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人陆续离开。
每个人经过程蓉身边时,目光都会在她右手那枚翡翠戒指上短暂停留。
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审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程蓉全都视而不见。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C省繁华的街景。
而她,刚刚站上了这座城市的权力之巅。
至少,是程家权力之巅。
她缓缓抬起右手,仔细端详着食指上的戒指。
翠绿欲滴,光泽内敛。
这就是程鑫成梦寐以求的东西。
为了它,他不惜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
为了它,他最终失去了一切,像条野狗一样被逐出家门。
而现在,它如此真实地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程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夙愿得偿的平静,以及一种……掌控命运的笃定。
她回到属于自己的,那间宽敞、奢华的总裁办公室。
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她看着窗外,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按下了一个快捷键。
“给我接江氏集团,江北董事长。”
电话很快被转接。
听筒里传来江北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
“喂?”
“江董。”
程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轻快。
“是我,程蓉。”
“恭喜。”
江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看来,程家这盘棋,你下赢了。”
“托您的福。”
程蓉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我刚刚正式接任程氏集团总裁。”
“之前程鑫成从你那里‘拿’走的城南开发权,我现在正式代表程氏集团,无条件归还给江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随即,江北低沉的笑声传来。
“程总果然爽快。”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正式而富有诱惑力。
“不过,仅仅是归还,未免有些可惜。”
“城南那块地,潜力巨大。”
“不知道程总有没有兴趣,我们两家合作开发?”
“江氏出技术和大部分资金,程氏出地皮和本地资源。”
“利益,我们按投入比例分配。”
程蓉握着电话,眼神闪烁。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不仅能化解之前的矛盾,还能借助江氏强大的实力,快速推动项目,为刚刚接手的程氏带来巨大的利益和声望。
更能……巩固她这个新总裁的地位。
“好。”
程蓉几乎没有过多犹豫。
“合作愉快,江董。”
“合作愉快,程总。”
挂了电话,程蓉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晚上下班时,天空再次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冲刷着城市的街道,也冲刷着过往的痕迹。
程蓉的专车行驶在湿滑的路面上。
她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翡翠戒指。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
程蓉无意间望向车窗外。
路边,一个熟悉的、蜷缩在商铺屋檐下的狼狈身影,撞入了她的眼帘。
是程鑫成。
他浑身湿透,头发脏乱地贴在额头上,曾经昂贵的西装如今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
他怀里抱着一个破碗,眼神空洞地望着街上的车流,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程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意。
“停车。”
她轻声对司机吩咐。
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
司机立刻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小跑着为她打开车门。
程蓉优雅地迈步下车。
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一步步,走向那个屋檐下的乞丐。
程鑫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茫然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站在面前,衣着光鲜、气质冷冽,被保镖和司机簇拥着的程蓉时,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致的震惊、怨毒和不敢置信。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程蓉右手食指那枚翠绿的戒指上。
那枚……他做梦都想得到的戒指!
“是……是你……”
程鑫成的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
“戒指……我的戒指……”
他像是疯魔了一样,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向程蓉,伸手就想去抢夺那枚戒指。
“把它还给我!那是我的!”
不等他靠近,旁边的保镖已经一步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程鑫成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雨水中。
泥水溅了他满头满脸。
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像一条垂死的蠕虫。
程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嘲讽。
她缓缓抬起右手,将那枚翡翠戒指,清晰地展示在他的眼前。
雨水顺着戒指光滑的表面滑落,更添几分清冷光泽。
“看清楚了,程鑫成。”
程蓉的声音,比这秋雨更冷。
“现在,我才是程家的主人。”
“而你,连程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程鑫成趴在地上,仰头看着那枚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戒指,再看看程蓉那冰冷而高傲的脸庞。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他的脑海。
那些证据……那些突如其来的音频和转账记录……
还有程蓉之前对他除掉程远的“支持”和“鼓励”……
一切的一切,瞬间串联了起来。
“是……是你!”
程鑫成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充满了血丝,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醒悟后的绝望。
“是你把证据给江北的!是你散播出去的!”
“你早就知道我要杀程远!你没有阻止!你是在利用我!”
“你利用我替你扫清障碍!你在给我铺路!”
程蓉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晰而残忍的笑容。
“现在才想明白吗?”
“我亲爱的堂哥。”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可惜,太晚了。”
“你说得对,是我做的。”
“从你决定对程远下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一个连亲弟弟都能残忍杀害的蠢货,也配执掌程家?”
程蓉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程鑫成的心窝。
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挣扎着还想扑上来。
“贱人!我杀了你!”
保镖再次上前,毫不留情地对他拳打脚踢。
雨水中,程鑫成的哀嚎和咒骂声渐渐微弱下去。
程蓉冷漠地看着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她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在泥泞中抽搐的身影,转身,优雅地坐回了车内。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凄风苦雨,也隔绝了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程家大少。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夜的街道尽头。
那晚之后。
C省的街头,少了一个疯疯癫癫、逢人便说“我才是程家主人”的乞丐。
城郊的精神病院里,多了一个被严格看管、终日喃喃自语、时而癫狂大笑时而痛哭流涕的新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