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又是一年多过去了,秋日纷至,泰和殿内站满群臣,傅缨缓缓走来,众人纷纷行礼。
“英王殿下安好。”
“诸位大人安否?”傅缨笑以回应,随后站在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
很快奉嘉帝便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卿平身。”奉嘉帝的精气神似乎好了许多。
在汇报完一系列事后,绵亦站了出来。
“陛下,臣还有要事启奏。”
“绵卿直说无妨。”
“微臣于两日前收到师兄密信,他即将结束云游,于不日返回国都。”
众人闻言面露喜色,纷纷猜测不已,就连高坐之上的奉嘉帝也不禁站起身来,高兴的问道:“此言当真?大国师他可有再嘱托什么?”
“师兄只在信中留了这么一句话,说是‘真龙陷桎梏,一朝迷茫,半思半信之,若至,为解千愁,百年无忧’,所以微臣斗胆猜测,师兄定是预料到什么箴言,特意回来的。”
奉嘉帝仔细回想着方才绵亦的话,不禁瞥了眼傅缨,见她并无异样,随后高兴的连连道好。
“传朕令,不日将设宴迎大国师回国都,举城同庆。”
“是,微臣遵旨。”众人纷纷应了下来。
待散了朝,傅缨朝着金华殿的方向而去,那里是奉嘉帝的寝宫,自从将傅秦接到宫中抚养后,奉嘉帝特意将金华殿的偏殿空了出来,除了上朝,无论是看奏折还是与要臣相商机密都会带着傅秦,行程十分紧凑,即使是傅缨也很难随时能见到他。
“王爷,小世子正在皇子学堂还未回来,不若先去前厅歇着吧。”金华殿的小太监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今日本王要带世子离宫一日。”
“王爷,这……还是先通禀陛下吧,奴才实在是做不了主啊。”
“本王是在通知你。”傅缨突转语气,吓的那小太监连冒冷汗,随后又放柔了声音:“本王已经派人去向父皇禀报了,你无需担心,天黑之前便会将人送来的。”
小太监闻言连忙点头附和。
下了学的傅念迟远远瞧见傅缨来了,高兴的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终于想起我这个儿子了?”傅念迟虽年幼,但在傅缨面前丝毫不畏惧其威严。
“走吧,今天带你出宫玩。”傅缨将孩子一把抱了起来吵着马车而去。
逍霞阁内,秦承时已等候多时,傅缨缓缓推开门,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来。
“生辰快乐。”傅缨将手中的礼物递了出去,秦承时眉眼一喜,丝毫没注意到她身后冒出了位三岁小儿。
“生辰快乐,你就是我的美人爹爹吗?”傅念迟探了探脑袋,笑着朝秦承时伸出了双手,示意对方抱自己。
“美人爹爹?这称呼倒是颇为别致。”许久未见自家儿子,秦承时蹲下身子抚摸着稚子的脸庞,顿时心生怜惜:“乖儿子,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爹爹。”
傅秦幼小的手掌抚摸着秦承时的眉间与唇鼻,惊喜道:“母亲说过美人爹爹是这世间生的最好看的男子,果然比画里的还要好看。”
“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唯觅得不同,二者兼具。”傅缨站在一旁解释道,望向团聚的父子二人,满心欢喜。
秦承时将稚子抱了起来,笑着调侃道:“重了许多,看来皇宫那里将他养的极好。”
“外面风大,进去吧。”傅缨笑着岔开了话题。
“好。”
傅缨牵着傅念迟,回过身子望着秦承时,心中流淌着暖意。
她自知并非天人之姿,即不懂粉黛红妆也没有寻常女儿家的温情脉脉,举止谈吐与寻常男儿家也并无差别,甚至机关算尽、利益至上,可尽管如此,无论重来多少次,她仍是会卸下防备,爱上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子。
秦承时笑的格外灿烂,他将傅念迟抱到座位上,随后示意傅缨也坐下。
“今天特意叫人准备了你爱吃的羊肉涮锅。”秦承时贴心的为傅缨布菜。
“你不是总觉得羊肉不好吃吗?不必特意弄这个的,今天你才是大寿星。”傅缨假意谴责着,准备叫人再去准备些其他吃食。
秦承时笑着将烫好的肉吃掉,随后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跟你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而且这是二伯父从西魏带回来了羊肉,阿缨当真不想尝尝?”
傅缨这才放下心来,夹了一筷子递到傅念迟面前。
“自己动手,可不许麻烦你爹爹,知道了吗。”
傅念迟乖巧的坐在原位点着头,吃的不亦乐乎。
待三人吃的差不多了,傅缨示意灼华和顷风进来屋内重新布置了番。
秦承时有些好奇,转头看去,疑惑道:“这是要作甚?”
“等会你就知道了。”傅缨牵住秦承时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很快有人便用黑布将窗户围了起来,屋内瞬间一片漆黑,屏风处多了一方幕布,傅缨缓缓走向幕后。
随着鼓点响起,灯光一亮,两道皮影缓缓出现。
“从前,有一位女子她自幼扮成男装生活,一日宴会上,她受到自家兄弟们的嘲笑,哭着躲进了假山,正当她自怨自艾时,一道声音入耳……”
“别哭了,我的糖都给你。”
那时候秦承时不过五岁模样,他不知晓面前的人究竟为何而哭,亦不知晓他究竟是何身份,也许只是秦承时的无心之举,但正是这份关切,让幼年的傅缨感到一丝温暖与别样之情。
秦承时抱着傅念迟坐在原地,望着傅缨一点点阐述他们之前的点点滴滴,心中五味杂陈,阵阵旖旎。
“后来那女子便暗自发誓,定要再见他一面,三年后她做到了,那个小男孩成了她的伴读,陪伴她渡过了年少最懵懂的岁月。”
“……时光荏苒,女子意外怀上了男生的孩子,她心中百感交集,不舍打掉,于是偷偷躲了起来将他生了出来,那段岁月里,是女子最为思念他的时光……”
“后来二人坦白了一切,就此幸福不已,但故事并未结束……”傅缨放下皮影道具,从后面缓缓走来,望向秦承时。
“觅得,念迟出生时我便常常在想,若是那时候的你看到他,定会欢喜不已。”提及遗憾,秦承时眼眸闪过一丝异样。
傅缨随即从一旁拿出了一副画像,展开在秦承时面前。
“所以当时我便请画师为念迟作了画,前些日子又拿着你的画像去请人将你父子二人画在了一起。”
秦承时有些激动的看着傅缨手中的画,画像中的他喜笑颜开,怀中抱着一位稚子,似乎在哄他睡觉。
彼时他已经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抱着傅念迟许久,然后起身揽住傅缨。
“阿缨,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一旁的傅念迟不甘心被抛在一旁,努力拽着二人的衣角。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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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也要抱抱。”
二人笑出了声,秦承时将傅念迟也抱了起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阿缨,今日你弄出这番动静,会不会被宫里的人知晓了?”
“章台阁今日已经被本王包了下来,父皇就算知道了又何妨?你是我傅缨此生认定之人,是我们孩子的父亲。”
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阿缨你应当知晓大国师要回来的消息了吧,我从宪弟那里打探到,大国师回来恐怕和你被软禁的那件事有关,不过大伯父让我提醒你,放宽心,一切如常就是。”
傅缨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城墙上围满了人,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车内的人似乎探出了半边脑袋,随后又钻了回去。
“大国师将至。”此消息一传,全言城的人都兴奋起来了,议论纷纷,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大国师众人可谓是兴趣十足。
奉国初建立时只是个弹丸小国,是一位高人的出现,指引着初皇的统治,辅佐其将奉国立足于人间,为纪念此人,初皇尊称其为大国师,令后人尊奉之。
传闻大国师乃仙人转世,虽遭人妒恨过,但却无人能真正杀死他,其人联通国运,极善占卜,有预言之力,然其行踪不定,不常露面,很少有人见过真容,如今的大国师据说乃其后裔,虽鲜少出现,可座下通常都会有三位弟子,那便是日后议阁的三位重臣,掌天下财政的巫祭大人、掌天下政事的书执大人、掌天下文籍的章史大人。
奉嘉帝为迎接大国师归来,特意在宫中设宴并大赦天下。
皇宫花园内,奉嘉帝特意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和大国师闲谈散着步。
“一别多年,朕已经许久未见大国师,不知你一切可安好?”
“劳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此次归来是因为臣推测出近来陛下心中会有惑,故而提前云游归来,为陛下排忧解难。”大国师并未拐弯抹角,直言道。
奉嘉帝闻言心中一咯噔,大国师果真是……
“既如此,想必国师也能猜出朕近来究竟在忧愁何事了。”
“陛下不妨直问,凡事自有因果,微臣之责便是为陛下解惑。”
“小五她,为何会被扮做男子多年?”奉嘉帝始终觉得宫纯并不会因此来争宠,他心中始终有疑惑却不想去问她,亦或者害怕听到自己不愿面对的答案。
“陛下可还记得那年多可罗攻占北境,言城星象异常,北方竟生出了半挂紫薇星之事?”
奉嘉帝思绪被拉回从前,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诸生笑紫薇星夜降于北,主位无尊,晦暗不明,是为不祥,却不知,缘女娇娥身披男装。那年,臣推测出了奉国的新君即将诞生,但其命中有一劫难,应于北境得到渡化方可彻底解锁命格,成就一代伟业。”
“所以,那时你劝朕同意与多可罗可汗签订质子协约便是这个原因?”
“没错,所以臣找到了那时怀有身孕的纯妃娘娘,告诉其务必将腹中孩儿当作皇子培养,直至这个秘密彻底瞒不住。”大国师此言一出,奉嘉帝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奉国龙运昌盛,陛下后继有人,理应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做。”大国师继续解释着。
奉嘉帝默默点了点头,今日这番话若是旁人同他道,那他定会对傅缨产生更深的怀疑,可大国师竟主动发话,奉嘉帝心中便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