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无论从前的国公府如何煊赫,自然都是无法和恭郡王府相较的,更不必提恭郡王膝下一众子女中最为佼佼的四小姐。卫亭琊眼高于顶,及笄三年至今未聘,更是从来都不屑于和旁的世家女争斗的。连姚家落败后,侥幸当过一段时日“沐京第一贵女”的宋希妍,在恭郡王府都不得不作出一副作低伏小的模样。
而自打姚家失势后,姚素安更是没少受过白眼和排暄,她早就知道其中不少便是受了卫亭琊的挑拨和属意。如今她嫁给五皇子,已是贵为王妃,曾经看不上自己的卫亭琊倒也客客气气的找上来了。
姚素安只是心中转念,便觉得好不畅快。
没能和心中那个人白头偕老又如何?嫁给资质平庸、相貌平平的五皇子又如何?曾经那些被夺去的属于她的光辉,如今不也都一一还回来了吗?
念及此,尽管心中还惦念着今日镇山王在场上的胜绩,但她单是一想到卫亭琊专程来请自己,以及待会儿便能见到的那副客客气气的嘴脸,便觉得已是再也忍不得了。
她宛如秋水潋滟的美目瞥一眼场上正追逐的难舍难分的几匹骏马,回头又看了一眼身边十分恭敬的婢子,柔婉的面容上浮出几分许久未见的骄矜。
“在哪里,前面带路罢。”
.
曲廊深处,一路移步换景,已是松影斜落,夕阳西下时分。
婢子领着姚素安一路穿过草场北侧的石桥,沿小径绕至行宫侧院。四野逐渐寂静,只余远处人们踏歌起舞的欢笑,以及草场旁烈马嘶鸣声隐约传来。
姚素安走着走着,心中却不由得升起几分迟疑。
眼看着这处院落地势偏僻,非宫眷常住之所,然而那婢子却一直坚持说四小姐已在此处小歇候着,特意唤她一叙,更是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可不过又一转念,姚素安便想起卫亭琊到底是出身恭郡王府,早年太后尚在世时,又颇受老人家喜欢,常得懿旨入宫伴驾,行宫中早便备有专用的几处暖榻,倒也说得过去。
只见僻静幽院之内,前方一扇垂有织金幔帘的廊门虚掩着,内里有上好的暖香徐徐飘了出来。
婢子微躬身,“王妃请。”言罢便悄然退了下去。
姚素安蹙起眉尖,心中漫起一层嘲讽。卫亭琊这般安排,可是今日想与她密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可惜,她一直自诩大家闺秀,即便是从前落魄时,也瞧不上这般下作算计人的手段。而素然还在时,倒是在此事上乐此不疲……她这个妹妹,自小便是满肚子的鬼主意。
只是终究已是繁华尽散了。
姚素然走后,她从来都不愿过多去念及那已逝世妹妹的种种,如今也只是匆匆摇了摇头,将心底念头一一撇过。
只见屋内极静,香气极淡,一缕安息香在铜炉中袅袅盘旋,幽而不腻。靠近角落处摆了一架高大的屏风,其上墨彩丹青,松林缀着落雪,参差林立。
姚素安缓缓在榻前落座,手边早已备好了两杯清茶,悠悠冒着热气。
她不过垂眸看了一眼,即将碰到杯盏的指尖忽然顿住了。
——此茶分明有恙。
要知道,卫亭琊身为皇亲,自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幼时还曾养在太后养过几日,这般讲究的人,连寻常喝茶都极为刁钻,只肯喝那头一道最为清冽的清茶,旁的茶叶更是捧都不肯碰的。曾经沐京还有不少世家小姐争相效仿此事。
可面前的茶盏名贵,茶汤清冽,香气还带着些许涩味,自己对茶曾经一度痴迷,自然明白这是需极好的水温与茶技方可冲泡得如眼前这般圆润清幽的。
可这却是卫亭琊从来不会喝的龙团茶。
姚素安心中一顿,瞬时便没来由地慌乱起来。她匆匆站起身,向空荡荡的屋子内环视一圈。屋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方才那个离去的婢子关紧了,也怪她当时观赛时看得入迷,现在想想,只觉得这个婢子竟是眼生的紧,她当真是卫亭琊身边的人吗?
姚素然心道不好。连忙便快步上前用手去推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眼前孤身一人,竟被困在了这间屋子里!
霎时间她惊疑未定,连忙下意识后退半步,刚要转身唤人,却忽听得一直在角落里摆放的那道屏风忽然传出细微的轻响,伴着帘影微微颤动起来。
有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悠悠传来,平静的恍若一汪凝固许久的湖水。
“王妃来的比我想的还快些。”
她猛然转回身去,只见那六扇描松雪之屏后,一道素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袭青衫的林栩。
姚素安张大嘴巴,不过片刻便面露怒色,她万万没想到,今日之事竟是自己满心惦念着亲眼看到卫亭琊巴结的模样,一时疏忽,中了林栩的算计!
“是你?你竟然敢算计我,将我骗来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栩眉目澄明,只静静望着姚素安,唇角微弯,却丝毫不见笑意,悠悠开口道。
“我与镇山王妃本是同窗旧识,许久不曾相见,难免失了亲切,故而我才出此下策,借大名鼎鼎的四小姐名头一用,想必王妃仁善,自是不会介意的吧。”
姚素安没想到林栩如此爽快便承认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和林栩从前结下的梁子还没清算完,如今相见自是格外眼红,更别提剬儿那时因为那件事受了惊吓,已是卧病在床多年,至今都没养好身子……她怎能不恨!又怎能任由林栩轻飘飘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念及此,一向以柔婉端庄示人的姚素安不禁银牙碎咬,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我与你没什么好叙旧的。快将门打开,不然我便喊人来,治你个不敬王妃之罪!”
林栩似是早便料到姚素安会如此,只是面色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道:
“看来倒是我对王妃一厢情愿了。”
言罢,眼睁睁看着姚素安又不甘心的上前使劲推了推那扇纹丝不动的大门,这才又轻笑一声:
“……王妃身子孱弱,恐怕还是别白费力气的好。这扇门,是我派人从外面上了锁,此殿偏远,眼下人们都聚集在溪边吟诗或是草场观赛,王妃哪怕再不情愿,恐怕一时半会是无法脱身而去的。”
姚素安听了简直难以置信,林栩难道是疯了吗?她好端端的要自己关在这卫亭琊的寝殿做什么?
不对……姚素安不过再一思量,心底便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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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并不是卫亭琊在行宫的寝殿!
眼前的龙团茶,屏风上的雪松图……屋内焚着的幽幽香气……一切分明都是如此熟悉,她竟然如此愚蠢,活生生的忽略了这些细节!这一切,分明都是那个人,那个人的喜好!
林栩这才又上前一步,满意地看着姚素安满脸震惊的模样,她轻轻颔首。
“王妃果然冰雪聪明。不错——这便是专供太子殿下在行宫小憩歇息的偏殿。”
太子……
姚素安看向林栩,脸上浓浓的怒意夹杂着恍然席卷而来。
林栩竟设计将自己骗来这里,她分明是知道自己已为人妇,一若被人发现自己好端端的藏身于当今太子的寝殿内,那么无论自己如何解释,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即便她巧舌如簧,恐怕这勾引太子的嫌疑都是如何也洗不清了!
……而此事一旦被镇山王知道,她了解他的性格,刚愎自用,腹黑多疑,一定会将自己休弃!
姚素安当即便上前一步,紧紧攥着林栩的衣领,情急之下,她使出了浑身力气,几乎将林栩雪白的脖颈勒出深红的印子。
“为什么……你为何要好端端的对我下手?难道是你自己被窦言洵休了,眼看着我生活美满,心中嫉恨,又想要将这一切都毁了吗?枉我从前还待你几分亲近!”
林栩勾唇一笑,满眼皆是灿灿的星光,唇边却有淡淡的讥讽溢了出来。
“王妃好记性,原来还记得从前之事。你们姐妹二人着实待我亲近,竟险些促使你那心怀不轨的弟弟三番两次意图侵犯于我,且毫无悔改之意。我看王妃的亲近,恐怕寻常人可担待不住吧。”
姚素安并不愚蠢,自然知道林栩如此不慌不忙,是在故意和自己耗时间。眼看自己落入圈套,林栩既然有备而来,恐怕这里不多时便会有她的人再做其他动作!而眼下,她却毫无办法,只能心有不甘地看着眼前那依旧颇为镇定的林栩。
“你——你胆大包天,竟然设计如此奸计想要算计我,倘若镇山王得知此事,何止是你,便是你那林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镇山王……”
终于从姚素安口中听到久违的镇山王名讳,林栩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那是自然,想必镇山王自是对王妃情深似海的,才会在王妃亲妹妹逝世不过半年,尚在丧期之内便急着求娶王妃过门。”
“你——不许你提素然!你怎么配,你怎么配?”
姚素安哪里受得了旁人这般和自己说话,当即才松开半分手便又收紧了些,几乎要让林栩纤细的脖颈无法呼吸,她看着眼前女子即便如此,依旧潺静秀美的容颜,几乎要气得浑身颤抖起来!
却没曾想,林栩依旧用尽所有力气,淡然开口道:
“……和对自己亲妹妹痛下杀心的凶手比起来,我自然是不配的。”
四周倏然安静下来。
连徐徐落下的香灰都听得一清二楚。
姚素安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面前被自己几乎要掐到不能呼吸的林栩。
即便如此,眼前人却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明明额头满是冷汗,甚至还有青筋爆出,但即便如此,那双好似泛着凛凛清波的双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