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月影绰约,银光洒满萧条府院,三两铁骑侍卫在城主府内走动,铁甲碰撞发出细微清脆声响。
李明诛坐在书案旁,梅花窗纸筛过月华薄霜般的光,她手执紫毫,笔墨滴落在信纸上,慢慢晕染开一片墨色,可她却迟迟不动笔,最后敛下眉眼,还是放下。
“天玑,祈漾安排好了吗?”如初雪寒江般淡漠的声音响起。
天玑抱拳回道,“属下让人安排在西厢房,离这里最远,不过不算偏,至少远离赵遮。”
她有七成的把握确定祈漾就是红莲教的人,但终究只是怀疑,将人仔仔细细看着,却不能做出过激举动。
“主上……为何要邀请他一同住在城主府?”天玑抿抿唇,还是忍不住问,“赵遮已然被审问出来与红莲教有关系,这祈漾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赵遮还不知道关于红莲教了解多少,万一他被……万一祈漾对他下手,我们对红莲教的追查,就可能又断了。”
李明诛这些年为了孟昭明里暗里调查红莲教有多么疯狂她们这些人自然看在眼里,即是心中厌恶孟昭,却还要为李明诛着想。
毕竟,孟昭死后,李明诛能活着,全靠为她报仇这个念头,日日夜夜支撑她活下去,走下去,撑过那段最为绝望的日子。
天玑当然不会念着孟昭的好。
李明诛需要的是时间,就像在苍梧,孟昭费了些时间走进李明诛心中,所以李明诛能为了她做出与苍梧为敌这种荒谬的事,就像孟昭死后,李明诛靠着程策与复仇,慢慢的从行尸走肉变成如今这般矜贵权臣。
若非孟昭身死,她也许会一直执着于孟昭。
那也是种折磨。
现在还有程策,不是吗?
天玑眸光微动。
“他跟孟昭真的很像。”李明诛呼吸很轻,声音空灵飘渺,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山巅顺着寒风飘过来,带着冷意。
“骗我的样子,如出一辙。”
故作明媚,故作心善,故作天真,故□□她。一举一动,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主上为何还要收留他?”天玑不解。
烛光明灭的勾勒李明诛姣好的容颜,永生花般不会凋零陨落,盛开于风雪中。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吗?”李明诛抬眼,平静的眼眸看着天玑。
从一开始佯装柔弱小白花出现在他面前,到后来抛弃尚书府小公子的身份甘愿入奴籍进帝师府,再到后来,身份暴露,顺着台阶表面为了故去的母亲报仇,留在她身边,再到现在,成了心善的活菩萨了。
也许他早就忘却在他嘴中惨死的母亲,全想着怎么对付李明诛了。
“对了,程策那边……怎么样了。”
修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嫣红的唇瓣微微抿着,最终还是低声问出来。
自从施粥回来,她的脑海里全是那小孩的话。
眼睛不一样。
不一样的,程策的眼睛与孟昭的确实不一样,以前她总觉得那双眼睛是程策与孟昭最相像的地方,可现在发现,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孟昭的眼睛,在苍梧的时候像颂悲阁外野蛮生长的红蔷薇,带着生命的热烈与阳光,后来渐渐变了,红蔷薇慢慢凋零,而后腐烂。
程策的眼睛则像颂悲阁内,她端坐书案前,抬眼便能见到的火红一片的红花楹,被称为凤凰花,被奉为“神之花”,被她娇养着,注视着,和风席卷带落满地碎花,有时她抬头仰望,便擦过她的脸颊,轻轻吻她。
吻她吗?
李明诛眼中流露出些许茫然。
“陛下那边……”天玑有些为难,“开阳天枢来信,陛下近些日子很奇怪,有时也不让她二人跟着,极为抗拒,不过她们念着主上的话,都偷偷跟着,幸好没出什么事。”
李明诛不以为意。
“还在生气。”
她轻轻叹息,眨了眨酸涩的眼眶,看了眼外头浓郁夜色,不打算再聊。
“对了,明日我要带祈漾去见程誉,你派人备下车马。”李明诛突然想起来,起身的动作未停,随口道。
天玑一愣。
“是。”
*
卯时一刻,新州城再次热闹起来,帝师府的赈灾还未结束,一大早,城南城北挤满难民,施粥治病两不耽误,天玑一大早派人备好车马后便两头赶,因为带来的护卫并不多,所以许多事大都需要天玑看着,这群难民饿久了,病久了,总归有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李明诛换了身青灰素衫,依旧白纱覆面,徒留一双平静如水的眼,三千青丝被一只朴素的梨花点金簪束在一起,松松垮垮的,确比平日看着更有人情味。
祈漾出了小院便远远看到李明诛神态淡漠的与府上侍卫站在城主府刺金牌匾下说话,黑沉的眼眸永远波澜不惊,嫣红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眨了眨眼,深呼一口气走过去。
门口早有马车在等他们,驱马的是帝师府的侍卫,榆木马车更加简陋,跟他第一次与李明诛坐的,属于帝师府的马车截然不同。
“大人,早。”干净的眼中盛满笑意,黑发高束,祈漾的声音干净纯粹的穿破晨早的雾水。
“上车。”李明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她说完,没等祈漾答复便转身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侍卫认真的为她拉来粗糙帘布,祈漾一顿,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
新州城街道的路边也不大平,坑坑洼洼到处都是,马车行的不安稳,一会儿这颠两下,一会儿那响两声,马车内的坐垫也粗糙素净,倒是与她第一权臣的身份不大符。
“大人……”
程誉的住所在薛梦街街口处,李明诛没让他住在太衍,那里毕竟有太多不可见人的东西。
马车快到薛梦街的时候,祈漾偷偷瞥着闭目养神的李明诛,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李明诛慢慢睁开眼,漂亮的眼睫如扇羽般绵密精致,她半睁着眼,黑眸如蛰伏的阴冷毒舌般转动。
“有事?”
这里没有天玑,马车内只有他二人,外头驾车的也只是个小小护卫。
祈漾眨了眨眼,想了许久还是忍着羞耻问,“大人刚刚在帝师府……是在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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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诛那时分明早就换好衣裳了,起身站在城主府门口,迎着东方熹微,目光平静的随光看他。
等他走进后粗略一瞥才发现衣裳上的露气浓重,一看就知道这人已然起了许久。城主府几乎是废墟一片,该搜刮的都搜刮完了,该被抢被砸的也都被暴怒的难民毁坏过了,李明诛只是暂居于此,不至于亲自来跟侍卫交代要如何做,况且这里的灾情问题,她早已交给天玑处理。
除了等他,祈漾再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位极人臣的李明诛起这么早。
李明诛终于睁开眼看他。
“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对上祈漾紧张期待的眼神,李明诛轻轻反问。
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祈漾被她问的脸颊微红,躲闪开李明诛坦诚的目光。
这意思……是等他了……
祈漾呼吸有些不规律,下意识攥紧垂落身旁的衣角,攥的力气很大,以至于指尖泛白。
“那——”
祈漾再张嘴,可话还未说完,马车猛地一停,车夫的喊声打断了他的话,“主上,到了!”
李明诛看了他一眼,起身下车。
“那……为何要等我……”
李明诛下车的动作很快,几乎车夫前脚刚说完,李明诛后脚就起身离开。
马车帘被掀开,带着寒气的暖黄晨光照进来,又很快消失,只留下祈漾一个人慢半拍的问话。
程誉为李明诛倒完茶,旁边的小厮才接手为站在角落羞红脸不敢看人的祈漾送过一杯热茶。
“李姑娘的意思是,要在新州城留到初七?”程誉抿了口热茶,皱着眉不解的问,“为何?祭界典初十开始,亲王重臣初八参加皇宴,这时间,是不是有些急?”
明明昨日,李明诛还想着早两日回去准备祭界典的。
程誉又看了一眼角落的祈漾,那张脸确实让他恍惚了好一阵。
“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做?”他还是不愿相信心中所猜测的,抱着最后一丝希冀,试探性的问。
也许不是呢?
他自然知道李明诛有多么喜欢孟昭,为了孟昭甚至威胁程讼不许娶妃,威胁程讼不可与外人发生关系,强行要求程讼为孟昭守身。
一个皇帝,九五至尊,居然被自己的臣这般要求,若非她背景强大,程誉真的不敢想象身为帝王的程讼该有多暴怒。
现在这个人,与孟昭如此相像,还被她带在身边,听说,昨夜还住在帝师府……
那程策怎么办?
李明诛淡淡的看了眼角落的祈漾,这一眼正好与祈漾对上眼,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她养起一个讨好的笑。
李明诛收回视线,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握紧手,面上云淡风轻。
“有人善心没发够,还想着多帮帮难民,自然好多留几日。”
祈漾掐着手心的动作猛地一顿。
手心青紫,可他毫不介意。
心脏剧烈跳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明诛。
是为他。
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