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逼仄的小出租屋内，几桶红油泡面空盒堆在电脑桌上，太阳光线透过纱窗照进来，越发强烈，蒋牧泽皱了皱眉，随之醒来。
一张脸上，仍旧是没睡醒的样子，胡茬绕着嘴边生了一圈，皮肤上也爆了几个痘。刚想拿起手机，查看最新帖子的评论，却发现它怎么都开不了机了。许是没电关机了，他颓颓起身，去找充电线。
就在这时，出租屋久违地有人敲了敲门。
谁大清早地来敲门啊？
他揉了揉好几天没洗的大油头，过去给人家开门。
“您好，我们是……”
蒋牧泽迷瞪的眼睛立马清醒。
完蛋，好像真的，玩大了。
*
匠作办公室里，肖秉彝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他的额头突突出两根血管，咬肌若隐若现，烦躁地拉扯领带。
老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行，我知道了，谢谢。”
“怎么了？”老耽凑过去问。
“‘蒋真话’找到了，还是秀儿的熟人。”
“你想怎么处理这个人？”
“我能怎么处理？”肖秉彝走到办公桌前，手机摔桌上。老耽知道，他在极力忍耐怒火，于是，老耽开玩笑道：“你总不能亲自上场去把人打个半死吧。”
肖秉彝看他一眼，胸前起伏重了些，“这事儿不接受和解，直接打官司。”
“秀姐呢？”
“在家呢。公司这边的事儿你先处理着，我回去看看她，问问她想怎么解决这个人。”
“行，交给我，你去吧。”
肖秉彝开上车，他的眼睛不知是在看路，还是在算计着什么，瞧着不似往常那般纯粹。
车子缓缓停在钟家大院，他走进院子，钟阿爷在浇花。肖秉彝一如往常地笑着道：“阿爷，这花养的不错啊，秀儿呢？”
“是不错，哈哈，秀秀在楼上呢，你去找她就好。”钟阿爷知道两人之间存在工作上的往来，没有阻止。
“哎！”肖秉彝径直走向二楼。
果不其然，十一点多，钟灵毓还在睡觉。
不工作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睡觉。
这个习惯很好。
男人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放在椅子上，走近床边。钟灵毓此时睡得不知东西南北，头发散落在颈侧，怀里抱着枕头，被子不知道被踹到了哪个角落里，只穿着一层睡衣。
棉质睡裤撸了上去，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脚腕处，隐约可见几抹红。那是前几天他弄上去的。不过他失了分寸，弄上的印子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消下去。
她这会儿睡得这么香，要不要把人叫醒呢？
男人挠了挠头，俯下身去，将钟灵毓的头发挽到耳后，给人盖好被子，等她醒来。
反正也就半个小时，他等会儿也没事。
闲着也是闲着，肖秉彝打开蒋真话这个人的主页，继续查看他的编造的谣言。
#新晋主播钟灵毓秀早年时期勾搭公司老板
#钟灵毓秀的大瓜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钟灵毓秀心里有鬼暂时退网处理
画面中只露出半个身体，看不见脸，蒋真话道：“我之前跟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钟灵毓秀见不得我比她晋升得快，就在公司造我谣，导致我在前公司待不下去。从这里是不是就能看得出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就这大家还敢买她的东西？我奉劝大家，千万别买！还不知道这个黑心主播要在卖的货这里赚多少小便宜呢，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去买她的东西！”
“我是蒋真话，从不讲假话，你们要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互联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
“她都暂时退网了，这还不是心里有鬼？”
这个人的主页，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涨了三十万粉丝。
在这期间，还接了不少的广告。几乎每发一个黑帖，就会紧接着发布一个广告贴。仅仅靠着这些粉丝，他没少从里面捞钱。
看得肖秉彝又是一阵火大。
他气得恨不得把那个人捞过来打一顿，结果当事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相信他可以把事情摆平还是真的这人就是心大。
他看了会儿，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她的脸。
“唔……”钟灵毓施舍般睁开了一只眼睛，被他弄醒了。
“你干嘛啊。”
“你干脆把自己睡过去得了。”肖秉彝怼道。
“这个时候找我啥事儿？”
“‘蒋真话’找到了，你猜猜是谁？”
钟灵毓另外一只眼睛也睁开了。
“谁？”
“蒋牧泽，你前男友。”
“草，我就知道是这狗贼。”钟灵毓的困意直接烟消云散。她盘腿坐起，“我还寻思着呢，到底是谁能一口气编这么多谣言出来，原来是这个狗东西！”
肖秉彝打开她的衣橱，选了几件几件衣服，递给她道：“起来收拾收拾，换个衣服，咱们去跟他见一面。”
“好。”
*
派出所。
蒋牧泽为了赚钱，这把玩大了。他当时被嫉妒蒙蔽双眼，见不得前女友过得比他好，然后就把这些言论发在了网上。
他知道蹭热度可以捞钱，就试着蹭了蹭，短短一个月，赚的比他一年挣的都要多。他还以为能靠着这波热度发家致富，结果今天就被带到了派出所。
这时候的网络环境还没有像后来那么干净，不然他发布的这些不实言论根本过不了审核。
刺眼的阳光从高墙上的一个小窗照落在地，给昏黑的房间照进来一束光影。
时间拖得越久，蒋牧泽心里就越慌，他给自己求情道：“警察同志，您念在我不懂法律、还是初犯的份上，这次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不饶你，我说了不算，你得看当事人愿不愿意与你达成和解。”
“你父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当事人马上就到。”另一位女警官说。
说曹操，曹操到。
肖秉彝牵着钟灵毓来到派出所，做完口供。
身旁的小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自持，丝毫没有受过多的影响，不得不说，这心态是真的好。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我们不和解，坚决不和解，正常打官司诉讼。”肖秉彝对律师道。
“好。”
这时，一对中年夫妇风尘仆仆赶来。
蒋母的声音尤为刺耳，“警察同志，我儿子什么情况？？”
“请问您儿子是……？”
“蒋牧泽。”蒋父道。
蒋牧泽。
钟灵毓看向声源处，那对夫妇就是蒋牧泽的父母，小镇工人装扮，工作服都没得及脱下，就匆忙赶到了上海。
肖秉彝也注意到那边，侧头看过去。
声音透露着一股狠戾，“官方声明我们已经拿到手了，接下来只管走程序就好。钟灵毓，我警告你，别动什么悲悯心思，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肖秉彝看着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像他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跟谁都是笑呵呵的，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底线，那真是比猎豹狼犬狮子发疯还要可怕的存在。
偏偏这次蒋牧泽动的还是他的人——他愿意将其称之为家人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无论如何，肖秉彝都不会让他好过。
该进去踩缝纫机就得进去好好踩，偷懒都不行！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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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钟灵毓收回视线，道：“傍晚去吃火锅好不好？”
“啧，发生啥大事儿都不影响你吃吃喝喝是吧。”
“点个鸳鸯锅，今天辣的不辣的都想吃。”
“你先把官方声明发到平台上，这才是现在顶顶重要的大事儿。”
“知道了。”
当天晚上，主播钟灵毓秀发布官方声明，热度直接爆了。
这条声明一经发出，瞬间扭转了不利局势，早先墙倒众人推，如今树起万人扶。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还有一个人也在为钟灵毓发声。
某集团千金将澄清视频在各大平台逐一发布，揭穿了“蒋真话”此人的身份，连带着把他当年在公司干的好事一起发布出来，当时BH公司好多同事也站出来给钟灵毓发声，热度居高不下。
那位集团千金便是之前钟灵毓随手帮过的姑娘，黎楠。
她没有预料到，黎楠会在这一关键时候现身说法，替她澄清事实。
视频最后一句，黎楠道：“她帮过我一次，甚至说是救了我，现在也轮到我救她一次。钟灵毓秀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拿我自己做担保。”
女性困局，似乎只有女性能拯救。
钟灵毓转发黎楠的视频，发帖致谢。
黎楠在评论区回复道：【谢啥谢，赶紧带货吧姐，多上几支新款绒花发簪，我还等着买呢！调皮jpg.】
*
肖秉彝给钟灵毓按摩完身体，钻进被窝把人抱在怀里。
这段日子，小情侣难得有时间腻歪。直播带货项目指标超额完成，上半年可以说是打了场胜仗。下半年仍旧有一场硬仗要打，一想起过几天要去国外出差，一想起好几天见不到面，肖秉彝浑身难受。
晚上，他舍不得睡觉，只想两人待得更久一点，以缓解过几天见不到的思念。
“你身上很热，要不……”钟灵毓感受到冷凝的空气向她袭来，此时身后的人无声似有声。
“要不什么？继续说完啊。”
“我们、把空调的温度再调低一点吧。”
“好。”肖秉彝打开手机，用红外线装置调控空调温度。
22度。
妈呀，好冷。
钟灵毓翻过身，往肖秉彝怀里拱了拱。他身上热一点，跟个大火炕似的。
这一动作明显让肖秉彝心情很好，先前的郁闷一扫而光，他道：“你是不是也很舍不得我走？”
钟灵毓没说话，她想了想，自己是舍得还是不舍得？
两人从在一起那天起，每天都会见面，工作一起做，饭一起吃，甚至有时候觉都一起睡。眼看着就要分开一周之久，她舍得吗？
“每天都要跟我报备，听到没？你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就算我不能及时回复，但是只要有时间就会回你。我也一样。”
钟灵毓又往下埋了埋身体，汲取热源，搂住他的腰身，道：“跨境电商啊，听起来好高级的样子，我之前从没接触过这个。”
“这有啥高级的，跟国内的电商一个逻辑，不过就是把东西卖给外国人。咱俩在三亚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你朋友和她男朋友，这次有他俩带我一起，小松还跟着呢，你不用担心我。”
“我在厨房放了一周的盒饭，都在冰箱冻好了，你到时候直接放在微波炉加热一下。要是时间久了，闻着有味道，就千万别吃了，吃了会拉肚子。”
“还有，路上开车要小心点，再不然就去和老耽他们一辆车，这样我放心一点。”
男人还想继续嘱托她，怀里的小姑娘突然探出头，撑着手臂在他上方，于唇边落下一个吻，道：“肖秉彝，你对我好好。”
“屁话，你是我婆娘，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