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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作者:宿念执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纳兰容若前往国子监,拜访蔡启僔和徐乾学两位座师。


    在他身后,是索二公子格尔芬和诸位名次在列的中举考生。


    来到等候处,容若对一个事务官道:“请通传蔡先生和徐先生,纳兰成德、格尔芬与众位中举者一同,欲前往正厅拜谢座师。”


    事务官依话照做,不过,出来接见大家的,却只有徐乾学一人。


    徐乾学在大家面前一正顶戴,二捋朝珠,三正衣领之后,朗朗道:


    “祝贺各位!各位如今就是举人了,接下参加春季会试,更要好好准备才是。若是尔等之中,有经历殿试之后入翰林者,那就是孔圣人在保佑,不可忘记座师之恩、圣贤之恩、天子之恩,都记下了吗?”


    说罢,徐乾学一侧身,向不远处的孔圣人像行了拱手之礼。


    众举人一致大声应道:“记下了!”


    遂照着徐先生的模样,面朝孔圣人像行了躬身拜谒大礼。


    “纳兰公子是名列前甲之人,骑马前来也无妨。”徐乾学故意刁难道,“何须像别人一样,走着来,倒是不分了身份。”


    “万一马失了分寸,收不住蹄脚就往孔圣人面前奔去,学生怕是作为特例,这辈子都难以在先贤面前抬头了,徐先生您说是吗?”


    容若来到门边,装作不经意地把徐乾学特设的:一盆香味浓郁的、有数只蝴蝶萦绕飞舞的秋花挪了挪位置。


    原来,马匹虽然健硕高大,却容易受惊于飞舞的蝴蝶。


    要是容若骑马前来,中了徐乾学摆布的第一个圈套“马匹冲撞犯上孔圣人像”,名声必然在读书人当中狼藉。


    徐乾学向容若挤出了一个笑容,又对诸生道:“诸位何苦在这秋瑟之中站着,快随纳兰公子一同入内厅来,见过另一位主考官:蔡启僔蔡大人。”


    “徐先生领路,学生等跟随。”


    容若说这话的意思,是叫徐乾学别故意在众举人面前“抬举纳兰”,演的就跟“纳兰才是主角、其余人都是陪衬”一样,触发众举人对纳兰的怨恨与嫉妒。


    格尔芬朝背后的众举人问了一句切中的要害的话:“你们都认得这去往正厅的路该跟谁走吗?是我纳兰兄?还是我座师徐乾学?”


    众举人齐声道:“我等走徐先生带的路!”


    于是,这一众人就跟着徐乾学一同去往了正厅。


    正厅之中,蔡启僔一本正经居左而坐,徐乾学步步上前、端着官威居右而坐。在一名礼官的高喊声“拜见座师——”中,容若和格尔芬等人纷纷向蔡徐二人行了儒家的拜师大礼。


    礼毕,礼官再高声道:“有请榜首者代众举人谢师——”


    照着一向的规矩,榜首者应当从身上拿出拟写好的《谢师文》,端跪在主考官面前,声泪俱下地诵读与谢恩。


    这在中原文化里叫做:春蚕到死和蜡炬成灰。


    这在儒家文化里叫做:尊师重道,修己慎独。


    容若却是两手空空而未跪,一副就要这般姿态陈述己见的模样。


    徐乾学忍不住问:“吾生因何不循礼法?”


    容若道:“学生请吾师解惑:商隐诗曰: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真的可以引申为先生们对学生们的无私奉献吗?还是在强调一种执念,学生们为实现理想而百折不挠地去往终点的执念?”


    “吾生切勿本末倒置!”


    徐乾学站了起来,不知道纳兰这般别有用心地颠倒概念有何用意。


    自古以来,都是以学生感恩师者为上,哪里来的师者体谅学生的求学执念了?难不成纳兰是:自命不凡,想把这“双手执卷”和“跪地谢师”的礼数给废了?


    蔡启僔倒是带着些体谅的态度,问容若:“公子可是还没有准备妥当?才生了疑问和端行有欠?”


    “不是。”容若应的很肯定,“师恩当谢,我成文在胸,无需对着写稿念;谢师不当跪,诚意之言尽到就好。”


    徐乾学冷冷提醒道:“吾生入学,私服而往,自成倜傥;吾生作业,斐然于同窗,字字珠玑,页页名篇;吾生所成,天赐才华,三卷第一。这也就罢了,如今吾生视座师尊严为无物,传入天下学监、天下学子耳中,可不就是个错行吗?”


    格尔芬替容若道:“纳兰兄在皇上的三位帝师面前都没跪过,徐先生以为自己的人品与学识,跟帝师相比如何?纳兰兄为何要跪你?”


    “这是礼节。”徐乾学克制着怒火,“他代替你等跪谢师恩和诵读完谢文以后,你等也要对本官与蔡大人行跪三次才算完。”


    徐乾学转向礼官,“本官有无说错?”


    礼官应道:“徐大人所说无错。”


    容若倒是不想费时间多跟徐乾学理论,只在蔡徐两位座师面前站直了身子,按照自己的方式谢起师恩来:


    “……成德才疏学浅,不及二十岁的年龄参加乡试,承蒙主考官赏识,榜上有名,欣然欢悦,高兴的心情与诸榜上有名者一致。”


    “今日,成德领共在榜者前往此处拜见座师,向孔圣人行礼,向蔡先生和徐先生行礼,肃然起敬之情难以言表。”


    “成德犹记得,在过去多次亲临吾师家府:聆听教诲、畅览群书、谈古论今、补文修字,如沐春风。吾师健庵,温温乎其貌,谆谆乎其训词,令人神怿。相处相交,成德之幸。”


    “……成德谨代表众在榜者拜谢座师,盼切师者惜诸君之才学,众生徒尊师者之威望,共兴大清千秋文道,共传儒学万载教泽。”


    徐乾学听罢,满脸惊然。


    纳兰性德说的滴水不漏,好一句“吾师健庵,温温乎其貌,谆谆乎其训词“,真是明赞实贬,叫自己心中愧不敢当。


    ——我徐乾学是何等看重这身官服?很等在乎这一副官威?哪里衬得起这“和蔼宽悦”之说?


    ——我徐乾学与爱徒容若切磋学问,无异于是相互斗智斗眼界,谁也不让着谁,以此来争了个谁输谁赢罢了。无赌书泼茶之乐,却有师生相赛之趣。唯独是跟爱徒容若一起共得“十四日共学时光”,才叫本官会打着心里喜欢他、爱惜他,不必训词于他、微词于他。


    只可惜公子才高遭妒,在这个世上留不得,也容不得。


    天有知公子冰清易碎,离尘世可得大自在,脱束超然。


    徐乾学一招反将道:“虽说本官在引路入厅之时,刻意向众举人强调了公子的最优,但公子也不能在这般场景里,当着蔡大人的面过于言及本官。公子不可做:有样学样之事。”


    “蔡大人!”徐乾学忽然站到了容若身边,故意忏悔道,“是徐某之错,才叫自己被爱徒容若这般称道与抬举,请蔡大人见谅。”


    “徐大人何错之有啊?”蔡启僔宽和道,“本官只怕纳兰公子对你的那句‘为人师’的评价,会叫后世之人紧紧牢记。这对你的形象而言,可不就是好事吗?”


    “徐某万万不敢当!”徐乾学看了容若一眼,马上再做出了谦虚的演绎,“那句话,全是爱徒容若的夸大直言,何足挂齿?”


    “罢了!”蔡启僔一摆手,“徐大人你坐回位置上来,坐端正了。礼官,继续行下一道程序——”


    “是。”礼官应完,立刻拖长了调子道,“各位新科举人拜见座师,行三跪之礼。”


    容若侧身站在一边,格尔芬也没跪。


    他俩就这么看着那些同榜的举人们被礼数操纵的像是木偶一般,一言一行,只会按照礼官的口令和孔门的规矩来一一照应着去做。


    “到底我跟纳兰兄才是最有骨气的!”


    “我不跪,不是因为我是满人就不尊孔,也不是因为我目空一切而有意打破规制,我只是单纯不想跪徐先生罢了。”


    解释完,容若问格尔芬:“你呢?”


    格尔芬笑道:“我佩服纳兰兄,所以在行动上跟从纳兰兄。”


    “之前你邀约的‘花鸟风月楼’相聚之事,我会去。”


    “那感情好,我与纳兰兄不尽兴不归!”


    *


    夜里。


    容若忽然头痛难忍,只能用双手泡温水的方式来缓解。


    “不成了。”容若叹了口气,“袖云你遣人去请郎中来,最好不要惊动阿玛和额娘。要是惊动了……就再说吧。”


    “公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的厉害,伴随着一股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最近我不是一直吃不下什么东西吗?胃口不好,浑身空落落的,头却重。”


    “那公子先忍着。”袖云往盆中再添了些热水,凑合了渐渐冷却下来的温水,“我这就去叫人找郎中来,叫他好好先把公子的症状跟郎中说。”


    “嗯,你去吧。我闭目养会神。”


    等到郎中来了,容若拼命打起了精神来。


    “老先生,瞧出什么病来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相劝相哄。”


    “老朽给公子把脉。”


    袖云把容若从床上扶起,拿来一个方形扶手给容若置手。


    她坐在容若身后,半拥容若在怀,以免他忽然失去意识、骤然从床屏上倾身摔落在地而不自知。


    过了一会儿,那郎中在惊慌的神色中得出了结论,扑跪在地上道:“公子,你所患的是寒疾!”


    “寒疾?”容若重复了一遍,“跟我一贯不离身的寒症有何不同?”


    “寒疾来势汹汹,发病时日不可预测。”那郎中颤声道,“且症状要比寒症重的多、熬人的多。最坏之时,卧床不起,凡事有心无力,最是消殆体力和精神啊!”


    “照老先生的意思,是没法根治?”容若失重跌在袖云怀里,“那该如何养着?”


    “发汗最佳,饮用温补汤药为辅。”


    郎中对公子心疼而无奈,主要是公子反应太过异于常人,听一而知十,已经晓得“寒疾”的不可治愈性和将伴随一生的不可逆转性。


    “不瞒老先生,我出不来汗。”容若虚弱道,“之前我在家里的花园舞剑、教两个弟弟箭术,牵身动骨、热血沸腾,也是滴汗不出。我还想问问是为什么,如今倒像是明白了几分。”


    “公子切勿自悟病理太深,会加剧神伤的呀!”


    郎中再次给容若把脉,只感觉容若的脉象似有还无,找不着一个准,比先前更加微弱和渐逝了。


    容若忽然咳出一口血来。


    瞧见袖云手上的绢子,他赶紧叮嘱了一句:“不许告诉阿玛和额娘。”


    在寥落自伤的目光中,容若询问:“老先生,我这病……怎么会忽然从寒症渐重到了寒疾?”


    “老朽不敢妄言。”郎中低下头,“公子还是叫宫中的御医来看来诊之后,再细说病因稳妥。”


    “趁我现在还撑得住精神,老先生就直说了吧!”容若脸色苍白,说话已然辛苦,“我连阿玛和额娘都瞒着,更何况是皇上?”


    “老朽以为,公子的寒疾:一来是自己累出来的,二来是心事过多,三来是天意有之。”


    “要是喝药调养,多久能好?”容若没有放弃,眼中流露出了对寒疾的抗争,“你要保证我顺利上二月份春考的考场。”


    “老朽万死不敢承诺公子!”郎中擦了把老泪,“老朽何尝不想用尽平生所学根治公子顽疾,只是人事人力终究抵不过天意天命呐。”


    那郎中握着容若的手,“即便是公子服药强撑到过了春考,想要再撑到殿试……怕是也难。”


    “照你这么说,我家公子是四季不得安生了?”袖云对那郎中气道,“我家公子样貌、才学、人品出落的世间最好,策略、机谋、武功也可傲视群雄,怎就这身子骨吃了这般苦?”


    “老朽医病不医心,公子是个完人,应该懂得:身上的担子太重之时,就应学会放下之理。否则身子骨……是吃不消的呀!”


    容若似似神游,音色空灵:


    “我没有为自己多求什么,只想着有所俭行、有所付出和真心待人的话,福报总归是会与身俱长、与日俱长。也许老天爷不想我这样,就时常拿病痛来给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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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以此来叫我多顾着自己。”


    “公子别这么想。”袖云不愿听“常病”二字,柔声安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好,袖云你相信,我也相信。”容若微笑,“一切会好。”


    “多谢老先生。”容若声线轻轻,“开过方子之后,还请老先生从侧门离开,尽量避人耳目。我实在不想让阿玛和额娘担心。”


    “公子多保重,老朽这就去写方子。”


    等到那郎中走了,容若含水漱了漱口。


    他不想去看白玉碗中的鲜红,却没法在低头之时避开,索性就当作是朱红色的颜料散入了笔洗之中,振袖水中央,惊起残红映斜阳。


    “袖云,你照着老先生的方子去备药,我睡一会儿,睡醒就不疼了。”


    “不,我守着公子。”袖云不走,“我知道公子现在想让人陪着。”


    “是啊,有你在我身边好。”容若安然地合上了眼睛,“到了给阿玛和额娘请早安的时候,袖云你要叫醒我,我怕自己醒不来,睡的太沉太沉。”


    ——袖云会的,公子别怕。


    她守护着他。


    如果可以,她宁愿被病痛折磨的人是自己。


    *


    养心殿。


    玄烨拟定了几条对付三藩的好计策,就对顾问行道:“顾总管,你去传朕的旨意,叫纳兰到朕身边来。”


    “对了,朕对纳兰那篇《雨过天晴赋》做了圈点和批注,你跟他说,朕有意见要提。”


    “回万岁爷,纳兰公子那篇骈文叫做《雨霁赋》。您非要改名,到时候公子不认,奴才也不好给您做回话。”


    “如今你是管起朕来了?”玄烨把手中的骈文稿卷了展、展了又卷,“赋的名字,朕有朕的叫法,纳兰有纳兰的叫法,你听谁的?”


    顾问行服了主:“奴才听万岁爷的。”


    “这会儿朕不用你去通传纳兰进宫了,朕去慈宁宫陪皇阿奶说话。”


    “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派人来说,慈宁宫准备了桂花酥,正要叫皇上过去品尝呢。”


    “给纳兰送了一样的糕点没有?”


    “奴才怕皇上有心把‘桂花酥’说成‘桂花酿’,不敢擅自遣了人去送。”


    “纳兰不是爱吃酪吗?叫你那懂事的徒弟去把‘桂花花生酪’送到明府去,说时朕的意思。还有,跟纳兰说,《明月赋》如果不写不呈,就是抗旨。”


    “奴才明白。”


    顾问行便叫来梁九功,交待道:“万岁爷给你两份差事,给纳兰公子送吃的和询问他有没有写《明月赋》,你好歹办仔细了,两头的心情都要兼顾到。”


    梁九功道:“奴才谢万岁爷,谢干爹。这就去办。”


    *


    容若歪在病榻上。


    默默看着挪放到了自己近侧的方凳上的、玻璃鱼缸里的数条小金鱼。


    袖云进来,将宫廷点心提盒放在桌子上。


    “公子可好些了?皇上遣了梁九功梁公公亲自来,为公子送了:桂花花生酪。”


    “说实话,不太好。”容若自知气力皆虚,“将这份点心送到‘饮水词歌·素菜馆’的‘一双人’雅室去,留给宾客品尝。”


    “公子的宾客不是在‘花鸟风月楼’吗?”袖云提醒,“怎要将点心送往它处?”


    “即便是‘一双人’雅室的宾客不在,免得桂花花生酪久置放坏,叮嘱了厨子仔细参详和学习宫廷手艺,复刻出一样的美食来也是好的。”


    “袖云觉得……‘一双人’雅室里面的客人,对公子来说意义不一样。”


    “看机缘吧!她来的巧,就能吃上;碰巧她没来,也做了罢。”


    容若倦合了眼。


    竟然浮现出了沈宛的模样来,隐隐约约,从远至近,从模糊到具象,他看见她坐在自己面前,又一次带着新奇的目光和惊喜的心态品尝美食。


    她又笑又劝:“公子不觉得自己也应该吃一些吗?全归了我一个人尝,‘蟾宫折桂’之贺岂非让给我了?接下来要考会试的人可不是我。”


    自己这般回应:“我闻过桂花香,算是已经吃过了。”


    “不算不算。”她摇头,“桂花吹断月中香,饮清露,双人如许。”


    自己有了尝的心情,应许道:“好,那我也吃点……”


    听见容若在迷迷糊糊中交错着说“已经吃过了”和“我也吃点”,袖云唤了几声:“公子,公子……”


    见容若没有反应,已经在梦语之中乘随梦境而去,袖云不由得难过起来。


    袖云用手绢擦了擦眼,把情绪调整过来之后,将点心提盒带出房间外,交给一个家仆道:


    “照着公子的意思,送到‘饮水词歌·素菜馆’的‘一双人’雅室去。跟掌事人说:宾客若至,就叫宾客来尝;宾客未至,就叫厨子弄明白这道宫廷点心的做法,日后把‘桂花花生酪’放入菜单去做常菜。”


    家仆询问:“袖云姑娘,公子可还好?”


    袖云一咬牙,照着容若不愿给阿玛和额娘添扰的心思道:“公子很好,老爷和夫人问起来,也要这么回话。”


    “是,小的这就去办事。”


    *


    袖云折返房中,在书桌上看见了容若不知何时写了一半的《明月赋》。


    其中一段是:


    心镜长明,则风烟一抹于云端;化城星泽,则玄兔素娥于帝台。月者清也,今知佳期之秋引;海者晦也,却忘临风之就毕……


    袖云和公子并不知道:


    在往后,到了乾隆朝时,诞生了一篇名为《海上生明月赋》的骈文。


    作者,正是刻意不在《四库全书》之中收录纳兰容若的作品,妄图超越纳兰容若以“大清第一才子”自居的纪昀纪晓岚。


    纪晓岚写道:天子握长明之心镜,游不夜之化城,知圣人之体性,与明月而同清。


    然,世人以康熙朝纳兰性德的《明月赋》为佳,少言及乾隆朝的后来之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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