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惊叹,盯着那银光灿灿的烧卖,众目睽睽之下,掌柜的把笼屉给了那青年,青年接过,场中一片抚掌感叹。
潘邓也在屋里往外瞧那好汉,董平见他站在椅子上使劲往外观望,便说:“你可知他是谁?”
潘邓回头:“董兄认得?”
“猜得个八九分,那人是隔壁东昌府都监张大人,江湖人称没羽箭张清的便是。”
哎呀!是了!潘邓以拳砸手,怎将这人忘了!
没羽箭张清,传说中连战梁山十五员将的猛人。
他本是东昌府兵马都监,善于飞石打人,百发百中。梁山攻打东昌府时,张清用飞石先后打梁山十五员将,以独门绝技威震敌胆,直接成了梁山众将武力值的分水岭。
没想到这样的狠人竟然看起来竟如此年轻俊俏。
潘邓便叫伙计,“既是东昌府都监,请他来一同畅饮。”又和董平说:“待会董兄替我引荐呢。”
那张清听了便来到内堂,正好看见董平,面上带出笑来,“董都监,自上回一别,几年未见了。”
董平也起身拱手,“张督监别来无恙。”他向张清介绍,“这是本府潘押司,府里蹴鞠赛就是他办的。”
潘邓见礼:“见过张督监。”
张清这才看见这小少年,也还礼道:“早闻大名,不料潘押司如此年少有为,真是后生可畏。”
几人就坐,潘邓这才好打量张清此人,真不愧书中所说,是一俊逸青年,不似史进那种健气铜皮的体育生,也不像武松那样是个满目正气的好汉子,更不像董平那样,看着虽俊,眉眼中总有种狂狷之气。
这位的俊,是真俊,气质儒雅清新,长相硬朗坚毅。
如此好形象,怎能不上刊!
潘邓两眼放光,使了个眼色,那阮记者便过来拜见张督监,商议要上报一事。
张清想到本府都监已上了刊,正在右手就坐,这又有创刊人,左边就坐,怎好拒绝,便说随阮记者写新闻,不提他名字便是。
那阮记者又问能不借大奖一观,只让画师画个草稿,一会儿便还。
张清便让他去找自己带来的虞侯,“我此次正是带胞弟出来看球赛,那银烧卖已拿给他玩去了。”
桌上酒菜撤下,又重上一桌,潘邓一尽地主之谊,“张督监近两年还是第一次来东平府?伙计,上些咱们特色来招待。”
那伙计应下,一溜地端来了大盘烤羊腿,边上摞着烤肉串,烤板筋,另有单独烤羊肠羊心羊肝羊肚,红白腰子等,又给董都监新上了烤茄子,大盘烤韭菜,并上一大碗羊杂汤,砂锅装的莼菜羹,楼下街上买的捞汁蛤蜊,螃蟹,凉拌小菜,时令的鲜果,蜜煎,巴榄子,烤的焦酥的白肉胡饼,蒸得宣软的豆馅寿桃,新出笼的软羊烧卖,店家新上的一大碗澳肉浓汤的拨鱼儿,并上几大壶羊羔酒,正是酒酣耳热,大口吃肉之时。
张清吃得酣畅,“我早便听说府中蹴鞠赛是一官吏主持,今日见潘押司,果然不同凡响。”
潘邓道:“哪里是我一人之功,全赖府中同僚相助。”
张清则感叹道:“我平日不出府,没见得你们这东平府如何红火起来的,只记得我东昌府先是见了那刊物,轰动一阵;再又听闻东平府蹴鞠赛已开球,好几天大批百姓出城,全城都谈球赛,没看球简直插不上人说话;再后来各地人竟来东昌府找住处,我那府中客栈都满了,府边上小院还有人赁呢。”
“……到了我今日出城,更是有小商小贩全往东平涌来,弟兄们每日巡街从早到晚,我也是明日才休沐一次,偷得浮生半日闲,今晚便来了,家中胞弟吵着明日看球赛呢,你们这赛事当真不俗呀。”
董平默不作声,拿起酒杯来掩饰住上翘的嘴角。
潘邓则问:“东昌府真如此繁忙?”
张清点头,“饭馆客栈,租赁牛马的,生意都极好,本地行首整日忙得团团转。厢兵们已多日没休息了,每日都在府城中巡逻。府尹大人也想借着东风多收些商税,因此外地人涌进府城,也没下令来管,但怕出乱子呢,耳提面命,叫我们细心巡逻。”
董平压住笑容凉飕飕地道:“那你这都监倒是还有空来东平府玩呢。”
张清看他:“自是比不上董兄,还能亲自下场参赛呢。”
两人相视一笑,张清说道:“可惜就这一日,明天是那“英华队”对阵“金榜队”,见不着你踢球了,颇为遗憾,待到你们决赛那天,我怕是也来不了,不然定能亲眼见董兄夺冠了。”
董平也不谦虚,“那你没眼福了!”
*
马上就是半决赛了,门票的价格坐地涨了一倍,场内前排的座位已经炒到十八贯一张,依旧是一票难求。
为了促进消费,四强赛和半决赛之后都有三天的蹴鞠手休整时间,这是为了让前来看球的游客四处走走,为东平府的GDP做贡献。
半决赛四选二之后,休息三天,之后连比两天,第一天两败队比赛选出第三名,最后一天决赛,两胜队选出第二和第一名。
三天休息的时候,府中游客也没闲着,因为那鹦鹉洲书坊,竟是出了球队‘海报’了!
第五期刊物出版之后,好多读者反应,就爱那大张的球员图,要书坊单印呢。
“你们这图是好,只中间一个折痕,压不平呢!怎么不单卖?坊里没有装裱匠吗?”
“这大图怎就两张?还只有那孙进和郭龙,我都不支持这个霹雳队呢!为什么不印凌风社的?”
“为什么不印风云社的?我想要风云社的呢!”
来反映的问题七七八八,最终指向一个问题,球迷们要印着自己支持的球队的球员大图!
市场有需求,商家必须作出反应,潘邓和房掌柜,沈编辑商量一晚,第二日就出了全新产品方案。
选了四强的四支明星球队,分别是凌风社,风云社,霹雳队和英华队。
找画师来画了蹴鞠手的肖像,并着简单位置介绍,并在一张大图上,又画了蹴鞠手们在球场上踢球的英姿,每人都得一张大图,又有合影一张,再有写着蹴鞠队名的横幅一张。
这样一份十五张大图,精心刻了版后,用上等厚纸印刷出来,不胶缝也不装裱,十五个单张卷成一卷,外面拿好桐油纸仔细包着,拿绳捆了,加上蹴鞠队名字的印,一卷卖半贯钱。
第一批每个球队印了三千卷,开售即空,房掌柜不得不又着急忙慌地加印,这边海报加印了,那边又说第五期刊物卖完了,也得再印呢!
房掌柜这一阵子休息得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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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少了,加上新品上市,不免多看照些,这几天竟是有些累过头了,只好在家里躺着整理账本。
房掌柜身上盖着被子,背后靠着软垫,脑门上放了个凉布斤,只把账本放在肚子上,左手翻账本,右手拨算盘,眼神在两者之间来回转,嘴里呢呢喃喃,那家小童凑近细听,只听见是,“好多的钱……好多的钱……”
海报第一天卖空,收入近六千贯!这可比卖刊物赚得多了,且他们做书坊生意的,成本只有纸墨人工,第一批还有给球员们,画师们的报酬。
他家用的都是好纸好墨,雇的匠人,小工给钱也大方,平日里还管吃喝,但就是这么下来,花销也不用多少,到了下一批,下下批,产量上来了之后,成本不是更低……
书坊里有伙计来找掌柜的,进门便说:“咱们第五期印的第二批,也快见底了,海报也快卖完了,大家伙等着您拿主意呢,咱们接下来主要印哪个?”
房掌柜一个大抽气,眼冒金光,坐起身来,“小童,扶你爷起来,我还能算账!”
*
房掌柜这边犹如回光返照,付掌柜却每天唉声叹气,他的店面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把对面的小摊加上店面都盘下来了,做了个超大烧烤档,十分红火,可来店里吃饭的顾客却都要偷偷拿目光觑他,时不时还要偷笑。
“掌柜的,真哭啦?”
付掌柜好生气,“哎呀,没哭!莫听那刊物瞎说,都瞎写的!”
堂内顾客一阵哄笑。
那刊物就正在付掌柜柜台里放着呢,封面右边有大字重墨写着个新闻标题:“千金关扑”
旁边加了小字“没羽箭连中百二摘获头奖店掌柜忍痛割爱泪撒街头”
有人笑着问,“掌柜的,大奖还立不立了?”
“是呀,那大奖还有没有了?十个银烧卖!一个十两,我的乖乖……”那人手里拿着碗颠了颠,感受了一下,“十两银子是多沉呀?”
“掌柜的,新的银烧卖打好了没?我还待下一个斩获头奖呢!”
附近的人都嘘声一片,“你当那般准头是那么好练的,随随便便一个人能连中一百二十个。”
付掌柜也挥挥袖子,“不打了,再不打了,大奖也不设了,我们店大奖已被能人拿走了,以后就只有小奖了。”
店中人又是一阵哄笑。
付掌柜话音一转,“不过我们大奖没了,小奖倒是升值了。”
店里人都看他。
那掌柜的挺起腰背来,反身从柜台后面取出好几支桐油纸画卷,“咱们最高奖变成这个了。”
有些客官眼神一下就变了,“掌柜的,你从哪找来的?这可是那球队海报?”
有人急急问道:“有风云社的没?”
“我去那书坊买,好几回都没有呢,掌柜哪里来的路子?我且不关扑,你卖我一份吧。”
付掌柜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这是专门采购的,就怕大奖没了没人关扑呢。”
“哎呀急煞人,掌柜的何时关扑?”
“我也要扑,掌柜的这回是连中几个?”
“我们要都扑中了,你没有了该如何?”
店中一片忙乱,掌柜露出笑容来,那鹦鹉洲可是他们东家的产业,自己这怎么会没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