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幽暗,四处悬挂厚重的紫金色帷幔,缎面光泽闪动,如海浪起伏。空气中漂浮着黑玳香与乳香交织的浓烈气息,甜腻微辛,妖娆而暧昧。
阿吉勒拨开一重又一重帷幔,步入最深处。
她便在其中。
斜倚锦榻,穿一袭赤金与孔雀蓝交织的异域长袍,纹饰繁复,胸前开口深至腰间;海珠项链层叠缀于胸前,莹润珠光映在如初雪般洁白细腻的肌肤上,仿佛月光碎影洒落。
不盈一握的腰肢系着嵌珠金腰带,额头垂一枚光华流动的半月形水晶吊坠,系吊坠的细链没入乌黑秀发,若隐若现地闪着微光。
纤足赤露交叠,脚踝被结实的链条牢牢锁住,活动范围仅限于帷幔之内。
多么美丽,多么珍贵,齐长宁失去的,阿吉勒得到了。
阿吉勒咧着嘴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今天过得好吗?有没有想我?”
雪霁看向他,长及肩膀的华丽耳坠微微晃动,沉静道:“想了。”
“真的?”阿吉勒坐到锦榻上,左耳的狼牙耳坠晃来晃去:“你太会骗人,不能相信……想我什么了?”
“所有。”阿吉勒挨得太近,雪霁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从我们相识开始的每一件事,我都想过好几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那你问我啊,”阿吉勒笑着贴近,带着惯有的轻佻:“我告诉你。”
雪霁无法再退,只得坐起身:“你不是很有野心么?魏无相将大好机会送到你面前,你为何放弃?你明明有机会按约定伏击。”
“你真的觉得,魏无相与我结盟,是在送我大好机会?”阿吉勒笑容加深:“他蠢,就以为我也蠢。”
“他想借我之手除掉齐长宁,说什么把齐氏父子一网打尽,大齐动荡,我趁乱劫走财富,退回西戎,从此势力大增,强过如今。”
“呵呵。”
“齐长宁这次出行,带的是虎兕军精锐。当初云家倾尽死士,布下天罗地网,仅仅伏击五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是让他逃了出去。”
“魏无相自己不肯出人,却让我带一小队西戎精锐深入齐地,伏杀齐长宁?”
“就算我真的侥幸杀死齐长宁,大齐动荡一时。只要新君登基,就会以‘刺杀天子’的罪名,将我列为不共戴天的大逆之贼。”
“不论谁上位,都能名正言顺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我又不是疯了,凭什么替魏无相送死?”
“就凭他一句鬼话,说‘不会追究’?”
“不管怎么说,魏相邦还算言而有信,送了我一块好肥肉。”阿吉勒毫不掩饰得意:“世家私库,果然肥得流油,值得我往大齐走这一遭。”
他低下头,指尖穿过光可鉴人的长发,捞起一缕乌黑如缎的发丝,放在鼻端轻嗅:“我该感谢他,要不是魏无相,我得不到最宝贵的。”
“那匹照夜狮子白是我送的,”阿吉勒陶醉地嗅着幽幽发香,喃喃道:“你穿在身上的吉光裘,也是我送的……我借齐长宁的手,送给了你。”
“在齐都漫天大火中,你就那样出现,穿着吉光裘,骑着照夜白,出现在我面前,来到我身边……”
“这是天意,是上天将你送到我身边。”阿吉勒抬起头,深陷在高高眉骨下的狭长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光:“海若娜,兜兜转转,你终究是我的。”
然而事实并非阿吉勒说的那样。
那一夜,雪霁静静站在一旁,听到魏昭君说来世要齐长宁只爱她一个,看着她在齐长宁怀中死去,看着齐长宁失声痛哭……
雪霁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嫉妒,她是在为魏昭君而哭。
那个从少年时便陪在齐长宁身边的女子,在她将死时,等来了齐长宁最真切、最无法掩饰的悲痛。
齐长宁不是无情之人。
少年结发的深情,终在死亡面前一展无余。
齐长宁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从始至终只爱雪霁。
他也爱过魏昭君,那份爱不是责任,而是他生命里真正有过重量的一部分。
雪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温柔而钝重地压着,一点一点沉下去,不是痛,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清醒。
齐长宁的心永远有一处,属于魏昭君。
可她依然爱他。
从未停止。
她想,她不该在他最痛的时候走过去,说“你还有我”。
那不是她的爱该有的模样。
她尊重他对魏昭君的感情,也尊重他的悲伤。
所以她离开。
给齐长宁一点空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就像当初,齐长宁愿意等她从南乔木那里走出来一样,她现在,也愿意等齐长宁从失去魏昭君的巨大悲痛中走出。
雪霁回到玄都观,收拾了厚衣、金银,也收拾好心情,打算下山捐作赈资,以助百姓度寒冬、为重建齐都尽一己之力。
然而返回齐都途中,途经渭水时,照夜白突然撒欢地奔向河水,任雪霁怎么勒缰都没用。
晨雾未散,水面苍茫。载满货物的商船缓缓驶离齐都,船头立着一名身披西戎长袍的货商。
阿吉勒一眼认出雪白骏马以及马上的女子——吉光裘的绒针簇拥着雪霁,在晨风中翻飞,照夜狮子白踏水而来,美丽虚幻得只在梦中出现过。
阿吉勒的眼睛猛地亮起,几乎失控地大喝一声:“迎过去!”
雪霁一心勒马,却不知危险将近。等船逼近河岸,再抬眼,便看见船头那道熟悉的身影。阿吉勒狭长的双目亮得可怕,贪婪又亢奋地盯着雪霁,像见到梦中猎物的狼。
雪霁不会泅水,拼命勒着缰绳想要调转马头,可照夜白突然后蹄一扬,将她甩下水中。
轻软暖的吉光裘顷刻间吸满冰水,沉重如铅,拖着她缓缓沉入渭水深处。水灌入鼻腔,耳中嗡鸣作响,雪霁四肢逐渐失去知觉。
就在她意识将尽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从水中将她捞起。
阿吉勒游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搂住。
他的脸贴近她,踩水游向货船,水珠从阿吉勒鬓角卷曲的长发落下,他在她湿透的鬓边、额角、唇上反复亲吻,抑制不住狂喜:“月神要从大齐消失了,诸天神明通过联通西海的河水将你送到我身边!”
“雪霁,这就是天意。”
雪霁身子软软伏在他怀中,意识沉入黑暗深处。
魏无相筹谋周密,为阿吉勒一行备妥完备关牒,出入手续齐全。阿吉勒劫掠世家私库,将所得混入货物,趁齐都大乱悄然出城。
意外得到雪霁,他沉吟片刻,命人调转船头,佯作方才抵达,仍循商路入城贩货。
果然不久便被守军拦下,因齐都整饬封锁,一切入境尽数禁止。
西戎商队顺势被驱出,悄然脱身,回归西部旧地。
阿吉勒为雪霁取了古老月神“海若娜”的名字,将她禁锢在身边,在远离大齐的西部戎地,没人知道“海若娜”就是艳绝六合姿盖两都的雪夫人。
“阿吉勒,上天没有将我送到你身边,”雪霁看着阿吉勒,平静道:“是照夜狮子白认得你,不听话跑向你。”
“陛下说这匹白马太过显眼,在战场骑乘很容易被当成靶子。”雪霁道:“现在想来,你进献见到你就不听从主人吩咐的照夜白,从开始就心怀叵测。”
“齐长宁将它转送给你。”阿吉勒似笑非笑:“我若是心怀叵测,他岂不更是没安好心?”
“照夜白神骏醒目,人人都知道这是雪夫人的马。”雪霁淡淡道:“齐都不是战场,骑照夜白方便通行,也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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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寻我踪迹。”
“你眼中,我进献白马是存心害人;他转手送你,就是情深意重。”阿吉勒发出一声嗤笑:“可偏偏他的‘情深意重’把你送到了我身边。雪霁,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天意而是他有意,齐长宁也觉得我和你更相配。”
她的话只要从阿吉勒口中说出,就会被扭曲,完全丧失本意。
雪霁微微叹息。
“为什么叹气?”阿吉勒不放过雪霁任何细微神情,追问:“替齐长宁觉得委屈?”
“不是。”雪霁看着他,轻声道:“我只是感叹,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总爱歪曲我说的话,一直到现在都没变。”
“真好,你一直记着和我一起的时光。”阿吉勒继续扭曲雪霁的意思,亲昵道:“我很高兴。”目光缓缓扫过层叠珠链下的肌肤,阿吉勒眼中燃起热意:“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老提别人,多扫兴。”
他欺身向前,一只手探入长袍敞开的前襟。
掌心所触润泽柔软,她的肌肤似丝缎、似玉脂,娇嫩细腻得仿佛稍微用力便会破开。
阿吉勒低低叹息,呼出的气息灼热如高烧。
雪霁沉默着护住小腹。
被阿吉勒掳走,一路上雪霁时常感到晕眩、轻微恶心,食欲亦不如常,种种症状,与前次当娠时颇为相似。她悄悄为自己诊脉,尚无滑脉显现,知是时日尚浅,未必诊得分明。
雪霁无法确定,却绝不敢轻忽。
阿吉勒一路上看得极紧,几乎不分昼夜,与她同食同寝,片刻不离。踏入西戎领地后,阿吉勒依旧不敢松懈,将雪霁裹得严严实实,直奔西方。
雪霁始终由他亲自看管,身边无一可用之人,阿吉勒戒备森严,雪霁为了可能存在的孩子,不敢选择太过冒险的逃脱方式。
直到回到西戎大本营,阿吉勒才稍稍放松。
他为雪霁换上华贵的异域装束,为她戴上奢华珠宝,抱起她当众炫耀,这是狼主即将迎娶的新阏氏,名叫“海若娜”。
雪霁所居营帐外人不得进入,所有人只能浮想联翩,“海若娜”帐中生活何其香艳奢靡。无人知晓她被锁在帐内,起居只由几名哑仆侍候,毫无交流。
每日唯一能与她交谈的,只有阿吉勒。
他的举止行为越来越亲昵放肆,近几日甚至开始动手动脚。
雪霁已无法仅凭言语制止阿吉勒的举动。
她必须护住腹中可能存在的孩子,齐长宁的孩子。
雪霁不敢激怒阿吉勒,唯恐一念之差招来伤害,言语分外小心。
她越是隐忍退让,阿吉勒的举止便越发放肆。
在他眼中,她的克制成了默认,小心成了默许。
“我学会写汉字了。”阿吉勒呼吸渐重,触碰范围一寸寸蔓延:“请了好几个儒生,费了好大劲,写出来还是不如你好。”
“雪霁,我需要你……教我。”
“阿吉勒,你是个上进的好学生。”雪霁声音温柔,神情却极冷静,抓住机会游鱼般从他掌下滑出,轻声道:“阿吉勒,去取你的字来,我看看怎么教。”
阿吉勒一把拽住她,鹰隼般的目光此刻变得迷蒙,声音低哑:“不急……雪霁,让我抱抱你……”
阿吉勒晴浴燃烧,太过危险。
雪霁下意识向后瑟缩,躲避他伸来的手。
脚踝上的金链铮然作响,将她生生锁住,退无可退。
阿吉勒轻而易举抱住她,手掌缓缓滑下,直至落在她的小腹。
雪霁身体紧绷,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一句“不要”都无法说出口。
阿吉勒忽而低低笑了,贴近雪霁耳边,轻吹一口气,声音濡湿而缓慢:“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送回去,让齐长宁以为你怀了我的孩子……他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