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完神,上完香。
电视剧的开机仪式于上午十点结束。拍摄的时间有限,导演组也不敢耽搁,影视的几个区域今天下午恰好空着,没有别的剧组占用,尹林扮演的女二号丁玉艺有几场重头戏拾好在监狱场景,拍完大合服后,便和有对手戏的女演员,马不停跻地往化物问赶。原丛荆脸色淡倦,躲在保姆车里,捧着台笔记本电脑,耷拉着眼皮,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修改着游戏程序上的bug。陈芮瞧着男人那副专注的模样,对他的态度也不再设防,当他是需要同时打两份工才能养活自己的贫苦斜杠青年,白天开车,干体力活,得闲了,还要闷头狂写代码,。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刚入行的小助理,每个月的实习工资也就四五千元,在京沪这样的超一线城市,连个像样的房子都租不起尹棘和陈芮来到化妆间。想到原丛荆像头听话的卷毛狗般,安静地待在车里,等着她,便觉得胸口那里软软涨涨的,很安心,也很踏实,今晨那些不良的情绪,也全都扫荡一空。化完妆,午餐吃了份简单的烤南瓜沙拉,便换上了戏中的囚服。尹棘侧过脸,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颧骨和下巴那里,都被化妆师蹭了些黑灰,眼底也画了乌青,更符合被关进监狱里多日的状态,她的眼神也由温柔淡静,转变为独属于角色的桀骜和倔强。她突然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心脏也涌起了轻微的颤栗感。就像那天跟原丛荆说的,我看我,我亦非我的奇妙感觉尹棘之前参演的两部电影都是现代戏,无论是Rita的穿着,还是许晴海的穿着,都和她本人平时的穿衣风格差别不大。而换上年代感强烈的囚服后,再搭配上如燕巢般蓬乱的短发,她同时又体会到了布莱希特说的间离效应,但对于演员来说,体会到角色的间离感,并不是件好事,这说明她还在以观者的角度凝视自己,并没有进入戏中。虽然是在出演电视剧,尹棘还是希望自己能深入到角色的灵魂中。
她拿起剧本,准备再过一遍台词。
这时,外边来了个场务,她敲了敲门,说道:“三号影棚布置好了,可以过去拍戏了。
尹棘道了声好。起身后,离开了化妆台。化妆刷筒旁,躺着《玉棠宴春》的剧本,里面夹着一页A4纸,上面写满了文字。是她透过原著的一些片段,整理出的关于丁玉茗的身世信息,梁燕回曾对学生说过,要想把握一个角色,首先就要研究她的命运脉络,并搞清楚影响她命运的关键节点。尹棘的记录如下一丁玉茗,民国二年(1913年)生人姑苏本籍,出生于丁家巷。幼年未缠足,生母精明强干,但早丧。生父原为当地小有名气的乾旦。丁玉茗的童年还算幸福。但毕竟身处乱世,个人的经历,难免会受到国运的影响,她的安稳生活,也因清朝太后的去世,被彻底打破.那是1908年,清政府的实际统治者慈去世,举国禁戏,戏班在母亲去世后,也早就经营失当,入不敷出。举家迁到了松江(今上海)后。丁父的继室和他感情生变,在半年内,就悄悄转移掉了全家仅剩不多的财产,和香港来的商人私奔了。丁玉茗的父亲因此意志消沉,终日郁郁寡欢,还染上了烟霞癖,每天都泡在大烟馆里,抽坏了肺,没过多久,也离开了人世。
熟读持书,也颇有写戏文的才华,但性拾温糯,嗓子在例合期间变得细重,唱功就此作废,再也粉不了台上的日角,便在工玉落母亲的帮助下,经营了一家戏班,每年都会在江南各地燃演,再加上定期收些学对的牛员,收入颇丰
还在童年时期,丁玉茗就要上街卖报,以此维持生计,因着报童工作的机动性,还经常帮一些大人传递小纸片。
那时候,玉茗还不懂,这其实叫做传递情报,那些或是衣冠楚楚,或是穿着平凡的大人也都不算是普通人,而是一些地下党派的成员
她只是想多挣些钱,好能买煤炭过冬。
转瞬便到了豆蔻之龄。
在十二岁那年,玉茗被某个堂子的刘妈妈诱骗进了法租界,对方说着要收她做养女,还要请先生教她读书,继续培养她的戏曲天赋,实际却想将她培养成取悦男人的“书寓先生”-直以来,她最为信任敬重的养母,竟然是个做皮肉生意的老鸨,她早就误入了妈门。
身为乱世孤女,又长了张美丽的脸蛋,难免不会被歹人盯上。
过了几年,当刘妈妈开始待价而沽,准备以天价售出她的“破瓜权”后,玉茗才悲愤地惊觉,一
玉茗得知真相后。
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默默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她凭借在风月场上的优势,结实了许多在上海滩颇有权势的恩客。
十七岁那年,她在一名青年律师的帮助下,正式和刘妈妈对簿公堂。
但刘妈妈有帮派背景,闹上法庭后,也只是被罚了些款。
玉茗未得自由,也拿不出天价的赎金。
彻底和刘妈妈撕破了脸。
刘妈妈培养了那么多的少女,就出了玉茗这一个摇钱树,当然不肯将她轻易放过。
眼见着玉茗又搭上了个国外的洋大班,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生怕哪位贵客某天大手一挥,帮她赎了身,再将她娶回去做姨太太,彻底从野鸡变为了凤凰.
也就是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玉茗在和洋大班私下接触时,对方因为过度饮酒,突发心脏病,当场猝死
故事也来到今天要拍的这场戏的时间节点,1931年,玉茗被刘妈妈污杀害了洋大班,被押入了租界的江苏2号监狱-
民国初年的一场大火,烧坏了老城区弄堂里的许多堂子,就连四马路和宝善街那里的高档妓坊,都受了影响,再后来,公共租界开始禁姐,玉茗和刘妈妈也搬到了法租界。
为了格她培养成让男人趋之若警的小先生,玉落每每出门时,刘妈妈都要花钱雇轿,还要清堂子里的哪口鱼奴来给她垫营,为的就是不让用汉情致的系鞋沾上灰,身上穿的旗袍,也要红帮栽维来制,搞得玉茗像什么大户出身的娇少姐
虽然做着皮肉生意,刘妈妈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多次告诫玉茗,不要同南京路那一带的野鸡同流合污。
将来她可是要让她接待贵客的。
玉茗每每听着她的告诫,只冷阴阴地勾起唇角,从不说话,她觉得刘妈妈当真是可笑,连做妓女,都要分成三六九等。
入夜后的江苏2号监狱,静谧得有些诡异,隔壁女犯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有老鼠在草褥下嘶嘶地穿梭,又钻进某个墙洞,不见了。
玉茗坐在窄小的床边,拾起头,望向灰泥墙顶端的那扇栅窗,却窥不见半阙的月光,犯人是不配点灯的,囚空里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她感觉身体的每外关节都很痒,却又捉不到痛点。
回南天的上海,哪里都泛着股湿霉的味道,惹人心头发闷,被褥都是破旧的,想必每一处的布料纤维,都遍及着螨虫。
她和同室的小梅,被监狱里的毒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刚开始瞧着还好,只是有些泛红,没过多久,那几个包就肿得老高,宛若膨胀起来的红色定胜糕。
玉茗被刘妈妈豢养的那身娇嫩皮肤也变得干索无光,不仅被蚊子折磨,还在被跳蚤骚扰,忍不住了,去挠一挠,皮屑就像芝麻粒般簌簌地掉。
到了夜半,小梅和玉茗一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那边哀哀地唤道:“好姐姐,你帮我挠挠腿吧,我怕我下手没轻重,再挠破了。"
“不能再挠了。"玉茗叹了口气,看向小梅的床,说道,“你忍忍,一旦开了这个头,就总想去搔痒。
“这样下去,身上就没一块好皮了,我身上还藏着枚珍珠耳环,明天问问狱卒,看看能不能让他搞来些止痒的药水。
小梅点了点头,将那双因为缠足,而变得畸形的脚,缩进了被子里,又讷讷地问:“玉姐姐,我的书也没背下来,明天监狱又要考校了,该怎么办啊?"
"唉,我从小就不识字,不像玉姐姐你,读过那么多的书,怎么现在讲监狱还要跟上私塾一样,不仅要学写汉字,还要学洋文和算数,我这么笨,真的不想学那么多东西啊,。
“明天我早点儿叫你醒。”玉茗宽慰她道,“先把简单的背下来,免得被管教又罚粗活。"
小梅点了点头,笑意吟吟地说:“玉姐姐你真好,我姐姐还在世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对我。
小梅比玉茗小三岁,脸形偏圆钝,模样很显幼态,虽然其貌不扬,但笑起来很甜美,和她分到一个牢房后,也让玉茗想起当年被刘妈妈调养过的那几个妹妹。
但那些妹妹的下场,比她和小梅还要惨。
小梅跟着寡母,在大户人家做工,人有些糊涂,没看好小少爷,那家的小少爷在逗狗时被咬伤,没过多久就发了狂犬症,暴亡了
这年头也不兴发卖,那家人恨透了小梅,本想悄无声息地将她勒死,还是小梅的母亲哀声央求,最终才将她打发到了女子监狱里。
玉茗守在小梅床边,给她哼了几首安眠曲,有李叔同的《送别》和《春游》,还有《毛毛雨》和《妹妹我爱你》,前两首是学堂的歌,后两首是舞厅里流行的。
她轻轻地拍着小梅纤瘦的背。
暗暗地想,虽然在监狱里的生活条件,是差了些,但也总比在堂子里过的那种生活强,她并不喜欢地头露面,每次对一些又开又老的男人曲意译迎7时,都恶心得想吐,更不命恋那些看起来纸醉金迷的排场。
还不如进牢房,不仅管饭,新政府还颁布了让女因改教的条令,她还可以在监狱里学些洋文。
但,她恐怕在这里,也待不长了。
玉茗刚有些朦胧的睡意,
就被小梅的嚷嚷声吵醒,少女大呼大叫地喊着疼,她即刻起身,连鞋都来不及趿,就走到小梅的床边.
她伸手,摸了摸小梅的额头,温度比烤红薯还烫,像要将她灼伤。
透过牢房外壁灯的微弱光源,玉茗发现,小梅忍不住痒,将手臂的蚊子包挠破了,身上的别处皮肤摸起来,也是滚烫的,这不仅是普通的发烧,而是会致命的登革热。
玉茗用手掩唇,险些惊呼出声,她怕小梅会死,连忙走到铁栅栏边,企图唤醒昏昏欲睡的狱卒:“"来人啊!有人发高热了,能不能先送些冷水和降温的药来,不然会死人的!
狱卒还没被唤醒。
隔壁的牢房就传来了动静,某个尖刻的女声不悦地斥骂道:“还让不让人睡了?真不愧是做过窑姐儿的,就属你会嚷嚷!"
“劝你死了这条心吧,狱卒巴不得你那小姐妹死呢,都被送进这种地方来了,呵呵,你还当她的性命很宝贵吗?
玉茗咬着牙,用力地抓住铁栅栏,透着锈腥味的寒意沿着皮肤,渐渐沁进了骨头缝里,她不肯放弃去救小梅,又喊了几声,但除了周遭女犯的怒骂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拖了几日后。
监狱的管事终于唤来了医生,但小梅还是死了,玉茗麻木地注视着她的尸体被拖走,她的脸被草席盖着,那双略带畸变的脚,还露在外边。
那双过分小巧的脚,是小梅最引以为傲的部位,跟玉茗熟了后,小梅还炫耀般地说,在清王朝之前,只有贵族少女才有资格缠足。
小梅的死讯传开后。
为了安抚监狱里的其他女囚,狱卒给每一间牢房,都发了盘鸦青色的香,点燃后,气味呛鼻又熏人,那弯弯绕绕的香线不禁让玉茗想起了鸨母刘妈妈纹过的两条眉毛。
每当她疾言厉色地讲话时,脸上的横肉也会堆起来,衬得那对眉毛,就像两条张牙舞爪的虫。
玉茗住的这间牢房,暂时还没有新的女犯被送来,她一个人住着,总觉得,小梅的魂还没有散,午夜梦回之际,也总会听见她幽幽怨怨地唤她玉姐姐。
虽然知道,小梅即使化为了女鬼或怨魂,也不会对她怀有什么恶意。
但玉茗还是怕到无法入睡。
每次睡不下时,她都会仰着头,努力着泪水,唱起父亲在世时,教过她的戏曲选段,
今晚唱的,是京剧《玉堂春》里的选段——《苏三起解》
明天就要上庭了。
玉茗摊上的这桩案子很棘手,那个洋大班的妻子要请国际律师,为她死去的丈夫主持公道,国人在法租界,是没有治外法权的。
说不定过几天,她就要上绞刑架,去见小梅了。
玉茗仰着脸,幽幽地想。
她是没有玉堂春那般的好命了。
在三堂会审的时候,苏三竟然还能遇上老情人,虽然历经了种种波折和磨难,但在最后,还是和王金龙迎来了欢喜幸福的破镜重圆结局
进组后的策场成,就柏国陵凌晨两点,尹效虽然很快就适应了电视县的油服节奏,但也有先见之明地预见到,她的每一场成,都要耗费大量的情感能量,更向况,关于这个角色的所有故事,基调都过于压物沉里,难免会分不清到底是角色的情绪,还是她身
为观者共情的情绪。
丛影棚出来,坐上保姆车。
尹棘向后仰头,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眸,感觉满身的精力,都在被角色汲空。
回到酒店的房间后。
发现原丛荆也没有休息。
男人姿态懒散,坐在办公桌后,在专注地修改代码,卷毛的假发套和黑框眼镜都摘掉了,露出一头凌厉的短发,手边不远的桌面处,还有枚拆开的KitKat5克力包装纸.
但颧骨处的雀斑,却还没擦拭掉。
为过于硬朗的五官添了些活泼的鬼马感,看习惯后,尹棘觉得这样的原丛荆,还挺顺眼的,他的外貌本就有些混血感,这样也多了些异域情调。
看见原丛荆后,尹棘忽然觉得,因在心头的疲惫感,都被自动驱散,那些失掉的精力,也在慢慢回笼。
因为他的存在。
她感觉自己又有了信心,可以干劲十足地面对明天繁重的拍摄内容。
“你怎么还不洗脸啊?”尹棘问道。
原丛荆撩开眼皮,在看见她脸蛋上蹭的灰后,鼻音很轻地笑了声:“你的脸不是一样花?
“我的脸好洗啊。”她讷讷地说,”你是不是尝试用清水洗了,但没洗掉啊?"
尹棘:”’
原丛荆将身体往后仰了仰,没再继续盯着电脑看,抱起双臂,说道:“雀斑都是用你的眉笔画的,应该要用什么卸妆水,才能擦掉。
尹棘故意嘲讽他:“那叫眼线膏笔。”
原丛荆:"."
尹棘憋着笑,静静地端详了原丛荆几秒,忽然觉得男人有些可怜,生了张堪称建模师捏的脸,骨相和皮相都是最顶级的,却被那支眼线育笔,祸害成了这副模样。
他可能也被她盯得难为情,不悦地眯起眼眸,又问:“反正是能被卸妆水弄掉的吧?"
“嗯。”尹棘没再继续逗他,将男人拽到洗手间后,从化妆包里翻出卸妆膏,用专用的小勺子,挖出一块,放在指尖,缓而慢地打转,化开后,往他的颧骨处涂抹起来。
他淡淡垂眸,注视着她的举动,
由于身高上的巨大差距,尹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帮他将那些雀斑擦掉,他因而也配合地弯了弯腰背,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力气有些重,没过多久,男人的额骨处,就浮泛起一抹异样的红。
“差不多了吧?”他催促道。
尹棘点头,还以为是自己弄痛他了。
刚要凑近他的面庞,仔细查看查看,原丛荆却向后退步,突然开始躲她,还将脸别过了一侧,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散乱,略微遮垂住眼眉,透出了熟悉的少年气。
尹棘眼神轻怔。
原丛荆这是,又害羞了么??
结婚都快两年了,比这亲密得多的举动,她又不是没对他做过。
床都上过多少次了?
她只是帮他擦了擦脸,他怎么又害羞了?
原从荆走到洗手台前,低头,为自己冲洗掉脸上的泡沫,站起身体后,接过尹棘递来的洗脸中,擦拭了一番。
轮到尹棘为自己擦掉脸上的黑灰。
男人瞥过眼,视线再次落在她的发顶,表情有些犹豫,像是要开口跟她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很难为情的样子.
“你还想做什么?"
尹棘偏过头,也瞅向他。
原从荆将目光移向了她化妆包里的面膜,随即无奈地抿起唇角,说道:“给我一片。
尹棘:"?"
“你平时不是不用这些的吗?”尹棘难以置信地问道。
原从荆的底子好到让人眼红,其实他没怎么刻意保养过皮肤,反正跟她睡在一个房间里后,一直都在用她代言的A家的洗护产品,就是标准的三件套,洁面乳,爽肤水,还有面霜
须后水是某个法国牌子。
如果用完了,王姨会给他补。
她不清楚结婚前,他到底在用什么洗护产品,但感觉原从荆应该没用过面膜之类的那
没等尹棘同意。
男人直接伸手,拿起一片面膜,唇角微微垂着,态度桀骜地说:“平时可以不用,但你的眼线青太伤脸了,这样下去,我在剧组给你当助理的这两个月,会变丑的。
尹棘:"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容貌了?”她的表情难掩惊讶。
原丛荆淡淡地警着她:“尹丸丸,敷面膜的事,暂且不提。
“你觉得我现在的身材怎么样?”他问。
尹棘眨了眨眼:“挺好的.”
她搞不懂为什么连原丛荆这样的人都开始容貌焦虑了,但男人确实很在乎这件事,于是安慰他道:“非常好!"
“嗯。”他收回视线,
“但这样的身材,是我每天早上举铁举出来的。
“脸也一样。”
“不保养,就会变丑。
尹棘:“……"
虽然觉得原丛荆的观点是对的,但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容貌焦虑。
“你总说希望我变胖一点。”她安稳他道,“所以如果你变胖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假如你觉得每天健身都很累的话,可以歇个几天,不用那么辛苦的。
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行。
“那样的话,丸丸就没那么色了。
尹棘:"?"
男人伸手,扣起她的后脑勺,让她的侧脸,贴向他心口的位置,也是那枚狗牌所在的位置,嗓音低低的,又说:
“我喜欢丸丸一靠近我,就心跳加快,还色色的样子。
“所以就算到了四五十岁,我也要争取保持现在这样的身材,好能让丸丸一直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尹棘:“
尹棘没想到,原丛荆为了能长而持久地保持对她的性吸引力,竟然在背地付出了这么多,如果不是今晚偶然透露,她根本就不会知情。
被心理医生禁止进入亲密关系的那几年,他应该也在做着不为人知的努力,虽然没有翻看他写下的那些私密的日记,但尹棘隐约,感觉,里面的内容,应该都与她有关
他努力配合医生,进行心理治疗。
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再次回到她身边的念头。
他对她的感情,或许是掺杂着那所谓的不良依恋,极端又沉重,甚至带着些许疯狂。
但对于失去父母,没有安全感的她而言,恰好需要那种炽烈到近乎要烧坏心脏的爱意的。
也只有他,才能承载她如无底洞般的需索。
入睡前,尹棘阖着眼眸,被原丛荆抱进怀里,和他交颈相贴,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嗅间着他衣料和皮肤间清冽好间的气味,小声说道:“谢谢你,阿荆。
“谢什么?”他低头,轻笑着,亲了亲她软软的耳廓.
尹棘的眼眶有些发酸,又说:“谢谢你来陪我。”
“因为我需要阿荆来陪我。
说完这话。
男人显然怔了几秒,很快,就用右手掌起她的脑袋,俯身给了她一个有些发狠的吻,温热的唇近乎暴戾地碾转着,不时发出低沉难耐地嗯声,霸道又热烈,像要将她吞噬.
等松开她,原从荆嗓音沙哑,无奈道:“丸丸真是个小笨蛋。
她咬住唇瓣,伸手去掐他。
男人将那只手攥进掌心,移到唇边,又低眼吻了吻,语气温淡地说:“就算丸丸不说那句话,我也会过来陪丸丸睡的。
尹棘长睫轻颤,又被男人的手臂搂护得更紧了些,他薄而好看的唇贴向她的耳廊,清晰而有力地说:“我永远都会无条件满足丸丸想要的一切。
“我知道丸丸在害怕什么。
“我每天都在好好锻炼身体,也没再去碰任何冒险的事。"
“不会飙车,不会蹦极,也不会再开丸丸不喜欢的直升飞机。"
“虽然我只是个平凡的人类,但为了丸丸,我会拼尽全力,去抵抗无常的力量。
“我会努力比丸丸活得更久。”如果丸丸有一天,先我离开了,我会比丸丸多活两天。”
“第一天,我会亲手帮丸丸化妆,帮丸丸穿上漂亮的衣服,让丸丸的尸体也很美。
“第二天,我会抱着丸丸,和你一起躺进焚化炉里。
“就算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变成鬼后,我也会在黄泉路上纠缠丸丸。
“这样的话,丸丸还会没有安全感吗?“
他听着怀中女人砰砰跳动的心脏,轻声又问:“所以,丸丸可以再信任我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