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沈善没有开口说话。宋时微也倔,不肯低头。只有江淮直在一旁,心中焦急难安。
宋时微前段时间才大病初愈,外加这些时日操劳得很。他日日要元昊小心调养,才让她看起来气色没那么难看。这般跪着,江淮直担心她的身体。
可偏偏,要她跪的是沈善,她的父亲。
宋时微早在来之前便同他说了,要他切莫插手,若是沈善责罚,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两之间的矛盾和问题,需要他们父女俩自己解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善才开口,说了两个字:“理由。”
宋时微回答道:“因为忍受不了。”
沈善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忍受不了江都数万百姓枉死,忍受不了真凶肆意人间,忍受不了大雍败絮其中。我不想忍,便只能去改变。”
沈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时微,一时恍惚。原来自己从小捧在手心中的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成长得这般好了。
“你可知我为何参与进来?”
宋时微愣了愣,“为祖父?”
沈善却笑了,说话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是因为有愧。”
“我得知了你祖父的事情,可能都以为,我参与其中是在为你祖父报仇。其实不然,我还是心中有愧。你祖父因为有愧,所以选择自尽。而我也同样有愧,心中觉得对不起大雍,对不起那江都数万百姓。”
“我改变不了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未来尚未发生的事情尚且还能把握,所以我不愿大雍走向灭亡。”
宋时微垂眸,眼神之中变得落寞,“我也同样有愧,对江都,对大雍。”
沈善没听懂她话中蕴含的深意,只以为她是作为沈家后代,同样因为沈文山一事而愧疚。
“起来坐下吧。”
听到这句话,江淮直立马伸出手扶住宋时微,想要将人扶起。宋时微跪了有小一会了,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站不稳了。多亏江淮直将人紧紧扶住,宋时微在没有倒下。
沈善在宋时微踉跄的时候,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扶住。但见她被江淮直搀扶住后,很快将手收了回来。然后看着江淮直将人扶起,又扶着宋时微在一旁坐下。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等宋时微坐好后,沈善才开口:
“你还记得当初你登昭雪台,我将你喊来书房,对你说过什么吗?”
宋时微点了点头,“你说,沈家永远是我的依靠。”
沈善摇头:“不是这个。”
宋时微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突然想起了那日的那枚长命锁。那枚沈善要她好好收好,他不说便不能拿出来用的长命锁。
宋时微恍然大悟,原来沈善早早便给她谋划好了一条退路。
他不喜江淮直,但得知两人的婚讯后,选择了妥协。只是因为想着江淮直受宋弘和重用,她嫁过去。哪怕沈善筹谋的事情东窗事发,她作为一个外嫁女,也能靠着江淮直和那枚长命锁活下去。
宋时微眼眶湿润,哽咽道:“父亲。”
沈善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应当是猜到了。
“阿舒,你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我们全家人的希望,就是你能长命百岁。但是我们却忘记了,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了。你从小就倔,想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既是如此,那便去做吧。为父,不拦你了。”
沈善摆了摆手,背过身去。
宋时微早已热泪盈眶,她站起来,缓缓得朝着沈善的方向走去,声音微微颤抖:“父亲。”
沈善眼中也早已湿润,他背过身去只是不愿在孩子们面前流泪罢了。听到宋时微唤他,他抬起手,依旧没有转过身。
“好了,既然你如今要以一个大人的身份站在我面前,那就聊正事吧。”
沈善调整好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后,转过身看向两人:“顾相曾给我书信一封,说他的死乃是计划的一部分。虽有变数,但在掌控之中。”
沈善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无限感怀:“顾相他,此举属实伟大。”
宋时微和江淮直皆低头,心中不忍伤感。
沈善继续道:“他对我说,接下来的计划会有人来同我说我。一开始因为他说的是子真,如今看来,顾相说的应当是你们了。”
宋时微和江淮直对此事不知情,他们知晓顾景临终前送出几封信,也猜到这几封信中,会有一封送往沈府。只是他们原以为老师在信中会交代好后续的一切,却没想到老师当真什么也没安排。
他之前说,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当真就是交给他们了。何其重大的责任,何其无畏的信任。
“说说吧,你们的打算。”
宋时微不能过多暴露自己,于是江淮直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此次西行,陛下是要我收回定国军的兵权。”
沈善眉头一紧,沉思片刻后反问道:“他要集权?”
沈善同宋弘和自小相识,师出同门,又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就这片刻的功夫,很快便想透了其中深意。
江淮直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般想的。”
沈善对于宋弘和显然已经没有了希望,听到江淮直的回答后,长叹了一口气。嘴巴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后却只是又叹了口气。
“罢了,你继续吧。”
想来沈善对于宋弘和,如今也是无话可说了。
江淮直听见沈善这般说,于是继续道:“我们此番西行,会先去一趟平阳,同平阳王殿下见上以免。子真如今也在我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同平阳王殿下商议。然后再去图州,同定国大将军说。”
沈善听完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遗诏一事?”
两人点了点头,江淮直道:“只是遗诏一事终是捕风捉影。”
沈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若非真的,是不会从先帝口中说出来的。只可惜遗诏具体在哪实难猜测,陛下得知后曾将宣和殿,望月楼以及先皇寝殿全部搜查了一边,应当什么也没找到。后来还将望月楼封了,不允许任何人踏入。”
宋时微愣了愣,她都未曾察觉望月楼被封掉了。难怪上次入宫路过望月楼时,门口又官兵驻守。难怪她成为沈棠舒的这些时日,从未看见望月楼亮起。
宋时微现在还忘不了,之前在这座高楼之上,同父皇一起观星赏月。这栋楼是父皇为怀念母亲建的,父皇在世时,除了宋时微,谁也不能踏入这栋楼。
想来宋弘和在其它地方找不到,却又始终放心不下这块地方,于是便将楼封掉,又派人驻守防止有人进去。
沈善叹了口气:“这世间除了先帝之外,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便是昭仁长公主了,只可惜……”
江淮直闻言瞥了宋时微一眼,却也只是一眼。骤然提及自己,宋时微一时恍惚。她只觉得有些荒谬,甚至想开口回答沈善。
“可惜啊,昭仁长公主也什么都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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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放心的去吧,朝堂之上我定好好看住,我也会在京都之中留意遗诏下落的。”
听到沈善这么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时微才立马上前道:“父亲,您在京都之中万事一定要以自身为重。这遗诏就算是真,宋弘和都未曾找到,您去也只会徒增风险啊。”
沈善对着她笑了笑:“放心吧,为父心中有数。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定会好好的。”
宋时微听见沈善这么说心中才算放下心来,她实在不愿沈善去找遗诏。且不说这遗诏就是宋弘和心中的一颗刺,一点轻举妄动都可能被他发现。再说了,这遗诏的地址,所有人都说只有她可能知道。可偏偏脸她都不知道,旁人去想来也寻不到什么。
沈善又看向江淮直:“你放心,你母亲那边我定会派人好好关照。”
江淮直弯腰道谢:“多谢岳丈大人。”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很快不再说话。没一会,就听见了沈重的声音:“父亲,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
沈善应道,“知晓了”。然后看向宋时微和江淮直,“走吧,去吃饭。”
几人出了书房门,沈重就在门口候着,然后一行人朝外走去。沈善走在前面,沈重则凑到宋时微身边,小声询问:“你们在书房聊什么了?”
宋时微目不改视:“你猜?”
“诶,你这小丫头,这是同兄长说话的态度吗?”
宋时微装作没听见,转而问道:“今日做了什么菜?”
“全是你爱吃的。”
宋时微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甚好甚好。”
登他们赶到时,刚好布下碗筷。沈善第一个入了座,然后朝着江淮直招了招手。
“你坐我身边,同我喝点。”
一时间众人全都愣住,就连江淮直也不敢相信的站在原地。还是宋时微第一个反应过来,扯了扯江淮直的衣袖:“那你就坐父亲身边吧。”
江淮直这才回过神来,朝着沈善弯腰道:“是。”
江淮直坐下后,神情都依旧恍惚,像是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如做了,剩下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了,各自寻了位置坐了下来。
徐芝得知宋时微要走后,自然是要同女儿好好亲近,所以就坐在了宋时微旁边。沈重就坐在了沈善的另一边,正好同江淮直一起,陪沈善喝两杯。
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格外融洽,沈家人没什么架子,又一心只为宋时微好。所以哪怕江淮直恶名在外,因为是她的夫婿,其他人也很快接纳了他。
吃完饭后又一同聊了会天,但是江淮直还有事情没有安排,不能久留。其余人自然是不舍,好在沈善猜到两人忙,于是开口替他们解了围,让他们先回去了。
一大家子又送着两人出门,路上沈重趁着深山和徐芝在同江淮直讲话,又走到了宋时微身边。将她往后拉了拉,拖住了她的脚步,然后在她身边小声问道。
“你们到底说什么了,父亲一下子对江淮直改变了态度。”
“没说什么,许是江淮直魅力大,父亲察觉到他的好了呢?”
“那也不会这么快久判若两人啊。”
宋时微停下脚步,看向沈重:“上次秋狝,兄长不也只是同他聊了片刻,如今不一样对他态度变得和善了?”
沈重思索两秒后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如此啊。”
宋时微笑了笑,看着前面同徐芝有说有笑的江淮直。
“所以啊,江淮直本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不过你们之前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