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览随着部曲们向前进。
出了苍郡后,接下来有一大段路程皆是荒无人烟的地区。
随行的部曲摊开图纸核对着目前行进的路线,一边侦查着附近的状况。
路途上没什么事物可以打发消遣,也暂且没侦查到有危机的信号,仅仅行了一天半的路,他们就有些哈欠连天了。
秦览明确规定不能在这次任务里还同在苍郡那般打闹,因此没过片刻,看部曲的图纸随即收起图纸,转头开始找自己的阁主打发时间。
“阁主。”
对上前方部曲看过来的视线,秦览回了个问号给他。
“怎么了?”
部曲嘿嘿一笑,又把图纸对着他展开来:“我们是要走到这儿就不追查了么?”
他手指一指,随即在路线的上方点了点。
秦览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忽得蹙起了眉。
“你是前日没听?”
在出发前,他们曾在于鹤那儿做了个临时的任务计划,只要中途不出差错,那么这个计划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但若是出了差错……
秦览拉着马绳,附身往他指尖所点位置的上方点了一下。
前后在图纸上不超过五厘米。
“从这里开始就要兵分两路了,我在这儿回同你们离开。”
“不然就来不及赶回苍郡了。”
“至于你们……”
他叹了气,合眼片刻,又睁开来:“先前不是做好分配了么?”
“一部分人跟我回去,剩下一部分继续延续这条路线下去,直到与三皇子汇合,从他那边对接线索。”
部曲自知言谈上开小差被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抬手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眼跟在部队后面那群于鹤的手下。
“——他们同我一起去找三皇子?”
秦览无语道:“对,不然谁认你?”
“……”
好像也是。
路途又前进了一程后,耐不住沉默的部曲又开了口。
“那若是姜小姐那边……出了事呢?”
秦览疑惑地一扫眼过来:“什么事?”
部曲解释道:“就是万一疫疠提前引发了,然后阁主和萧国公都没来得及过去……”
之类的。
瞥见秦览有些愠怒的神色,部曲把最后三个字吞回了喉里。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能力,还是萧映竹的判断能力?”
“……既然我们已经将醉花楼那里的事件交予她,各自兵分两路推进后续的事务时,你就应当要明白,她如今也是个可以独自处理此类事件的人了。”
回想到那位不擅长在言谈上发表意见的少女,秦览叹了气。
“之后此类话题,不要在她面前讲。”
部曲自知说错了话,悻悻闭上嘴。
“我知道了……”
路途上除去对话,越是到边界,周边的景色也就越为荒凉。
天际无云,光束直射地面,视野前的道路都似被照出了重影。
没有树可以遮挡避凉,也没有地方可以暂停休憩。
众人又皆是为了节省体力都不再说话。
秦览驾马于行进部队的前边,一面向前走,一面又回想起在苍郡时从于鹤那儿看到的货物。
几张符纸,和两粒药丸。
当初从三皇子那儿送来的这一堆货物中,秦览一眼就瞥到了那两粒在巨大符纸中的药丸,当即就抬眼望向于鹤。
于鹤像是对这些货物有些接触,只是垂着眼凝望着那两粒紧紧贴在一起的药丸,并未伸手去触碰。
就像是忌惮着什么东西。
可秦览在定眼一看,于鹤的眉眼中又漫出了陌生的神情。
桌上的那一叠货物在两人亲眼见过后,站在一旁的部下就上前整理,询问是否要处理的事宜。
既为乌糜众所需要的货物,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当成危害洹都的东西。
秦览算是个外人,仅是任务相交而出现在这儿,眼下他们要进行处理这些东西,他当即要退避。
因此转身就出了行署。
道路上的行人比前些天要来得多,或许是觉得先前的疫疠已经散去了,大多被医者们控制到了一定的程度。
也或许是贵族这一片区着实被防护的很好,来自平民区那一块的灾难都没有波及到他们,因此紧绷的心态就放松下来,觉得可以随意到处走动了。
那日的阳光也如同今日在行程路上的日光那般耀眼,在两侧的房屋上落下层层重叠的光影,秦览回头去看行署,窗纸半开出一条缝隙,里边的部下正从桌上打包着那些货物,嘴上又应答着于鹤什么。
刺目的光线阻挡住了秦览想看清于鹤神色的视线,他抬手遮挡住光线,视线却又向上望。
从墙角土地上破土而出的绿藤沿着墙体向上攀爬,密密麻麻地交织着,长在砖瓦上,又衍生出长条,风一抚,就悬至在空中晃悠。
空气中,有绿藤被阳光暴晒下腾升出的苦涩味。
于鹤到底怎么选择处理那些货物的?
秦览心底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些货物就像是一直深埋在于鹤心底枯萎的种子,现在见到了光,正在破土而出。
最后汲取着以情绪为名的养分,结长出恶果。
—
醉花楼
忧往楼梯上走,心里还挂记着昨日从姜念那儿获得到的情报。
小仓鼠说得是对的吗?是正确的吗?
他很想开口去质疑姜念所说出的情报是否准确,可深埋在心底的想法却又限制着他,阻挡了他开这个口。
就像是一旦说出了话,就会戳破他心里最痛楚的那层膜。
姐姐……从一开始就准备抛弃他吗?
楼梯弯绕而上,站在每一层的侍女见到忧,都毕恭毕敬地朝他行礼致意。
他充耳不闻。
从七峡山带到东澜那一刻起,从见到乌糜众的那一刻起。
是姐姐朝他款款走来,染了口脂的红唇一张一合,指尖朝他一点,那救了命,名为“献祭”的馈赠就似有血有肉的种子,生根埋藏在心间。
时间一长,种子长出茎蔓,缠绕住他的身体,他的思维。
让他眼中只有神女,就像是姐姐的用品,只为她办事,成为她的刀,成为她的刃。
可现在看来,他终究还是站在靠近姐姐的那条界限外,连姜念一个外人都看清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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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没有看清楚。
那是爱吗?
爱是会令人盲目的东西。
可忧又觉得自己不像。
他只是不希望有人靠近姐姐,也不能阻挡姐姐前行的道路,即便能不能在一起,要不要在一起,他倒是无所谓的。
但这份类似“献祭”的情绪,现在却成为了姐姐的烦心事。
因为不能理解姐姐,他成为姐姐的绊脚石了。
没什么可悲的。
从被父母献祭到洳神像那里,他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眼下能活着,只不过因为姐姐罢了。
若是姐姐也真如姜念所说,真的也无继续存在于这地方的希望了,那么就共赴向黑暗吧。
站在顶阁的门前,忧垂眼看了看这每次都去打扰她清净的手,忽得自嘲一笑。
原来他真的很令人厌恶啊。
—
推开门,珠帘也随之因为相互碰触撞击,响出了一串清脆刺耳的铃响。
轻淡的兰花香从梳妆台那儿弥散出来,忧站在原地,转头看向一旁那被开了半扇窗户。
顶阁内面积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
因此忧没见到神女。
他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最后又往里边踏进了一步,就循规蹈矩的把身后的门关上。
不远处就是那神女常常靠着软榻,休憩的天窗之下。
那里散着阳光暖和的味道,软榻上光影两隔,其一半暴露在光照下,那上边还保留着被人躺过的痕迹,略显凌乱。
想必是今日的贴身侍女还未来打理。
他屏住呼吸,像被那夺目的光刺到,不敢再往前面看一眼,仅是仓促地垂下了头。
神女从隔间内领着衣服走了出来,注意到有人站在门口,目光随之望过去。
理衣服的手一顿,她微停下了步,抬了眼看他。
“怎么了?忧。”
今日她心情看上去不错,如面春风,在光下朦朦胧胧,似画中层层渲染,用金粉点缀花钿,胭脂点染面颊的女子像。
忧视线略抬,顶阁被洗净地程亮木地板流曳丝缕断连的线条,他微微偏开了眼,往前走了几步,不经意道:
“没什么,今日她们没来?”
“被吾遣散了。”
她坐回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如釉瓷无暇的自己,流露出的那一抹柔和色又被她隐去。
“熙熙囔囔,见得人心烦。”
忧别开了目光,散碎的墨发挡住他眉眼神色,眸中思虑被光影挡住,镜中更是映照不出他的想法。
神女别过头,抬眼望着他,眉眼里满是沉寂:“你听到什么了?”
直面对视上神女,他那向来敬重万分,不舍与他人相让的姐姐,如今却成了最陌生的人。
什么感情能因为外人一句情报而打乱的四散?
无非是早就有间离的缝隙,而他装作看不到罢了。
忧在神女的旁边一侧坐下,静默的顶阁内,只有衣服摩擦窸窣的细微声响。
脸颊上落下神女看过来的视线,忧沉默了一会儿,第一次换了别的称呼,叫了一声神女的名字。
“诗筠,你想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