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18章
杭真沉默了两三秒, 点头：“见过。”
路知白轻叹一声，问他：“他看起来情况怎么样？”
杭真还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挺好的。”
路知白眉头微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也没有继续多问。
只跟他说了一句：“你要想开些。”
杭真想，路知白应该是局外人，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定连孟长赢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只是听说了这个消息, 然后来告诉他罢了。
当天晚上, 杭真跑到了孟长赢的秘密基地，把手机给他放下了，留了个字条。
第二天, 他又去放下了一张电话卡, 是以自己的名义办的，因为拖了外面的“家人”，用了点儿时间。
看起来孟长赢前一天没有到秘密基地去，手机和字条都没动过。
杭真又成了一个人住, 不用着急回去。
不知道孟长赢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新状况，他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暖气很均匀, 一点儿都不冷, 杭真没一会儿就困了, 躺在那张小床上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在自己的房间, 这是——
他努力睁开眼睛, 看到孟长赢神色不明的侧脸。
看起来, 似乎在他睁眼之前孟长赢是在看他, 发现他睁了眼立刻偏头看向别处。
这小子是不是看上我了？
杭真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没想到真的等到你了。”
孟长赢看向他, 轻笑一声，“你在等我？”
“喏，送这个给你。”杭真把手机和电话卡交给他：“卡是我的，给你用，我想，你能联系的人也没几个，估计最多的就是我。有流量套餐，你用的话应该够了。”
孟长赢微笑着接过去，说了句谢谢。
“别客气，小事。”
孟长赢找到一个曲别针，掰直了取出卡槽。
杭真看着他装卡，才发现他的手真好看。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
目光上移，看到了他低垂的眼，微微颤动的睫毛。
孟长赢装好，交给杭真：“留下你的电话吧。”
杭真撇了撇嘴，接过去低头输入：“平时别人问我要联系方式，可没你这么理直气壮，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
孟长赢轻笑了一声，问他：“平时很多人问你要联系方式吗？”
“那可不。”杭真摸出自己震动的手机，把另一个还给孟长赢。
“你从我的长相和气质难道没看出来？”
孟长赢笑了笑，点头：“看出来了。”
他问：“手机也是你的？”
“那不是。”杭真说：“我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医生朋友，他给我的。”
杭真想起什么来，“啊”了一声，“就是他跟我说了你的事。”
孟长赢眨了下眼，问道：“是那天住在你房间的你的朋友？”
“不是。”杭真说：“另一个朋友。”
孟长赢看向杭真，眼神幽深：“你不觉得在这种地方朋友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吗？”杭真支着下巴望着他：“我觉得你这样独来独往才奇怪呢。”
孟长赢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问杭真：“我很奇怪？”
“嗯。”杭真轻轻点了下头，“任何环境之中，找到跟自己同频的伙伴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人类本来就是会逃避孤独的动物。”
“是。”孟长赢笑着附和：“你说的都对。”
杭真：“……”
虽然但是，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好敷衍。
杭真跟孟长赢待了一会儿，打算回去了。
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有人从门外跑过，动静很大，脚步声噼噼啪啪的。
没一会儿，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杭真一惊，难道有谁在做什么坏事？
受害者还是女性？
他精神高度集中，一下子困意全消。
得出去帮忙。
杭真刚打算开门，手被孟长赢握住了，疑惑回头，看到孟长赢食指竖在唇前，做出了个“嘘”的动作。
“外面有女生在尖叫……”杭真小声开口，以为孟长赢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孟长赢眼神没变，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杭真心沉了沉，难不成孟长赢的意思是想见死不救？
孟长赢跟他对口型：“我们换个位置。”
杭真想了想，还是听了他的话。
孟长赢无声无息开了个门缝，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弄出来。
杭真什么都看不到，他急着挤到孟长赢身下，也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外面没人。
……
突然，感应灯亮了，有人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押着一个女人，女人一直在骂很难听的话，似乎是方言，杭真听不太懂。
但那两个男人……
杭真见过，就是他们给他做的口供笔录，以他们的身份来看，他们肯定是好人啊……那那个女人……难不成才是坏人？
如果刚才孟长赢没有拦他那么一下，可能做了错事。
诶，不对。
就算孟长赢没有拦着他，刚才出去看到女人的对手也就知道该站在哪一边了。
三人路过他们的门前，女人一直在挣扎，大喊大叫着，这一层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们没有人。
女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一瞬间，像是脱了力，被架着走。
杭真蓦地对上了她的眼睛，心跳一滞，那女人在翻白眼，瞳仁都不见了，表情非常可怕。
突然，女人又开始猛烈挣扎起来，指着杭真的位置呜呜哇哇起来。
糟了！
她看到我了！
杭真吓得身体抖了起来。
下一秒，身体被孟长赢圈在怀里，“别怕。”
杭真腿软，在孟长赢怀里仰头，看到了他的下巴。
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孟长赢无声无息关好了。
杭真感觉有些缺氧，又不敢大声呼吸，感觉外面有人在悄悄靠近他们。
孟长赢捂了下他的嘴，小声开口：“放松。”他说：“他们走远了。”
杭真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真的吗？”
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外面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声音了。
杭真的心还是没有重新回到肚子里，他说：“刚才她好像看到我了，但是……她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冷静，她没有看到你，不然那两个人就发现我们了。”
“……真的吗？”
孟长赢一直都很淡定，杭真突然觉得有些丢脸，第一次和孟长赢相遇的时候也是这样，似乎自己已经被他看过很多笑话了。
“真的，她肯定没看到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也是，如果真的被看到了，另外两个人不可能完全错过他们的位置。
可能只有那个女人看到？但她说的话其他人也听不懂？
杭真问孟长赢：“那个女人说的是哪里的方言？你知道吗？”
“不是方言。”
孟长赢开口，语气笃定，“我听说，这次放火的人，大部分都被抓住了，但还是又逃跑的，我猜，刚才那个女人就是逃掉的其中之一。”
“你怎么知道？”
“你没有听说吗？那些人手腕上，靠近手背的地方有纹身，是两束交叉的火把。”
杭真一脸茫然，眨了眨眼：“你刚才看到了？”
孟长赢轻轻点头：“一闪而过，好像是，很像。”
杭真揉了下脸，“我只看到了她的眼睛，差点儿被吓死。”
孟长赢笑了：“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死。”
杭真长长叹了口气：“漏网之鱼啊。”他之前还以为那些违法分子都被抓走了呢，没想到……
“……居然有漏网之鱼啊。”
杭真一脸苦恼，“我都不敢回去了。”
“那就别回去了。”
孟长赢道：“这儿又不是没有睡觉的地方。”
杭真哼哼两声，“什么呀，在这儿，就门上那把小锁，我一个人睡觉也是很可怕的好不好，还不如回去呢。旁边那大哥说不定还深夜给美女主播大赏，氛围火热，比睡在这儿有安全感多了。”
孟长赢笑了笑：“谁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啊，我陪你。”
他顿了顿，“不过，就是得将就挤一挤了。”
杭真呆了三秒，低头轻咬了一下嘴唇，他不确定这是孟长赢的主动邀请还是毫无他意的单纯队友之情。
“好啊。”
杭真答应了。
他开口打趣道：“没想到看起来你总是独来独往的，知道的事情不比我少，我还让朋友把我拉到大群里了呢，都没听说过还有漏网之鱼。”
孟长赢没说话，眼神不太自然，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杭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孟长赢回神，看着他微笑。
“虽然我朋友没你多，但身边的人都很爱聊八卦，我只要安静听着就行。”
偷听八卦再偷偷记住的人。
杭真在心里评价了一句。
他问孟长赢：“关于那些人，你还知道些什么？我听说，是一些患有不治之症的病人，想给自己找垫背的。”
“我也听说过这种说法。”孟长赢微微颔首。
杭真叹气，“刚才那个女人，那种程度的弹跳力，居然患有不治之症？怎么看都不像啊……”
说罢，他嗤笑一声，“不过，这么看也不一定，你还不久于人世呢。”
第142章 第19章
孟长赢的表情很淡定, 整个人过分安静。
杭真怀疑他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或者说不能分享给他的内幕八卦。
“你怎么了？”
孟长赢看向杭真，眼神复杂,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地方，事情越来越多, 越来越危险了。”
杭真想了一下, 问他：“你有没有想过逃出去？”
孟长赢摇头,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微笑着摸了摸杭真的脑袋。
杭真微怔，这个动作有点儿像路知白。
之前路知白每次按例查完房就会这样揉一揉他的头。
路知白形成这样的习惯，还是在他刚来这个世界的头一个月里。
时间这么短, 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为什么没想过呢？被关在这里, 你的关系网全都用不了……”
杭真顿了顿，问他：“你在外面有自己的人脉和关系网……对吧？”
孟长赢笑了笑，“我在等人救我。”
杭真嗤之以鼻，“那人靠不靠谱啊？”
“我相信他, 可以做得到。”
孟长赢垂下眼睫，看向地面, 杭真无声无息叹了口气。
人人都有难办的事, 也都有伤心事。
杭真说自己困了, 孟长赢沉默两秒, 说他也是。
第二天, 杭真去问路知白和商愉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小道消息,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杭真又问他们这两天的“信息差”事件, 他们两个的说法很统一, 就是都跟杭真的认知不同。
他也不多问了, 放弃了，管他们是故意撒谎还是真的掉入了另一个分平行世界呢，反正只是走剧情。
元旦前夜的联谊舞会，杭真本身没兴趣，被商愉拉去凑热闹。
“我是病人，是给这里掏了钱的，这两天帮着你搬东西布置场地，都成义工了。”
“这不是到你收获的时候了么。”商愉说担心杭真一个人待在房子里迟早要闷坏，坚决不让他一个人待着，一定要带上他。
中途路知白也出现了，杭真觉得无聊。
他真的很想像商愉一样投入，用真心赞美，但他还是觉得无聊。
杭真提出自己要回去休息了，被商愉拉着不让走。
“路医生都来了，有人陪你了，你还不让我走啊。”杭真无奈开口。
没想到商愉和路知白对视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杭真起了警惕心。
有问题，他们两个是故意的，拖着他，拉着他，非要守着他不让他走。
“你们两个干什么？”
路知白看了一眼商愉，两人都叹了口气。
杭真一眼发现路知白是主谋，商愉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紧盯着路知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知白又和商愉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退出热闹的现场，到了外面安静的地方。
杭真有些紧张，这两个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加上最近遇到的这些事情，他发现几乎每一个夜晚都不能得到平静，今晚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古怪恐怖的幺蛾子。
“你今天……有没有跟你的朋友见过面？”
路知白问得杭真愣了一下，“你是问孟长赢？”
对方轻轻点头。
“没有啊。”
杭真老早就发现了，他和孟长赢见面总是在晚上，孟长赢这个人有一点神出鬼没。
路知白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我们是想让你晚一点知道这个消息的，最好过了明天，之后再知道，但没想到，因为都没有相关经验，劲儿使大了，反而看起来很反常，是吗？”
杭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点了一下下巴。
虽然但是，他遇到的反常的事情多了去了。
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自认为已经很强了。
“到底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你的朋友……今天中午刚刚去世了。”
商愉长叹一声，直接宣布了最重要的内容。
杭真待在原地，宕机了一样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商愉轻轻抚摸拍打着他的后背，这是安慰的动作，他才悠悠回神。
“死了？”杭真的心“咚咚”地跳着，腿软了一瞬，被路知白一把捞住，没有让他跌倒。
“你是说，孟长赢死了？”
杭真亲眼看到路知白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还是没有感觉到所谓的真实感。
“我认识的那个孟长赢？”
杭真笑了一声，“不可能啊，我们前两天还见过，就在前两天，我们还一起——”
他话没说完，商愉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就是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所以是想瞒着你的，但是也知道瞒不住，早知道早难过，晚知道晚难过，迟早要难过。”
杭真一直拧着眉毛，觉得这件事不大可能。
孟长赢身体健康，他自己也说了很多次他没有得病，上一次路知白听说的消息本来就是假的，有另一层含义，所以“孟长赢死了”这件事也有另一层含义。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就是谋杀！
不，不可能。
孟长赢长得那个老奸巨猾的样子，他那么机灵，怎么可能会死。
他和那些人斗智斗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会死。
杭真越想越觉得孟长赢此时此刻一定正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所有人的笑话，包括他的。
孟长赢不是说在等着外面的人救他吗？那个人成功了吗？
所以，他有可能已经被救出去，有可能已经离开这里了吗？
杭真咬着嘴唇，心跳如雷。
如果他已经成功离开，最起码留下一个信号给他让他放心啊。
杭真出来没带手机，想着得赶快回去给孟长赢打个电话，路知白和商愉一路跟着他回了房间，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
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打不通。
杭真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如果……万一……真的是那样的结局，那不是普通的生病自然死亡，而是切切实实的谋杀。
所以，他的手机呢？
还能打得通只是没人接，莫非没有被人发现？
或许还在秘密基地里？
手机里会有什么线索吗？
杭真一直在打电话，心乱如麻，路知白和商愉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
商愉迟疑了一下，走进去安慰杭真：“你要想开些，生老病死，是常态。”
“他没有死。”杭真看着他，急切地开口道：“如果他真的死了，绝对不是自然死亡，但是，他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人害死的。”
路知白也走了进来：“你是不是难过到精神失常了？不是自然死亡，是被人害死的？你在说什么？自己清楚吗？”
“我清楚呀。”
杭真看着路知白的眼睛，跟他说起孟长赢跟他说过的一切。
“有人在监视他？他是被人关在医院里的？”
路知白的语气已经表达了他的情绪。
而杭真在使劲儿点头确认自己的说法。
路知白艰难地消化着从他这里听说的消息，“据我所知，不是，他已经卧床好久了，确实生了很长时间的重病，是时间到了，坚持不住了。”
“不可能。”
杭真咬着嘴唇捏着手机细细思考眼前的局面。
路知白一直看着他，“你要去看看他吗？”
杭真猛地转头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他的尸体还停留在太平间里，明天一早，他的家人会运去殡仪馆火化，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跟他做一个告别。”
杭真咽了咽口水，去看一具尸体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他的胆子不允许他有这样的课余活动，但是——
只要去看一眼，就能确定孟长赢到底是死是活了。
路知白说得言之凿凿，如果孟长赢的尸体不在太平间，那不就自动证明他逃走了么，安全了么。
杭真点头：“我想去。”他说：“我想去看看他，跟他做一个最后的告别。”
商愉反对：“不好吧。”
他看看杭真，又看看路知白，“明天就元旦了，今天你们去太平间看尸体……这……听上去真的不太好。”
路知白柔声开口：“你害怕就不要去了，我带他去就行。那是他的朋友，我是个医生，熟悉的人去世，只会带来悲伤，而不会带来恐惧。”
商愉紧张地看了一眼杭真，杭真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鱼老师，你就别去了，你又不认识他，我跟路医生去一趟，很快回来。”
“不行。”商愉闭了闭眼睛，下定决心，叹了口气，“我跟你们一起去。”他看着杭真开口道：“我不放心你，我们两个都陪着你，你比较有安全感。”
商愉主动扯出一个笑来，弄得杭真一瞬间挺感动。
“那你在外面等着也行。”
“等在太平间外面……”商愉一脸难色，“唉，到了那儿再说吧，跟着进去还是在外面，到时候再让我决定吧。”
三个人说走就走。
太平间在前面医疗区，路知白熟门熟路走在前面。
杭真急得手心冒汗。
他多希望这个时候孟长赢能给他回一个电话。
可惜，一直走到太平间门口，口袋里的手机都没有动静。
路知白和管理的工作人员说了一番好话就过关了，杭真提着一口气。
第143章 第20章
刚要往进走, 路知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要跟着一起进去吗？”
杭真恍惚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问商愉。
“我……我还是在外面等吧。”商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路知白微微颔首，拢了下杭真的肩膀，“我陪你进去, 别怕。”
杭真摇头：“我不怕。”
里面确实温度很低, 路知白走在杭真前面, 一直拉着他的胳膊。
杭真瞥到了自己的衣角, 感觉路知白是即将带领他见证死亡的死神。
可偏偏他穿着白大褂，是个医生。
生与死的关系，确实很奇妙。
在揭开那层白布之前, 杭真都还在想路知白说的话, 还有孟长赢的脸。
路知白说，孟长赢卧病在床了很长时间，是身体坚持不住了，病死的。
如果路知白说的是他知道的那部分, 是真事，那孟长赢……晚上出来有机会跟他见面, 白天一直装病躺在床上？
“你准备好了吗？”路知白开口询问。
有他在, 杭真周身围绕着的安全感果然很充足。
“准备好了。”杭真轻轻点头。
路知白默不作声, 揭开那层白布。
杭真安安静静地看着, 盯着那张脸, 松了口气, 眼神变换了情绪, 又仔细看了一遍, 彻底放了心。
路知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一下子看起来既不担心也不害怕了？
“怎么了？”
杭真轻松地笑了一下，跟路知白开口道：“他不是孟长赢。”
他说：“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认识他。”
路知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他不是孟长赢？”
杭真点头：“他不是孟长赢。”
路知白立刻去和对尸体身份，确定了之后，开口跟杭真说：“不，他就是孟长赢，不会有错，这儿有记录。”
杭真懵了，“不可能啊，他真的不是孟长赢，我见过他那么多次，怎么会不认识孟长赢是谁呢，他真的不是，他——”
他突然住了嘴，会不会……这就是孟长赢的目的？
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那自己一个劲儿地说不是他，会不会坏了他的事？
等等——
如果孟长赢的计划里有一环是让别人代替自己去死，那他根本不是一个好人啊，他做的事也是不对的，还算是自己的朋友吗？自己还要包庇他吗？
路知白又确认了一遍，跟杭真说：“没错的，他是孟长赢，住在……”
杭真只听进去了个开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承认这就是孟长赢，可是，真正的孟长赢在哪儿呢？他此时此刻安全吗？
赶快出来解释一下啊，这样，自己也知道该怎么配合他了。
杭真拉了拉路知白的衣袖，道：“我们先出去吧，好不好？这儿除了他……还有其他人，我觉得好冷，好可怕。”
路知白“噢”了一声，把“孟长赢”的白布盖上，帮他整理了一下，带着杭真出去。
商愉等在外面，看到他们出来，一下子就迎了上去。
主要去看杭真的表情，见他纠结，落寞，无措的样子，又小心地瞟了一眼路知白，问杭真：“你还好吗？”
杭真轻轻点头，“还好。”
他无知无觉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身后的两个人。
转过身去，对着商愉和路知白开口：“我想回去睡觉了，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今年谢谢你们。”
路知白“哎”了一声，上前拉住他的手，问：“你说里面的不是孟长赢，这就算了？刚才你不是还很激动吗？”
杭真含含糊糊低声开口：“我还没想好他是不是孟长赢……”
“什么？”商愉跟了上来：“里面的尸体不是你的朋友吗？”
杭真有口难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商愉和路知白可以信任吗？
如果孟长赢真的有危险，或许他可以把两人队伍扩张成四人队伍？
该死的！如果孟长赢提前跟他说了自己的事，说得更清楚一些，这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不……
还是别提那个“死”字吧。
不太吉利。
“我困了，我真的想回去睡觉，我先走了。”说完，杭真径直离开。
没一会儿，商愉追了出来，一看就是因为担心他有什么事，所以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
也有可能是担心他伤心难过，想着有人陪着可以随时开导两句。
杭真不知道路知白干嘛去了，但他并不想让商愉跟着。
最理想的情况是，商愉和路知白听了他的话回去各忙各的，然后杭真就可以折返回来，上楼去看看秘密基地。
不知道孟长赢在不在那里面。
现在商愉不让他一个人待着，杭真完全没有机会单独行动。
商愉跟他说：“我也累了，跟你一起回去。”
杭真假装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反正他们不住在一起，等商愉离开，更晚一些的时候，他再行动好了。
但商愉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一直陪着他。
哪怕杭真说自己困了，要睡了，商愉也只是说让他睡。
“一会儿我离开的时候会顺手关灯的。”
杭真一脸茫然，盯着商愉看了几秒，问他：“你和路医生，在搞什么？”
商愉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应对突发状况的条件反射很简单，所以，非常容易被看穿，被问懵。
例如现在。杭真眼神越坚定，商愉的表情越慌乱。
“小白说……他说你精神状态似乎有点儿不正常，叮嘱我千万不要让你一个人待着，让我先好好照顾你。”
杭真：“……”
得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隐藏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就怕被别人当成是神经病。
现在好了——
因为说躺着的那个人不是他认识的孟长赢，被路知白以为是疯了。
所以——
“路医生现在在做什么？”
商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回答他：“一会儿他应该会过来。”
杭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点了下头。
“好吧，那我先不睡了。”
还没到熄灯的时间，杭真充着电玩手机。商愉在一边翻着他的小说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没一会儿，路知白来了。
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
杭真和商愉都看向他。
路知白把外套挂好，坐在杭真身边，看起来似乎准备打开文件夹之前，问他：“你确定你认识的孟长赢不是躺在太平间的那个吗？”
杭真一言不发，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底该说“是”，还是“不是”呢？
这台本，孟长赢也没有提前跟他对一下啊。
如果因为自己的随口回答给孟长赢惹了麻烦，该怎么办好呢？
杭真很苦恼。
见他不回答，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路知白很淡定。
他低头把文件夹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是病人孟长赢的所有资料，和记录在案的信息，我全都调出来了，打出来了，你看一下。”
杭真接过去，首先看到的是病例上的年龄。
“……四十岁？！”
路知白微微挑眉，问他：“你认识的那个孟长赢是什么年龄？”
杭真没有回答他，而是想到了躺在太平间的那个男人的脸，如果那个人是四十岁，倒情有可原。
他清了下嗓子，继续看起其他资料来。
路知白很好说话，也不追问，给杭真介绍起那些东西来。
“这里面有他的病例，身份信息，过往疾病史，检查结果，入院时候和……死亡时间。”
杭真全看到了，里面还有几张照片。
虽然没那么高清，但可以看出人脸。
“那是医院去年组织的志愿者活动，孟长赢所在的病区是重病区，领导去看过，还照了合影。”
路知白开口解释，杭真人傻了。
死掉的这个“孟长赢”难道不是孟长赢本人找来的临时替代品吗？
“去年？”
“是。”路知白点头，“去年的照片。”
杭真沉默着，脑子很乱。
孟长赢居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吗？
从去年开始就已经部署好了让这个人代替自己去死？
这……什么人呐……
杭真有些动摇了。
如果他一直以为是好人的孟长赢并不是个好人，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自己还要帮他保守秘密吗？
就不必了吧……
路知白一直观察着杭真，把他的表情和眼神尽收眼底。
他问：“你是不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杭真望向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商愉一直在一边观察他们两个人。
“什么？什么？死掉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杭真认识的朋友吗？”
路知白“嗯”了一声，问杭真：“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杭真还是没有说话，他没想好要不要全盘托出。
说一点点就必须把全部说出来，没有区别。
路知白开口道：“无论那个人是谁，他都骗了你。”他问：“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费尽心机，一定是想骗取更重要的东西，我们可以帮你。”
杭真抬头看向他。
第144章 第21章
“你们不会相信的。”
商愉也凑过来, “你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会信？”
杭真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摸着口袋里没什么动静的手机。
“他……是我前不久，某天晚上在外面遇到的, 他跟我说了他的名字，说住在医疗区住院部，后面更熟了一些以后, 跟我说他没有病, 他是因为——”
“等等。”
杭真才说了个开头, 路知白就抬手叫停。
“怎……怎么了？”
杭真被路知白吓了一大跳, 商愉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路知白看着杭真，问他：“你说，你跟他是在外面遇到的？哪个外面？”
杭真突然想到路知白说孟长赢卧病在床了好久, 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我遇到的孟长赢, 确实就像个正常人。”
他说：“我们每一次见面，他都是正常人的样子，不像久病卧床的重症病人。”
路知白问他：“你确定，你是在晚上见到的孟长赢？”
杭真点头。
“只有他一个人？”杭真继续点头。
路知白轻叹一声, 斩钉截铁说道：“你遇到的肯定不是孟长赢。”
杭真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他辩驳这个问题，但是他没忍住。
“为什么不说你查到的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孟长赢呢？”
路知白说：“因为他确实是。”
他抽出相关资料, “孟长赢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能下床了, 不能维持自己的正常生活, 他身边一直有护工。从早到晚,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杭真接过资料, 想法逐渐产生了动摇。
难道, 他认识的那个人, 跟他在一起经历过那几个奇怪夜晚的人, 真的不是孟长赢？
他的身份是假的, 经历是假的，说的话也是假的。
但是……为什么呢？
杭真突然想到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当时，他听到有人喊救命，是非常凄厉的惨叫，杭真用自己的方法确定这是主线任务，必须出门，躲不掉，于是他出门了，就遇到了这唯一一个路人——
他说他叫孟长赢。
如果他不是孟长赢，那他是谁？
他确实看到了杭真，杭真也看到了他，他们一起去了监控室，里面空无一人。
那人还送他回到了住的地方，后来，他们成为了朋友。
路知白和商愉对视一眼，他们都把杭真的所有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商愉坐下轻轻撞了一下路知白，路知白却没有收敛，对着杭真开口：“其实还有一件事……”
杭真把目光从那些资料上移到路知白脸上。
“孟长赢这个名字，在我们……也就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之间最近总是被提起议论。”
杭真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们得了一种共发性臆想症，孟长赢是第一个病人。在他的幻想中，家人朋友使计把他关在医院里，医护人员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其实他的家人很爱他，每天都会来看他，还帮他请了护工，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他，他就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才去世的，他的资料没有问题，我也检查过了，我们今晚看到的人，确实是孟长赢没有错。”
杭真皱眉，问路知白：“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路知白喉结上下滑动，问他：“杭真，你别告诉我你也得了这种病。”
杭真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商愉，又重新看向路知白。
难不成图穷匕见了？
做那么多事，不就是想让他觉得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转到精神科去呗。
孟长赢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谁还能比他自己更清楚呢？
那是个活生生的人，是……看见了他看到的世界的人。
……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口供一致，就算他认识的“孟长赢”出现，会不会……那个暂时还不知道真实姓名的人也会被当成是精神病一起带走？
“我没有得病。”
杭真收起那些资料，交给路知白：“既然你说他是第一个病人，那么后面还有其他人咯？”
“当然。”
路知白又看了一眼商愉：“接下来就是原本不能告诉你们的话了。”
商愉“嗯？”了一声，今天晚上他接收到的信息，组合起来的故事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
路知白开口道：“那些纵火的人，参与有预谋的犯罪的人，都是病人。跟孟长赢一样，他们原本就身患重病，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出于个人心理安慰，他们把病痛幻想成了对他们不好的众多个敌人，幻想他们藏在医院的各个角落里，认为敌人无处不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豁出去用自己的命，和敌人们同归于尽。”
“那种强大的心理暗示，甚至让一些病人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就像是某种兴奋剂，但并不能让他们的病症消失，身体痊愈，顶多造成的结果就是回光返照，最后还是要死。”
路知白轻叹一声，“这种情况发生有一个多月了，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对这些病人有太多重视，后来事情变得严重起来，他们还洗脑正常病人，于是又不少医生收到了正常病人的反馈，才知晓这种情况。近期，那些得了臆想症的病人里，居然出现了轻症性病人，也就是说，臆想症就像一种传染病，但它感染的个体已经不仅仅是重症型不久于人世的病人了。”
杭真一直沉默着，路知白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你还有救。你听到这些话以后，就会知道自己以为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其实都是幻觉。会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带领你走向某处的人，叫孟长赢，但他其实并不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杭真的声音有点儿冷，他发现自己其实有点儿被路知白带着走了。
路知白口口声声带他往前走的幻觉人物是孟长赢，但他现在的行为，会不会是名为拯救，实则引路呢？
杭真有点儿小崩溃，不知道该信谁。
他本来应该百分之百信任自己，但因为听了路知白说的这些话，他确实有些动摇。
这……太糟糕了。
会不会真的……
他是个神经病？
“我看过那些病人的病例和口供，在他们的幻想中，跟你的情况很像，多数都有个熟悉的或者陌生的朋友，作为是他们可以依赖的人，是他们非常信任的人，但我们调查过，那些人并不存在，他们听的到所谓别人的声音，其实就是自己的声音，根本没有那个‘别人’。”
路知白轻声安慰杭真：“杭真，如果……他真的只是你的幻觉，你要学会甄别，要相信真实存在的我们，而不是那个人。”
杭真摇头，“他存在，他真的存在。”
路知白叹了口气，但没有放弃：“这样吧，杭真，你回答我的问题。”
杭真看着路知白的眼睛。
“他……跟你见面的时候，还有别人在吗？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
杭真在想着那个秘密基地，要不要带路知白去看看呢？
但是他还想到了更多东西，如果路知白和商愉都是“孟长赢”对头的人，这一场谈话是在诈他呢？自己会不会害了孟长赢？
不……
不能再叫他孟长赢了。
呸！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名字啊？！
杭真越来越烦躁。
路知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杭真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和他……曾经遇到过两个小孩儿，在医疗区楼下，是住院部的。”
路知白怔了一下，“两个小孩儿？”
“对。”杭真仔细回想那两个小孩儿的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
“你有办法查到儿童住院部的所有儿童的资料吗？”
“住院的小孩子应该不多，不难查。”
路知白问杭真：“你……看到的小孩儿多大？大概有几岁？”
“两个小男孩儿，五六七八岁的样子吧，我估不准。”
路知白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时候系统已经关闭了，现在去查，不是查不到，但会留下马脚，而且用我的身份上线，明天主任肯定会问我的。”
杭真抿了下唇，听到路知白没有放弃，跟他说：“要不然，明天我上班后去查，今天晚上……先这样？”
“好。”杭真没有异议。
商愉跟着轻轻松了口气，杭真看向他：“小鱼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也疯了？”
“没有。”
商愉摇头：“我觉得是非常正常，是个非常正常的正常人。”
杭真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在他听起来就这么好笑。
“今天晚上，让商愉陪着你，好吗？”
路知白问完，杭真的脸黑了下来：“还没有确定我是疯子呢，就要让人看着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路知白深吸一口气，看起来非常有耐心地跟他解释：“那些患有臆想症的病人，最近都不太正常，我很担心你。”
杭真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一件事：“不止是那两个孩子，小鱼老师也见过他的啊。”
第145章 第22章
路知白转头看向商愉, 商愉一脸茫然，冲着他无声无息地摇了下头。
杭真急了，立刻提醒他：“你忘了？上次火灾之后我们住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你醒过来发现我不在，我出去见到的人就是孟长赢。”
商愉还愣着，杭真继续提醒他：“回来的时候, 在楼下, 你看到我跟别人在说话, 所以没有出来叫我, 那个跟我说话的人就是孟长赢啊，你忘了吗？”
杭真又想到一件事，摸出手机, 打开相册, 找出那天晚上拍的那张孟长赢离开的背影照片给路知白看。
“就是他，如果他不存在，我怎么可能可以拍下他的照片呢？对不对？”
路知白看了一眼那张照片，里面确实存在一个男人的背影, 不过背对着镜头，很远, 很小, 看得不是很清楚。
发现路知白最终还是看向自己, 商愉点了下头。
“确实, 我见过他们两个在楼下说话, 我见到过那个人, 但我不知道他就是你们说起的孟长赢。”
路知白的眼神也变得疑惑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 他轻轻松了口气, “如果是这种情况……”
他轻笑了一声，道：“这样的话，看起来，应该是有个人故意用孟长赢的身份骗了你，如果你没有得臆想症……这件事倒是让人放心了。”
杭真皱着眉头，“什么叫做‘如果’？我当然没有得臆想症。”
他想到“孟长赢”，还是不相信那个跟他各方面都很合怕的队友骗了他。
杭真不死心地问路知白：“你确定躺在太平间的那个才是孟长赢？难道没有同名同姓的可能吗？”
“我确定。”路知白笃定的语气彻底湮灭了杭真内心微薄的希望。
“同名同姓的人这世界上不少，但同名同姓还都住在我们医院，不可能，住院记录了只有一个孟长赢，背景资料齐全，反而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难道没发现，他都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自己的故事么？”
杭真沉默下来。
路知白说的没错。
他在路知白这里听说了“孟长赢”命不久矣的消息，立刻去跟那个“孟长赢”证实，得到的回答是，他被人监视，或许正在被人谋害。
如果杭真不说，“孟长赢”可能不会提。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孟长赢”在面对他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里，有能听的实话么？
啊，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杭真累了，歪倒在床上。
商愉坐在他身边轻声安慰他：“发现他骗了你总比一直没发现好。”
他说：“那个人处心积虑对你说了那么多谎话，还刻意对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借用别人的身份来接近你，肯定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现在你提前发现了，起码可以及时止损。”
杭真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他实在想不出来“孟长赢”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他孤身一人，身无长物，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那么处心积虑来接近的呢？
“对了！”杭真突然打了个响指：“我想起来了！”
路知白和商愉都看着他。
“那天遇到的那两个小孩儿，其中有一个叫亮宝，另一个一直在哭，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路知白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明天我会帮你查查看的。”
“……”
其实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孟长赢”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查到那两个小孩子也没什么意义，就是说，如果查出那两个小孩儿住在哪里，如果他们还没有出院，可能会知道“孟长赢”到底是谁。
杭真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但路知白和商愉都不同意。
“我精神没问题。”杭真觉得今晚的路知白严谨得有些离谱，“如果你现在还认为我也得了那什么会传染的臆想症，只能说明小鱼老师和我一样。”
“放心，我相信你精神没有问题。”
路知白开口道：“但是那个骗子居然借机私下接近你，你和他还单独见了那么多次面，想想真是有点可怕，我认为你还是不要一个人待着比较好，让商愉陪着你吧。如果他出现，你们至少有两个人可以应付他，还可以召唤我。”
杭真：“……”
路知白到底是敌是友杭真已经分不清了。
他实在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
好歹待了这么久了，但目前来说最像男主的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是让他可以绝对信任的。
今晚之前，他都以为自己和“孟长赢”是一队的，就算没有感情戏，最起码也有队友情。
谁知道还没见到人，人就塌了。
杭真困得不得了，但睡不着，商愉也没睡，问他没事吧。
“……没事。”
其实杭真的心情真的有点难以言喻。
但想起来因为被虚拟世界里的一个数字生命欺骗了，本来应该是憋屈和愤怒大过难受的，但现在居然是心里的难过大过了憋屈和愤怒。
杭真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对陌生人投入感情的人，他对“孟长赢”的信任……他自认为是建立在“看到同样的世界”这个基础上。
如果说，“孟长赢”跟他说的都是谎话，那所谓的跟他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会不会也是根据他的慌乱行为和各种表述添油加醋之后说的谎话呢？
“杭真，小白跟我说过你的为人，现在看来，他说的没错，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杭真想说，是吗？这其中也包括你们吗？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情绪不对，说什么错什么。
商愉又不欠他的。
至少目前看来商愉是无辜的，现在陪着他，无非是出于自身做人的善良。
“……但我觉得事情如果朝着崩坏的方向发展了，而我们暂时无力阻止或改变，不如想想好的方面。”
杭真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嗯，我知道，最起码没有感染臆想症，在路医生那里洗脱嫌疑了。”
商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话：“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杭真也沉默了一会儿，问商愉：“这个地方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现在还出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型臆想症，小鱼老师，你怎么没想着离开？你不害怕吗？”
良久，商愉才开口回答：“我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画画了，一开始是画不好，后来是画不出来，再后来，拿起画笔都变得艰难了。这种情况几乎让我否定了自己的所有人生价值，但是很奇怪，我在这里就能重新拿起画笔了，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杭真没说话。
如果要做类比，他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想要拯救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除此之外，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重要。
“其实我最近有在偷偷画画，小白想看，我跟他撒了谎说自己没画出来什么，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儿上，你要不要看看？”
杭真其实不是很有兴趣，但不能浪费人家一番好意，“可以吗？不勉强吗？”
“不勉强。”
已经熄灯了，商愉只是把自己手机里拍下来的画翻出来给杭真看。
有风景，有人物，大部分是素描，有那么几张上了色的，全是人物。
不是杭真就是路知白。大概有三四张杭真，一张路知白。
“你还画了我啊。”
“当然，朋友就是拿来练笔的嘛。”
杭真笑了，“画得很好。”
“是么？”商愉被他夸奖看起来挺开心，“我觉得还不够好，要是你喜欢，我好好给你画一副，画好了送你。”
“我查过你画的正常价格，你已经送了我一副，又送？我何德何能啊。”
“我们是朋友嘛。”商愉笑笑：“我想送你礼物，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如送点儿华而不实的，看到画，你还能想到我，一举两得。”
杭真借着手机的微光看向商愉的脸。
商愉的脸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手机屏幕的光亮让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点点阴影。
皮肤真好。
杭真想，不是说艺术家的生活作息大多都颠三倒四的么，商愉难道不是？
皮肤居然这么好。
是设定吧？果然是设定。
“好啊。”
杭真笑着答应：“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愉也跟着微笑，“好了，闭上眼睛安静酝酿睡意吧。”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杭真裹着厚外套正在楼下晒太阳，拿着手机发呆，路知白就穿着白大褂来找他了。
“我查了你说的那两个小孩儿，有点奇怪。”
杭真已经对“奇怪”这两个字脱敏了，淡定开口，问路知白：“什么意思？又有哪里奇怪了？”
路知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没恼怒，坐在杭真身边。
“昨天晚上你说，那两个小男孩儿，其中有一个叫亮宝？”
“嗯。”
路知白拿出一份病例资料来，左上角夹着一张照片。
“是他吗？”
杭真拿在自己手里仔细端详着。
当天晚上光线昏暗，他其实不太记得了，但看到小孩儿的脸，似乎还能想起来他的声音。
“好像是吧……”
第146章 第23章
“你确认一下, 是不是他？”
路知白这么问，杭真只好努力集中精神去回想、辨认。
“……真的很像，但是……那天是在晚上, 我真记不清楚了。”
路知白的脸色不太好看，表情严肃。
杭真问他：“如果是他，怎么样？不是他, 又怎么样？”
“我查过了, 儿童住院部里名字有亮的小男孩儿, 一共有三个, 但有两个是这两天才住进来的，不具备时间上的可能，总体看来, 只有这一个符合, 但是……”
他迟疑了半天，杭真都等得不耐烦了，追着问他：“但是什么？”
“他叫秦亮，半个多月前……刚刚去世。”
杭真惊呆了, 瞪大了眼睛，半天发现自己喘不上来气, 才感觉到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去……去世了？”
“嗯。”
路知白继续让杭真辨认照片：“所以你真的确定是他吗？”
这句话, 和前置剧情配合起来, 莫名其妙就让杭真的回忆突然清晰了起来。
“亮宝……”
杭真喃喃着这个名字, 想到了“孟长赢”叫这个孩子名字时的声音和语气, 还有眼神, 顺带着, 那孩子的模样就越来越明晰了。
“是他。”
杭真看向路知白, “我确定, 就是他。”
路知白叹了口气。
杭真立刻开口挽救自己在路知白心里那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小鱼老师也见过孟长赢，你还要记住这一点，我可不是疯子。”
路知白点头：“是。我时时刻刻记得清清楚楚，所以——”
他轻轻摇了下头，“我根本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杭真沉默下来。
“你是不是不敢说？”
路知白看向他，杭真开口道：“我见到的‘孟长赢’不是幻觉，又和这个‘孟长赢’见过那两个孩子，如果这孩子已经过世，却又被我看到，是不是证明……”
“这件事查到现在，我倒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杭真还没说完，路知白打断了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杭真问路知白：“那还有另一个孩子呢？你查到是谁了吗？还……是活人吗？”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不好查，不能确定是谁。你和那个假‘孟长赢’遇到他们的时间不早，看起来他们两个关系又很好，所以我猜应该是和秦亮关系很好的小朋友，可惜还是没确定是谁。秦亮性格好，爱热闹，住院期间和每一个小朋友都玩儿成了好朋友。”
杭真听累了，扶了扶额，倦意涌上心头。
“算了，反正这件事情里损失的只有你给我的那部旧手机，还有用我身份办的那张电话卡，别惦记了。”
路知白摇头，问杭真：“你不想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吗？”
“感觉很难，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
杭真想，如果“孟长赢”是重要角色，反正世界规则会推着他往前走，自己和路知白商愉埋头调查……可能会收获甚甚微。
“你还真是好说话。”路知白评价道。
杭真不置可否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还真不是好说话，但真实原因不能跟孟长赢说。
这个人的故事一定没有彻底结束，无论他是谁，总不会一直消失的。
有人走过和杭真路知白打招呼，两人笑着回应。
等人走远，两人一起默契沉默着。
“好了，好歹今天是元旦，先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边吧。”
路知白劝了一句，杭真点头，“你也是。”
“诶，晚上一起吃晚饭吧？我带了火锅底料回来，已经跟商愉发过信息了，一起？”
杭真有些犹豫，“你们两个吃就好了，不用算上我。”
“为什么？”路知白疑惑，“你不馋吗？之前你不是——”
杭真原定的计划是想夜探秘密基地，在路知白出现前他就想好了，如果和他们约了饭，先不说路知白，饭后商愉肯定又想陪着他，那样他还怎么出门？
医疗区那边人来人往，生面孔熟面孔都有。
白天根本不能悄无声息去到秘密基地里。
很有可能被人逮个正着。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对食物的渴望已经几乎没有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冷静一下。”
路知白看着他，没有继续开口劝说。
不过商愉知道杭真不参与他们晚上的火锅局之后，不同意，又来拉人。
杭真想着，要不答应算了，商愉居然比路知白难缠。
先跟他们吃火锅，后面随机应变跑路，去一趟秘密基地。
商愉听他答应，非常开心，立刻给路知白发消息过去通知他准备三人份的菜。
“不过我们在哪儿吃呢？”
“去小白宿舍，他房间大，而且今天是元旦，那儿住的大多数人都回家去了。”
杭真点头同意。
下午，商愉不许杭真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做义工。
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之前杭真都不知道，举办方居然还准备了那么多奖品。
疗养区的病人们一扫前几日火灾的阴霾，几乎每个人都玩得很投入很尽兴。
杭真混在中间做个气氛组，商愉跟他一样。
他们熟了，商愉还算能说会道，但在人多的场合，商愉还没杭真说的话多。
杭真不太理解。
“在舒适区待着不好吗？”
商愉苦笑。
“如果我的灵感可以一直源源不断，我也会想一直待在舒适圈里的。”
路知白工作结束，带着他们去自己宿舍。
三个人一起洗菜调蘸料，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都坐在锅前。
谁都没提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杭真总是忍不住去想“孟长赢”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今天可是元旦呢。
没有确认他的骗子身份之前，杭真曾经想过要送他一个元旦礼物。
还没想好，人家的马甲就掉了。自己的礼物还没想好，对方给他的“惊喜”就提前到了。
商愉说自己有一瓶果酒，将就着喝喝吧。
三个人一人倒了一杯，杭真闻了一下：“好香，玫瑰味儿。”
“嗯。”商愉点头，突然想起来杭真的身份其实是个病人，他问路知白：“他可以喝酒吗？”
杭真代替路知白给商愉回答这个属于他的问题。
“当然可以，你看我，像是不能喝酒的样子吗？”
跟疗养区的其他病人不一样，杭真平时连药都没吃过。
路知白笑了笑，“可以的，放心喝吧。”
杭真拿着瓶子看度数：“好低……”
“难不成你还想喝烈酒啊？”商愉笑他。
杭真沉默着没有回答。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大醉一场。
清醒和沉醉中间的部分是最难熬的，会轻易勾起人们内心深处的伤心事。
“新年快乐。”
一顿饭结束，杭真说要回去了。
看到路知白河商愉互相对视了一眼，他抢在他们之前开口，“行了，你们还能一辈子看着我吗？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不会有事的。”
商愉不赞同：“那如果那个人出现……你一个人没办法应付怎么办？”
路知白也不赞同：“还有你说的那两个小孩子，我也不放心。”
杭真笑了笑，对他们摆了摆手，已经走到走廊里，远处悬挂着清零的月亮。
“行了，如果他们真的回过头来找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过他刚刚转身，远处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杭真闻到了浓烈难闻的味道。
路知白上前几步把杭真拉到身后，商愉也凑过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爆……爆炸声吗？”
“听起来很像。”
路知白表情严肃，立刻回到房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看你们的手机有没有信号。”
杭真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来，“没有。”
商愉也跟着摇头：“显示无信号。”
三个人一起看着那个发出巨响的方向，那边卷起滚滚浓烟，火光漫天。
“是前面的医疗部吗？”
“是。”
路知白点头，收起手机，楼里所有人都出来了，对着那亮着炙热光亮的地方指指点点议论着。
杭真咽了咽口水，一阵后怕。
他刚才就是打算去那个地方的，如果他早走一步，现在是不是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是……
“孟长赢……”
商愉没听到，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但路知白听到了，看向杭真。
“他可能不在那里。”路知白说：“说不定他现在都不在医院里了。”
杭真摇头，“他出不去的。”
他们都没有办法真正离开这里，
他最清楚这一点。
路知白不再开口，杭真忧心如焚。
突然，身边的人争先恐后往楼外跑。
“你们干什么啊？”商愉随手拉住一个，对方吓得脸惨白。
“这里很快也会爆炸！你们看群里！”
杭真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有信号了，他没有什么群，在路知白和商愉低头查看的时候，果断给“孟长赢”打了个电话。
“——”
杭真的心跳瞬间停滞。
那头有人接了。
“杭真。”
是他认识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听我说，快到大礼堂去，那里是安全的。”
第147章 第24章
杭真捏紧了手机, 冷静了半秒，沉声问他：“你到底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
杭真看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应该是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就挂了，原本就没打算跟他多说。
路知白和商愉已经拉着杭真往外走了。
商愉开口道：“群里有一个陌生人发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 我们先跟着出去吧。”
杭真点了点头。
路知白问：“是那个人联系你的？”
“嗯！”
“他跟你说了什么？”
看起来他们三个是这栋楼离最后转移离开的, 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杭真斟酌了两秒, 还是决定跟他们共享信息。
他不可能放着商愉和路知白不管, 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堂而皇之地从他们眼皮子下面离开，最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什么“大礼堂”在哪里。
路知白：“他跟你说让你去大礼堂？”
“是, 那是什么地方？”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 他指的应该是……医疗区旁边的废弃大礼堂，听说以前会组织在那里开大会。”
“听说？”
“嗯。”路知白点头，“我来的时候已经升级了设备，换了地方, 那栋楼也没人用了。”
杭真问他：“具体在哪儿？你找得到路？”
路知白看了他两秒，问道：“你相信他的话？”
杭真怔了一下, 斟酌词句后开口。
“我没有彻底相信, 但愿意试一试, 你们可以不用跟我过去。他在这个时候愿意接我的电话跟我说这么一句话, 就算是没安好心也只是针对我一个人, 但如果安了好心, 那里的确是安全的, 不是皆大欢喜么？”
杭真说：“我先去探探虚实, 如果确实没问题了, 你们再过去。”
“我不同意，那个人光是听你们这两天分析琢磨都觉得奇奇怪怪的，引你过去的目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你都不能一个人去，我跟你一起。”商愉态度难得坚定。
路知白沉思片刻，问杭真：“他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能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吗？”
杭真脑子里有点儿乱，但毕竟那通电话才过去没有多久，他稍稍回想了一下，用了一点点时间，就全都想起来了。
“他说……‘杭真，听我说，快到大礼堂去，那里是安全的。’”
“快到大礼堂去，那里是安全的？”路知白皱眉思索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眼神中满是怀疑。
“没错。”
杭真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点了点头。
商愉也加入了讨论：“‘那里是安全的’，这是不是代表了别的意思啊？”
杭真问他：“例如什么？”
“反推一下不就是……除了那里，哪里都不安全么？”
杭真身躯一震，下意识看向路知白，后者点头，“我也在想这个。”他在迟疑，“他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哪里安全哪里不安全呢？”
商愉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会不会刚才的事情和他有关？或者……原本就是他做的？”
“不可能。”
杭真下意识反驳，路知白和商愉都疑惑地望向他，杭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为一个满嘴谎话的片子狡辩，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啊？
杭真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觉得他有问题，但是终究和他认识相处的人是我，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伤害我，他都没有，我还是倾向于他是个好人，不会做坏事的。”
路知白“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杭真的肩膀，“你相信他，我相信你，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愉立刻附和：“我也去，我也去。”
杭真说不好内心真实感受是什么。
似乎……比起让两个朋友跟自己一起去面对那个“骗子”，他更希望可以有单独和“孟长赢”见面的机会。
他想听听看“孟长赢”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为什么骗他？为什么突然失联？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
还有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他究竟是谁？
三人一合计，朝着大礼堂进发。
宽阔的地方都有人，人们议论着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到，哭哭啼啼担惊受怕，互相安慰。三人看到了，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杭真很怀疑警察会不会来，毕竟这又不是真实世界发生的真实事件，一切都是为了——
对啊。
难道发生的一切都不应该是为了他主线攻略而生的吗？
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无论是病人集体发狂还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危险爆炸，这跟他的攻略任务到底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啊？
系统说：“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你的附属品，你想到什么我才会想到什么。我的存在是为了代替你表达你未曾意识到的想法，并且适时为你提供规则解读罢了。”
杭真：“造孽啊。”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时匹配个哑巴系统，反正最终结果都是他这个攻略者自力更生。
“你在害怕吗？”商愉轻轻撞了一下杭真的胳膊。
杭真裹紧了衣服摇头：“我知道这种想法很不理智，但是我觉得，他不会伤害我的。”
那个假“孟长赢”对他……那么多次，眼神，举动，语气，只有杭真这个当事人最清楚，善意是骗不了人的，他对自己一定是善意的。
商愉和路知白飞快对视了一眼，杭真没发现。
“杭真，我想问你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杭真看向支支吾吾的商愉，点头，“你问吧。”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杭真一愣，身体也宕了机，停下了脚步。
他的心跳加速了几秒，很快就冷静下来。
杭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笑了一下，问商愉：“你怎么会这么想？”
路知白帮商愉回答：“因为你很反常。”
“他的身份是假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接近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欺骗你，但你好像对这些统统不在乎，他说一个地方安全，你义无反顾就去了，丝毫没有怀疑，我……如果不是你说你们前阵子才认识，我甚至要怀疑你们是认识很久可以彼此肝胆相照的朋友了。”
杭真：“……”
因为路知白的话，杭真不禁也开始反思起自己的想法来。
他不追究“孟长赢”欺骗自己，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他是重要NPC，一定会再一次出现吗？
……
没错。是这个原因。
杭真在心底里给予了自己肯定，但这种话没有办法告诉眼前的两个朋友，于是他只是矢口否认了商愉的猜测，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路边有哀嚎呻吟声，一下子吸引了三个人的所有注意力。
父母在抱着孩子哭。
路知白快步跑了过去，商愉紧随其后，杭真也跟着跑了两步，突然瞥到了树林里的一个人影，脚步定住了。
转念之间，下意识调转方向朝那个人跑去。
商愉首先发现他的异常，见他要跑，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杭真！”
杭真没有回头。
跑到之前那个人站着的位置，那地方除了他什么人都没有。
他简单思索了一下，这里只有一条路，根本不用进行艰难的抉择。
杭真想也不想跟着那条小路一路跑了过去。
连个路灯都没有，杭真摸出手机，刚想打开手电，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男一女，男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孟长赢”。
“你确定只要找到那个人他就会出来？”男的语气有些卑微。
女的则趾高气昂，“他们是那么说的，那就肯定没错的。”
她发出两声怪笑，“他们还说，找不到抓不到没关系，只要确定把人弄死，他也会出来的。”
杭真听得一头雾水。
谁啊？他们要弄死谁？
……虽然不知道被他们盯上的那可怜的目标到底是谁，不过……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去问他们有没有见到形似“孟长赢”的人？毕竟他们才是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家伙。
“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女的停下脚步，嗅了嗅。
杭真心里一紧，侧头小心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啊……
难不成是晚上的火锅味儿？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男的也伸长了脖子乱闻一通，“是……火药味儿？”
“太蠢了，如果是火药味，我会提出来吗？”
男的傻笑两声，“那是什么味儿？”
“人味儿。”
女的说：“活人味儿。”
男的“啧”了一声，不以为意：“什么玩意儿啊，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杭真：“……”
听了这句话，他的脑子转不动了，身体猛地僵住。
细思恐极啊。
什么叫“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杭真有些腿软，眼看就要站不稳跌倒，身侧突然出现一只男人的手扶住他，他刚被吓到想尖叫，那人及其有先见之明，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微微侧了脸，杭真看到了那双久违了的熟悉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是那个死骗子“孟长赢”。
第148章 第25章
杭真狠狠瞪着他, 这个骗子竖起手指抵在唇边让他不要出声。
没得选择，杭真只能照做。
那对陌生男女的对话实在是太恐怖了，他本身也不敢说话。
“行了, 赶快把人找到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说完，女人还伸着脖子嗅了嗅，杭真吓得憋住了呼吸。
这个行为让他想起了一部老电影。
“哎呀, 急什么, 不是放了消息都让去那个废弃的礼堂么, 找个人没你想象中那么难。”
“也是, 现在叫那个什么来着……哦！瓮中捉鳖！”
“对，人家是这么说的……”
两人说笑着走远，杭真差点儿把自己憋死, 大口大口贪婪地汲取氧气。
他狠狠踩了骗子一脚, 对方低声呼痛，“你干什么啊？”
“死骗子！骗了我还不够！还想骗我的朋友！”
杭真骂完，立刻拿出手机，想给路知白他们通知, 让千万不要到大礼堂去了。
从他们刚才的对话来看，这不是“孟长赢”给杭真单一的信息, 他们是广撒网的, 都让去了礼堂, 去了之后, 还不知道会怎么被对付。
“……呵。”
又没信号了。
杭真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说不定从刚才开始, 待在房间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们先是切断信号, 然后又恢复, 向所有人传达房间里不安全的信息。
等所有人逃出去, 又使计让都去大礼堂避难。
最后再甄别出他们想找到想弄死的那个人。其他人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杭真又试了好几次, 还是不行。
他瞪了骗子一眼，转身就想回去找商愉和路知白，他们在救助路边受伤的人，可能还没过去，或许还来得及，能拦住。
却在这关键时刻被骗子一把拉住：“你在说什么啊？”
对方的语气和被揭穿冒领假身份的时候一模一样，好像没有犯过错似的。
杭真惊讶于对方的厚脸皮，他深吸一口气，“放开我！”
“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眼神甚至还能做到这么无辜……
如果不是路知白给杭真看的那些证据确凿，他几乎都要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叫孟长赢，对吗？你叫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对方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
“是，我不是孟长赢，那只是我听来的名字，我的真实身份……”
他支支吾吾的，像是不好说。
杭真抱着胳膊“呵”了一声，想到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拦住路知白和商愉，让他们不要去大礼堂。
那是他给的地址，如果他们因此遭遇了什么危险，杭真全责。
“你别想浪费我的时间！”杭真一把甩开“孟长赢”的手，“你爱说不说，我已经不在乎你是谁了，反正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再信！”
杭真跑向来时路，却在一个拐弯处看到了刚才那对男女的身影。
他们走得好慢……
杭真心急如焚，他对这一片不太熟，尤其现在是黑夜，就更不认识路了。
从来路回去应该是最近的距离……
可是现在行不通，那有没有别的路呢？
杭真拿出手机，后悔没存一个这地方的地图，没信号，手机就是个无用的摆设，想搜地图也不可能。
骗子朝他靠近，也看到了前面的男女，知道了杭真停下来的原因。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在着急什么？你跟我解释解释啊，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
杭真心里升起了一瞬间“要不向他问问路”的念头，但飞快被理智压了下去。
“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你是不是联系过我？联系不上我的时候，你也着急过吧？但现在怎么看起来……喂，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孟长赢了，或许你已经知道他死了？那我怎么样，你一点儿都不关心的吗？”
杭真倒吸了一口气。
努力压下内心的愤怒，眼冒怒火瞪着眼前的大骗子，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谎言被拆穿只是看起来有点儿紧张，眨眼间就过去了。
现在居然还反过来还恬不知耻地质问他怎么不关心自己。他怎么说得出口的！果然是职业骗子，心态一级。
……等等。
杭真突然听进去了骗子刚才说的话。
“你今天晚上接过我的电话，你还跟我说，让我去大礼堂。”杭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小声问：“是不是？”
对方一脸茫然，“你给我的手机都不见了，我怎么接你的电话啊？怎么跟你说……等等……大礼堂？”
他恍然大悟，“你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想把你骗过去，所以才……”
他笑了两声，“我怎么会害你呢，那不是我，我联系不到你，今晚到处都在出事，那么多人都在受伤，所以我想去看看你的情况，没想到还没到宿舍，就看到了奇怪的人，我跟着他们，然后……看到了你。”
杭真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想分辨出他的话是真是假，但很难分辨。
孟长赢这个名字是假的，身世或许也是假的。
这个家伙是个谎话高手。
单纯不承认那通简短的电话是他打的，似乎也没什么难度……
更何况杭真确信自己听到的就是这个假孟长赢的声音。
他现在说不是，就不是了？他现在不承认，就没做过了？
“不，我不会再相信你，你别再跟着我。”
那一男一女已经走远，杭真冒险出去。
“你——”
假孟长赢拍了一下脑袋，上前亦步亦趋跟着杭真。
“好，我听懂了，有人冒用我的身份让你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对吧？还连累到了你的朋友？我明白了，我帮你，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用。”
杭真对他不予理会。
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没听路知白和商愉的话。
还答应了跟他们一起去相信这个骗子……
如果他们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杭真不会原谅自己的！
“杭真！”
假孟长赢似乎受不了自己一直被他无视，拉了杭真一把，叫了他的名字。
杭真气急，瞪着他，再次甩开了他的手，“你给我滚开！”
假孟长赢整个人定住了，眼神瞬间变得十分难过。
看到他这个样子，杭真突然也觉得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得不行。
杭真吸了吸鼻子，捂住了眼睛。
假孟长赢上前一步，但也仅仅是动了一下，没敢继续靠近他。
杭真认为自己这么生气，情绪如此外放，是因为被信任的队友背刺了。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被骗，哪怕丢了小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次不一样。
“我的朋友们相信的不是你，是我，如果他们因此出了什么事，是因为我出事的，你懂不懂？”
杭真放下手，看到眼前的人红着眼睛，自己比他还要难过。
虽然每一次都告诉自己他们只是数字生命，只是数据堆砌，但这样搭建出来的感情就不算是感情了吗？就算比不上真正的感情，难道真的就一文不值了吗？
“我懂。”
眼前的陌生男人上前来拉住了杭真的手：“我跟你一起去救他们，杭真，别难过，来得及。”
杭真想让他不要跟着自己，有他在身边，还不知道会再经历什么危险。
但看着他这样小心翼翼讨好的表情，突然不忍心了。
杭真没有继续拒绝，他任由自己被拉着往前走。
从快走到小跑，从对方在前面带着他，到之后杭真引导方向。
还好，商愉还在原地，虽然没看到路知白，但是……
商愉还在帮忙照顾伤员，那路知白不可能一个人先去大礼堂的。
杭真上前长长松了口气，商愉看到他也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一下子没看住人就跑没影了？”
“唉……现在解释不了那么多了，路医生呢？跟他说不要去大礼堂，千万不要去，那地方不安全。”
“有病人家属说他家孩子伤得严重，不敢移动，他跟着去看了，让我在这里等你们，不要再丢一个，手机又没信号了。”
“嗯。”杭真点头：“什么方向？我们去找他，万一他去了大礼堂就完蛋了。”
“在那边……”
商愉指了一下，杭真看过去，昏暗的光亮下人影幢幢，似乎其中是有路知白的身影。
“怎么会有这么多受伤的人……”
“爆炸，还有……踩踏，都是人祸。”
商愉叹了口气，问杭真：“为什么不能去大礼堂？不是你朋友说，只有那地方最安全吗？”
杭真冷笑一声，低头才发现自己和假孟长赢居然还拉着手，他立刻甩开，假孟长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我先去那边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杭真没搭理他，假孟长赢兀自走开了，朝着路知白那边的方向。
还好离得不远，这家伙疑点重重，目前看放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最安全。
杭真这样想着，看向商愉，发现他表情古怪，看着刚离开的人，整个人像是呆住了。
“你怎么了？”
“那个人……不就是我送你的那幅画里的男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能不能感觉到……
其实快完结了。
（对手指
第149章 第26章
“什么呀, 忘了吗？你见过他的，他明明是假的孟长……”
杭真话没说完，整个人呆住了, 全世界骤然静了下来。
他缓慢地扭头看向那个假孟长赢，那个嘴里没一句真话的骗子，那个虽然没有对他说过实话但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的陌生男人。
准确来说, 商愉是见过他, 但并不知道他具体长的是什么样子。
杭真居然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而且, 越想越清楚。
在他的视觉角度离，孟长赢的长相柔和英俊但陌生，可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却一直都很值得信赖。
哪怕在得知他说了谎之后, 杭真也总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这简直像是……某种本能。
某种……莫名其妙的本能。
“原来是这个原因……”
杭真捂着嘴, 心脏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错位的一切，在这个瞬间全部归位，杭真终于得以清清楚楚看到了眼前男人真实的样子。
难怪商愉一看就认出他来了，现在的他, 其实和当时去大学校园里给自己拍照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杭真捂着嘴哭了起来，商愉吓坏了。
“你怎么了？”
他回答不了, 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几乎要站不稳, 商愉扶着他, 一脸担忧, 他的嘴唇还在动, 说着什么关心他的话, 但杭真一句都听不见。
杭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脚, 让自己可以成功前行, 抽泣着一步一步站在男人面前。
在一边帮忙的路知白叫了杭真一声, 此时此刻，他忽略了除了眼前男人之外的一切人和事。
“岑……渺？”
自从进入到这个游戏中，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嘴巴，自己的声音描绘出这个名字。
男人惊讶了一下，瞳孔紧缩，然后睫毛微颤，呼吸也跟着变得不太平稳，情绪几番轮转，最终，他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来。
“你认出我来了。”
杭真还在哭，他说不清楚自己这个时候是伤心过度，或是愤恨交加，还是喜极而泣。
“岑渺……”
杭真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有病吧？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岑渺眼圈泛红，但面上带笑，也是既想哭又想笑的样子，他用自己的袖子帮杭真擦眼泪。
“……因为规则。”
岑渺专心地看着他，“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们就都暴露了。”
杭真不明白，但不妨碍他生气，他拉过岑渺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
“疼？”杭真委屈地向他哭诉：“我现在心里的难受程度是这样的一百倍！”
岑渺笑了一下，还是帮杭真擦了擦眼泪：“我知道，对不起，宝贝。”
两个人都深切地看着对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很遗憾在这种情况下跟你相认，我本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杭真想问他本来的计划是什么，终于没办法忽视过来询问情况的路知白和商愉，他低头擦了擦脸。
“到底怎么回事？杭真，你怎么哭成这样？”
杭真生怕岑渺突然不见了，紧紧拉着他的手。
他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明明还在任务里，但岑渺突然出现……不，他一直都存在着，顶了别人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浑水摸鱼。
直觉告诉他，危险还没有结束，他们还需要提高警惕。
杭真吸了下鼻子，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然后轻声跟路知白河商愉解释：“他叫岑渺，是……是我男朋友。”
商愉瞪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路知白也是一脸怀疑，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着。
“我没有开玩笑，他……确实是我男朋友。”
虽然他不知道岑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能看到这样健康的他，可以听到他说话，看到他对自己笑，感受到他身体正常的温度，没有任何事情会比这个还重要了。
路知白表情严肃，轻声开口：“既然他是你男朋友，你之前怎么会……”
杭真：“……”
他狠狠瞪了岑渺一眼。
这真的很难解释。
谁知道这家伙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反正在商愉点明之前，杭真从来不觉得一直在他身边来来回回的假孟长赢和岑渺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为什么商愉点明了之后，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呢？
还有岑渺说的“计划”。
对于他们的相认，他居然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
杭真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看着路知白道：“我可能脑子是有一点问题……”
岑渺“噗嗤”笑了一声，成功收获了杭真的眼刀。
商愉和路知白被眼前的情况搞懵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岑渺清了下嗓子，终于开口解释。
“其实是我的问题，是我不让他告诉别人的，因为我不是这里的病人，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要留在这里，所以一直没有让他跟你们说实话。”
路知白问：“什么原因？”
“和最近的爆炸案有关，也跟今晚的事情有关。”
岑渺简单应对，杭真一直专注认真地看着他，其实不太确定他说的话里有多少程度的真话。
但也不能全是假话吧？杭真想，自己的男朋友是个谎话信手拈来的高手，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那伙暴徒，他们制造命案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人心惶惶，最终目的，是想找到一个藏起来的人……”
岑渺说：“……就是我。”
杭真情不自禁把他的手握得紧了些，这听起来不像是谎话……
岑渺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们为什么要找到你？你又为什么不能被他们找到？”
“他们是受我家人的委托，至于我为什么不能被他们找到……因为等他们找到我，我必死无疑。”
杭真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什么，岑渺捏了下他的手指，杭真看过去。
岑渺还在跟路知白和商愉说话：“总之，大礼堂是陷阱，不要去了，我知道哪里安全，你们两个没有受伤，可以带着伤员转移过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来，路知白和商愉凑了上去看，杭真站在一边，在岑渺讲解的时候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这里除了医疗区和疗养区，其实还有个第三区，不过不在地面上，是很久以前一位富豪在这里建造的避难所，是个地堡，入口在这里。”
岑渺指着医院的大门……右侧。
“从这里进去，需要尽快把人转移过去，那里有医疗用品，你可以帮他们处理伤口。”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避难所？”
看得出来，路知白和商愉对岑渺的话满是怀疑。
杭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又突然要指挥他的两个朋友带着其他人转移。
“总之……信我就好，如果不信，你们也可以先过去确认一下，那扇门很隐秘，密码是零零一二一二。”
杭真看着岑渺，欲言又止，岑渺看过来，对他勾唇笑了一下。
那是……他的生日。
杭真不敢乱说话，担心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一些什么东西。
至少从他确认岑渺的身份之后，也确认了一直在脑子跟他对话的系统没了声响。
岑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自己不能违逆他，如果无意中坏了他的事，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就糟糕了。
路知白对他们两个随时随地用眼神打情骂俏的情况很不赞同。
“好吧，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信你，可是……为什么是我们两个转移伤者？你和杭真要去哪里做什么？”
岑渺轻轻笑了笑：“他们要抓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杭真和我的关系，杭真不能跟我分开，我们两个离你们越远，你们越安全。”
路知白并不喜欢岑渺，杭真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和语气都称不上多么友善。
“你知道因为你死了多少人吗？如果我们……这么多人，都因为你而死，杭真会怎么想？”
岑渺并不恼怒，他还是淡淡微笑着：“我在尽力救人了，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死了，杭真活不下去，所以我一定要活着。”
杭真紧了紧岑渺的手，岑渺回握了他。
路知白看向杭真，眼神复杂，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真正想说的压了下去。
问他：“杭真，我们能相信他吗？”语气有点儿冷。
杭真咽了咽口水，点头。
路知白也轻轻点了下头，轻声开口：“我们相信的，依然不是他，是你。”
杭真眨了眨眼，“我知道。”
分开前，商愉小声跟杭真开口：“无论这是怎么回事，一定要注意安全，随时报平安。”
杭真刚想下意识点头，岑渺开口了。
“通讯设备不能用了，先前他们就是用我的声音骗了杭真，最好丢开手机，和身边看得见摸得到的人交流沟通，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信。”
商愉一脸茫然，杭真松开岑渺的手，上前拥抱了他一下。
“小鱼老师，谢谢你。”
商愉并不知道他在感谢自己什么，还没开口，岑渺在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第150章 第27章
跟其他人分开, 岑渺又牵上了杭真的手，杭真笑了一下，问他：“我们两个去哪里？”
“怎么这么兴奋？”岑渺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杭真思索了一下, 问他：“所以我们到底去哪里啊？现在我们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他们说的要抓的人除了你，还有我是不是？他们想用我来逼你出去？”
岑渺轻轻点头，“别怕, 我们去秘密基地。”
杭真不解：“医疗区楼上那个？不是没了吗？”
“不, 从这里就能进去。”
岑渺带着杭真转了个身, 杭真瞥到了旁边的树丛中, 陡然出现了一扇熟悉的门。
“我靠……”
“别说脏话。”岑渺摸了下他的头，笑着拧开门锁，让杭真进去。
门是熟悉的, 但里面的环境跟那个逼仄的小房子完全不一样。
里面像个大平层, 应有尽有，杭真看得眼花缭乱。
“我一定是在做梦。”
岑渺走在后面关了门。
“这不是梦，不然你只是梦到了我么？还是是我梦到了你？那我会很伤心的。”
杭真坐在久违的柔软的沙发上，环顾周围：“这跟任意门有什么区别……”
“表明上没什么区别, 但任意门……是去现实世界的是吗？”
“动画片里的现实世界，跟我们现在待的地方也差不多……”
杭真说完, 期期艾艾地望着岑渺, 向他张开双臂, 岑渺笑着朝他过来,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 都愣住了, 然后又都笑了起来。
……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杭真问他：“你知道的比我多, 应该知道原本是有个系统跟着我的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岑渺把他抱紧了些, 两人紧紧相依。
“全是岑颜做的。”岑渺说：“车祸，还有这件事。”
杭真认真倾听，面色凝重。
岑颜是岑渺同父异母的弟弟，十岁之前一直养在外面。
岑渺的母亲去世后，岑颜被他妈妈带着登堂入室，他才知道自己的爸爸其实是有钱人。
他看不惯自己家里这个什么都有了的哥哥，也看不惯他的同性恋人。
杭真对岑颜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他总觉得……岑颜对岑渺不单纯是嫉恨，还有别的更复杂的感情。
相比较岑渺，自己反而更像是岑颜的眼中钉。
他们的父亲身体越来越差，这个小狼崽子就露出了尖牙利爪，他想夺得一切，做最后的赢家，不甘心于只拿父亲和哥哥给予他的那部分财产。
“我早想到了是他。”
杭真把脸贴在岑渺的胸膛上，“我……这是我经历的第三个世界了。”
“我知道。”
岑渺摸了摸他的脸。
他告诉杭真，自己什么都知道。
第一个世界的所有男主备选人，都是他的精神分支；而第二个世界的时景，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他；到第三个世界，他苏醒了，也就是现在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已经几乎没有差别了。
“这个任务的实际操控者是你？”
“不，是挽留我的程序。”
岑渺告诉杭真，岑颜对他出手前他就有了一套危机预案。
“这是公司最新研发的产物，利用活跃精神力的放大来挽救濒死客户的生命力，我跟你，都是第一个试验者。”
杭真撇了撇嘴，“我就知道，这肯定不能是真的把我投放到了一个什么新世界来，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都是数据。”
岑渺轻笑着，“嗯，你一向很聪明。”
杭真问他：“可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如果我不同意参与这个任务，你不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岑渺轻轻抚摸着爱人的脸颊，轻声开口：“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想让我死，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也会拼尽全力试一试。”
杭真垂眸不语，岑渺跟他讲述了更多故事。
“这会是最后一个世界，如果我们的意识都死在这里，就回不去了。”
杭真仰头看向岑渺，问他：“你会让我死在这里吗？”
“当然不会。”
杭真笑了笑，“可如果你最后没有跟我一起回去，还是让我死在这里吧。”
岑渺沉默了一会儿，“宝贝，很遗憾通过这种方式见证了你有多喜欢我，我又高兴，又难过。”
杭真往上够了够，亲吻他的鼻子，嘴唇，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岑渺定力十足，轻轻松开杭真，继续跟他讲这里的故事。
杭真这才得知，他从进入到虚拟世界中的那一刻开始，岑渺就开始恢复精神力了。
事实上时间越久效果越好，但谁也没想到，才经历了一个世界岑渺的生命力就恢复了不少，精神力也越来越强，不过本体还在沉睡。
岑渺的精神力当时已经足够形成一个完整的角色和杭真见面了，而杭真，一眼就选中了他。
虽然他们两个一个什么现实中的记忆都没有，另一个以为对方就是个样貌特定的嘉奖性质的NPC建模。
除却一切的前因后果，依然会凭借本能爱上对方。
“如果我当时选了别的人呢？你会怎么办？”
“你不会的。”
岑渺轻声说：“我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你会选择我，任何时候都一样。”
杭真抿了下唇，开口道：“可是这一次，因为商愉画了你的画像，我原本是想选他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岑渺轻笑出声：“选他就选他呗，到时候我就会变成他。反正除了自己躲起来痛彻心扉的难过，我又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伤害到你。”
杭真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
他算是明白了，因为现在岑渺几乎完全恢复了，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可以想当谁就当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杭真咂舌，问岑渺：“既然你现在在这里什么都能做到，我们为什么不回去呢？”
岑渺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因为我有仇必报。”
他说：“宝贝，计划有变，要再等等。”
杭真不懂。
岑渺微笑着跟他解释：“他不止惦记着我的性命，还惦记着我的思想，甚至想伤害你，前两个我可以既往不咎，他居然想伤害你，这简直不可饶恕，那些小鱼小虾无所谓，我要等到岑颜露面。”
杭真似懂非懂：“如果他的意识死在这里，就跟我们一样了，是吗？”
岑渺轻轻点头。
杭真倒吸一口气，“不行，如果他死在这里……我们就杀人了。”
“宝贝，如果他选择在意识里跟我对抗，是要签署协议的，放弃生命的协议，他可能活，也可能死，他在签字的那一刻就选好了，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协议？”杭真坐起身来，仔细回想：“我没签啊。”
岑渺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在这里，你会安全回去的。”
杭真不懂，这意思是……岑渺为他安排好了后路吗？
“那你自己呢？”
“当然，我们会一起回去的。”
岑渺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还想跟你白头到老呢。”
杭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能当成是真的。
他重新回到岑渺的怀抱中，开口道：“你还记得你的遗嘱吗？如果你被确认死亡，你的所有财产就都是我的了。”
岑渺笑了一声，“当然，那份遗嘱以后也会一直有效。”
杭真低声开口：“如果这次不能把你救活，我们不能一起回去，我答应你，会高高兴兴拿着你的钱，去包养小明星，一个不够，我一次性包养好多个，你放心，绝对不会白花了你的钱。”
岑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捏了下杭真的脸，根本没使劲儿。
杭真仰着头看他：“行了，别装了，我跟小鱼老师多说一句话你就不高兴，想到自己死后我能过上的生活，把牙都快咬碎了吧？”
岑渺不说话，良久，轻轻叹了一声。
“难怪……岑颜……我一进入到任务世界里，就完完全全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也是你搞的吧？”
“嗯。”岑渺没有否认：“如果你记得他，会影响各个世界的正常运行，岑颜知道我想做什么，该说我们不愧是亲兄弟么，他一直都在试图影响你，搅乱剧情，加大难度，甚至想杀了你，不过都被你躲过去了。”
杭真手心出了汗，他真以为每个世界都是虚拟的，所以哪怕任务失败了也像系统说的一样不用担心，会重新进入到下一个世界继续完成任务，没想到……
他记起自己上一次遇到的好几次灾难，如果那时候他被弄死了，是不是就彻底玩儿完了？
“什么躲过去了啊。”
杭真摸了下鼻子，“还不是你们两个隔空博弈，我就是颗棋子。”
岑渺亲了亲他：“就算是颗棋子，你也是最有用的，我最爱的那一颗。”
杭真心中泛起甜蜜，他抿了下唇，问岑渺：“岑颜真的会出现吗？感觉他不会以身犯险。”
岑渺说：“他会的，他会想亲眼见证我的死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