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宅的书房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像催命的符咒。
程建业刚挂断一个试图探听虚空的记者电话,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他看向坐在太师椅上,闭目不言的程老爷子,声音艰涩。
“爸,几家主流媒体暂时安抚住了,答应不再跟进报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却没那么肯定。
“但……代价不小。”
程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只是握着拐杖的手又紧了几分。
旁边的程建军立刻接话,试图提振士气。
“律师团也已经准备好了,起诉状马上就递到法院!告那家小报诽谤,索赔天价!”
他挥舞着手臂,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只要能够立案,舆论风向就能扳回一些!”
程建国却没那么乐观,他盯着手机屏幕,脸色越来越白。
“没用的……二哥,三哥,你们看看这个……”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那家《C省民生晚报》的社交媒体账号,在十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动态。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简单的文件截图。
那是一份银行流水记录的局部放大图。
汇款人账户,模糊处理。
但收款人账户名,赫然是——“野狼”!
汇款金额,五十万。
汇款时间,正是在程远遇害的前三天!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程鑫成和野狼一起开心喝酒的画面。
画面中,俩人相谈甚欢,举杯碰撞的样子。
截图下方,配着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程鑫成买凶铁证,明日继续。”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那小小的屏幕,仿佛能听到程家声誉崩塌的巨响。
程建业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红木茶几上,茶杯晃荡,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们……他们怎么敢!”
程建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起诉?在如此“巧合”的转账记录面前,显得多么苍白可笑。
程老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丝了然。
他看向依旧僵立在客厅中央,面无人色的程鑫成。
“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鑫成嘴唇哆嗦着,想辩解,想说是伪造,是陷害。
可那账户,那时间点……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就在这时,管家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这一次,他几乎是踉跄着跑进来的。
“老爷子!不好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平板,声音带着哭腔。
“网上……网上流出了一段音频!”
不等程老爷子吩咐,程建国一把抢过平板,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播放键。
一个经过处理,但依旧能听出几分程鑫成音色特征的阴沉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起来。
“……城南的开发权,老爷子竟然想交给程远那个毛头小子……”
“……他必须消失。”
另一个模糊的男声回应,“程少,风险很大。”
程鑫成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和狠厉,“钱不是问题!做得干净点,找可靠的人……那个野狼,不是一直在国外接脏活吗?联系他!”
“我要程远,永远回不了程家!”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长,但信息量爆炸!
意图,目标,甚至执行者……清清楚楚!
“轰——!”
程建业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瘫坐在了沙发上。
程建军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程建国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完了。
全完了。
这不再是捕风捉影的报道,这是几乎将罪名钉死的铁证!
程鑫成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疯狂地嘶吼。
“假的!都是假的!是江北!是江北伪造的!他在害我!”
程鑫成极力的为自己争辩。
他好不容易才除掉了内忧。
可不想因为此刻的外患,而导致自己的未来破灭。
他是程家的长子,是程家的继承人。
整个程家,也必须要自己来继承。
“爷爷,爹,你们也都清楚。”
“我和江北之间有着很大的恩怨。”
“他早就看我不顺眼,都是他,我是被冤枉的。”
“我是你们的孩子,是程家的子孙,是程家的继承人。”
“你们应该都相信我的话,怎么能够轻信外人呢?”
程老爷子面对着程鑫成的话,面色冷峻,没有回答。
而程鑫成的父亲程建军却一脸的不悦。
他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为现在的样子。
好不容易成为了继承人,老老实实的,必然会得到整个程家。
非要整出这些幺蛾子。
程建军此刻只盼望着,程鑫成的事情,不要连累到自己。
程鑫成看到无人理会自己,他也开始失去理智。
他像一头困兽,想要冲向管家抢夺平板,却被旁边的程家长辈死死拦住。
“够了!”
程老爷子猛地站起身,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他用拐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压过程鑫成的嘶吼。
他死死盯着程鑫成,那目光,不再是失望,而是彻底的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人证……或许可以收买。”
“物证……或许可以伪造。”
“但这动机……这心思……”
程老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程鑫成,你告诉我,这也是江北逼你的吗?!”
程鑫成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眼神。
程老爷子缓缓环视一圈在场面如死灰的程家众人。
他知道,事已至此,任何挽回声誉的举动,在如此铁证面前,都将是徒劳的笑话。
程家的脸,已经被程鑫成,被他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亲手撕得粉碎!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拯救程家于舆论,而是……断臂求生!
清理门户!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情绪,只剩下家主不容置疑的威严。
“程家执法堂,开堂!”
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书房,带着一种残酷的决绝。
“请……祖宗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