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最开始的时候,白棘也曾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个空间是诸神创造的另一个潜意识梦境。
主神曾无数次将她,将所有人拉入过潜意识梦境,这是祂的惯用伎俩,所以所有人都会先入为主地认定这里也跟之前一样。
只要相信了这个误导,此时再出现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自我”,当然就很容易将另一个自己视作威胁,从而陷入互相厮杀,反正这里是梦境,所有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就算杀死一万个、一百万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要有任何一方胜利,那么胜利者就会发现,杀死另一个自己后,好像忽然能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晰些。
就这样,进入这里的人便踏入了祂的陷阱,重复着杀戮,妄想着终有离开这里的一天。
这个陷阱其实并不难破解,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人都绝非等闲之辈,只要能静下来好好思考,很快就能猜到答案。
让人不知不觉进入陷阱的关键在于,制造者根本没有给闯入者留下思考的时间。
从闯入者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就会被迫陷入生死搏斗,他们必须时时保证绝对的注意力,否则就会被夺去生命。
于是,在没有办法进行其他任何思考的情况下,最开始被植入闯入者脑海中那个简单判断,就会被不断强化,再加上一切并无明显破绽,无暇思考的闯入者,就只会深陷其中。
可那个判断的前提,从一开始就是误导。
这里不是什么潜意识梦境,它本来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些被闯入者忽略掉的空气、噪音,那座尸山……这一切本来就存在于此,只是闯入的人注意力会被其他事占据,而忽视掉这些至关重要的“不合理”。
想明白了这些,白棘心下很快便有了一个猜测。
刚才自己对搜寻者说出来的那番话绝非虚言,她也是观察到搜寻者的反应后,才一边梳理着思路,一边将前后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
这个空间最大的欺骗性在于,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但却也并不是所有事都是假的。
谎言要想不被戳破,最好的办法就是亦真亦假,当听的人信了其中一部分,那他就很容易慢慢相信整个谎言。
就像这个空间里,黑暗是真实的,黑暗里的声音和味道也是真实的,尸山、自己的尸体、疼痛、互相残杀,这些全部都是真实的,可它们只是最表面的真实。
但还有另一些隐藏在真实背后的陷阱,闯入者看不到,感觉不到。
这个空间制造者需要做的,只是将外面包裹着的这些表象编织得顺理成章,将它们编织成一张完美的网,让它几乎没有任何逻辑漏洞可抓。
就像是,“只要杀死其他‘自己’,就能看得更清楚”,这个结论也是真的,闯入者很快就会发现这个规律,也会继续这么做下去。
可闯入者永远无法得知的,是‘这样得来的视野,能看到的东西是带有欺骗性的’,这个隐藏在背后的陷阱。
这一切就像是,有某种外部力量在所有闯入者的双眼蒙上两层布,里面那层是带有欺骗性的纱布,外面则是完全不透光的黑布。
随着闯入者不断杀死“自己”,黑布就会被一点点揭开,但那层纱布还在,闯入者还是会被纱布遮挡视线,而看见了她自以为的“真实”。
真相却是,若不能揭开最后那层纱布,就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思虑至此,白棘心中对钢材的猜测,又有了几分笃定。
她不再理会远处搜寻者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尝试着忽视掉周围的一切,缓缓地将意识全部沉寂下来,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一点点关闭。
忽略掉搜寻者不断期近的动作,忽略掉对方武士刀靠近脖颈处的疼痛,忽略掉远处骤然而起的噪音与喧哗,忽略掉周身空气里愈加浓重的血腥气味。
身体仿佛被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沟,缓慢地随着包裹上来的黑暗浮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开始入侵她的大脑,她将呼吸放得更缓,强迫自己对抗着本能的危险警告,沉入更深的黑暗海底。
意识像婴儿般蜷曲成一团,整个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
内部的自我开始变得宁静,她的听觉充耳不闻,嗅觉不再因呼吸带入的气味而被扰乱,她不再在意自我之外的一切,在那片晦暗的海里越沉越远。
她等待着触碰到海底的那一刻,然后,重新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白棘看到了。
这是一个被强行缝合起来的世界。
整个空间里,遍布着从远古到现在所有文明残留下来的建筑残骸,它们杂乱无章地随意漂浮着,有的互相嵌入彼此,有的被分成好几部分,看不出任何规律。
只在晃眼间,白棘便认出了好几个代表人类文明的标志物,巴黎铁塔、狮身人面像、自由女神像、摩艾石像、玛雅金字塔、方尖碑、华表……
就像是有人买了许多这些标志性建筑的乐高模型,将它们全部打散开来混在一起,最后又随意地,全部撒在这处空间之内。
从最远古最神秘的人类遗迹,到近现代才出现的建筑,全部零散地悬浮着,凝滞在一副毫无规律的画面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太阳、月亮和星空,头顶的位置只有一片混沌的海面,倒悬着如一块巨大的幕布般挂在整个空间上方。
在那倒悬的海面上,有许多不断变幻着的景象,就如同海市蜃楼般偶尔闪现出来,又很快被汹涌的海浪打散,好似从未存在过。
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全部都是不同时间线上发生的片段。
有翱翔在天空中的巨龙、饿殍满地的中世纪、重装战斗的骑士、不苟言笑工作的硅基生命体、站在地铁上昏昏欲睡的白领……这些画面交替着在那海面渐渐融合又消散,竟带着些无以名状的悲怆,让那片天空之下的白棘有些恍惚。
仿佛那意味着,文明将会被一堵不可抵挡的巨浪打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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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全部埋葬进深渊之下。
好不容易,白棘才逼迫着自己从那种不由自主的默哀情绪里拔出来,回过些神后,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所站立的地面。
所谓的地面,是一整片漫无边际的荒原。
荒原最远的地方弥漫着不散的雾气,从这里看过去并不真实,白棘眯着眼,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看到那里究竟有些什么。
浓雾之中影影绰绰,有仍带着微光、将熄未熄的晶体森林,有遍布着半融化构造体的硅基处理场,那些残骸内部垂死的神经还不时闪烁着,比之前在共生文明时所见到的那个残次品坟场,看起来还要更加触目惊心。
再近些的地方,便是属于末世的废墟城市。
那些断垣残壁的风景白棘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与其他同伴来时的路,她甚至能看到曾属于人类的南方王国依然屹立着,人们慌乱和绝望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发出的尖叫好似被扼杀在那一瞬间。
这里,就好像是一个由文明碎片组成的缝合空间。
它偷取了所有文明、所有时间线中随机的许多片段,然后将这些碎片作为建造这个空间的材料来源。然后,属于碎片里那个瞬间的所有生命,就永远地凝固在了被抽取的那个瞬间。
建造者并不关心这些碎片究竟来源于哪里、到底要如何归属,只是将它们抽取出来。
难怪从她在这里醒来开始,黑暗之中就总是有些突兀的声音和味道。
那种沉闷的轰鸣声,那种建筑倒塌的巨响,明明属于人类的绝望惨叫,还有空气中那萦绕不散的血腥气息,它们都曾真实地属于某个生命。
那是生命在被凝固之前最后的呐喊,就在白棘……或是其他闯入者未曾“看见”的时候,在黑暗之中,这个世界正在不断抽取其他时间线的碎片和能量,然后慢慢成型。
所有事情都在同步发生,就在白棘与搜寻者战斗之时,只是她们看不到罢了。
那些看不到的,在她们眼中就变成了“黑暗”。
而现在,只有当白棘真正排除掉所有杂念,排除掉无用的情绪和恐惧,当她重新睁开眼之后,一切真实,才能重新显现出来。
身后的尸山仍在原本的位置没变过,浓雾之外更远些的地方白棘看不见,可却好似显现出许多与这边同样的“尸山”。
她猜得没错,这处尸山本就是空间的一部分,只不过自己之前只能看到这部分而已。
这里不是幻觉,主神也并没有创造这片黑暗,祂只是给所有闯入者蒙上了一块“黑布”,让他们只能“看到”黑暗。
就像自己身处黑暗的舞台,舞台之上本来就有许多布景,可舞台灯光全熄,刚才遮蔽住自己真实“视线”的黑布,就像是灯光之外的黑暗世界。
她集中注意力的瞬间,便打开了那尸山位置的灯光,也正因如此,她才能看到那一处的样子。
而现在当黑布被除去,她才得以,真正看到这个世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