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轻微的嗡鸣，这种嗡鸣似乎形成了一个声场，将整栋楼包裹其中。布鲁斯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像水波一样涌动，坚固的混凝土变成了浓稠的液体。很快从中钻出几缕透明的发光触手，世界意识真身降临了。
戈登在世界意识出现时就撇开了眼睛，顺便按着迪克的头转到一边，布鲁斯倒是对世界意识的出现毫无反应。迪克看着周围停滞的人，不止是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的思维，迪克明白世界意识屏蔽了除扮演者之外的所有人。
‘哗啦’一声，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被暴力破开，随着玻璃破碎，一道人影也从外面钻了进来。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看到了一张愤怒的脸以及对方身上穿着的红黑色战衣。
丧钟举着枪，低沉的声音让布鲁斯仿佛看到了即将点燃的引线：“我女儿呢！？”
世界意识把重症监护室的门给打开了，丧钟没理会三人，直接冲了进去。看着丧钟停在病床前的背影，就连迪克也知道在此时保持沉默。芭芭拉带着氧气面罩，身边只有生命体征监测设备的‘嘀嘀’声在响。
偏偏世界意识在此时开口：“我可以帮芭芭拉回溯成原来的身体状态，不用管剧情线。”
谢谢你，世界意识。你说世界意识通人性吧，它居然在这个时间点出声；你说世界意识不通人性吧，它还放弃了剧情，决定以芭芭拉的生存体验为主。但在这种时候，世界意识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于是布鲁斯眼看着丧钟这个炸药桶爆炸了。
丧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枪的保险，可从枪□□出的并不是子弹，而是一道光。布鲁斯在看到这束光时，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他身体内部蠢蠢欲动，布鲁斯的死亡权柄正在被它引动！布鲁斯顿感不妙。
世界意识被这束光击中，整个往后退了几厘米。这束光很快消失在世界意识身体里，但更多‘子弹’朝它发射而来。丧钟边扣动扳机边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有脸提！我一个好好的闺女，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可真是个畜生啊，我们这些人有几个是自愿来的？你跟我们说不会有任何危险，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任何危险？你要升格，就要让我们做牛做马、承担危险。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知道你强，强就有话语权。”
丧钟眼中满是杀意，世界意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至少在这一刻，这个灵魂是真想让它死。丧钟手中奇形怪状的枪在发光，他瞄准世界意识：“但是我警告你，小心翻车。”接着丧钟又轻笑：“不过反正你翻车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长久以来，被布鲁斯和克拉克维护的、存于表面的平衡被丧钟狠狠撕下。世界意识太天真，不会有人真没怨气，扮演者承受危险的同时，也是在给世界意识打白工。世界意识比扮演者强太多，就算扮演者联合起来罢工，对世界意识也没多大影响，大不了重启。
可现在不同了，世界意识也不知道有多少扮演者推测出了真相，世界意识是可以被伤害的，能量的消耗、宇宙人口的损伤，甚至有可能还有连世界意识都不知道的东西，就像丧钟现在手上拿着的东西一样。
世界意识想到了自己前些天在节点内发的保证，在扮演者看来，它的保证会是什么？不过是另一种施压罢了。更远一些的，世界意识想到了布莱尼亚克的族人，他们是真的因为喜欢它，所以才想跟它交流的吗？直到现在，布莱尼亚克还有一部分数据在渴求真相。
扮演者要的本来就不是态度，而是世界意识的尊重。可世界意识的所有行为，从来就没有把扮演者放在平等位置上。世界意识不懂，布鲁斯不想管，是克拉克在慢慢调和扮演者和世界意识之间的关系，即使装，也要把表面的和平装出来。
世界意识起码被调教的懂了点事，所有即将被打破和平的事件，都被世界意识扭转了回来。但归根究底，世界意识和扮演者之间的矛盾从未解决。他们是不同的物种，世界意识从被丧钟扯下来的布后面，看到了血淋淋的真相。
他们不止是不同的物种，还是不同的阶级。
布鲁斯从后侧撞向丧钟，在最后一刻撞地枪口偏离。这束光擦着世界意识的本体而过，世界意识却没什么反应，只不过薄膜般的身体边缘处流下了一些金色液体。它们顺着这束光一起消失在了哥谭市的上空。不知多少人冥冥中有所感应，抬头看向这束流光。
在哥谭市的另一头，曾跟杰克有过交流的那位心理医生站在窗前。他同样看向了那束光芒，似乎有些疑惑，手指在窗前轻轻拢着，就像把那束光罩了起来。玻璃窗映射着希·奥罗拉穿着的灰色毛衣，也将他身后洁白无瑕的翅膀照射地一览无余。房间内所有颜色混杂在一起，好似雨夜中的灯光，如此流光溢彩，仿若天堂。
显然是最后一发‘子弹’用光，丧钟毫不犹豫地丢下枪，跟布鲁斯扭打在一起。世界意识不反抗就够让人火大了，送上来的沙包丧钟可不会拒绝。再说了，这件事明显也有布鲁斯失职的原因在，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先教训世界意识总是不会出错的。
世界意识不知道为什么不动，布鲁斯和丧钟打出了真火，楼板都要被他们打穿了，迪克根本插不进手，只能一边稳住芭芭拉的病床，一边嚎：“别打了！”
戈登叫世界意识叫不应，又试图劝布鲁斯和丧钟停手。看着这俩滚来滚去，一只手干碎瓷砖加混凝土的样子，戈登也顾不上最开始心中的愤怒了。再愤怒，能有丧钟这亲爹有权利表达愤怒？
恐怕丧钟也清楚，就算布鲁斯在哥谭，他也很难第一时间赶到。丧钟跟戈登一样，对布鲁斯迁怒了，现如今不过是挑个发泄对象。要不是戈登没有超出普通人的能力，丧钟极有可能连着戈登一起打。戈登痛苦面具，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丧钟找到空隙，一拳砸在布鲁斯脸上。戈登发誓，他听到了鼻梁骨折的声音。丧钟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一只手完全动不了，颧骨处肿得老高。戈登终于忍不住大吼：“够了！要打以后有的是时间打！先解决芭芭拉这里的事！”
布鲁斯咽下嘴里的血水，在场的几个人心情都不好，跟丧钟打总比跟戈登打好。殊不知丧钟也在想同样的事，他们打起来算是势均力敌，发泄完情绪之后能够更冷静地交流。两人一个抱着胳膊，一个一瘸一拐地表达了休战的意思。
“蝙蝠洞有医疗舱，”布鲁斯眼前还在冒星光，他说，“芭芭拉的身体很好痊愈，就算是以人类现在的科技，也能让她的身体恢复到以前的水平。巴里能直接回溯芭芭拉的个人时间档；沙赞能用魔法让芭芭拉康复，她的身体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我担心的是另外的......”布鲁斯如同一座雕塑，僵硬地站在病床旁。身体上的伤好恢复，精神上的可就不好说了。芭芭拉真实年龄也才18岁，就算加上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日子，也就19。突然被上门的小丑打成残疾，吓都要被吓死。
异常熟悉的精神折磨，日常跟杰克打交道的布鲁斯很习惯这种伎俩。无论怎么弥补，都无法改变他们失职的本质，最终让人自主放弃希望，也放弃了一切关于未来的可能性。看到这一切的人，也会忍不住质疑。当声浪逐渐扩大，还在坚持的人也很难不被动摇。
可这“绝对不是杰克干的。”戈登说，他跟杰克也搭档过。杰克虽然有时会做出剧情之外的举动，但他绝不会真的对扮演者下手，“如果真是他干的，他一定会在警察来之前跑掉。以致命玩笑的剧情线来说，他现在很有可能会在网络上循环播放芭芭拉的照片。”
“毕竟一个逍遥法外的例子，可比一个抓捕归案的例子有说服力的多。”
“警局传来小丑被捕的消息时，我就有所猜测。我和芭芭拉两次见过他，他变得很，很正常。当时我就怀疑他在走剧情，但现在看来，我这里没有剧情节点，也没听芭芭拉说过她要走剧情。现在又不是主世界在时那种危险时期，他做这些根本就没有必要。”
丧钟看了一会儿芭芭拉沉睡的面容，质疑戈登：“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突然发疯？我可听说他就是小丑一样的人。”
布鲁斯说：“他精神比我稳定，可能整个哥谭的扮演者捆一起，也没有他更像个正常人。”
丧钟大受震撼，杰克都算精神稳定，他简直不敢想象其他人是什么样的。蝙蝠侠精神没有小丑稳定，什么地狱笑话。不对啊？戈登这不还行吗？丧钟的眼睛往戈登身上瞟，怎么看这位都不像是精神不稳定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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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心平气和：“你要是知道戈登联合黑面具一起炸行政大厅，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戈登的收入可比一般黑警高得多，他早就在看庄园了，要不是哥谭上次被水淹，这次事发地点就会是在庄园区里。”
这回大受震撼的换成迪克了：“什么？！戈登的身价不会比芭芭拉还高吧？难怪上次芭芭拉还想拉我入伙呢，我还以为是杰森和提姆在□□里反复横跳，引得她眼馋了。难不成是......”
“等等，”丧钟转头，“杰森和提姆什么？”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在即，世界意识总算有所动作。它慢慢飘到了他们旁边，相较于以往更加沉默：“小丑那里确实有问题，我刚刚去看了一遍，剧情线没有动，但能量上涨有一部分来源于小丑。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我怀疑有别的世界的小丑过来了。”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自从知道升格会导致掉人情况后，布鲁斯就做好了掉奇奇怪怪的东西过来的准备。升格能量会屏蔽世界意识，这些人掉过来，世界意识基本无法对此有所作为，除非他们主动暴露。
所以为什么在芭芭拉的这件事里，杰克会在？杰克主动搬出阿卡姆，会不会不是因为要走剧情？不用他们问，世界意识就将它查出来的事情都说了：“小丑有剧情节点在，但我无法判断他是否是因为剧情伤害的芭芭拉。”
“我也没有查到另一个小丑的任何踪迹，普通人、AI、扮演者都没有异常情况出现。除了芭芭拉，我没有找到另外的受害者。酒神因子也没有额外出现，笑气没有感染人群。”世界意识不再靠近布鲁斯，触手也没有乱缠，仿佛丧钟的话没有对它产生任何影响。
世界意识奇怪地感觉疼痛，这与主世界康斯坦丁和扎坦娜打它时截然不同，也和刚才丧钟打它时不一样。世界意识又没有感受器官，这两者即使造成伤害，世界意识也就是减了点血皮，放在人身上就像是掉了点头皮屑，就比自然代谢强上一点而已。
可世界意识还是感觉难受，像是有什么在挤压着它，又像是有什么要从它身体里喷涌而出。就连做决定放弃升格时，世界意识都没这么难过。以往它感觉不安时，都会找个人缠着，但这次不行，它一定要担起责任。
“我在看所有时间线，只要另一个小丑出现，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世界意识的真身与分体不同，它是可以在这种状态下火力全开的。所有在它世界内诞生的生物，都会成为它的眼线。这次它学聪明了，既然升格能量会干扰它，那么找到它看不清的画面就能反向推测出对方所在之地。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给世界意识空出了一个位置：“你继续看，迪克去节点里提醒一下所有人。杰克是在剧情期间察觉到了什么，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们？”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节点不能使用，杰克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提醒我们，他和芭芭拉关系一直不错。”
“小丑会不会一直就在杰克身边？”戈登思考着，“他怕引起对方注意，所以不用节点通知。”
丧钟摇头：“就算不用节点，他也有一千种方法提醒我们，为什么他要伤害芭芭拉来达到这个目的？要真是这样，”丧钟理理身上的装备，“等我们彻底搞清楚这件事，他的死期就到了。”
虽然布鲁斯还不知道丧钟枪里的是什么东西，但用这东西给杰克来上一枪，杰克恐怕连渣都不剩了。丧钟的一番‘我剑也未尝不利’发言，把另外三个人的汗给说下来了。杰克应该没有将计就计对芭芭拉下手吧？不然大家伙儿可救不了他了。
“假设是杰克用这方式要向我们传达什么信息，那会是什么呢？”戈登不停回忆最近这两次碰到杰克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灵光一闪，转向布鲁斯，“假设，我是说假设，做这事的不是杰克，而是另一个小丑呢？”
“他是想引我出来。”
“他是想引你出来！”
布鲁斯和戈登异口同声。
世界意识用触手指着床上的芭芭拉：“为什么我们不问问芭芭拉呢？是不是杰克做的，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布鲁斯他们不知道的事，杰克却知道的很清楚。
对此他只想说一句话：TMD这是把我当蝙蝠侠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