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议论边关战事的女子,总计有六名。
迎春站在她们身前的那一刻,众人都是有些手足无措。
但料想朱夫人就在一旁看着,纵使是她听到了,也不敢怎样。
然而,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
迎春竟是缓缓抬起手臂,朝着一名女子用力扇了一巴掌。
这一刻,包括不远处围观的人在内,都愣了神。
那些可都是官宦之女啊。
纵然这贾家女身为郡主,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人吧?
“你...为何打我?”
被打的女子,乃是上林苑监左监正之女。
虽说其父品阶不高,但好歹有官身。
她也算是官宦之女。
无端被打,心中定是有些气焰。
“就是,郡主也不能随便打人!”
“如今的荣国府也算书香门第,动辄出手打人,是什么毛病?”
“还请郡主给我们个说法!”
“...”
那些女子本就有些嫉妒迎春。
见她发作,自然是要沆瀣一气。
迎春面色冷淡道:“为何要打你?如今王师出征在外,你,你等,却在这儿散播谣言,说王师战败,是何居心?”
说罢,她又起手打了另外一名女子,
“朝廷都不曾说王师有可能战败,是谁又给你们胆子,在此大放厥词?”
“你等可知,霍乱民心,该当何罪?”
几乎每说一句话,她的手,便会毫不犹豫的落在一女子脸颊之上。
倒是有女子还想躲闪甚至反抗。
都被朱夫人身边的几位婢子给控制住了。
那些婢子们,都跟随朱夫人学过一招半式,对付几名柔弱女子,简直手到拈来。
“若我将此间之事告知陛下,不仅你等都将身陷大狱,就连你们家中为官的长辈,都要因此受到牵连而被贬为庶民。”
迎春随说着,随扇着她们巴掌,
“今日我打你们,一来,是要给你们个教训。”
“二来,是要提醒你们身后的长辈。”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不该说,要做到心中有数,切莫惹火上身!”
说到此处,她才算罢手,轻甩衣袖,尽显郡主荣威。
站在不远处围观的那些人,见状都是暗自惊叹,
“不愧是陛下义女,够果断。”
“郡主也算是给她们一个机会了,不然,郡主若将这事告到御前,她们只怕都会被定个扰乱民心之罪。”
“郡主未来夫君,就是北伐主帅昭武将军,她们几个,也忒不懂事。”
“就是,当着郡主的面就敢议起北疆战事,是谁给她们的胆子?”
“朝廷都不愿民间议论此事,生怕闹个人心惶惶的地步,她们该挨这顿打!”
“...”
那六名女子听到四周人议论之声,都没有站在她们这边,不由得脸色煞白。
对迎春更是心生畏惧。
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郡主,怎么发起火来,这么让人感到害怕?
有那些女子的母亲想着为自家孩儿讨个公道,意欲上前争辩。
见状,朱夫人忙上前,冷声道:
“你们是不想活命了?”
“公然议论朝廷大事,且有扰乱民心之言,此为重罪!”
“若你等不服,便随我闹到陛下、皇后娘娘那边。”
此话一出,那些妇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们并非出身名门。
在京城这寸土寸金之地,扔下一块砖头,都有可能砸到一位‘大人物’。
谁敢与正受恩宠的郡主或是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顶嘴?
朱夫人又看向迎春,笑道:
“我只知你性子恬静,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后者恭敬施礼道:“多谢夫人仗义执言。”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
“说起来,倒是让夫人您见笑了。”
若是有可能,她岂愿与旁人产生争执?
她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人。
只是,麻烦找上门来,决不能就听之任之了。
再则,那几名女子,千不该、万不该,要议论嬴渊。
在迎春心里,这世上,没有人比嬴渊更重要,包括她自己在内。
若有朝一日,嬴渊需要她死,她绝不会苟活到下一刻。
因此,她又岂能听到旁人议论嬴渊而无动于衷?
实在做不到,所以出手了。
解了气,心情也并不舒畅。
在回府途中,就算是坐在马车上,她也依旧能够听到民间百姓议论边疆战事。
有说,嬴渊兵败被围,也有说,由于嬴渊在草原上取得极大战果,所以,朝廷决定一鼓作气,解决掉草原的隐患。
迎春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她除了徒增叹息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自嬴渊北伐之后,为嬴渊日夜祈福,已经是她必要做的事情了。
马车里。
跟随迎春去往马球场的婢女琇橘,见前者愁眉不展,刚想要出言宽慰的时候。
却见前者忽而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喃喃道:
“你说,这些人,是希望我表哥战败,还是得胜?”
闻言,琇橘没有丝毫犹豫的应声道:“自是希望伯爷旗开得胜。”
迎春‘嗯’了一声之后,便就关上车帘,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世人都希望表哥得胜的话。
那么,他们又为何在谈到自己表哥有可能战败的时候,会显得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模样呢?
她能够出手惩戒那六名女子,但止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刚回到府上的院子里。
就见探春来寻,问了她一些有关打马球的事情。
无论少男少女,爱玩闹的性子是不变的。
苦于家中规矩,一些事,探春想做而又做不得。
这时的迎春,虽无兴致搭理探春,但也不好拒了探春的热情,缓缓开口道:
“你若喜欢打马球,改日,我带你去便是。”
探春眼前一喜,但瞬间又充满失落,
“还是算了,我父亲那关,想来是过不去的。”
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王熙凤的声音,
“这个简单,改日我与叔叔说声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事。”
迎春起身相迎,“嫂嫂来了。”
王熙凤熟落地挽起迎春的臂膀,笑靥如花道: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既要带探春去,也得带我去才行。”
“你今日离家后,宝玉来找过我,说他也想去,他早就想打马球了,也是碍于咱们叔叔的规矩,每日不得空闲,只得在家中温习功课。”
迎春‘嗯’了一声,有些强颜欢笑。
王熙凤见她神情不悦,心知是因今日突然流传开来的一些言论。
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不管那嬴渊究竟出没出事,迎春都是皇帝与皇后的义女。
这个时候,不去安慰她,更待何时?
“你放心便是。”
“倘若你那心上人真出了事,朝廷不可能瞒着。”
“如今民间那些言论,也不过是无中生有罢了,信不得,还是要等朝廷的消息。”
说到这里,王熙凤还贴心的拍了拍迎春的后背,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