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避着谢泓衣。
谢泓衣同样看到了这片空白,二人之间一片寂静。
砰,砰,砰。
天地间,只剩下空洞的心跳声。
燕烬亭所说的证物,什么都没有?
谢泓衣本该感到被愚弄,可在这一片雪亮的寂静中,他脑中掠过一丝清明。
剑拔弩张之势,也被短暂地勒停了。
不对。
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和燕烬亭翻脸,定下生死赌约?
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再怎么样的深仇大恨,也该以单烽的生死为先。
就好像,从烛龙借目术开始,他的情绪也被外力牵引了,走向了极端。
谢泓衣心中凛然,一股寒气直窜识海。
那双似笑非笑的秘瓷青色眼睛,在眼前一掠而过。
他突然明悟,为什么薄秋雨笃定他不会将天火长春宫的真相告诉单烽。
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他不会!
在燕烬亭带回单烽的身世之后。
明知单烽是太阳真火的“木柴”,且此刻情绪极不稳定,还选择用真相引爆单烽?
谢泓衣心念电转。
薄秋雨短短几句话设下的迷雾,便让他的思绪陷入自我搏杀中,对人心的把握,何其恐怖。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没有人比薄秋雨,更想激怒单烽。
他这条路行不通,薄秋雨又会设下什么样的手段?
不好!
绝不能让燕烬亭死!
失效的留影符,反而成了最后一丝缓冲余地。
电光石火间,谢泓衣已抹去一切情绪,劈手斩向那颗炼魂珠,将它拍成齑粉:“不必赌了!”
燕烬亭却注视着虚空,冷肃英挺的一张脸,突然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那神情极度痛苦,仿佛道心都在崩毁,让谢泓衣心中狂跳,不祥预感有如芒刺在背。
有些事情一旦被引发,就如山崩海啸,绝无停下来的可能。
“竟然是空白的。”燕烬亭缓缓道。
作为紫薇台尊,有一道空白的诛魔录,就足够了。
明知他主动退避神魂,薄秋雨还是抹去了诛魔录。
最后,就是那颗炼魂珠。
拷问时,薛云的满把炼魂珠,滚落在地。
薄秋雨只是随手捡了起来。
从他窥探薄秋雨的那一刻起,薄秋雨便会杀了他。
一道空白的留影符,一颗炼魂珠,便是下给他的——自戕令!
砰!
炼魂珠已经粉碎了,只剩下缕缕黑红气息。
燕烬亭的瞳孔紧缩,目光落在谢泓衣身上。
谢泓衣已从白骨莲座倾身而下,赤手抓住紫薇枝,断绝他自戕的可能:“够了。看不到,就不必去想!”
燕烬亭道:“叫了你这么久的蛇妖,你生气吗?”
谢泓衣冷冷道:“他还没回来,我准你死了吗?”
燕烬亭笑了一下:“我知道。别松手,我送你一样东西。”
他平时也不常笑,看起来更像面颊肌肉僵硬的抽动。
他抓住了紫薇枝,枝条上生出密密的尖刺,刺穿了他的手掌。
流出的却不是血,火狱紫薇被这股气息环绕,从金石变回了枯木。谢泓衣同样浸染了这股气息,紫薇枝的不再灼伤他。
无数紫薇花纷纷飘落,萦绕着谢泓衣身周,飞旋流转。
谢泓衣感应到某种变化,神色一变:“你居然……”
“负荆请罪,”燕烬亭道,“在他回来前,它会保护你。有些话,我和他说。”
他的目光仍然落在虚空中。
薄秋雨的叹息声,在他耳畔响起。
“为什么非要知道?燕紫薇,从今以后,你还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忆中那层极尽真切的轻纱,突然被勾破了一角。
冥冥中的某种禁制被解开了。
破庙白蛇……那天夜里……真真假假……
燕烬亭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谢霓的眼中。
是一种近乎恐怖的,充斥着欲望的神情。他从不知道,自己的面目如此狰狞。
谢霓半垂着头,胸口微弱地起伏,血从手腕倒流到手肘上,漫透银钏,看起来极度虚弱,却本能地防备着他。
叮叮当当。
在悬挂的镣铐丛中,无处躲避。
白蛇缠绕在他身上。
是谢霓用镣铐勒住他的脖子,用影子不顾一切地绞杀,扇他的脸,把他的耳后抓破了一片,踹他几乎不可撼动的身体,又在剧痛中死死咬住他的肩侧。
那双失神的瞳孔里,沁出燃烧的霞光与血色。
不再是白蛇吐信。没有任何的戏谑和旖旎。
而是断断续续的闷哼,谢霓从他怀里挣出来,双臂被更粗暴地捆在一处,下颌浸满了冷汗,一滴又一滴地打在他颈侧,却像一枚钓入他脊髓的铁钩,催出无尽的凌虐欲。
他抓着谢霓的腰,用力按了下去。
那双眼睛剧烈颤动着,看起来被恨意浸湿了,水银镜中裂隙横生。
哪怕已有了预感,燕烬亭依旧被这目光击碎了。
破庙里摇曳的牡丹丛,寒冷而腥甜的香气……
幻象接连迸破,他看到自己的手,青筋浮凸,牢牢抓着谢霓红痕斑驳的肩侧,把人一把推到了窗框上,黑发应声散落。
壁画上的椒泥和朱砂散发出温暖而辛辣的气息,禁制法阵立刻被触发,谢霓痛呼一声,如被无形的火舌炙烤一般,竭力蜷起身体。
“……你去死吧!
“放开我……别碰我!
“滚!”
为什么听不到那些咒骂?
为什么他会以为那是动情的呢喃?
怎么会有如此逼真的幻觉,像是专为他织成的噩梦?
他的极乐,不过是一场恶极的暴行。
他竟然……□□了重伤的谢霓。
谢霓说的,从来都是真的。
燕烬亭霍地站直身,后退一步,砰地撞在骨墙上。
脑中一片空白,有血液一股股冲撞在耳膜上。
与其说这是个恶毒的圈套,不如说,在他屈服于欲望的那一刻起,大错就已经铸成!
叮叮当当!
一把炼魂珠,从燕烬亭衣袖中,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二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我……”燕烬亭颈侧青筋暴凸,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伸出手,试图触碰那道枷痕,却又僵在了半空。
一念失守,天旋地转,强烈的抽离感中,谢泓衣的面孔飞快离他远去,那些让他五内俱焚的话郁结在一处,却来不及说出口。
砰!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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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单烽慢慢回头,在地底深处,停下了脚步。
一路尾随他的家伙,该露头了。
他是通过生灵腐土深层的一条裂隙,钻进地底的。
缝隙很窄。在高温下,他的体格反而大幅增长,这才得以不断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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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火油沉积物,像烧焦开裂的瘤体,隐隐透出赤红的芯子。
为了避免再次引爆它们,他清理得很谨慎,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鼻端传来越来越浓的硫磺气味。
以他的体魄,都能感到体表在燃烧,眉毛都微微卷曲了。
换作脆弱的活物,早就被蒸熟了。
但他能感觉到,有个“东西”,始终尾随着他,利用他卖力开路。
他以为是什么不老实的小鬼,抑或是贪功不要命的雪练。
对方一身鬼祟的功法,藏得很深,他不动声色,掘路引了几道火油过去,果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声音却听得他心中剧颤,差点儿没冲过去。
竟然是谢泓衣的声音!
太像了,谢泓衣的声音本就比常人清越,像琴,却是琉璃做的,绝不可能认错。
好在当时手上那根影线,死死拽住了他的理智。
谢泓衣不在这里。
很快,未免伤及真正的谢泓衣,他拧断了影线。
那东西见没能得逞,竟然声调一转,轻轻呻吟起来,谢泓衣从未有这样娇声娇气的时候。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意识到“那东西”真正的意图——它想激怒他。
在这一点就炸的地底深处。
那东西很清楚他和谢泓衣的关系。
会是谁?
单烽有心看看对方耍的什么把戏,嗤笑一声:“学他,也不学得像些。要不然学学怎么哭鼻子?”
那声音愤愤然地消散了。
但琐碎的骚扰就没停过。
有时,裂隙里的火油突然爆发,向他冲刷而来;有时,黑暗中的碎石变作尖刃,直直抵住他的眼球;有时则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声,紧跟着有东西绊他一脚。
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也足够险恶。
但只要别拿谢泓衣招他,单烽就很能沉得住气,见招拆招,把这些小刺拔干净了,连眉毛都不曾抬过一下。
他很快就无暇顾及那东西的小阴招了。
滚烫的蒸汽自缝隙深处涌出,硫磺味儿冲得人鼻腔生疼,每往前一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在下沉。
高温融化的地面,正如泥沼一般拖拽着他。
单烽伸出手,向石壁上虚按了一下。
居然是凉的,湿的。
石壁上密密麻麻,凝满了黄豆大小的水珠。
它们太安静了,乍一眼看去,倒像是聚了一墙的银色小虫,使人怀疑,它们腹下细密的黑脚,是不是正在暗中攒动。
但就在他手掌掠过时,它们便被惊动了,千丝万缕,汇成一滴水,疾坠在地上。
啪嗒。
仿佛有泪光一闪,转瞬化作了白烟。
在这连汗水都无法停留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沁出冰冷的水珠?
与此同时,一阵幽幽的哭声,传入了他耳中!
但仔细听去,又像是金属的嗡鸣。
他脑中如被重物挤压,身体进入战备状态,犼体金光隐隐浮现。
日母饮泣。
照薄秋雨的说法,地底石壁凝成寒水时,日母就近在眼前了。
在突破石壁前,该解决那只小虫子了。
单烽并起两指,用力往石壁上敲了敲,道:“出来。”
骨碌碌!
立时有一只玉盒,斜切着墙面,向他滚了过来。
这也算暗器?
玉盒半路上裂开,露出一抹幽暗的翠色。
是一只染血的青□□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