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曹茵才醒来就感觉到头一抽一抽地发疼,估计是昨夜受了风,所以才会头疼。
不是她说,这黑水城跟峡靖郡的冬日不一样,风不仅大,还裹挟着黄沙,有时候若迎风说话,嘴里灌口风,带沙的那一种。想到此曹茵不禁呵呵乐了。
侧过脸,就见顾安正睁眼看向自己,眼中布满红血丝,表情阴鸷。
曹茵不安地挪动了下身躯,发现不仅浑身光裸,她那处还有些肿胀,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思,先问出了口:“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一夜未眠吗?”出声后才发现,声音沙哑,就好像昨晚哭了很久似的。
难道是战况太激烈了?她脸热的想。
她伸出胳膊,打算像个渣男一般对顾安来个事后安抚,哪知才转身的动作,便感受到腰、腿的酸痛感,再次看向一言不发的顾安时,记忆的开关被打开,她眼睫颤了颤。
原来她的酒量并没有跟着一起穿来,且酒品一般,垂下眼帘,她有些不敢直视顾安的眼神。
她个大傻蛋!
哪怕再没得常识她也知道在一个男人正准备奔赴前程之时,她那和离之语,还真是给自己找事啊!
戳人心窝子怕不就是这样了。
而且按上一世的心理学家所说,顾安这种幼年时有过被家人抛弃经历的人哪怕长大后再表现的平和、谦卑有礼,骨子里却有着很深的伤口。
这下好了,她不仅没帮住愈合伤口,还用刀划伤了旧伤,再在上面撒了一把盐。难怪她浑身疼,而他阴恻恻地看着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脑子里的思绪很多,但在现实中只是仅仅数息而已。
曹茵伸出手去扒拉放在一旁的里衣,拿起一看,这件撕烂了;再扒拉,还是一件烂的;她不信邪的准备继续时,那边顾安伸手将一旁的一堆都放到她面前,眼眸一转,哦豁,全是烂的。
就很气,却更心虚的沉默着,她裹着被子迅速移到炕尾箱笼处,正准备打开箱子,就见上面挂着大锁头。
去摸脖子上的荷包时,才发现荷包不见了。她往回看,就见顾安光着身侧躺着面向自己,他手上把玩着的正是自己的荷包,想让他给她,可见他黑着脸宛若要吃了她的表情,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又挪回了之前躺着的位置,将被子,盖在了她跟他的身上。
顾安:“这是不打算携被私逃了?”
曹茵身子崩的笔直,“我本来就没有。”求生欲是本能。
顾安:“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一觉醒来你的衣裳全都被撕烂了吗?”
“可能是你不喜欢这款式吧?没关系,撕了就撕了吧,我回头买你喜欢的款式。”
她这一幅睁眼说瞎话的架势,生生把顾安气笑了,“我喜不喜欢还重要吗?你都想着要和离了,再买也是买别的郎君喜欢的款式了吧。”但话语间的怨气还是爆棚。
曹茵心想,我再买也是买自己喜欢的。再说什么别的郎君,这是污蔑,这要放在上一世,我可以告你诽谤的,知道不!
她明明只是不想让他去草原而已。
不过,现在一想,其实容貌还没有掉马,她还是可以选择死遁或者别的遁法。
至于昨晚她会酒后吐真言,也是源自内心的不安。觉得现在的日子让她心安,并不愿改变,但醒来后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应对改变的能力,无非只是现在因为嫁给了顾安,认下了曹家人,难免会多了许多牵绊而已。
比如说当初她选择嫁给顾安,不也是因为当时不愿一走了之,只能选择成亲应对律令。脑中想法转瞬即逝,但曹茵意识道,她干吗要心虚,明明是顾安不听劝要抛弃她在先!
“我那些话只是基于你这趟会去草原才说出来的,你要是不去,这些话自然都不能当真。”
顾安没想到她嘴还挺硬,皱着眉恶狠狠道:“你要真不愿我去,为何不再我去壌州城前阻止我?在昨日的饯别宴后说,你就不怕我因违抗军令而就地正法!”所以他只能前进没法后退,“若此趟真遭遇不幸,遗属也能享受赋役优免以及定期收到粮食、布帛等生活物资。”
这便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在兵营八年,这八年里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每一次出征他都做好了可能会再也回不来的打算,对于他死后曹茵是改嫁还是怎么,他管不着,毕竟他娘便是如此,可曹茵怎么能在他出行之前就嚷嚷说要和离呢!
“有这么严重吗?”曹茵是真没想那么多,以为拒绝任务只是说以后在兵营的前程断了,但没想到是,不去就得死的后果。
顾安盯着曹茵的眼看了许久,点头叹气道:“我对大将军此番计划知道的太多了,且临阵退缩会影响士气。”士气在两军对垒时很关键,将领们在遇到逃兵时杀掉,并不少见。
曹茵叹了口气,身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她感觉身下的炕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冷的让人发抖。
事已至此,她既不能怪预知梦来的太晚,也不能怪顾安想上进。
要不是预知梦,她绝对不会阻止顾安去博前程,毕竟顾安地位高,她便最直接的受益者。哪怕都尉夫人因柏兰巷而对她态度冷了下来,但有顾安在,有医术在,其他那些医馆药铺对她也只敢是不痛不痒的撩拨一下,真正做什么,却是不敢的。
就连徐坊长上回能那般用心,不也是因为她和包老太之间,包老太虽难缠却被扎实的背景的缘故嘛!
但谁知道预知梦来的这么的悄然呢!
顾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回不来?”
“梦到的。”曹茵这会儿也没心思想别的借口,直接就说了出来。
“梦?”顾安嘴里重复着,反复咀嚼后问:“你不是只梦到了失去的记忆吗?难道你过去的记忆还能告诉你未来发生的事吗?”
“哎呀,不是同一个梦啦,但反正都是梦里知道的。”曹茵就知道她哪怕实话实说,顾安也不会信。
顾安抬高音量:“你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就想要跟我和离?!”这太匪夷所思了!
曹茵呛声道:“对啊!就是因为一个梦,但我的梦可不是普通的梦。”曹茵想着反正这男人也不听劝,便也没在意那么多,‘突突突’的把回武义县梦到的几件事都说了。
“你说的那些都不能算作想要和离的理由。”顾安依然固执。在他心中的曹茵一直是聪慧且坚强的,这会儿无理取闹的说着自己会做预知梦的样子,是顾安怎么都没想到过的,“你别无理取闹了。”
这话激怒了曹茵。
“这怎么就叫做无理取闹了?!要不是你是我夫婿,我是脑子傻了才跟你说这些,”曹茵越说越气,她明明说的是大实话,顾安这个大傻缺还说她无理取闹,他都不知道她内心有多怕,“你以为我愿意没事就去想这种可怕的事?要不是我担心你,我管你是死是活!”
陈朝律法明定‘夫妻同籍’制度,若是顾安通敌叛国,她作为家属需承担连带责任。这还是她出嫁前,武蕴特意跟她恶补陈朝律法时提及的。
顾安看着曹茵边气边喊眼角又不争气地淌下泪珠的模样,原本气的心肝疼的怒火就那么消下去了不少。
曹茵的意思是,她担心他!
这个认知莫名其妙的取悦了顾安,他温声道:“你别哭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小心的好吗?也一定会回来的!”
曹茵瞪眼看向身边这个名为男人的物种,好个屁,你答应我多加小心有什么用!活着回来又有何用!
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压下来,你最后被五马分尸了,而作为你家属的我被判流放,这还是我救治过的人帮忙求情后的结果,不然只会一同被杀。
最烦的是她也不知道顾安这段是书中剧情安排还是可以改变的炮灰命运。要知道她之前为了改变剧情安排,救活了禹孟琅,但却依然没有阻止书中剧情的自我修复功能,预知梦里禹秋双依然嫁去了京城,只不过从嫡子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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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庶子而已,但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她最终还是获得了吏部侍郎家后院的管家权。
想到此,曹茵不免悲观地想,既然剧情会修复,那她在这里努力蹦跶也没用。有了这个认知,曹茵也没心情说话了,她需要静静。
*
跟顾安一般一夜未睡的还有春客部落的两位使者,但他们住在都尉府,所以在宴席结束后,俩人哪怕心中惊讶,却不敢有任何的情绪外露,进入各自的房间睁眼到天明。
等用过早膳,俩人打发了仆从,敞开着堂屋的门和窗,用着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交谈,窗外的风呼呼透过窗户和门往室内吹,来了一丝春日的寒意。
年轻点的吴老四率先出声:“大哥,你知道那顾郎君的娘子姓什么吗?”
满脸络腮胡的吴老大铜铃一般的眼中全是茫然:“我哪知道,一路上不都是你跟他们接触的比较多。”他怕泄露了自己懂陈朝话的秘密,一路上恨不得堵塞了自己的耳朵,哪会找罪受的去找他们闲聊。
吴老四低声道:“顾百户刚娶妻,妻子姓氏并未打听,”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合适追着对方问这些,“谁能想到顾百户的娘子长得就跟小妹和妹婿那么像呢!”
吴老大摇头,“不止是像,还都是武义县的!”
听到这话,吴老四原本的那一丝庆幸和侥幸都没了,摩挲着袖中半块残玉——那是他们与小妹一家分开前掰开的信物。
当年肃州逃难的马蹄声、番邦骑兵的狞笑,至今仍撕扯着他的梦境。
他们一大家人是在峡靖郡去往云洲的路上被前朝军队抓去从军的。不过他们这一行人还没走到边关,就被番邦给打杀乱了,而他们也被俘至草原。好在老天保佑,他们虽被分散贩卖到草原各部落,却全保住了命。
后来吴老四搭上了春客部落部落长的女儿,经过几年的蛰伏努力,又陆续从各个部落把失散的家人或买或抢了回来。刚站稳脚跟,春客部落又因为老部落长被谋害导致元气大伤,被驱逐到草原的边缘地带。
再然后故国这边新朝推翻了旧王朝,等他们有机会托行商送信去往云洲时,已然过去了四五年,而那封信也石沉大海,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小妹一家有没有活着,更不知道活的怎样。
这趟过来陈朝,阿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打听小妹一家的消息。可因为路上受重伤,他们被送往壌州城,这段时日都在大将军府里关着,计划就这么被打乱了。哪知在回春客部落前,这件事迎来了转机!
吴老大见四弟没说话,摸了摸头,说:“要不我去问一问?”这话一出,立马收获到四弟的凝视,他慌不择言道:“要我说就该宴会上多说几句话。”
“多说几句话,那陈朝的兵士盯着我们就跟草原上的鹰隼一般锐利,我们但凡有些举动,那岂不是害人又害己!”两边虽说计划合作,但这合作就形同走在钢丝索上一般,一个处理不好,不说顾百户会不会被判通敌,便是他们回去也没法跟部落交差。
不过,大哥一直都是一根直肠子,大哥要能想出办法来,他倒是觉得奇怪了。
吴老四提出个想法:“听说顾百户的娘子给都尉夫人治过病又开了医药馆,若是我们去城里闲逛时,是不是有机会过去探一探?”
吴老大对自家弟弟的话本能的点头,他爹说过,他们吴家最聪明的除了自己爹就是老四,所以出门在外听四弟的准没错!不过,“可是咱们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
“那只能大哥你牺牲一下,受个伤,或者旧伤未愈,动不了身,那出发时间只能往后延了。”而且因为担心大哥身子,他去城中各医馆的理由更真实且充分。
至于部落里那些人会不会等着急了,他感觉早些和晚些回去,并不会影响大局。
既然定好了主意,等到快午膳的时候,都尉府的前院侧院传出使者一声惨叫,惊得候在一旁服侍的仆役从侧院直奔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