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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别扭

作者:山人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霎时之间,万籁俱寂。


    月初之夜,常绿叶相互在风中相互碰撞的哗啦声,水波激岸声,都在温卓话音落下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阑音的笑意顿时停滞了。


    他手指微不可察一蜷缩,“嗯?”


    温卓充耳不闻。


    他的个子很高,此时垂着眼睛,恰能看到玉阑音毛茸茸的发旋,和投下一片阴影的羽睫。


    温卓出神地、一根一根数着这人的睫毛。


    一,二,三,四。


    越来越快。


    随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面前,那叫他魂牵梦绕终日不得安宁之人终于开了口:“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温卓点点头,“嗯,我吧。”


    玉阑音的面色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难看过。


    “温卓,”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是你的师尊,今日只当你方才的话没说过,或者是当你说了什么胡话。你好自为之。”


    温卓看起来十分乖巧地又点点头,“好。”


    还没等玉阑音松一口气,就听温卓继续道:“我先前说的的确太仓促,不好,你都忘掉吧。我现在要重新说一遍。”


    “玉阑音,”温卓大不敬地唤了他的全名,“师尊又如何?我喜欢你,爱你,爱得发了狂,爱得非你不可,巴不得生生世世,活能活在一起,死了葬在一起。”


    玉阑音嘴唇颤抖着猛地起身,眼前一瞬间甚至不可视物,苍白着脸一个踉跄。


    温卓适时揽过他的肩膀,替他稳住了身形


    “我说完了,接下来如何,都任你处置。除非你现在杀了我。”温卓道,随后他皱起眉,轻轻捏了捏玉阑音极为消瘦的胳膊,“太瘦了。”


    话音未落,玉阑音直接运起灵力震开温卓的手。


    温卓生生抗下玉阑音毫不卸力的一击,一声不吭。


    紧接着他便听到玉阑音猛力挥手之时广袖震打的哗啦声。


    他眼睛都没眨,直直看着玉阑音。


    玉阑音的手在温卓脸侧一公分的位置堪堪停下来。


    温卓能感觉得到,此刻玉阑音的手抖得厉害,甚至时不时会扫过温卓脸上细细的绒毛,叫他有些发痒。


    温卓直勾勾盯着玉阑音的眼神算不上清明,隐隐泛起了红光。


    识海中已经一片翻云覆雨的混沌,不罢不休。


    他看着仿佛要气绝似的玉阑音,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痛快。


    温卓这人心像是长秤砣似的,规矩又多,从小到大都不会撒泼打诨耍性子,从不会耍着赖说什么东西非要不可。


    可人生在世,难免欲望缠身。


    他这些年背地里同那厌族神识斗得疯疯癫癫,如今奋力维持的光风霁月、圣人君子的做派,究竟几分是为了投玉阑音所好,几分才是真心,温卓自己都辨不清楚。


    他不重物欲,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弃。


    只有玉阑音不行。


    这个人,他到死都不会放手。


    温卓自认为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


    徐徐图之为上策。


    但他不介意适时地露出一些爪牙。


    温卓迎着玉阑音的目光,轻轻一笑,露出两颗不太明显的虎牙,和一丝年轻人特有的狡黠和恣意。


    玉阑音看他如此,简直要气晕过去。


    眼不见心不烦。


    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收回了停在温卓脸边的手,别过了头去。


    “一一,你还小,我今只当你今晚胡言乱语。”玉阑音对此的反应极大,此刻看起来活像是害了重病,唇色都褪去了大半,“以后莫要再说。”


    爱。


    人总是容易分不清感动和爱。


    何况温卓也就是一个屁大的孩子,哪能指望他事事明了?


    本以为随着他长大,见得人多了,二者这模糊的界限也就逐渐能分得清了。


    但如今看来却是愈演愈烈。


    更何况,退一千步一万步,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将死之人……


    谈什么爱呢?这不是糟蹋别人么?


    温卓一届惊才风逸惨绿儿郎,如今虽年少,但凭借他的实力和天资,名噪云州之日指日可待。


    玉阑音时常会想,大概只有名动天下宾客群集子孙满堂,才能与他的这个好孩子般配。


    可今天他这个孩子告诉他,我不光是个断袖,我喜欢的还是你,我的好师尊。


    原本玉阑音提到离去,在世上最牵挂的就是温卓,如今这不是叫他更放心不下了吗!


    玉阑音越想越觉得心慌,胸口都闷了起来,险些要断了气。


    温卓见他神情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身上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说则已,说了之后玉阑音只觉得要气得呕出血来。


    他强颜欢笑:“如今你最该做的是管好你自己。”


    语罢,不等温卓回应,玉阑音登即转了身拂袖离去。


    他脚下步子倒腾地飞快,活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不一会儿就走出了温卓的视线。


    这一夜,玉阑音和温卓不出所料地都没有入睡。


    只是温卓是照例打坐,但玉阑音是纯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元宿央见到罕见低气压的玉阑音,吓了一跳。


    “苍天,”他吸一口气,“昨夜谁惹你不快了?一大早你这两眼睛红得像两颗油桃。”


    玉阑音揉了揉眉心,不愿多言。


    一旁老神在在的温卓听了这话一蹙眉,当即便要上前查看。


    玉阑音表情不太好地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元宿央和秋风两人目睹了全过程。


    两人各自琢磨一会儿,不约而同一对视,挤眉弄眼暗度陈仓地沟通起来。


    -这俩人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


    -看着像闹别扭了。


    -大概是了。


    -你去问问。


    -你怎么不自己去?


    元宿央兀自讨了个不痛快,瘪嘴转开了头。


    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卓,心中颇有些敬佩。


    要知道玉阑音这人脾气好得简直像个假人,能叫他气成这样,那这温卓也定是有些本事傍身。


    颇有本事的温卓本人此时正地站在玉阑音身边。


    他看起来十分从容,仿佛刚才被拂了手去的人不是他。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两人之间一直维持着这么微妙的气氛,搞得元宿央好奇得心痒痒。


    这天刚入夜,他终于抓着一把葵花籽敲响了玉阑音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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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


    他敲得有点偷鸡摸狗,鬼鬼祟祟四下看看,然后用手作成喇叭顶着门低声唤道:“太嵇,是我。”


    “嗯,”玉阑音的声音传过黄梨木门有些发闷,“进来。”


    玉阑音的屋里被温卓收拾得颇为雍容华贵。


    浅色流苏锦绣纱帐,木床之上的各种软垫累起来将近一拳厚,最上一层是灰白杂色长兔毛垫。


    木桌之上纸墨笔砚一样不缺,一套蓝色冰裂纹瓷器茶具,还捎带脚了几个憨态可掬的小茶宠。


    元宿央进了屋四下打量一番,艳羡到有些嫉妒,“你可真行,我们睡木板,你在这里享清福。”


    玉阑音此时已经上了床,大散着头发,带着一副叆叇眯着眼睛在光下看着一卷竹简。


    闻言,他抬头淡然道:“多谢夸奖。”


    “谁夸你了,”元宿央冷哼一声,“两锭金子,你这屋子给我住一天。”


    玉阑音不愿理会这人,重新垂下眼睛道:“四锭金子,你给我滚。”


    元宿央撇撇嘴,“不过太嵇啊,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不舒服?”


    玉阑音头也不抬,“被你害了眼疾,看见你就眼疼。”


    “八锭金子,你也给我滚。”元宿央冷笑道。


    玉阑音瞥他一眼,“一言为定。”


    当即就要起身麻利地卷铺盖走人。


    元宿央翻着白眼把他按下,“去去去,就知道打诨。”


    玉阑音从善如流重新躺下,鼻腔中轻蔑一笑,“彼此彼此。”


    “你看看你,这两天说话这么呛人,嘴和淬了毒似的,你以前可从不这样。”元宿央自然而然落座,掏出了他那一把瓜子,“说说吧,那臭小子怎么惹着你了?我去给你撑腰去。”


    玉阑音听着元宿央“刻刻刻”嗑瓜子的动静,头都大了一圈。


    这时,门忽然被不知什么人叩了三声。


    元宿央看到玉阑音的脸色当即就臭了下来。


    “阑音,是我。”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温卓。


    玉阑音脸色如丧考妣,回道:“不在。”


    只听见门外温卓淡淡一句:“哦。”


    然后十分自然地推门而入。


    元宿央:“……”


    请问你们二位这是什么新型的玩闹方式么。


    温卓一进来,便见到了眼巴巴凑在玉阑音面前的元宿央。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未行礼,甚至是居高临下地道:“少掌门夜里无事,来此处做甚。”


    元宿央原本没什么火气的,听见温卓这么找打的一句话,当即像个炮仗似的炸开了。


    他扯扯嘴角,“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管恁多。”


    温卓眉头不松反紧,“你最好不是。”


    语罢,他没再继续搭理气成个河豚的元宿央,直直走上前,在玉阑音难看的脸色下,直接伸手替他取下了叆叇,然后一把又把他的书卷夺走了。


    温卓的语气不容拒绝,但是又不算强硬,“睡觉。”


    玉阑音不说话,不接受,不拒绝,拉着一副死人脸,由着温卓折腾。


    元宿央看着面前这两人这一段无言的、甚至是单方面的互动,纵然是不太敏感的他也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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