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蔺川没能看清谢景和的脸。
这人垂着脑袋, 两只手揣在冲锋衣的口袋里,脸都快埋到肚子里去了。看上去圆鼓鼓的一团。
随着直播结束、工作人员和跟柏师一同退了场,走时将桌上的红绿灯道具带走了,还顺手合上了门,屋子里要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角落里的固定摄像头还在勒勤恳展地工作,记录着剪辑素材。
时蔺川直起腰,故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慢悠悠地往床边走去,边走还边说风凉话:“不理我就算了,那我自己先去睡觉,了
就在这时候。
身后传来一道刺耳的响动。
是椅子的木头腿在水泥地面划出的噪音。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时蔺川压根来不及回头,就被身后的人一个小擒拿,面朝下地按倒在床上,紧接着谢景和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抄起枕头疯狂地往他身上打!
崭新目蓬松的枕头打在男人身上,砰砰响。"…时蔺川,你是不是有毛病?!"被狠狠吻过的谢景和声音里满是愤怒,其中还夹杂着浓烈的委屈和不解。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两只手像是高举着一块大石头,杀人泄愤一般地往男人的脑袋和背上砸!男人却舒服似的偏过脑袋,一动不动。
睡着了一样。
谢景和砸了数十下才停下,不知是热还是燥,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胸口的火一直烧到了眼睛里,水汽从阀口冒出来。
力气也一道泄了出去。
他甩开枕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男人的侧脸。
时蔺川阖着眼,半张脸埋在纯白的被褥里,宛如一具卧在茫茫雪地中的尸体。谢景和莫名有一种他已经死了很久的错觉.
可就在这时候。
尸体说话了。
他说,“你才发现?谢景和,非要跟我在一起就是这个下场知道吗?不止是今天,也不止是未来这一个月.….所以说,不要以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亲吻办或是其他亲密行为,就对我产生不必要的期待。”如果你不肯放手,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不是什么好人,迟早会让你对婚姻与爱情绝望。说到这里,男人还扯了扯嘴角,很得意地无声微笑。迟早的事。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闻言,谢景和的神情有些怔忪。他突然想起了前夜男人跪伏在自己身上,双手掐颈,眸子里衔着切骨之怨,似乎想要在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之前,就先将他格死了事。可他哭了。那是时蔺川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感情浓烈如波涛的潮水,将他重重拍打在岸上,让谢景和许久不能回神,倏然间。
男人趁机翻身坐起来,把他掀翻在被子上,眼神往他脸上一扫,便拾手蹭了一把他的服角,然后在谢景和本人面前展示着湿润的指腹,像是达成了什么小目标一样,很轻悠地道了声“我就说吧,你果然又要哭的。时蔺川捻着手指反问:“很伤心?"谢景和被他这铁血渣男式的言论激得叛逆心起,脑子一热,快嘴反驳道:“所以你那时候哭得那么厉害,也是因为伤心吗?我让你觉得伤心了?时蔺川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空气沉寂了几秒。
时蔺川臭着脸,猛地拾手捞起刚才被谢最和丢到一边的枕头,作势要用枕头捂死他,没想到谢景和反抗得厉害,四肢一个劲儿地扑腾,还哈声道:“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时蔺川杀心渐起。然而,此刻的谢景和却不肯引颈待戮。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
枕头、被子、以及床单都被他们折腾得一塌糊涂,皱巴巴地滚成一团,四只拖鞋歪歪扭扭地甩在地上,无人问津。
两个人面对着面瞪眼,皆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没有半点成年人的风度。
尤其是时蔺川。明明翻过年就是三十三岁的人了。谢景和也不遑多让。他直勾勾地瞪着男人,眼眶里的湿红早就在刚才那番打斗中消退了,头顶快要冒出烟。时蔺川亦是如此。只是对视两眼,两人便又缠斗起来,不知道是谁用飞的枕头打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啪的一声响后,房间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也不知道是谁先翻倒在了柔软绵厚的被子里,可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束了一个吻,。吻得激烈、疯狂、气势汹汹。
宛如争斗。谁也不肯放过谁。昏暗中,时蔺川背手揩了一下唇,擦掉嘴角牵出的银丝,舌尖的破口被另一个人吸得隐隐作痛,没好气儿地说了句“看来你是不痛了,恭喜啊。”冷冷的月光穿过玻璃窗,漫了进来。屋子里笼罩着暗影,只能隐约分辨出人的轮廓,可谢景和的那双眼收敌了一地的月光,很透亮,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看得时横川一阵心烦,忍不住掀起被子,一把将他的脑袋盖了起来“睡觉!”谢景和唰一下掀开被子。
“床上只剩一个枕头了,怎么睡?"
时蔺川撂下一句,“你自己去捡。
谢景和又说:“捡回来也脏了,都是灰。
时蔺川被他吵得不行,只好将就着,把自己的枕头分他一半。不过两人争执打闹了许久,困意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双双默不作声地躺了近一个小时才觉得眼皮微沉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时蔺川忽然听到那人轻声说道:“菌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对我,但你说的那些话-一讨厌我,故意装成温柔的样子来骗我,其实我都不太相信.….
“我觉得,"
谢景和停顿了一下,用气音往下说,
"你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坏,然后把我吓跑、赶跑。
时蔺川闭着眼,假装没有听见。
可谢景和不依不饶,一点点凑过来,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继续轻语道:“你确实很坏,不仅偷偷在我的手机里装监控,还突然变脸,对我说那些过分的话,你分明知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不是吗?
“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时蔺川的耳根子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吹得发痒,忍不住扭头躲避了一下,开口回应道:“那你还按绿灯?能不能硬气点?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什么男人都要。
谢景和却道:“我就是要你。
好歹夫大一场,时蔺川秉持着最后一点良心,规劝道:“谢景和你是不是有受虐癖好?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不要讳疾忌医。
谢景和:“…………你是在转移话题,还是在故意气我?
时蔺川:“你管我呢?"
谢景和:“我能说句实话吗?"
时蔺川不肯好好说话,只道了声,
“嘴巴长在你身上。”三年跟一个多月比起来,后者太过短暂了,可谢景和发现自己居然已经适应了男人这种时不时出现的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很自然地接过话头,时蔺川:“你干脆说我有病好了。谢景和:“你有病。时蔺川重重冷笑一声,翻身背对着人。隔了几秒。被子底下,有一只手悄悄探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搭在了他腰间,其主人随后也贴了过来,跟他分享着同一个枕头。这时,时蔺川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白静谧中响起。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老实说….比起我,你好像更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复制成功 复制成功 复制成功
良久。
时蔺川轻声骂道:“吵死了!"
就是不知道骂的是身后那人,还是胸膛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