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新的冲动 你希望我赢,还是他赢。……
杜景珩说完就要从路禾身边走过去, 就好像只是短暂碰面,停留了那么一下,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杜先生。”路禾突然道, “他是不是模仿品,这点我比你更清楚, 另外, 希望你能离我的学生远点”
路禾见这个男人看着他, 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 这种视线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他看了一眼杜渐深的方向, 继续道:“因为他好像不是很想看见你。”
他以为自己不会生气, 但听到刚刚杜景珩用那种高傲的语气来贬低杜渐深时,他确实生气了。
作为克兰霍顿的学生会会长,杜渐深还是多个竞赛奖项获得者,而且成绩优异几乎次次都是第一,绝对的校园风云人物。
而这样的杜渐深却被对方认为不过是一个赝品,就像是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可怜存在,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杜景珩未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又不是人人都要围着他转。
杜景珩本来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听到这里脚步一顿,刚好迎面撞上了杜渐深。
两个兄弟碰面的时候,招呼也不打, 旁观的人也分不清到底谁的脸色更冷淡一些,就好像是陌生人见了面, 对视一眼就各自离开了。
杜渐深越过他, 站到了路禾面前,一边把手上的东西给旁边学生会的人,然后侧头跟对方说了两句话, 那个男生点点头就跑开了,视线还忍不住在路老师身上也看了看。
而在与两人相反的方向,穿着西装的杜景珩出了门,外面早就停了一辆车,秘书见他出来立刻给他拉开了车门。
“大少爷,你看到二少爷了?”秘书说话的时候还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看起来好像心情也没那么糟糕,才开口问道。
杜景珩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时间,让司机开车,等车发动了他才看了秘书一眼,语气冷淡道:“刚刚你在门口看着他进去了?”
“他好像认出我们了,我就想你们会不会碰上。”秘书轻轻咳了一声,虽然他们坐在车里,但对方好像认出了这辆车。
杜景珩没再说话,也没回答到底碰上没。
他看向了窗外倒退的景色,想到刚刚杜渐深看着他的表情,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而且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杜渐深穿这种浅蓝色的衣服。
杜景珩的手撑在下巴的位置陷入了沉思,心想因为他自己不喜欢穿浅色。
“杜渐深的那个监舍老师,你知道多少?”杜景珩突然开口,让秘书愣了一下,心想他也不知道啊,只是知道一个名字,平日里他们也不是很关注杜渐深的事。
毕竟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杜修远,他们底下的人当然也是看着杜总的态度行事,既然对方不怎么关心二少爷,他们也省的费事。
杜景珩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他自己有调查过这位路老师,不过仅限于一些极表面的了解。
不过从刚刚的接触他却知道了一件事。
一,杜渐深在乎对方;二,就连董灵仪那个女人都不会为了杜渐深这么跟他说话。
不过他心里却一点都不生气,毕竟时间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
“路老师。”杜渐深也没问刚刚杜景珩跟他说了什么,只是转移话题道,“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他记得克兰霍顿学生的休息室都在一楼,毕竟都是外校学生,伯荣在休息室的安排上自然是越方便越好,并不会安排在犄角旮旯的地方。
“我看到四楼有室□□箭场,所以想来看看。”路禾见他不说,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他不傻,看得出杜家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好,倒是跟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他盯着杜渐深看了看,对方并不像往常一样穿着克兰霍顿黑色的制服,也没穿白衬衫系紫领带,而是跟其他一号宿舍楼的学生一样都穿着浅蓝渐变色的短袖上衣,整体的色彩比较明亮,那种少年感好像都要溢出来了。
路禾心想,不一样,杜渐深跟杜景珩一点都不一样。
杜渐深没说话,只是任凭他打量。
“要去的话,我带你去。”杜渐深没等路禾拒绝就主动走上前给他带路。
“你没有其他事了?下午不是也有射箭比赛?”
“有,但不会耽误。”杜渐深说完就带他上了楼。
他听到路老师说了“也”,自然知道对方口中说的另一个人就是西里尔。
作为学生会会长,运动会组织者之一,对参赛名单都有数。
那路老师来射箭场,是来找他,还是找西里尔。
因为下午有射箭比赛,所以室内场地的人不少,路禾简单地扫了一眼就能确认西里尔并不在里面。
一是西里尔在人群中太过突出,绝对是一眼能看到的存在,二是对方并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
两个人按照原路下楼,路禾本来想说他认识路,杜渐深不用送他了,就突然看到了一楼摆着的一个机器,不少人都在那里抽奖。
运动会除了比赛还安排了一些小游戏,操场和体育馆都有,路禾指了一下门口那个机器,有点好奇:“这是你们安排的?”
“不是。”杜渐深也看到了,这个机器他也有印象,“这是伯荣安排的抽奖机,为了增加运动会的趣味性,每个人可以凭学生卡抽一次。”
见路老师感兴趣,杜渐深刚准备告诉对方如果是老师想抽的话,能跟旁边负责兑奖的工作人员说,也能拿到抽奖机会,就听到对方问:“你试过吗?”
杜渐深虽然愣了一下,却还是回道:“没有”
“要不要试试。”
杜渐深刚到嘴边的不用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变了,他低声道:“好。”
抽奖机边上围了不少的人,路禾看了一眼抽奖的守则。
看样子是按了按钮后透明罩子里的球就会滚动,从底部的窗口弹出一个,把塑料球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的纸条,会写着对应的奖品。
有人见杜渐深往这边过来,虽然意外但还是给对方让出了个道。
他们记得会长对这种东西都不感兴趣啊。
杜渐深也不在乎别人想什么,用自己的学生证在旁边刷了一下,抽奖机的按钮就变成了绿色,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盯着这个按钮,心里其实对抽奖并没多大的兴趣,他也过了喜欢这种东西的年纪,想要什么自己能根据需要买,盲盒这种东西,太费时间,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能看运气。
只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方式,能跟路老师再同行一段路。
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地又浮现出了刚刚杜景珩跟路老师站在一起的景象。
他眸色微微深了几分,手指重重地按在按钮上。
脸上的平静只是假象,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杜景珩的出现,他心里被激起的那种像是要把自己理智全部烧光的情绪,让他根本无法进行其他的思考。
杜景珩跟路老师说了什么——
刚想到这,一个白色的球从底下弹出,不过也许是因为轨迹被挡板给挡了一下,这个落下的球突然又弹了出去,砸到了杜渐深的额头,让他的大脑都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旁边有人见到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会长玩抽奖机,没想到还被塑料球给砸了。
伯荣的人就不会顾及杜渐深的面子了,在旁边笑着说:“这运气可不好,球怎么爱往你脸上撞,会长怎么不说话,没被砸出事吧?”
还没等杜渐深有动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额上,让他的瞳孔轻轻缩了缩,本来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没事吧。”路禾听着刚刚那个塑料球砸中的声音,虽然塑料很轻,可这么砸在头上也发出了一声咚响,而且速度那么快,恐怕还挺痛的。
“没事。”杜渐深在他吧手收回去的时候,又自己抬手在额头上按了按,低着头没跟他对视。
刚刚本来还在想杜景珩的事,而现在却奇迹般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旁边有人把刚刚抽到的小球递给他,杜渐深打开一看,看到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着毛绒挂饰小鸟款。
他把纸条给路老师看,又去旁边的展台换了奖品。
路禾见他手上拿着那个抱着透明塑料袋的毛绒挂饰,似乎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会长,这东西跟你的气质也太不搭了吧。”旁边有人盯着这个小型毛绒玩偶笑着说。
“会长你不要给我呗,刚刚我认识一个女生,她就喜欢这种一直想抽没抽到。”
路禾见这个男生上来就是想用杜渐深抽来的奖品去讨好女生,在旁边皱眉道:“真想要自己去买一个。”
杜渐深手上还捏着那只小鸟公仔,闻言看向他,跟着点头:“不送。”
其他人顿时不说话了,路禾见杜渐深手上的毛绒小鸟,慢慢道:“这个可以挂在手机上。”
杜渐深把手机拿出来,然后看着路禾。
“你把东西给我。”路禾觉得这是随手的事,并不麻烦。
等把这个东西挂上后,将手机还给了杜渐深,轻轻道:“下午的比赛加油,祝你取得好成绩。”
“嗯。”杜渐深淡淡地应了声,心想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问你希望我赢,还是西里尔赢这种话。
现在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一般别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休息时间跑到太阳底下暴晒。
路禾经过体育馆一楼南侧的窗户时,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抹金色的身影。
是西里尔。
路禾盯着窗外的少年,外面靠近树林的地方好像还有一个隔开的室外射箭场,不过现在太阳正大,所以室外人很少。
对方看样子只是随意练习,也没戴护胸板。
虽然隔了有一段距离,路禾却仍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箭刺破空气的声音,还有风吹过时,树海的沙沙声响。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金发少年的侧脸,比他那头在阳光下耀眼的金发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眼底不同于往常的神采。
杜渐深手上还捏着刚刚拿到的那只小团子,本来只是不轻不重地揉捏,却在看到这一幕时手掌猛地攥紧了一些,视线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移开。
路禾打算下楼,不过他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拉住了,轮到路禾愣住了。
杜渐深并不是这种会主动拉住谁挽留对方的人,所以被对方拉住路禾也很意外。
“路老师,你不用插手我跟杜景珩之间的事。”杜渐深沉声道,心里却升起陌生的冲动。
像是想借这个话题,来隐藏一些什么东西,西里尔也好,杜景珩也罢,原本杜景珩带给他的危机感,西里尔也能带给他了。
表面公正无私深明大义,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私心,如果他拉住路老师,就能让他不去找西里尔……
杜渐深又把手松开,刚刚那股冲动的劲跟退潮一般瞬间消退。
“也不用听他说了什么……”
第92章 中间名(一更) 他不觉得自己在流浪了……
“会长, 你刚走神了?不会在担心下午比赛吧。”
童椿本来就不喜欢参加运动会,刚好还借着组织活动,安安心心地把运动会给逃了, 运动会的时候基本上一直坐休息室里吹空调。
“我看你电脑5分钟前就是停在这一页。”他一边说一边指了一下屏幕。
“你看错了。”杜渐深看都不看他,回过神把刚刚手上那张纸塞进了笔记本电脑底下。
童椿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而是被杜渐深放在手边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稀奇道:“这个东西是哪来的, 以前也没见会长你带这个啊。”
童椿作为副会长跟杜景珩的相处时间长, 知道对方不会喜欢这种毛茸茸可爱的东西。
他之前有几次进了对方的宿舍, 虽然很整齐, 但看着就像样板房一样,任何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跟个老古董似的。
像他们多少都会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只要不是违禁品,随便放哪都没人管。
所以看到对方手机上挂了一个小鸟团子的挂件,他才会那么惊讶。
“不要乱动。”杜渐深的视线扫了过来,然后当着童椿的面把手机拿起来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童椿突然想到什么, 也许是见到这么魂不守舍的会长,还有对方突然带上的小挂件,让对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都淡了。
他下意识问:“我听到有人说看见杜景珩了,你们有见面吗?”
童椿说完就后悔了, 心想自己真的飘了怎么能在会长面前提杜景珩。
童家跟杜家也有不少的合作,他的父母喜欢在他面前讲杜家兄弟的事, 所以对这两兄弟的事他总要比外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他的父母也会让他跟杜渐深走近点, 说好歹也是杜家的少爷,哪怕不得父亲喜欢,也是对方的亲儿子, 还刚好跟自己同年。
既然这样,送上门的机会,不搞好关系白不搞。
可他不是这样想的。
起码他跟着他们会长,跟杜渐深当朋友当同学,也不是因为父母的嘱托。
“你很闲?”杜渐深的难得皱了眉,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既然没事做,剩下的你来。”
童椿愣了一下,再看过去发现对方已经出了门,只能认命地坐在刚刚杜渐深坐的位置。
心想都怪他说错话了。
以前也总有人在会长面前提杜景珩,不管是知情人还是不知情人,都总喜欢把他们拿出来比较。
他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今天会长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咦?”
他把桌上的东西拿开,发现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上面被人用黑色的水性笔凌乱地画了个黑色的团子。
童椿琢磨了半天,才看着觉得像只小鸟,看得出是随便画的。
他拿起那张纸,对着窗户照了一下,没看到别的玄机又把纸放回电脑底下。
会长今天除了碰到了杜景珩,还发生了什么?
杜渐深出来站在走廊上,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靠着,旁边就是透光的窗帘,被风吹得扬起。
透过纱帘落进来的朦胧的光,让他被阳光照着投射下的影子,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刚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伸手拉住路老师,说一些没有根据,在对方听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自己少有那么冲动的时候。
当时他想说的并不是让路老师不要插手他跟杜景珩的事,也并不是担心杜景珩会对路老师做什么,只是不想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
所谓的担心对方会牵扯进来不过是一个借口,他在意的是,路老师会更欣赏杜景珩,就跟其他人一样。
甚至还跟个孩子一样,有争宠心理,希望对方不去找西里尔。
杜渐深手上还捏着那只小公仔,想到这里手指微微收紧,光是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心里就有种压抑不住的阴戾要从这片平静的土壤里破土而出。
不过他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的掌心正中央正放着那只白色的毛绒小团子,就这么盯着凝视了很久。
下午的射箭比赛,他一定是第一。
*
“……路老师?”西里尔远远看到路禾,就把抬起举着弓的手放了下来,跟着他一起走到了阴凉的地方。
路禾还在想刚刚杜渐深的事,对方突然就说要去准备比赛,转身离开了。
他当然看得出对方的不对劲,不过具体原因他也不清楚,唯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杜景珩。
希望不要影响到下午的比赛。
不过杜渐深要稳重很多,他倒不担心对方真的受到影响,耽误了正事。
路禾心里猜测,杜渐深可能本来是想问他杜景珩跟他说了什么,毕竟这个话题应该没人会不好奇,可是
他想到了杜景珩对他说的模仿品之类的话,觉得就算杜渐深问了,他也不会说,杜渐深根本没必要知道。
路禾见西里尔一直盯着自己,看了一眼时间,说:“再过半小时就要开始比赛了,紧不紧张?”
西里尔摇头:“不紧张。”
路禾想到刚刚在窗外看到的西里尔拉弓看着箭射出去的神情,心想确实看不出紧张的样子,这样也让他稍微放心了一点。
“一会就开始了,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提前去熟悉场地。”路禾说完往射箭场外走去,需要先从一栋建筑里穿过去。
“这不是西里尔吗?”有几个男生看样子刚从楼上下来,看到西里尔后就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个戴着耳钉的男生看了西里尔旁边的男人,上下看了看,觉得对方说不定也是克兰霍顿的学生,所以没放在心上。
“你们认识?”路禾皱眉道。
西里尔看都不看他们几个,低声道:“不认识。”
见西里尔把自己无视了个彻底,那几个男生冷笑一声,不过也知道对方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那个戴着耳钉的男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玩味。
他走上前把手搭在西里尔的肩膀上,跟开玩笑一样地说:“西里尔,你说你该不会不是家里亲生的吧,不然怎么有过得像你那么惨的?”
“是啊,你哥哥们的中间名缩写是字母F,你的怎么跟他们的都不一样,中间名这个应该不是秘密吧,要不跟我们聊聊?”
这个男生话都还没说完,搭在西里尔肩膀上的手就被人用力拍开了。
“我没有跟你们聊的必要。”西里尔冷冷地看着他们,也不想理会他们说的话,心里还有种被打扰到的不满。
刚刚他来这边的时候碰到他们,这几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挑衅他,没想到他们下楼又碰上了。
西里尔下意识看向了路老师。他并不想让路老师跟这种人产生任何交集。
“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样子!楠楠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有个脾气比较爆的男生当成就骂了出来。
“不认识。”西里尔听着他们口中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确实不认识,又不是每个从他面前经过的人,他都要记得名字。
路禾就站在西里尔的旁边,那几个男生朝着他们走过来时,这个角度离路禾比较近。
见他们靠近,路禾心里觉得不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那个高个子男生猝不及防推了一把。
“同学,我们找西里尔,识相地就往一边去——”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力道重得差点把他砸飞出去。
不过这个男生的身体素质明显不差,被人突然揍了一拳只是脚下一个踉跄,没出现摔倒在地的情况。
他猛地扭头往旁边看去,就见到西里尔就站在他们面前,冷漠地盯着他们几个。
西里尔很高,比他们还高了半个头,平时的时候没注意,等到双方对歭时这种气场上的差距格外明显。
有人这才想起,因为基因的缘故,西里尔的体型要比很多同龄的华国男生都要高大。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长得像凌焕韩冬夜他们那样那么高。
也许是平时看他们看多了都习以为常,等对方跟其他男生站在一起比较,才直观地感受到差距。
这个男生捂着自己脸,冲着其他几个人道:“还干什么,快上啊!是他先打的人!而且这里没监控,今天一定要让他好看!”
西里尔脸色发沉,却突然发现自己垂落在身侧的手被人给抓住了,他愣了一下,就感受到手上载来一股拉力。
下一秒对方在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跑。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也没想着在这几个人身上浪费时间,很快就跟着路老师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跑,上了楼,路禾确认他们几个没追过来。
“他们不会过来了。”路禾慢慢道,“也就趁着刚刚那个地方没监控,他们才会想着来围你,等你跑出来,他们也不敢再追了。”
路禾扭头看了西里尔一眼,想到对方刚刚似乎还真打算跟那五个人打架,皱眉道:“下次碰到这种情况,记得跑。”
毕竟他们人多,本来双方力量就悬殊,西里尔总不能不顾自身安全硬接下来,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就算后面那些人会得到校方的惩罚,但那些都是事后的补偿,要他说补偿再多,都抵消不了对方受的伤。
他们站在走廊上,路禾拿出了手机,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一边对西里尔说:“你要清楚,那些人还不值得你受伤。”
西里尔点点头,就看到路老师拿起手机给他展示了手机屏幕,上面是刚刚那几个男生主动过来找麻烦的视频,他都没注意到路老师设么时候录的。
“不会让你白吃这个亏,刚刚的视频我都录下来了,发了一份给纪明川,怎么都能让那几个人好好掉层皮。”
刚刚那几个人注意力都在西里尔身上,也没怎么注意到他。
路禾心里知道,让纪明川拿到这个视频,以对方的性格怎么都不会选择姑息放任,绝对会跑去跟伯荣的老师谈学生的教育问题。
“中间名,不一定一家人的中间名是一样的,所以他们的话根本没道理,不用听……”
男人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西里尔却听得有点晃神。
路禾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听到西里尔平静道:“他们的中间名,是用家族伟人的名字命名的,是一种荣誉。”
但我的名字,只是我在外面流浪过的证明。
后面的话西里尔没再说出口,只是看着路老师,心想,他已经不觉得自己在流浪了。
第93章 我尊重他(二更) 想听路老师说喜欢而……
“你很在乎这个名字?”
路禾其实更想问的是你讨厌这个名字吗?
他也不知道西里尔的中间名是什么, 但是网络上都能找到兄弟们的全名。
他们中间名是法比安,用得是为这个国家做出过重要贡献的祖先的名字,西里尔的明显不是, 而且也不把中间名告诉别人。
西里尔没说话,不过在他的目光注视下,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个名字一直在强调他与别人的不同。
“先去熟悉场地, 其他参加比赛的人都已经过去了。”路禾说。
西里尔点头, 跟在了他身后, 走出这栋建筑, 旁边就是林荫小道, 顺着这条路能通向体育馆的后门,路禾刚刚也是走这条路来的,原路返回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Fabian,这是他们的中间名?”路禾继续道,“为了纪念百年前的祖先,所以把对方的名字作为自己名字的一部分,你不用的话更好, 这样你有你自己的名字,不需要用你的名字去纪念谁。”
不需要用你的名字来纪念别人,西里尔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句话,
“那路老师, 你会喜欢我的名字吗?”
他明明没把自己的中间名告诉对方,却还是问了这句话, 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对方说喜欢, 是在哄他,明明都不知道,怎么能说喜欢?
如果对方说不喜欢, 也不是他满意的答案。
“应该会喜欢吧。”路禾想了想又说,“虽然还不知道你的中间名是什么,不过直觉告诉我应该不会差。”
“那我也喜欢。”西里尔垂眸说了一句,然后跟上了对方。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偶尔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却没有人像刚刚那几个男生一样上来没事找事,这一路的寂静很适合去思考一些东西。
原来他只是想听路老师说“喜欢”而已,光是听到,他就满足了,而且路老师从不会骗他,这就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路老师!”
路禾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就注意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趴在栏杆上,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笑着看向他。
“上哪去了,找你半天,那边都在催集合了。”凌焕把手撑在栏杆上,这里并不高,台子也不过一米六到接近两米的高度,可看到凌焕直接抬腿往外翻,路禾还是眼皮猛跳了一下。
“你别”他话还没说完,凌焕直接从一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他站在路禾面前说,“还是这样快一点。”
路禾心想摔不死你。
凌焕说完就看向西里尔,等跟对方对视的时候,嘴角往下拉了拉,看起来一副又拽又臭脾气的样子。
“原来路老师是去找人了,不过什么人用得着亲自去找,你对西里尔这小子也太关照了吧。”凌焕挑了挑眉。
“他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当然比你需要关照。”路禾不紧不慢道。
星州市对西里尔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不管是文化还是气候都跟对方以往生活的地方差别很大,恐怕很难立刻适应,多关注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要是放假了,路老师你还是带着他不成?毕竟这小子一个人住你是不是还怕他会出事?”凌焕把手插在兜离,率先往前走给他们带路。
他见路老师没说话,不敢置信道:“你不会真是这么想的?”
“没有。”路禾扫了他一眼,“你走你的路。”
不过凌焕的话确实还提醒了他一下,克兰霍顿是一所寄宿制的高中,如果有特殊情况,长假也能申请留校,也不知道西里尔是会选择留校还是住在外面。
现在不方便问,路禾也没再提这事。
下午有几个比赛项目包括射箭和射击,第一个就是射箭,比赛场地在户外操场。
比赛快开始的时候,空中浮动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变得阴凉了一些,没刚刚那么热了,但却刮起了风。
“起风了应该对射箭比赛影响比较大。”龙崖就站在他旁边,见他看过来,就跟他多解释了两句,“风力作用会让箭偏离轨迹,不会按照原本的落点射到靶上,所以射箭的人要把风向风速也考虑进去。”
“要做到是不是很困难?”路禾问。
“比起无风环境,有风的环境难度也会加大,不过经常射箭的人应该也已经习惯了,毕竟有风有雨才是常态。一些运动员还会专门去海边湖边参加冬训夏训,训练对风天的适应能力。”龙崖虽然是游泳教练,但是对其他体育项目也很了解。
路禾点点头,突然想到刚刚在户外训练场看到的那一幕。
正午的太阳下,穿过林间的风吹起了少年金色的发丝,再配上他当时的神情,如果没有风的话,根本不会有这种恣意飞扬的感觉。
比起无风环境下空气不流通的燥热沉闷,有风的情况也许更能让人心情平静。
这样他就放心了,这场风应该不会打乱西里尔他们的节奏。
想到刚刚突然离开的杜渐深,路禾至今都还没在比赛场地上看到他。
虽然知道杜渐深的性子,对他也比较放心,路禾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担心。要是杜景珩就是有那么强的影响力呢?
“路老师,你对射箭感兴趣?”龙崖问道。
路禾摇头:“一会有几个学生要比赛,担心会有影响。”
路禾注意到其他人都出来了,却没看到西里尔和杜渐深的人影。
比赛开始之前,要进行比赛的学生都要先去准备室穿戴好护具。为了下午的比赛,弓已经提前摆出来了,草地上还被划分出了几个区域,地上摆放着立牌,来说明位置。
路禾记得西里尔是第一组六号。而杜渐深是第五组,分到后面的还有时间准备。
“我过去看看。”路禾刚说完就见到西里尔出来了,走过来时还跟他招了招手。不过路禾盯着他的手,突然皱了一下眉。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点时间,路禾走到西里尔面前,开口就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看着西里尔手上的护指,这种护指比较大,能包住半个掌心,还有拇指、食指、中指这三根手指。
路禾眼尖地看到没被护指彻底遮挡完的地方,露出了一个一截细小的伤口。
在路禾的眼神示意下,西里尔还是先把手套脱了下来,也让路禾看到了他手指上像是被刀片划出来的痕迹。
“怎么回事?”虽然是问句,可路禾心里差不多有了答案。
应该是有人故意在西里尔要戴的护具里藏了刀片,西里尔伸手去拿的时候不注意就给划伤了。
而且这种护具也容易出现拿错的情况,毕竟大家的配置都一模一样,就算拿错了也不影响,可依旧有拿错的概率,所以偷偷放刀片的人,压根不管会不会误伤别人。
“这件事我们会让人去查的。”龙崖也走过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脸色也有些黑沉,他最看不惯这种小动作。
纪明川也过来了这边,看到西里尔的手后皱了皱眉,冷淡道:“这件事交给我,如果手伤了,我建议还是不要参加比赛。”
比赛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所以西里尔只能选择带着伤参加,或者弃权。
伤口的血还没止住,就这么一会功夫,血又渗了出来。
路禾心里其实也赞同纪明川的提议,还没说话就对上了西里尔的眼神。一看这个眼神,路禾就知道这事绝对没得商量了,西里尔不想弃权。
“真的还是要去?”路禾问。
西里尔点头,路禾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叫了校医过来,等比赛结束第一时间给西里尔包扎伤口。
集合的声音响起,西里尔已经站在了自己那条箭道上,手也稳稳地握住地那把弓,表情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拉弓的姿势非常标准,看着非常赏心悦目。
身体的站定,手臂的拉伸,最后在肩膀处形成一道平行的直线,手指拉动弦,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现在还是在热身阶段,选手们会适应一下手上的弓用得是否顺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清楚西里尔手上有伤,路禾看着他右手拉动弓的时候总有种对方的手掌都在轻微颤抖的感觉,让人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这弦一同绷紧了一样。
耳边响起弓箭射出的破空声,旁边突然有人对着他的后脖子吹了一口气,让路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那么认真都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好让人伤心啊。”魏秋亭手上拿着个医药箱,凑到路禾面前,虽然嘴上说着伤心,却看不出一点伤心的样子。
“怎么是你?”路禾问道。
“你不是找校医?我来也很正常啊,每年运动会都有一些小磕小碰,谁又受伤了,总不会是路老师你吧。”魏秋亭盯着他上下看了看,“还是说伤口在看不见的地方”
魏秋亭的视线扫了一眼路禾的衣服,仿佛在暗示什么一样,让路禾皱了一下眉,淡淡道:“受伤的不是我。”
“有人的手指被刀片划伤了,等他比完了就立刻给他处理。”
魏秋亭往赛场上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呦了一声:“手都划伤了还去比赛,路老师看自己的学生那么拼,心里没什么想法?”
“没有。”路禾依旧盯着赛场上的人影,“我尊重他的选择。”
他会尊重西里尔的选择,而尊重他,才是平等对话的开始。
虽然他也不赞同对方带伤上场,也不理解为什么西里尔会对这个运动会项目那么执着,但他不会去否定西里尔想做的事。
第94章 那就是没有 路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哦~”魏秋亭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那边参与比赛的学生已经检查完弓箭等设备, 正准备去验靶。
一般在射箭比赛前都要进行工具的检查,虽然比赛之前工作人员肯定已经检查过了一遍,但参加比赛的学生们才是真正使用他们的人, 好不好用要他们自己看了才知道。
路禾在旁边观察了一下,每条箭道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每组十人, 分散得比较开, 远处的每个靶子上还有一面彩色的小旗子, 此时正因为起风, 小旗在风中微微摆动。
西里尔刚好也走过去检查完了靶子, 回到了起射线的位置,见路老师在旁边看着他。他知道对方在关心他的情况,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出几分紧张。
他突然觉得,好像受伤也不坏。
“没想到跟你分到一组。”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西里尔扫了对方一眼,发现就是今天堵住西里尔找他麻烦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路禾也注意到了,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这个男生的头发有些长,路禾记得对方当时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 不是带头挑事的人。不过跟那些人站在一起,想必也是一路货色。
西里尔很快把视线收回去,把人无视了个彻底,当没听到一样。
“跟他废话什么, 一会赛场上让他好看,我可是听在克兰霍顿的朋友说了, 他平时都从不去射箭馆, 射箭这种东西,临时抱佛脚可学不来。”另一个男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冷冷道。
他们还看过兰塞那边的新闻, 以前对西里尔的报道,都说他不通箭术,比赛也弃权了,总不会来了他们这,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跃变成射箭高手。
而且他们觉得西里尔虽然在兰塞身份尊贵,来了他们这,可没人把他当王子捧着他,是驴子是马出来溜溜就知道。
路禾听到他们的对话,心想,那是因为你们没见到西里尔射箭时的样子。
“西里尔!”旁边传来一些加油打气的声音,明明这一组有十人,但是西里尔的人气实在是太高,毕竟对颜控来说,西里尔这张脸就是绝杀。
那么多人叫西里尔的名字,里面还有很多真嘉的女生,衬得其他人格外没面子。
就好像他们来这,都自动成了西里尔的陪衬,这群血气方刚的男生哪里咽的下这口气,都打定主意等等比赛时让西里尔好看。
有裁判员员发现这里还有人聚在一起,过来催促他们都在各自的位置站好,旁边还有一个发令台,记分员和发令长都已经就位了。
路禾突然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破空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支箭直接从他旁边射了出去,稳稳插在了另一边的临时箭靶上。
即使对射箭一窍不通,但路禾也知道这一箭正中红心,准头极好。
“有点无聊,看到旁边有弓就试了一下。”魏秋亭见路禾看过来,对他笑了笑,就把弓放下了。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人注意,这场比赛的裁判员员是一个看着精明干练的女人。
她注意到竟然有人拿弓射中了放在旁边的备用箭靶,过来找到了罪魁祸首。
“刚刚那箭是你射的?这里不是专门射箭的地方,要是箭脱靶了伤到了人,你付得起责任吗?而且这是备用箭靶,是比赛用具,你这已经属于干扰比赛。”女裁判员员冷冷地盯着魏秋亭,对方刚刚手上还拿着弓,所以不难知道是谁干的。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这里有弓没忍得住,而且我对我的水平很自信,那靶子上的箭不是也能说明问题?要真的伤到了人,我肯定会负责到底。”
魏秋亭顶着自己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两颗虎牙,一口一个姐姐,让女裁判员员把眉头皱得更紧,但是语气却缓和了一些。
“下不为例。”女裁判员员看到他穿着白大褂,还有胸前的工作牌,知道是在运动会比赛现场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的校医。
“校医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受伤了?”她心里纳闷,不过那边比赛快开始,她不能在这边逗留。
魏秋亭见人走了,看向在旁边看了全程的路禾,冲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对他说:我厉害吧。
路禾自动无视了他的视线,魏秋亭反而还凑了上来,轻轻道:“路老师,你的生日是在六月啊,那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哥?”
这声哥一叫出来,让路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立刻道:“不行。”
虽然有时候在职场里年龄小一点的那个会对年长的男女叫哥叫姐,可这称呼落在路禾自己身上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魏秋亭不会是看刚刚对女裁判员员叫姐姐对方吃这一套,就以为他也吃。
“这样啊,那可惜了。”魏秋亭遗憾道。
路禾听到了发令台那边的声音,第一组比赛已经开始了,每个人都站在起射线的位置缓缓拉弓,箭尖指向远处的箭靶。
西里尔的慢慢把手臂抬起,每个动作都很稳,拉弓时手臂微微往上抬,等将手臂与肩膀平行,路禾看到西里尔的手指动了一下,下一秒数道破空声想起,嗖的一下这些箭陆陆续续都落在了远处的靶子上,只是位置各不相同。
离得有点远,路禾没看到西里尔射了几环,不过他看大致的位置,很接近满环了。
果然等箭射出去旁边的观众台又响起了欢呼声,他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叫西里尔的名字。
当时西里尔入学可是上了本地新闻的,所以那么多人会认识西里尔,路禾也不觉得奇怪。
而且他看西里尔从箭壶里拿出第二支箭,姿势一如既往地优雅,在拉动弓箭的时候,仿佛牵扯了全身的肌肉,明明是一个缓慢的动作,却给人感觉他的每一寸肌肤下都隐藏着惊人爆发力。
弦绷紧的时刻就是这股力量将要爆发的临界点,等嗖得破空声响起,箭簇刺破空气射在了远处的箭靶上,这个过程漂亮得有些不像话。
路禾虽然不懂射箭,但他就是觉得西里尔的箭是最好看的,还有拉弓的动作,一气呵成,让他觉得赏心悦目,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都差点忘了西里尔手上还有伤的事了。
想到这,刚刚投入进比赛中的思绪又被抽离了出来,开始希望这场比赛早点结束。
比赛结束地很快,每个人有十支箭,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射出,最后按照这十箭的环数来计算总分,刚结束路禾就叫了魏秋亭一声。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了,而且跟其他老师人缘不错,一下就聊熟了。
“来了,路老师你真的是有事了才会叫我啊?”魏秋亭提着个小医药箱就跟了过来。
西里尔一边听着裁判员员报分数,人就已经朝外走,被路禾一声不吭拉到了旁边的准备室,刚进屋就找了张椅子让西里尔把指套给脱下。
也让路禾看清了伤口的全貌,伤口在食指上,被刀片这么斜斜地划了一道。
因为刚刚西里尔还要用手指拉弓,所以此时伤口还在渗血,没能止住。
血都渗出了手套,看得路禾有点触目惊心,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我没事,只是看着有点吓人”西里尔说完微微抿唇,见之前那个见过几次的校医要过来给他处理伤口,他立刻把受伤的手缩回去,眸色冷沉地盯着对方。
“给你处理伤口你还不要?”魏秋亭笑了,见对方面对他时跟面对路禾时的态度堪称变脸,唇角又勾了勾。
“你叫西里尔是吧,你应该中文不怎么好,那我今天刚好能教你一个成语,叫审时度势,意思是分析形式,估算变化。”他笑着在西里尔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下,慢慢拿出了碘伏消毒水、消炎软膏和纱布。
“现在你是伤患,我是医生,就算你之前有什么脾气,现在你也得听我的还是说你想自己来?”魏秋亭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西里尔抓过了一瓶药水,沉声道:“我自己来。”
路禾制止住了他,从旁边的医药箱里又拿出了一瓶生理盐水,轻轻叹了口气,表情也有点无奈。
“先用生理盐水消毒,你不方便,我来。”路禾面无表情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西里尔似乎有点惊讶,连手都忘记伸出来给他了。
“路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太纵容你的学生了。”魏秋亭站起来给路禾让了个位置,看着路禾熟练的动作,微微挑眉,“你以前经常处理伤口?对这些步骤很熟悉啊。”
西里尔闻言也看向路禾。
“见别人处理过几次,也不复杂。”路禾给西里尔的手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一下,再缓缓擦掉了血迹,发现伤口比他想象地要浅。
看样子是西里尔比赛时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伤口撕裂了一点流了更多血,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路禾还能闻到鼻尖的腥味。按理来说应该会有些痛,但西里尔全程一声不吭。
“痛吗?”路禾问。
“不痛。”
“说实话。”
“有点。”
西里尔说完,魏秋亭撑着桌子在旁边笑了,他继续道:“路老师,你这学生不会快饿死了都不会吃别人一口饭吧?这是病,得治啊。”
“既然拒绝让校医处理伤口,还做好了宁可不方便也要自己动手的准备,路老师你也没必要帮忙,你这样不就等于告诉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给他们兜底?既要又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路禾处理地很快,拿纱布缠住了西里尔的手,包扎完了才把东西都收回了医药箱里。
听到魏秋亭的话,他心想,不是兜底,他只是做了他能做的事。
而且就算都想要也没关系,只要他能给得起,就不会对他们吝啬,因为他是西里尔他们的老师。
路禾刚站起来,就注意到魏秋亭不知道怎么还在他边上,两人一时之间凑得有点近。
魏秋亭突然问:“路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路禾忍不住露出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
“那就是没有,那有男朋友吗?”魏秋亭自我感觉良好,自问自答也一点不尴尬。
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不过问题在路禾听来有点莫名其妙,再加上对方的眼神,总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什么男朋友??给我说清楚点!”
第95章 他会赢 我也好像变得不像我了。
路禾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有点头大, 扭头就看到凌焕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边上还有商应欢他们,也不知道刚刚干什么去了, 之前没见着人现在又都跑来了。
他扫了魏秋亭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 让魏秋亭笑得更厉害了。
“在聊什么, 怎么不让我听听。”刚刚被凌焕打开的门还没关上, 纪明川也走了进来, 视线落在他们几个身上, 冷笑了一声。
魏秋亭一见是他, 嘴上的笑容就收敛了一点,变得淡了很多,不过没人注意到这种变化。
路禾问:“你怎么过来了,那件事有结果了?”
纪明川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聊什么,知道路禾是想转移话题,也没追根究底的打算,只是冷淡道:“已经找出是谁在护具里放刀片了, 这是商量的处置结果。”
路禾盯着纪明川递给他的那张纸,上面写了那个学生的信息还有伯荣那边针对他的处罚,没想到效率那么高,不过才半个小时。
而且还有他之前录下的那个视频, 有哪些伯荣学生对西里尔的挑衅画面,也一样给这些学生做了处分。
纪明川用简单一句话直接说明了结果, 压根没提中间波折的过程。对方会做出这种事自然是有恃无恐, 八成跟学校的管理层也有关系,他要求看监控的时候被人三番五次搪塞,说他是外人不便查看。
他也不跟对方客气, 直接说考虑报警,三言两语地跟对方说明了西里尔的身份,作为兰塞王子,西里尔在伯荣受伤,这不是简单的学生之间的矛盾,而是破坏两国邦交的违法行为了,就算有再大后台也不顶用。
“退学?”路禾见资料上这个男生有点眼熟,也在那天针对西里尔的那群人当中,而且还是叫得最厉害的那个,用西里尔的中间名嘲讽过他,记得当时好像好说西里尔中间名的N,不会是nerd(呆子)的N。
纪明川冷淡道:“你觉得惩罚太重?”
路禾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快,而且要让伯荣短时间做出把某个学生退学的处理,应该很不容易。”
“一般。”
路禾觉得纪明川的语气有点不一样,不过没多想,继续看着那份资料。伯荣的学生家境都不差,退学本来就没什么多大影响,直接出国读书就能了事,不过这已经是最重的处罚了。
毕竟小小一个刀片看似只能在手上划出一道口气,但也要看看是碰到了哪,如果碰到手腕或者脖子,一样能成为致命的凶器,这种危险的苗头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不能等发生了再追悔莫及。
他把这份资料和处置结果递给西里尔看,毕竟对方才是当事人,有必要了解一下。
“我不想看。”西里尔说。
“那就不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路禾把那几张纸收了回来还给了纪明川。
他也看出了西里尔对怎么处置这个学生漠不关心,并不会有那种解气和报复成功快感。不过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关心才是对的。
路禾又看向纪明川,低声说了句谢谢。
纪明川的眉头微微一皱,推了一下眼镜,镜片上的寒光却好像反射出来闪了一下他们的眼睛,纪明川还是之前那么不近人情不茍言笑的教导主任。
“你们没事了就别挤在这里,还有路禾”纪明川走到门口时突然站定,头也不回地说,“我是运动会克兰霍顿校方负责人,都是职责范围内的事,不用说谢。”
说完身影就消失在门口,看样子刚刚一直在忙西里尔的事,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凌焕也把情况了解完了,看到了西里尔被包扎好的手指头,第一反应就是:“伤了右手他是不是不用参加期中考试了?”
商应欢冷笑:“学渣就是学渣,脑子里一整天只有怎么逃掉考试。”
“关你屁事,学渣吃你家大米了?”凌焕嗤笑一声,抱胸站在旁边看着他。
西里尔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对路禾解释道:“我会用左手写字,不影响考试。”
说完又多补充了一句:“我是左撇子。”
不过为了不表现出特别之处,他会刻意去用右手,但实际上他还是更习习用左手。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西里尔微微皱眉,就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
“既然习习用左手,以后就不要刻意用右手了。”路禾慢慢看向他,认真道,“在这里,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凌焕在旁边啧了一声,暗道西里尔真喜欢搞特别,来他们这不仅身份特别,长得特别,就连用手习惯也特别,他还总是看路老师跟西里尔走在一起。
难道路老师就是喜欢特别的人?
他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也挺特别的,不输给西里尔,想到这里他的心态就放平了,又想到了刚刚进门时听到的话,又把因为纪明川突然出现而偏的题给拉了回去。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男朋友?”凌焕明知故问,“我们这里除了男的,也没别的吧。”
“大呼小叫就为这个,少见多怪。”商应欢冷哼道。
商家本来就是娱乐业的,对这方面的东西接触得比较多,而且他父母宠他,去国外出差也会经常带着他,国外一些地方更开放,对同性恋的包容也更大,这些都见怪不怪了。
“你见过很多?那你上次的传闻”路禾扫了商应欢一眼,对方表现出这么一副非常熟稔和了解的样子,莫名有点应了那句私生活很乱的话。
商应欢顿时变脸:“没有的事,我知道不代表我就是!”
凌焕的注意力现在都在这件事上,就连商应欢的话都没听清,他继续问道:“路老师,你有男朋友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不要关心这些。”路禾皱着眉,不太想回答这种弱智的问题。
他又看向罪魁祸首魏秋亭,见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压根读不懂他的表情一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路禾最后叹了口气,先催促离门口更近的凌焕和商应欢他们先出去,在他也打算跟着出去的时候,又听到了旁边传来魏秋亭的声音。
“路老师,我怎么发现纪主任面对你的时候好像脾气都变好了”
“就连你那些学生们都比平时要听话,包括我”魏秋亭的声音很低,就好像是跟在他旁边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简单提了一句。“好像也变得不像我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距离早就超过了社交距离,所以会让路禾感受到略微的别扭和不自在。
路禾听了往旁边让了两步,给了他一个有些一言难尽的眼神,问道:“你应该认识一些精神科的医生吧。”
“认识啊,我还认识很多。”魏秋亭笑了笑。
“随便找一个,让他给你治治脑子。”路禾总是对别人的态度比较敏感,就比如之前苏冕接触他的时候,他倒也没真信了苏冕表现出来的纯良无害。
此刻魏秋亭也是,他只觉得对方是闲出问题了,才会总是想用这种玩笑话来捉弄他。就算他对这方面比较迟钝,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语气有些暧昧。
就好像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样。
魏秋亭见路禾说完就出了门,也跟了上去,只是在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西里尔,最后把食指放在唇边,眯眼一笑:“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路禾看着魏秋亭跟西里尔走出来,虽然感觉西里尔的表情不太好看,但也只当对方是因为手上有伤。
外面的比赛已经进行了第三组了,在路禾他们走过来的时候,第三组刚好结束。路禾在记分员那里看了一眼西里尔的成绩,对方笑着跟他说:“你说西里尔?他目前的得分还是全场第一呢。”
路禾问:“如果有同分怎么办?”
“那就需要加赛。”记分员说。
路禾想到西里尔的手,皱了皱眉,如果等等还要加赛,那西里尔硬上,包好的伤口是不是又会裂开渗血。想到刚刚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上药时稳得一动不动,那只手很漂亮,就好像任何一点伤口出现在上面都会破坏美感,就跟瓷器上的裂痕一样。
确实就跟他之前认为的一样,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受伤,因为哪怕事后会得到校方的补偿,都不能抹消这道伤口的痕迹。
“路老师,我没事。”西里尔也看到路禾在跟记分员沟通,也跟着走了过来。
“你看看你的手再说没事。”
记分员也看到了西里尔被绷带包着的手,惊讶道:“这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
“他赛前就受伤了。”路禾不想跟对方多聊这件事,只是希望不需要再加赛。
记分员点点头,没再问,也理解了对方为什么不想加赛了。
“不过他的分数很高,很难相信是带伤取得的成绩,应该不会有人能超过他的分数。”记分员又多感叹了一句,“不过有点可惜啊,这个分数差点就能破了五年前的记录了。”
“什么记录?”还不等路禾开口旁边就有人问了。
“就是五年前,杜景珩十箭九十七分的记录啊,记得杜景珩也是你们克兰霍顿的吧,那你们应该更清楚,不过他毕业挺久了,看你还是新来的老师,应该没那么了解。”那边第四组的比赛马上开始,记分员就不再跟他们闲聊了。
就在对方刚说完,路禾就注意到有个人站在了他们旁边。
有一会没见的杜渐深,此时身上已经换上了紫色的运动服,手臂上带着白色护臂,看样子在准备室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看样子也是刚出来,还在整理指套,表情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路禾还是第一次听说杜景珩也参加过运动会射箭比赛的事,心想杜渐深报名比赛,不会就是想在这一环节超过杜景珩?
路禾并没有说那种没拿第一也不用灰心的话,赛前如果还说这个,就太打压士气。
“你不去等候区,来这干嘛?”凌焕撇了撇嘴,见又多了个人,表情不是很好看。
“跟你没有关系。”杜渐深不想理他,而凌焕却偏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杜景珩是你哥吧,你要是等等的成绩不如你哥,你会不会委屈到哭鼻子?”
这时远处有人叫道:“第五组等候区准备!”
杜渐深跟他简单道了个别,就要朝着等候区走去,只是在转过身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淡了。
他一定会赢。
但是奇怪的是,这种想赢的心理,变得不全是因为杜景珩。
第96章 脱靶的感觉 每一支箭都有方向。……
“明天是不是还有个游泳比赛, 你的手不能碰水,就不要参加了。”路禾建议道。
出来后西里尔一直没说过话,闻言下意识看向他, 点头道:“好。”
边上有很多折叠椅,凌焕直接拿了两个过来, 放在路禾旁边, 还替他打开了, 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笑着说:“路老师, 你坐啊。”
路禾猝不及防就被他按着坐到了凳子上, 表情有点无奈:“你自己坐就行了,不用管我。”
凌焕没给其他人拿凳子,自己把另一张折叠凳打开坐在了路老师边上。
“那怎么行,我还得谢谢路老师你这段时间的关照。”凌焕扬了扬眉,又盯着他看了看,见对方没有什么要问他的,又忍不住问,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路禾给了他一个疑问的表情。
“比如我中午干嘛去了啊。”
商应欢直接抬脚踢了一下凌焕的凳子,差点没把凳子给踢倒,冷笑道:“谁会关心这个?”
“商应欢,上次你那一跤怎么没有把你的腿给摔断”凌焕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好快又看向路老师,好像视线都要黏在对方身上了一样。
那天晚上他脑子一热就抱了路老师, 那件事也不过过去了三天而已, 本来他以为自己面对路老师会很不自在,不过后面发现没什么变化。
也没有再出现那天晚上心慌意乱的感觉,凌焕想了想可能还是因为那天太晚了, 听说熬夜是会心跳加快。
运动会很吵,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他们还不在观众席,是在发令台旁边的一个遮阳棚底下。观众席都是学生,路禾没有想着往那边挤,而且他还得在后台关注学生的状态。
就比如西里尔刚刚的手伤,如果他没发现,西里尔可能都强撑着不会说。
想到这,路禾又叹了口气。
魏秋亭还在跟另一个老师闲聊,对方看样子也见到了魏秋亭射中备用箭靶的样子,好奇道:“魏老师,看你射箭的样子那么专业,运动会的报名你应该是报了射箭吧。”
魏秋亭虽然是校医,但作为学校后勤工作人员,基本上别人对他的称呼也带上了老师的头衔,来表示对后勤工作者的尊重。
“没有。”魏秋亭笑了一声,语气慵懒,“我报了拔河。”
那个老师表情有点惊讶,不过也没问什么,只是笑着跟对方又闲聊了几句:“拔河也很有意思,不过教职工拔河比赛还是第一次。”
魏秋亭还没说话,商应欢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问道:“这都没你的事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大少爷你对老师就是这个态度吗?基本的尊师重道,总要会吧。”魏秋亭笑着说。
商应欢本来想说你算什么老师,可想了想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只能把这口气又忍了下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段时间他的忍耐力都好了很多。
他可不想在路老师面前留下一个没教养的印象。
杜渐深站在起射点的位置,慢慢调整自己手上的弓,视线却又看向远处那片热闹的人群。射箭比赛的场地就布置在操场上,草地外的地方人来人往,观众席也坐满了人,不过这整个操场的人加起来,可能都不如那片遮阳棚的位置存在感强烈。
在比赛开始之前可以先熟悉一下手上的弓,还有验靶,等杜渐深缓缓拉开弓,视线盯着远处的箭靶,却有瞬间的分神。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在母亲刚开始让他学习射箭的时候,只是因为父亲喜欢,杜景珩也喜欢,杜景珩还是父亲亲自教的,等对方大了点,父子俩还会一起去私人箭馆,联络父子感情。
但他什么都没有。
更多时候是他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室内,直到射光了箭壶里的箭矢,他才会停下来。
每一支射出的箭,都有方向,不管想和不想,这支箭都有固定的落点,它可能射在了靶上,可能是满环,也可能脱靶,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在了其他地方。
如果是迟迟没有射出的箭,那这支箭的目的地会是哪。
杜渐深侧着身,将箭对准了远处的箭靶。
有的人射箭时会习惯性地闭上一只眼睛,或者眼睛会微微眯起一点,但杜渐深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睛紧紧盯着箭靶,在箭即将要射出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却和脑海里某个画面重叠。
“看到了吗?”身材高大的青年缓缓把手上的弓放下,远处的箭靶中心位置赫然插着一支箭。
他把护臂和指套都摘下来递给了旁边的管家,这才看向他旁边的少年,“你赢不了我,你确实是比我小五岁的弟弟,如果你认为是因为年龄摆在这才赢不了我,那你这辈子都不会超过我了,因为这是出生就注定的,你一辈子都会走在我后面”
紧接着就是母亲的声音:“你刚刚那一箭怎么偏了那么多,不知道对着中间射吗?”
根据比赛的守则,为了赢,一支箭射出去,只能有一个方向,一条轨迹,任何偏移都会被视为“大逆不道”。
他也一直走在为了赢而设定的轨迹上,但等走久了,越感受不到这条路的终点。
为了超过,为了证明,这都不算是这支箭存在的意义。
杜景珩过去就是这个箭靶,他盯着这个箭靶已经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他踏上这条设定好的轨迹之前的感受。
“会长这个表情,稳赢啊。”旁边有些学生会的成员也在关注杜渐深的比赛,有的直接把手搭在栏杆上闲聊。
为了不影响比赛,在射箭场的两端都设置了围栏,非参赛人员不能越过进入比赛区域,不然视为干扰比赛,要被清出场外。
“什么表情,会长不是一直都这个表情吗。”
“就是说会长那么可靠,一出手就感觉稳了。”
杜渐深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声音,他一般不会在这种正式场合走神,不过此刻他却想放纵一回,任凭思绪飘远。
他想到了慈善晚会后花园的庭院里,他第一次坐的秋千,第一次跟人说起他从不会说的话,还有第一次给人送花。
过去他认为送花是一件很俗套的事,等他自己亲自尝试过后才发现,一件事之所以变得俗套是因为做的人多,做的人多说明这件事确实有它的可取之处。
脑海中不知怎么地浮现出了被扔在垃圾桶边上的月季,就连他自己都忘了他还在射箭场上,手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松开,他盯着箭射出去的方向,瞳孔微微一缩。
这箭脱靶了,并没有射在箭靶上。
就像是脱离了本来的轨迹,越过了箭靶,冲向了远处。
“会长他脱靶?他是不是走神了?”
“副会也说今天会长总走神,怎么这会要比赛了还走神,今天状态不对啊。”
“不过现在还只是适应准备阶段,比赛没正式开始,会长调整好肯定还有机会吧。”
魏秋亭也在旁边看着,见状笑道:“这箭,真的不是闭着眼睛射的?”
路禾看着皱眉,光看杜渐深的表情还什么都看不上来,可看对方射箭,分明问题很大。杜渐深会脱靶,换别人身上还有可能,换对方身上就太不对劲了。
难道还是因为杜景珩?
所以临到比赛时,杜渐深的压力太大了?
路禾从遮阳棚里走了出来,然后站在了靠近护栏的位置,见杜渐深往这边看,忍不住问:“是不是不舒服?”
“我很好。”杜渐深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路禾看,等收回视线时才继续道,“只是突然想试试脱靶的感觉。”
毕竟“脱靶”在他的人生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众人:??卧槽这也太嚣张了。
就跟学霸突然考了零分,对众人说我突然想试试考零分的心情,就交了白卷。
杜渐深压根不在乎众人的反应,盯着手上的弓,在发令员的声音响起时,他将右手的箭再次搭在了弓上,动作流畅,就像是在完成某种艺术。
一模一样的动作,宛如刚刚那一箭的复刻,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这一箭正中最中间的黄圈,满环。
杜渐深盯着箭靶上的箭,觉得它并不是落在杜景珩曾经落在过的位置,这应该是他的新路。
他今后的每一箭,也不是为杜景珩射的,而是脱靶后感受到的自由。
周围立刻响起了欢呼声,不少人还在拍照,有的离得远的看不清箭靶上的箭具体落在哪个位置,就还得靠解说员来解说,当听到是满环,不由得都有些心情激动。
“我就知道会长肯定没问题,刚刚吓我一跳,没想到会长也会开玩笑了,还来个先抑后扬。”
“不过能超过之前的记录吗?”
旁边有伯荣的学生,听到这里凉飕飕道:“这才第一箭,是不是高兴地太早了点。”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表情也挂不住了,后面基本上也都是满环,只有两箭是九环。
“最后一箭肯定拿不满”这个人硬着头皮说,还心想杜渐深最后再走神来个脱靶,那就好笑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发展,又或者说让一个认真起来,而且发挥稳定的人出现重大失误,这种场景恐怕只有梦里才有。
路禾看着杜渐深射出了最后一箭,等那一箭牢牢钉在箭靶上的时候,路禾好像都能听到耳边响起那道有力地碰撞声,就像是在他耳边重重敲了一下。
他就站在旁边,见对方把弓放下,将那些欢呼声远远地甩在身后,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朝着外面走。
第97章 我很期待 期待那天,有人让我长教训。……
不过杜渐深走两步就被围住了, 还有一些人端着摄像机在拍照。
他看了一眼镜头,站得挺直,不管从哪个角度拍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杜渐深从小到大参加不少大赛, 基本上很多赛后都有采访环节,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他偶尔还会扭头看一眼草地旁遮阳棚的方向。
这次的活动规模比上次春日文化节的规模更大, 还是星州市影响力比较大的两所高中的合办, 所以有电视台来做采访和录像。
男记者之前就已经了解过杜渐深的资料, 问道:“杜同学, 大家都知道之前你的哥哥在这个项目上拿到的最高的分数, 现在你打破这个记录, 有没有什么感想,简单跟大家说两句呗?”
杜渐深道:“没有感想。”
旁边另一个人紧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想感谢的人?”
路禾看杜渐深那么快就过来了还有点意外,他看到刚刚围上去那么多人,本来还以为杜渐深要应付他们就得费点时间。
“一会是不是还要颁奖?”路禾问。
杜渐深点点头,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以往他身上只会穿着克兰霍顿的黑色制服,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紫色领带让他的气质更显得矜贵优雅, 气场很足,但穿着运动服的时候,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杜渐深早就能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免疫,又克制住了让自己不去看向路老师, 而是拿了水走到了西里尔面前。
“等你的手好了,比一场?”
杜渐深看向西里尔被包扎好的手, 西里尔有点意外, 却也没犹豫地点头。等他们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不满和不甘。
众人都没想到还有这个展开,会长这还是在跟西里尔约战?
对方在这方面从来不是一个那么主动的人, 一般别人不来找他,他也不会有兴趣在其他人身上多浪费时间。
更何况会长还赢了,完全没必要跟西里尔提出再比一局。
这时候裁判员员也来叫他们去颁奖,西里尔收回盯着杜渐深的视线,率先往颁奖的地方走。
杜渐深的得分是九十八,西里尔是九十四,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西里尔就算再怎么想忽视手上的伤,却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你很卖力。”杜渐深言简意赅地评价了一句。
他作为学生会会长还是运动会负责人之一,西里尔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也比其他人更了解具体的情况。
西里尔在那种情况下,还参加比赛,绝对配得上一个拼字。
而这个高分也印证了这一点。
“下次会更卖力。”西里尔不想再多说,下一次自然是指杜渐深跟他约的下一次。
“我等着。”杜渐深视线看向前方,等颁奖完了就直接往场地外走。
路禾看他们两个过来,想到凌焕之前把奖牌往他身上挂的画面,有些后怕,开口道:“你们的奖牌,就都挂在宿舍楼一楼的陈列室吧。”
里面摆放了很多陈列柜,以往获得的很多荣誉都会放在里面,一些是校级的奖项还是一些赛事金奖。
不过这里面一般只会挂集体的奖章,如果单人奖章对方不愿意带走也能挂在这。
两人都没意见,点了点头。
凌焕见西里尔从刚开始就是沉着一张脸,莫名就想气他几句,笑着说:“该不会自己只拿了个第二心情不好吧,不过这也没办法,金牌毕竟只有一个,不是那么好拿的,但我刚刚可是给路老师赢了一块。”
说话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苏冕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有些人脸皮厚起来是无敌了。”
毕竟那个奖牌又不是凌焕一个人的,还轮不到他来邀功。
几个人凑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明明运动会场地就很吵,细碎人声,口哨声,还有响起的广播声,但他们几个的声音就是能很清晰地传入耳朵里,想忽略都难。
路禾清楚很多人其实都在关注他们这边的情况,毕竟他们几个放哪都是足够瞩目的存在,会吸引众人目光他毫不意外。
他低头看了一眼工作群里教学组长发来的考试文件,才想到再过几天就是考试了。
在他低头的时候,没注意到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朝他看过来。
西里尔紧紧地抿着唇,还想着刚刚那个姓魏的校医跟路老师交谈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清的不舒服。
他并不是不接受其他人给自己处理伤口,只是他不希望那个人是那个姓魏的校医。
没有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
为什么他看到路老师跟别人站在一起,就恨不得让他们分开,路老师不是他一个人的老师,不是他的私教。
就算是私教,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围着他转。
他明明清楚这一点。
西里尔没被凌焕的话激怒,现在他的心情早就跟一团乱麻一样,也不会在意凌焕说什么,扫他一眼就把他当透明人一样无视了个彻底。
路禾突然看到乔柠给他转载了一条博物馆官号的通知,是关于星州市博物馆的植物昆虫标本展的,展览的时间就是这三天。
[乔柠:路老师感兴趣的话周末能去看看。]
说完还给他发了个笑脸,路禾对这种其实兴趣并不是很大,但是还是回了个谢谢。乔柠还以为他会对这些感兴趣,其实他更喜欢在屋里多做几套数学题。
会喜欢这种植物标本的人应该是
路禾突然抬头看了西里尔一眼,对方依旧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边上,刚刚拿到的那块银色的奖牌被他抓在那只没受伤的手里,偶尔会皱一下眉,显然对周围嘈杂的环境很不适应,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还一直留在这。
如果是植物标本,西里尔应该会喜欢。
他看过西里尔给他送的标本,技巧比较娴熟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过运动会过后可能都得忙着考试的事,大概率是没机会去看了。他看推文介绍里说博物馆会展出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动植物标本,只在首都和星州市博几个重要的博物馆有巡展安排,这次错过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这么一想,路禾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下午的比赛安排很紧凑,等到了晚饭时间,所有人都聚在了公共餐厅里。
商应欢拿着纸在桌子椅子上擦了又擦,才勉为其难地坐下来,让一些人看得目瞪口呆。
伯荣的伙食还不错,不过这边都是一些四人小桌,没有那种能坐很多人的长桌,路禾直接跟老师坐一桌去了。听他们说了一路,吃饭的时候他想安静一会。
这几个老师他都认识,但是彼此不是很熟,所以大家说话间也比较克制,只会简单聊聊运动会和之后考试的内容。
“明天还有教职工的运动会,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行不行。”一位老师笑着说。
“江老师你才三十就老骨头了,年龄焦虑有点早啊。”另一人打趣了一句。
“等等晚上有室内项,好像是游戏比赛,打游戏也能搞比赛了吗,看着也不是正经项目。”
“早就有了,你可能是不怎么关注这个,正不正经先不说,好的学校总是要更有包容性一些吧,我觉得有这个项目挺好的,反正运动会就是给学生放松的。”
路禾本来也只是在旁边听着,就听有人叫了他:“路老师,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路禾吃完去了一趟洗手间,不过他刚出来,就听到旁边的楼道传来了一道激愤的人声。
“所以你都是故意的!”
而跟他对峙的人没说话,也不做任何解释。
刚刚说话的男生继续道:“你现在装都不装了,苏冕你真他妈恶心!别再让我看到你。”
路禾听到这个名字有点愣住,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道轻微的闷哼声,还伴随着仿佛拳拳到肉的钝响。
那个男生走出来,是一个看着有点不良的少年,见到路禾时愣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很快直接越过他走了。
路禾注意到对方穿着的是伯荣的校服,不是克兰霍顿的学生,对方明显跟苏冕有很大的冲突。
还不等他多想,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声音。
“路老师,你听了多久?”苏冕笑着靠在转角处的墙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如果不是脸上有明显被人打了一拳的红肿,看着倒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完全不像是刚跟人起了争执的样子。
路禾面不改色:“你们如果是聊些不方便让人听到的东西,就不应该在这里。”
因为这条走道上有洗手间,所以位置压根不算隐蔽。
苏冕认同地点点头:“路老师说得对。”
见路禾一副什么都不好奇的样子,苏冕就越是想问他,对方越不在意,他就越想让对方知道。
“路老师你不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路禾看了他一眼:“你碰见仇人了。”
“以前是同学,现在的话”苏冕想了想才说,“也能说是仇人。”
路禾听到这也皱起了眉:“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他想到苏冕之前做的那些事,突然有点不安起来。苏冕要真的欺负了人家,他一点都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学生手软。
“以前是一个初中的,他因为个子总是被欺负,我帮了他一次他就把我当成了朋友。”
路禾不太相信,知道苏冕还没说完。
“其实我看到了好几次都扭头走开了,那次帮忙本来也不是我想出面,他后面转学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要给他一点点温度,对方就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然后对你掏心掏肺,后面又因为你的态度冷淡感到失落,一直这样患得患失,最后怀疑自己。”
路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盯着苏冕,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不过刚刚他跑来问我,我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我本来也没说过我们是朋友啊,他再怎么被欺负我都不关心。”苏冕笑着说,“不过他打人还挺疼的,看样子过得很好,以前如果有这个揍人劲,也不会被欺负了。”
“那假如有一天,有一个人让你愿意对他掏心掏肺,让你失落,让你患得患失,怀疑自己,最后把你一脚踢开告诉你这些都是假的,他就没把你当回事,你也能笑得出来吗?苏冕。”
苏冕看了路禾的表情,知道路老师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那我很期待那天,能有人让我长教训。”
第98章 喜欢的事 是会更关心别人的类型。
“路老师你是在生气?”苏冕看着他道。
路禾扫了他一眼:“我生没生气, 你看不出?”
苏冕也收起了刚刚那副肩膀靠在墙上的姿态,朝他走过来,“如果没看出来也不会问了, 不过当初那件事都没让路老师你生气,还是说路老师就是这种不关心自己, 但会关心别人的类型?”
他指的自然是当初自己故意散播关于路老师的谣言的事。
“苏冕”路禾把刚刚擦手的纸扔进了旁边的纸篓, 不想再这里耽误时间, 转过身之前还说了句, “你的心思还是多放在正途上, 比如不要再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也不要关心不该关心的事。”
“嗯。”苏冕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语气微微上扬,对方越是这副模样越有种让人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好像除了当初对峙的时候揭穿了苏冕,就没再看到对方脸色大变的样子,不得不说心理素质超群。
“路老师,上次没收的违禁品,你记得替我好好保管啊。”苏冕跟在路禾身后, 除了脸上红了一块,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路禾皱着眉:“你怕丢就不应该带到学校里来。”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那把宝石小刀,看上去做工很精细应该价值不菲,路禾都收在了办公室的柜子里还用锁给锁上了。
“倒也不是怕丢”
路禾见他突然问起这件事, 还以为苏冕想把东西提前要回去,提醒道:“还有半学期才能拿走。”
“不拿也没什么。”苏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
路禾皱眉:“我没有给你把东西保管一辈子的义务。”
“路老师, 还有两年,我还会当你两年的学生,不说一辈子的义务, 两年的义务总有吧。”苏冕见路老师不说话了,也知道见好就收。
他突然觉得两年的时间,也有些太短了。
路禾没回头,所以没有看见苏冕脸上的表情。
苏冕跟在他后面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就好像回归了他真实的样子,那副平易近人的感觉从他脸上消失,气质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不好接近起来。
他一直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可刚刚说那么多,他发现自己只是想听路老师再叫一声他的名字而已,叫他苏冕,他才感觉到这几个音节听起来并不都是噪音
路禾远远就看到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个人,对方看到他时眼睛先是一亮,很快又看到了后面的苏冕,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怎么也在?”
凌焕还注意到了苏冕脸上好像是给人打了一拳一样,有点幸灾乐祸,“终于有人看不惯你把你给打了一顿?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路禾先进去了,留他们两个还在门口,凌焕没急着跟进去,而是看向苏冕:“你跟路老师怎么是一个过来的?”
“我干嘛要告诉你?”苏冕露出了一个笑容,又略微思索了一下,“你可以问路老师,如果能说的话,应该会告诉你吧。”
凌焕站在原地低低骂了一声,忍住了想给苏冕另一边脸也来一拳的冲动
晚上的电子竞技的比赛就在体育馆里,场地内还设置了三块高清大屏,主屏幕在正中间,能照顾到大多数观众席的观看体验,其他两块屏幕就小一些,位于两侧。
最中间的屏幕前是一块方形的高台,上面一左一右分布着两排长桌,旁边还有专门为比赛搭建的解说台。
因为是体育馆,所以场馆里配置了很多安全通道,就算有什么事也方便疏散人群。路禾就站在一个安全通道边上,一边安排着自己负责的学生进场。
因为不是专业的电竞比赛,所以在进行比赛安排时简化了流程,采用单淘汰赛制,两所学校报名的十个队,先派代表进行抽签,再两两对决,输一场就淘汰。
所以在这种守则下,除了实力,运气也一样重要。
突然有人说:“路老师,孟哥不在啊,我们就要上去抽签了。”
“他刚刚说晚点过来,你们另外选人上去抽签。”路禾的手撑在座位的靠背上,一边低头看了眼时间。
那几个男生还有点不放心,忍不住道:“孟哥不会忘了吧。”
“不是没可能,要睡过去了不记得有比赛了呢?”
路禾听他们叽叽喳喳,先催他们上去抽签,准备给孟复潮打个电话,发现自己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虽然花名册上有,但是他没把学生资料随身带着。
那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选了一个人上台,抽签要抽两次,一次是看第一轮对决的队伍,另一次抽签就是看比赛的顺序。
很快那个男生下来了,表情有点微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抽到的第一个,然后跟我们打的是”
他还没说完,路禾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声音。那几个男生有点眼熟,看样子也是刚从台上下来,见到他们几个后笑了一声:“是跟我们,你们运气还真差,一来就碰到我们组,都输过一次了,还有比的必要吗?”
这个男生一说完,他身边几个人顿时一同哄笑起来。
路禾也知道是中午来休息室把他们几个都虐了一遍的伯荣的学生,没想到安排了十组队伍两所学校各五组,竟然都能那么巧合地在第一场就撞上了。
他们注意到一号宿舍楼这边是四个人,还少一个,忍不住说:“怎么还差一个,该不会是怕了不敢来了吧。”
“没事搁人家家门口放屁是吧,你们是来打游戏的还是来比嘴炮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用嘴打,趁我还没有发火,立马滚远点!”还不等路禾开口,凌焕已经毫不客气地开骂了。
那几人听凌焕这么说,脸色一青一白,有的戴着耳钉的男生不认识凌焕,当场就要发作,这个年纪被人骂得这么不客气哪忍得住,不过被一个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的男生给拉住了。
“他是凌焕”
“我管他是谁!”不过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老师的注意,对方还是哼了一声离开了,只是走之前还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既然是比赛,那就看本事说话!”
凌焕把脚放下伸直,在对方经过的时候刚好绊了他一下,要不是边上有人手快扶了就得摔地上了。
“你故意的吧!”这个人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凌焕。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凌焕笑着挑了一下眉,语气狂妄得不行,“下次看到我,记得躲远点。”
伯荣那边有个高个子男生站出来,耳后位置还剃出了一个字母,看样子在那几个学生中也比较有,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凌焕也没冲上来说要跟他打两架。
“场下怎么争都没用,马上要开始比赛了,那就台上见真章吧。”这个男生说完,又扫了另外几个一号宿舍楼的男生,语气诚恳道,“中午已经比过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能站在这里也算勇气可嘉。”
“我们还有个人没来,一会肯定打得你哭爹喊娘!”说话的人是江远,平时除了打篮球就是打打游戏,水平还不错,虽然中午刚被伯荣的人虐了一顿,但还是忍不住怼了他们几句。
当然心里还是没底。
“我看了参赛的名单了,你们组还有一个人是孟复潮是吧。”这个高个子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点古怪,“谁能知道以前小时候只知道看书的书呆子小老头,后面天天逃课玩游戏,”
孟复潮在学校总是迟到早退已经不是秘密了,外校的人都知道。
“不过天天打也不见得水平多高,更别说是一打几。”
等他们几个离开去候场区准备后,江远刚刚看着还硬气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虽然他们知道孟哥厉害,但是也不确定对方对上他们那么丝滑的配合有没有胜算。
“那几个伯荣的人太傻逼了。”
“不过孟哥怎么还没来,要不我去找找?”
“我去,这时候你们不要乱跑。”
路禾拒绝了凌焕他们跟过来的提议,知道孟复潮应该就是在后台的几个休息室里随便找了个地方躺着,对方懒散的性格也不会跑太远。
不过他刚走出门就听到有人叫住了他,是一个打扮有些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身上还穿着黑白色的外套和长裤。保养得体,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
对方旁边还跟着一个人,看样子似乎是助理一样的角色。
“你是路老师吧。”女人撩了一下鬓边垂落的发丝,笑着对路禾说。
路禾点了点头,就听到女人开始了自我介绍:“你好路老师,我是小潮的母亲,他在学校里劳烦你照顾,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说到这里,她脸上也多了几分无奈。
“我也是刚知道小潮今天有比赛所以过来看看,毕竟那孩子这些事也不会跟我们说。”女人轻轻地笑着一声,但是路禾却能看出她笑得有些勉强。
路禾问道:“他们组是第一个上场,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就”路禾本来还想带她去家长席坐着,不过话很快被对方打断。
“路老师,我不是来看比赛的,只是来看看小潮,而且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不要参加比赛。”
“这孩子也不接我的电话,所以只能来找路老师了,希望路老师能帮我跟他说说。”
路禾听到对方这个要求下意识皱眉:“为什么不让他参加?”难道跟别的家长一样认为比打游戏就是上不得台面,觉得不是正经事?
“你们去那边等我,我想跟路老师稍微聊聊。”
等两人走到一个相对来说人比较少的地方,女人才缓缓开口:“我知道路老师你会认为我的请求很冒昧,认为我作为母亲连包容他的兴趣爱好都办不到。”
对方这么一句话直接把话都给挑明了,路禾刚刚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是小潮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并不是喜欢玩游戏,只是无所事事,找东西虚度光阴,路老师你作为小潮的老师,也不想看着他一直这样任性下去吧。”
“可不可以拜托你,稍微把他拉出来一点。你应该也想看他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不是吗?”
路禾低声道:“你是他的母亲,那这些话你跟他说比我说更合适。”
女人苦笑一声:“他恨我,那我们的话自然是听不进的。”
第99章 你打人很疼 当下,就意味着归属。
路禾发现伯荣的体育馆结构和克兰霍顿差不多, 体育馆正门的通道直接连接了里面的比赛场地,从门口分左右两侧两个大门进场,而后门入口就会通往一些小教室。
他本来还在想去哪找孟复潮, 就看到了手机通知栏弹出的一条信息。
[潮落Dive:【图片】]
路禾点开一看,就看到了一个带着窗户的教室。
教室是木质的地板, 里面还放着很多张乒乓球桌, 看窗外的景色就位于二楼的位置, 并不是很高, 从那里还能看到体育馆侧面的小路。
这里不是克兰霍顿, 路禾其实对周围的环境也不是特别熟悉, 但这条路来的时候他们刚好走过,加上路禾记性不错,所以能记住。
教室里没开灯,看样子偷偷溜进教室的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间教室有人。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来看,绝对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而且孟复潮不应该把这张照片发给一个叫“lu”的网友。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现在吃饱了撑着想试探他
乒乓球教室内,穿着短袖长裤的少年坐在教室一侧的台阶上, 他的头发有点微微卷翘,看起来平时也不注重打理。
教室里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在地面上投射出几道带着窗户轮廓的白光。
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只有一个手机屏幕的光, 还有少年两根修长手指上夹着的烟缓缓燃烧时的火星。
孟复潮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备注是母亲的人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不过他一条都没回。
[小潮, 听老师们说你在学校有好好上课,是想通了吗?]
这条信息发送于五天前,孟复当时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放下了, 而刚刚对方还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
[母亲:小潮,听说你报名参加了运动会的电子竞技项目?你难道还想不上学了去打游戏?]
[母亲:我们今晚能见个面吗?我也来了伯荣,想来看看你。]
[母亲:我没有不赞同你玩游戏,只是做事情总要分清楚主次,而且小潮你以前从来不做这些事,怎么突然逃课天天打起游戏,还不是因为你弟弟?]
[母亲:都已经三年了,总该停下了吧,你弟弟如果还在,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孟复潮看到这段话,就把屏幕往上滑动刷掉了,又点开视频网站自己刚刚发出去的私信。
后台的私信还有很多,不过他一条都不看,刚刚也只是往下翻了很久很久,翻到了那么lu的对话窗口。
时间还停留在半个多月前。
他发了那张照片后对面也没有任何反应,而上面的依旧是他之前发出去的消息,都没得到回复。
孟复潮捏着手机静静等了一会,整个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一根香烟在静静燃烧,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教室外面偶尔也会传来脚步声,但是没人进来。
每次听到脚步声,孟复潮都会在心里猜测对方会不会进来,或者进来的会是谁,直到有一道脚步声并没有远去,而是越靠越近。
下一秒嗒地一声,乒乓球教室的灯光骤然亮起,也清晰地照见了教室里的两人。
路禾的手还按在开关上,见孟复潮看过来,才慢慢讲收回手。
“路老师,你怎么来这儿了。”孟复潮依旧坐在台阶上,他身后是一排凳子,应该是给平时在这上课的学生休息用的,边上还有一个铁架,似乎是用来挂雨伞的。
“我为什么会来,你会不知道?”路禾直接反问了一句,又提醒道,“外面比赛快开始了,你确定还要坐在这里?”
孟复潮听到前半句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正在心里思考路老师这个回答是不是干脆已经承认他就是lu了,就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他的烟在铁架子上按灭,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还有这个,今天我替你扔了。”
孟复潮的手骤然一空,倒也没说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跟着路禾一起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面还有一段台阶,这间教室的位置稍微有些隐蔽,没跟其他的教室挨着,需要走一段楼梯才能下到一楼。
孟复潮看着已经下楼的路禾,突然叫住了他:“哎,路老师”
路禾一边下楼一边说:“还想问刚刚那个问题的话,那不用问了。”
孟复潮也跟着下楼,随口道:“路老师你这是承认了?”
“与其你们猜来猜去,不如直接说出来。”路禾自己一向都不喜欢麻烦的事,但是回想穿书后的种种,好像他越是讨厌麻烦,就越没法从麻烦里脱身。
就像是有句俗语说的那样,怕什么来什么。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他也没干亏心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你们?”孟复潮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要是没猜错,商应欢应该也找过你。”
路禾看到自己手机上的私信界面,发现孟复潮之前有给他发信息他没看到,再看一眼时间,似乎就是商应欢用他手机的时候,所以商应欢八成是看到了的消息的提示。
因为对方查看过,所以软件也没有再次给他发新消息提示。
路禾想了想,商应欢知道lu是他,孟复潮并不确定,而商应欢如果把潮落跟孟复潮联系上,应该也会猜测他们之间的联系,而且孟复潮很可能也会确认lu是他。
与其这样弯弯绕绕地猜来猜去,不如直接挑明了说。
孟复潮也想到之前商应欢莫名其妙问他他的网站id的事。
他跟商应欢没什么交集,对方莫名其妙过来跟他说这些,看样子确实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就知道对方找他八成没安什么好心。
“你不来找我也无所谓,我又不会真的错过比赛”他只是刚刚有点烦,才想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不过他话刚说完,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微宽肩西装的女人站在前面,见到他立刻走了过来。
“小潮,我拜托路老师去找你,还以为你会不愿意见我。”
女人脸上看得出有几分愁色,她见孟复潮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刚刚路老师跟我也聊了一下,我来不是阻止你比赛的,我就看看好吗?”
孟复潮看了一眼路老师,又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了比赛场地。
这时候第一场需要比赛的已经去候场区了。
路禾怕他不知道在哪,还特意带他过去,见孟复潮只是跟着他,比起刚刚话少了很多。
“如果真的喜欢,就好好打。”路禾说完见孟复潮抬头看着他,又想到了之前孟复潮母亲跟他说过的话,问道,“所以你喜欢吗?”
还是说孟复潮确实跟孟母说的那样,并不喜欢玩游戏,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别人不知道的原因,选择了这么一件事来浪费时间,挥霍掉自己的大好青春。
“有区别吗?”孟复潮问。
这会刚进了候场区,路禾看到江远他们几个在冲他们招手,显然是还有点紧张,看到孟复潮后当场就站了起来。
“孟哥你可算是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孟复潮见他们几个都跑过来迎接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知道他们应该也是怕打不过,所以笑骂了句没出息,心情却微微平复了一点,发现路老师还在边上。
“有区别,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算浪费时间。”
孟复潮顿了一下,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江远他们几个拉到了那边的椅子上,非要让他过来跟他们一起训练来热热手。
路禾那话当然是真心的,在他身上发生的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也自然而然让他想清楚了很多。
穿书就像是一个时空的断层,同另一个时空的断层接上了。
最开始他认为自己不属于过去的时空,也不属于当下的时空,后面觉得当下,其实就意味着归属。
孟复潮本来还被江远塞了部手机在跟他们打训练,不知怎么地又抬头看向路禾,似乎还有点心不在焉。
“孟哥,别走神,路老师又不会跑,总是盯着干什么?”
下一秒江远操控的角色就光荣地死在了孟复潮操纵的角色手上。
江远:是我错了,您继续走神吧。
孟复潮一边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又想到了路老师刚刚问他的问题。他喜不喜欢玩游戏,其实也不知道。
他听过很多让他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就像是要把误入歧途的他给掰回正道,为什么他们希望他走的那条路一定是正确的,而其他岔路就是旁门左道。
又或者对孟家来说太上不得台面了。
不过路老师只是问他喜不喜欢,就好像把他的意愿放在了第一位。
就有种就算他爱上了一条荆棘路,也不会一个人独自走到黑的感觉,因为他身边有人。
“你好好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路禾见他们要上场了,等孟复潮从自己身边经过时才说了一句。
孟复潮问:“路老师觉得我喜欢吗?”
“应该是喜欢的,因为你在游戏里看起来打人很疼。”
路禾没把话说太清楚,毕竟他不想让自己的想法影响到孟复潮。
孟复潮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暗道打人很疼是什么理由。
路禾见比赛马上要开始,又回到了观众席。
看起来打人很疼,那无论观众、队友、还是对手,一旦心里有了这个印象,那孟复潮的在赛局中的存在感,就会强到无法忽视。
观众们期待他的表现,对手不想跟他碰上,队友会围绕他为中心,这是一种能统治战局的气场。
也许对方就是为了这个赛场而生的。
很快第一场比赛就开始了,路禾在台下盯着屏幕看,而一样在观看比赛的孟母一言不发,不过想着刚刚答应路老师的,也还是跟着坐下看了。
“你不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看完这场比赛,心里应该有判断了。”路禾说完,孟母点点头,端坐在观众席上。
她看不懂比赛,也不了解守则,看得云里雾里,只知道有个由孟复潮操纵的角色,她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这个穿着黑衣的角色上。
此外,他更加注重的就是观众的反应了,每当那个黑衣角色做出一些举动的时候,观众席总能发出一些惊叹声,等拿到了击杀,耳边又响起了欢呼。
他们孟家过去是有两个孩子,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个了,小儿子三年前因为车祸离世。
孟复潮从小就非常聪明,成绩优异,还能自学高年级的知识点。
大儿子喜欢看书,而小儿子喜欢打游戏,哪怕在他们的家庭读书会上,小儿子也只是对着书随意翻了翻,就扔在了一边,她确实更喜欢聪慧省心的大儿子。
不过后面小儿子因为车祸意外离世,等对方永远回不来了,她才意识到玩玩游戏怎么了,人只要能回来,给他玩多少游戏她都会答应的。
对小儿子的愧疚再也无法弥补,但事情却没结束,本来很爱学的大儿子突然也不学了,成天打游戏,就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
她知道对方肯定也是受到了小儿子的事的影响,但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想看着剩下一个儿子就这么毁了自己。
第一场比赛中,伯荣那边的人综合实力更强,而且团队配合也比较紧密,相比之下克兰霍顿这边的学生技能衔接就差多了。
不过即使在占据的资源上拉开了差距,孟复潮还是操纵角色偷掉了对面两个脆皮,也让伯荣那些人意识到了棘手。
一打五听起来是非常不现实,但是这有个前提,一旦对方实力过强,或者超出他们的水平太多,一打五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最后比赛的结果没多大的悬念,只是打个校园比赛,对孟复潮来说应该很轻松。
在孟复潮他们这队赢了比赛后,场上的欢呼声更高了,有的人就算不玩这款游戏,看比赛看解说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几乎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左边长桌的几个人身上,作为胜利方本来就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尤其是孟复潮。
孟母显然是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吵,不过想到那些人是在为孟复潮鼓掌,她的眉头舒缓了下来,甚至也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比赛现场嘈杂的氛围。
台下的她尚且如此,那么台上的大儿子又是什么心情。
孟母看着缓缓站起来,身上聚集着各种闪光灯的孟复潮,而身后的屏幕是定格的胜利字眼。
这就是小儿子喜欢的那种感觉?
她紧张地看着台上,可是即便这样,也不能让小潮背负死去弟弟的人生。
路禾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突然道:“他应该还没提起精神。”
孟母愣了一下。
“如果他想,他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周围的观众,也会变成世界各地的游戏爱好者,那欢呼声和对局的水平,会超现在百倍不止吧。”路禾说。
第100章 小鹿水杯 不止是那种义务式的关心。……
对孟复潮来说这种比赛没什么压力, 那几个伯荣的男生跟他也不是一个水平线的,所以就算赢了比赛也没什么成就感,就好像完成了一个工作一样。
而且一局定胜负, 那几个伯荣的男生最开始压根没意识到孟复潮的棘手,所以等反应过来谁是真正的硬茬, 孟复潮已经带着好几件高级装备拆掉了他们两个基地了, 还绕到他们家里把资源吃了个干净。
所以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 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孟复潮为了给自己省点麻烦, 根本没有给他们高级装备成型的机会, 也不藏着直接把他们一波送走。
一般像这种竞技类的比赛,就算你对守则一知半解也很容易被其他观赛者的情绪给感染,竞技场就是这样的地方。
“孟哥,厉害啊!”江远玩的是一个防御型的坦克角色,吃了对方很多技能后光荣躺尸,不过也给孟复潮创造了机会,所以就算阵亡了脸上还笑嘻嘻的。
他嗓门很大, 坐在台下的凌焕都听到了,语气古怪道:“就打了个游戏就天天孟哥孟哥的叫,是不是哪天还要认孟复潮当大哥了。”
秦阳的座位在后面一排,听到后说:“没有没有, 老大你才是我们永远的老大!”
“而且江远那小子也是在给我们宿舍楼争光啊,看伯荣那队的人脸都绿了哈哈。”
孟复潮摘下了耳机的瞬间, 比完赛后周围喧闹的声音也传进了耳朵里, 不过他并不觉得吵,相反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更方便去想一些东西。
人在对待两个事物时, 总是难免存在偏向,就算相爱的两个人中,他们付出的感情也未必会对等。
而在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一些父母都会不自觉地偏向其中一个。乖巧懂事、成绩出众、聪明高智商、给家人长面子,总而言之就是更偏向符合自己心意的那个。
在面对父母偏心的问题,很多人可能会讨论父母做的对不对,却没想过被偏爱那一方的感受,以及被偏爱者的负罪感。
当父母认为弟弟在浪费时间不学无术时,他在做什么,他好像只是看了一眼,依旧在做自己的事,在旁观的过程中,他似乎也成了帮凶,像是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你怎么不跟你哥哥多学学。”这是母亲经常对弟弟说的话。
而且时间过去太久,他也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为了这种父母亲的偏爱而感到沾沾自喜过,这种情绪也许很淡,可就算出现了那么一瞬,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他不恨父母,但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已逝之人的愧疚了。
孟复潮慢慢走下台,心情却因为这些欢呼声更加沉重,他的视线往台下扫了一圈,台下黑压压一片也看不太清,旁边的过道为了让人看得清楚台阶所以灯还是开着的。
他在那边看到了路老师,又想到对方在他上场之前说的话,老实说他还是没想明白。他最开始对这些确实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接触了之后感觉,好像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无聊。
后面第一轮比完就剩下五组,根据抽签有一组会直接轮空晋级,简化后的比赛流程节奏很快。江远他们还想着能不能抽到轮空直接晋级到下一轮,不过还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不过多比一场多他们来说问题也不大。
孟母看完了比赛就在助理的陪同下回去了,到最后也没跟孟复潮说上了几句话,毕竟总不能影响孟复潮的比赛。
而且对方一路打到了最后一轮,之后也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毕竟伯荣那边实力最强劲的一支队伍第一轮就被他们给淘汰了。
回去的班车就停在体育馆门口,孟复潮在后面上车,要上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在路禾边上停下,说了句:“你刚刚说的那个,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就好好想,想好之前先做点别的,比如”路禾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都说你之前是天才,那我这次也会重点关注一下天才的考试成绩,考试加油,”
孟复潮:“那还是算了。”
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很多人提起天才要么就是替他觉得可惜,要么就是用这话来挖苦他,可天才这话变成路老师说,心里莫名会有些羞赧。
路禾也并不知道孟复潮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打探别人的隐私,不过作为老师督促学生完成学业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他还是会尽量做好职责以内的事。
他手上还拿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纪念品,还有学生拿的奖牌。今天的运动会两所学校的比分还是克兰霍顿的要高一些。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给他手上塞了一个纸盒。
凌焕在旁边说:“路老师,送你的。”
“不用。”路禾本来就不想收学生的东西,而且联想到凌焕上次一声不吭就送他一副很贵的眼镜,这个盒子他是怎么都不会收了。
凌焕给他送东西还不如平时安静点让他省点心,比送他多少东西都管用。
“路老师,你都不看看,这是我抽来的,又不花钱。”凌焕说完怎么都要亲眼看到路禾打开。
路禾听到是他抽来的,不是花钱买来的,干脆由着他折腾了。
他在对方的眼神注视下把这个盒子打开,这个盒子的粉色包装袋他有些熟悉,看着好像就是中午他跟杜渐深一起看到的那台抽奖机。
纸盒打开后是一个保温杯,卡通梅花鹿图案的,杯身就是梅花鹿的身子,而杯盖就是梅花鹿的脑袋,杯盖上还有两个鹿角,杯子的造型整体来看很可爱。
路禾也没想到是个水杯。
“这个礼物不错吧,路老师你平时喝水能用到。”凌焕见他拆开了顿时满意了,“反正又没花钱,就当是学生的一片心意呗。”
“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用?”路禾扫了他一眼。
“有的人送礼物,送出去的东西也能自己留着用,不还是送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又不是什么东西都要自己留着。”凌焕嘴上这么说,一边在心里暗道。
总不能说他看到这个小鹿水杯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路老师。
而且他也没说自己中午在抽奖机边上抽了快一中午了,就为了把这个水杯抽出来,还找很多人拿了学生卡,毕竟每个人其实只能抽一次。
凌焕以前小时候去过鹿苑看过鹿群,那些梅花鹿一般就在草地上漫步,偶尔会靠近溪边饮水,鹿的眼睛很灵动,就像玻璃珠一样,会在离游客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观察他们,充满对外界的好奇。
不过路老师总是一副对别的事都不怎么关心的样子,更别说好奇了。
而且就算他见到的梅花鹿是好奇的,亲人的,总有不好奇的,也不亲人的梅花鹿。
在他眼里,路老师也是这么特别的,他会让路老师慢慢对他产生好奇,不止是老师对学生的那种义务式的关心。他也想了解路老师,并不是学生对老师的讨好。
路禾最后没把这个水杯还回去,凌焕说什么都一定要让他收下,最后他心想左右不过一个水杯,也是对方从抽奖机里抽来的,倒也没再提还回去的事。
凌焕见他收下了还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而其他人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商应欢坐在旁边看了全程,在心里暗道没想到凌焕那么厚脸皮,没看到路老师不想收吗?还非要硬塞,哪有这么送礼物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硬送东西的事。
回去的车程并不算远,等他们回到一号宿舍楼的时候是晚上九点过十分左右,路禾让他们各自洗漱回房,自己先去把那些奖牌都放在了陈列室里,然后就去办公室把今天用相机拍的照片都给导了出来。
今天用相机拍了一些照片,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把一些拍糊了的给删掉了,等做完这些已经差不多十点钟,他拍的照片比他想的还要多。
运动会还有一天,不过因为第二天就在克兰霍顿,倒也不需要起那么早集合坐车。
把电脑关了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路禾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他印象里,老师是不是都应该在活动过后,弄一些总结发言,比如对大家说你们今天辛苦了,大家今天都很棒,还有总结一下今天活动取得的成绩。
而刚刚他什么都没说。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这个环节直接给他跳过了。他在心里默默复盘了一下,决定等第二天的运动会也结束了再说。
路禾又听到了窗户那边传来的风铃声,然后出去时把办公室的门顺手关上了。
他还拿上了那几个紫色气球,打算把他们绑在大厅窗户边的架子上,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就碰到了刚回来的穆云舒。
这个点快到熄灯的时间,路禾见了皱眉道:“你刚刚又出去了?”
穆云舒点头:“去自习室拿了点东西。”他看到路老师手上的气球,忍不住问,“路老师,你把气球带回来了?”
“你不是发了一上午气球?”路禾随口说,却让穆云舒愣了一下。
就好像路老师一直看着他一样。
春日文化节的时候,宿舍楼里也挂了不少彩色的三角挂旗,所以挂点气球应该也没什么。
路禾看一些人不要的气球,他也先放在了伯荣体育馆的休息室,最后一起带回来了。
毕竟很多人拿了气球只是图个新鲜,后面新鲜劲过了觉得拿在手上占地方,就扔了。
“你当时给的气球,还挺好看的,扔了有点可惜。”
而且路禾也看到穆云舒是穿那么厚的玩偶服在发气球,还闷了一身的汗。
穆云舒突然眨了两下眼睛,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伸手把路老师手上剩下的气球拿过来,主动绑在了另外几扇窗户边。
他从窗前转过身,看向路禾,轻声道:“很好看。”
就让他觉得,跟他有关的东西都会被某个人好好珍惜一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