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林昭挂着耳机,和研究所方面对数据。
三例异常能量样本的分析已核对完毕。单荔的两组对照数据表现一致,呈现出大幅超出超微级、又够不到可控级的烈度水平。没有深入挖掘开发自身异能,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压抑了这种能力,推测是形成这种异常数据的主要原因。
另两段数据,一段来自敲窗的短发女生。她叫于见霜,是顾昐那一班的班长,和单荔关系不错。她的异能是植物促生,无害级,烈度低到几近于无。林昭做了记录,姑且由她去了。
最后一组异常数据,比起于见霜有过之而无不及,低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水平。若是换做一般的探测器,怕是根本检测不出来;即使林昭这边能拿得到数据,也无法从这零星残留的光量子中,判断出对方的分型和烈度。
而那几粒自兔子头套上刮下来的材料,和超管局用在细胞房间上的板材属于同一个高聚化合物家族,对电磁波具备良好的干扰阻抗性能,能比较好地屏蔽、隔断光量子的传播。
两相对照,结论和林昭设想的差不多。
玩偶服看着怪诞吓人,实际起到了信号屏蔽箱的作用,专门用来防御超能力探测器的。
也就是说,专门穿来对付他的。
门响三下,突如其来被推开。教导主任引着黑压压一大群叔伯姨婶,推推搡搡,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偏是没一个肯进来。
热气腾腾,凭空挤出了过大年走亲戚的氛围。
林昭没亲戚可走,但他不反感这种热情。
黑压压的人群里,冒出来一个穿得最黑的领导。教导主任柔声细气地:“书记呀,这位就是超管局的林顾问了……”
书记,哪一个书记?
被马头少年挥拳揍过,脸上留了碗大淤青,养了仨月才好的书记?
林昭刷一下站起,来劲了:“书记您好。来得正巧,我有个事情想问问您……”
一招反客为主,外头的好亲戚们宕机了。
这孩子,怎么对书记也呼来喝去的?
——我有个事情想问问您……?
多大的问题啊,说问就问?他当自己是上面下来视察的领导吗?
哦不,他好像真的是上面派来的领导……
“哎呀,荣幸,荣幸。”书记和林昭握了个手,扭头冲教导主任大力使了个眼色。教导主任心领神会,招呼所有人哗啦啦退场,贴心掩了门,好让两位大佬放心谈事情。
教导主任回办公室假装在工作,实际动不动往外瞥,一见书记推门出来,她赶紧奔出询问情况。
却不知,刚被林昭当面质问为何被打,怎样被打,被打后又有何种心情感受的书记本人,现在最烦就是有别人来打探不该打探的消息。
进门红光满面,出来黑如锅底。
“你们几个,要好好配合小林同志的工作。”书记丧着一张脸道,“人家有什么需要,就及时满足人家,啊,知道吗?”
教导主任:“???”
“那,那这个搬办公室的事儿……”她试探口风。
“太空了!找行政处,给人家添置点东西。”书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加湿器啊,鲜切花啊……你们都比我懂,你们去办。”
这一个小插曲外,上半天再没什么事。快到中午,温准来了通电话,告诉林昭顾昐把手环给丢了。
获知这个消息,林昭不感意外。
顾昐既已通过“哔哩打人”下过订单,健康手环上的微型摄像头被承接委托的桑士桢定位弃置,这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林昭觉得没有关系。不如说,被他们发现了还更方便。
在学校这个封闭的环境里,身为成年人的教职员们天生站在掌控着社会资源和经验的裁判者位置上,就像课堂上每个学生的一举一动,都能被讲台后的老师收进眼底。
顾昐和桑士桢不知道林昭掌握了多少信息,他们只能靠猜。在这种被动的局面里,一旦感受到危机,就更容易做出激进的决策,也就更容易暴露自己。
通话记录在下午调出。昨天午夜顾昐那一通电话,打给的是一个街边随便买来的黑号。
这条线索深查成本太高,林昭暂且将它搁下,优先等转账记录。
有了独立办公室,工作起来不需避人耳目,进度加快不少。林昭忙到晚自修结束收工,将工具箱锁在办公室里,一身轻盈走出教务楼。
学生散得差不多了,校门外滴滴叭叭的喇叭声也已远去。五月的白玉兰娉婷在枝头,迤逦了满路幽香。
林昭不觉放慢了脚步。
他对童年的记忆十分模糊,至今还能清晰记起的,只剩下福利院入口大门附近,几株高耸入云的白玉兰树。
然而,白玉兰树最高不过十几米。树冠垂云,只是童年时夸大美化过的错误记忆。
林君成接他走那天,门口那几棵树已明显地矮了下去。再后来家属院和科大校园里栽着的白玉兰,就更见平凡普通。
香气缈缈,连缀起他散落的人生。
路走到尽,是一座往上的斜坡。自行车库里没安装照明,上下两块混凝土板夹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浓缩黑夜。山地车感应到主人的靠近,在深处亮起领航的荧光灯。
夹杂着新生草木和泥土腥气的南风中,飘来几句若有似无的歌谣。
可能是听错了,也可能就是有人想唱歌。林昭不追究这个,他摸着黑,往那盏绿灯去。
“喀拉。”
电子锁的清响在空旷的水泥板间来回碰撞,放大数倍回应他。歌声飘得近了,在远方,在夜里,在脑后。
“哩哩啦,哩哩啦……老鼠女儿要出嫁。”
“张灯结彩大喜日,白日日晚满头金,狂风草草作嫁妆。”
垂落的视野中数条黑影逼近,或生着长耳,或有尖锐的犄角,兔猪牛马不一而足,自三个方向逼近他。
“放鞭炮,鸣喇叭……老鼠女儿上天庭。”
“哩哩啦,哩哩啦……”
钉锤、狼牙棒、棒球棍、双头斧……车灯投下光源,勾勒出倒提在毛绒掌中的数种武器。
“鼠夺老猫香花席,又送女儿送到西。油尽灯枯两脚蹬,十二生肖盘中泣。”
黑影一动,一柄球棍挥起。几乎同时,林昭抛起一枚硬币。
不是那一枚月球纪念币,而是更普通的……一张圆片。挟着上升速度,圆片打着摆晃晃悠悠往上飘。
距离林昭脊背仅止一寸的球棍忽然一歪,往上翘起一截,轻擦过他后颈裸露的皮肤。
……胶皮质地的!?
难怪这么轻。
圆片无风自定在半空,锥形的反重力场垂下,好似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所有武器兜着往上一拎。
包围圈乱了。林昭劈手一跃抓下圆片,撞开玩偶人,反身跑出两步,站住了。
“不准动!!!”
车库外,数十个脚步声疾奔而来。大口径探照灯啪啪打亮,十几个保安和体育老师组成的临时队伍,将玩偶人团团围在中间。
白昼般刺眼的灯光下,障眼法破灭显形。钉锤狼牙棒双头斧……
全都是打足了气的儿童玩具。
乖巧圆润地拎在玩偶人手里,甚至能看出几分憨态可掬。
“神经吧!……哪搞来这些的!!?”保安队长只觉得被耍了,摸摸寸头啐了声,“你们几个,都把头套摘了!!!快着点!!!”
几个毛绒脑袋互相看了看,整齐划一保持了沉默。
林昭很有些啼笑皆非。原以为这些学生成熟早慧,没想到他们把幼稚的义气藏在了头套里。
牛,兔子,蛇,马和羊……林昭点了点人头,上前一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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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鬃毛纠结的马头套。
“王觊!?怎么是你!!?”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体育教研组长一声怒喝,挥臂冲王觊的毛刺脑壳来了个响亮的大比兜,“你疯啦!!!下半年的全国赛你不想打了???啊!??”
王觊任教练的铁砂掌将自己拍来甩去,愣是沉默着一言不发。人堆角落里,红眼白兔悄然摘下自己的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
“单荔……”其余几个老师交换过一个惊异眼神。一位女老师困惑道:“单荔,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呀。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做出伤害、威胁、恐吓老师的事情呢?”
“他们强迫你了?威胁你了对不对?你过来,到老师身边来……”
单荔钉在地上,双手紧抱兔子头套,向林昭投来恳求的目光。
她动了动唇:“林老师。”
王觊睨她一眼,警告道:“不要说。”
单荔凶蛮地瞪回去,声音压得极轻:“我本来就投的反对票。你们真的是……蠢死了。”
一刻钟后,教务处唯一一间亮着的办公室里,六名肇事学生剥掉玩偶服,在林昭面前一字排开。
“为什么揍我?”林昭拎着个气锤,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谁来说?”
几个学生眼睛乱眨,视线扑闪,先后都往王觊那瞟了瞟。
眼看逃不过了,王觊震声,理直气壮道:“这不是也没揍成嘛!”
“噗嗤”,几个学生偷着笑了。林昭道:“我知道啊。不然,你们还能站在这儿?”
若按照保安队长和几位老师的意思,这事得严肃处理,该叫家长的叫家长,通报批评处分都不能少。可林昭觉得,穿个玩偶服提着气球棒子唬人一跳……就是个万圣节把戏,罪不至此。
况且,他也玩得挺开心的。
但现在的学生,早都不吃这套怀柔政策了。不知谁咕哝了一句:“也没人求你啊。”
稍微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冻住了。
“不长嘴的能别说话吗!”单荔急了,“林老师,你听我说。我们是——我们是……”
“我们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的声音轻下去,“我们希望老师你不要再查顾昐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说完,她垂下脑袋,一副静候发落的样子。
“你和顾昐,你们不是朋友了吧。”单荔在这个小团体里,显然扮演着智囊和外交官的重要角色,林昭反问她,“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单荔抬头,为难地拧了拧眉。
王觊转开视线不说话,其他几个学生也沉默不语。
“……是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想来的。”见没人提出反对意见,单荔往下说,“但……我不甘心。”
“他俩竞争的国际游学夏令营,我也报名了的。第一轮简历关就被刷下来了。原因是校方推荐信不过关……后来我才知道,校方想和市局打好关系,所以一早就决定了保送高曜。我的推荐信,他们就写了半页纸。”
“那我就觉得吧……与其让高曜拿走这个名额,还不如顾昐上呢!?至少他入选了,还能把高曜气个半死吧!”
因为遭遇了不公正的对待,求助无门,干脆平等伤害所有人是吗……林昭蹙眉:“但顾昐如果真的作弊了,查清楚以后,他的成绩会被取消。绩点不足还有诚信问题……夏令营方面,想必也会重新评估人选,你不是没有机会。”
“不可能的,那肯定还得是他俩!”单荔笃定道,“作弊算什么?高曜……高曜也作弊了啊!”
林昭闻声一怔。
高曜也作弊?贼喊捉贼?
听单荔的语气,这还是个惯犯……
“——可谁管过他呢?”单荔笑了两声,反将他一军,“林老师,您不查他吗?”
“您觉得,顾昐是怎么长到三百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