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不比大昱富饶,王宫古朴,街道拥挤狭窄,国主却是中州诸国中私产最多的。
妖气断在王宫附近,玉面的妖力不足以造出新身体,想逃出石像只能附身。
原本怯懦的国主变得好战,事出反常,必定有妖。几人潜入国主寝宫,藏在了房梁上。
国主坐在主位,一地纸团画满云姒模样。
看那痴迷的神态,仿佛云姒是梦中神女。可他却是将梦中仙推入地狱的刽子手。
“啪!”
国主肥胖的大手拍在桌案上,“一年了!已经整整一年了!何时才能将她接来,我等不及了!”
两位天机府长老犹如木桩,伫立在国主身后。
等不到回答,国主又不敢对他们发脾气,只好继续作画。仔细看去,一位墨袍打扮的修士坐在侧位案前,处理书案上的卷轴。
“修士理国事,国主作画师,真是奇了。”万怀素咋舌。
霍星河道:“原来天机府想做第二个踏云州。众所周知,昱国一半国土实则归属踏云州,天机府一旦接管西戎,定会实力大增。”
“等他们彻底掌握国政,再将国主推出去,真是美事。”嬴仲景冷冷地道。
辛素玹道:“因踏云州才有昱国,而不是有昱国踏云州才是当世最强。想走前辈的老路,也要掂清自己的分量。”
“咳。”姜泠月轻咳一声,“就用他二人试你们几个的水平,去吧。”
保护五人的结界陡然消失,两位长老立刻看向房梁。
国主高呼:“护驾!来人呐!”
四个小辈两两组合,已将两个长老堵住。辛素玹道:“师兄,我们就比谁先将他打倒,输的人要赔丹药。”
嬴仲景道:“师妹,我可不会让你。”
国主张开双臂冲到殿门前,发现殿门紧闭,任他如何捶打,外面的人始终听不见看不见。他身体一软,瘫在门前。
姜泠月拽起国主衣领,发现此人身上没有一丝妖气。
其中一位长老终于认出她道:“姜泠月,你!你怎么藏在房梁上,偷看我们做事!”
一掌打瘫墨袍修士,姜泠月回答:“毕竟我不是青徽那等正人君子,不然也看不到你们私下做的丑事。”
万怀素双拳捶过来,“敢分心,看我万法印。”
拍醒国主,姜泠月问:“你有没有在鹤台山遇见一只狐妖?”
国主口齿不清道:“狐妖?没有啊?”
不说实话?
接连十几个巴掌打上去,国主肿如猪头,身下传来一股恶臭,他哭丧着脸道:“我真的忘了,狐妖早不在我身上,都是它蛊惑我,不然我怎敢肖想云姒?”
松开国主,姜泠月走到瑟瑟发抖的墨袍修士面前,拿起卷轴翻看:“你倒很有做官的天分。”
将天机府三人按在地上,姜泠月道:“不想变傻子,就告诉我狐妖去向。”
当年她在诸天大会如何战古丘,如何打脸苍无山两位门主他们记忆犹新,没必要逞口舌之快。
一人道:“看守此人半年,我们从未见过什么狐妖。”
看来前半年玉面就和其他人接触了。姜泠月道:“告诉贵宗掌门,灵音宗姜泠月不日会去拜访。”
这句话宛如魔音,宗门覆灭的惨象好似近在眼前。
三人夺门而出,化为三个圆点。没等姜泠月上门,天机府内已自行换血,再不过问西戎国事。
走出王宫,万怀素道:“到最后也没能查到国主半年里接触的人,这下可难找了。”
“你们说,它能逃到哪里?”姜泠月道。
没有人能猜到,寻找一只狐妖仿佛大海捞针。历尽此战,西戎元气大伤,小规模的战争持续半年,直至昱吞并西戎半数国土才结束。
期间西戎宗门出世救灾民,丹阳道人出面助皇室选出新的国主,才挽救即将灭国的西戎。
这半年里,玉面从未露面。正当众人四处寻找它的踪迹时,万怀素收到一道密语传音。
“我被困于李氏族内,速来。”
万怀素皱眉,这确实是柳洛的口令,皌陵李氏怎么会突然找柳洛的麻烦?
他当即决定前去一探究竟,嬴仲景道:“一起。”
万怀素看一圈众人,连姜泠月都没有异议,他点点头,几人化为长虹飞驰而去。
*
皌陵李氏如今的族长正是李碧落,十年前她与羊戎顺其自然结为道侣,自此便返回李氏族内,承担起族长的重任。
柳洛暗自潜入族内,毒杀了族内一位长老。事情暴露,她被困于广场。
她手中草木全部化为兵卒战斗,毒粉弥漫在空中,竟叫所有人无法近身。李碧落与羊戎一起上阵,眼看柳洛要支撑不住,嬴仲景一行人终于赶来。
姜泠月护在柳洛身前,周身灵力震退羊戎夫妇,毒粉也随着散去。
扶住呕血的柳洛,辛素玹担忧道:“柳洛姐,你快坐下。”
因透支精力,柳洛不住吐出黑血,她虚弱地靠在辛素玹身上,有气无力地看着前方。
羊戎落在地上,冷眼看着闯入的众人。李碧落上前几步,依旧躬身恭敬道:“姜宗主。”
姜泠月回礼:“贸然过来,实在失礼。李族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碧落柔美的脸上出现几分怒意,“我不知,柳道友突然闯入族内,用蛊毒杀死一位族叔后,被我们拦下。我也在等她的解释。”
说话间一名死状凄惨的中年人被抬过来,他半个头被虫子啃食。显然,柳洛对此人恨到了极点。
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他的妻女,二人一脸憎恨地瞪着柳洛。
全场的焦点瞬间聚集在柳洛身上,她挣扎着坐起身,又一具尸体出现在脚边。
那具女尸同样死状凄惨,不忍直视。
吐出最后一口血,柳洛切切道:“解释?好!这女子想必你们认得吧,她就是被你那族叔囚禁在族内,作为炉鼎榨干最后一滴血,最后丢弃在大荒。若她最后遇上我,呵!”
李碧落面露震惊,此事她完全没听说过,且这位族叔一向沉默寡言,怎会?
嬴仲景看向地上的女尸,柳洛朋友不少,这位他是见过的。不过对方面目全非,第一眼完全认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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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请柳道友拿出证据!”李碧落立刻道。
“这种事怎会有证据?我的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据。”柳洛怒道。
一道尖锐刺耳的童声响起:“不对,你胡说!我爹才不是这种人!你怎能污蔑他是妖人!”
李碧落皱眉,两个当事人都死了,任何线索都没留下。想要对峙也是徒然,她当然相信族叔品信,只是……
问过所有族人,没有谁见过这名女子。李碧落话语重了几分:“柳洛道友,你此次,鲁莽了。”
柳洛道:“事情已过去这么久,她死前才苏醒过来告知我。我信她,她虽修为低,却也是人。”
姜泠月看向枯瘦女尸,在尸身上找不到任何咒术痕迹。她眉头紧锁,灵力既无用,又试着放出妖气到女尸身上。
突然,她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妖气,眼看那股妖气将要消散,立马将其抽出捏在手心。
姜泠月道:“玉面。”
此言一出,嬴仲景又要胡思乱想,对上姜泠月那双眼睛,他的心才平静下来。
“玉面曾为七尾狐妖,其惯用妖术就是附身和蛊惑人心,这女子生前说的话未必可信。”姜泠月缓缓道。
李碧落当即道:“请姜前辈看看我的族叔。”
二人一番探查再没发现任何妖气,柳洛僵在原地,“前辈?”
姜泠月看向辛素玹,辛素玹了然,走到中年男人面前,施行起一种役鬼术法。
男人的魂魄还未被勾走,他浑浑噩噩浮在半空,青着一张脸,茫然地看向众人。
亲眼见到这诡异术法,场面一片寂静,只看辛素玹手指点在男子额头上,问:“地上那名女子可否被你吸过元阴?”
男人立马摇头,辛素玹手上力度不由加重几分,男子面色痛苦,却仍旧摇头。
辛素玹又问:“你有没有囚禁她,她是不是被你所杀!”
男子猛地摇头,口中发出呜呜声,他的妻子和女儿看到这幅场景,悲痛得哭嚎起来。
辛素玹面色微白,收回手指,男人的魂魄旋即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姜泠月手中那缕妖气即将消散。她深深看一眼柳洛,留下一句“交给你”,便追着妖气远去。
嬴仲景看向李碧落,话还没出口,柳洛先一步道:“嬴仲景,小荷的尸身就交给你们了。”
察觉到她语气隐藏的意味,辛素玹走到李碧落面前,低声道:“李族长,她……她此番酿成大错,但也是受人蒙骗。无论是废去修为,还是关押起来,求你让她弥补错事,先抓到真凶。”
柳洛站起来,推开阻拦她的万怀素道:“辛素玹,你回来。”
辛素玹一张脸根本抬不起来,却仍旧不动。
小女孩忽地挣脱母亲怀抱,冲到中间,恶狠狠盯着柳洛。原本可爱稚嫩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那张脸此刻却扭曲怨毒。
柳洛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膝行至女孩身前,女孩尖叫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你以为这样就能磨灭我爹的死吗?那你现在就让我满意啊!”
柳洛低笑:“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