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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梦魇缠身

作者:岑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希望回到你被欺负、被中伤的那一年。


    代替你背负所有的恶意和伤害。


    小蝴蝶,以后我不允许有人欺负你。


    我要给你一个热烈的夏天。」


    ——《引路星》


    驰路跟着千允上了六层,所有的教室都黑了,学生都走了,学校不再有白日的喧嚣,变得格外安静,唯独听见暴雨落地声,还有千允踩在雨水中的声音。


    她看着千允一步一步地往天台的最前方走去,她走得那么慢,像被暴雨绊住脚,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


    暴雨中,她的衣服很快都被打湿,她成了雨帘中的雨人。


    雨人继续往前走,背影单薄消瘦。


    驰路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她走上台阶,悄悄地走出来,走到一个遮挡物的后面。


    驰路看到千允走到了天台最前面,她站在那儿,像一截即将被风雨折断的树枝。


    她要做什么?


    一丝不好的念头从驰路的心中蹿起,难道,她要跳/楼?


    驰路没有贸然上前,静静观望。


    千允站在那儿最起码十分钟,什么都没做。


    也许她只是想在这儿淋点雨,刺激刺激自己,让自己麻木的身体找回一点实感吧。


    这样的举动,她曾经就做过。


    驰路觉得既然没什么事就回家吧,跟着她在这儿被雨淋,没必要。


    就在驰路想要转身回去时,却看到原本站着一动不动的千允,忽然伸开双臂,仰头看天,


    做出要跳楼的姿势。


    不好,她这是要结束生命?


    驰路立刻冲出遮挡物,快速朝千允跑去,不等千允往下跳,一把抱住她,跟她说:“你不要命啦!”


    “你谁!”千允被突如其来地抱住,吓了一跳,大声叫出来,雨水、泪水都灌到嘴巴里。


    “要死也别死在这里!”驰路拽着她一把甩到地上,让她远离危险区。


    千允重重摔地,疼痛蔓延,却像毫无知觉,而是透过雨雾,直直地望着面前的驰路,眼睛不由得睁大。


    怎么会是驰路?!


    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救自己?


    千允震惊不已。


    她是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大姐大,而她不过是常常被人欺凌的蝼蚁。


    她被欺凌时,看到过驰路,看到她身边跟着一帮人,她目光里露出求助,但没人愿意帮她,驰路看都不看她一眼。


    驰路从来都是冷漠的、酷拽的,她穿着大胆,艳压群芳,被众多男生觊觎,她混迹各种娱乐场所,跟混混们称兄道弟,她的笑容又魅又锐利。听说,她打起架来狠戾,千允却从来没见过。


    她们有着云泥之别,她却在这个暴雨天里,伸手救自己。


    像是一场笑话。


    千允扯起疼了几天刚结痂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声音哑得不行,似被人撕裂:“为什么要救我?”


    驰路本可以完全不管千允,她想跳就跳,关她屁事。


    但那种从心底蹿起的本能,让她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她曾经也站在高楼,也想着一了百了。


    活着太苦了,死去方能解脱。


    那天也下着暴雨,她站在高楼最顶端,望着一栋栋漆黑的高楼,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茫和无趣。


    活着,只能给她带来无尽的悲痛,她活在梦魇中,她要结束这一切。


    但她最终没有跳下去,有一个男孩叫住她,跟她说:“别跳,你要活下去。不管你发生了什么,都会过去的。”“如果你一定要死,也别跳楼,会死得很难看。”


    给了安慰,又给了警告。


    驰路没有跳下去,不是不敢,而是因为男孩,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破烂不堪的,也是有一丝微光的。


    借着这点微光,她隐忍着,度过了她的小学时光。


    她身上不断有新伤,那么爱美的她,每晚都在黑夜里用指甲掐着那些伤痕。


    她是无人在意的困兽,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舔舐伤口。


    千允也跟曾经的她一样,遭受众人冷眼、嘲讽,被不同的小群体欺凌、打压,她们这样的人,没有做错一件事,但好像做什么都有罪,连呼吸在那些人看来,都是浪费空气。


    她们有着相同的悲惨命运,她遮掩过往,自上初中后,鲜少有人知道她的这段经历。


    驰路知道,经历过黑暗的人,是会怜惜同样身处黑暗中的人。


    所以,她会本能地救下千允。


    但驰路没说,而是说:“谁在救你,我就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这里,晦气!”


    她说的话一点都不中听,却无法激起千允心中的任何一点波澜。


    比这种话难听一百倍、一千倍的话,千允听多了,这话根本无法刺穿她的心。


    “驰路,谢谢你!”千允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来,一步步朝天台最前面走去。


    她倒着走,目光像落在驰路身上,又像落在某个虚无处,满是空茫。


    她像一个没有任何生机的木偶人,步步走向深渊。


    驰路从她空茫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生毫无留恋,仿佛她与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隔绝。


    千允往后退一步,驰路就往她身前走一步,就这样,一直跟着她走到了天台最前面。


    她们都是雨人,一个一心求死,一个希望她活。


    驰路想拽住千允的手,她抬手,堪堪擦过她的胳膊,想要抓住她,将她从这儿拽回去。


    这次就不摔地上了,这次要把她拖下去,拖到灯火通明处,拖到温暖盛开地,告诉她:“千允,我曾和你一样,我希望,你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驰路要把掩藏很深的那个自己挖出来,给她看,想用共鸣之情换回她对生的渴望。


    但她没等到这一刻的到来,千允张开手臂,身体后仰,以她无法抓住的速度往下坠。


    砰的一声巨响,劈开夜的沉寂。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什么都结束了。


    驰路跨步到了天台最前面,伸手,什么都没抓住。


    她眼睁睁看着千允坠落,那颗原本平稳的心,猛然下坠,像被人重重捏着,胸口沉闷,让她无法喘气。


    出于本能反应,驰路第一时间想要报警,但她刚拿出手机,想要拨打报警电话,但她停住了。


    谁在现场,谁就大概率会被判定为犯罪嫌疑人。


    这样的罪名她不想背负。


    地上的脚印呢,会随着雨水的冲刷而消失。


    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曾有另一个人。


    驰路像往常一样,打了辆出租车回家了。


    那晚,她被同样的梦魇缠绕。


    梦里,下着暴雨,有人从高楼坠落,后脑勺落地,脸部被摔得血肉模糊,血像罂粟,渐渐蔓延,混在雨水中,成了血之汪洋。


    这张脸,起初没有五官,再渐渐变成千允的,又变成她的,来回交换。


    一次次被惊醒,一次次难以入眠,再次入梦又被梦魇纠缠,循环往复。


    这样的梦魇,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驰路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将迎来她人生的第二次转折。


    她以为自己可以逃过警察的法眼,不想有人在校园贴吧里发出她是杀死千允凶手的帖子和照片,警察很快将她传到警局审查。


    她从众人眼中风光无两的小太妹,转眼间成了人人唾骂的杀人犯。


    有关于她是杀人犯的消息,在网上如病毒般蔓延,那些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的那帮小弟,拍着胸脯跟她说:“驰姐,我们相信你,你不会干出那种事。”“咱驰姐就算要干,也会光明正大地干啊!”“驰姐,警察会给你一个真相的。”……


    别看她的那帮小弟整天不学无术,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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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她的为人,她不喜欢在背后插人刀子,喜欢明着来。


    不管外界传得有多厉害,没人敢惹她,也只敢在背后议论。


    那会儿,她的老爸老妈被此事搞得气炸了,一方面不太相信他们的女儿,一方面又请了最好的律师帮她跟警察对接。


    最终,事情被摆平了,没有任何一条证据指向她是杀人犯。


    这事,让驰路知道,不该管的事不要去管,你明明怀着救人的心,却被人引导为杀人犯。


    有人在背后想搞死她。


    她不是第一天混小团体,知道那些阴暗的小把戏。


    她把跟自己有恩怨的、对她不怀好意的、嫉妒她的都写在了一页A4纸上,足足写了一整页,再用红笔圈出最有可能在当天出现在天台偷拍她照片的那个人。


    驰路找出了四个人,分别用她的方式去找了他们,并揪出了当天拍照那个人。


    说来好笑,这个人跟她没有大仇大怨,甚至从来没说过话。


    对方是女生,做出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厌恶驰路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样子。


    呵,真是厌恶一个人不需要付出一点成本!


    但她必须要为她的造谣付出代价。


    驰路用激将法,套出真相,并录下来,交给了律师。


    后来,这位女生不得不去网上澄清谣言,还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一切风波归于平息。


    所有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每天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


    但驰路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陷入极端境地,成了狐朋狗友和老爸老妈眼里的疯子。


    *


    “所以,你只是想救她,却被人栽赃陷害了。”谢劲舟言简意赅地总结驰路说的那段往事。


    “是啊。”驰路冷笑道,“黑白不分的世界,很操蛋!”


    “你是大姐大的时候,欺凌过别人吗?”谢劲舟的声音变得阴冷,眸子也了沉下去。


    “旁观算吗?”驰路再次经历校园欺凌,深刻体会到,旁观是漠视,是见死不救,也是一种罪。


    她有罪。


    “不至于下地狱。”


    热水咕噜咕噜地响着,响声渐渐止息。


    水烧好了,谢劲舟给驰路倒了杯热水,水汽袅袅升腾。


    谢劲舟坐回沙发上,掏出一根烟,刚要刁到嘴边,却被驰路夺去,衔在齿尖,凑过身,作出让他给自己点燃的姿势。


    “抽什么烟!”谢劲舟一把将她唇间的烟夺回,刁回自己嘴里,点燃,吸了一口说,“等病好了再说。”


    “我很难受。”驰路的胸腔里堵得厉害,比发烧还难受。


    谢劲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可怜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将嘴里的烟拿出来,放到她嘴边:“就一口。”


    这口烟,驰路吸了很久,过滤嘴的味道、谢劲舟的味道,都混在一起。


    良久,驰路才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好似将心头的郁结一并吐了出来。


    “我懂。”


    “你懂什么?”驰路没打算把烟还回去,还想吸一口,被谢劲舟夺去,就着她的味道,他吸了一口。


    他从来不这样,他这是发了什么疯,要抽她吸过的烟!


    有一种想跟她隐秘接触的想法,从心底滋生。


    之前余夏拿走他的烟抽时说:“舟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间接接吻。”


    他从没尝过间接接吻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烟尾的灰蓄了一截,驰路提醒:“舟哥,想什么?你还没说,你懂什么。”


    谢劲舟这才回神,俯身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慢悠悠启口:“我懂你被人欺凌的痛苦。”


    驰路不禁勾唇,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你这个芳町镇大佬会明白?”


    “我也曾被人霸凌过。”谢劲舟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星子般的火在指间闪烁,烟已经被抽没了,他还在攫取着最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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