐,跟你差不多大的吧,人家现在事业做得怎么样,你再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琳早就忍够了,“你怎么非要拿我跟人家比?人家是好,我是不如人家!”


    她有些恼怒地掉头走开,看向那边被人群包围着的温语槐,对方面容冷清,戴着副银丝边眼镜也衬得气质出众。


    同样的是戴眼镜,可她可显得笨拙丑陋。心里不屑一顾地想,有什么了不起的。


    *


    温语槐不打算多待,分完了蛋糕就打算离开,时间已经耽误很久了。她还要赶飞机回到云城。


    那些乱七八糟的礼物,她全都交给了葛玉,让助理留下来帮忙清点保存。


    头发上沾着的一根金色彩带,她轻轻挥开,走出主会场,打算抓紧时间往机场赶。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挡住了路。


    “温总,我是临时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的。没有提前准备,这个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女孩儿有点儿不自信,她又补充说:“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可能接下来就不能再在这里工作,也不能再见面了。


    温语槐垂眸看着那份礼物,明白了她的意思。


    “抱歉,我不能收。”


    “这是我亲手做的,也代表着我的心意……”


    温语槐打断了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女孩。露出微笑,说:“结束了一段人生旅程,希望你接下来学业顺利。”


    女孩儿被拒绝了很难受,眼中闪着泪光。


    看着温语槐脸上带着的浅淡笑容,她有些难过地想,是谁能让这样的人开心呢。


    但她还是在内心觉得,温语槐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很难忘记。即便自己也很清楚人家最后的祝福,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温语槐无奈道:“抱歉,我知道亲手做的礼物意义不同,但是在这之前,已经有人亲手为我做了,所以我就不能再接受别人的了。”


    女孩儿忍着失落,退让开。


    可眼睁睁看着温语槐离开,清楚这有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再见到她,女孩儿忍不住问:“我可以问下,那个人是谁么?是您喜欢的人么?”


    “嗯。”温语槐点头,也许是心情好,她今天的话格外多。


    “当初我什么都没有,但是她把所有都送给我了。”


    女孩儿点头,最后说:“那祝你们幸福。”


    她最后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但她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温语槐清瘦的身影离开了酒店的走廊,被风掀翻的衣角,乌黑发丝,随着坚定的步履移动。远离了那片喧嚣,好像没有任何留恋。


    冷冷清清的气质好似会随时随着晚风飘散,也许这样出色的人,注定只能成为回忆里最惊艳的那部分吧。


    *


    下午的时候,顾嘉宝跟着大家去拍照。


    难得天气好,她背着相机,挽着自己的衣裙,蹲在地上帮大家拍照片,但主要是郁莎和商莹莹的,朱筠对这些兴趣不大。


    “很好很好。”


    “就是这个姿势。”


    在拍照的时候,她不停地往后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行人。她连忙跟人说:“不好意思。”


    扭头一看,居然是赵明悦。


    她不自觉地说:“赵教授……”


    回想起那天温泉池里的场景,她就觉得尴尬。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赵明悦对她浅笑:“是你啊,好巧又碰到了。”


    看着她手里的相机还有半蹲着姿势,赵明悦问:“在帮人拍照?你这么漂亮,应该是别人帮你拍才对。”


    顾嘉宝挠头笑笑:“我已经拍了很多很多了,现在帮大家拍点。”


    赵明悦问:“你们过来旅游几天?”


    “就三天,我还在想这周围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店铺,可以买点礼物呢。”


    “礼物?你可以去那边的手作街。”赵明悦给她指明了路,就在这个街道往东走的第一个岔口。


    顾嘉宝跟她道谢,记了下来。


    赵明悦问她是打算送给谁的。


    “这有什么区别么?”


    赵明悦郑重其事地说:“区别当然有,如果是送给重要的人,就得往街里面走,如果是给普通朋友同事买点纪念品,在街入口买点就可以了。”


    继而,她又问:“你是打算给温总买礼物?”


    顾嘉宝藏不住心事,“你怎么知道?”


    “在朋友圈刷到的,我看到很多人都po了视频,那边为了给她庆生直接包下了五星级酒店,现场到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你真的是为她准备的。”


    顾嘉宝有些失落,光是听着就能想象会有多热闹。相较之下自己的礼物实在是微不足道。


    有这么热闹宏大的生日派对,她甚至不确定温语槐还能不能回来。


    赵明悦安慰道:“就算她今天赶不回来,你明天再送也是一样的。”


    顾嘉宝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街里面选礼物去了。她看到橱窗边上的一只毛绒兔子,最终决定要这个。下午到傍晚,她心不在焉地缝合衣服,往玩偶里塞棉花,给兔子上妆画腮红。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一个6英寸的生日蛋糕,如果温语槐不回来的话,那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吃掉。


    今天是儿童节,度假村这边街上到处都是小朋友,来来往往很很热闹。


    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也只有她心情越来越沉重。最后她没忍住给温语槐打了一个电话。才得到准确的回复,这才稍稍安心。


    赶飞机的时候,温语槐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可能会晚一些时间到。


    顾嘉宝带着打包好的蛋糕和毛绒兔子,回到民宿的门厅坐着,今天大家都要跑去过儿童节,反而没人在这儿。


    也许是因为今天玩得太累,她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航班一如既往的晚点,温语槐等得很着急,起航的时候,她收到了葛玉发过来的礼物清单。


    长长一条,她甚至没什么耐心看。


    葛玉一一列举了这些礼物是谁送的,有些搞不懂上司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


    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就收到了上司的警告:[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接下来是我的私人时间,勿扰!]


    看到这句话,葛玉揉了揉眼睛。


    又确认一遍联系人,的确是温总。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她居然还用了感叹号!


    神奇。


    车子抵达民宿,温语槐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她推开门,沿着石板路走进门厅。


    一片暖黄色的灯光下,顾嘉宝坐在酱色藤椅上,闭着眼睛,身体蜷缩着,看起来很瘦弱。


    她睡得很沉。


    即便是嘎吱的沉重推门声都没有把她吵醒。


    温语槐放缓了脚步,走上前,这才发现她脚下的桌子上放着礼物盒子,很大只的毛绒兔子,还有一盒小小的水果蛋糕。


    蛋糕也许是拎回来的时候没注意,盒子有点儿歪了,奶油也稍微蹭到了边缘,空气中似乎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顾嘉宝的长发卷曲着,窝在颈窝处。


    她穿着一身豆青色的薄纱,腰身最细处系着一圈珍珠红珠腰链,还有些银色小铃铛。像是只窄口瓶子,往下蜿蜒出曼妙身姿。


    皮肤白嫩。像是一只成了精的花鲤鱼。


    她胸口随着呼吸而轻微起伏,纤细的手腕懒散地搭在木藤椅上,垂下长长的袖口。豆绿色薄纱被微风吹拂。


    她的眼皮处还涂着泛着点点珠光的蓝色。


    门厅里的窗和门都是半开着的,风送进来有点冷。


    温语槐拿起旁边挂着的薄毯,轻轻地盖在顾嘉宝身上,也许是距离过于靠近的缘故,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皮肤散发出来的温热,不经意间碰了一下,顾嘉宝腰间的铃铛轻响。


    感觉有些不妙,温语槐后退一步,端起茶杯喝了点水清了清嗓子。


    她这才发现顾嘉宝的指尖是涂料的颜色,指甲缝里也残留着一些。


    做礼物留下的。


    温语槐感觉自己疲惫的身体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治愈了,她没有把顾嘉宝叫醒,而是坐在对方身侧的空位上,从旁边抽出酒精棉,轻轻地捏起她的指尖,打算为她擦拭干净。


    手好小。


    温语槐捏她的手,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她的手指头似乎小小的,很细软的感觉。指腹的肉也是粉粉的。


    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弄疼。


    温语槐动作很轻,一点点用酒精棉擦拭她之间的污渍,包括指甲缝隙里那点也没放过。


    她像是有强迫症一样,一定要把它弄干净。


    也许是酒精挥发很凉的缘故,顾嘉宝感觉到指尖似乎被什么东西捏着在动。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醒了。


    她看向面对的人,是温语槐。眨巴眨巴眼。


    温语槐放下了她的食指,又捏起了她的中指,将酒精棉折了一面,继续仔细地擦拭。


    “你回来了?”


    “嗯。”


    温语槐垂眸擦着她的手指,一边轻声喊她的名字:“顾嘉宝。”


    顾嘉宝头脑还有完全清醒,困惑地:“嗯?”


    对方不紧不慢地将她的手指擦拭干净,放下。俯身凑近,近到两个人似乎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第44章 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


    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温语槐的声音听起来也柔和了很多,像是在耳边,感觉有点痒。


    顾嘉宝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呼吸都慢了一拍,有点傻呆呆,没明白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温语槐还在等着。


    发出一个单音节催促:“嗯?”


    顾嘉宝刚醒,看起来有点呆滞。


    “生日快乐。”


    她最初说的声音很小,嘴唇只是轻轻动了下。温语槐甚至有点不确定,还是通过她的唇形判断出来,下意识地凑近些听。


    对方猛地凑近,让顾嘉宝有点悸动。


    她连忙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温语槐。”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温语槐浅驼色的风衣下纤细的脖颈,还有身上裹挟而来的冷气。


    “你身上好凉。”


    轻声嘀咕了一句。


    听到声音,顾嘉宝才意识到自己把想法给说出来了。


    “这次怎么叫我名字了?”


    温语槐注意到了她称呼的改变,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解释道:“刚才外面下雨了。”


    顾嘉宝后知后觉地看向外面,亭中的石板路刚被雨水冲刷,叶子泛起新绿。


    温语槐的风衣背面还有水渍,一片轻微的洇湿。看得出来赶得很急。


    顾嘉宝低声说:“不是有人给你过生日么,回来还这么麻烦。”


    温语槐没太听清,但随后也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将话锋一转,问她:“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顾嘉宝指了指旁边茶几桌子的礼物,“在这里。”


    刚进门的时候温语槐就已经看到了,但是她还是假装很意外,上前查看。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就是一些手工品,电话里都跟你说过了。”顾嘉宝这个准备礼物的人主动承担起了介绍的责任,她有点不确定对方是否满意。


    “就是一个毛绒兔子,还有一个小蛋糕。哦对了,房间还有一只盘子。”


    “盘子?”温语槐似乎有些诧异,问:“都是你亲手做的么?”


    “嗯。”顾嘉宝点头,生怕对方觉得这些微不足道。


    “谢谢。”温语槐没舍得在这里把礼物拆开。询问她:“今天玩得开心么?”


    顾嘉宝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还行。”


    “从你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来,看来今天的确是挺开心的。”


    有这么明显么,顾嘉宝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对上温语槐的视线,感觉要被洞穿似的。


    温语槐心情很好似的,十分耐心地问:“今天都玩什么了?”


    从前也是这样。温语槐总是很忙,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她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全都用在了顾嘉宝身上。


    后来两个人一起租房子住的时候,温语槐实习结束下班回来,每天都会忙到很晚,但是她会耐心地听顾嘉宝说话。


    顾嘉宝像是个小孩一样,主动跟她说,今天去玩了什么,见到了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温语槐从来不打断,也从来不感到厌烦。


    好像她在透过顾嘉宝的眼睛来体会另外一种人生。


    那个时候两个人在夜晚躺在一起,说上很多话也不觉得累。


    ……


    顾嘉宝回忆着今天的内容,自然而然地跟温语槐做起了汇报。


    掰着手指头数,“今天先是去了那个陶瓷工厂,然后又去拍照,还去吃了好吃的,最后又去了那个手作街。”


    温语槐轻嗯一声,紧接着就开始发难:“都是跟着朱总监一起的?”


    顾嘉宝想了想:“也不都是……”


    她小声嘀咕道:“最后手作街那里是我自己去的。”


    这种解释压根没好多少,温语槐问:“跟朱总监在一起玩,的确是挺值得高兴的。”


    “也就还好。”


    “天天都待在一起,仅仅就只是还好?”温语槐又接着说:“不过朱总监人的确是挺有气质的,她还这么有才华。而且你们两个人早就认识,比一般同事上下级亲近多了。”


    “也没有,”顾嘉宝感觉不对劲。含糊道:“这不一样。”


    温语槐心情稍好,继续追问:“怎么不一样了?”


    “不对,你怎么还能反问我。”


    而且还这么凶,得理不饶人。


    顾嘉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有点恼羞成怒,指控道,“你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都是只听着我说的。现在居然还要反问。”


    温语槐很坦然地接受,点头。


    顾嘉宝的指控不无道理,但是她拒不修改。


    “没错。”温语槐看着她:“老实接受调查。”


    “拒不接受。”


    顾嘉宝做的古装发型有点凌乱,头上戴了很多发片,比平时厚重许多,几缕乌黑的发丝垂在颈窝处。


    今天这一觉睡得有点反常,反而更困了。她因为熟睡而透着红晕的脸颊,像是一颗颜□□人的红苹果。


    只见顾嘉宝伸了伸懒腰,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温语槐有些坏心眼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柔软温热的脸颊像是被冰扎了。


    突如其来的冷刺激让顾嘉宝打了个激灵,轻颤了下。她眼神带着控诉看着始作俑者:“你做什么?”


    “太冷了,给我暖暖手。”


    “你人真坏。”


    温语槐把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双手捧着顾嘉宝的脸颊。


    那股裹挟而来的冷气还混合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顾嘉宝感觉不太舒服,想要挣脱开,结果对方突然微微用力固定着她的脑袋。


    感觉到那股力道,顾嘉宝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预感。


    她感觉浑身乏力使不上什么劲,软得像泥。


    只有温语槐那双纤细修长的手,带着寒冷的触感,明明没有很用力,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很有力量。


    好像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只觉得额头一凉。


    是温语槐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吻,触感清凉柔软。像是在捧着心爱的东西一样仔细小心,甚至带着某种虔诚的意味。


    出乎意料。


    她还以为会亲嘴……


    顾嘉宝没办法形容心头弥漫开来的奇妙感觉,好像是超乎意料地得到了某种罕见的东西。


    她甚至来不及弄明白,眨了眨眼,眼皮上涂着蓝色眼影也跟着闪啊闪。


    珠光点缀着亮晶晶,眼角细嫩的皮肤白得耀眼。


    紧接着,温语槐又亲了下她的眼睛。


    顾嘉宝呆住了,她想这样不会有毒吗。因此她不敢动,生怕温语槐因此误食了什么化学物质进去。


    像是被吓到不敢动的小动物。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对方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在靠近唇边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鼻间炙热的呼吸。


    顾嘉宝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对方却停了下来。


    只听温语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小手在摸哪里?”


    顾嘉宝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紧紧攥着温语槐的白衬衫,放在那个部位……


    她脸腾得一下红到爆炸。


    连忙把手松开,收了回来。


    为什么她才是比较变态的那一个?


    她正打算后退,却没想到后脑勺被人固定住,温语槐追了上来,咬住了她的嘴唇。


    这下顾嘉宝感觉更没力气了。


    浑身懒散地很,更何况温语槐这样缠绕着她的呼吸。


    她这次没有完全闭上眼睛,掀开眼帘,看着对方的脸,那副眼镜看起来清冷疏离极。


    顾嘉宝想,她为什么做羞羞的事情也是这样淡然的表情?


    出于困惑,顾嘉宝主动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温语槐的嘴唇。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这一下撩拨,又很快撤了回去,像是小猫挠痒痒。


    温语槐只觉得脑海里理智地弦崩断了,显然受不了她这样,垂眸看了一眼顾嘉宝,对方毫无惹祸的自觉。


    微微用力,惩罚般地用牙齿咬住对方的舌尖。


    细细的,粉嫩。


    有点疼,顾嘉宝想撤退了,但是温语槐搂着她的腰,俯身压了下来,想要把她咬一口,揉进身体里。


    就在两个人呼吸交融,难舍难分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感觉肚子又有点饿了。”


    “刚才没吃饱吗?”


    顾嘉宝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瞬间炸毛。连忙拍了拍温语槐的肩,示意她起开。


    但是温语槐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声音越来越近,还响起了“嘎吱”一声的推门声。


    “咦,门厅里居然还有人——”


    这些动静让顾嘉宝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她连忙用力推开了温语槐,趁着外面的人进来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


    温语槐也只作罢,难得这么狼狈。


    只见外面归来的人走进门厅,是商莹莹,郁莎,星悦,她们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小朋友。


    每个小朋友的脑袋上都待着一顶毛绒绒的黄色帽子,上面还有个红色的鸡冠。


    宝宝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像是一群小鸡崽。


    “星悦姐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


    “我想吃软糖。”


    “放心,姐姐回头就给你们拿。”


    什么情况?


    顾嘉宝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被一群萌萌的幼崽惊呆了,像是毛绒绒的小鸡在排队一样。个个脸蛋肉乎乎,眼睛圆圆亮亮的。


    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孩子。


    “这是……?”


    郁莎第一个进来,打招呼:“咦,嘉宝姐,温老板你们都在啊。”


    下午跟顾嘉宝分开之后,她们后来又去村里的幼儿园那边转了一会儿,没想到正好碰上了小朋友们过儿童节。


    幼儿园准备了很多游戏,大家都在做游戏,然后跳民族舞。


    商莹莹和郁莎两个人站在门口看了很久,这里的幼儿老师都是当地人,很热情,主动邀请她们一起加入进来跳舞。


    两个人跃跃欲试,干脆就加入进去,跟着一起手拉着手跳舞。


    后来星悦来了,几个幼儿老师见到她居然喊她园长。


    谁也想不到,这个民宿店的老板娘在当地是个财神爷一样的人物。就连这个幼儿园都是她出资建起来的。


    这个幼儿园的惯例,每个人都可以去园长星悦姐姐那里领礼物,作为儿童节最后的保留节目。


    大家载歌载舞玩到了深夜。


    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跟着过来了。


    “星悦姐姐,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呀?”五岁大的小女孩儿眨巴眨巴眼睛,用小肉手拽了拽园长大人的袖口。


    “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星悦看到门厅里的两个人,微微眯起了眼。


    “什么情况这是,温总你不是回南城过生日去了么,怎么大半夜的又飞回来了?”


    门厅里挂着暖黄色的灯,朦胧温馨。


    饶是温语槐脸上神色镇定,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也能从细枝末节发现点不对劲。


    她身上那件驼色风衣还湿了些,显然是刚淋过雨,赶回来很匆忙。


    而旁边的顾嘉宝坐在酱色藤椅上,头发凌乱,嘴角的口红都有些糊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似乎有什么情况发生。


    星悦笑眯眯地问:“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温语槐冷眼扫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怨念。“你带着一群小孩子过来做什么?”


    也许是温语槐看起来就很生人勿近,再加上这些话,小朋友们都很害怕,挪动小短腿往后退了退。


    还有一只可爱的黄色小鸡正好站在门口,她往后退的时候被门槛绊倒,摔了一个屁股墩儿,委屈得掉金豆豆。


    “我当然是带她们过儿童节啊。”


    星悦连忙过去把小朋友扶起来,抽纸巾给宝宝擦泪。


    顾嘉宝看向温语槐,这个吓哭小朋友的罪魁祸首毫无负罪感,她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对小朋友的惨状视若无睹。


    温语槐不喜欢小孩儿,对这种麻烦的生物只觉得头疼。


    顾嘉宝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道:“你不要那么凶,吓到小朋友了。”


    温语槐觉得自己冤死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就叫凶了?”


    顾嘉宝点头,“她们才是几岁大的小宝宝,你都这么大了。她们会被你的冷脸吓到的。你对小宝宝温柔点。”


    温语槐看着她:“我怎么对小宝宝不温柔了?”


    这句话有歧义,顾嘉宝被弄得脸红,温语槐故意叫那声小宝宝,听上去好像是在叫她。


    小声嘀咕:“你真是……”


    星悦给摔倒的小朋友擦完了眼泪,看着被吓得挤成一团的毛绒绒宝宝们,连忙放出最后的惊喜。


    “茶几桌下面就是我给大家准备的礼物,小盆友们快过去拆礼物吧!”


    听到期待已久的礼物就在茶几桌下面。刚才还害怕的小孩儿们立刻眼睛全都亮了起来,小腿登登地跑过去拿礼物。


    一个小朋友惊呼:“哇,还有兔兔!”


    她看到了那只漂亮的大兔子,眼睛都变成星星眼了。


    旁边的小朋友也看到了。两只就走不动道儿了。


    “还有蛋糕!”


    小肉手指着蛋糕,拉着旁边的小盆友一起趴在桌子边看,“你看,这里面还有好多好多水果呢~”


    “真的耶!”


    见到那群小孩有动静,温语槐立刻走过去,冷酷无情地把兔子跟蛋糕拎走了。


    当机决断,严防死守地护住了自己的生日礼物。


    小孩儿们看到兔子跟蛋糕直接被可怕的眼镜姐姐拿走了,又很想要,又不敢吭声,纷纷看向她们的园长。


    那个软萌纯净的眼神,想要又不敢要的委屈感觉。


    星悦心都要被看化了半截。


    她对着温语槐抱怨道:“那么多人在豪华酒店给你庆生,你还专程跑回来跟小孩子抢蛋糕还有兔子,你什么时候转性了,喜欢这些东西了?”


    这些软萌的东西跟温语槐完全不像是能共存于一个世界里的。


    正说着,星悦看向旁边的顾嘉宝,秒懂了:“哦明白了~”某人送的嘛。


    为了解决小朋友们的馋嘴,星悦直接打了个电话,让店员把预备明天用的甜点拿过来。


    她哄着小朋友们道:“星悦姐姐已经叫人送慕斯蛋糕过来了,等下你们就能吃到,但是你们不要去惹那边凶巴巴的怪阿姨哦,那个怪阿姨吃小孩的。”


    小朋友一脸惊恐:“啊?”


    顾嘉宝在旁边听着,看着小宝宝们信以为真的惊恐,她眼带笑意,看向温语槐。


    温语槐驼色的风衣微微敞开,露出领口。


    她固执地抱着自己的兔子,修长的手指揉着长长的兔耳朵。


    温语槐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轻声问:“看我干什么?”


    顾嘉宝笑了下:“怪阿姨,你真幼稚。小朋友摸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你干嘛护这么紧?”


    温语槐想也不想:“不给。”


    “摸一下也不给?”


    “不给。”


    很快,店员姐姐就把一大盘的慕斯蛋糕给送了过来,民宿店里的预备很足。每个小朋友都领到了一份。


    地毯上就像是长小孩儿似的,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抱着慕斯蛋糕吃。


    “儿童节快乐哦,宝宝们。”


    那一大盘子里慕斯蛋糕还剩一些,星悦让大家随便拿。旁边坐着的商莹莹跟郁莎也都拿了一个。


    两个人聊着闲天,突然感慨:“今天晚上好像就是呆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明天我们就得离开了。”


    “是啊。”郁莎跳了大半天舞累极了。她叹息:“没想到这里还挺好玩的。”


    一时间,空气中添了几分沉默的凝重。


    大家突然生出了些许的不舍。


    也许正是因为今天玩得太热闹太开心,才会对即将到来的别离生出一点儿难受的情绪来。


    顾嘉宝也去拿了两块慕斯蛋糕,把其中一个递给温语槐。


    温语槐看着她。“不是有蛋糕么?”


    顾嘉宝说:“不一样,那个是生日蛋糕,这个是儿童节的蛋糕。”


    “要给我过儿童节?”


    顾嘉宝点点头,笑着说:“儿童节快乐,怪阿姨。”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睡着的朱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着门厅里热闹的场景,她皱眉头问:“你们在干什么?”


    门厅里的人大大小小挤在一起,很热闹。


    墙上挂着的指镇已经逼近十二点,尽管现在已经是夜深了,但是大家的兴致丝毫不减,小孩子们更是精力旺盛,没有困意。


    星悦还带着几个小朋友拍手唱歌。


    门外,如同镜面的水池边有些茂密地绿色植被,蝉鸣声不绝于耳。


    夏天的微风吹拂过来,还带着些潮热。


    朱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穿着睡袍,头发散发,抱着手臂纳闷问:“都这个点了你们还不睡?”


    大家都成了夜猫子。


    “朱总监,我们都还不困呢。”


    朱筠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多小孩子,经过提醒才得知今天是儿童节。


    星悦邀请这位大设计师一起坐下。“别这么着急去睡觉么,美容觉少一天也没有什么,要不一起吃块慕斯蛋糕?”


    朱筠扫视一圈,竟然答应了下来。“好啊。”


    她就近在门边的木椅上落座,门厅里显得分外热闹,每把椅子上都坐着风格迥然不同的女人。像是在召开什么会议。


    “今天难得聚得这么齐,既然大家都不困的话,那我们就一起来玩个游戏吧。”星悦不怀好意地发出提议。


    她是民宿的老板平时接待的游客很多,见多识广,自然也是最会玩,主意最多的那个。


    这个消息一提出来,大家都赞同。


    尤其是小宝宝们,更是长大了眼睛,“玩什么游戏呀?”


    星悦笑眯眯道:“宝宝们不可以玩哦,你们还很小,看姐姐们玩就可以了。”


    有人好奇地问:“什么游戏啊?”


    “剧本杀多无聊啊。”星悦笑嘻嘻道:“那当然是最刺激的真心话大冒险了。”


    第45章 “为什么要玩这个?……


    “为什么要玩这个?”


    “当然是因为好玩。”星悦刚接完话,就想起这位大设计师平时惜字如金,两个人几乎不怎么说话,有些尴尬。


    担心朱筠提出反对意见,她连忙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你们觉得呢,想不想玩?”


    “玩啊。”郁莎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说话。她数着在场坐着的几个人,朱总监,顾嘉宝,还有温语槐,总觉得真心话大冒险会变得很有意思。


    确定下来之后,大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面。


    正巧这时候家长都找过来接小朋友回家了,空出来一大块地方,一下子宽敞了许多,这里只剩下了成年人,星悦提议说:“我们要不拿点酒喝吧?”


    她弯腰从柜子里掏出来一瓶葡萄酒,招呼旁边两个兼职的女大学生过来倒酒水。


    顾嘉宝抽了个椅子坐下,其中一个女孩儿连忙过去倒酒,这里的酒水饮料都贵得很,她手上的动作小心拘谨。


    酒水呈现出猩红色,杯壁沿口散发出一圈冷白光晕。


    “谢谢。”顾嘉宝轻声跟人道谢,将杯子搁置在桌面上。看到旁边坐着的人都在喝,她也跟着拿起来准备喝一口。


    只是还没来得及碰到唇边,就被人夺了过去。


    顾嘉宝扭头,露出困惑的眼神。


    温语槐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侧落座,将她的杯子搁置在桌面上。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你的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


    在耳边讲话的感觉有点酥麻。


    这种亲密的感觉让顾嘉宝有些莫名的兴奋,又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想要逃开拉开距离。


    “应该……可以喝。”顾嘉宝挪了下屁股,犹豫说:“还没到那个时候。”


    “不痛经了?”温语槐看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拉开距离之后,感觉自在些了。


    顾嘉宝摇了摇头,很小的幅度,她轻声道:“没事的,我就尝一口。”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旁边坐着的郁莎扭头看过来,她托着腮帮子问:“姐,你怎么不喝啊,你们俩在说什么啊,搞这么神秘?”


    “没什么。”


    顾嘉宝有些心虚,遮掩般地拿起了高脚杯,微微仰着头饮了一大口。喝完,放下杯子,眼角余光瞥到了温语槐,又飞快收回视线。


    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她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被看出来什么猫腻。


    郁莎又转而看着温语槐,只见对方纹丝不动地坐着,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震惊道:“你不喝酒吗?”


    温语槐淡然自若:“不喝。”


    “从来不喝?难不成是滴酒不沾,一杯就倒?”


    如果是顾嘉宝这种说自己不能喝酒,郁莎都还能理解。但是温语槐这种事业成功,功成名就的人,居然还不怎么喝酒,就是件很稀罕的事了。


    温语槐压根不想搭理郁莎这种八卦,索性不说话。


    郁莎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不怀好意道:“不会真的是一杯就倒,然后就酒后吐真言吧,那你惨了,等会儿轮到你,你要是选大冒险的话,我肯定要让你喝酒,然后问你的隐私八卦。”


    顾嘉宝不禁有些紧张,也跟着看了过来,在她的印象里,温语槐好像还真的没有喝酒的习惯。


    “我选真心话。”


    旁边的星悦也插了一句:“选真心话也没用,到时候我要问问你的恋爱经历,我很好奇像温总这样的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该不会也是板着个脸吧?”


    郁莎思索一下,好像真想不起来。认识温语槐这么多年好像没有见过她跟谁谈恋爱。


    纳闷道:“她谈过恋爱么?”


    “哈哈哈哈不会吧?”


    星悦简直不敢相信。


    她感觉到了八卦的信号,立刻招呼着大家都围坐过来,开始游戏。她把绿色酒瓶子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位置,手指捏着瓶身,做了一个即将旋转的手势。


    提醒道:“那我们就开始了~”


    酒瓶转了几圈。


    星悦当然是希望瓶口指向温语槐,但是温语槐一副镇静的表情,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转到她这里。


    最担心的反倒是顾嘉宝,她莫名地紧张,害怕转到温语槐。


    心提到了嗓子眼。


    瓶子的转速渐渐慢了下来,瓶口经过商莹莹,郁莎,但是到了她这里,停下了。


    也许是她念力太强,冥冥之中瓶口居然选中了她。


    郁莎有些遗憾地说:“居然是你,差一点点就到温语槐那儿了。好可惜!”


    “也未必可惜哦~”星悦看向顾嘉宝,不怀好意地问:“你是今天第一个,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指到的那一刻顾嘉宝就觉得大事不妙,她觉得应付星悦有点艰难,搞不好会有什么坑在等着她,愈发纠结,迟迟没有回答。


    “愿赌服输哦。”星悦催促道:“你先选一个吧,别紧张没什么的,只是个游戏而已。”


    顾嘉宝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横竖都是死,她还是硬着头皮做了选择。


    “我选大冒险。”


    “好。”星悦从茶几桌底下拿出抽签箱,让顾嘉宝从里面抽一个。


    郁莎看着她连道具都准备好了,不禁感慨准备的东西还真齐全。


    “没办法,咱们这名宿来的年轻人多,玩的东西肯定是要准备的,不然怎么提高体验感?”星悦颇为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抽签箱。“这里的每一条都是我精心准备的哦~”


    顾嘉宝伸过去的手微微一顿,总觉得大事不妙。


    她抽出一张纸条。有些紧张地盯着看。


    郁莎正好奇星悦说的精心准备到底是有多精心。连忙问她:“上面写的什么?”


    顾嘉宝有些崩溃,心理防线全面坍塌。


    面无表情地念了出来:“拍……拍一下领导的屁股。”


    “wow~”郁莎简直兴奋死了,这玩得可真刺激。“是说真的过去拍屁股,而不是绿泡泡上面的拍一拍么?”


    顾家暴欲哭无泪:“好像是。”


    郁莎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期待地看向朱筠的位置。“我们的领导不就是朱总监么?哈哈哈哈天呐天呐!!”


    接下来的画面,光是想象就觉得尴尬到了不敢看的程度。


    朱筠可是出了名的有背景有实力,放眼整个设计圈,她都是第一流的人物。


    再加上她生性孤傲,几乎没有人敢靠她太近,更别说还是让人拍屁股……


    郁莎简直兴奋到了极点,她扯了下旁边的商莹莹:“你觉得咱俩师父有这个胆子过去拍么?”


    商莹莹也觉得好尴尬,“其实放弃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就是接受惩罚……”


    听到这话,星悦可就不乐意了。


    “不兴这样的啊,动不动就放弃,这游戏就玩不起来了。”


    被众人围观的顾嘉宝正为难地看向朱筠。


    朱筠也似乎是颇为不适,但表面上还在维持着平静,她想顾嘉宝总不至于真的敢过来。


    可出乎意料,顾嘉宝心一横站了起来,快速走过去拍了一下朱筠的屁股,又扭头回来。


    快速地完成任务之后,她简直头也不敢抬。


    朱筠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旁边看着人都惊讶极了,她真的敢?


    郁莎捂着嘴偷笑,星悦率先鼓起了掌,“不错不错,完成得非常好。咱们的大设计师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啊。”她还揶揄了一下朱筠,又说:“大家继续玩儿。”


    这个开场显然是刺激,所有人都期待着下一轮转到谁了。


    唯独当事人显然还没翻篇,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


    顾嘉宝还在回味,她真的拍了一下朱筠的屁股?


    而且还活着回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等顾嘉宝消化好了情绪,微微抬起头,她下意识地避开朱筠的方向,不敢看对方现在究竟是什么脸色。但是一扭头,就看到温语槐正盯着她。


    脸上表情莫测。


    顾嘉宝感觉不太妙,好像是前有狼后有虎。


    她能感觉地出来,温语槐看起来好像是不太高兴,是因为她过去拍了一下朱筠屁股的原因。好像是有点不妥……


    但是当时她一着急,没有想太多。


    好在啤酒瓶最后的转动停下,解救了她。瓶口指向的位置是,有人惊呼:“卧槽是朱筠!”


    “不会吧,这么巧,下一个就是她?”


    全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顾嘉宝也忘了自己刚才干过什么,看了过去。


    只见朱筠恰好抬眸。两个人视线撞上,顾嘉宝立刻就选择缩了回去,不敢与之对视。


    太尴尬了。


    星月饶有兴致地问:“大设计师,您要选真心话呢还是大冒险呢?”


    朱筠沉默片刻,最后说:“大冒险。”


    星悦笑笑:“跟刚才顾嘉宝选得一样啊……”她把纸箱子递了过去,让朱筠抽。


    这次抽出来的内容也同样刺激。


    “找出你手机里最近联系的十个异性,展示聊天内容,并且把他删除。”


    “我趣!”郁莎真是对星悦老板佩服地五体投地,这人是什么损招都想得出来啊。“也不知道朱总监手机里的异性是谁,而且还要曝光聊天内容,万一……?”


    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真的是太尴尬了。


    但是显然结果让她们失望,朱筠很坦然地拿出了手机,找出异性,翻开了聊天记录,全都是工作内容,要么就是男的在各种暗示明示,向她搔首弄姿。


    但是她居然除了工作消息之外,别的暧昧消息一条也没有回。


    而且,最后还干脆利落地删了。


    商莹莹有些担忧说:“这样不太好吧,万一是什么工作上需要联系的,这是不是玩得有点儿太大了?”


    郁莎不以为意,“她可是朱筠,她想删谁就删除谁好么,谁敢有意见,是不想混了么?别操这份心啦。”


    商莹莹这才点头。“哦”一声。


    大家看好戏的期待没得逞,接下来瓶口又开始旋转。


    命运也许爱开玩笑,这次瓶子转了好多圈,最终对准的人居然是温语槐。


    “终于!老天有眼!”


    星悦笑眯眯道:“总算是到你了啊,温总。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温语槐看了一眼那个纸箱子,毫不犹豫地选了另一个。


    “真心话。”


    “这个选择倒是出乎意料,前面两位都选了大冒险。”星悦又把准备好的箱子给拿了回来。不过选真心话也难不住她。


    这个游戏的好玩之处就在这里,怎么选都能找到可以发挥的地方。


    朱筠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她作为“前面两位”其中一员,看到星悦脸上奸计没得逞得的失落,感觉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顾嘉宝就坐在相邻的位置,朱筠跟她两个人视线很容易撞上,分外尴尬。


    温语槐似乎也很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看向对面的朱筠,眼角余光注意到身侧的人有些不对劲,心情更加不悦。


    气氛微妙。


    星悦清了清嗓子,咳了几声。


    她开动脑筋想了一想,计上心头。郑重其事地问:“既然选了真心话,那就说说你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温语槐本来不想回答这么隐私的问题。


    但是一想,又直接给出了答案。


    “就在刚才。”


    刚才,接吻?!!!


    旁边的郁莎被震惊地飚出一句:“what the hell?!”


    这个回答实在是足够有信息量,足够惊掉人下巴,惹得众人猜测纷纭。郁莎越过中间的顾嘉宝,朝着温语槐的那个方向探头,手撑在桌子上,问:“刚才?!真的假的,你有情况啊温老板!”


    顾嘉宝往后缩了缩,给她让了点位置。


    只见温语槐微微侧头,看了顾嘉宝一眼,那种眼神很淡,像是某种暗示,答案就藏在这里呼之欲出。


    顾嘉宝只觉心跳加快,连忙低下了头。


    第46章 “到底是跟谁?……


    “到底是跟谁?该不会是我们这边的人吧,还是你之前在南城酒店里的时候?”


    郁莎猜测:“既然说是刚才,应该就是没过多久的意思吧?”


    眼看着答案越猜越近,顾嘉宝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将口袋里的卫生纸团攥紧又松开,最终揉得面目全非。


    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面对周围人的好奇心和追问,温语槐则显得淡定得多。


    她心理素质极强,极度冷静,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她其实也有些乐见其成的成分在。


    “刚才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其余的不在这轮游戏的范围之内。”


    言下之意,她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听到这句话,顾嘉宝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可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完全勾了起来,也许是温语槐的外在形象过于地精英,正经得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很难想象她居然还在刚才做出这么亲密的行为。


    星悦调侃道:“温总,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温语槐端起面前的高脚杯,轻抿一口。


    “有吗?”


    “当然有。我是实在是没想到啊……”


    温语槐不信,露出狐疑的表情。


    “真的。”赵星悦一向自诩是千年狐狸“明察秋毫”,但有一点她实在是没看出来。


    倒不是她猜不出这两个人有点什么,而是她没想到温语槐居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说。


    以她对温语槐的了解,温语槐在自己的事业版图的开拓上很进取,但骨子里依旧是个相对保守的人,尤其是对于自己的私生活方面。


    按照温语槐的行事风格,不太像是会把自己的私生活宣之于口的。说了就是心里打定了主意。


    少见这样的笃定,星悦只有说不出的羡慕。她又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心情变得沉重几分,但依旧是又说又笑地继续游戏。


    “这回就放过你,下次要是还转你这里,你可就跑不掉了。”她继续转动桌子上的绿色酒瓶:“我们大家接着玩儿。”


    这件事就这么被揭过去。


    顾嘉宝下意识地看向温语槐的方向,像是两个罪犯在众人的审视下瞒天过海,达成某种秘而不宣的默契。


    对方正拿着手机回复消息,也许是察觉到了顾嘉宝的视线,她抬眸,银丝边眼镜反射着手机屏幕的蓝光。


    二人对视。


    温语槐合上手机塞进口袋里,甚至能若无其事地问她:“看什么?”


    好像两个人没什么关系一样坦然。


    顾嘉宝微怔,在这个瞬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胡乱回答:“没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太小,周围又全都是说话,嬉笑声,温语槐并不太能听得清她究竟在说什么,只看到她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温语槐凝视着她的脸,反问:“我脸上有花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嘉宝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突然有了点攻击性,但是顾嘉宝也并不能确认。


    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看起来稍显示弱。


    这让郁莎有点看不下去。“温老板,人家好歹也是你的中学同学吧,讲话这么凶干嘛?这里又不是办公室。”


    温语槐微微顿了下,反问:“我凶了么?”


    郁莎一看顾嘉宝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觉得明显就是敢怒不敢言啊。


    对于她的仗义执言,温语槐另有打算,她转头看向顾嘉宝,微微凑近。


    顾嘉宝正低头捣鼓着自己的相机,调整参数。


    一半是因为太尴尬,所以她想假装自己在忙,一半是真的想拍照,难得大家今天这么多人。


    突然,相机的镜头被一只细长的手挡住。


    很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指节骨骼的轮廓,但是却莫名很有力的感觉。


    顾嘉宝抬头,鼻尖差点撞到温语槐。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顾嘉宝一瞬发怔,眨了眨眼,鬓角边的碎发,绒绒几根挡在眼前,有些碍事。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顾嘉宝想要逃开,却被温语槐按住。


    只听温语槐带着大BOSS的威严口吻询问:“我凶么?”


    顾嘉宝被噎了下,有点无语。


    睁眼说瞎话道:“啊……不凶。”


    游戏还在继续,这次转到的是过来兼职的女大学生。她被问到的问题是:“请说出你最近的一段恋情。”


    “恋情?”女孩儿有点意外。


    “对啊,你不是还在念大学么,这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大学不谈恋爱干什么?”


    “考四六级,兼职赚钱,找实习……”女孩儿有些尴尬地列举出了自己的日常活动,她压根没有那些闲时间谈恋爱。


    无奈道:“还真没有恋情。”


    郁莎感到纳闷:“你们都这么卷的么,年纪轻轻不谈恋爱只想搞钱?”


    “不过其实我有一个暗恋的学长……”女孩儿犹豫着说:“高中的时候跟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同班同学,他成绩很好,但是我就很一般了,后来他去了燕大,我在一个二本念书,距离就更遥远了,感觉自己配不上他。”


    听到最后,星悦有点不满意:“所以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吗?你应该主动点啊,不要妄自菲薄。勇敢一点啊,没准他会喜欢上你的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应该是……不知道。”女孩儿情绪低落地摇了摇头,显然她并不是赵星悦这种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性格。


    “不过高中毕业饭局上,我本来打算鼓起勇气跟他表白的,我等了好久,终于有机会能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是不对的。”


    星悦不解:“你犹豫什么啊,怎么不对了?”


    顾嘉宝却突然心有灵犀般地明白了女孩儿的想法。


    “也许某一刻就意识到了,大家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吧。命运只是短暂地交集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会沿着各自的轨道前进。”


    女孩儿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漂亮姐姐竟然瞬间就说出了她当时的心声,连忙点头。


    “没错。是这样的。其实喜欢上一个太过优秀的人,是一件既幸福又痛苦的事情。因为你的生命里只要有这样的人出现,就好像是被他的光芒照亮了一样,也会激励着自己努力。但痛苦的是,你会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不属于你,你不能阻挡他走向更好的未来。”


    顾嘉宝认同她的话。


    “其实如果缘分不够的话,不如干脆放手祝福对方。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趟,能经历的事情是有限的,给出的爱其实只有这么多。”


    “佛教劝人学习放下万缘,不要执着感情,却不是要人无情,因为人本来就是有情众生,只要把爱情的聚散当成因缘变化来看。”①


    星悦听得云里雾里,瞪大双眼:“你还信佛啊?”


    顾嘉宝摇了摇头,“不算吧,只是偶然从别人那里听到了觉得很有道理,都是拿来开导自己的话。”


    朱筠突然用另一种眼神看她,说:“你还挺有慧根的。”


    郁莎对这个突然展开的话题感到好奇,她家里不少长辈信佛,常年在寺庙供香。家里也有请菩萨。


    “这怎么看出来有没有慧根?你看看我有没有慧根?”


    朱筠懒得跟小屁孩说话,她倒是提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桩事。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的姑母带我去通教寺,里面有个师太也说了一番话,意思跟你说的这个类似。”


    顾嘉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合。“真的吗,那我以后有机会要去通教寺见见这位师太。”


    星悦哈哈笑;“你这是奔着当尼姑去的啊?”


    话刚说完,场面微窒,霎那间安静极了。


    星悦突然发现自己好没文化的感觉,她想说话也插不进去。


    更离谱的是,这都是什么价值观啊?


    她有些尴尬,感觉自己无意间被孤立了。立刻转头问温语槐:“她们说的太高深了,我领悟不了,你觉得呢,温老板你不信佛教的吧?”


    温语槐:“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信马列。”


    星悦:“……”


    被狠狠噎了一下:“你更让我接不上话!”


    她有些郁闷地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这辈子算是被这种爱念书的女人克制地死死的。个个年纪轻轻都过得跟尼姑似的清心寡欲,苦大仇深。


    郁莎却突然想了起来。


    “对了,咱们温老板好像也是燕大毕业的?”


    她看向温语槐,确认自己的记忆是否出错。


    那个兼职的女大学生也跟着看了过来,惊讶:“这个姐姐这么厉害的吗?”


    虽然她知道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但是没想到里面还有燕大的。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是有点儿班门弄斧了。


    温语槐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顾嘉宝。


    语气平静,意有所指道::“他或许没你想得那么优秀,学习好也不过是为了找份工作讨生活罢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家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女孩儿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言论,有些错愕。


    周围的同学还有长辈都是一致的说辞,统一的口径,考上燕大了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跟普通人命运就不一样了,这些人都是天才,是天生脑子厉害的。是整个家族的骄傲,将来只有首都有钱有权人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之类的话。


    可眼前这个姐姐,似乎比想象的那些还要有钱的多。


    女孩小声说:“大佬你好谦虚。”


    旁边的星悦听了这话舒服,她认为温语槐这才说了一句像样的话。


    “妹妹你就是经历的太少,见识得太少了,才会被这些屁话骗,其实这都是那些人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你的那个学长真到了毕业的时候,被社会毒打一阵子就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她还不忘了拍一下温语槐的马屁,“像咱们温总这样的,那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顾嘉宝若有所思,朝着温语槐的方向看了一眼。


    女孩儿眼神瞬间焕发光彩,语气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问,“真的么?”


    “真的,如假包换。”星悦拍拍胸脯:“大家还是多喝几杯吧,今朝有酒今朝醉。要我说,想那么多干嘛,趁着年轻多睡几个才不亏。享受一下美好的身体~”


    郁莎不满道:“喂,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逗得大家捂嘴直笑。接下来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顾嘉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惊呼:“不好了,马上就要过十二点了。”


    “十二点怎么了?”


    顾嘉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下意识地看向温语槐。


    温语槐接收到她的眼神,心情无奈,本来还打算生一下气的。可是现在好像也生不起来了。


    她其实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但是眼下似乎也逃不过去。


    “十二点之前是我的生日。”


    星悦激动地拍了拍大腿,“光顾着玩了,差点忘了今天是咱们温总的生日。来来来,大家来一起帮忙把桌上东西收一收,咱们在今天的最后一刻给温总庆生!”


    大家都主动帮忙,从椅子上起身收东西,很快,桌子就收拾干净了。


    所有人围在桌子旁边,唯独朱筠淡定地坐着,不是很给面子。


    星悦想了想,说:“我先开个头,祝咱们温总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郁莎接了下一个:“祝温老板财源广进~”


    “祝温总永远年轻漂亮,在您的领导下,我们品牌必将再创辉煌!”


    旁边人吐槽:“你好商务啊哈哈哈。”


    轮到朱筠的时候,她迟迟不说话,气氛突然凉了下来。身边人打圆场,“要是朱总监想不出来就下一个吧!”


    但朱筠却喊了停,“不用了,其实我觉得又老一岁没什么好祝贺的,但是温总似乎不在意这个。我也应该说一句生日快乐,希望温总能够守住自己的良心和底线。”


    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好歹是说了。


    最后轮到了顾嘉宝,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反而只说出一句:“生日快乐。”


    温语槐看着她。“谢谢。”


    把旁边的蛋糕拎上来,星悦再次瞪大双眼。“这么小,小鼻噶吗?这点估计只够我们每个人舔一下刀上的奶油!”


    “温语槐,你过个生日也太节约了吧。”


    温语槐本来就没有跟人分享的打算。“那就别切了,等会儿我自己吃就行了。”


    “不是,我们祝福都说了,有你这么小气的寿星吗,连蛋糕都不分?”


    顾嘉宝连忙出来说:“还是分吧,要不然拿一下那个勺子。”她说着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道:“一人一勺应该是够的。”


    温语槐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在场的人不知道蛋糕是她买的,纷纷赞扬这个主意好。


    最后,顾嘉宝拿起相机,默默站到旁边的角落里,拉开距离,她准备给大家拍个大全景。


    比起摆拍,她更喜欢去捕捉那些真实的瞬间,有情绪流淌在每个人的脸上。为此,她蹲在角落里等待了许久,按下快门的瞬间,自己连忙跑过去。


    她只能站在最后的位置,微微踮起脚尖,才能露出脑袋。她这点小动作很可爱,温语槐看了她一眼。


    相机在倒计时。


    所有人都对着镜头,突然温语槐偏过头,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这里。


    顾嘉宝被吓得不轻,浑身僵硬,生怕被别人发现。好在温语槐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落了一个很轻的吻。


    拍好了之后,她飞快的心跳还没停止,连忙跑过去抱住相机。


    星悦问:“拍得怎么样,让我们看看?”


    顾嘉宝将相机抱在怀里,捂得更紧:“现在可能还不行,我得给大家修图。”


    憋了半天,也只找到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第47章 拍照结束后,大家很快……


    拍照结束后,大家很快就散了。郁莎还不困,打算坐在这里喝会茶,但是赵星悦连推带拉把人拽着走了:“哎呀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早点睡觉吧,美容觉知道吧。”


    “你拉我做什么?好吧好吧,我自己走。”


    白色纸碟上有一小块蛋糕,这是专门留给寿星最大的那块。顾嘉宝拆开了塑料袋,将蜡烛取了出来。抬头恍然发现,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都走完了。


    她问温语槐:“要许愿么?”


    温语槐接过那根细得像棉绳一样的粉色蜡烛。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相当务实的人,不喜欢做梦,许愿这种行为也包括在内。


    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的所有目标愿望都可以通过充分的计划去实现,但是后来才发现的确是有事与愿违的时候。


    也许,的确是应该向上天表示点诚心。


    “嗯。”


    她将那只蜡烛插进那块奶油蛋糕里,才发现没有打火机。


    好在顾嘉宝有,从烟盒里掏出火机,按开点燃了蜡烛。正巧她想抽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纤细的手指夹着,习惯性地把烟塞进嘴里。


    看着蜡芯缓缓往下烧,她提醒温语槐:“快许愿吧。”


    对上温语槐的眼神,顾嘉宝才发现自己在她面前抽烟了,连忙取下:“抱歉,我忘了你不抽烟,我去灭了。”


    从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温语槐虽然从来不说,但是顾嘉宝也知道,其实她不喜欢自己抽烟。这种费钱又对身体有害的行为,温语槐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做的。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在一起久了,顾嘉宝也不怎么抽了。


    倒不是不想,只是比起喜欢抽烟,她更喜欢温语槐。


    可温语槐却拦下她,说:“没事,你想抽就抽吧。”


    “嗯?”顾嘉宝有些纳闷。笑道:“没关系的,我不是必须要抽,还是去灭了吧。”


    温语槐却不再像是当初那样,以前她尽管不说话但浑身上下的肢体语言都透露着抗拒的气息。


    她看着顾嘉宝,认真说:“怎么样都好,不用为我改了你的习惯。”


    “好……?”顾嘉宝不太明白她这是怎么了。看着燃到一半的蜡烛,提醒道:“你快许愿吧。想好什么愿望了么?”


    “想好了。”


    “这么快?”顾嘉宝还以为她会想很久,轻笑道:“我以为你是那种不会许愿的人。就像是你刚才说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温语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奈。


    “会,当然会。人总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顾嘉宝很难在她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曾经温语槐的那张脸上透露出来是极为坚韧的神采。可现在看起来经历过上什么很伤心的事情,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自己却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毕竟两个人之间隔着这这么多年,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甚至也没有立场去问。


    这么多年,全都是空白。


    顾嘉宝笑着说:“开始许吧。希望你的所有愿望都能够实现。”


    温语槐却突然看了她一眼:“其实不用希望。”


    “啊……?”顾嘉宝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温语槐说:“只要你同意就可以。”


    她同意?


    听到这句话,顾嘉宝懵了一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误地领会对方的意思,这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但是从小到大这么跟她表白的人还挺多的,但是现在温语槐的社会地位,两个人之间的空白,很难让顾嘉宝再有这样的自恋、


    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似乎是一戳就破。


    为了避免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面,顾嘉宝想要把这个话题跳过去,随口说了句:“肯定会实现的。”


    温语槐眼神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但愿会。”


    顾嘉宝几乎要被她灼热的眼神给洞穿,偏过头看向别处,犹豫道:“那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温语槐问她。


    顾嘉宝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想了想最后一天的活动:“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上午去那边人造雪场去滑雪。”


    “嗯。”


    “那晚安?”


    温语槐看着她,灯光下,顾嘉宝这一身花锦鲤似的汉服,细腰□□,锁骨处一片细腻的白。


    眼神幽深道:“晚安。”


    回到了房间之后,顾嘉宝打着呵欠去卫生间卸妆,一天结束之后感觉浑身疲惫。


    她解开了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叮叮当当细碎作响的长条腰链,瞬间,她想起了自己的小生意,这次衣服拍的照片还没发。


    匆匆忙忙洗了个热水澡,热水流淌过小腿肚子。她敷了一张面膜,踩着拖鞋出了浴室。


    上床拿起手机,开始从相机里传图。


    每次宣传的时候,她都会登录一下聊天软件上的账号,把选好的照片发进动态里。


    发完之后,她并没有立刻退出,而是回了几条消息。距离上次登陆已经过去几天了,aji157648给她发的消息还是几天前,但是她都没有看到。


    [抱歉,我刚刚才看到,最近几天有事。]


    对方现在是离线状态。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复,可没想到回了几分钟字后,aji157648就上线了。


    [没事。]


    也许是因为几天没回人家,顾嘉宝的心情有点儿愧疚,感觉自己像是个让别人空等几天,玩弄别人感情的渣女。


    她主动问:[你呢,最近几天在忙什么?]


    aji157648:[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工作上有什么事情么?]顾嘉宝展示出了出奇的耐心。


    温语槐看着这条消息,不情愿地发现顾嘉宝哪怕是对待网上的一个陌生人,也比对待她的态度要主动热情,尽管知道这些别扭的想法纯属自找没趣,但是还是克制不住,心情有点微妙的难受。


    [没什么,就是一些公事,比较无聊。]


    [这样啊。]顾嘉宝又问:[我一回消息你就上线了,不会这几天你都在等我消息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会更加愧疚。


    其实温语槐是开了会员设置了提醒,有新消息进来她就会收到短信通知。


    [没有,只是碰巧点进来了。]温语槐注意到了有新动态提示,是顾嘉宝刚刚发出去的动态。点开那些照片,温语槐点击屏幕的手指微微顿住。


    照片里的人跟现实中的顾嘉宝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尽管没露脸,但是她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


    而且玩得很高级的那种撩人感。


    肩头露出,白壁似的胳膊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披帛,指尖撩人。


    雪白的脚背,脚趾上涂着浓稠饱满的车厘子红,像点缀在雪白酥皮上的一点红。


    [我看到了你新发的动态。]


    顾嘉宝很大方,问:[你觉得怎么样,拍得好看么?]


    诚实的说,温语槐也的确是诚实地说了。


    [好看。]


    [想做。]


    顾嘉宝被对方的直白给弄无语了,不过网上就是什么人都有,什么话都会说。


    她也明白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但还是忍不住说:[快被我闭嘴!恶心!]


    [你睡我也行。]


    顾嘉宝拒绝:[No!]


    [我是清大的。]aji157648突然说:[学历可查,可以把学信网翻出来给你看。毕业之后,在三中一华其中的一个投行工作。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收入全都交给你。]


    温语槐随手拿着某个同学的求职历程编了一下,说得有声有色。极力向人描述出一个学历背景优秀,前途光明的女性精英形象。


    并且她开出的条件丰厚。


    顾嘉宝是觉得对方要么单纯地像是没被社会毒打过,要么就是新型杀猪盘。


    [不管你是不是清大的学生,我不会同意的,没有往线下发展的想法。]


    你不喜欢学习好的女生吗?我听说这个圈子里学历崇拜的情况很严重。]


    [哈哈哈哈你在玩梗么?]顾嘉宝简直要被逗乐。[知道的还挺多啊,其实也不是不喜欢,但是学历崇拜其实是小孩子的想法啦,学历跟人品可不挂钩。最重要的还是人品。]


    对方追问:[那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她人品很好么?]


    顾嘉宝正忙着在网店里上链接,没有立刻回复。


    aji157648又问:[之前听你描述,感觉她还挺优秀的?]


    顾嘉宝并不知道对面的人就是温语槐,否则她一定会问问对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发出了这句话。


    上完链接之后,她在评论区挂了置顶。


    这才抽出空来回复:[是啊,她是很优秀。]


    得到这条肯定的回复,温语槐心满意足。这种在背后听到被人肯定的感觉当然很舒服。她最后依依不舍道:[时间不早了,我得睡了,明天还有工作。]


    [啊?周末你们还要工作啊?果然你们这种高收入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顾嘉宝翻了个身,打算再玩会儿游戏。[你先睡吧,我现在还不困。]


    其实温语槐也舍不得去睡觉,[其实我也不太想睡,可以陪你再聊会儿。刚才说的是认真的,你同意的话,我可以把收入都交给你。]


    [不,你还是去睡吧,工作比较重要。]最后一句假装没看见。


    顾嘉宝觉得为了一个网友而牺牲掉自己的工作是非常非常不明智的,她不喜欢影响别人的生活,也不想亏欠别人。


    这样看起来她反倒是成了比较理智的那个。


    [那好吧。]aji157648似乎有些失落,最后说:[那亲亲?你亲一下我就去睡。]


    顾嘉宝有点无语。


    怎么这么粘人啊。


    [不亲。滚。]她冷漠又生硬地回复了这么两个字。


    对方:[好的。]


    六月份的天气时好时坏。


    昨天还飘着雨,今天就艳阳高照。


    人造雪场的门票卖得很好,这几年冰雪活动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成了年轻人之间的热门。


    她们买的门票时限是半天,一张单人票的价格是178元。包括雪具使用在里面。


    也许是因为刚刚开业的缘故,这边提供的雪具都是新的。


    但是大家担心卫生问题,还是去旁边的店里买了新的雪鞋。


    不少人都会在周末过来玩,坡上的人很多,她们换上了装备之后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孩儿控制不住自己,扔掉了手里的雪杖,冲到另一个人身上。两个人摔得像是叠罗汉。


    这项运动还挺危险的。


    “要不咱们等会儿再上去?”


    “先去试试,不要拖延,实在不行咱们找个新手教练。”


    “也是哦。”


    顾嘉宝手里拿着雪板,走到台上。这边站着好几个教练,有个男教练主动过来问要不要教,顾嘉宝有些抗拒,她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装备都检查一遍。


    看到周围的小伙伴一个个地滑下去,她还是有点儿畏惧,不敢从这么高的地方冲下去。而且她担心撞到别人。


    也许是她磨蹭的时间太长,后来有个外国女教练主动走过来,她嘴里说的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需要教练吗?”


    最终,顾嘉宝点了点头。“需要的。”


    但这个滑雪教练并没有先收钱,而是开始教她最基础的注释事项,还有姿势。鼓励她滑下去试一下。


    顾嘉宝这个人,就是需要别人鼓励的那种类型。


    这个外国女教练性格很开朗,而且温柔细心,她站在顾嘉宝身侧,像是个靠谱的长辈关注孩子那样:“没关系的,勇敢一点啊宝贝,没事的。”


    顾嘉宝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名地鼓舞,居然就真的滑下去了,而且非常顺利,动作很漂亮。


    她滑到雪道的那头,有些惊喜地发现自己做到了,扭头往后看,女教练隔得老远还在给她鼓劲:“非常棒!你看,你已经做到了!”


    再没有什么比眼前真实的进步更能激励人了。


    顾嘉宝一下子就对滑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还想再来一次。就在这时,正巧有个男教练抱着女学员滑下来,两个人站在一块雪板上,还完成了一个“漂移动作”,溅起一片柔软的新雪。


    还能抱着人滑?


    而且看起来技术难度很高。


    也许是感到新奇,顾嘉宝多看了几眼。回到跳台上,她问教练,“他们那个是什么啊?”


    女教练跟她解释:“这个现在在网上很流行的,你想滑的话我也可以抱着你滑一次,要不要试试?”


    “咦,可以吗?”顾嘉宝担心对方抱不动她。


    女教练笑道:“你放心,我之前是专业的滑雪运动员,还练过田径。体脂率17%。不会把你摔下去的。”


    顾嘉宝并不了解体脂率17%是个什么概念,但是好像也能感觉到这位教练的专业程度。


    她点头,“可以。”


    女教练搂着她的腰跟膝盖弯儿,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抱进怀里,还笑道:“腰好细,你也太瘦了。”


    “啊,有吗?”说得顾嘉宝有点不好意思。


    女教练笑道:“那我滑下去了,害怕的话你就搂紧我的腰。”


    “好的。”


    失重的感觉渐渐袭来,顾嘉宝的确是有点害怕,搂紧教练的腰。两个人距离很近,她甚至能看到教练的脖颈,还有那头天生的金发随风飞舞,有种在风雪中凛然飞行的坚毅感。


    好帅。


    被抱着滑了一次,感觉像是在天上飞下来的一样。


    顾嘉宝还没体验够,但是很快就停了,外国女教练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感觉怎么样?”


    顾嘉宝感觉像是体验到了孩童时刻那种新奇感,她对滑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还没玩够。


    笑着说:“结束的太快了……”


    女教练说:“这条人造学道太短了,如果能够去户外滑雪,尤其是雪山上会好玩很多,之前Red Bull给了我一笔很大的赞助,派了直升机带我飞到雪山上,从山顶滑下去,非常刺激。”


    顾嘉宝听得震惊:“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当然了宝贝,Red Bull俱乐部里全都是世界顶尖的运动员,她们每年都会为极限运动提供大笔的赞助。”说到自己的专业,女教练非常情绪高昂。


    “听起来你好厉害,怎么会到这里当教练呢?”顾嘉宝感觉很奇怪,有这种技术水平的运动员应该身价不菲吧。


    女教练哈哈大笑:“其实我不是这样的教练,只不过是到朋友的雪场这里玩而已,刚才看你一个人蹲在那里,感觉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羔羊,所以我过来帮一下你。”


    “原来是这样啊。”顾嘉宝恍然大悟。


    她询问怀里的小可爱:“等会儿要不要再试一次?”


    顾嘉宝连忙点头,“好。”


    正巧郁莎刚摔完,捡起了自己的雪板爬上来,就看到温语槐站在跳台上。“温老板,你怎么来了?”


    温语槐盯着雪道下面的两个人,眉头紧皱。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郁莎正纳闷,就看到顾嘉宝还有一个陌生的外国女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女教练说:“等会儿我再换个方式带你滑一次,还有个更好玩的。”


    “真的吗?”顾嘉宝带着厚厚黑色手套,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动作。“谢谢你。”


    那个外国女人抬眸,见到了站在上方的温语槐,笑着挥了挥手打招呼道:“Cecilia,你也来了。”她扭头跟顾嘉宝解释:“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朋友。”


    顾嘉宝有些意外地看着温语槐,没想到教练口中的人是她。


    温语槐的视线落在两个人中间,扯出一个毫无诚意的微笑。眼神带着凉意。客套道:“好久不见。”


    女教练上前跟她握了握手,聊了几句,约她下次回美国去太浩湖再约着一起滑雪。


    “抱歉,我现在得带着她去练习,我是她的教练。”女教练看着顾嘉宝,对温语槐露出抱歉的表情。


    温语槐语气不善地问:“你不是说最无聊的事情就是教别人滑雪么,你自己的亲妹妹你都不愿意教,现在却愿意教一个陌生人。”


    “我妹妹只会歇斯底里地尖叫,可她多可爱!”女教练无奈地耸了耸肩,做无奈状。说着,她看向顾嘉宝,介绍道:“我的这位朋友,是个非常成功的商界人士。她是我认识为数不多的那种喜欢玩极限运动的有钱人。”


    顾嘉宝有点心虚,不敢看温语槐。


    温语槐上前两步,主动问她:“还要过去滑么?”


    顾嘉宝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只听她提醒:“注意安全。”


    顾嘉宝瞧瞧地掀开眼帘,偷瞄了一眼。


    “好。”


    外国女教练没想到:“你们认识啊?”


    顾嘉宝无意隐瞒,“是的。”


    “那真是太巧合了。没想到Cecilia还有这样漂亮的朋友,你们东方女孩儿都是像你这么可爱的么?”外国女教练有些不确定地说:“这样一来,我们算不算是‘亲上加亲’?我叫Nancy。”


    顾嘉宝默默记下,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Nancy蹲下身做出拥抱的动作,示意她赶紧上来。温语槐就在旁边站着,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顾嘉宝感觉压力很大,尽管大家都穿着衣服,并没有太多的皮肤接触。


    但是被人抱起来的瞬间,她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温语槐。


    温语槐干脆转身,走到另一边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她不想看。


    第二趟再被人抱着滑下去的时候,顾嘉宝完全没了轻松快乐的感觉,Nancy还在问她这次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好玩一些。


    实际上顾嘉宝刚才一直都在胡思乱想,并没有留意这边,也没有太多感觉。


    她还是捧场道:“是啊,比上次感觉更好玩。”


    Nancy露出了开朗的笑容,“滑雪的魅力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如果你愿意继续的话,会发现更多的乐趣。”


    “好的,谢谢你。”


    顾嘉宝还是很感激第一次滑雪就碰到Nancy这样开朗又专业的人。


    两个人再上去的时候,跳台上的其他人都滑了下去,只剩下温语槐在那边站着。她似乎没有要去玩的意思。


    尽管是职业运动员,但是抱着人滑对于Nancy来说也是很消耗体力的,她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顺便补充一下水分。


    跳台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顾嘉宝问:“你不下去玩么?”


    “不去。”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


    “要不我再陪着你下去玩一会儿?”


    “不用。”


    哄不好了……感觉。


    第48章 顾嘉宝有些束手……


    顾嘉宝有些束手无策。


    她一向是不太会哄人,有点苦恼该说些什么,所以干脆闭嘴不说,低着头整理护腕上的黑色带子。


    温语槐等了半天,也等不出下一句。


    看着她不言不语,更加生气。


    “你不去玩了?”


    “嗯?”顾嘉宝抬起头看向温语槐,不生气了嘛?


    第一次尝试滑雪,顾嘉宝难得发现一件自己还蛮感兴趣的事情,想要抓紧时间多尝试几次,值回票价。


    只是刚才因为温语槐生气了,不好意思撇下她。


    “那……我过去了?”她试探着说。


    看起来已经准备好了,肢体言语表现得一清二楚,只要温语槐识相点表示自己没事,她就会立刻踩着滑板滑下去。


    温语槐心情更糟糕。


    面上不显,唇边依旧挂着轻笑:“去吧。”


    得到行动的自由之后,顾嘉宝高兴得像是个孩子,她完全没感觉到不对劲。笑着说:“那等会儿我就回来。”


    正准备走,眼角余光留意到温语槐穿着一身便装就过来了,身上什么设备都没有。顾嘉宝误以为她跟自己一样,是个纯新手。


    “等我学会了可以教你一下,把装备给你,刚才那个教练还夸我学得很快呢。”


    温语槐并不纠正:“好。”


    她去更衣室打开柜子,正巧碰到了刚洗完澡出来的Nancy,Nancy被热水蒸得脸红,情绪很愉快地跟她打了个招呼:“Cecilia,你也要去滑?”


    “嗯。”


    温语槐坐在椅子上穿鞋,声音听起来兴致不高。


    Nancy也跟着在旁边的位置坐下,问她:“刚才那个女孩儿走了么?”


    温语槐头也不抬,明知故问道:“哪个?”


    “就刚才我带着的那个女孩儿,你们不是认识么?”怎么还会记不住。


    “问这个干吗。”


    温语槐拿着护膝绑在膝盖上,有条不紊地扣上卡扣。


    “我想要一下她的联系方式。”Nancy说得很直接。


    国外风气比国内开放很多,运动员这种需要肾上腺素的职业更容易出荤素不忌的渣男渣女,不少人都是双性恋,Nancy也是其中之一。


    温语槐手上的动作顿住,她侧头看向Nancy,对方正在仰着头喝水。


    沉默了许久。就连喝水的Nancy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纳闷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温语槐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勾起一个不算礼貌的冷笑。


    “你自己去要吧。”


    说完,她穿戴完毕,快步走出更衣室。


    Nancy觉得她笑起来的感觉怪怪的,给人感觉凉飕飕的,像那个成语,笑里藏刀?


    像温语槐这种来戴着眼镜,很白净,表面看起来很斯文的人,在美国通常叫书呆子,眼神呆呆地。但是Nancy觉得,温语槐不太符合这个刻板印象,因为她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一股冷,像是冬天的雪。漂亮又凛冽。


    很复杂。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嘉宝正在练习,慢悠悠地滑下来。


    随着年纪渐长,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不敢做太大胆的尝试,生怕把自己送进骨科。


    突然身后传来一身惊呼,“别撞到啦!”


    这里简直就是新手村,刚入门过来玩的人很多,大家都无法控制自己。


    顾嘉宝听到动静,扭头看,只见一道残影飞速掠过。


    忍不住惊呼:“好快……”


    板子在雪地上飞速划过发出粗粝摩擦声,很快留下一道弧线,紧接着就是腾空,身体翻转也很漂亮,旋转后降落在雪地上。


    很稳。一点儿失误都没有。


    周围床来一阵惊呼:“太漂亮了。”


    “厉害,看来又是一个大神。”


    只见那人沿着雪道缓缓滑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下了,正巧距离顾嘉宝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人身形瘦高,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扬。


    明显是个女孩子。


    直到她摘下护目镜,转过头看过来。


    顾嘉宝才万般错愕地认出来是温语槐,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上了雪像是加上了引擎一样飞速疾驰。


    相较之下,自己双手握着滑雪杖,像是在老年人在拄拐棍一样颤巍巍地艰难行走。


    而自己刚才还说要教她。


    啊丢脸。


    只见温语槐踩着雪板,落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踩实声,她调整了一下方向,朝着顾嘉宝这个方向滑行靠近。


    雪场里的气温很低,只见温语槐用牙齿咬下了手套。


    “我来了。”光线落在雪地上,很刺目,她轻微眯了下眼睛。“顾老师可以开始教学了。”


    刚才那一下表现得那么厉害,完全不用教啊。


    绝对是故意的。


    在对她发出嘲讽。


    顾嘉宝说:“不教了。”


    温语槐微微挑眉,“说不教就不教,顾老师师德有待考察啊。”


    顾嘉宝冷得哈气,视线落在温语槐的脸上,突然发现她好白,并非那种健康的奶白色,而是一种病态的白皙,尤其是在一头黑发的衬托下,在雪地里看更甚。


    像是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会随着这片雪一样被太阳杀死慢慢流失掉的感觉。


    她的眼珠子是一种深棕色,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瞳孔。


    这往往看起来很恐怖,带着危险性,容易让人越看越害怕,但是顾嘉宝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很早之前她就注意到温语槐的瞳孔颜色比一般人浅。


    当时上高中的时候,她固执地认为,这是天才跟常人的细微与众不同之处。


    想想也是好笑,顾嘉宝把手指放在唇边,呵了口气暖了暖,轻声问:“你的眼镜儿呢,怎么不戴?”


    温语槐突然靠近,手指撑了一下眼尾,黑色的睫毛很轻地颤了下,“看到了没?”


    突然近距离看着她的瞳孔,顾嘉宝呼吸都放缓了些,屏息凝神,突然间发现,人的眼珠子像是一颗坍缩的圆,陌生的球体,周围都是废墟,好像比天上的恒星还要璀璨,


    明明见过很多人,很多眼睛,但是在这一刻,顾嘉宝却好像不认识眼珠了一样。


    总觉得她手指的那个动作很撩人。


    顾嘉宝心跳都快了些,掩饰般地咳了咳,问:“是隐形眼镜?”


    “是的。”温语槐将滑雪杖放在一只手里攥着,似乎还没继续滑的打算了。“你还要继续滑吗?”


    顾嘉宝摇了摇头,“本来就打算留一半的时间给你,我刚才还想怎么去找你,也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她踢了下自己的脚,鞋尖上沾着雪,还有明显的潮湿。


    小声说:“鞋子也湿了。”


    就在这时,Nancy从上面滑了下来。


    她情绪高昂,跟这边两个人相比显得闹腾些。只听呜呼一声,她就来到了身边。


    “你们俩都在这儿啊?”


    她思索着怎么开口跟顾嘉宝要联系方式,但是顾嘉宝却没待多久就走了。Nancy有些纠结,她还没准备好。见状连忙问:“宝贝你去哪儿?”


    顾嘉宝起初不确定是叫她,直到Nancy又叫了一声,她才迟钝地意识到那声宝贝可能是叫自己,她以为这可能是美国人的习惯称呼。没有多想。


    “我去更衣室了。”


    隔得老远,她做了个拜拜的挥手动作。


    机不可失,Nancy连忙滑着追了上去。


    温语槐站在原地,只看到Nancy掏出了手机,两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而顾嘉宝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应该是在看她。


    温语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升起。


    大约是拿到了联系方式,Nancy又滑着回来了,而顾嘉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


    Nancy刚想跟温语槐说些什么,却发现温语槐直接调头走了。


    “喂,你不玩了啊?”


    *


    顾嘉宝正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现在这个时间点里更衣室没什么人,还可以去隔壁浴室里洗个澡,她不用面对大家一直赤身裸体的尴尬。


    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铁锁咔哒一声。她正好被衣服卡住头,正用力网上拽,以为进来的同样是滑雪的女生,并没有太警觉。


    但是脚步声渐渐靠近,视线受阻,只能看到针织衫的孔洞,这让顾嘉宝有些紧张。


    只见一双浅灰色的运动鞋在她面前停下。


    顾嘉宝看着这双鞋,似乎很难判断对方是男是女,尽管女鞋秀气一些,但是也有脚小的矮男人。


    应该作何反应?衣服脱到一半,她现在像是个无头怪,露出雪白的腰肢,浅紫色柔纱内衣,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柜子上靠。


    背部传来一阵冰凉。


    退无可退。


    头上的衣服传来了一阵力量,那个人十分好心,动作温和地帮她把衣服给拽了出来。


    顾嘉宝重见光明,见到温语槐,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原来是你。”


    她一点儿也没注意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温语槐不由分说地上前吻住了她,太过突然,顾嘉宝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背才刚刚离开冰凉的铁柜,又被推着撞了上去,铁皮柜发出轻微的闷响声。


    她的牙齿惩罚性地咬着顾嘉宝的嘴唇,咬狠了没收力。这种突如其来的粗暴让顾嘉宝不明所以。但是很快,温语槐的舌头就缠绕了进来,潮湿黏腻,纠缠着掠夺她的呼吸。顾嘉宝感觉有点缺氧,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她的眼角余光只见到地板上躺着自己的针织衫,显然是刚才被温语槐随手丢弃的。


    推了推温语槐,但是收效甚微。甚至那双推拒的手更像是在一种另类的邀请,搭在对方的肩头,抚摸着她身上那件名贵的丝质衬衫,触感嫩滑,用指尖抓住皱痕。


    顾嘉宝感觉不太好,尤其是身后的柜子冰冷的刺激,和温语槐黏腻的吻双重夹击下,顾嘉宝只觉得这些刺激信号像是烟火一样,在她的头颅里膨胀炸开。


    她的舌头被人缠绕着,像是蟒蛇被绞紧了,一点点空隙都没有。温语槐几乎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


    很快,舌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疼。像是被挤压炸出了汁水。飘出血腥味的瞬间,顾嘉宝明显感觉到自己有反应了,那里也跟着有了感觉,吐出汁水。


    她又被咬了一口。


    不得不承认,一点点粗暴的确是会带她快感。明明是应该觉得恶心的,但是偏偏这种刺激很舒服。


    顾嘉宝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误触了什么开关,汁水泛滥成灾,就连嘴里都开疯狂地分泌口水,流出来好多,她觉得自己好恶心,像是什么分泌黏液的怪物。但是温语槐滚烫的手却不停地在她身上摸,用行动表示着急切的渴望。


    就在这时,温语槐似乎才注意到她的脊背靠在柜子上,稍显用力地搂着她的腰,手急切地从腰椎摸到肩胛骨,摸过一寸一寸,又滑向扣子的位置,单手稍显费力地解开。


    意识到她在干什么之后,顾嘉宝紧张极了,夹紧胳膊。这里是更衣室,随时会有人进来。


    “你别……”她刚说出一句话,温语槐又咬住她的嘴唇,用力捏着她的小馒头,掐了一下。


    有点吃痛,顾嘉宝简直不敢动,对方似乎迷恋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像是要随时撕开她身体的某一块一样凶残。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火,温语槐又松开了牙齿,放开了她的嘴唇,又红又肿,像是熟透了的烂樱桃,点缀着一点溢出的晶莹口水,被虐待得可怜。


    用拇指轻轻蹭过她的嘴唇,动作堪称是温柔。


    “门已经被我反锁了。”说完,她又低头在顾嘉宝的小馒头上咬了一口,又顺着向上埋在她的颈窝里吸允啃咬。


    顾嘉宝才得以喘息,像是刚刚脱水的鱼,很用力的呼吸。


    感觉不太妙,她浑身都是软的,只听脖颈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询问:“刚才你加她了?”


    这让顾嘉宝像是炸毛的猫一样,浑身僵硬。


    她直到说实话恐怕会惹面前的人生气,但是顾嘉宝实在不擅长说谎话,话到了嘴边都是直的:“嗯,她说我以后滑雪可以找她一起玩,如果有机会的话。”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被温语槐咬了一口。只听她冷笑道:“不用如果,一定有机会的。”


    顾嘉宝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笃定。


    好像是对上了什么暗号,能够得知别人不知道的未来。


    “为什么?”


    “Nancy是个职业运动员,双性恋。她想睡你。所以她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找机会,没有机会也会制造机会。”温语槐说话的语气冷嘲热讽,瞥她一眼。“听明白了吗?”


    “啊……?”顾嘉宝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对方看起来就是那种铁直的美国女孩儿,会嫁进上流社会的那种。


    “你想让跟她发生关系么?”温语槐说话直白到了极点,毫无遮掩。她憋了一肚子气,也不想遮掩。


    顾嘉宝摇了摇头:“不想。”


    “那还不把她删了?”温语槐起初以为Nancy不会成功,才让她去试试,可没想到顾嘉宝居然还让她得逞了。


    顾嘉宝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她动作有点慢,温语槐看着费劲,直接从她手里抢过手机,快速地找到Nancy,删除,干脆利落。


    对话框里孤零零的躺着Nancy的你好,顾嘉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回复一下。总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她抗拒道:“可是……”


    删了人,温语槐心情稍好些了,她又亲了亲顾嘉宝的嘴唇。“可是什么?”


    顾嘉宝斟酌着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应该跟她说清楚。如果她真的是这个意思的话,我会拒绝她,这么不明不白地删除别人多不好啊。”


    “这样很好。”温语槐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觉得她会给你拒绝的机会?你问了她会否认的,你认为运动员的头脑不好用么,最基本的迂回战术她还是会的。”


    说着,她又继续低着头翻看顾嘉宝的手机。


    顾嘉宝有点紧张,因为除了这件事之外,她手机上还有社交APP,担心被温语槐发现又要生气。


    作势要夺:“你快还给我。”


    温语槐轻轻侧了下,没给她。


    两个人僵持胶着的时候,顾嘉宝的余光瞥见,她的手指略过了那个APP,不由地松了口气。


    温语槐问:“你紧张什么?”


    “没什么。”


    温语槐笑一下,点开通话记录,输入了一串号码,搜索。出来几条通话记录。


    那是她自己的号码。


    果然没有任何备注。


    顾嘉宝就知道她总是要做什么的,这不是来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身体几乎没有缝隙,温语槐感觉到顾嘉宝的身体僵硬了几分。


    “上次我打给你,是朱总监接的,她说没有任何备注,所以她不知道这是谁打来的。”


    顾嘉宝只知道朱总监在自己的上厕所的时候帮忙接了电话,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些。


    现在旧事重提。恐怕是算旧账。


    “是吗?哈哈。”


    她感觉耳朵有点儿痒,用手捂着,往后躲了躲,结果头哐当一声撞到铁皮柜上。


    声音很响,撞到头晕眼花。


    温语槐伸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轻柔地给她揉了几下。“疼吗?”


    “没事。”


    温语槐用一只手给她揉着,看起来很温柔。又用另一只手把手机递到到她面前。


    “加备注。保存。”


    顾嘉宝不想再跟她产生冲突,于是就听话地加了一个温语槐。她的名字。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那么令人满意,但是好歹也比之前一串数字要好。


    温语槐又亲了亲她的嘴唇。


    “听话的乖女孩。”


    谁知顾嘉宝听了,皱着眉头说:“好奇怪。”


    她好像很抗拒。


    温语槐又捏着她的耳垂,指腹磨蹭着,那点白白的肉中间有个洞眼,是很早之前打的耳洞。


    高中刚毕业的时候,她还很喜欢戴各种耳环,长长的,水钻闪得很漂亮。


    像是刚得到自由的小鸟一样快乐,充满活力。


    想起顾嘉宝在那个软件上的属性,温语槐轻笑问:“你不喜欢?”


    顾嘉宝摇了摇头。


    “不喜欢,很奇怪。”


    想到她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属性,温语槐捧着她的脸,舌尖撬开她的嘴巴,又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衬衫里,抱着她吻得投入动情。


    耳鬓厮磨间,顾嘉宝只听到温语槐说:“你睡我也可以。”


    顾嘉宝正愣神,对方又在她的耳垂落下一个炙热的吻。


    她的手被一片温热包裹着,尴尬地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顾嘉宝甚至有些不确定,眼珠子看向自己的右侧,问:“你说什么?”


    第49章 温语……


    温语槐身上那件白色丝质衬衫里有个突兀的手的形状,往下面就是纤细的手腕,那只手伸了进去,导致连带着衣摆也被撩起来一大块,露出一截儿紧致的腹部,有薄薄的肌肉。


    指尖传来温热柔嫩的质感,顾嘉宝思考着温语槐刚才说的话,她的手很细,手指也没有什么力气。


    有些不确定地动了动,微微用力,抓了一下。


    还挺软的。


    然后,她抬起眸看着温语槐,不确定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可温语槐看起来很平静,那颗眼珠子看起来像是无机质的玻璃弹珠。


    就连到了这个时候,她看起来都很正经。


    也许是对方的沉默约等同于默许。


    猜不透她的意思,顾嘉宝的手继续往下滑,温语槐稍微动了下。


    刚才滑雪她的手被风吹得很冷,戴着手套的作用也不大,顾嘉宝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像是冰一样,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


    对方却轻咳了一声,呼吸节奏稍微乱了一拍。


    凝视着她说:“没关系,你继续。”


    “那那那……”顾嘉宝有点点犹豫,但还是欲望冲昏了头脑,索性道:“那我不客气了哦~”


    说着,她不等温语槐回应,手指就越过那层薄薄的内衣。又补充说:“等下你不可以叫,也不可以发出声音。不然引得别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她真是不理解温语槐这是什么癖好,为什么总在这种场合做这种事情,总要留神担心有没有别人进来。


    太麻烦了。而且提心吊胆。


    温语槐仿佛被她给逗笑了。


    “好,我不会发出声音。”


    顾嘉宝把头埋进她的胸前,蹭了几下,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布料,甚至能感觉到她骨骼清晰的轮廓,靠近左胸的位置可以感觉到节奏平稳的心脏跳动,耳朵贴近靠在那里,振幅一下又一下,清晰有力。


    怀里的人像是一只柔软的小动物,温语槐垂眸看着她,感觉她脑袋蹭来蹭去像是在撒娇。


    但是很快,猝不及防,胸前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温语槐没忍住,闷哼一声。


    是顾嘉宝隔着衣服咬了她一下,像是要喝奶的小奶猫一样凶狠。就连口水都透过布料渗透了进来,刺痛中带着潮湿的温热,舌尖轻轻吸允。


    她咬了一口又松开嘴。


    “不是说不可以发出声音的吗?”


    温语槐看着自己衣服上暗下来的一大块,始料未及,她眼神暗了暗,嘴上似乎无奈道:“抱歉。”


    像她这种性格的人,越是想要的东西越是能忍,越是感觉到欲望的诱惑力,她越是会控制。如果树木长歪了,她一定会修剪。


    即便是身体躁动,她还能维持着镇定。


    只是安静地看着顾嘉宝,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做什么。


    跟温语槐相比,顾嘉宝就显得随性多了,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蹲了下去。


    温语槐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着她。


    “怎么了?”


    顾嘉宝蹲了大约几秒钟,左看右看,从这个视角看看温语槐,露出一种疑惑的表情,像是在研究什么,突然间,眼神一亮,好像是有了什么鬼主意。她突然又站了起来,学着刚才温语槐那样,把对方按在柜子上。并且警告道:“你不许动哦。”


    突如其来的霸道。


    温语槐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你要做什么?”


    很快,那只小手摸到了她的裤子边缘,温语槐下意识的阻挡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触感温热,又带着坚定的力道。顾嘉宝看着她说:“你不要动。”还不甘心地晃了一下手,要挣脱开这种桎梏,说了两次之后,温语槐微微用力的手指渐渐松开了。


    “这就对了嘛……”


    温语槐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但是也没有阻止,很快就感觉到隔着一层布料,传来一阵温热潮湿的蠕动。


    看到那张朝思暮想,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天真,洁白,乌黑的头发,懵懂的像是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睫毛轻颤,伏在身下。温语槐就觉得眼前一片轰然,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在一片汹涌潮水冲刷下倒塌,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她攥紧自己的手,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的肉里。


    手背紧绷着,手指关节骨骼和暗蓝色的血管一览无余。


    顾嘉宝恍然不觉她忍耐到了极点的精神崩溃,像是小动物吃食一样,用牙齿啃咬。


    这种熟悉,被动的感觉,随着铺天盖地的快感一起朝着她涌来,温语槐微微张了张嘴,黑色发丝挡在面前,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可那种被动的,毫无办法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她像是被难过的情绪压抑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一点儿声音。眼神无助地看向顾嘉宝,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她明明经历过那么多绝望的时刻,一次又一次奋力从谷底攀爬上巅峰,按道理来说,应该早就能免疫很多东西,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


    可是面对像顾嘉宝这么柔软的人,她却史无前例地感受到了被动,甚至毫无办法去抗拒,不管她愿不愿意,对方总能轻而易举地挑动她的神经,把那种细腻的,柔软的触感传递给她。


    温语槐眼尾掉下泪的时候,开始想这个问题。一切都是徒劳么。


    她实在是搞不懂,看着顾嘉宝,又很快别过脸去,再多看几眼,被眼前这一幕多刺激几下,恐怕会变得更难以控制。


    无奈地用胳膊挡着脸。


    任由情绪在身体里泛滥。


    她的胳膊横挡在面前,显得突兀又奇怪。顾嘉宝也察觉到了,舔了下舌尖,问她怎么了。


    像是个好奇的小动物,凑近些看,就看到了温语槐脸上的泪痕。


    “你怎么哭了啊?”顾嘉宝小小的诧异,又歪着头,凝视着温语槐,好奇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痕迹。


    她突然又变得很不正经:“是爽哭了吗?”紧接着又小声嘀咕,得意道:“没想到我还挺厉害的。”


    温语槐没有说话,只是用胳膊挡着半张脸,她的手臂被雪白的丝质绸缎包裹着,头颅微微向后仰着靠在柜门上。


    只露出下半张脸,直挺的鼻尖,还有微微抿着的嘴唇。


    像是雪一样冷,又莹莹泛白。


    她突然很轻地说了声:“算了。”


    “什么?”声音太小,顾嘉宝完全没有听到她究竟在说些什么。感觉温语槐似乎情绪有点不对劲,但是顾嘉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用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嘴唇。“你怎么啦?”


    等到她第二次点的时候,只见温语槐似乎早有预料,微微偏了下头。


    就在顾嘉宝以为自己手指要落空的时候,她突然张开嘴唇,牙齿咬住了顾嘉宝的手指指尖,力道很轻地含了一下。


    这是阻止的意思么?


    指尖也不痛,顾嘉宝正想着。


    看着她的红色嘴唇,突然觉得很色气。


    很快她又松开了手指,像是对待亲近的小动物一样,只是轻轻衔了一下。


    “不要停,我们继续做吧。”


    说着,她放下了胳膊,开始解开自己衣服扣子,动作越来越急促,甚至弄了好几次都没解开,罕见地急不可耐到了乱中出错的地步。


    顾嘉宝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很少见她这么着急的时候。温语槐又拿起刚才咬住的手指,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又灼热地急切地搂腰。


    见顾嘉宝没反应,温语槐甚至完全不像是个刚哭过的人,还有心情开玩笑道:“又不想动了,枕头公主?”


    她?枕头公主。


    好吧,以前的确是。


    顾嘉宝发现女人真的很难懂,情绪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反复无常。


    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让我爽一爽就什么事情都没了。”温语槐一脸淡然地说,一边用手解她运动裤的裤绳,似乎觉得麻烦,研究着绳结,眉头微微有些皱起。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是这话也太粗糙了啊!


    顾嘉宝简直无语,她真是感觉自己白白担心了。


    “不玩了,我要走了。”


    说着,她转身打算走,可还没迈开步子,就被身后的手勾住了腰。


    那力道很重,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温语槐虽然瘦,但是经常去做力量训练,身上有薄薄的肌肉。能轻而易举控制住顾嘉宝这种真的又瘦又弱的人。


    她禁锢着顾嘉宝,手在腰上圈着,下颌靠在顾嘉宝的肩头,乌黑的头发也跟着披散倾泻下来,温热的呼吸萦绕在脖颈处。“太瘦了,回头好好吃点饭,补一补身体,多长点肉出来。”说着,又亲了一下顾嘉宝的耳垂,另一只手穿过顾嘉宝的腋下,单手解开了运动裤的绳结。


    两个人纠缠着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木门的玻璃上全都是蒸腾的水雾气,顾嘉宝推搡着她:“你衣服都还没脱下来呢,等会儿淋湿了没衣服换。”


    声音大部分都被水遮掩,还有一些被吞进了嘴里。


    水流打湿了温语槐身上的丝质衬衫,紧紧贴着皮肤,她下意识地摸了下鼻梁,想取下眼镜,才想起自己没有戴。


    浓浓的水汽氤氲在两个人之间,温语槐凝视着顾嘉宝,听着她说着什么衣服之类的。算了,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看着顾嘉宝的嘴巴开开合合,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像是甜蜜的软糖,里面盛着香甜可口的蜜汁。


    她满脑子想得都是顾嘉宝刚刚做的事情,就是用这样漂亮小巧的舌头么。


    白色的,粉色的,不同程度的粉色,舌根里面的好像颜色更深一点,这些画面在温语槐的脑子里不停地交织。


    从很早之前,就是在高中见到顾嘉宝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对这样的身体会莫名其妙地产生渴望。


    隔了这么多年,她拼尽全力为自己改头换面,成了个得体又标准的大赢家。似乎也没有人能把她跟过去那个从贫困村子里走出来灰头土脸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种本能的欲望却从来都没有消失,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顾嘉宝。”她突然喊她的名字。顾嘉宝被花洒淋得脸上全是水,她正揉着眼睛,有些睁不开,额前的碎发全都湿透了,黑色的头发一缕一缕,皱眉的动作看起来有几分可爱:“干嘛?”


    “舌头伸出来。”


    顾嘉宝怀疑自己幻听了,又确认了一遍。她不知道温语槐想干什么,有些狐疑地看着对方。索性伸出了舌头,长长的,还带着点晶莹,尖端粉粉的,微微卷曲着。


    想起以前小时候家里阿姨说的吊死鬼。伸完了又收回去,没忍住笑笑,看起来甜美又狡黠,还带着点小得意。


    “我还可以卷舌呢,我记得以前生物老师说,卷舌是一种基因,有的人会,有的人就不会。我就会,而且我还会别的。那节课我自己一个人偷偷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脸,在口腔里试了好多个动作,像是做了一个广播体操。”


    “你还会什么?”温语槐看着她,耐心地询问。“以前上学的时候脑子里就想这个?”


    “还会很多呢,我想得可多了,你是不会懂得啦。是不是厉不厉害?”刚说完,顾嘉宝感觉到了有些不对,这句话有歧义,而且温语槐一脸不太正经的表情。


    她说不上来,但是感觉很不对。


    温语槐“嗯”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厉害。”


    顾嘉宝不敢说话了。


    老实站在花洒下面,用手臂护着自己,搓了几下假装自己在洗澡,有事在忙。


    温语槐看着她的身体,水流过她的脖颈,漂亮的脊椎,雪白的腰窝,胳膊掩盖下的肉嘟嘟的奶白。


    感觉喉咙有点干涩难耐,


    温语槐凑近些,挡住了一部分花洒的水流,温热的水从乌黑的头发上滴落,清透的水珠顺着脸部的轮廓蜿蜒到了下颌骨。


    “刚才我挺舒服的。伸舌头让我看看。”


    顾嘉宝感觉有点奇怪,看了温语槐一眼。干脆伸舌头像是猫一样舔了一下她的脸。粉嫩的舌尖擦过。


    温热黏腻。


    一瞬间,温语槐感觉仿佛一阵电流从被舔的部位穿过,流经四肢百骸,浑身僵硬。


    她怔了下,棕色的瞳孔像是陷入了某种震荡中,过了片刻过后她又恢复如常,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看了顾嘉宝一眼。


    “你干什么,勾引我么?”


    她学着顾嘉宝的语气说:“我不会客气的哦。”刻意地咬重了最后一个字的发音。


    故意的,这是嘲笑口音。


    顾嘉宝瞪了她一眼。


    ……


    周围弥漫起了雾气,难耐的喘息叫喊声又被水流掩盖冲走。木质的地板上踩着湿漉漉的脚印。


    顾嘉宝拿着白毛巾擦了擦头发,吸干了水分。她盘坐着,曲着腿擦了擦身体乳,穿上了之前的速干服,用手拉上拉链。很快整装完毕。


    她心情不错,看了看旁边的人,问:“你没事吧?”


    温语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外面穿着件黑色休闲外套,里面的丝质衬衫是湿透的。她吸了吸鼻子。


    “没事。”


    “这样下去很容易感冒,你还是快去换一身吧。”


    洗个热水澡,也许是又加上刚刚运动过的缘故,现在顾嘉宝莫名神经很好,整个人容光焕发。


    反倒是温语槐,一副病恹恹但是还强撑装作没事的感觉。


    她又重新换上了银丝边眼镜儿,将指腹处取下来的弧形薄片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刚洗完澡,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面庞似乎还带着些水汽蒸腾出来的生嫩柔软,头发还湿漉漉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懒散。


    “没那么容易感冒。”温语槐常年健身,她对自己的饮食,作息方方面面都严格控制,因此充满自信,她几乎不怎么生病。“反倒是你。”


    她穿好鞋,起身搂着顾嘉宝的腰。突然又轻声问:“那假如我生病了呢?”


    顾嘉宝收拾东西的手顿住,手中卷好的毛巾又散了。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突然之间温语槐似乎变得很粘人,变得不像是她,而成了另一个人,多出了许多黏黏糊糊的情绪。


    顾嘉宝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


    这种改变发生的太过突然,顾嘉宝甚至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她想可能是一时的,缠绵过后的温存。


    她继续收拾东西:“感冒了就吃药啊。”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满,搂着她的腰的手渐渐收紧:“那你呢?”


    “我?”顾嘉宝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却并不能给出她想要的答案。感觉自己的确是成了个无趣的大人,再也没有浪漫起来的能力。实话实说道:“我还要去上班啊,马上就要回去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去给你买药。”


    尽管温语槐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但是顾嘉宝就是在那个瞬间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不满。


    “谢谢。”温语槐声音有点冷,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两个人依旧是紧紧拥抱着的姿势,亲密无间,但是她突然说了句:“顾嘉宝,你还真是个渣女。”


    顾嘉宝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认真地甚至有点古板,还纠结着感冒的问题:“你要是真的感冒了,吃药比较重要。还是别胡闹了。我又不是医生,也没有清热解毒的功能。”


    “你听听你说的话。”温语槐又开始模仿她的口吻:“‘我又不是医生’。这不是大家都在说的人渣语录么?”


    顾嘉宝没想到她居然还知道这些,真是涉猎颇广。


    还以为像温语槐这种人不会有闲工夫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呢。


    但是她总感觉对方开始不讲道理。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只好说:“那你不吃药打算怎么好?”


    “不好了。就这么病着。”温语槐甚至说了句非常孩子气的话:“病死算了。”


    听到那个字眼,顾嘉宝紧皱眉头,觉得很不吉利。“你别乱说话,感冒怎么可能会那么严重,不吃药也可以身体自愈的。”


    “顾嘉宝,你是打算睡完了不负责任,拍拍屁股就走人么?”温语槐没有选择跟她在感冒的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顾嘉宝没有说话,无声的尴尬弥漫在两个人中间。


    “看来你还真的是这么打算的。”温语槐目光笔直地看向她,像是化成实质的利剑直直地刺过去,掩饰在那种攻击性下面的,还有一丝难言的失望。


    顾嘉宝不敢跟她对视。犹豫着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很多问题我都没有考虑过……”


    这个意思,是个成年人都能听得明白。更何况是一向以头脑为傲的温语槐,她的心情瞬间就从云端直接跌进了谷底,连维持表面上的得体都做不到。


    冷声道:“是吗?随你。”


    说碗,松开了顾嘉宝,直接扭头走了,门摔得哐当一声响。


    顾嘉宝站在原地,听得心头一颤。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温语槐真的改变了很多,以前就算是再生气,温语槐也从来都是隐忍克制的,少女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拿着手里的笔坚定地刷着题。可这么多年过去,长大后的那个人,脾气好像变得开始喜怒无常。


    反倒是那个时候很任□□胡闹,什么都敢做的自己,成了情绪稳定,犹豫胆小的那个。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顾嘉宝想不明白,隔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许多事情,足够把一个人彻底改变。既然想不明白,顾嘉宝索性不再去想。她收拾好了东西,发现温语槐换下的装备,护目镜和头盔之类的都没收,于是也帮忙一起打包带走。


    上了返程的大巴车之后,她犹豫着温语槐发了条消息。


    [你落在更衣室的护目镜我给你收好了,装在袋子里,挂在你的房间门把上。]


    回去的时候,大家情绪都不高,车厢里很安静。


    顾嘉宝托着腮看着沿途不停倒退的风景。


    而另一边,度假村里的小馆里。


    温语槐正不紧不慢地坐在庭院的玉兰树底下喝酒,桌子上还摆着新鲜的白茶花。


    老板娘看了眼那个方向,拍了拍小凌。“愣着干什么呢,快过去给客人送酒啊。”


    小凌心不在焉,心里酝酿着提离职的事情。


    只是此时,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娘说,欲言又止。


    恍然回神:“哦好。”


    拿着调制好的酒水端过去,“您点的酒。”


    小凌一抬眸,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个姐姐。她有些意外,高兴道:“姐姐,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还有那个穿紫色裙子的姐姐。”


    温语槐看了她一会儿,认出了是谁。


    也许是喝了太多,她停顿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你在这里工作?”


    “是的。不过我可能马上就要不做了。”也许是对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原因,小凌总觉得这是个善良的大人,值得信任。跟她说起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想辞职,然后回去继续念书。但是不知道我妈同不同意,我在考虑要不要现在跟她打个电话,还是等晚上回去。”


    说着,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吧台上的老板娘。


    这里管理得很严格,老板娘发现她在偷懒肯定会说她的。


    “打吧,然后回去念书。”温语槐修长的手指捏着玻璃杯,漫不经心地说着。她轻抿了一口,入口是甘甜味。


    她晃了一下玻璃杯,又补充一句:“不管你妈同不同意。”


    小凌摇了摇头,看着她这一身非富即贵,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有些无奈地解释:“姐姐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情况,念书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负担很重,多一个人念书就少了一个劳动力。家里可能是想着让我快点挣钱。”


    温语槐面不改色,没什么所谓的听着,问:“那你想继续读书吗?”


    “想。很想。”小凌坚定道:“对我来说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像是许多年前的雨夜自己说出口的,余音飘荡着到了今天。


    一切恍然隔世,温语槐突然说:“当时我跟你差不多,也是从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的走出来的。”


    小凌有些错愕。


    不敢相信这样贵气的人居然是跟她一样的出身。


    “姐姐你是不是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啊?”


    “算是吧。”温语槐没什么所谓地说,也许是真的是被顾嘉宝说中感冒了,她感觉头有点晕,手指撑着太阳穴,闭着眼假寐。


    “回去读书,我资助你。”


    对于小凌来说改变命运的事情,被她说出口却是如此的轻而易举,仿佛不值一提。甚至不需要多加考虑。


    这简直是天降惊喜,小凌太过高兴激动。以至于反应慢了些,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说:“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考上大学,等我考上之后一定去勤工俭学把钱还给你。”


    温语槐只觉得头脑昏沉,没什么事情是顺心的。


    “你考不上也行,钱不还也行。我不缺钱。”


    小凌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反应,通常像村里那种考上名牌大学的哥哥姐姐回到村里,不都是要劝小孩子们一定要好好学习的么。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等我考上好大学,拿到了一纸文凭,也许就会好很多。”


    “别被老师骗了,他们什么也没见识过。考上也不会变好。”


    小凌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但是温语槐已经起身离开,修长的手指拎着酒瓶子离开,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有种读不懂的情绪弥漫着,小凌鼓起勇气追上去问:“为什么不会变好呢?”


    温语槐停下了脚步,看到这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倒是很耐心地给了一句解释:“因为人生充满了痛苦。没得到会痛苦,得到了之后,还会有另外一种痛苦。”


    小凌不知道她说的另外一种痛苦是什么。


    但总之,应该没有什么比不能读书一辈子打工更痛苦了。


    温语槐像是读懂了她的表情,随手从吧台抽出了一张标签纸,还有笔,递了过去。


    “写下你的名字,地址,还有你的联系方式。”


    那一刻,小凌无比清楚这是要做什么,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她趴在吧台上,紧张地攥着笔的手都在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写下自己的各种联系方式。从未如此认真过。


    把便签纸交过去的时候,小凌才注意到纸张末尾印着的一行斜体小字。


    [生命就是一团欲望,欲望得到了满足就会无聊,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痛苦,人生就像钟摆一样,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左右摇摆。]


    一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是叔本华的名句。


    那个姐姐离开之后,她跟母亲打了电话,说想要继续回去念高中。


    母亲说要想想,尽管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但是说出来之后小凌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回去念书。


    第50章 下大巴车已经是……


    下大巴车已经是晚上,顾嘉宝背着双肩包还有相机下车,旁边的同事打着呵欠,懒洋洋地问她现在的时间。顾嘉宝看了一眼手机,“七点三十”。


    说完,她下意识地又点开那条发给温语槐的消息。


    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算了。


    挥手跟同事们告别之后,她也叫了网约车,拖着一堆旅游纪念品回到了出租屋。正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突然脑海电光闪过,想到了之前约好要去看房子的事情,才惊觉现在周末都已经过去了。


    她连忙打开了租房软件,果然看到了房东发过来的消息。


    [什么情况?]


    [还来不来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恼火,顾嘉宝按开门边的灯,将相机和双肩包放下,亡羊补牢般地跟人道歉,解释情况,公司临时有团建。


    但是显然这不是理由,那边的房东再也没有回复。


    顾嘉宝只能痛恨自己这脑子的确是不太好用。


    望着屋子里已经打包好的几个大纸箱子,也只能认命般地准备继续找房子。


    晚上八点,她在小区附近的大排档点了份海鲜烩面,正吃着,裤子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上司打来的电话。


    “嘉宝,到家了没啊?”赵若楠先是跟她寒暄了一句。


    顾嘉宝吸了一口裹满汤汁的面条,咽了进去。


    她慢吞吞说:“到家了,领导有何指示?”


    手里筷子夹菜的动作没停下,银色的手链泛着冷光,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蓝色碎钻,像是海水荡漾着,晃在手腕细细的骨节处。


    赵若楠先跟她说了正事儿,她们组内的下个季度的珠宝系列已经准备选题了,假如王媛媛要跟着朱筠去做高定的话,那A组的担子可能就要压到她头上。


    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说这个。


    顾嘉宝点点头,表示会尽力。


    尽力这个词在赵若楠眼里是不够的,“现在咱们换了新的领导,情况跟往年大不相同了。你也知道那个温总的,人家是只看成绩的资本家,要是拿不出结果来,恐怕不好交差,搞不好到时候把我们一个组都给开了。”


    明知道有危言耸听的成分,但顾嘉宝还真吃这一套,毕竟她丢不起饭碗。


    顺着问:“有什么初步的选题么?”


    “我也正为难呢,有几个备选但是都不太满意。等明天上班再说吧。不然贸然把选题交上去肯定挨骂。”


    “嗯好。”


    就在顾嘉宝以为要挂了电话的时候,赵若楠却意外地提起了八卦。“唉,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在那边滑雪场的时候,听到更衣室里不对劲,有那种声音……”


    “就是里面的浴室,不知道谁在里面,现在年轻人玩得可正开放。”


    顾嘉宝面露错愕尴尬之色,没想到居然被人听到了。


    咬面的动作瞬间停下,牙齿像是被粘住了一样,窘到了极点。


    片刻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佯装淡然地问:“听到什么了么?”


    好在赵若楠并没有真的知道什么,而是听别人说的。“你说这些人怎么想的,去哪儿不好,非得往更衣室跑?”


    顾嘉宝咳了两声,附和道:“就是。”


    “那就先这么说,我也得过去吃晚饭了,明天见。”


    顾嘉宝:“明天见。”


    挂了电话之后,她松了口气,对自己刚才的一番表演感到滑稽好笑。


    隔天,A组办公室。


    顾嘉宝过来上班,穿了身玫红色收腰裙,整个人像是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手里拿着一块刚烤好的红豆肉松面包,外层被奶黄色的厨房油纸包裹着,手指指尖撕开一片,樱桃红色的指甲像是有毒的佐料,一并塞进嘴里。


    王媛媛在旁边看着,“嘉宝,你这指甲油颜色好漂亮啊。能给我发个链接吗?”


    “可以啊。”顾嘉宝不假思索地点头,嘴里嚼着面包,舌尖化开了红豆的糜烂甜香。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赵若楠在走廊外提示般地敲了敲门,“开会了啊,今天周一例会。”


    顾嘉宝连忙把自己的面包用厨房油纸包裹好,塞进包里,等着回来再吃。她三两步追了上去,赵若楠笑道:“你这未婚未育的单身日子过得就是精致。”


    “没办法,买了一堆东西没用完,不接着用多浪费啊。”


    赵若楠笑着看她:“今天穿得真漂亮。”


    “有吗?”稍稍示弱。看起来有点儿不太自信。但顾嘉宝其实没有不好意思,她经常面对这样的场景,早就摸索出来该怎么应对。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会议室,找了个位置坐。


    会议室很大,周围已经坐了不少其他组的同事,要么忙着手头的工作,要么就是聊周末出去玩儿的事情。赵若楠凑过来也跟她说了几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会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嘉宝问:“什么不祥的预感?”


    赵若楠没明说,她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对什么样的领导喜欢做什么样的事情还是摸索出了点门道的。


    “咱们这个新来的温总,接下来肯定有动作。”


    “为什么?”


    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身着黑色西装,头发挽成一丝不苟优雅发髻的葛玉走了进来,对身后的人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跟助理的板正相比,随后进来的温语槐今天反倒是穿得很柔和,米白色针织衫将人衬得很休闲贵气。她低着头,拿着一张纸巾擦了下鼻子,随后扔进垃圾桶里。鼻梁上架着的银丝细框反射着白炽灯冷光。


    她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儿生病的感觉。


    顾嘉宝联想到昨天浴室里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没事,反而让一直身体健康的温语槐感冒了。


    “人到齐了?”温语槐在首座的椅子上坐下,扫视一眼底下的人。“到齐了就开会吧。”


    也许是因为人家生病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开会的时候,顾嘉宝时不时会担忧地看向她的方向。


    但温语槐显然可不是个怜惜的好对象,正如赵若楠预料的那样,她果然对接下来的工作压下了强硬的要求,没人敢反驳。


    大家都觉得这位新领导不愧是名校出身的“精英派”,行事风格也丝毫不讲人情。先带着出去玩儿一圈,回来再狠狠压榨。


    散会后,大家都领着自己的工作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顾嘉宝坐的位置,离开会议室唯一的门需要经过温语槐那里。


    她把桌面上一次性纸杯拿着带走,准备放进首座旁边的垃圾桶里。温语槐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对着电脑工作,投影仪已经关了,电脑屏幕的冷白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她看起来很专注。


    经过的时候,顾嘉宝尽可能地轻手轻脚,不打扰到对方。低头弯腰将纸杯连同里面的茶水扔进垃圾桶里。


    “你有个东西落在我那里了。”


    温语槐突然出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顾嘉宝没想到她会说话,脑子里还未咀嚼,反而问:“护目镜那些你拿到了么?当时我就挂在你房间的门把上。”


    “嗯。”温语槐停止了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她转过头看向顾嘉宝。“昨天你已经发消息跟我说过了。”


    顾嘉宝点头,“担心你没看到。”


    “你以为我是你么?”


    顾嘉宝不解:“啊?”她不是很明白,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温语槐指尖不知道何时捏了一枚精致的耳钉,是一个苹果形状的素银款式。


    顾嘉宝看到自己的耳钉躺在她手里,这才恍然发现它丢了。再次觉得自己的大脑适配不了现代生活,总是丢三落四。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我们俩做的时候。”温语槐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顾嘉宝窘迫,差点就要被她的话给噎死。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幸亏会议室里已经走空了,投影仪的电源还没关闭,强光束把两个人的身影打在白色幕布上。


    感觉空旷得像是在偷情一样。


    她连忙伸手把那枚素银耳钉取了回来。


    温语槐没有阻拦,而是下了逐客令:“没别的事情了,顾小姐可以离开了。”


    顾嘉宝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因为生病显得有些憔悴。“你感冒了?”


    “原来顾小姐还会关心我?”


    手上的工作也没停下。


    顾嘉宝不知道该怎么说,温语槐的反问让她有点儿招架不住。思来想去,她好像也不太会这种方式沟通。还是直接说:“吃药了么?”


    也许是这一句温润软语,温语槐也忽而卸下了攻击性。声音柔和了些:“还没吃。”


    顾嘉宝看了眼她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和数字,折线图,发现跟天文数字一样,完全看不懂。


    温语槐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整个身体都陷进椅子,消瘦纤长的骨架让她看起来毫无疑问是个模特似的人,外表看起来就很强的类型。


    可此刻也许是因为她生病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竟然莫名有几分孩子气的感觉。


    她突然拉住了顾嘉宝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动作很轻地捏着顾嘉宝的手指头,软软的一根,像是在确认是不是每根手指都有指骨。


    这个距离很近,顾嘉宝甚至能时不时摸到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米白色针织衫。


    在她读服装史的时候听老师讲过,白色在早期是权贵阶级爱用的颜色,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摆脱农耕,很容易就把衣服弄脏了,所以穿白色也是一种权力地位的另类象征。


    “生病了还是要吃药。”


    因为坐着的原因,温语槐需要仰着头看她,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几分浓重的鼻音。


    “你没有感冒吧?”


    顾嘉宝摇了摇头。“没有。昨天你还说我会感冒?”


    提起这个,温语槐也觉得很纳闷,“是不是你把病毒传给我了?”


    “没有的事。少诬陷我。”顾嘉宝正说着,就看到温语槐眼里的促狭。有种被人捉住的感觉。“你还是吃点药吧,这样好的比较快。”


    温语槐鼻音很重,“不想吃怎么办?”


    “要吃。”


    “不想吃。”她突然开始孩子气,又重复了一遍。还搂住顾嘉宝的腰身,把头埋进对方温热的小腹处,那里有些肉,很软的触感。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还没取下来,她只能用侧脸贴着。


    罕见地流露出了脆弱,粘人的一面。


    顾嘉宝感觉到小腹处的磨蹭。


    突然想,这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恋爱脑吧。


    虽然温语槐无论是职业还是外型,看起来都像是那种断情绝爱的类型。


    顾嘉宝突然想到了以前在那社交软件上看到的推文,驯养sub指南。她活学活用般,伸出手摸了摸对方优雅的头颅,又叫了一声:“宝宝。”


    “嗯。”


    果不其然,埋在小腹处的人非常顺从地应了一声。


    顾嘉宝准备着下一句:“你是不是应该听话,是不是应该吃药?”


    温语槐有些疲惫地靠在她身上,被她拙劣的把戏逗得想笑。也的确是轻轻笑了一声,无奈地说:“是的,我应该吃药。”


    顾嘉宝已经没有第三句了,但似乎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那就去吧。”


    温语槐却提出了条件。她甚至摆出了一副顺从的姿态:“可是如果我去吃药的话,有什么奖励么?”


    “你想要什么奖励。”


    “亲我一下。”


    “你真变态。这里是会议室。你每天上班脑子里想的都是这种事吗?”顾嘉宝强调着。


    “原本没打算在这里的。”温语槐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病容憔悴,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顾嘉宝的脸,她轻咬了一口对方的嘴唇,浅尝辄止之后。又把舌头伸了进去。“不过你倒是给了我启发,的确可以这里试试。”


    顾嘉宝被她弄得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葛玉走到了门口,“温总,联合的人过来找你……”


    她抬眸看到面前两个女人相拥着接吻,惊了一瞬,连忙带上会议室的门,退了出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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