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懵,然后甜街笑了下,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原以为这样不耐的态度和严肃的语气会让这姑娘知难而退,没想到她不恼,反而知难而进,贺淮新淡扯了下嘴角,插在兜里的手蠢蠢欲动,想捏她的脸
以前,她最烦他捏她脸,嫌弃他弄花了她的妆容。
贺淮新低睫看着地上那两盒药,冷声:“药你拿回去,不需要,还有,以后别来了。
颜辞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硬塞给他, 转身跑了。
“喂。”和贺淮新对着她背影喊了句。
颜辞没搭理她,转身的下一秒,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贺淮新太冷了,她根本捂不热,以前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十几年,他说走就走,断联的这些日子,一个消息也不给,如今她漂洋过海地来看他,他还一直冷着脸,
他可以给她说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
她一直觉着,他们之间,是可以说任何事情的关系,
但贺淮新好像一直把她当成长不大的邻家妹妹,还是有点不讨喜的邻家妹妹。
颜辞的心里,像插了几把刀.
下午,沈购回难民集中区帮忙,颜辞和王野一起去排雷,分别时,沈购粗暴地把包挎在颜辞肩上,吊儿郎当道:“注意安全,看这情形,你要是被炸死了,贺队可不一定给你收尸。
颜辞一边整理包包一边回:“我知道,他不喜欢管闲事。
沈昀看着颜辞红肿的眼睛眯了眯眼,“又怼你了?"
颜辞老实交代,“嗯,刚刚去给他送药,他说我多管闲事。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药放下回来了。"
沈昀粗暴地揉揉颜辞的头顶,故意把她的头发弄乱,“把药拿回来去,不给他吃,疼死他!
颜辞把包整理好后,规规矩矩地背在身上,微仰头,认真地看着沈昀,“不舍得。"
“能不能有点出息。”沈昀叹了口气,又说,“下午注意安全,刚问了王野,他下午有其他工作,不去扫雷,你就跟着王野一起去,拍完素材就赶紧回来。
颜辞心里没由来的失落,贺淮新一会儿不去扫雷,她还打算偷拍几张他工作的照片呢。
"好,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王野开的车,一辆卡车,颜辞坐在副驾,后面车厢里坐了十几个人。
排雷这样的工作,他们似乎习以为常,大家在一起吹牛。
相比后面热闹的氛围,前面过于冷清了。
颜辞设什么说话的欲望,抱着笔记本,望向窗外,在想,怎么把这里的风景这里的故事,用糟炼短小的文字传递出去,这本来是她最熟练的工作,但这次,她莫名案张,这是贺准新带领的队伍,她想写的更好一些。
按照规定,这次新闻稿和采访视频的初稿,都要经过贺淮新审的。
尽管不知道贺淮新会不会审核,但她还是想做的更好一点。
想告诉他,她是一名合格的战地记者。
她大部分的工作场所,和他们的一样。
颜辞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减少和贺淮新之间的排斥感。
王野信头看了颜碎一眼,很安静的姑娘,白净,平和,一看就是被父母保护很好的那种女孩子,但为什么会做这么危险的职业呢,他有点想不通,直觉告诉他,这好娘和老大一样,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察觉到视线,颜辞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于是视线和王野的撞在一起。
颜辞淡定地把掉下来的头发放到耳后,问:“怎么了?"
王野笑了笑,“快到了。”
颜辞拾头往前看,一片荒芜,寸草不生,高挂的太阳,把一方天照的虚白,极让人生出身处寒冬感觉。
“好。”她轻声回答。
颜辞拿出电量即将耗尽的手机,手伸出车窗,拍了张没有风景的风景照,她把这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配文:记录一个特别又伟大的晴天。
这儿没网络,朋友圈发不出去,自动保存了草稿。
到了目的地后,大家纷纷下车,各守一区,有条不地工作着。
颜辞跟在王野身后,身体和镜头三百六十度转移,记录着这群可爱的人修补人间的过程。
天气又闷又热,即使穿的单薄,衣服也很快被汗水打湿,颜辞早已习惯这样的工作环境,只是手心也出了汗,抓相机有些费劲。
她隔一会儿就要往身上擦下汗液。
王野看着小脸热的通红的颜辞,抬手指了一处地方,让她去那里休息会儿。
颜辞点点头,收了相机。
不曾想,往前走了几步,就中奖了。
颜辞踩到了一枚易爆难拆的炸弹。
“操!”王野说,“真他妈狡猾,一片就扔一个手雷。"
“还是这么重量型的。”一男人搭话。
颜辞脚下的土地,是一片颓败了的庄稼地,黑乎乎的一片,探雷器过了几次,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敌人却在最不起眼的没人想要去走的边缘处放了个新型炸弹。
颜辞保持着一个姿势,向地面施加的压力,不敢多一丝一毫。
王野蹲在颜辞脚边,豆大的汗珠从他两鬓滑落,“颜记者,别着急,我们会确保你安全的。
“好。”颜辞把相机抓的更紧,“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客气。
王野看着那几根缠绕在一起的引线,为难了片刻,要下手时,被一旁的人喊住,“野哥,要不叫老大来,他擅长这种。
王野:“你以为我不想,时间来不及!"
他话落的下一秒,空旷的远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动我来!"
贺淮新快步往这跑。
王野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拆除颜辞脚下的这枚炸弹,因而看见贺淮新,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笑了笑,“老大,幸亏你来了。’
贺淮新没给王野好脸色,瞪了他一眼,“没把握,还把人带这儿。”
王野悻悻地笑了下,
"记者想来这拍点素材。
“她还想上战场呢,你怎么不带她去?"
“老大,我错了。”王野说。
颜辞想要替王野解释两句,谁知刚开口,就遭到了贺淮新的呵斥:“没问你!”
见氛围不对,大家散的更开了,埋头认真工作。
王野对颜辞耸耸肩,对口型说了句:“他脾气爆。
颜辞强颜欢笑,回:“没事。
贺淮新单膝跪地,埋头拆炸弹,额头上的青筋紧绷着。
颜辞的视角,能看到他好看的鬓角和头顶上的旋,很好看。
她视线往下,眼底被他后勃颈的伤疤刺痛,一个很丑陋的伤疤,掩盖在上衣里,随着他探头的动作,露出一小载儿,伤疤的头和尾隐藏在衣服里,她看不到伤疤的长度。
颜辞的眸子倏地红了。
她冷静地咽了咽嗓子,因为踩了炸弹而恐惧的心情此刻荡然无存。
伤疤,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疤.
视线往前转移,落在他那只手上,缺了一根手指的手并不影的地工作,牌颈上的汗液积聚在一起,他拾路膊,先是用衣袖去额头上的汗,然后手伸向后面,擦了擦后勃颈的汗,手指理烟条疤痕,并没有像妒的目光般出现停顿的动作。
这昭示着,他对身上的伤习以为常。
可是,他当初也是这样的动作给自己系鞋带。
半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精神和肉.体都完完整整的少年啊。
确定好要剪掉哪根引线后,贺淮新心情稍稍松弛了些,他抬头看一眼全程一言不发的颜辞,沉声开口:“吓到了?
颜辞用很低的声音回:“没有,他们说你技术很厉害。“
贺淮新视线回到那枚炸弹上,淡声:“我技术确实挺厉害的。
“所以我不害怕。"
仅用了半分钟,贺淮新就干净利索地拆掉了那枚炸弹。
“安全了。”他说。
颜辞没说话,保持着原动作,矗立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癔症一般。
贺淮新心里没底,“怎么了?"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但还是不说话。
贺淮新起身,往她左侧走了些,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了阳光,他拿下她身上很有重量的包,挎在自己身上,迟疑片刻,抓住她一只胳膊,给她活动身体。
他在战场上,遇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人质被恐怖分子吓的如同木偶。
颜辞反手抓住贺淮新的于腕,另一只手也抓上去,怯怯地看着他,生怕他跑了一般,她嘴角动了下,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出来了。
晶莹剔透的泪水砸在他结实的手臂上,烫的他心揪疼。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伤啊?”她崩溃地看着他。
贺淮新答不出来,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下,他知道,她看到了他后勃颈的疤痕,在他所受的伤中,后勃颈的伤疤算是轻的。
是那次维和行动中,恐怖分子用刀一下一下在肌肤上划出来的,是代表恐怖分子组织的图案,他们用药水控制他精神,在他o口.上刻下他叛变的证据。
后来,贺淮新拿刀在脖颈上胡乱地划,让刚愈合的疤痕变的凌乱,血肉糊,才肯停下来。
再次痊愈后,就有了一条长长的、丑陋的、狰狞的、代表着坚定立场的疤痕。
她哭的说不出来话,头往前,抵在他手臂上,“为什么这么多伤啊,是不是很疼?"
以前,他也在的聚会上,她会任性地喝很多酒,酒精把胃烧的难受,他不辞辛苦地照顾着她,一边数落她一边想尽办法让她好受。
等她醒酒后,他会恶劣地告诉她自己又照顾了她一次,她又欠他一次
所以贺淮新啊,受这么重的伤时,为什么不让我来照顾你呢,是不是忘记了,在关于照顾对方这事上,我欠了你好多次。
她额头很温暖,短发随风抚摸着他手臂,眼泪浸湿了他衣服。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和窒息感袭来,贺淮新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他机械地偏头,把排雷的那群人圈在视野内。
灰白的环境,排雷的军人,是他工作应有的场景。
他视线落回颜辞身上,薄的背,颤抖的身体,清新的套装,都是和他工作环境极具违和的画面。
但这次的感觉是真真实实的,她的温度,她的泪水,她的呼吸,她的颤抖。
现实,还是幻想?
脑子忽地反应不过来了,但他又本能地珍惜这画面,珍贵地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姑娘。
良久,她的哭声弱了些,他抬头寻找那颗白杨树。
恐怖分子关他的那间房子外面,有一颗白杨树,在他受尽折磨的日子里,那颗白杨树是他唯一能见到的有生命力的东西。
他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白杨树,甚至,连一颗完整的树都没有。
他有点确定不了现在的时空。
颜辞直起身体,看着极其冷淡男人,一下子慌了神,他就站在那里,任凭她哭,也不像以往一样哄她。
“几点了?”他垂眸看着她,冷不丁地问。
颜辞看了眼手腕,“一点四十五分。”
“哪一年?”他又问。
颜辞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但男人平静的表情,又让人找不到这问题背后的荒唐。
她给他说了年月份。
他自然垂下的手臂,狠狠地掐了下大腿,有疼痛感
应该是现实。
他看她的眼神柔和了些,低声问:“怎么哭了?"
疏辞所有的委屈说到间决堤,仰头着他,
忍住不叫他的名字,
"你能不能抱抱我?
贺淮新没有任何犹豫地把她拥在怀里,他们肌肤相贴的部位,大风和骄阳都无可奈何。
贺淮新喉结重重地滑动了下。
去他妈的纪律!
去他妈的再等一等!
去他妈的残缺和疤痕!
不屈的意志力,跨过记忆灾区,狠狠地抓牢她。
“是不是特别疼?”她问。
曾几时,贺淮新在学校打篮球时,对方打不过,就用歪招,资准新因此歪了脚究,还未等他腾出手教训用明招的傻温时,颜投着书包把那男生砸了一顿,他坐在球场上,看着气敲鼓发机的颜辞,别提有多幸福
“不疼。”他回。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颜辞吸了下泛酸的鼻子,“永远不会。
“你以后可以放心地给我消息,知道吗?"
他沉默。
她继续说:“如果我今天被炸死了,你会不会给我收尸?"
“颜辞!”他语气严肃了。
“沈昀说,你不会给我收尸的,但我觉着你会给我收尸的。
“那样的话,你把我骨灰放到你墓碑旁边吧。
让我看一看,你是如何纪念我的,是如何,接受阴阳两隔的。
后面响起一道悠扬的口哨声,颜辞脸红了些,但不想给贺淮新分开。
贺淮新放开颜辞,回头看了眼,一帮男人跑过来,王野明知故问:“老大,你们怎么抱一起了?"
“任务太轻了?”贺淮新板着脸问。
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对彼此的生活习惯早就习惯了,调侃的点太少,玩笑开来开去,还是那些,如今找到了些新鲜的事,这帮男人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男人推了下王野,配合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哎哟,多正常,之前老大也是这样安慰别的姑娘。
王野一拍脑门,“哦~,忘了忘了,上次那个被吓到的女医生是吧?"
“对啊,还有那位大波浪姑娘。
“嗯?不是那个瘦瘦高高的,直头发姑娘吗?"
“哎哟,太多了。”
贺淮新耳廓红了。
颜辞看着这帮男人,认真地问:“这么多?"
王野哎了声,一本正经道:“这才哪到哪啊。
贺淮新抬脚往干野屁股一招呼
别在这瞎扯,滚!
众人偷着乐。
颜辞心里特别不踏实,如果真如这些人所说,那惦记他的人也太多了吧。
王野指了指他们开来的那辆卡车,问:“那老大,我们把车开走了?"
贺淮新斜他一眼,“你他妈开个试试?"
贺淮新是来附近办事,事情办完后,想到颜碎跟着他们来这排雷了,不放心,走过来看看,车子让一块来的人开走了,这物资匮乏,车子有大用途,长期停在这儿浪费资源
帮男人嘻嘻哈哈乱了一会儿,跑着回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颜辞仿佛找到了贺淮新刚入伍时的模样,应该也是这般的鲜活。
所以,她更好奇,是什么样的经历,让满腔热血的少年,变得这般阴戾孤冷。
贺淮新开车,颜辞坐在副驾上,车子摇摇晃晃行驶在烂路上,颠簸着往前走。
颜辞安静地坐在副驾,一言不发,余光定格在贺淮新身上。
车速很慢,简直龟速前行。
遇到特别坑洼的路段,车子会熄火,贺淮新格外有耐心地重新启动车子,继续慢悠悠地往前挪。
所有的事情都在争分夺秒,稍有不慎,就会丧失生命,队友的或者人民的。
很少有这样悠然平静的时光,允许他慢慢地往前走。
重要的是,旁边还坐着她.
骄阳刺眼,贺淮新抬于挡光板放下来,他余光扫了眼颜辞,小始娘两于抱着人服上的包,乖巧地坐在那里,皮肤本就白,光线打过来,脸上浅浅的小绒毛也能瞧见。
贺淮新眯了眯眸子,内心忽地涌起极强的占有欲。
“回去干什么?”他问。
“回去写稿子,剪辑视频。
“嗯
“什么时候国?"
“不确定。”
贺淮新停了车子,车子站在相对平稳的路上。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用了些力,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来,“明天晚上恐怖分子会来,你一会儿收拾东西回去,我送你们。
“我不怕。”颜辞执拗地看着他,“我跑过很多战场,我是优秀的战地记者,我不怕,也不会退缩。"
“我怕。”贺淮新咽了咽嗓子,他永远做不出来她说的把她骨灰放在他墓碑旁的事,即使把他那苟延残喘的灵魂抽走,他也做不出来.
他想心无旁骛地执行完最后一场维和。
颜辞眼底酸涩起来,轻轻吸了下鼻子,不说话。
贺淮新重重地吐了口气,有些烦躁,想抽烟,但不能摘口罩,即使彼此已经确认身份,但要用口罩下的那张脸面对她时,或许又生出另一番心情。
他现在,重要亚静
明晚找上来的恐怖分子中,多数是针对他的。
当然,他也等了许久,队友全军覆没的那笔账,他身上的那些疤痕,也该算算了。
所有的事情都按计划进行着,颜辞却不期而至,至于谁透漏给她的信息,不言而喻。
十八岁,国家和爱人,他选择了国家。
如今二十八岁,国家和爱人,他不知道怎么选.
颜辞如果成了恐怖分子威胁他的人质,这将是成为他疯魔的直接导火索。
很多事情,他不能说的太明白。
颜辞尽量体谅他,但他冷冰冰地赶自己走时,她还是难过极了。
“你在这儿,很耽误事儿。”他直白道。
颜辞睫毛颤了颤,直勾勾地看着贺淮新的眸子,看着那里面倒映的自己,平白直入,“贺淮新,你还是贺淮新吗?"
他后背僵硬片刻,像年久失修的破机器,机械地躲开她的视线。
见他不回答,她又说:“那我换种问法,我认识的贺淮新还剩多少?"
个穷追不舍,一个低头沉默,双方用各自擅长的态度无声地对峙着,两人中间似乎有一根线,谁也不放手,谁也不愿意去解开上面的结,都在堵,这根线不会断。
良久,贺淮新抬下巴指了指远方,“我前两年来过这儿,当时这还是旅游景点,现在什么都没了,一瞬间的事。"
他真真舍弃了贺淮新这个三个字。
颜辞也偏头看窗外,她抿着嘴唇,把眼泪忍回去后,应下他的要求,“我们下午就回去。
“这里的一切你都要保密。
“嗯,我有职业素养。
贺淮新发动车子,往前开,车子走过这一小段平稳的路,又重新回到坑洼路段,继续颠簸.
到驻扎地儿,颜辞深深地看了眼旁边带口罩的男人,推门下了车。
贺淮新也下车,变魔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了几颗糖果,递给颜辞,“辛苦颜辞记者过来采访。
颜辞拿走一颗他不知攒了多久的糖果,把剩余几颗留给他,“颜新,注意安全,有人等你回家。
“我会的。”贺淮新把她没拿走的糖悄悄地放进了她包里。
下午五点,太阳开始往下落。
颜辞含着颗糖果,背着记录了带口罩的贺淮新的相机,和沈昀他们往回走
贺淮新没来送他,颜辞不让的,她始终无法做到不带贺淮新一起回去。
他不在,她还能理智地往前走,
没走出难民营多远,身后忽地出现暴动,枪声,尖叫声,爆破声混在一起,从后面传来。
几人回头看,五六个蒙面人,随意地站在、坐在摩托车上,朝着难民区开枪。
那签态,好像在玩游X
恐怖分子提前来了。
颜辞内心一紧,整个人恐惧起来,不是明晚,是今晚,那贺淮新他们是否准备好了,会不会有危险。
凄惨的哭声从难民区传来,颜辞顺着枪口看去,是她上午帮着接生的女人在哭。
暴乱地区不断扩展着,烟雾弥漫,尖叫声刺耳,宛如人间炼狱。
跟着人群逃离时,一小男孩跑过来,拽着颜辞的衣服,含泪央求她去救救他妹妹,小男孩以为颜辞帮着妈妈生出了妹妹,就是医生,所以奋不顾身地跑过来找她救妹妹
沈昀他们一行人往小男孩要去的方向挪。
而襁褓里小公主,相比着早上,额头上多了个枪孔。
颜辞拎着相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茫然地捂着女人的嘴巴,麻木地告诉她,她还有儿子,她儿子,不过五岁,没有逃生的能力。
女人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一时间没了叫声。
再远一点的地方,也传来枪声。
“维和兵来了。”人群中忽地有人兴奋地说道,那清脆的声音,和遍地的哭声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披了荣光.
颜辞回头看,全身武装的维和兵来了,残余的夕阳落在他们身上,好似绝地中的希望
颜辞沈昀和医生开始是紧紧依偎在一起,后来被逃窜的人群分开,颜辞扯着小男孩,一路往安全的地儿逃。
当一枚目标明确地子弹笔直地朝小男孩的后脑勺飞去时,贺淮新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在空中相遇,很快都偏离原本的方向。
开枪的恐怖分子兴奋地叫了声,“哦吼,他在。
“这么确定?”
“这样的枪法,只有他能。
“不要这么自信。"
“我再确定下。
颜辞捏了把汗,她会四国语言,而恐怖分子刚刚交流用的语言,是她精通的语言之一,这帮人,目标是贺淮新.
邮箱里的照片,或许也是恐怖分子对她的试探。
恐怖分子就围在难民区,和贺淮新他们周旋,这是第一次,颜辞这么近距离地看贺淮新工作。
他在枪林弹雨里守护者自己的信念和信仰。
天色暗下来后,颜辞和贺淮新他们靠的更更近,她是被人群推着靠近的
她视线锁定住人群中那个背影,举起相机,用很低的声音手:“贺淮新,回头看。
人群中那个宽阔的背影,明显地怔住,从后面看,他像是僵硬在这片炽热的土地上。
他在纠结挣扎,要不要回应不辞万里跋涉而来的女孩。
颜辞平静地看看相机里那个当影影,
站在她无法和解的环境里,
华得看他取0
他可以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他走一步,她就往前挪一步,她的视线,和镜头,势必永远地追随着她,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他失联的那些日子,颜碎一日一日地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任性地拽着他留下,可这一刻,站在这兵荒马司、生命极容易被吞的环境里,她忽然觉着那些自责和后梅是多余的,这片士地,太容易困住有责任心的人。
燥热的空气和时间纠缠在一起,一秒一秒地往下魔。
镜头里的人,在低头看缺失了无名指的右手,不能带戒指了。
身上还有许多伤。
被子弹穿过两次的左询,被利刃划时多次的侧腰,刚取出钢板的左小服,因为猝不及防地爆炸而受伤的头,经常痛的无法忍受,还有,那汉车记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生存在昏暗的战汤里,而永久地带着悲凉
内脏也受过伤。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
要回头吗?他不断地问自己.
这是颜辞在这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接应她的人来了,她要走了,可在按下开门的同时,镜头里的人回头了,镜头永远地定格了人民英雄智淮新最后一场维和行动的写照
不是籍籍无名的维和兵,是受许多人爱戴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