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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窝里横

作者:妩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到了四月末。


    电视剧《玉棠宴春》的官方微博正式宣布,由华裔男演员梁燕回来担任该剧的一番男主,饰演来自宁波渔村的甬商——鹿兆春。


    鹿兆春自幼父母双亡,独自拉址幼弟长大,为了改变贫苦的命运,只身带着一筐泥螺、勇闯十里洋场上海滩,载浮载沉数十年,从街边粮铺的小跑腿,做到英资银行的大班,再到成为富甲一方的买办大亨,经历可谓传奇。


    尽管他靠着不算光鲜的手段,收敛了巨额的财富,但骨子里并没有丢掉民族气节,仍然是个爱国的商人,是一个拥有多面性的影视人物形象,除了江云深,剧细暂时也找不到合话的男演员,能掌得起这种复杂的角色。


    在开机前,尹棘和另两名制片人跑了几趟车墩的影视城,多次下实地,考察了影棚的布局。


    她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在工作上的能力,尚不及另两位有着多年从业经验的制片人。


    但她也有自己的优势在,譬如她会很留意旁人察觉不到的细节,凭借这个优势,在某次考察中,她及时纠正了某个影棚在安全上的隐患。


    剧组斥重金搭建了男主角鹿兆春的私宅——兆公馆。这里也是主角出现最多的场景,有好几幕浓墨重彩的高潮戏,都要在此拍摄。尹棘和执行制片本打算和区政府沟通,使用旧租借区的某历史保护遗迹,做为外景拍摄地,上边虽然通过了审批,但却列出了诸多的限制条款,不利于电视剧的正常拍摄。好在尹棘和原丛荆在沪的住所,就是民国时期某个洋买办在上海滩的私宅,室外轩豁的大理石廊柱和庭园的区域,都可以借给片方拍摄。尹棘最后一次去影棚考察时,三折复试楼梯和壁龛上的油漆还没干,但已经能窥见故事里,兆公馆在鼎盛时期的纸醉金迷。美术总监对色彩的把控让人惊艳,尹棘因而询问对方,在设计道具和让工作人员布景前,是否有什么实景,做为参考。美术总监笑着说,这都是从张爱玲的小说里找的灵感,这位女作家特别管长描写生动的色彩,警如红色,会说成商着烛泪的红;青绿色,则会被她形容成生了绿翳的孔雀蓝,还有冷香炉灰的骨白、旧账薄的霉绿,等等等等每个色彩都通感强烈,独有股那个年代的底蕴和厚重感,如果民国有滤镜的话,那它的色调和对比度,就该朝她笔下的颜色看齐。电视剧的筹拍事项,在顺利进行。请梁燕回救场前,尹棘询问过老板顾意浓的意见,她欣然应允,还提醒她,要做好两手准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再去找找别的合适的男演员。顾意浓对尹棘说:“你的老师可没外表上那么沉稳,在表演之前,也没那么游刃有余。


    “梁燕回很脆弱的,电视剧又是个观众基本盘大的影视项目,他会更紧张。""当年他在二十几岁,就拿下了夏纳影帝,但后来,哪怕是在拍小成本电影之前,他还是会紧张到躲到房间里哭。"顾意浓说到这儿,明艳地笑了笑:“我和他合作电影时,都不敢在片场对他太凶。她叹了口气:“如果换个男演员,敢在我面前这么哭,早就让他滚蛋了。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承压能力那么差,也是够让人看不起的。尹棘:"…


    “但你老师不一样。”顾意浓像在回味着什么,拄着下巴说,“你老师哭起来,会让我产生怜爱的心理。


    “我对梁燕回,真的很宽容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是梦中的顾意浓跟她说了这些话。她完全想象不到,梁燕回那种级别的男演员,也会因为压力大,独自躲在房间里哭。更没想到,哥嫂那边,竟然因为梁燕回的复出,闹了矛盾。他们结婚十几年了。顾意浓今年三十几岁,原丛荆的哥哥也快四十岁了,怎么还会因为曾经的旧情敌,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月初,原弈迟带着大女儿顾昭宁去美国参加由MWA推理作家协会创办的爱伦:坡奖颁奖礼,他们的长女年仅十三岁,独立创作的全英推理小说,就入围了这个美国推理界的最高奖项。但在奖项颁布后,原奕迟还是没有回国,他平时多少带点儿工作狂的属性,对于集团的事务,向来事无巨细,从不假手于人,眼下却都推给了高管处理,不间不问。他则独自在美国德州住木屋,身旁仅跟了只圣伯纳德大和苏格兰牧羊大杂交出的混血猎犬,终日在那里避世打麋鹿和阿拉斯加棕熊。原弈迟有联邦渔猎证。每年也会定期抽时间,飞到美国德州的猎屋,亲自保养所有的枪械.尽管顾意浓那边的态度云淡风轻,还在社交媒体更新了好几张和儿女春游的合照,尹棘还是有些懊悔,苦恼于自己是不是不该请梁燕回出山,来国内救这个场。某天和原丛荆去看望老爷子时,她坐在副驾驶位,提起了这件事。“那倒不至于。”原丛荆单手搭在方向盘,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我哥也好几年没休息了,就当让他放个长假吧。尹棘:


    她无奈地说:“我以为夫妻到了中年后,感情状态就会稳定下来,他们的一双儿女都那么大了,不至于再因为旧情敌的出现,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那个老男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情敌。


    原丛荆嗤笑道:“梁燕回看上去没那么强势,却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东西。"


    尹棘抿起唇角,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看向他:“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对我的老师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你还是向着你哥哥的。”尹棘弯起眉眼,笑着说,“毕竟你算是他亲手养大的,长兄如父嘛。


    由于兄弟之间的年龄差了十几岁,尹棘在小时候,就听到过一些离谱的传闻,说原丛荆是原弈迟不愿意公之于众的私生子。


    男人略掀眼眸,看向道路的尽头,脸色又冷又拽地说:“就算没有我哥的那层关系,我也很讨厌那个姓梁的老男人。"


    尹棘:""原丛荆清楚,尹棘被他弄得无话可说了,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离谱,但就是控制不住对一切和尹棘关系亲近的男人产生敌意。他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雄竞脑吧。


    转瞬便到了开机仪式的前夜。


    原丛荆眼神寡淡,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开着那辆如巨兽般的重型越野车,从KPLER的分部,回到准海路的公馆。


    下车后,天光渐渐变暗。


    庭园里的玉兰花也开谢了,枝头冒出几株浅绿的新芽,一只圆头圆脑的灰雀站在上边跳望着远方,被中筒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惊扰,扑扑地煸动了几下翃膀,飞向老虎窗的尖顶。


    原丛荆走进主卧。


    看见尹棘正在收拾行李。


    女人将短发低扎起来,发尾绑了个镂空蕾丝的发圈,春末的气候温暖又舒适,她穿得也清凉些,一袭绑带的米色法式睡裙,可以露出肩背线条的设计,裙摆随着她走动的步伐微微地荡着。


    从他这个角度看,几枚小巧别致的蝴蝶结,正压覆在她脆弱的肩胛骨处,满身的肌肤雪润又细腻,在吊灯下白得晃眼,整个人很娇美。


    但让他有些生气的是。


    尹棘没有穿拖鞋,还光着脚,地毯没有铺满整个主卧,她还在生理期,来来回回地走,晚上肯定会腹痛.


    已经觉察他回来了,她也没说话,因为已经被他养熟,骨子里难免会娇纵些。


    原丛荆静静地看着她。


    心脏忽然泛起一股软涨感,这几天的工作很累,底下的员工也频繁犯章,他在游戏的这个设计节点上,要处理很多烂摊子,但在回到家,看见尹棘后,一切的疲惫都仿佛得到了疗愈。


    从外人的视角看,尹棘是清冷自持,风光无两的新晋柏林影后,但在闺房里的温软模样,只有他才能看见,也只能被他独占着。


    尹棘低着眼眉。正将压瘪了的热水袋,塞进行李箱里。忽觉头顶有些发麻,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已经压覆下来,修长的手臂也从身前环过她的锁骨,扣住肩膀,从身后抱住了她.他的另只手,也没闲着,慢慢地绕过腰际,覆在她的小腹处,传递着熨贴的热意。“肚子还痛吗?”他问。尹棘摇了摇头,拾起手,想将他罩在她肚子上的手推开,其实那里还是泛着轻微的胀痛的,男人的大手总是干燥又温暖,帮她焐一焐很舒服.但在这几天,她比平时,还要更难抵御他的接近,还是不要发生太多的肢体接触,以免擦枪走火为好。如水葱般纤美白皙的手指,刚要掰开男人的瘦长分明的指节,就被他偏过头,咬住了耳垂,突如其来的痛痒激得她浑身一抖,刚要躲,又湿又热的气息已经灌进鼓膜。他的嗓音低低的,透着些许威胁的意味,说道:“丸丸又光脚乱跑了。"尹棘闭起一只眼。听见他嗓音沉沉地说:“是不是又想被我打脚心了?"他的手从肩侧,移向女人的下巴,将它捍梏起来,又向上拾起些距离,迫着她扬着雪颈,和他接吻,但却亲得没那么密实,偏薄的唇轻柔地碾转着,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尹棘的动作是抗拒的。实际却有些意犹未尽,刚想给出些回应,男人已经松开了她。她调整着失控的呼吸。男人的体温还残存在薄软的衣料间,卧室开着28摄氏度的空调,很温暖,但不再被他抱着的她却觉得冷得难耐尹棘咬住唇瓣。尝试将心底生出的那些绮念抛在脑后,光着的双脚踩在地板上,佯装继续收拾行李。却用余光警见,男人随手将西装外套脱下,背影落拓又高挑,似乎在将有绸质内衬的那面摊开,铺在了不远处的白色沙发。正猜测着原丛荆到底要做什么。身体已经悬了空,趁她失神的时当,男人走了过来,将她拦腰抱起,往那边的沙发处走。等将她放在上面。尹棘眼睫轻甑,双手撑往沙发的表面,看见他单膝给地,顺势模起了她的胞腕,许是知道她生理期没走,不敢太过挣动,男人肆无品样地低头,发出一声色气的闷哼,在她课骨旁的肌肤外,烙下了鲜红的吻痕尹棘微微仰头,险些发出呜咽。心里多少有些恼火,想伸腿踹他一脚,但又怕动作太大,将他的西装染脏,还是忍住了。男人松开她的脚腕,趁着女人表情微愠想躲开时,担起她的服弯,像抓小娃娃似的,又伸手摆正了她的服姿,让她双膝并拢,更方便他去搂抱她,尹棘索性放弃挣扎。她抬起手,攀住他的肩膀,任由男人低头,姿态缱绻地去亲她的脸颊,还像哄小孩般,轻笑着,来来回回地摇了摇。生理期还没走,尹棘今天是有些烦躁的,情绪不太稳定,进组拍戏前,压力也很大。但被原丛荆这种热乎乎的人形大摇篮抱着,来回地晃了晃,心情不仅飞速转好,甚至感觉,大脑都在分泌着甜美的多巴胺,让她忍不住想要轻扯嘴角。


    她的额头贴住了男人领带的温莎结。等抬起脸,便帮他仔细地松解起来,他配合着扬了扬颈,方便她去弄。他低着长睫,望向她的眼底,漾出了放松又自然的笑意。“明天就要进组了。”他轻笑着问道,“丸丸是不是舍不得我了?"尹棘抿起唇角,没说话,将那枚沉黑色的领带从衬衫的领口下方拽了出来,又团握进了掌心中,不愿意松开。男人抬手,捧起她的后脑勺,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哄着她又问:“丸丸想要我像在涟城一样,跑到影视城,每晚都陪你睡觉吗?"心脏涌起带着酸胀的拉扯感,尹棘抗拒着原丛荆提出的诱惑,在沉默了几秒后,还是摇了摇头,艰涩地说:“这次不需要。"车墩景视城在上海市郊,如果晚上回公馆住,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了拍戏方便,她还是会住酒店,不愿意在通勒上花费过多的时间,如果能得闲,一周可以抽时间,跟原从荆个几次。尹棘清楚地意识到。她又出现了分离焦虑的症状。但也不能每次拍戏,都让原丛荆来陪,趁着这次机会,正好戒断戒断对他的依赖感。“丸丸真的不需要吗?”他平视着她,再次同她确认。尹棘眼圈泛红,坚决地点头:“嗯。"“好吧。”出乎她意料的是,男人没再摆出劝说的态度,而是无可奈何地叹气道,“那丸丸在这段时间,就自己忍一忍吧。尹棘眼神轻怔:“?"他揉着她的耳廓,低头,去亲她耳背凸起的那块软骨,淡淡地说:“丸丸去影视城后,要一个人睡觉了。“如果晚上觉得脚冷,就拿热水袋焐吧。"


    “但丸丸那么迷糊,要小心一点儿,别烫到自己。


    尹棘皱起眉,侧着脸,表情娇愠,将身体蜷进他宽阔温暖的怀中,听见他没什么情绪地继续说:“丸丸的生理期还要三天才能走,如果肚子痛,也没有人给你焐了。


    “早上起来,丸丸就要被冰冷的闹钟声叫醒了。"


    “上海在春天的天气还很阴冷,丸丸钻出被子时,会被冻到不想起床的。


    “那个时候不会有人把你抱起来,用身体给你当电热毯,还哄着你刷牙。


    尹棘恼火地爬起来,瞪向他。 “每天都要在外人面前装腔。"他浅笑着,注视她看,“装得温柔又大方,情绪也很稳定,其实心里却想发癫,还想找人发泄。“但是丸丸也只能自己忍了。”他懒懒地垂着眼皮,又说,“因为丸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窝里横。"


    “从小到大,都只敢欺负我。"


    尹棘:"."她气到攥起拳头,朝他的肩头砸了一下。


    “嗯。”他阖上双眼,气息浅浅地笑了声,“像这样似的,把我当沙袋暴打的机会,也没有了。"“丸丸不需要我陪的话,就自己忍一忍吧。尹棘简直要被他那副懒懒颓颓的可恶模样气炸,他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种手段?这是不是也算作PUA的一种?不,这不叫PUA。原丛荆没有贬低她,只是抓住了她的弱处,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在言语上的调-教。尽管她确实需要他提供的那些好处。但也不想让他那么拿捍她!男人略微坐直些身体,将她重新抱正,低头去亲她的额心,语调诱着患感的意味,又说:“只要丸丸说出,需要阿荆陪我这六个字,丸丸需要的一切,我都会全部满足的。“所以。”他咬住她的耳廓,从侧边扣住她的腰肢,低声又问,“丸丸肯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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