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雨珠顺着眼尾的弧度流进眼中,视野忽然变得模糊,伴随着一阵酸涩。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低头接过纸巾,发梢上的雨珠偏巧滴落在周沥的手背上,沿着指骨淌入他的手指之间。
周沥微微拢起手指。
梁宛动作迅速地擦拭了一圈眼角的雨水,撑起一副职业性的笑容,再次感谢。
“谢谢周总。”
随即她转过身,快步走出便利店,直到站在雨里才撑开从陈知渊手里抓走的那柄伞。谢晚馨和陈知渊带着满腹疑问跟上她匆匆的脚步,呼喊声由远及近。
哪怕一秒,梁宛也不敢回头去看周沥的神情。
“宝宝,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甲方?”
“嗯,新项目的甲方。”
梁宛缓着急促的气,将伞沿压得极低,但透明的伞遮不住太多情绪,一不留神就沾染上雨夜的闷湿。
“你们很熟?”
“不,我们不熟,只见过一面。”梁宛别过脸,“晚馨,我有点累了,我们打车回家吧。”
-
人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见到不想遇见的人。
回到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梁宛深刻领悟到了这句话。
眼线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晕开,被淋湿的头发也杂乱无章地黏在额头和鬓角。她刚才就是顶着这副模样见的Lee。
她好像一个落荒而逃的骗子。
有点可笑。
过了许久,撑着洗手台的双臂逐渐脱力,梁宛坐倒在淋浴间的地面上。温热的水从花洒里喷出,淋了下来。
她想起那几次和Lee做完,他抱着她去浴室清洗……
梁宛惊醒,晃走脑海里不该想的东西。
这两天,她逃避着尽可能不去想和Lee有关的事,然而这种表象是易碎的。
她开始回想自己在挪威的所作所为。
她骗他说是泰国华裔,骗他说职业和酒有关,骗他说对他是一片真心。
梁宛焦躁地挠乱头发,她还骗他了什么?
她不记得了。
一万个大大小小的谎言像地上散步的蚂蚁,她想捉起来,都捉不完。
梁宛忽然想起,在那天的海岸边,Lee说他是一个从不原谅欺骗的人。
所以他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选择Fingerprint?是想要报复她?
如何报复?让她失去工作?还是把她的行径公之于众?
梁宛不得不考虑这些。
这份焦虑如影随形,在再次拜访沃斯的前一天达到了顶峰。
“Alice姐,沃斯的项目,可不可以换一个人负责?”
徐菲林正回信息,一心二用敷衍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梁宛说:“科技领域不是我擅长的,我恐怕难以对市场做出准确的判断。”
徐菲林往后一靠,为难地说:“最近公司上上下下都腾不开人手,别的项目已经开始了,中途换人也不妥。Denise,我相信你能做好的。你之前每一次都完成得很好,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升上来。”
“我……”
“这个项目结束后给你放个长假,现在就好好做,别人我失望。”
没得商量的语气。
沃斯。
电梯里。
金毅活力四射的笑容衬得梁宛更是死气沉沉。
“Denise你身体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没有,”梁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今天找我来是为什么事?是周总……”
“是我想和你谈一谈媒体选择。”金毅说道,“周总今天不在公司,他出差了。”
闻言梁宛愣住。
蓦然间,压在肩上的两块大石头落下了,音色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出差?”
“对,他去出差三天,后天才回来。”金毅又问,“你有事要同他说吗?”
梁宛忙摆手,“没有。”
来这里之前,梁宛设想过数十种对话场景,每一种都让她心生不安。这种不安又和愧疚感揉在一起,令人愈发不想面对Lee。
下意识地,梁宛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也许是她多想了。
之后梁宛有一小段时间没有再去过沃斯,和金毅的交流停留在网络,即便两家公司距离很近。
除了偶尔从金毅口中听说他在做什么之外,周沥又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周沥变得只是周沥,是那位不爱露面的沃斯创始人,而不是Lee。
星期三,梁宛难得没有加班至深夜,准时打卡离开公司后在附近的餐厅吃了晚饭。第一次发现附近的商圈颇有人气。
餐厅的玻璃窗外,夕阳正从公司大楼与另一栋建筑之间下落,暂别北半球。
粉紫色的晚霞,不得不想起特罗姆瑟。
近几日北京的温度有所下降,晚风凉爽,正适合散步。
公司边的公园里有一片人造湖和一整片绿茵地。平时梁宛只从它外边经过,总能听见音响里播放出的歌曲,大部分具有年代感,也不排除偶然出现一两首特别潮的歌曲。
听方愿说,这个公园也被称为狗狗公园。一到晚上,来这儿散步的狗比人还多。方愿家里就养了一只比熊,平时她没有时间遛,就请了兼职的大学生上门遛狗。这个公园就是对方固定的遛狗点。
虽早有心理准备,当梁宛见到数量如此之多的宠物时也着实吃惊。
主人们牵着绳站在草坪上拉着家常,腿边小狗们聚在一起绕着主人跑。
梁宛坐在长椅上看着公园里的热闹。
大约是从小学开始,梁宛就想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只异瞳白猫忽然跟着母亲回到家门口。梁宛喜欢极了,母亲也喜欢,喂了它一些吃食。接连三四天,它都到阳台边等投喂,梁宛理所当然以为她们会收养它。那只猫更喜欢母亲,也更讨母亲喜欢。
可是当提出收养请求时,母亲告诉梁宛,她不喜欢小动物,因为它们身上脏。在那之后,小猫就不见了,再没有出现在阳台的保笼边。
中考结束,梁宛考进重高,母亲在旁人的起哄下不情不愿说要奖励她。梁宛开心极了,说想要一只小狗或小猫。但母亲说高中要以学业为重。身为学生的梁宛没有时间照顾他们,不应该把这份责任转嫁到母亲身上。梁宛认为她言之有理,于是盼着长大工作。
可是后来,她还是没有养,也不再想了。
绿草地上,贵宾和比熊绕着主人打转,为了零食龇起牙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忽然间,一只长尾巴的柯基冲进梁宛的视野中。
它穿着胸背绳,可绳子的另一端却没有被牵着。它就这样疯了似的在草地上打转,几次险些被人踩到。
梁宛伸长脖子在攒动的人头中寻找它的主人。
没有。
柯基还在没心没肺地跑跳,不一会儿竟然停在梁宛的脚边。它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嗅梁宛的裤腿,然后蓦然抬起前爪,扒在梁宛身上,舌头一吐,开始卖萌。
梁宛愣了愣。
“你……渴吗?”
她带着一瓶矿泉水,但随意喂一只有主人的狗不是明智之举。
正苦恼时,她忽然看见柯基脖子上挂着一块金子做的小牌。灵光一闪,她弯下腰,用手机的灯照亮那块金牌。
“胖虎……15……”
名字和主人的联系方式。
又过了五分钟,胖虎累了,趴在长椅下。梁宛还是没等来它的主人,于是按金牌上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电话另一头发出东西掉落的乒乒乓乓声,然后是一个男人有些凄惨的吸气声。
“你……你好?”梁宛谨慎开口,“请问你有养一只柯基吗?”
对方顿了一下,“是啊!你怎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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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柯基的名字是?”
“胖虎。”
“你是不是在xx公园遛狗的时候,和胖虎走散了?”
“对!你找到它了吗?太感谢了,天啊……我刚才不安得从床上摔下去了。”
“嗯……我还在公园里,你现在过来吗?我可以等你。”
霍易斐为难地挠了挠头,一边把自己打着石膏的腿重新挪回床上。
“其实我是拜托了宠物店的老板帮我在遛胖虎,他店里还有不少事。你不介意等我一些时间的话,我让另一个朋友过来接它吧。”
梁宛有些为难,“你的朋友过来这边要多久?”
“很快!他就在公园附近工作,我原本就是要让他去宠物店帮我将胖虎接回的。”
“那行,没问题。我牵着胖虎到公园北门等你的朋友吧。”
霍易斐感激涕零,“我会让我的朋友给你报酬,请千万收下。胖虎对我来说比命还重要!它跟着我漂洋过海又回来……”
梁宛揉了揉胖虎的脑袋,它身上飘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它的主人很爱它,失而复得让他止不住地想要分享这份爱。
一段时间后,梁宛牵着胖虎走到北门。
胖虎很乖巧,一点都没有抵抗,甚至于一直摇着尾巴冲梁宛笑。
她其实不太招狗喜欢。
方愿家的比熊就不喜欢被她摸,会不高兴地龇牙。大学舍友家的萨摩耶,一见到她也会一直吠叫。
都说动物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梁宛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混蛋。
北门外有一条窄路,单行线,同时只能通过一辆车。街对面是个狭窄胡同,梁宛从公园走出来时,一辆装了一车篼鲜花的电瓶车正从里面拐出来。
蓝调时刻已接近尾声,蓝色的余韵浸染这一刻。
梁宛靠在公园的石墙边,垂眸静静等待。
梁宛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能认出胖虎。她虽然从胖虎主人口中获得了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但若非必要,她并不想去拨打。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超过约定的时间还是不见人。
她斟酌片刻后,输入那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对方没有出声,只有背景里的喇叭声。
“你好,我是捡到胖虎的路人,我已经在公园北门了。请问你大约还需要多久会到这里?”
胖虎忽然叫了一声。
梁宛没听见对方是否有说话。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请问……”
“汪汪、汪!”
一直都很听话的胖虎接连叫了三声,梁宛低头看它,只见它的尾巴已经转得堪比螺旋桨。不等梁宛反应过来,它突然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幸好梁宛紧紧拽着牵引绳,才没有面临再次跑丢的局面。
“胖虎——!停下来!”
“嘟嘟嘟。”
耳边的手机里传来通话中断的声音。
梁宛有些不悦。
这位朋友既不守时,也不搭理人,真没礼貌。
她收起手机,正要用双手去控制牵引绳时,狂奔的小短腿蓦然被一个男人抱了起来,按在怀中。
“刚才是你打给我?”
梁宛抬眼。
亮起的路灯恰好有一束光落在男人的脸上,一半脸藏匿在阴影里。
梁宛向后踉跄了一步,松开牵引绳。
竟然是周沥。
她用力吞咽了一下,作镇定状道:“你是柯基主人的朋友?”
周沥的视线从她脸上挪到胖虎身上,见它没心没肺吐着舌头,“嗯。”
梁宛啪一下合上双手。
“那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梁宛深吸一口气,“我先走了,拜拜。”
“梁宛。”
背过身的梁宛皱了皱鼻子,回头,“怎么了?”
“报酬还没有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