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间柳失魂落魄,跌坐台阶上,看样子被伤到了。
谢此亦蹲下身看他,郁间柳别过头去,见状,他叹了口气,一垂眸看地上湿了几滴。
这小子居然被气哭了。
果然果然,一个猴一个拴法,治不可一世的郁少主还得是周漫。
之前还嘴硬,现在老实了。
“我其实只是不甘心~”谢此亦嘴欠,故意学他那日的话,歪着头逗他,一点也没有心疼他的意思。
这下轮到郁间柳无语了,本来正伤心,被他这么一闹情绪全无,只想给他一拳,让他闭嘴。
谢此亦看到他一脸写着“烦”,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歪身坐到他边上,语重心长的开导他,“平心而论,要是有个人拿冶容给你一剑,你难道不会怀疑是小满要杀你?”
“这……”
“别说不是一回事。”谢此亦料到他要辩驳,提前抬手阻止他后面的废话,继续说,“就是一回事,要不是你的玉铃铛,周漫能中招?”
“我估计她看到你玉铃铛的时候就想好了,想拿命赌一把,她不过是想赌恩怨两清罢了。”
郁间柳冷静下来,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思绪不由得飘回过往,一夜之间,周山主成诛杀玄神的罪人,苍行山覆灭,仙门大乱,而他们各有各的立场,无一人挺身为苍行山求证清白,只有周漫孤身一人求真相。
她被仙门追杀掉入十七层禁地,封印妖邪之地,她能活着出来,不难想象经历了多大的苦难。
她如今能念着往昔情意,没有怨恨他们,已经难得中的难得。
谢此亦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愁绪,良久,沉声说道:“当年的事,易身处之,谁能做到她那样?”
郁间柳心脏一抽,谢此亦离去,他独自一人呆坐着,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该怎么论从前呢?
怎么配论从前呢?
论青苔小院时,他们打打闹闹的美好时光,还是论苍行山覆灭时,他们置之不理的冷漠。
——
“时也,你现在这样点为难我。”
周漫叉着腰看昏睡的时也,气息微弱,身上的伤口像是妖物所致,还未愈合动辄就会流血,不宜挪动,可现在在照交派,她总觉得不合适。
她来回踱步,思绪万千,最后摸着下巴下决定,“我正好也有事要做,就让你再躺一天,有谢此亦在,问题不大。”
说着,她上前一步拍了拍他手,果断转身离开。
谢此亦的提醒让她仔仔细细再盘算了之前的事,郁间柳的徒弟能使玉铃铛不足为奇,他偷摸盗用也是有可能的,郁间柳若是想杀她,以他的性子,几次遇见,她早该投胎了。
这其中定然有阴差阳错的误会。
关于郁岁安,她在阵中若是没看错,他额间确有妖印,他的身世或许与自己有关。
她心中猜疑难解,径直去杏树处,果然远远就见郁岁安被灵线绑缚着笔直的跪在树下,边上守着的是元凡和东方持。
两位师弟神色阴沉,咬牙切齿。
周漫上前,两人回头见她惊喜万分。
“师姐师姐,你怎么样?”
东方持熟悉的语调,周漫觉得恍如隔世,她昏迷时有听到他的声音,哭的惊天动地,声嘶力竭,把她三魂七魄都喊回来了。
想着心里不免落寞,若是傻孩子知道她是万恶的妖主,恐怕又要哭的惊天动地。
她抬手拍拍他脑袋,轻声说道,“好着呢,因祸得福。”
“师姐真厉害!”
周漫扭头看元凡,不善言辞的少年红着眼,不想再陷入悲伤的情绪,便问他,“这次有护着剑吗?”
元凡抬手握着卧月剑,指骨泛白,垂眸不言。
看样子是护住了。
周漫耸了耸肩,安慰他,“剑修就该如此,若是谁都召走你的剑,那你还练什么剑,当然,以后你召剑也客气点,听谢此亦说,我这次召剑赔了他一半棺材本,你穷的很,收敛些。”
她说的轻松,故意逗他,东方持笑了,元凡却笑不出来。
说完,周漫看向杏树下的郁岁安,嘱咐他们,“你俩到边上给我守着,我会会这崽子。”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退到边上。
他们早就想教训教训郁岁安给师姐报仇,奈何被谢掌门拦住了,还叫他们守着他,现下师姐亲自动手,他们便明白谢掌门的用意了。
周漫慢慢悠悠的走过去,少年脊背直挺,脑袋微微仰,即便被罚跪也不服输,性子倒是和郁间柳一样。
她进了少年视线内,少年眸光一动,满是惊愕和怨恨,“你居然没死!”
初见就觉得他眼睛漂亮,像琉璃,像宝石,明亮璀璨,有故人的神韵,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周漫蹲下身看着他,望着他就像看到了颜姐姐,在田野中,前堂前,后堂里,厨房里,床榻旁,整个苍行山都有她的身影,每每望向她,眼睛都像静然的湖泊,温柔而深沉,与眼前这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截然不同,又极其相似。
“你叫岁安?”
她眼神温柔,声音柔和,郁岁安一怔,随即挣扎着身上的灵线,怒喝:“关你什么事!”
周漫抬手往他眼前一扫,灵光一闪,她道,“闭眼。”
郁岁安不由控制的闭上了眼,思绪停滞,如进入另一个空间一般,安静祥和。
碎发遮挡的额间逐渐浮现出幽绿的印记,即便早有准备,亲眼所见时,周漫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小心翼翼的拂开他的碎发,妖印似某种植物的藤蔓,灵气与妖气缠绕。
周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言语,惊喜顺着心脏蔓延实四肢,极力压制的情绪从唇齿中溢出化作小声的呜咽。
她抓着少年的胳膊,眼泪不停使唤,簌簌落在手上,是欣喜,也是懊悔。
“周漫,还来得及,回头!”
郁间柳的话又再耳边响起,那时她为报仇近乎癫狂,听不见任何的劝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绝路,跳进十七层。
裂谷玄洞边,郁间柳死死的拽着她的手,卑微的求她听他的话。
她执迷不悟,拂开了他的手。
幸好,是郁间柳。
“你做什么!”
郁岁安回过神,映入眼帘的是泪如雨下的周漫,吓了一跳,想挣扎开却被灵线死死捆绑住,动弹不得。
周漫松开他,擦了泪,调整好情绪再看他,“你的天诡对我没用,是不是说明我不是妖主?”
“……”
郁岁安愣怔住,天诡阵法可诛杀世间所有妖物,妖气触之化为齑粉,而眼前人毫发无伤,神采奕奕,身上氤氲的灵力十分纯净。
难道是他和弥在错了?
可是师父的“茭铃”逼问,她亲口所说,她是周漫。
郁岁安怒喝:“妖女,休想骗我!”
周漫示意他稍安勿躁,沉声再问,“难道你觉得你师父和谢掌门会包容十恶不赦的妖主?谢掌门就算了,你师父你也不信?”
“你闭嘴!”
“我的确叫周漫,但是叫周漫的一定就是妖主吗?妖主早在玄台上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再活?”
周漫继续说,扯了扯嘴角,笑的人畜无害。
郁岁安起的嘴巴鼓气,满眼哀怨。
“你不信,那再试我一次。”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灵线就被解开了,他愣怔一瞬,意识到是眼前的人替他解开的,于是更气了,毫不犹豫立刻施法,粗暴的攻入她的灵海。
一望无际的草原,微风阵阵,没有一丝戾气,祥和的似话本中的世外桃源。
郁岁安不肯相信,想直接探查她的记忆,忽然狂风四起,他被排斥出来。
周漫浑身一颤,弯着腰深深地呼吸。
“你!”
郁岁安震惊万分,竟查不出一丝异样。
周漫喘息片刻,正色道,“我要是夺舍,早该戾气缠身,暴戾凶狠,经过那么多门派,早该被斩杀了,哪还轮得到你。”
郁岁安险些被她唬住,猛地想起悲痛欲绝的弥在,质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认弥在!”
闻言,周漫眸中闪过一丝悲切,但她很快就将情绪掩藏好,故作高深的说,“感情的事你掺和什么?”
这下,郁岁安彻底死心,他杀错了人。
少年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脑子毕竟年轻,容易被言语影响自主思维,现下愣怔住了,全然忘了自己的灵线解开了,还直愣愣的跪着。
周漫毕竟是死了又活的老怪物,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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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小孩手到擒来,她嘴一撇,继续喋喋不休的洗脑,完全没有给郁岁安思考的间隙。
半个时辰后,周漫说的口干舌燥,少年的眼神从怨毒到清澈,再到现在的茫然。
四目相对,他闷声闷气的说,“你伤害弥在,也不是什么好人。”
周漫:“……”
不是好人就不是好人吧,比死人好点。
“弥在那边我会好好和他说的。”
“哼!”
少年傲气的别过头。
周漫忍俊不禁,拍了拍衣摆上的落叶起身,伸手要拉他起来。
郁岁安看眼前的手,撇了撇嘴,不搭理。
“我们一起去找你师父。”
郁岁安回头看她,嘴角下撇,眼神委屈,“你的事我日后会弥补,现在我气得是别的事。”
“什么事?”周漫复蹲下身看他,耐心的询问。
郁岁安低下头不说。
“你师父傲气得很,你与他斗气,最后两败俱伤何必呢。”周漫语重心长的开导他,语气难得柔和,“不如,我陪你去,证明我们俩冰释前嫌,这样他不气你肆意妄为,剩下有什么话说开不就好了。”
“你不懂。”
郁岁安别扭的转过身,不看她,看向墓碑。
周漫抬手接住飘落的杏叶,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欲言又止。
“总之,不用你管。”
郁岁安执拗,不肯和她再交谈。
周漫叹了口气,只好任由他执着,走时东方持凑上前,盯着偷偷抹泪的郁岁安看,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师姐师姐,你把他说哭了?”
她回头看,郁岁安肩膀一抽又一抽。
东方持:“师姐,我想揍他!”
元凡犹豫着点头表示也想。
周漫无奈的抿了抿嘴,小孩没错,错的是她,这事弄得她里外不是人,郁岁安也里外不讨好。
她拉两师弟到一边去,小声说,“我挺喜欢这小孩的,你们不许打他,欺负他,带他一起玩。”
“啊?”
东方持震惊,元凡皱了皱眉。
“要不是因为他,我六阶的关隘怎么破!所谓六阶鬼门关,都是机缘,到时候我还得好好谢谢他呢。”
周漫一本正经瞎扯,东方持听的一头雾水,扭头看元凡,见他也是一脸茫然,这才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她继续言之凿凿的哄小孩,表情煞有其事,“等你破阶就知道了,师姐苦五阶久矣,若不是这次机缘,一辈子都破不了。”
东方持皱着鼻子,似懂非懂,他刚进五阶还不稳当,迷迷糊糊,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我不想和他玩!”
“嘿!”周漫咬牙,平时她说什么是什么,怎么这会子长脑子了,她正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听元凡回答,“师姐,我们知道了。”
“元师兄!”
东方持不悦,扯了扯他衣袖。
周漫喜上眉梢,拍了拍他肩膀,笑吟吟的夸他,“还是元师弟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啊,小持,你好好听你师兄的话,不许瞎胡来。”
“不听不听!”东方持连连摇头,坚持自己的想法,觉得就是他们不对。
周漫才不管他的想法,只要元凡听她的就行,让他们自己去玩就离开了。
回屋路上正巧撞见了谢此亦,他急切的跑来,抓着她问,“你哪去了?”
“你放心,我不跑,时也还在这呢。”周漫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悄无声息就走了,笑着宽慰他,“小柳不可能杀我,是我误会了。”
闻言,谢此亦心里的巨石碎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你知道就好。”
“他在哪?我去找他。”
谢此亦手忙脚乱拦住她,“他忙着呢,等他有空我再带你去。”
“啊?”
周漫挠了挠头,琢磨着郁岁安怎么办,劝不听还跪着呢。
福至心灵,她问道,“是不是廿夫人为我镇魂了?”
谢此亦点头,“对啊,廿夫人为你镇的魂。”
果然,她木灵根受损,神魂不稳,只能是廿夫人替她出手相助,只是廿夫人身体不好,为她渡灵恐怕自己也受到了反噬,她现下无恙,理应去看望道谢。
周漫催促谢此亦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