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一役，使嬴渊成名。
当时，军中都说，嬴渊擅长用奇兵。
但自北伐以来，嬴渊却极少用奇。
突袭敌军大营的战术，并不算是用奇兵。
毕竟，当时嬴渊乃至诸将，都对敌营的情况进行了有效的分析。
那个时候选择突袭，再不济，也能与敌军五五开。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
深入草原，辗转上千里。
放弃辎重的情况下，以当前的情况，整支军队，最多能坚持十五日。
期间，需要不断劫掠草原部落为供养。
这种打法，一向是草原擅用的伎俩。
当初他们入侵河套的时候，就是东打一棒、西锤一下。
让周军摸不着头脑。
只能跟在草原兵的屁股后面追。
这一次，要反客为主？
要真正玩一次，寇可往，吾亦可往？
“以往只听说嬴帅擅用奇兵、险兵，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好一个千里奔袭作战！哪怕是那些开国公爷们在世，也绝不敢如此行军！”
“看来嬴帅要做一次霍去病，末将愿誓死追随嬴帅！”
“他娘的，此战仅是听了，便觉刺激！”
“好一个千里大奔袭！”
“...”
帐内，周军诸将都忍不住有所回应。
他们的意思也很简单。
千里奔袭作战，开了大周未有之先河。
他们愿意追随嬴渊，打这一仗！
“事先说好，此战成败，本帅没有把握。”
“但本帅可以肯定的是，若此战一旦兵败，本帅将先诸将一步，一死以谢天下！”
嬴渊的态度充满决然。
诸将为之一振，齐齐抱拳道：“诺！”
此战，嬴渊再一次赌上了自己的所有，乃至性命。
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镇守镇远关时的某些心态。
在这个世道，想要好好活着，那就要看，谁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嬴渊可以不要命！
马哈木行么？
嬴渊要赌一次，赌马哈木不如他能够豁得出去！
......
大周承平三年，七月中旬。
马哈木进军阴山，截断嬴渊后勤辎重粮道，但是并未攻打王师。
七月十七日，嬴渊命王师丢下一切辎重，率军北上。
七月十八日，脱欢围追堵截不成，互有伤亡。
二十日，宁夏卫派兵跨阴山入草原试图联系到王师，想要在边境一带重新打出一条物资补给线。
然而，这个时候的嬴渊，别说大周军队找不到，就连脱欢与马哈木等人也找不到。
嬴渊将足足两万骑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前往忽兰忽失温。
三路兵马，自然便是所谓的前中后三路大军。
若是前后两路大军被马哈木与脱欢追上，那么，便以死战为代价，拖住瓦剌兵。
而嬴渊则率领中路大军直捣黄龙。
如果到最后，是嬴渊被瓦剌大军追上了。
那么，嬴渊将会亲自率领中路大军与敌周旋。
其余两路大军趁此机会，依照计划行事。
总之，还是那句话，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是，如此一来，可算是将边军给吓坏了。
包括但不限于宁夏三卫、陕西行都司等。
联系不到王师，是个大问题！
是被敌军围困了还是如何？
无论是姜汉还是如今的宁夏卫指挥使，都赌不起。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考虑要不要自阴山关隘出兵，策应嬴渊后撤至边境时。
李川派来的斥候，经过重重险阻，终于来到了宁夏三卫，并将嬴渊的计划公之于众。
顷刻间。
整个边军的将士都被震撼到了。
为何？
只因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没有人，打过这种神仙仗！
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
嬴渊难道不怕全军覆没吗？
还是应该要说他艺高人胆大？
从用兵层次上来说，嬴渊的这个举动，与找死没有什么两样。
如今，宁夏卫指挥使司里。
现任宁夏卫都指挥使‘顾成’与陕西行都司指挥使姜汉碰面。
就嬴渊行军路线，展开讨论与应对方案。
这个顾成，曾经乃是何福麾下副将。
已到花甲之龄。
镇守边关多年，没有什么太突出耀眼的战绩。
但总体上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失。
属于是硬熬资历，熬上了如今宁夏三卫指挥使的位置。
但这也代表着，顾成是一位无论经验与资历，都堪称老道的将军。
“老夫已派人将嬴帅的行军路线报于朝廷。”
“但是，纵然是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只怕也要五六日了。”
“急行军，大纵深，兵贵神速。”
“老夫议，集宁夏卫与陕西行都司部分兵力，筹够三万人，出关与马哈木对峙。”
顾成做出这个打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不想往上面升了。
只是，他镇守边关多年，从军了大半辈子。
很清楚，如今大周能有一支两万人的精骑，有多么的不容易。
当时，阴山之战时，顾成看到了万骑营将士所拥有的风采。
且不论战力，单就论军纪、战阵与兵员素质等，便高于边军一筹。
在他原来的印象里，京城的禁军，远远比不得边军。
可万骑营就不同。
那是国朝付出了极大代价，亦耗费了嬴渊极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一支精锐铁骑。
若就这么丢在草原，不免太可惜了。
但是如今，他能为嬴渊做的，很少。
姜汉皱眉道：
“带兵出关？若是马哈木突然掉转码头跨过贺兰山，侵占陕西。”
“或是鞑靼反水，在背后插我等一刀，其失土之责，谁担待得起？”
“即使没有这方面忧患，不得旨意，擅自出兵，等同谋反！”
谋反？
顾成冷哼一声，“我等是出关作战，是打瓦剌，说破了天，也不可能是谋反！”
“姜指挥使，你若不敢去，老夫就自个儿去！”
“若是让马哈木回过神来，调遣重兵围剿嬴帅，使王师留在草原，我等，便是大周的千古罪人！”
这句话，绝非是虚言。
两万骑兵，可抵十万步兵精锐之师啊！
试想，十万精锐全军覆没，对于大周来讲，绝对是伤筋动骨的一件事。
甚至，有可能，经此一役，大周的骑兵，将会一蹶不振。
顾成见姜汉还在犹豫，忽而猛地一拍桌子，
“老夫没功夫陪你在这里耗下去！”
“你给个痛快话，出关牵制马哈木，你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