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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我们都很爱很爱她

作者:姜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一,宫外爆竹声不断,大红灯笼高悬,融化的雪带着爆竹碎屑与硝烟,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宫内,耀红宫门前格外冷清,阵阵寒风掠过,满地尸骸血水,宫女侍卫的尸体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鲜血满地,冒着腾腾热气,很快被冷风卷走温度。


    空中,白兰酒和血腥味混杂着,宫门前跪了一地,为首跪着的是开阳与天枢。


    身着暗金黑色锦袍的程策拽着酒壶,脸色被寒风吹得苍白,浑身酒气,衣襟前因为喝的太多太急而洒落浸湿,骨节分明的手抓着染血的剑,剑刃顶端还滴着血。


    他坐在宫墙一角,背靠冰冷的青砖石墙,落雪被扫净,可依旧不干净,蹭了他一身尘灰。


    “咳咳咳……”


    白兰酒醇香浓厚,酒性不烈,但喝多了容易醉,地上碎掉好些个琉璃酒壶,程策支着剑想要起身,可是因为喝多了的缘故,手没力气,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还险些把自己摔着。


    他的脸颊酡红一片,眼神迷离混沌,琥珀色的眼还闪着泪光。


    李明诛早朝之后便离开,守在帝师府的暗卫告诉他,回到帝师府,她依旧没有顾及程策的话,单骑便离开。


    “哈……”他低低笑了,心口传来轻微的疼痛,涌上鼻尖的酸楚让他眼眶微红,唇瓣被酒水浇灌的嫣红诱人,他将手中的剑随手扔了,剑与石板地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开阳,扶我起来……”


    他抬眼,声音因为喝酒而变得低沉沙哑,琥珀色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开阳应声上前扶他起身。


    程策踉踉跄跄的起身,两条腿酸软的可怕,他起身后便挣开开阳,可是一离开开阳便险些要摔倒,最后还是撞上身后的宫墙,幸亏离得近,身上的零碎挂件叮铃啷当的响了一阵。


    “我要去照阳殿……备轿撵……”他又喝了一口酒,随口对地上跪着的一群人道。


    德公公瑟瑟发抖,但还是起身,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宫道格外清晰。


    “快!轿撵!”


    开阳还想上去扶他,可是程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飞过来,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手被寒风吹得泛白,开阳握紧腰间佩剑,垂首后退一步,“陛下,注意龙体。”


    自从今早与李明诛表明心意被拒后,程策一个人颓废的坐在耀红宫宫门角落,要了许多白兰酒,一个劲儿的喝,本来就不会喝酒,天还未回暖多少,身子又娇贵,这般自暴自弃的举动除了伤害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意义。


    上去劝的宫人不少,程策直接抽了守门侍卫的剑,谁来劝他,他就杀谁,谁敢扰他,他就杀谁,杀了的尸体本该她与天枢处理,可是程策也不让,少年帝王像是变了个人,凉薄的笑着。


    “既然都忧心朕,便都跪着陪朕吧。”


    醉酒后轻飘飘的,带着沙哑的一句话,自己窝在角落喝了多久的酒,他们就跪在地上陪他吹了多久的风。


    轿撵很快便来了,程策摇摇晃晃的被德公公扶着上轿撵,温软的垫褥上还萦绕冷香,紫金香炉燃起袅袅香烟,好些个手熏堆放在垫褥中央,程策看都没看一眼全随手扔了出去,手中残留着手熏的暖意。


    天枢看了一眼醉的几乎要神志不清的程策,给身后的侍卫宫女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全都退下,而后起身,膝盖处的灰尘在黑衣上格外显眼,老老实实跪了许久,她揉了揉膝盖骨便隐没在暗处,悄无声息的跟着。


    照阳殿处虽然曾被李明诛言令禁入,不过因为今日是年初一的缘故,宫人还是细心的把这里也都扫净装饰一番。


    程策仰着头看“照阳殿”这三个赤金字,日光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映在他眼底,漂亮的桃花眼恍惚了一阵,他突然凄凉的笑了。


    手中的酒盏顺着自然下垂的手脱落掉地,琉璃瞬间破碎,酒水四溅,有些隐没在他暗色绣金的锦袍中,他往前踉踉跄跄的走,开阳有些担心,想上前扶着他,可是程策连头都没回,声音顺着冷风很轻很轻的飘来。


    “不许跟着我,你们两个,都不许。”


    他抬脚踏过照阳殿的门槛,身后的衣裳拂过年久的檀木,将尘灰擦净。


    照阳殿内没有宫女侍卫,程策摇摇晃晃的一步步走上照阳殿前的石阶,暗处的天枢与开阳对了个眼神。


    天枢:跟不跟?


    开阳:横竖都是死,上吧。


    程策不让跟,李明诛不让离,不管哪种选择都会被骂,还不如干脆利落的跟上去,反正躲的隐蔽些程策也发现不了。


    天枢点点头,运功飞上照阳殿上的青瓦房顶,斑驳的灰漆残存岁月遗迹,仅仅是轻微的碰撞便让灰漆脱落。


    开阳动作极为轻巧的进入照阳殿门口,天枢从房顶小心翼翼的要掀开一片青瓦。


    “我说了,不准跟着我。”


    程策的声音冷冷的从屋内传来,天枢与开阳的动作一顿。


    “滚出去。”


    开阳扶着雕花木门,直接推门而入,木门年代久远发出吱呀的声响,打破屋内寂静,天枢见开阳直接上了也不藏着掖着,从屋顶下来进去。


    照阳殿内不时有人打扫,墙上挂着名家的字画,山水泼墨豪放潇洒,紫檀木质的书架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依稀还能嗅到木香,名贵瓷器与古籍被保养的很好。


    程策站在书架前,背对着他们,感受到日光倾泻在他身上时伸手抚摸着书架上的青玉玛瑙,声音飘忽不定,“你们总不在意我的话。”


    开阳天枢面面相觑,最后开阳上前,大脑急速飞转想好措辞,“陛下,您一个人会遇到危险。”


    宫内外,无数人觊觎他的位置,无数人恨他暴虐嗜血,生逢乱世,若非李明诛护着他,他早就不知道被哪个权臣扒皮抽筋,饮血吃肉了。


    她们二人不得不寸步不离的跟着,只有令人窒息的保护与监视才能完全确保他的安危。


    “开阳,为何不与我说说关于母后的事呢?是因为,她行迹恶劣,难以述诸于口吗?”程策笑的凄惨悲凉,一提到这些陈年旧事,明明与他毫无关系,可他的眼尾却无法控制的发红。


    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抑制的悲伤哀愁,他轻蹙着眉,泪光闪烁在眼底,模糊那可怜的眼神。


    一时沉默,无人说话。


    程策轻笑出声,声音染上哭腔,“我是不是……是不是这辈子跟她都没可能了?”


    他的手在颤抖,摸着青玉玛瑙,感受上面微凉的触感,白皙的脸上满是痛苦。


    “我知道,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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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本就是我配不上她,她是帝王师,是苍梧女,是神迹主,而我,我只是一个身陷囫囵之地的落魄傀儡帝王,连自己的江山都守不住,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仗着自己是母后唯一的子嗣便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多年来始终只有我在她心底不一样,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呢,弄了半天,原来,母后对她这么坏……”


    “我一直都清晰的明白,我配不上她的,她今年二十九,从我出生陪我到现在,十六年,那张脸在我记忆中从未变过,人人都知道苍梧人长寿,而神迹主作为神选中的孩子会更受偏爱,也许她还有一百年,两百年,甚至千年万载,永生不灭的寿命,而我只能作为她漫长无尽的生命中,一个小小的过客,不小心在她的生命长河中留下微不足道的一笔……”他自嘲的笑笑,言语间,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滴落到锦袍内。


    “我原先只想她能把我与母后分清楚,后来她分清了,我又想要她多看我几眼,再后来,我想要她爱我,一点点,我开始奢求她能给我回应,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总是很贪心,得到了想要的就想着要更多,我知道我很普通,我送她虎符,送她兵权,送她御批之权,送她我能送的一切,皇位她不要,想来想去,我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我只有这张脸还能入的了她的眼,可是,可是,现在,又有别人,比我更能牵动她心绪的人出现了……”


    他彻底撑不住的小声抽泣着,抬胳膊擦了擦不断涌出的泪水。


    第一次见到祈漾画像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危机,怎么能有人,比他这个亲生孩子更像孟昭?


    他下意识就知道不能让李明诛见到那人,否则,李明诛见到他,无论出于什么缘故,都要分出一些注意给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他不敢确定李明诛会不会因此与祈漾发生什么,所以他急着要杀了祈漾。


    李明诛为了祈漾,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争执,他就该知道,孟昭在她心底还是比他重要。


    他唯一的底牌都没有了。


    所以自暴自弃的跟她表明心意,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希望在她心里,对他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爱。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转身离开,决绝的不像话。


    “我知道,我不该爱她……”他忍着哭腔继续道,“可是,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嘴上说说就能放弃呢?我喜欢她千百个日夜,我的生命里全是她的痕迹,难道每日跟自己说一句,说一句,程策,不要喜欢李明诛了,不要喜欢李明诛了……”


    他鼻尖微红,攥紧衣袖,整个人身体都在颤,“难道这样,就能不爱她了吗?可是这种话,我每晚都会和自己讲,每讲一遍,心底就更爱她一遍,日日夜夜的告诫自己这样不会有任何回应,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它也很爱她,爱她爱到只要眼睛看到她,心就会止不住的跳动,剧烈的跟我说,要爱她,要爱她……”


    他低低呜咽着,心如刀绞。


    爱与恨,都是这世上最难决断的事情。


    他可以嘴上说一千遍,一万遍的不爱她,可是心不会说话,它只会一遍遍的剧烈跳动,不停的告诉他。


    我们都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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