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三楼,某间屋内。
屠天霸将空瘪的赤色锦囊扔到桌上,整个人歪歪扭扭地坐着,尽管他上身压低,下巴抵在桌面,却仍旧俯视着掌心之物—
一个三寸小人。
小到可以被他拢在手心里。
小到可以被他一口吃掉。
小人裹着一身白衣,长发及臀,先前屠天霸手欠,给他编了好几条辫子,还往上插了许多小花,星星点点缀在脑后。
从头到脚都精致。
此人正是先前在飞舟上,猝不及防被身边人施了缩身法术,又被对方偷偷带入永歌城的阿洄。
“嘿嘿。”
屠天霸一指头将端坐的小人戳倒了,还恶作剧似的左右摇晃了两下,得意又张扬地笑了几声。
紧接着,他眼眸低垂,盯着慌忙中只能抱住自己大拇指的小人,忍不住感慨一声,
"小小的也很可爱嘛。"
眼下的场景,那句 怎么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似乎化为了现实,居天霸无视了小人发出的细微声响,一个劲儿地戳、碰、揉、捏、抖、拎着抖、咯吱咯吱
不到半个时辰。
阿洄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他的头发凌乱,衣服更是皱得不成样子了,此时正气喘吁吁地背对着少年,坐在对方的手心里,对身后的异响不闻不问。
“我戳!”
“再戳!”
阿洄被戳倒,就地躺下。
他已经放弃‘爬起来,劝导对方将自己变回去,再次被戳倒 这个可悲的轮回了。
因为就算他这么说了,那人也只会假装没有听见,还抬手搭在自己耳边,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左右看看,嘴上还念叨着,
“咦?有人在说话吗?”
“没听见诶。”
……气人的小混蛋。
倒不如躺下休息一会儿。阿洄心想。
随后,他又忆起先前的点滴。
两人分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入城,少年却在守城修士出现的刹那间,施法将他藏匿了起来……关于这一点,阿洄隐约有些猜测。如若他的猜测成真,难道不应该是少年藏匿起来,再由自己将他带入城中吗?尽管心中不解,但阿洄还是很配合地蜷缩着身子,一言不发地躺在锦囊中,亦将外界的声响听了个遍。莫名的,他心中隐约生出一股担忧。
万万没想到……
待两人进了客栈,来到仅有他们二人的独处环境,少年压根不跟他商讨正经事,反倒饶有兴致地折腾他,宛如强大的猎兽抓到了一只没有反击之力的猎物,不急着撕咬吞食,只是用爪尖一下下地玩弄。——直至失去兴趣为止。
屠天霸看着自己怎么戳都不动弹的小小身影,兴致阑珊地叹道:“啊,你怎么不动了?动一下嘛。”
“…….
先前小人一本正经地劝说他,屠天霸充耳不闻,现在对方沉默以对了,他倒不大高兴了。
说着话,他用指尖去扯小人的腰带和衣袖,“你不理我,我就把你脱光了哦。”
“呜哇,好开心,你光溜溜的小屁股和小胸脯是什么手感呢?刚才隔着衣服什么感觉都没有……”
话音刚落。
屠天霸就看到小人侧卧的身姿唰的一下缩起来,变成了更小的一团,让自己无从下手,仅剩对方柔顺的发丝还缠着他的指节。
“……别。”
小人终究还是说话了,声量轻得可怜。
屠天霸无声窃笑,随即玩够了似的,神情餍足地坐直身,神念一动便解了缩身术。
下一瞬,盘卧在他手上的小人变回了原来体态高挑修长的男人。
男人蜷缩着,侧坐在他腿上。
跟中了缩身术的精致可爱不一样,恢复原貌的男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满脸通红,气喘不匀,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但无论是哪种缘由,罪魁祸首一点也不心虚。
在那阵单方面玩闹中,男人的衣服乱得彻底。他的领口大敞着,那对笔挺的锁骨遮不住,还露了半边肩膀,而他正拽着自己被扯松的腰带,无心关注其他
于是,屠天霸探头往领口处瞥了一眼,语气笃定地道了声,
“我果然还是喜欢大的!”
阿洄察觉到他的视线落点,积攒了大半个时辰的气快压不住了,当即系紧腰带,抬手推开少年凑过来的脑袋,气急道: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屠天霸的脑袋没动,脸颊肉被他推得变了形,五官看上去很滑稽。他发自内心地问道:“我哪里不正经?”
为了双修,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阿洄:.……"
他的手掌有一半按在少年的唇上,因此当少年说话时,对方炙热的呼吸便不断喷洒在他的手掌边缘…….
很烫。
阿洄收回手,心中止不住的暗恼,不大想理这个人了,奈何对方来到此处都是为了自己,只好憋着气,让他拿出参赛玉牌。
屠天霸依言照做,顺便掏出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还问他,
“你要不要?我专门给你买了一个。”
另外二十个都是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问完话之后,男人捏着参赛玉牌一言不发,屠天霸却觉得对方好像更生气了?
他啃着包子,有些不明所以。
参赛玉牌刻有妙仙宗的莲花徽记,参赛修士人手一个,兼顾了传讯,联络,定位等等功能。阿洄手上的玉牌左上角刻了个名字,正是那个假得不能再假了的名字。他实在不想回头,就用胳膊肘戳了戳那个人的肚子,那人居然懂了其中含义,抬手往玉牌里注入了一道‘灵息''。屠天霸是魔修,还是大乘期的魔修,浑身魔气阴森骇人,运功时,灵气皆会被他转转化为魔气。好在心魔为他做了伪装,他体内如今确实有了与筑基九层相对应的灵气。
不多,就一点。
跟他的魔息比起来,二者差距宛如汪洋大海与点滴泉水,中间能塞下一整个黑海。
玉牌微微发亮,显现出数行文字。
是仙门大比的详细消息。
各门派的比试要十天后才开始,但屠天霸被划进了医修之间的比试,玉牌显示的时间是三天后。
他不仅不用上比试台,连初始的题目都提早公布了—
届时,妙仙宗会开放后山密林,众医修弟子自行进入林中寻找材料,分别炼制一种毒药,及其解药。
炼制完,妙仙宗饮毒堂长老自有评判。
屠天霸只扫了一眼,就继续啃包子了。
男人仔细地看了两遍,回过头正要跟少年商量比试事宜,就见这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忍不住又用胳膊肘杵他一下,
“…你还没跟我说过打算怎么办。”
他顿了顿,很快补充道:
“比试的时候,妙仙宗的几位长老都会在场,她们修为一定很高,到时候你……”
可惜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少年很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即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揉着肚子抱怨道: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阿洄:……"到底是谁一惊一乍的?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在这短短的一天半中,他已经数次懊恼自己为何会失去记忆了。只是这口气没叹匀,一只手冷不丁地伸过来收走了玉牌,少年懒洋洋的声音也一同响起来,“你是在害怕自己死掉吗?我没什么想跟你商量的,也没什么“怎么办,反正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掷地有声。阿洄愣了一下,恍然回首。少年的侧脸灵动极了,额前碎发很调皮地翘起来,左右晃悠了几下,却始终不肯落下来。他没有看向自己,而是很随意地盯着窗边的花枝摆件,手上还举着一个啃了小半的包子,说话时的语气很轻,却很笃定。像是随口所说的孩童戏言。
又似君子一诺千金,无端地让人信服。
但阿洄信了。
他沉默了片刻,表情莫名复杂,然后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因为你还没有跟我双修过,所以绝对不会让我在此刻殒命,是这样吗……?”
系统空间内。
白色光球战术性后仰,语气叹服:
“哦豁,主角居然学会抢答了。”
光屏中。
屠天霸心不虚,气不短,脸上还明晃晃地写着‘你好懂我 这句话,甚至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阿洄:“…….
担忧和怒气褪去,男人无言许久,惊觉自己竟还侧坐在少年的腿上,不由得面上一热,下意识就要起身。
其实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此前那大半个时辰的折腾实在让人来气,再加上少年的言行举止向来毫无距离感……
他昏了头。
屠天霸管他昏不昏,察觉到男人想要起身的第一时间,当即环臂勒住了那截劲瘦柔韧的腰身,将这人牢牢禁锢在自己的腿上。
软软的,热热的。
抱着他,比抱着熊皮舒服多了。
虽然屠天霸将人紧紧勒在自己腿上,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上身登时往后仰去,跟男人拉开距离,还满脸警惕地告诫道:“这回你休想偷袭我!!”
阿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忍不住掩面咳嗽了两声,脸上更加烫了。
实在是……
腰间那条臂膀纤长有力,他无法撼动分毫,只好竭力忽略两人此刻的接触姿势,将话题拉回正题。“三天后,你参加比试之时,我是留在客栈内等你,还是……像入城门那般跟在你身边?”屠天霸将人缩小不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心魔说妙仙宗人多眼杂,免得男人暴露了身份,以至于他丢了妻子。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把人留在客栈里?跑了怎么办?被人偷了怎么办?屠天霸斩钉截铁地道:“自然是同我一起,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说完,他还瞪了一眼男人,以示警告。
阿洄不知道少年为什么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了,却也习惯了对方这副神态,从善如流地提出了自己的所需。
——他需要一个能跟少年在外心念沟通的法器。
说这话时,他敛着眸,侧身凝视着气鼓鼓地少年,意有所指地道了声,
“这样你就不会听不清我说什么了。”
闻言,屠天霸的眼珠子一瞥,不看他。
阿洄看着他瞬间变换的表情,心中的气逐渐转化为无奈,继而又变成一阵好笑,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低声催促道:
“……你放开我,让我起来。”
少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张牙舞爪地警告他,
“不要摸我的胸脯!”
阿洄:“…”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屋子里的包子香气都散了个干净,才神色略显不自在地开口道:“再不放开我,我不但要亲你,还要抱你,摸你……”
“害怕的话,就放开我。”
屠天霸冷脸盯着男人,满脸都是——
你这人好歹毒!
说清楚,谁害怕了!!
然而,下一瞬。
屠天霸手一松,整个人蹿了起来,直接将男人拱出了自己的怀中,恶声恶气地嫌弃道:
怕欠晶华鞋祛#吧?,气么牛退汶样重,聘势神你山变石L“rT,心 心wUMKT.
“你是猪精转世吗?怎么生得这样重,腿都被你坐麻了!”
阿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